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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赢广     铁血秦歌txt下载     铁血秦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平息

    大殿上,妘海悲愤的声音如波涛般来回激荡,似乎有不甘,有委屈,还有着对月氏的一腔热血,可妘翼怎么听都觉得妘海是用这些蛊惑人心的话来掩盖自己的紧张、慌乱还有那一丝野心。

    朝中的肱骨都分立在了两边,木战与勄木图仿佛从没见过似的正在大眼瞪小眼,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另一侧的苏依则低垂着眉,像是在思考,只有附近的内侍才能发现,这老爷子其实是在犯困...

    再看看妘海身后跟着起哄这些,要么是一群老的掉渣的元老,他们是最开始为月氏打拼的一群人,可以说是他们用自己的心血维护了月氏的百年传承,对于妘翼称臣的做法,他们是从骨子里反对,认为这是背祖的行为,反弹的也最是激烈。剩下的就是一群年轻的武将,这些人刚刚进入军队系统,急切的需要战功来证明自己,加上自身的阅历不足,只要那些有心人稍加蛊惑,他们就能嗷嗷叫着往前冲,哪怕被射成刺猬也会用手扣着地缝向前爬。

    就凭着些人就像变天,妘翼望着妘海的眼神有些悲哀,虽然自己立足不稳,但是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出来,月氏王子之中,只有自己能带领月氏生存下去,当自己坐在王座的那一刻起,朝中的重臣就已经选择了归顺,不信可以自己看,文官与武将的首脑就没有一个无端的站在堂下喧嚣。

    见妘海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妘翼挥了挥手,让内侍端了杯水下去。

    “喝口水,继续说。”

    平淡中带着一丝威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短短的几日妘翼就已经有了那种不怒而威的帝王风范。

    那些已经赋闲的老臣努力的想要看清王座上的头人,因为那简短的六个字中隐含着一股熟悉的霸气,就凭着这股霸气,他们跟随着老头人打下了偌大的一片草原。自此老头人去世,他们又辅佐格鲁木多年,那名年轻的王子比老头人更具有侵略性,自己这些老家伙已经跟不上他的步伐了,回家养老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妘翼,这孩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很聪明,却被太子压制的厉害,没有那股子狠劲,注定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头人。

    祖宗的基业不能丢,咱们这些老人必须阻止他胡来!本来以为凭借着老资格可以让妘翼退让,可是刚刚入耳的那句话,让他们有些浑浊的脑海里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才是这里的主宰,臣子只能劝谏却不能左右头人的抉择!

    有些人就算被扶上王座也不能使人臣服,而有些人不需要坐稳就有一股迫人的气场,妘翼就是天生的帝王。

    那些三朝老臣闭上了自己的嘴,不约而同的将身子伏得更低,而那些年轻将领则更是不堪,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摔的粉碎,眼睛盯着脚尖,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打着摆子,刚才那一腔热血早就不知道去了何处。

    妘海嚎叫了几嗓子后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嘴巴开合了几下,却再也没能发出声音。

    木战和勄木图早就恢复了常态,抱着胳膊默不作声。对面的苏依也睁开了眼睛,望着妘翼的目光中满是赞赏。

    已经有了王者气势的妘翼冷冷的盯着那群年轻的将领,都是一群没见过血的废物,奢靡的生活早就磨灭了他们的勇武,如果将他们扔到战场上,他们就是一群任人宰割的雏鸡!

    “都不说了?不说就都退到边上,站在那里碍眼!另外给几位老大臣看座。”

    一阵忙乱,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王座下方斜着摆了一排皮墩子,几名颤颤巍巍的老臣在内侍的服侍下坐了下去。

    “孤知道,这个位子有人想坐,可以,孤给你们机会,但仅限今天,如果日后谁还敢为了一己私利坏了规矩,哼。”一声冷哼,让朝堂下那些投机者顿时冷汗连连,低头收腰想要将自己的身子躲在人后,想要尽量不被妘翼注意到。

    “苏大监,父王仙去之时你也在场,这就把当时情形述说一次吧。”妘翼对苏大监还是保持着敬重,不但不用他服侍,还在一旁为他置了坐席。

    苏大监点点头,重新回到了他曾经站了一辈子的台檐上,缓缓的陈述起来。

    随着那淡淡的声音,妘海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妘翼这是在借苏大监的手盖棺定论,只要过了今日,他妘翼的王位就会变得名正言顺,收拢人心之后,任何不同的言论都会是在找死。

    快到杀鸡儆猴的时候了,只是不知道那只鸡会是谁。也许自己应该主动请辞,去做一个闲散的王爷。

    平淡的声音安抚了焦躁的心灵,所有人在恢复理智之后第一时间认准了自己的位置,没有人逾越,没有人反驳,有的只是一片祥和。

    妘翼用自己的手段迅速的平息了可能出现的隐患,强硬的将月氏带上了正轨。

    殿檐下的燕子早就缩回了脑袋,张开的翅膀包拢着身子,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睡的正香。

    同样犯瞌睡的还有青狼,自从到了质子府,青狼就开始犯懒,除了对封庄仍不加颜色之外,任何人都可以在它的旁边停留,摸摸毛发,揪揪耳朵,只要不把它拖走,就根本不会睁开眼睛。

    甚至赢广在青狼屁股上踢了一脚,这厮也不过是眯了眯眼,打了滚就当是翻身,继续的晒着自己的太阳。

    赢广捏了捏青狼的肚皮,有些担心这样下去青狼会胖死,最重要的是一旦失去了野性,这头凶兽就只能变成一只看家护院的家狗,这不是赢广希望看到的,尽管它现在的职能与家狗并无二样。

    夏姬抱着异人坐在青狼旁边,异人正在伸着手努力去揪青狼来回转动的耳朵,小小的人儿将这凶兽当成了玩具,没有丝毫的惧怕。

    “赢将军,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咸阳。”

    “主母,应该拖不了太久,我想过几日月氏王庭内就该有个结论了,微臣估算过,多说三两月,等不到秋收,我们就能返回咸阳。”

    “等回了宫,恐怕你就得卸去将军之职了,这一路的艰辛我心中有数,如果没有你庇护周全,我们母子恐怕尸骨都已经凉了,等回去了,你想要个什么职位,我亲自去帮你求。”

    对于夏姬的好意,赢广注定是无福消受,苦笑着摇了摇头,赢广说道:“属下不求官职,只要主母和小王子记得属下就好,如果哪天落难,还希望主母能拉属下一把。”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木乌泽的烦恼

    出了后宅,前行没多远,就看见封庄在院子里一个劲的转磨,也不知他等了多久,脚下新发的草芽已经被踩趴了一大片。

    “有事?”

    封庄见赢广带着青狼出来,顿时喜出望外,小跑几步想要靠近些,却被青狼的冷眼逼停了脚步,这俩货有仇,而且是见一次打一次。

    “老封,我没看错吧,我竟然在你这张脸上看到了不好意思的表情!”赢广有些惊讶,封庄这货贱到什么程度,自己是亲眼见过的,青狼则是亲身体验过的,能让他感到忸怩的事情属实不多。

    封庄搓着手,腆着脸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吧,您大舅哥已经坐上王位了,咱这王城内的风风雨雨也算是告一段落,本想着风平浪静的去木府看看木乌泽吧,结果还没靠近就被暗哨发现,撵了我两条街...”

    看着封庄一脸的委屈,赢广笑骂道:“看你平日里的机灵劲都哪去了,朝中商议未定,谁敢轻易懈怠,不让你进还是稳妥的。不过我看你希望还是很大,前些日子人家木府的狗都不搭理你,现在暗哨竟然能跑出哨位撵你两条街,我看,这是个好兆头。只是...”

    赢广话锋一转,直接泼了封庄一盆冷水。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我们是要回咸阳的,木乌泽是木战的掌上明珠,肯定不会跟你去咸阳吃苦,这些你都想过么?”

    “那有什么!”没想到,赢广认为棘手的事情在封庄的眼中根本就不是个事,封庄只是担心木战出面反对,如今听赢广这么一说,知道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糟糕,至于赢广忧虑的那些事——咱老封抢个女人还要问问她的意见不成!

    赢广还是小瞧了封庄的破坏力,也不想想,自己第一次见封庄的时候,他是个什么身份!他是能将李崇治下的陇西搅的鸡犬不宁的叛军头子!既然知道还有希望,封庄便笑眯眯的扭着肥硕的屁股出了府门,如同一条臭鱼一头钻进了刚刚平静下来的王城之中。

    木战出了宫门,倚在摇晃的车厢内假寐,忽然脖子后面一阵发凉,挑开窗帘向外打量了一圈,没见到什么碍眼的东西,这才重新靠在车内。

    报丧的文书已经发往了秦国,一同发送的还有月氏称臣的国书,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月氏的臣服,想来秦昭王应该会欣喜若狂吧。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当你费劲心思却屡次失败的时候,不妨停下来缓一缓,你的敌人会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一想到自己的乖女,木战忍不住摇头苦笑,这孩子已经和自己冷战了好久,一门心思的想要和封庄那个粗坯在一起,你瞅瞅,这哪里是一名女孩子应该做的。倒是如今风头已过,自己似乎也没理由将她禁足,就让她自己处理一下这些事情吧,毕竟质子府是要回秦的,如果能把封庄这员悍将留下似乎也不错。

    木战捏着胡子,表情一会痛苦,一会无奈,甚至还有些惆怅,没有人知道这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此时正在为自己小儿女操心,车轮吱钮,马车摇晃着融入了街道的人流之中。

    战军府的后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回了木乌泽的女卫,封庄趴着墙头,刚探头向内望去,冷不丁就见到那名熟悉的女卫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封庄腆着脸,身子一滚就下了墙头。

    “这位姐姐,大门那头不大方便,那个,你看都是熟人嘛...”

    “哪来的那么些啰嗦!”女侍卫故意板着脸,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府主说过,你要是再敢翻墙,就打断你的腿!”

    “别别别,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封庄满脸堆笑,身子顺着墙边慢慢的向里面溜。

    “真不知道小姐看中你哪点。”女侍卫哼了一声,转过半个身子,让出了身后的石子路。

    “知道你要过来,小姐特意让我守在这儿,不过府主快要回来了,你自己要心中有数。”女侍卫两眼望天,自言自语的说道。

    “明白,明白!”仿佛一个市侩,封庄点头哈腰的从女侍卫身边跑过,直奔木乌泽的闺楼而去。

    这条路跑过多次,封庄十分熟稔的绕到楼后的池塘边,先是伏在灌木丛中学了两声猫叫,见二层的小挑窗伸出一根支棍,紧接着木乌泽那微黑的俏脸出现在了窗边,左右打量了一番之后,才对着封庄藏身的灌木丛打了声呼哨。

    封庄嘿嘿一笑,提气纵身,脚尖在栏杆上一点,双手上扬,指尖紧紧扣住了挑檐,肌肉发力,庞大的身子带着与其不符的灵巧,轻盈的上了二楼。目光警惕的四下打量了一下,猫着腰,脚下点着碎步,几下就窜到了挑窗跟前,刚要探头进去,就觉得劲风扑面。

    封庄猛一侧头,一杆长矛擦着面皮突了出去,封庄大手一翻,紧紧抓住矛杆,就听见里面一声娇哼,矛杆上顿时一股劲力传来,封庄也不松手,身上力道一卸,团身缩腿顺着挑窗就钻进了房内。

    房内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就是噼噼啪啪打斗之声不绝。楼下的女卫挺直了腰板警惕的巡视着四周,却对楼上的打斗声听而不闻。

    没过多久,楼上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木乌泽满脸通红的坐在封庄的怀里,一只手替封庄揉着乌青的眼睛,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揪着他的耳朵。

    封庄痛的呲牙咧嘴,这束手束脚的打斗自己就从来没有占过便宜,嘴上却不能多说,只好絮絮叨叨的嘀咕。

    “你怎么也是个女孩子,闺房里摆些花儿啊,叶儿的不挺好的,偏偏摆了一排兵器架子,你刚刚拿什么东西丢我?钉头锤!把你闺房砸烂我怎么和你爹解释?什么?用手接?你也不想想,那是能用手接的玩意儿吗!要不是我卸力及时,早就让你捅出几个透明窟窿了!”

