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秦乱(八)
当捷报传回咸阳,满朝上下在欢庆胜利的时候,五王子赢奢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在他看来,魏冉的计策虽然稳妥,但实在太过保守,以至于自己终是落入到了下风,在与魏冉大吵了一架之后,赢奢彻底放弃了魏冉为他制定的计划,他不想坐以待毙,那便只能放手一搏!
赢奢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之内,地上满是摔碎的茶碗,那些丫鬟仆役远远地躲在一边,没有一人敢过来收拾,这倒不是他们故意偷懒,而是刚刚那名服侍了五王子多年的丫鬟刚刚被乱棍打死,剩下的人自认为比不了那名丫鬟,可又不敢擅自离开,便只能战战兢兢地枯守在那里。
白起!白起!你简直欺人太甚!
赢奢摆足了贤王的姿态,几次三番上门去请,可是那白起不是外出访友,便是称病不出,总之就是不见,昨日赢奢又送了份帖子过去,请白起饮宴,哪知道今日来的不过是其府上的一个下人,是专门过来送回帖的,大概内容说他们老爷病了,实在无法外出,还请王爷海涵之类。
直到那下人不见了身影,赢奢忽然瞬间变脸,摔了杯子。
好你个白起,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请你,你竟然派一个下人过来打发我,真以为没了你这盘狗肉我就开不了席么!好在这些年我已早有准备,没有军方的支持,我一样可以办到!魏冉那个老东西已经老了,他走了也好。我正好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哼,宫里那个病秧子怎么还不死。如果他要是在这个关节上死掉,对我的好处就更大了。
不过这个念头不过是在脑海里一转,就被赢奢丢了出去,秦廷之内戒备森严,那些护卫除了秦王,谁都不认,那些歪门邪道在这里肯定是行不通。那些收买的太监传递个消息还行。让他们下杀手,这些阉人怕是没一个能行。
“呸!”
狠狠地啐了一口,赢奢冷冷地说道:“去!把隋六给我找来!”
从懐城返回咸阳。如果按照正常的速度,起码要走上大半个月,所以异人一行并没有过多的耽搁,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行装。便带着护卫上了路。计算了下脚程,得知如果按照现在的速度,定然可以在预计的时间内抵达,所以异人一行并没有刻意提速,而是按照计划缓缓前行,只不过这才走出去一半,一份加急的情报让异人的计划彻底乱了。
“什么,你说我父王病危!”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异人劈的是目瞪口呆,自己知道父王身体不好。但太医也说过,再维持一年还是没有问题的,可这才过了几个月,怎么突然就病危了!而且这其中是真的因身体不支而病危,还是有人故意使其病危,如果是后者,那出手之人必定是有了绝对的把握,自己这么一头扎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可是要是不回去,那辛苦运作了这么久的王位可就要丢了!
回还是不回?
异人并没有思量太久,就拿定了主意,有道是该断不断反受其乱,在大王病危这么敏感的时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王城,自己王子的身份就是一道护身符,除非他想引起朝堂众人的反弹,否则是不会对自己下手的。
“走!所有护卫随我火速赶回咸阳,至于辎重粮草则由辅兵押运,你们按原计划行进便可!”
“王爷且慢!”
充作护卫的陆大忽然拦住了异人的去路,只见他走到异人身边,用微小的声音说道:“这大王病危的消息,来的实在有些蹊跷,按照属下的估计,前方难保不会有什么陷阱杀招,不如这样,让一批护卫充作斥候,前方开路,每半个时辰便在主干道上集结一次,如果少人或是搜索中出了什么意外,便立刻举烟火为号。剩余人等护卫在王爷身边,与斥候保持一里的距离即可,这样一来,速度和安全便都有保证。”
异人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就在异人收到消息,全速返回咸阳的时候,隋六带着一批死士悄悄地出了城。
在离咸阳城不远有一个小小的驿站,返回咸阳的官家在进城之前一般都会选择在这里落脚,一来可以好好休息去去乏,二来也可以抹去一路风尘,精精神神地进城。此次行动,隋六等人的目标,就是这座驿站,他们要占据这里,然后乔装一番,再耐心的等待鱼儿的到来。
再看异人一行,前方哨骑开路,后面护卫紧随,除了必要的休息,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的赶路,原本七日的行程,他们用了三日便已经赶到。一路上陆大一直关注前方哨骑的情况,可是他预料之中的截杀并没有发生,眼看就要达到距离咸阳最近的那座驿站,只要过了那里,就算进入了咸阳的控制范围,没有人敢在秦王的眼皮底下进行刺杀,所以到了那,异人也就算是安全了。
哨骑进驻到驿站之后便没有再次前进,他们先是前后搜索了一遍,见没有什么异常,便放出了安全的信号,没过多久,异人便带着护卫风驰电掣般的赶了过来。
这座驿站并不大,一间正房四间厢房,外带一个小跨院,马棚什么的都在屋后,连驿丞带帮佣也不过五人,可驿站院内一下子呼呼啦啦挤进来好几十名大汉,倒是将驿丞吓得够呛,好在粮草一直储备的充足,倒也饿不到他们,不过一下子做这么多人的饭,味道肯定是保证不了的。
正房内,干瘦的驿丞正小心的陪着异人说话,别小看这个芝麻大的小官,所有的消息传递都得经过驿站,可以说,若论谁的消息最灵通,这驿丞定当算是一个。
“咸阳内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恩,主要是王宫内的消息。”
听到异人的问话,那驿丞先是一愣,然后才断断续续地说道:“王宫内的消息,王爷可是说的大王的病情?”(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秦乱(九)
“嗯?难不成你这里还真有些宫内的消息?”