    “哼!”木乌泽手上用力,将封庄的大头拽到自己脸前,伸出手指使劲的点了一下,娇嗔道:“别给我打马虎眼,头人已经允诺送质子离开,你倒是说说,我们之间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回秦

    没有人知道封庄到底和木乌泽说了些什么,不过看那张桃花朵朵开的丑脸,就知道这贱胚定是占足了便宜。

    除了少数潜伏下来的阴谋家,绝大多数人的心情都与封庄一样,桃花梨花杏花开的满脸,捎带着月氏王城也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寻常百姓关注的只有自己的饭碗,至于谁做头人,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

    质子府周围的环境也宽松了许多,赢广没事带着青狼满街溜达,旁边熟悉的街坊或是笑着打个招呼,或是把刚切好的熟肉抛给青狼,自从少了那些盘问的眼光,周围多了许多平和的烟火气。

    日子就像河里的浪花,一个跟头接一个跟头的向前飞奔,赢广每天溜狼,封庄每天翻墙,夏姬每天算着日子,月氏的城门下依旧人来人往,直到头上插着三根长羽的哨骑气喘吁吁的从城门下穿过,宛如一颗石子丢入平静的水中,激起了点点涟漪。

    “秦使已到城外十里!”

    历经几月,终于等到了秦国的回信!

    月氏王庭大殿,赢广少有的出现在了大殿之上,今日是两国交换国书的大日子,赢广代表着质子出席了这一盛会,庭上一板一眼宣读国书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太监黄云!听那捏着的公鸭嗓子也能读的气宇轩昂,赢广忽然觉得太监这个职业也不容易,就这低人一等装孙子,高一人等装大爷的本事,就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

    “月氏王族,荣施镇国之山。嗣以黑土之扬,偶致长城之隔。当兹盛际,宜讃彝章。咨尔妘翼,崛起荒漠之地,知尊中国。南驰一介之使,欣慕来同。北叩万里之关,肯求内附......情既坚于恭顺,恩可靳于柔怀。兹特封尔为边西之主,袭冠裳于海表,风行卉服,固戍边于上朝,尔其念臣职之当修,恪循要束,至于贡献,固尔恭诚,特令一师于秦,谦恭调用,勿得有违!”

    黄云念念叨叨读的声情并茂,赢广迷迷糊糊一句不懂,反观妘翼一脸严肃,小心的受了秦王的赏赐,按着礼制又备足了回礼,至于秦王要调用月氏骑兵一事则以军备未完为由暂时拖了下来,黄云知道此事不急,也不催促,只是按礼完了行程,便回去歇了。

    断断续续的准备了七日,妘翼这才将反复斟酌修改的国书郑重交给黄云,并承诺不日即将派出一支骑兵供秦国调用。

    走在回咸阳的车队之中,赢广叫住了前方开路的典军。

    “怎么出来之后就没见到封庄,这小子不会是惹祸去了吧。”

    典军单手提缰,稍一用力停住了马匹,目光四下打量了一下,那谨慎小心的模样让赢广心底彻底紧张了起来,封庄这厮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吧。

    典军跳下马,面色古怪的凑到赢广跟前,小声说道:“封庄这小子昨天晚上就不见了踪影,只是打个招呼说先走一步,让我们不要等他,如果你不问,就先不告诉你。”

    赢广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暗道不好,别看封庄这厮平日里贱皮子一般人见人烦,骨子里却是有颇重的匪气,人虽粗俗却有急智,让人用着总有些提心吊胆。前阵子因为木乌泽的事,这厮彻底消停了几天,感觉这就不是他做事风格,如今想来定是憋着什么坏水!

    果不其然,才出行没多远,就见后队扬起大量尘土,雷鸣般的马蹄声如潮水般袭来,赢广带着典军将后阵摆开,只见远处一柄木字大旗正迎风招展,打头一人虎目虬髯,赫然就是战军府府主木战!

    “小子!快将封庄那贼子交出来!”木战并不停步,直接冲到赢广面前,巨马携着狂风喷了赢广一脸。

    “呸呸。”赢广吐掉嘴里的草沫,连忙拦住了暴怒的木战,这要是让他直接闯进去非得炸营不可。

    “木府主请留步,请留步!”

    赢广死死拽住木战的缰绳,连声问道:“木府主有话好说,先别动怒,到底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你手下那个坯子将我乖女拐走你还让我别动怒!你要是将他交出来也就罢了,否则,老夫就自己进去找!”

    木战老脸通红,额上青筋乱跳,显然已是气极!这气头上的沙场骁将哪里有人敢拦,如果不是顾忌赢广背后的秦国,木战这阵子早就撞过去了!

    “府主请听小子一言,封庄做的零碎事我属实不知,我这就安排人去寻他,可也请府主冷静一下,首先,这大军是万万闯不得,不管什么原因冲击秦国使团与宣战无异,妘翼刚刚坐稳头人位置,现在乱不得。”

    见木战恢复了些理智,赢广急忙接道:“此事封庄做的确实不对,我找到他之后定会给府主一个交代。不过,我看他们二人彼此有意,我想知道...府主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木战一声冷哼,随着赢广走到一旁,踌躇了一阵,只得叹了口气。

    “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但有所求无不允诺,没想到泽儿年纪越大,心思就越加难懂,这些年为她的婚事我是没少操心,无数大好男儿,却无一人能入得她眼,哪知道最终便宜了封庄这个小子。她的婚事只要她开心就好,我不会反对,可我气的是她竟然敢不辞而别,弄了个女侍卫躲在闺房中做替身,哼!区区障眼法也想蒙混过关!她以为她老子的赫赫威名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听到这儿,赢广才算松了口气,看来这老爷子并不反对,只是气不过罢了。

    “您的岁数应该与我父亲相仿,我就叫您木叔吧,木叔,既然这事您不反对,不如交给小侄处理如何,我保证让封庄带着小泽返回木府,他是我下属,我的话,他得听!”赢广略微犹豫,然后轻轻说道:“封庄是我手下大将,到时还请木叔放他回来。”

    木战虎目一闪,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仔细斟酌之后,木战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头人必定得派出一支骑兵入秦,我会妥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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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宛城之战

    木战走了没多久,封庄带着木乌泽做贼一样悄悄溜进了赢广的后军,哪知没走出多远,就被一只大手揪住了后脖领。封庄一梗脖子就要发飙,回头一看却是面色古怪的典军。

    “老赢让你自己过去。”典军同情的看着蔫猫儿一样的封庄,用手指了指他的身后。

    半刻钟后,封庄垂头丧气的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秦使的队伍没入地平线的深处。

    “你爹要是揍我,你可得拉着点....”

    过了中间的小插曲,一切都恢复了原有的轨道,一行人过榆中,穿陇西,历时一月终于见到了咸阳那巍峨的城墙。

    那厚重的城墙如离开时一样,每块青砖都透着一股祥和劲儿,也对,如今大秦国力强盛,咸阳尚未经历过兵灾,自然少了许多血腥气,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平和下去才好。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老娘,赢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谁说近乡情怯,赶紧去见自己老娘才是正经。

    下马刚要穿过城门,就见得旁边的一名老兵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忽然噗通一声跪在赢广的身边,挂着伤疤的脸上糊满泪水,用仅存的三根手指死死扣住赢广的衣甲,哽咽道:“赢统领!您...您回来了!”

    赢广从军以来只作过墨麟营的统领,能称呼他为统领的人定是墨麟营的老兵,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让这百战余生的老兵沦落到了门卒的境遇!赢广心底一寒,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转过身子对着一旁正在当值的队首说道:“赢广刚从月氏回秦,乍遇熟人心中欢喜,不知队首能否给其半天闲暇,让我们故人相聚一番。”

    那队首也是伶俐人,知道这回秦的使团里面都是些有背景之人,当下也不为难,恭敬的说道:“大人客气,这轮值的时辰也要到了,些许小事并不打紧,马老三,你这就下值,陪大人回去吧。”

    谢过了队首,马老三走在前头领路,赢广与夏姬母子告了声罪,便出了使团,随着马老三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我记得你,你本名叫马武,排行老三,当初典军麾下的校尉,你怎么成了守城的卒子?”赢广想了一阵,终于记起眼前人的身份。

    马老三身子一僵,泪水再次喷涌而下,能让一名铁打的汉子哭成这样,这其中的经历到底有多惨痛!

    “统领,咱墨麟营——没了!”

    自从赢广调离,带走了墨麟营小部分的嫡系,秦昭王似乎忘记了这个曾经勇夺先锋旗的部队,只是随意在里面递补了一名统领,在人员军械均未补齐的条件下,就划拨到了白起的麾下。没过多久,白起奉命起兵伐韩,命墨麟营为先锋。

    “咚咚咚咚!”战鼓如雷,沉重的鼓槌仿佛砸在众人的胸口,让人喘不出气。韩将徐泽面色阴沉的站在城头,周围的偏将也是面带惧色,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秦军面面相觑。

    城下醒目的白字大旗迎风招展,似乎在嘲笑韩人的懦弱无为。

    “来的是白起呵。”徐泽头疼道:“最近这白起风头正劲,号称秦庭年轻将领第一人,此人用兵狠辣,完全不像一个初次带兵的愣头青,这宛城不好守啊。”

    “哼,父亲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观那白起排兵布阵不过尔尔,宛城城高墙厚,内部更是有瓮城守护,我就不信我们韩兵凭借城墙不能让这白起折戟于此!”徐泽之子徐浩年方十八,正是好勇斗狠的年龄,听说城下白起有秦庭年轻将领第一人的称号,心中如何还能按捺得住,抄起背后的青铜戟就要下城与白起约战!

    “你给我站住!”徐泽一巴掌抽到儿子的后脑勺上,看着他那不忿的眼神,徐泽心中泛起一阵无奈。

    “你你你..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刚刚你自己都说我们占着城墙的地利,转眼你就要跑到下面去约战,你知不知道,只要你一出城,还没开口对方就能将你射成刺猬!”

    看着父亲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徐浩嘎巴嘎巴嘴,到底没有说话,垂头丧气的将短戟背好,低着头站在自己父亲身边。

    “二哥,孩子只不过是想替你分忧而已,那么严厉作甚。”

    旁边一名留着一撇胡子的中年幕僚伸手拍了拍徐浩的肩膀,示意他先去旁边候着,自己则走到徐泽身旁与其并着肩望向城下。

    “老四,我担心的不是浩儿,而是这宛城,白起此人转战至今无一败绩,这说明他必有过人之处,可是这么一名后起之秀我们对他了解甚少,说句心里话,这儿不托底。”

    徐泽用手指了指心口,低声说道。

    老四微微一笑,用手点了点下面的秦军,自信的说道:“二哥,这么多风雨,咱们兄弟不也是过来了么,武力并不能决定一切,如果我们设计灭了秦军的风头,然后稳扎稳打的将战局拖后,等到那时,打的可就是补给了。要说到补给...”

    徐泽哈哈一笑,知道老四在调侃自己,早些年饿怕了,以至于徐泽每到一处都会在第一时间收集粮草,如今虽然兵临城下,但粮草辎重却是不缺。

    “先下去吧,秦兵这就要攻城了。”

    墨麟营新任统领名叫费昌,赢广离开时将嫡系将官一扫而空,依次递补之后,这统领一职就落到了他的头上。只可惜如今的墨麟营今非昔比,他虽是统领,也要拼杀在第一线。

    “盾!”

    费昌大声发号施令,训练有素的老兵将巨盾护住了头顶,庞大的盾甲方阵掩护着下面的云梯手,缓缓的向城墙靠近。

    刚一进入弓弩的射程,就听见头上方传来“嗡”的一声。

    费昌顺着巨盾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城头上腾起黑压压的一片,带着倒刺的箭雨劈头盖脸的砸向了下面的方阵!

    “护!”

    费昌嘶哑着嗓子吼道,周围的兵甲迅速的靠拢在了一起,最大可能的减少暴露出来的缝隙。

    “叮叮当当!”势大力沉的箭矢砸在盾阵之上,震得盾手胳膊发麻,好在防护得力,这样的远程打击并不能给准备充分的秦军带来太大的损伤。

    方阵继续缓慢的向前移动,不多时城头上再次响起了崩弦的声音,不过这次落下的不是箭矢,而是坛子大小的落石!

第一百二十五章 墨麟营的末路(一)

    带着棱角的石块从天而降,巨大的动能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抗衡,可明知如此,盾阵内也没有人盲目的四散躲避,因为一旦离开了巨盾的保护,无处不在的冷箭会将落单的人直接射杀。

    石块的呼啸如同死神的镰刀,离众人的头顶越来越近,费昌嘶吼着,让盾阵内的秦兵加快脚步,只有冲到投石器的死角,才有可能暂时保住性命。

    “哐!”石块重重砸在了盾牌之上,没有丝毫停顿的直直锚入泥土之中,那名倒霉秦兵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被扣在了大盾之下,鲜血顺着盾牌与泥土的缝隙湮了出来,只有露在外面的两条腿还在无意识的抽动。

    盾阵的空缺很快就被补齐,墨麟营没有丝毫停顿,加快步伐穿过了投石器覆盖的区域,做为提速的代价,很多秦兵被缝隙中穿过的箭矢射伤,盾阵所过之处,总会有秦兵的尸体永远的倒在那里。

    好不容易进入到了城下死角,费昌见墙上的韩兵将身子探到了箭垛之外,立刻大声吼道:“压制射击!架云梯!”

    盾阵顿时四散开来,只留下弓手前方的盾甲,弓箭手在盾甲的掩护下开弓向城上射击,城头每一个箭垛都是重点集火的对象,往往一名韩兵刚露头,就会被四五只长矢射中,城墙上的攻击顿时一空。

    云梯手趁着火力真空,飞快的将云梯钩在箭垛之上,四五名甲士死死的抵住云梯支脚,防止被人推开,提着单刀的秦兵挽着手盾,迅速的向上攀爬。

    “快!快!快!”费昌口中大声督促着,眼睛不停的向城头张望,一旦发现有人突破了封锁,他就会立刻安排精锐从那里沿梯而上。

    各种声音在耳边不停的回响,有愤怒的厮杀、有临死的惨叫、有**坠地的闷响、还有兵刃的相交与羽箭的呼啸,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声音,传入了费昌的耳朵。

    “咕嘟嘟...”

    费昌脸色大变,嗓子里都没了人声,伸手拽着旁边的甲士就往后撤。

    “滚油!都快让开!”

    可是杀红了眼的人哪里听得见这些,下面扶着云梯的大汉还在仰天怒骂,满嘴秦腔刚出口就被滚烫的沸油淋了一脸!

    “啊!”城墙根下顿时惨嚎声一片,云梯上的秦兵也噼里啪啦的如同下饺子一般,皮肉被热油一滚早就熟了,用手一扶那是一掉一片!刚才怒骂的大汉翻着两只烫熟的眼白,嘴里呼呼的冒着热气,猩红的血水顺着嘴边直趟!他茫然的伸着双手,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本能的想要离开城墙,就听见城上又是“哗”的一声。

    这次浇下的不是滚油,而是冰冷的井水,被热油所伤的秦兵猛的被冷水一激,身上的皮肉竟然开始自行脱落,伤兵的**声越来越少,无数人努力爬行的伤兵在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日你先人!”费昌双目赤红,弯弓搭箭,几名向城下丢火把的韩兵纷纷被命中面门,仰天倒下,旁边的副将急忙拉住他,急急说道:“统领,赶紧撤吧,云梯保不住了。”

    “结盾阵!”

    平日里的训练起到了效果,残余的秦兵抄起大盾重新集结到一处,阵内搀扶着伤兵,慢慢的向军阵退去。

    城头上传来阵阵欢呼,韩人忙着烧毁云梯,并没有出来追杀的打算,费昌恨恨地看了城上一眼,最后一个回归了本阵。

    白起坐在中军帐内,面上无悲无喜,似乎对进攻受挫毫不在意,帐帘挑起,费昌胡乱的包扎了一下就闯进大帐。

    “将军,韩人抵抗凶猛,浇沸油烧云梯,墨麟营折损超过三成,不得不撤出战斗。”费昌一把扯掉头上的绷带,沉声说道。

    白起点了点头,并没有拿私自退兵这一点说事。前线的战斗瞬息万变,统军将佐自然有临时变通的权利,云梯都被烧毁还不撤退,难道站在城下当靶子么?

    “费统领无须自责,头一战难打大家心中有数,下一波进攻你们墨麟营就不用参与了,在后营好好调整一下,轮到你们的时候我自会安排。”

    白起的态度倒是让准备接受责难的费昌一愣,秦人作战历来都是奋勇直前,可是一旦作战失利,那是必须受到责罚,而且这个责罚是不问原因的。哪成想,白起不但轻易放过了自己,甚至连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这就有些奇怪了。

    大帐内的安排费昌是一句都没听进去,直到他带着墨麟营的残兵回到后营也没想明白原因。

    接下来的几日,白起果然没再下令让墨麟营出战,费昌每天望着硝烟弥漫的城墙出神,心思简单的他实在是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妥,因为其余几营与墨麟营一样损兵折将,一样没有占领城墙,有的营甚至战损超过了五成!

    人命在白起的眼中不过是一串数字,他没有任何体恤兵力的想法,他要的只有胜利,如果有人在他通往胜利的路上设置陷阱,那么就用人命去填就好了。

    “将军!城门马上就要攻破了,为什么将我们撤回来!”今日攻城的是白起手下一员悍将,此人带着亲卫顶着矢石,亲自抬着冲锤猛击城门,眼看着大门摇摇欲坠,只要再来几下就能破开,后面突然传来鸣金之声。眼看到手的鸭子飞了,估计换了谁都不能咽下这口气!

    “执行军令!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对于自己的嫡系,白起还是舍不得拼光的。这几日宛城守军各种招数层出不穷,可见里面有一位相当厉害的防守大师,不过这并不要紧,宛城是自己这次征韩的最后一战,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宛城必须拿下!

    韩人的抵抗已经稀疏了很多,估计他们已经准备收缩兵力固守瓮城了,困兽才是最可怕的,这个时候没有必要让自己的嫡系去趟雷。

    “去叫墨麟营统领费昌过来,这破城的功劳就送给他吧。”

    “将军!这!...”

    “快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墨麟营的末路(二)

    这年头,听说过让梨的,听说过让路的,就是没听说过让功劳的,眼看城门将破,白将军却鸣金收兵,这让直肠子的费昌十分不解,更不解的是白将军安排自己的墨麟营去攻城门,这不是明显把功劳往自己这儿推么!

    话又说回来,当兵的就是吃这卖命饭,军令之下哪怕明知送死,也得硬着头皮冲。于是,费昌爽快的接了军令,也不理会帐内同僚赌气的目光,出帐整军去了。

    城内的韩人好像放弃了城门,在这难得的间隙内,竟然没有人来休整城门,城墙上也只剩下零星的老弱在那里苟延残喘,整座城池都透着一股末路的气息。

    “咚咚咚咚!”战鼓再次响彻大地,墨麟营做为主攻,率先出营,盾甲护着冲锤形成了一个箭头,直直奔着城门而去。左右两翼各有一营辅助,架着云梯再次攻到城墙之下。

    城上落下了零零散散的碎石,绝望的拖延着秦兵的脚步,可这一切如同薄薄的纸片,在悍勇的秦兵面前被撕的支离破碎。

    “轰隆!”

    就在秦兵登上城墙的时候,本就摇摇欲坠的城门在墨麟营的反复撞击之下轰然倒地,费昌带着兴奋不已的士卒第一个冲进了城内。

    进城之后才发现,这外城墙与内城墙之间不过百十步距离,瓮城上韩军旗帜招展,墙头上却没有韩兵守卫,冲进来的墨麟营仿佛一拳打在了空气中,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喊杀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难道韩兵知道抵抗不住,已经撤退了?

    费昌紧张的回过头,见外城的城头上密布的都是秦兵,身后的城门洞空空荡荡看不出有什么陷阱。可是这诡异的平静引起了费昌心底的不安,多年厮杀的经验让他隐隐的感觉到了哪里不对,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你们几个守住城门,其余人继续攻城!”

    “诺!”

    就在这时只见两条火线从城内蔓延而出,速度之快让人咋舌,心中的不安终于爆发,尽管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费昌还是第一时间吼道:“撤!快撤!”

    可惜,一切都迟了,火线烧到了城门洞内,一块被涂成青砖颜色的断门石从门洞顶上坠落,死死卡住了众人逃生的出路。除了离城门较近的几人在第一时间逃出升天,墨麟营大部被困在城内!

    费昌拼了命的驱赶着混乱的秦兵,上城墙,那里有秦兵守护,那里是墨麟营最后的退路!可是当另一条火线烧到城墙顶上的时候,费昌彻底绝望了。

    火线引燃了藏在暗处的易燃之物,内城里早已调整好角度的投石器将一个个灰罐子砸上了城头。

    “轰!”

    罐子破碎,里面的液体遇到明火剧烈燃烧起来,火势迅速蔓延,转瞬间城头上一片火海。

    凄厉的惨叫声让墨麟营的将士止住了脚步,费昌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人形火炬或跳下城墙,或陷入火海,油脂爆裂的噼啪声不绝,浓烟与肉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刺鼻的气味,在众人的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几名入伍新兵再也忍不住,扶着滚烫的城墙呕吐不止。

    惊慌的情绪在队伍中蔓延,当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出现在瓮城城头的时候,这种情绪达到了极致。

    “都慌什么!”费昌站在台阶上一声大吼。

    “没有退路我们就向前冲,大秦的汉子什么时候出过孬种!一个个像个娘们似的嚎什么!所有人听令,结成方阵,盾甲守护,用冲锤撞瓮城城门!”

    “结阵!”

    “为了大秦,给我撞!”

    “为了爹娘,给我撞!”

    “为了妻子,给我撞!”

    “哈!嘿!哈!嘿!”

    战场上的喧嚣已经远去,只剩下墨麟营的残军架着冲锤在一下下的撞击城门,城头上的韩军盯着城下拼命撞击的秦军,手上的弓弦松了松,似乎有一些不知所措。

    “哼!”徐泽一声冷哼,用手重重的敲了敲箭垛,回身向后面喊道:“火油!”