异人不过是随口一问,心中倒并未重视,想来如此一个小小的驿丞怎么可能知道宫内的详情,就算知道,八成也是道听途说,不可尽信。只是此时见他的模样,似乎真的知道些什么,这不由得勾起了异人的兴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前些日子有一名传递消息的哨骑从这里经过,在这里换马的时候,小的与他搭过几句话,从他口中得知,大王似乎病危,急招三王子回城,想来定是城内出了打变故。否则以大王的处事风格,应该不会在于魏国大战的时候将三王子调回来的。”
“有点意思。”
异人笑了笑,没有说话,倒是边上的陆大接过了话头:“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的消息,不是宫内的也行。”
只见那驿丞面露难色,想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子丑寅卯,陆大知道他确实是不知道什么,便也不再难为他,放他下去准备些吃食。
“确实有意思。”陆大冷冷一笑,挥手让自己手下人去了两侧厢房,正堂内只剩下自己与异人,外加两名护卫。
见了陆大的安排,异人显得有些意外,见左右都是自己人,异人走到陆大身边小声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妥与不妥暂时还不便说,不过提高点警惕总是对的,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结果了。”
那瘦小的驿丞先去两侧厢房看了一圈,为那些护卫添了热水。之后便来到了院角的厨房,只见厨房内热气腾腾,几口被烟熏的漆黑的灶台正吞吐着火苗。灶上大锅咕嘟嘟直响,也不知道里面炖着些什么。
“东西都放进去了么?”
驿丞斜靠着门口,满脸笑容的望着院子中间,看那样子倒像是在询问饭菜的情况,可实际上他说的可是和饭菜一点不沾边。
“大哥放心,量下的足,盏茶之后必定发作。发作之后无药可救!”
肥胖的厨子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油腻,伸手揭开了大锅上的盖子,只见里面浓汤翻滚。一块块的方子肉在里面起起伏伏,已经炖的酥软了。
厨子用筷子插了插,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似乎还偷偷地咽了口口水。驿丞见状。不禁面露厌恶之色,不过他强忍着不适,继续说道:“都已经加了料了,你要想尝尝,等完事之后重新做一锅就是!熟的差不多,就让小九他们送进去!”
“知道啦,知道啦。”
攥了攥袖子里的哨箭,驿丞的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率先向正房走去。
不多时,一盆盆的熟肉由那几名驿站的小吏依次端了进来。摆放在了众人的案几上,只见那驿丞躬身笑道:“诸位一路辛苦,仓促间小站也凑不出太精细的吃食,还望诸位见谅,不过好在这豚肉储备的较为充足,虽然味道一般,但胜在量足,诸位可以敞开了吃。”
异人有些奇怪的挑起了一块,就觉得一阵怪异的香味直冲鼻孔,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抬头对那驿丞问道:“豚肉我也吃过,没见过这么细嫩的呀?”
驿丞打了个哈哈,说道:“不同水土,养的豚兽怕也不同,这肉质自然也是有分别的,那个,下官还有事,就先退下,不打扰诸位了。”
眼看这驿丞要退出去,陆大忽然开口喊住了他,只听得陆大说道:“自我等抵达驿站,驿丞大人跑前跑后十分辛苦,不如坐下来,大家一起吃点吧。”
那驿丞微微一笑,谦卑的说道:“诸位贵人面前哪里有我的位置,我还要到厨房去看看,诸位慢用,有事喊我就好。”说完起身又要向外走。
陆大敲了敲盛肉的铜盆,慢悠悠地说道:“别急,别急,你先说说,给我们端这么一盆子人肉上来做什么!”
什么?人肉!