    一坛坛的火油落在了秦兵的盾牌上,黏黏的,顺着盾牌之间的缝隙径直淌下,沾满了秦兵的衣甲,年少的新兵抬着冲锤,忽然开口说道:“看这黏糊劲儿,让我想起年关时老娘做的米糕,那味道比这个好闻多了!。”

    “哈哈哈哈。”

    新兵的话引得众人一阵大笑,周围的气氛似乎也轻松下来,不像是在战场,倒像是走在回乡的小路上。

    费昌抬起头,看着逐渐落下的火箭,大笑道:“兄弟们!回家!”

    ......

    赢广双目赤红,拳头狠狠的砸在桌上,说什么也不愿相信这个自己付出了无数心血的墨麟营就这样没了。

    “我那时候离的城门近,侥幸逃到城外,里面的喊声听的清清楚楚,他们是要回家啊...”马老三这个铁铮铮的汉子,说到此处也禁不住泪如雨下。

    “等火息了,白将军亲自带军攻破外城,将众将士的遗骸抢了出来,整个盾阵都已经烧变形了,血肉和融化的大盾混在了一起,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咱们墨麟营,太惨了!”

    “后来呢。”赢广努力收敛了下心神,沉声问道。

    “后来白将军将宛城四面围困,日夜攻打,整整打残了五个营,终于拿下了瓮城,徐泽父子及一干将领被俘,然后白将军下令...下令....”

    看到马老三犹犹豫豫的样子,赢广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紧张。

    “白起后来下了什么命令。”

    “白将军将徐泽等一干俘虏缚住四肢,跪摆在墨麟营被烧焦的盾阵前,又在每个人身上浇满火油,活活焚烧致死,然后命令大军,屠城三日!撤军之时更是将整座宛城付之一炬......”

    “呼!”赢广长出了一口气,白起帮墨麟营报了仇,这是恩,得记。可是为什么撤下他的嫡系,而让墨麟营去破城,这里面肯定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如果真的有人想致墨麟营于死地,那这就是仇,得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太子悼

    又是一个艳阳天,微风顽皮的掠过树梢,卷过旗角,在挂满节日彩祉的秦庭内游荡,朝中的王公大臣个个喜气洋洋,哪怕是平日里政见不合的对头,也都笑眯眯的聚在一起,谈论着月氏臣服的经过。

    在这片欢乐的海洋里只有一个人闷闷不乐,墨麟营的覆没就像是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在赢广的心头,今天他要在这里接受秦王的召见,顺便交出他手中所有的权利。抬起头,天上的云朵正在慢慢的移动,风向哪边吹,它就向哪边走,可能是身不由己,也可能是顺势而行,谁又能说得清。

    欢乐的气氛也布满了咸阳城内,街上的行人比往日足足多了两成,一队小小的胡商穿过了巍峨的咸阳城门拐上了十字大街,顺着大街一直向东,最后拐进了城内最有名的烟花巷。虽然有人对胡商跑去烟花巷歇脚有些奇怪,但这样的小商队在咸阳城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或许人家的货物特殊呢,所以也就没有人过去盘问。

    眼瞅着到了中午,墨印陪着赢广娘坐到了院子当中,嘴里唠着话儿,目光却一直向门口飘,今儿个可就是进朝述职,赢广怎么着都得面见秦王,两人之间的仇恨几乎没有调和的可能,所以也就不奢求能有什么褒奖,只要顺顺利利的回来就好。

    “你们聊什么呢。”

    正说话间,就见赢广拎着铜盔大步走进了小院,典军将马栓在门口,跟着走了进来。

    “没聊什么,没聊什么,你回来啦,朝中怎么安排你的?”墨印红着脸,抢在赢广娘之前截住了话头,转移了话题。

    “怎么安排?呵呵,赋闲在家,听候调用。”赢广掰着手指头,看着剩下的两根手指,笑着说道:“站了一上午,就得到这八个字。”

    “能安安稳稳的在家也不错。”赢广娘接过赢广手里的铜盔,拉着儿子的胳膊,拽到自己的身前,抬起手捏了捏赢广的脸蛋,这亲昵的动作一下子让赢广忸怩起来。

    “娘,我都多大了...”

    “再大也是娘的儿子!”相当的理直气壮。

    ......

    “不就是逛个妓院么!她管不着!”同样的理直气壮,十四岁的太子悼带着贴身小太监,笨拙的翻过了太子府的围墙,回头听到小太监的唯唯诺诺的劝阻,不由得怒道:“看也不让看,碰也不让碰,我堂堂大秦太子偏偏娶了一个花瓶!说什么岁数小伤身体,小爷我纵横花海数年,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你要是再敢多嘴,小心用你去垫渠!”

    小太监哪里还敢说话,率先跳下墙头,踮着脚,让太子悼踩着自己的肩膀下了墙,两个人一前一后钻入了旁边的胡同。

    鸣蝉馆的老*鸨正笑眯眯的站在门口,一双精明的眼睛不停的在周围过客的身上扫过,忽然见两名清秀的少年远远的走了过来,老*鸨眼睛一亮,放开嗓门喊道:“本馆新来一名小娘子,十三四的年纪就练的一身好本事,今日放出话来,只要能入得了她的法眼,这头一夜的缠资可就免了!”

    太子悼冷笑一声,心道小小把戏也敢在小爷面前耍弄,反正也是无聊,且去看看有什么花头。

    想到此处,太子悼回头对贴身小太监说道:“小牧,银钱你可都收好?”

    小牧按了按侧腰,点头道:“少爷放心,足兴着呢。”

    “走,陪少爷进去耍耍!”

    老*鸨见这年轻公子走了进来,脸上笑意更浓了三分,膩着嗓子道:“公子可是好久没来啦,你个小没良心,要不是今日新来了妹妹,你是不是要假装过去不成。”

    太子悼挥手在老*鸨的屁股上摸了一把,笑道:“你这老*鸨忒会哄人,赶紧让那新来的妹妹出来,如果有什么花头,小心回头拆了你的店。”

    “哎呀,瞧您说的,咱在这烟花巷也是响当当的招牌,到时候您就瞧好儿吧。”

    太子悼也不再多说,随着老*鸨穿了前厅,进了大堂,就见堂顶吊着一盏九鲤飞鱼灯,周围红漆的柱子缠着金丝,二楼上,衣衫单薄的姑娘拿着手帕,扶着栏杆对着堂下指指点点,与下面的恩客娇声艳语的调笑着。不远处,一名粗犷大汉抱着一名半裸的姑娘几步上了二层,脚尖向前一递,点开房门,大笑着将姑娘抛到了粉床之上,引起了一声惊呼。

    下面的客人见状,口中发出阵阵叫好之声,惹得旁边的姑娘一阵娇嗔,你摸我一把,我亲你一口,莺莺燕燕,无所顾忌,到处弥漫着一片纸醉金迷!

    太子悼微微皱了皱眉,心下有些不喜,这些不经意的小表情落入了老*鸨眼中,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思,脚下不停,一支肥腰扭得如同钟摆,在太子悼彻底露出不耐之前,将他引入到一个半台的雅座。

    见这老*鸨识趣,太子悼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牧,赏!”

    “是,少爷。”

    小牧伸手摸出一个银锭,轻轻抛向了老*鸨的肥胸。那老*鸨以与身材明显不符的身手将银锭接住,脸上的笑容更是浓了许多,挥手让人布菜,老*鸨将身子腻在太子悼身边,甜着嗓子说道:“公子您看到中间的那座台子没有,一会小娘子就会在那舞上一曲,如果还能入得了您的法眼,还请多多捧场,虽说价高者得,但是如果能得了小娘子的芳心,本馆可是分文不取的。”

    “哼,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太子悼如何不知道老*鸨的打算,伸手将她推到一边,端起一杯水酒,润了润唇。

    “这舞什么时候开始?”

    “公子还请稍待,我去后面看看,想来是用不了多久的。”老*鸨福了个礼,摇晃着身子退了下去。

    见那老*鸨走的远了,小牧走到太子悼的身后小声说道:“太子,一会随便打赏一下也就是了,万万不可在外留宿,如果让太子妃知道....”

    “聒噪!”太子悼皱着眉,气呼呼的道:“总以为我是没长大的小孩子,不用管她!”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作死

    一曲艳魔舞,绝冠咸阳城!

    那一夜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艳魔舞营造的幻境之中,那里只有一个主题,就是**裸的**!那舞者宛如千面娇娃,将女人的妩媚、冷傲、娇羞、狂野融合在了一处,让所有人都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总能扣到人心底的痒处,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一时间关于艳魔舞的传言迅速的在咸阳城内蔓延,闻风而来的豪客将鸣蝉馆挤得水泄不通,都想一览艳魔舞的真容。只是可惜,他们注定与之无缘,胖胖的老*鸨挡在了门口,说这跳舞的女子已经被人花天价买走,天魔舞昙花一现之后便成了绝响。

    太子府内,妘淑正在侍女的陪同下在后花园赏花,见一名青衣的婢子匆匆走了过来,便挥手退了左右,让那婢子来到自己身前。

    “奴婢见过太子妃。”

    “起来说话。”

    婢子起身走的近了些,小声的说道:“夫人安排的事奴婢已经办妥,前几日太子买回来的那人名叫葨治,原是被一些胡商卖到鸣蝉馆为妓,后来那老*鸨见她舞跳的好,就耍了个花头,故意抬高她的身价,想要狠狠赚上一笔,碰巧太子...太子路过,见那人舞跳的好,就收入房中...”

    俩人边说边走,来到了一片鱼池旁边,妘翼将手中的食饵丢到水中,擦了擦手,继续问道:“只有这些?”

    “这几日太子与那葨治整日厮混在一处,形影不离,奴婢进去服侍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发现那葨治竟是一男子。”

    “什么?”妘淑一愣,显得很是意外。自己嫁与太子悼,本就是一桩政治婚姻,平日里妘淑仗着比他年长,又是太子妃的身份,短短时日就掌控了大半个太子府,手段犀利隐隐有几分宣后的风范,太子悼自幼长在深宫,见惯了宫内妇人之间的明暗交锋,早就对这些产生了恐惧,故此对妘淑根本就亲近不起来,到了后期更是绕着妘淑走。

    妘淑思索了一阵,就让那婢子退下,凭直觉,她敏感的发现这个葨治来的莫名,似乎带着什么目的,如今她还需要太子这杆大旗来保护自己,如果只是太子想要玩玩也就罢了,但是一旦那葨治威胁到了自己,那就必须在第一时间除掉。

    赢广如果知道自己的苦心安排引起了妘淑的警惕,一定会摇头苦笑,这女人就是太精明了些,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惹得她如临大敌,看来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吟诗作赋的小女孩了。

    前厅内,赢广正在与典军说着闲话,忽然见马老三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统领不好了!兄弟们被人打了!”

    “什么!”赢广忽地一下站起身,大步奔向了门外,典军紧跟着赢广出了院门。

    原来那些落了残疾的老兵在赢广的扶持下,都经营了些小买卖,虽说店面都在一些远离繁华的老巷,赚不了什么大钱,但是糊口还是没有问题的。哪成想,最近来个什么钱帮,专门收老巷店面的保护费,起初那些残疾老兵想着息事宁人,也就一一交了,哪成想不到半个月,这帮人又来了,而且保护费翻倍。这帮战场上下来的杀才哪里受得了这个,当时就把要账的坯子打了个半死。

    钱帮的人本就想杀鸡镇猴,好好敲打敲打这些店面,这下可抓住了把柄,百十号大汉迅速包围了老巷,一间店面一间店面的打了过去。那些老兵虽然久经战阵,但毕竟是身有残疾,一下子就落到了下风。

    当赢广赶到的时候,老兵们已经被系数放倒,一个青衫瘦子挂着一脸狞笑,正对着一名老兵动刑!

    “老杂碎!竟然敢动我的人,我今天就教教你,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鞭子一下下抽在老兵的脊背之上,引得老兵一阵闷哼,破烂的衣服内鲜血淋漓,看那创口已经是抽打了很久。

    守着巷口的大汉见赢广等人靠了过来,便大大咧咧的伸出手去,嘴里骂道:“没见到钱帮办事?赶紧滚开!”

    话音未落就见典军轮起巴掌就是一个耳光。

    “滚!”

    赢广并不搭理周围怒目而视的大汉,径直走到了巷内瘦子的身边,自顾自的解开了老兵被缚的绳子。

    那瘦子见状大怒,张口骂道:“哪里来的傻子,敢趟这儿的浑水,喂,说你的,老子让你解了么!”嘴上说着话,手下更是利索,手腕一挽,沾了凉水的皮鞭呼啸着直奔赢广面门。

    赢广伸手一架,皮鞭登时缠在了赢广的手臂之上,只不过鞭头上的铁链还是划过了赢广的脸颊,带出了一道血痕!

    一丝鲜血缓缓滴下,赢广也不在意,小心的将昏迷过去的老兵交给马老三,见典军已将倒地的老兵一一扶起,这才转过头,正眼打量了那瘦子一眼。

    “你凭什么打他们,你有什么资格!”

    “呦呵!新鲜!”那瘦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忍不住哈哈大笑,周围的汉子也用谐谑的目光看着赢广等人,嘴角挂着一丝嘲弄。

    “老子打人怎么了,告诉你,打了也是白打,不服?不服你去告官啊,我姐夫会好好接待你的,哈哈哈。”

    瘦子笑的十分嚣张,根本就没把这一帮残疾人放在眼里,在他心中,这帮被军方遗弃的老兵没有任何背景,否则怎么会跑到这样的老巷来开店呢!至于眼前这个年轻人,想来是出出风头罢了,一会定会知难而退,只要他露出一点怯意...哼哼,看老子怎么扒他一层皮!

    赢广听到这话微微皱了皱眉,看这瘦子是有点官面背景,在这咸阳城内讲究的是个官官相护,打狗也得看看主人,倒是不好下死手,看来这皮肉之苦是白挨了,让他多赔些银钱,不再骚扰这些店铺也就是了。

    那瘦子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赢广,见他皱眉,当时心中大定,看来姐夫这张虎皮还是有用的,小子,既然掺和进来,你还想全须全影的离开不成!

    没等赢广开口,瘦子呲着两颗黄牙怪笑道:“想要求饶也可以,从今往后孝敬银钱加倍,另外我看有几家的丫头出落的不错,让爷带去玩几天,今天这事就算是掀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怒而杀人(上)

    有道是老虎不发威,还真把咱当了病猫!本来想要收着点的赢广听了这话,那火苗子蹭的就上来,心道:“好嘛,我本想看在官家面子上退你半步,想不到这还没怎么着,你就要蹬着鼻子上脸!”

    “你刚才说什么?来,来,你再说一遍。”

    如果说赢广会稍有顾忌,那典军就是个从来都不怕事大的主儿,几个小痞子就算有背景又能高到哪去!爷们都给小王子做过家将,这咸阳城内谁家能大过他们老赢家去!

    赢广虽然谨慎可是还有底线,都是一个锅里搅过马勺的袍泽,自己可以打,可以骂,但外人不行!当下也就收了阻拦典军的心思,弯腰捡起一根断了的枣木棍,顺手丢给马老三。

    “一会谁敢靠近,尽管招呼,生死不论!”

    “诺!”

    赢广统军多年,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平时闲散觉不出来,可真一认真起来,还是很有统御力的。

    马老三忽然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军营,浑身的血液仿佛烧开了一般。周围那些带伤的老兵集结到了一处,不自觉的结成了军阵的阵势,杀气、煞气从每一个残疾的老兵身上迸发出来,如同一头头饥饿的孤狼,绿着眼睛盯着周围的壮汉。

    那些泼皮哪见过这样阵势,眼看着先前的绵羊撕下了伪装化身成狰狞巨兽,气势就泄了八分,一个个你挤我,我挤你,畏畏缩缩,眉目慌张,哪还有刚才的嚣张!

    青衣瘦子眼看着典军遮住了头上的日头,尤自嘴硬道:“再说一遍又何妨,欠账还钱,天...天经地义,你,你想做什么!”

    瘦子脚下一软,竟然坐到了地上,他也似乎察觉出来,自己刚才似乎估计错了,这人并不像是怕自己的样子,姐夫的虎皮有点要兜不住了。

    “做什么?”典军呲牙一笑,看那瘦子的眼神像是看到一块烤熟了的牛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典军阴测测的说道:“不知道在我们军中,有一句话,叫做伤人——偿命!”

    瘦子大惊,心道这是哪个军中的规矩,伤人就要偿命,要真是杀了人,不得被灭了满门?本以为这老巷内都是些残疾之人,还不由得自己予取予求,哪成想引出这么个凶神!再瞅瞅那些泼皮平日里嚣张跋扈,可现在一个个老实的像个娘们!瘦子心底一颤,就要开口告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一个被消了号的残军有什么好嚣张的,赢广,你好大的官威!哦,对了,你现在已经赋闲,哈哈,怎么见到上官还不下跪!”

    青衣瘦子仿佛磕了药一般,手脚一下子恢复了灵活,连滚带爬的跑到说话人的身旁。

    “姐夫,姐夫,你看看,这厮聚众行凶,你可得为我做主!”

    赢广眯着眼望向对面,只见那人身着裨将服饰,身后站着一队甲士,看那花色应属城卫军麾下。以前的城卫军隶属蒙氏,与赢广一系,所以里面大多数的将领,赢广都是认得,可今天这人却是面生的很。

    “你是何人,城卫军上上下下我都熟稔,从没见过有你这号货色!”

    那裨将面色一沉,哪里想到这赋闲之人竟然敢如此对自己说话,不由得怒道:“赢广,城卫军早已从蒙氏剥离,如今直属于的大王掌控,里面将领自然变换,如今你见官不拜,而且聚众闹事,难不成你是想带兵造反么!”

    “我赢广生来拜天,拜地,拜父母,入仕之后加一个拜君王,拜的坦荡!但就凭你,一小小裨将何德何能,想受我一拜?”

    赢广背着手,冷笑着向前走了几步。

    “我身后这些人都是为咱们大秦淌过血,拼过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想让他们屈服,靠的不是淫威,靠的是手里的刀!我今天就在这儿,我看谁敢乱来!”

    那裨将狞笑道:“好硬的骨头,我现在就要捉拿乱党,抗法者杀无赦!我只是希望等到了大牢,你也有这么硬的骨头!都愣着干什么,抓人!”

    后面的甲士持着长戈迅速冲向赢广等人,那些泼皮趁势躲在了青衣瘦子的身后,脸上再次挂上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对于这些赢广都视而不见,他只是简单的回过头,看了看那些或是缺了胳膊,或是少了条腿的老兵,忽然用拳头重重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有敌来兮!”

    “秦锐当前!”

    “盾甲兵戎!”

    “有死无生!”

    “杀!”

    “杀!杀!”

    赢广每说一句,那些残疾的老兵就高声应和一句,身上没有挂甲,他们就用自己的拳头,重重敲击这已经不再雄壮的胸膛!这些临敌的口号,他们已经好久不曾喊起,可是这些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根本就不会丢失,只要稍一引导,就会爆发出惊人的气势,这就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所在!

    秦国势大,咸阳城也未曾经历过战火,所以那些城卫军基本上没有几个见过血的,虽然人数占优,却被老兵们的气势所迫,一时间竟没有一人敢继续向前!

    裨将大怒,他在这一片早就横行霸道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一个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那裨将蹭楞一声抻出佩剑,对着赢广一剑挥下,嘴中还不停大骂:“好胆!你们竟然敢造反!给我杀!”

    赢广不躲不必,眼看剑刃就要落到面门之上,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握住了剑刃。典军脸色漆黑如墨,他没想到这小小城卫竟然真的敢动手杀人。

    赢广忽然开口道:“说,你受何人指使!”

    那裨将拽剑不出,正准备再次发力,听到赢广问话,不由得嗤笑一声。

    “就你们这些老弱残兵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死了算了!还不动手!”

    话音一落,那些城卫忽然动武,长戈狠狠地戮向了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兵。马老三由于伤势最轻,一直顶在最前方,见城卫出手,也是怒吼一声迎了上去,只是那枣木棍如何抵得住青铜长戈,咔嚓一声,木棍断裂,长戈顺势而下,死死钉进了马老三的胸膛!可惜这个百战老兵,没有死于战场,却折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盾甲兵戎!”

    “有死无生!”

第一百三十章 怒而杀人(下)

    “你敢杀我的人!”

    赢广双目赤红,上前一把抓住那裨将的衣领,冷冷地说道:“你似乎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哼,一群废人而已,你敢。”裨将根本就没把赢广放入眼中,口中还要说些什么,忽然就感觉视角一变,身后的景色一下子映入了眼帘。

    “咦?这是。”裨将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自己的小舅子正惊恐的指着自己似乎说着什么,脖子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接着就是无尽的黑暗。

    “啊!”青衣瘦子望着被扭断脖子的姐夫惊声尖叫,他万万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公然杀官!

    其余城卫正与那些老兵纠缠在一处,他们没有想到这些老兵竟然如此难缠,那怕是死,也要拖上一个垫背,有两人就是一时不备,被老兵临死反扑咬断了喉咙!双方都杀出了火气,甚至连裨将的死都不能让这两帮人收手。

    典军见赢广杀了那裨将,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索性放开手脚,冲入到了城卫之中!

    侧身闪过两杆长戈,典军双臂下压,手腕上翻,凭着一股蛮劲将长戈死死夹住!

    “给我开!”

    两名城卫就感觉虎口发麻,一股怪力顺着长杆传来,手里哪里还能把持得住,手劲一斜,整个人登时弹飞!

    典军得了器械顿时如虎添翼,寻常人双手才能掌控的长戈,典军一手一个,当做长棍舞得是虎虎生风,城卫军虽然人多,却也敌不住典军这沙场悍将!几个不怕死的壮着胆子想要冲到典军身旁,哪成想典军手中长戈后发先至,速度之快根本就让人来不及反应,就听见啪啪两声!

    按理说这城卫都带着铜盔护住了头部,戈杆抽到头上顶大天也就是闹个头晕眼花外加轻微脑震荡,可典军是什么气力,加之含恨出手毫不留情,这两下子力道用了个十成十!那带着铜盔的脑壳就像两颗鸡蛋,槽牙血水脑浆子顺着破碎的铜盔一股脑的喷了出来,红的白的散了一地!