一听这话,满堂皆惊,异人一把丢掉了挑起来的那块肉,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去,可是那种异样的感觉顺着胳膊一直传遍了全身,引得脖子后面的青筋一个劲的跳动。
驿丞脸色变得铁青,不过他尚在强撑,怒气冲冲地说道:“这位上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凭什么说这盆里放的是人肉!是不是你们仗着自己官高势大,欺负我们小民不成!如果你不说个明白,小人定要告上王殿,求大王给小人一个清白!”
看他那义愤填膺的模样,似乎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要是心中没底的人说不定还真让他的话给说动了,可是陆大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花样没见过,说这是人肉他还真有把握。据传言,人肉又叫做五香肉,据说加入香料炖煮之后有一股异香,当年陆大初入江湖,曾追杀过一个食人的恶道,那日偷袭的时候,那恶道正在炖着一锅肉,陆大躲在房梁上闻了能有大半个时辰,可以说对这种怪异的香味记忆犹新,今日这肉一上桌,那熟悉的味道立刻就引起了陆大的警觉,也从另一个角度证实了陆大的猜测。
“要我说明白?简单!”
陆大不慌不忙的捞起一块肉丢到了桌面上,抬头对着那驿丞说道:“既然你说这是豚肉,那就麻烦你先替我们尝尝熟不熟吧!”
“你!欺人太甚!”
“别说那些没用的,到底吃还是不吃!”
面对陆大的威逼,驿丞忽然平静了下来,只见他横在屋门口,对着屋内众人诡异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啊,还是没有成功,你们知不知道我一直都是斯文人,我不想动粗!你们像偏房的那些蠢货一样,乖乖吃了不就没那么多的事了!”
驿丞,哦不,现在应该叫他隋六。
隋六放肆的大笑着,想要从堂内人众的脸上看到惊恐的表情,只是可惜,除了他那略显夸张的笑声,所有人竟然都在用看猴一样的眼光看着自己,怎么回事?他们是被吓傻了么?
笑着笑着,隋六便笑不出声了,没人搭理的感觉很不好,这让隋六很是下不来台。
陆大无聊的扣了扣鼻子,骂道:“太不专业了,这是谁派过来的傻逼!”(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秦乱(十)
见到陆大那满不在乎的样子,隋六终于收起了猫戏老鼠的心思,自己的任务就是要将他们毙在当场,这事要是办砸了,自己的小命估计就得交代在这儿。
夜长梦多,赶紧动手!
想到这儿,隋六一扬手,藏在袖口中的哨箭瞬时发动,就听见“嗖”的一声,那哨箭发出刺耳的尖啸,高高地飞上了天空,别说,还真有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的架势。
“哈哈哈,没想到吧,我还有后手!你们很快就会后悔没有吃下盆中的肉,因为当时吃了你们会痛苦的死去,而不吃,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听到周围响起的一片喊杀声,隋六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武功高又怎么样,老子就是人多欺负人少,乱刀砍将下去,三百六十度立体护围,哦,不对,是刀影重重,躲无可躲,早晚不得被剁成肉酱!
就在隋六认为大局已定的时候,就听见咣当一声响,只见两侧厢房那薄薄的木质墙壁忽然被撞出了几个大洞,紧接着几个身影倒飞而出,其中一个身材异常的丰满,仔细一瞧,竟然是进去送肉汤的厨子!只见他那圆滚滚的身子腾空而起,口中鲜血直喷,遥遥望去仿佛一只被丢到空中的喷壶!
“老大,快跑,他们都没吃肉汤!”
只不过厨子的话到底是来的晚了,护卫们分作两拨,一拨迎上了外面冲杀过来的死士。另一波则迅速的回防,一层层的将异人护卫其中。
隋六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罐子里的蛐蛐,振着翅膀高声鸣叫。自以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切尽在掌握,而实际上,不过是在罐子里蹦来跳去的为人们取乐!这前后的落差让他十分的愤怒,只见他握紧了双拳,目光不停的在异人和陆大身上滑过,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双方谁也没有先动。就这么僵持着,远远听着外面的喊杀声是越来越低,护卫们陆续拖着击毙的死士回到了驿站。知道此次任务失败,隋六的眼神闪烁地越来越厉害,如此明显的异样,引得陆大暗中提起真气。准备应付他的绝命一击。
“噗通!”
“大人饶命啊。我是被逼的,那厮拿住了我的父母妻小,逼我替其卖命,如果我不来,他就要将我满门老幼先奸再杀后吃!我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屈从他的淫威之下,甚至他还对我.......对我......呜呜呜,我好命苦啊!我的清白啊!”