    突施重手让这些城卫一惊,这些人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哪遇见过如此的凶人,加之裨将已死,少了人督促,谁还愿意在这儿拼命,退意一生,手下不禁软了几分,见典军步步紧逼宛如杀神,不知谁大喊一声,率先逃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城卫军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多时老巷内只剩下幸存的残疾老兵以及几具战死的尸体。老兵们沉默着,拖着残缺的身子将袍泽的尸体整齐的摆到一处,这是军中的规矩,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能放弃自己的兄弟,就算条件不许,也要将兄弟们的骨灰送回家。

    赢广提着青衣瘦子的衣领,将他丢给了典军,这小子刚才想趁乱逃跑,哪成想赢广早就盯住了他。

    “老赢,抓着小痞子有什么用?”典军挠挠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毕竟出了人命,上头总得要个解释。”赢广似乎心情很差,并没有过多解释,事已至此,还是得早做打算。

    看了看马老三的尸体,赢广长叹了口气,用手将他的眼睛合上,抬头看着周围的老兵,赢广说道:“此事因我而起,后续之事我自会处理,不论有何处罚,我一并接着就是。无论如何,定为你们讨得公道。”

    典军走到赢广身边沉声道:“老赢,你这是要。。”

    “不错,我要带着这瘦子去报官,今天死了城卫,这事已经盖不住了,不如主动投案,占个先手。老典,你先回去,让墨印想办法,对外宣称退役老兵受人盘剥,苦不堪言才奋起反抗,只要占住这条,军方就绝不会袖手旁观!快去!”

    典军凝重的点了点头,转身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去找墨印商议。旁边的老兵听到赢广的话,纷纷开口道:“统领,这事怎么能让您一人承担,如果要去见官,我们陪您一起!”

    “对,一起去!”

    赢广摆摆手,安抚了一下群情激奋的老兵,开口道:“看你们一个个什么样子,放心,这事还塌不了天,只是可惜了这些兄弟。”

    ——————————————————————————————————

    秦王宫,昭王独自坐在小亭内,手里把玩着一小块玉石,只是这玉石没什么形状,倒像是一块边角料,却不知道昭王为何始终都带在身边。

    “大王,宫外有消息了。”

    “唔?”昭王手指一停,饶有趣味的问道:“结果如何?”

    “大王料事如神,赢广和那典军果然动手,杀了两名城卫及其直属裨将。只不过。”

    “不过什么?”

    “赢广并未逃走,而是带着一个痞子去了公房,同时城内开始流传退役老兵受尽盘剥致死的谣言,短短时间竟得到了城内大多数老兵的支持。”

    昭王下意识的摆弄着手中的玉石,心中转过很多念头,那些残疾老兵的事自己是知道的,下面人做事也是自己默许的,其实被针对的只有墨麟营的残疾老兵而已,目的就是想引赢广出头。

    如今整个秦王朝的大权都集中在了昭王的手中,权利的滋味让昭王养成了俯视苍生的习惯,赢广,不过是他的一个玩具罢了。不过这个玩具有点不太听话,本想给他设计一个死局,没想到他先行拉拢了大多数的老兵,军方不会因为这个而难为他,反而会尽力保他,因为赢广是替那些受了委屈的老兵出头,而如今军中的青壮则多是这些老兵的子弟。又让他借了势。

    “还是那么滑溜。告诉公房,让那个痞子顶罪,至于赢广——贬到函谷关的陷阵营去吧。”

    “是,老奴告退。”

    昭王将玉石放到桌子上,随意的用手拨来拨去,赢广再怎么滑溜不还得在自己的掌中求活?没想到月氏一行非但没要了他的命,反而混的颇有起色,这回去了陷阵营,孤倒是想看看你单枪匹马怎么在乱军中活下来。

    这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军中有营名陷阵

    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六国曾数次伐秦,怎奈何函谷关山高关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强行进攻的话徒损兵力不说,有时候甚至会被以逸待劳的秦兵出关反杀。以至于到了后期,欲伐秦必先下函谷关都成了六国共识。

    对于这座咸阳的东门户,历代秦王都是重视有加,哪怕与周边各国和睦相处的时候,这里也都会驻扎重兵。

    至于这函谷关的主将也都是秦王的心腹,最开始这主将之位都是蒙家人来担任,不过随着军方各个家族的崛起,主将的人选也由原来蒙氏独揽,变成了轮任。这样既可以达到轮流练兵的目的,也可以防止一员将领长期驻扎一处而被敌方拉拢的可能。

    虽然各个营头会随着主将的离任而发生变化,但是始终有一个营自函谷关落成那日就没有变过!

    陷阵营!

    起初的陷阵营并不是一个独立的营头,里面充斥的也不是什么百战精兵,而是一些奴隶、死囚,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攻坚——所有最危险,死亡率最高的工作都由陷阵来完成,说白了,就是炮灰。

    前进九死一生,后退十死无生!加上只要能在一场战争中活下来,他们就可以脱去奴籍,免去罪责,活下去的希望彻底逼迫出了人心底的狠辣,自此陷阵营每经战阵必将先出,用自己的血肉横扫一切障碍,为后面的大军打开通途!只是每战过后折损惨重,战损经常达到惊人的九成。

    不过如今的陷阵营已经今非昔比,里面的秦兵都是当初那些奴隶、死囚的后代,他们生在兵营,长在兵营,早早就继承了父辈的衣钵,个个性格坚毅,好勇斗狠,放眼望去尽是悍卒!

    当然,精兵自然有精兵的傲气,今天上头派下来个统领,也不知道什么路子,竟然要安插在陷阵营中,难道他们不知道,陷阵营只认队正,不认统领么?!

    当赢广带着典军来到了陷阵营的营盘旁边时候,就见门口两名哨兵歪歪斜斜的靠着辕门打盹,顺着辕门向内望,不远处的一座帐篷外,两根长戈直直的立在地上,上面挂着不少晾晒的衣服,再远些便瞧不太清,只隐隐见得尘土飞扬,呼声喝喝,也不知里面在做些什么。

    两人正要打马上前,就听见前面打盹的哨兵忽然懒洋洋的说道:“喂,你们两个,别再往前走了,这里是军营,擅闯者杀无赦!”

    有点意思!

    赢广与典军对视一眼,咧嘴一乐便翻身下马,没想到这陷阵营倒是有些名堂,旁的营盘见到上官过来,必定早早出来迎接,这里非但没人迎接不说,这门卒甚至不让进营!

    “喂!站住!”

    门口的秦兵见警告无效,顿时警觉,两人斜举长戈并排站立,将营门口牢牢护住。口中大声喊道:“有人闯营!”

    短短数息,从各个营房内猛的钻出一名名的壮汉,虽来不及着甲,但各个手持兵刃,第一时间冲到了辕门,同时尖锐的哨声急促响起,远远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明显有人在向这里集结。

    赢广止住脚步,待陷阵营集结完毕,这才走上前道:“叫你们主事之人出来答话。”

    只见人墙之间错开了一条小路,一名赤膊大汉提着青铜镗大步而出。赢广定睛一瞧,此人身高与典军相当,一身的疙瘩肉泛着油光,两条大腿好似两根柱子一般,将那本就宽松的裤子生生撑成了紧身衣,腰间随便系了个粗布腰带,脚蹬一双兽皮翻毛靴,就是不知这鞋穿了多久,毛掉了不说,脱毛的地方都已经磨得闪闪发亮!

    那汉子走到头前,先是打量了一阵典军,见典军像一头凶兽一般的盯着自己,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笑道:“好一条汉子,你们来此作甚!”

    看来这厮是只看体积,不看官职。要不也不能一上来就对上了典军,对待在一边的赢广瞧都不瞧一眼。

    典军见他轻视自己兄弟,心底自然不喜,冷冷站在赢广身后一言不发。

    “在下赢广,新任陷阵营统领,你是何人?”

    听到这话,那汉子这才低下头瞅了瞅赢广,咧嘴笑道:“俺叫敖烈,是这陷阵营的队正,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俺也不难为你,哪来的回哪去,陷阵营不需要统领!”

    赢广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有瞅了瞅自己的腿,实在没看出哪里瘦小,见这敖烈憨直,赢广也不愿与他计较,索性直接说道:“我的处境比较复杂,只能进不能退,所以这陷阵营我必须进。”

    “必须?”敖烈嘿嘿一笑,回头指着众秦兵说道:“俺们这些人世代都是这陷阵营的兵,从立营开始,就没来过外人!老统领为了救出俺们弟兄,在杀阵中冲了个三进三出!最后力竭战死,从那日起,俺们陷阵就再无统领!想要进营?先问问俺兄弟们答不答应!”

    “破坚无畏!”

    “陷阵登先!”

    百余名衣衫不整的秦兵,齐齐竖起武器,长戈在前,短兵在后,将那小小辕门挤得水泄不通。

    敖烈骄傲的站在最前方,挥舞着青铜镗,高声喊道:“破坚任流血!无畏勇登先!”

    “陷阵!陷阵!陷阵!”

    赢广一股热血涌上心头,眼前仿佛有一面黑色麒麟旗在迎风挥舞!曾经他也有这么一支强兵,因为他,这支强兵走入了人们的视野,同样因为他,让这支强兵走进了末路。

    回头一看,典军早就从马匹上取下了自己的大斧,浑身上下战意昂扬,显然这支兵已经激起了典军骨子里的那份疯狂!

    赢广取下战刀,与典军并肩站在一处,既然他们有着自己的骄傲,那么我就用军人的铁血赢得你们的骄傲!

    “墨麟怒!血泊遍布阴阳路!”

    “冲!”

    典军一声虎吼,随着赢广一头撞向了陷阵联兵,他们的背后似乎有一头黑色麒麟正在无声的咆哮,周围还站立着无数墨麟营的英灵!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六国伐秦(一)

    敖烈哪里想到这区区两人就敢发起冲锋,仓促之下横过青铜镗就想逼退典军,许是感受到了墨麟铁血的惨烈,敖烈心中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情,真心不想伤了赢广二人,于是手下的力道也就减了几分。

    可典军是什么人,整个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凶兽,气势起来哪里还收的住,两人刚一接触,敖烈就感觉到对面一阵巨力传来,大惊之下连忙提起后劲想要抗衡!可惜两军相交哪有那时间让你弥补?就听见“咚”的一声!

    敖烈一声闷哼,怀里抱着青铜镗整个人腾空而起,眼瞅着就要落入身后密密麻麻的戈林之中!好在这陷阵营中俱是真正精兵,临场应变非常之快,正对着的两人一把丢掉手中兵器,用双臂护住前胸,后面的秦兵弯腰抵住前人,整个阵型更加紧密。敖烈重重的砸了进去,巨大的冲力分散到了每一个人的身上,阵型只是微微凹陷,并没有出现明显的破绽。

    典军见一击不成,脚下发力,用斧面做盾,不躲不避,顶着对面的利刃硬生生的挤了进去!

    敖烈低头吐了一口,呲着牙吼道:“这厮好大的气力,护阵!”

    “护!护!”

    前排秦兵喊着口令倾斜着身子死死抵住典军,后面的秦兵则拔出短剑,顺着缝隙对着典军狠狠刺出!典军发出一声虎吼,将身子缩在大斧背后,绷直了后腿硬抗不退!

    多年的配合根本不用多说,后面的赢广几步跟上典军,身子一低径直滚入到秦兵脚下,青铜战刀反握,对着周围的脚踝一顿猛敲!

    秦兵吃痛,下盘顿时不稳,整个阵型是一阵摇晃,典军倒出一只手,握拳猛挥,整个身子侧着就钻进了军阵之中!

    这下可好!典军宛如一块落入水中的巨石,周围的秦兵如同飞溅的水花,刹那间就扑倒了一片!

    敖烈见状一撑青铜镗就要杀向典军,忽然听到耳边一声大喊。

    “看招!”

    敖烈一扭头,就见赢广顺着典军打开的缝隙径直冲了过来,手下战刀左挥右砍已经杀到了自己身旁!

    “来得好!”

    敖烈心中战意沸腾,下腰坐马,收镗拧身,那镗尖发出一声尖啸,带着陷阵营那一往无前的煞气直奔赢广面门而来!

    赢广身形连晃,手中战刀瞬间击出,就听见“乓乓乓乓”,撞击声不断,锋刃处一片火花!青铜镗势大力沉,战刀却以巧取胜,短时间内的多次撞击成功拨开了青铜镗,赢广口中发出一声长啸,用身子一带,错开镗尖,右手战刀轮起了风声,对着敖烈就是一招怒劈华山!

    敖烈也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打滚的猛士,即然避无可避,那便不退!精赤的上身肌肉坟起,左肩一阵收缩,竟然准备用**硬撼刀锋!这还不算,既然青铜镗回防不及,索性不用,右手松了兵刃,顺势摸出腰间短刃,对准赢广脖子猛地挥出,竟然准备拼个两败俱伤!

    “呼!”

    战刀劈下!墨麟霸气尽显!

    死战不退!陷阵视死如归!

    战刀在砍入肩膀的瞬间猛地一收,锋刃堪堪停在了敖烈的皮肤之上,皮肤上汗毛根根立起,金锐之气透骨而过刺的皮肤生疼!

    而那短刃虽然也及时收住,但那刃尖却破开了赢广的皮肤,殷红的鲜血正顺着赢广的脖子缓缓流淌,看来这力道的控制上,还是赢广胜了一筹。

    敖烈裂开大嘴憨憨一笑,夸赞道:“墨麟统领果然不凡。”

    赢广对这汉子也是颇有好感,当下也朗声笑道:“都说陷阵骄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敖烈摆摆手,回身喊道:“陷阵所有,都给俺停手!”

    却见另一头,地上十几名陷阵官兵被放倒在地,站在中间的典军衣衫早被撕得破烂,两个胳膊上挂着两名秦兵,两条粗腿被四五个秦兵牢牢锁住,其余人等想要上前,却被典军挥舞着胳膊不能靠近。

    原来典军放弃了大斧,那些悍卒也就没用兵刃,双方最后陷入了角力的僵局!

    听到敖烈的喊声,陷阵悍卒迅速的散了开来,典军整了整衣服,来到赢广旁边,见赢广正笑眯眯的望着敖烈,不禁低声说道:“老赢,这陷阵营不错,与咱们的墨麟不相上下!”

    赢广点点头,笑着对敖烈说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敖烈嘿嘿一笑,举起了青铜镗。

    “升大帐!架戈门!”

    咸阳城,秦王宫。

    “范卿,孤王的大秦如今兵强马壮,不输于周围任何一国,你认为如何?”

    昭王坐在偏殿的小厅之内,旁边不远处正站着当朝红人——范睢。

    见昭王如此问,范睢心底暗暗思量,自从大权在握,大王称帝的心思越加明显,只不过是怕树大招风,引来列国的敌视,故而拖延到了现在,如今从侧面发问,无异于旧事重提,看来是受不了称帝的诱惑。

    想到此处,范睢躬身说道:“大王,如今我大秦国力确实达到高峰,足以傲视他国,但称帝之事必然将我大秦处于风口浪尖,容易激起他国敌意,一旦他们联合,我大秦虽不怕他,却也头痛,以臣之见,不如约上齐国一同称帝,齐国于东,可称东帝,我大秦于西,则为西帝,秦齐两国率先联手,夹击赵国,一来可以转移众人视线,宣扬我大秦武力,二来有齐国在,一旦列国反对,也有一个分摊。”

    昭王拂袖笑道:“范卿,还是你最知我,如此一来最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微臣领命!”

    公元前288年,秦昭襄王自称西帝,同时尊称齐愍王为东帝,哪知齐愍王听从谋士建议虚晃一枪,先称帝,又自去帝号,一脚将大秦踢入深坑!这还不算,紧接着落井下石联合诸国一同伐秦。六国联军再次兵指函谷关!

    得知此信,昭王大怒,命白起为将,王翦先锋,发兵十万增援函谷关,而在援兵到来之前,抵抗六国联军的大任就落在了函谷关驻军的身上。

    烽火连天,战旗凛冽,赢广带着陷阵营驻守在城头,不远处则是六国的伐秦大军!狰狞巨兽再次亮出了獠牙,战争一触即发!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六国伐秦(二)

    赢广从军至今经历大小战斗无数,也算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可是这六国的连营还真是头一次见。

    人海?这已经不足以形容那阵势的庞大!六国的营盘顺着山脚绵延十数里,一到夜间那燃烧的篝火足足映红了半边天空,就连璀璨的星光都变的黯然失色!

    这还不算,每日天刚亮,进进出出的军队穿梭不停,呼喝声,马嘶声,声浪如大潮,坚城如礁石,秦军虽未正式与联军交战,可这气势却如惊涛拍岸,杀气冲天!

    “看他们一天天耀武扬威,其实都是些稀囊软蛋,喏,头上顶着鸡毛的是楚军,你说你上个战场穿的那么扎眼作甚,偏还看不起别人,柔柔弱弱娘娘腔!剩下的那些看着整齐,其实还不如楚军,一个个瞻前顾后,少了些铁血性子!唯一能看的也就是赵军,听说这次来的是李牧,以前咱家统领与他交过手,没讨得什么好处。”

    敖烈扣了扣鼻子,两指熟练的一弹,又顺手在衣甲上抹了抹。

    “那一战着实惨咧,俺们拼死冲进了军阵,却被巨盾拦了下来,他奶奶的,谁知道李牧这厮把巨盾摆在了后头,弟兄们早被前方的赵兵耗尽了冲劲,此时哪有力气破了盾阵,可又没有收到后退的军令,弟兄们只能徒劳的攻击着盾墙,然后一个个被伸出来的长钩放倒...”

    “能舍弃前部士兵的性命,只为拖延你们的脚步,这李牧也是个狠人。”赢广喃喃的说道。

    “可不咋地!”

    “昨日将军下了军令,命今日陷阵营出阵,敖烈,你跟我说实话,以前也是如此么?”

    敖烈挠了挠头,咧嘴笑道:“确实有这传统,咱函谷关的第一战从未依仗过城高关险,都是率先出城冲阵的,哪怕是出去送死,也从未变过,这是咱秦人的骄傲,哪个孙子不服,放马过来就是,咱大秦什么时候怕过别人!”

    “看来是我多虑了,我只是不想让陷阵成为第二个墨麟!”赢广暗暗说道,见敖烈兴冲冲的望着城下列阵而出的联军,一脸的跃跃欲试,不由得笑道:“还看着作甚?击鼓聚将,点兵出城!”

    说是击鼓聚将,实际兵不过一千,将不过数人,由于陷阵营内死亡率极高,平日里有些关系之人哪有往这儿扎的,所以兵员补充也是来自那些陷阵老兵的子女,虽然挂着营头,兵却远远没有那么多。

    城门响处,吊闸升起,城头上弓手张弓护住后阵,赢广骑着战马带着典军、敖烈及一千陷阵悍卒径直出了关防!

    六国联军远远望见出了一支人马,顿时一阵骚乱,扎住阵脚的想要向前,刚刚整队的害怕冲营,原本还算整齐的军阵一下变得里出外进,乱成一团!

    赢广考虑了一下敌我之间人数上的巨大悬殊,强自按压下冲杀一阵的念头,过桥之后布置好了军阵,便打马来到阵前。

    见秦军并无冲锋意向,忙乱的联军总算收拢了阵型,刀盾在前,钩手在后,左右游骑来回巡弋,战鼓如雷,旌旗招展,一队步卒自中军而出。

    打头里出来一人,只见他头戴青铜云纹盔,身上挂着一件铜丝连片甲,手持双戬,胯下一匹嘶吼追风兽,盔角上那两根长长的雀羽支楞的格外有神!

    就见此人满脸的傲气,见陷阵众人尽是步军,不由得嘲讽道:“哪里来的乞丐军,也敢出来捋虎须,想来是不知死字如何写吧!呸,一群穷坯!”

    “插了跟鸡毛就以为自己是凤凰,哪里来的野鸡!”

    赢广斜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角,那气势却比对面更强几分。

    那人听了此话,一下子沉了脸色,好在为将多年,却不会因只言片语而动怒,但看赢广的目光多了几分凝重。

    “吾乃楚将魏旭,对面秦将通名!”

    “秦将,赢广!”

    那魏旭在楚国也算是有几分名气,认为天下名将自己不说尽识却也能认出八分,可眼前这名年轻将领别说见过,这名字更是听都未曾听说,显然是个无名之辈。想到此处,魏旭轻视之色更重,甚至认为与其对话都有**份。

    懒得多说,魏旭双戬一挥,遥指赢广。

    “降!或者死!”

    赢广一听此话噗呲一声笑出了声,回头对着敖烈说道:“憨子,听那厮的话没,他让咱们降!”

    敖烈用鄙视的眼神看了一眼赢广,那意思像是在说,你得用了啥么眼神,才能看出俺憨?他竟然说俺憨?敖烈忍不住嗷的一嗓子。

    “俺陷阵自立营可有逃兵!”

    “从无!从无!”

    “陷阵将士可曾怕死!”

    “尽没!尽没!”

    “有人辱俺怎样!”

    “杀!杀!”

    赢广打马走到阵前,提起战刀指着魏旭吼道:“有敌来兮!”

    “有我陷阵!”

    “破坚无畏!”

    “陷阵登先!”

    “魏旭小儿,可敢与我一战!”

    魏旭见秦军气势如虹,本想避其锋芒,可此次不是楚国单独伐秦,其余各国都在那看着,就这么退了,本国面子上实在难看,看来只有冲杀一阵。

    “锋楔!破!”

    “诺!”

    千余步卒结成楔形阵,锋头尽是身高体壮之辈,左手挽盾,右手持剑,跑动之间步伐整齐,距离越近那如山的气势便重重的压了过来!

    “锥形阵!”

    陷阵营向来都是一力破十会,既然你用精锐做锋头,那我就用武将来应敌!当下典军在头,敖烈、赢广在后,陷阵精兵排成锥形,与楚军步卒狠狠撞击在了一起。

    打头的楚兵确实强悍,见典军并未持盾,就想用盾护住自身撞将进去,可是刚冲到近前,就听典军一声大吼。

    “来得好!”手起斧落,大斧重重击在了盾牌之上,就听得铛的一声巨响,那楚兵胳膊一阵发麻,直接就没了感觉,头晕目眩之下被后面袍泽推着撞向典军,那成想,典军一击之后又是一击,大斧自下而上勾住盾牌下角,怪力突发,那发麻的手如何还能把握得住,盾牌飞起,露出后面的刀剑兵卒!

    “杀!”破开了壳的乌龟那就是一坨肉而已,典军大斧横扫,楚军顿时死伤无数!那真是,鲜血喷溅,染红一片征袍,威风凛凛,宛如地狱魔神!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六国伐秦(三)

    陷阵从第一天成立时起就立下了一个规矩,进者生!退者死!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们也能跳的义无反顾。战鼓的嘶吼,揭斯底里的呐喊,所有的一切一下子点燃了他们的战斗本能,望着对面那些越来越近的狰狞面孔,陷阵的悍卒彻底疯狂!

    “杀!”

    避开典军等人的战圈,后续的楚军狠狠的撞在秦兵的盾牌上,短剑胡乱向前突刺,一旦入肉,总能带起一蓬鲜血,不断的有人倒下,又不断的有人补上,浓重的血腥气湮灭了人心中最后的一丝清明,两边都化作纯粹的战斗机械,只知道麻木的突刺,前进,突刺,倒下。阵型已经混乱,双方的士兵搅在了一起,到处都是惨叫声,喝骂声,往往一名楚军刚刚刺死了一名秦兵,尚未转身就被长戈豁开了肚子。

    而那名冲在最前方那名秦军已经被刺了两剑,虽然勉强避过了要害,可是大量的失血还是让他感到阵阵眩晕,远远听见后方同伴们模模糊糊的喊声,他知道,自己突的太靠前了。

    侧身躲过了偷袭过来的短剑,那秦兵脚步一阵踉跄,勉强招架了几下,却被长戈划破了大腿!反手将青铜剑插在地上,那秦兵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

    “他奶奶的,楚国娘们就知道偷袭!”

    话未说完就感觉后腰一凉,秦兵面色一僵,忽然鼓起残存的气力猛的转身,创口随着身子的转动被割的破破烂烂。

    那偷袭的楚兵似乎没有料到此人如此悍勇,心惊之下不由退了两步,但见到那烂成一片的伤口,就知道他已是强弩之末,当下舞着长戈再次逼了上来!

    锋利的长戈再次豁开了一道长口,楚兵一击得手,防备之意略减,可心中却忽然起了警兆,身体下意识的调整了下姿势,身子微侧就想从那秦兵身旁掠过,两人相交的刹那,就见秦兵嘴角挂上一缕嘲笑。

    一道白光闪过,秦兵的尸体重重摔到在了地上,右手上的短剑挂着一丝妖艳的红芒。而那擦身而过的楚兵冲出几步也僵直了身子,只见一条红色的血线在脖子上越染越浓,扑的一声,鲜血如喷泉般飞溅开来,再看那楚兵已然气绝身亡!

    “陷阵之下无虚士,果然如此。”

    齐将田雨做为各国临时的推举出来的主帅,执掌伐秦兵事。陷阵的骁勇超出了他心中的预料,其实最理想的打算是让赵军迎敌,不过楚军眼高于顶强行要立头功,田雨询问一周见无意见,索性做了个人情,便把这首战给了楚军,哪想到衣甲明亮的楚**队中看不中用,一个交锋就被秦兵冲乱了阵势,三名楚兵才能换掉一名秦兵,虽然还在勉强鏖战,但败势已现。

    “诸位,既然已经看到了秦军的战力,不如让楚**队先撤下来如何?”田雨口中说着话,眼睛却盯着楚国的主将孟河,意思是我给你一个台阶,赶紧让你们楚军撤下来,万一一会溃了阵,面子上势必不好看。

    “田将军身为临时主帅,下的军令我们自然是要听的,我这就让人前去鸣金。”那孟河却也是个妙人,摆出了一副遵从的模样,这样一来,首战不利的由头无论如何也落不到楚国人的头上,毕竟这收兵的命令不是从他孟河口中出来的。

    营中鸣金,楚军气势更泄,而那带兵将领魏旭始终压在阵后,并未上前交手,原来此人虽然傲气,但却不傻,既然不知对面武将实力如何,索性就先然步卒试试水准。结果刚一交锋就见典军大发神威,身后赢广、敖烈也绝非易于之辈,暗自掂量了下自己的斤两,魏旭非常直接的放弃了动手的打算。

    这不刚一听到鸣金,魏旭第一个掉转马头,向营内飞奔,还在搏杀的楚兵见主将跑了,哪里还有战意,纷纷掉头就跑,赢广等人带兵掩杀,楚军大败!

    眼看就要进入弓箭射程,赢广一挥战刀,止住了追击的脚步,陷阵营缓缓聚拢,分做两停,一停先退,一停防守,两停轮换着退入了函谷关,沿途死伤的陷阵军士也尽数带入关内。

    见这对秦军进退得法,田雨也就放弃了掩杀的打算,虽然可以用人海平推了他们,但总有些得不偿失。

    “今日一战,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见帐内各国的主将默不作声,田雨率先提起了话题。燕国、韩国的主将对视了一眼,没有出声,只是一同将目光望向了赵国李牧。魏国一直以楚国马首是瞻,此刻坐在孟河的旁边,等着孟河表态,反正不论孟河说什么,魏国支持就是。

    孟河本来就不满推举齐国为主帅,不过想到临来时大王的嘱托,也就不便与那田雨为难,见此时冷场,不由得心底冷笑,乐得看到齐国吃瘪。

    李牧见状长叹口气。六国联军,声势浩大,虽然田雨被推为主帅,可是此人却无掌控他人的能力,六国主将各怀鬼心,既想占到便宜,又担心让自己吃亏,十几万大军在此人吃马嚼,每天消耗的粮草都是天文数字,这些人却天天在此商议来,商议去,就是定不下来谁第一个攻城。

    “竖子!难成大事!”

    李牧不愿和这些人耍弄那些弯弯绕,抱拳起身说道:“既然各国打着伐秦的名义,那总得攻击才是,只是这函谷关,墙高山险,障碍重重,各位是否已有扣关良策,只要能定下计谋,某愿带赵军率先攻城!”

    燕国、韩国因与赵国接壤,向来知道赵国步卒的战力,既然李牧开了口,这两个小国自然跟随。而楚国孟河虽然看不起田雨,但对李牧之名还是有所耳闻,便也想借此机会看看这赵国李牧是不是徒有虚名,几国各怀心思,有了李牧这个出头鸟,后面的计划似乎也好办了许多。

    田雨微笑道:“李将军的战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由赵军攻城,想来成功几率也是大了许多,至于这攻城之计,在下倒是有了个腹案,这就请诸位商议。”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六国伐秦(四)

    清风扶岗,绿荫成林,虽函谷关外峰高岭险,却内涵无数的奇巧盛景,待得闲暇,约上三五好友山中寻幽,倒也是件乐事。只可惜,历朝历代,这里都是重兵囤积之所,加之如今六国伐秦,关下堆满无数残肢断臂,生生坏了风景。

    齐国主将田雨的所谓攻城之计,说白了就是大家轮番上阵,昼夜不停,让秦国守军无暇休息,这样就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攻破函谷关。

    方向是定下来了,可刚涉及到具体内容,各国便又开始扯皮,什么攻击的位置,攻击时间的长短,武器配备支持,什么?你说你第一波投入五百兵力,老子刚说至少投入一千兵力,不行,刚说的不算,老子也投入五百兵力,凭什么你占便宜,让老子吃亏!

    帐内一片嘈杂,天南地北的方言俚语,夹杂着听不懂的粗话,听得李牧面皮一个劲的抽搐,再看田雨一会说这儿两句,一会儿又支持那个两句,没有丝毫杀伐果断的气势,李牧实在不懂当时自己怎么瞎眼推荐了他!

    在如同菜蔬坊市一般的大帐内讨论了一天,终于敲定了攻城方案,赵国、燕国为第一梯队,安排步卒千人,以城门为界各自攻取一侧城墙。楚国、魏国为第二梯队,齐国、韩国为第三梯队,攻城方法与赵、燕两国相同,三个梯队轮番进攻,每次攻击为两个时辰。

    李牧回到营帐准备安排攻城事宜,旁边的参将李毅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将军,末将认为,田主帅的安排不太妥帖。”

    李牧捋了捋自己的细髯,细长的丹凤眼露出一丝赞赏之色。

    “不错,确实不妥。那田雨不过是个摆设,五国主将尊他为帅,是面子功夫,一旦涉及到自家利益,没有人会听从他的军令。另外,战场之势瞬息万变,哪有规定时间的道理,我损兵折将攻上城头,只因时间到了,我就要撤兵下来不成?”

    “那将军为何还要同意田主帅的军令?这...这不是要自家儿郎上去送死么?”李毅有些急了,此次前来,带的都是李牧本部的精锐,死一个都心痛,如今却要白白送死,李毅心里是一万个想不通。

    李牧长叹了口气,心道:“可不就是去送死,看看齐国这次派出的兵马,老的老,小的小,哪有什么善战之士,如果我所料不错,齐国就是想借伐秦来削弱他国!人心不齐,伐秦不过是句空话罢了。”

    “李毅,传我军令,调集一千步卒,其中七百盾甲,三百弓手,只要逼近城墙即可,不要轻易蹬城!”

    函谷关内,陷阵营已经被轮换到后方休整,赢广带着典军、敖烈,随着一干偏将登上了墙头,函谷关守将司马徽站在前方,望着城下泾渭分明的两色军阵不由得撇了撇嘴。

    “看对面立着齐国的田字帅旗,也不知道来的是田家哪一个,不过就看他这安排,料想也是个白痴蠢蛋,赵兵战力远高于燕,与我军交战起来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可是燕兵却远非我们敌手,只要我们杀崩了燕兵,溃兵一退,鏖战的赵军必受影响。等到了那时...哼哼。”

    司马家自司马错之后日渐式微,虽无名将出世,但也没有什么庸才,毕竟将门的底蕴还是有的,而这司马徽则是如今司马家的佼佼者。

    “传我将令,命各部严防死守,不得轻易出城,敌方一旦攻城,左翼拖住赵军,右翼重点击破燕军,骑兵城内待命,准备随时出城冲杀!”

    “诺!”

    “赢广,你跟我来。”

    赢广应了一声,便随司马徽进了城门楼。门楼内摆设简单,只有几张跪榻,旁边的案几上有小校提前准备的清水,司马徽在主位坐了,用手指了指旁边,赢广行了一礼,便也坐下。

    “赢广,虽然你是被贬到我这儿,但我从未看低过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末将不知。”赢广连忙挺直上身,拱手答道。同时心中也在暗暗思量,自从来了这函谷关,自己只是在受职当天见过司马徽一面,此后就一直闷在陷阵营,再未见过,只是不知道今日为何单独被叫了过来。

    “我虽属司马氏,但也曾经在蒙老侯爷麾下当差,往根上说,我们之间有一份香火情,所以你来之后我并未为难过你。”

    司马徽端起旁边的清水,润了润喉,接着说道。

    “我虽然不为难你,但是我的行军司马似乎对你很感兴趣。”

    赢广*闻言一惊,脑海中迅速闪过一张胖乎乎的笑脸,行军司马名叫张钊,身材不高却生了一身肥肉,见人未语三分笑,极易让人产生好感,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何因其他的注意。

    “我知道你是为残疾老军出头才犯的事,张钊调来我这儿之前,就是城卫军的人。你杀的那个裨将,是城卫军副统领穆子峰的弟弟....”

    司马徽淡淡的说道:“如今大敌当前,我不想看到有什么内乱发生。”

    赢广瞬间闪过无数心思,立刻就明白了司马徽的意思,如今有人要对自己不利,司马徽看在蒙氏的面子上,提前告知了自己,但是六国兵临城下,秦军内部必须极度团结,赢广可以自保但绝不能生事!

    “将军放心,赢广不是不分轻重之人,这几日*我打算留在陷阵营内整兵,没有将军调令,绝不出兵营一步!”

    司马徽赞许的点了点头,这赢广果然是个伶俐人,倒是省了自己好些唇舌。那陷阵是一支精兵,如果不是这些人出身不好,早就被军中大佬调入精锐了,现如今放在赢广手中也不错,如果蒙氏要是保他,他可凭借陷阵立功,但是如果要取他性命之人连蒙氏都有所顾忌,那让他马革裹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要说阵亡率,那支军队能有陷阵高呢。

    城下,赵军和燕军开始强攻,司马徽端坐在门楼内,听着外面的厮杀声,轻轻端起了茶杯,今日见了六**容,就知道他们肯定破不了函谷关,看来最危险的不是外敌,而是内忧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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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秦歌介绍:
他天生贵胄却不自知,从一介小兵做起。面对宫内的险恶,情与理又改如何抉择?横刀立马,铁血大秦,看我如何挥军统一天下!铁血秦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血秦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血秦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