陆大目瞪口呆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隋六。提起的真气一阵暴动,差点岔了气。好嘛。你憋了半天,浑身劲风股荡的转了好几个大周天,就为了跪下来声音洪亮的一口气说出两行半的话,陆大很想问一句,作为死士,你的节操呢!
护卫中的异人也被憋的够呛,不过他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这个碎嘴的死士头子,说了半天,那个关键人物始终都是用“他”代替,那这个“他”到底是谁,异人很想知道这个派出死士的人会不会与自己心中的那道影子重合。
异人推开身前的侍卫,走到隋六不远处,凝神问道:“说出致使你的人,我保你不死,你不用怀疑我会欺骗你,因为活着的你比死了的有用的多!”
“大人!小的不敢说啊!小的是真的不敢说啊!求大人饶命!饶命!”
隋六仿佛真的吓傻了一般,跪在地上不停的磕起头来,陆大自始至终都紧紧盯着隋六,因为在他的概念中,死士都是主子手下最忠心的一批人,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而眼前这个奇葩却颠覆了陆大以往对死士的印象,不过却也让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以防他暴起伤人!
只可惜,千防万防还是出了篓子,隋六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忽然间,他低着头猛一震臂,后脖领处腾地射出三支小巧的弩箭,箭头上蓝光幽幽,明显是淬了毒的!弩箭发出,隋六不退反进,紧跟在弩箭后面冲向了异人,竟然要全力毙异人于掌下!
“小心!”
陆大见隋六振臂之时就发觉不对,掌中顿时排出一溜铜钱,借着劲力尽数打出,同时脚下一顿,整个人如同大鹏鸟一般向前飞掠,截在了异人与隋六之间的空位上,只不过陆大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弩箭,铜钱虽然将弩箭尽数击飞,可是其中的一支只是略微变向,还是斜斜地朝着异人飞去!
万幸的是异人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弩箭袭来,他还是条件反射的做出了躲闪的动作,弩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狠狠钉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可惜!可惜!”
隋六被陆大截住,未能跟上补刀,进而彻底失去了击杀异人的机会,余光四下扫了一圈,见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护卫,加之面前这人功夫远胜自己,想来是走不脱了。
想到此处,隋六牙间一错,咬破了藏在齿缝中的毒囊,也不知那是什么毒药,毒性猛烈的很,呼吸间就已经要了隋六的性命!
陆大忽然发现面前的对手动作一滞,胸前空门大开,心中虽然怀疑有诈,但是却不敢再有留手,借着机会上前就是一记崩拳,不过这次他多了个心眼,只用了六分力,如果真的有诈,他也可以瞬时收招自保。
只是这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隋六胸口,隋六没有丝毫抵抗的就被砸飞了出去,这倒让陆大吃了一惊,紧接着仿佛想到了什么,在人未落地的时候就掠了上去,抓住一看,心却凉了半截,这个唯一的活口已经服毒身亡了。
这还不算完,陆大就听见身后一声惊呼,回头一看,不知为何,异人一头摔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陆大顾不得隋六的尸首,反身冲进屋内,只见异人脸色惨白,眉宇之间隐隐有一丝青气,陆大翻开异人肩膀的破损处,只见那支射歪的弩箭不过划破了异人肩膀上的油皮,并未见血,可就算如此,那破皮的地方仍然一片乌青。
“好烈的毒!”(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秦乱(十一)
“我这是怎么了?”
异人觉得自己仿佛被丢到了鸳鸯锅中,时而变成红烧卤味,时而变成冰鲜小品,靠左太热靠右太冷,怎一个难受了得。正受煎熬间,胸腹之间忽然涌出一股恶意,迷迷糊糊地异人哪里受得住,猛地扶住床沿,呕吐不止。
“醒了!醒了!”周围忽然响起一片呼声,这让异人失去的记忆渐渐恢复,自己好像是受伤晕倒了。
“这是在哪了?”
陆大走到异人的床边小声说道:“已经进了咸阳了,现在正在您自己的府上。”顿了顿,陆大有些懊恼的说道:“怪我不够谨慎,如果早些将那死士控制住,三王子也就不会受伤。”
“这怎么能怪你!”异人虚弱的笑笑,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出了护卫的圈子,这才给了那人可乘之机,怨不得你的,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活下来了。对了,可曾问出幕后主使之人是谁?”
陆大面色难看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那些死士动作很快,见事不可为便抢先一步自尽身亡,我们并没有抓住活口。另外,射向三王子的弩箭上涂了奇毒,只是稍微擦破了点油皮就引得毒气入体,致人昏迷。可以想象,如果再破的深些,见了血,毒随血走,怕是真的就被他们得逞了。当时我用随身携带的解毒丹压制住了您体内的毒气,进城之后又请了太医诊治,结果.......不太乐观。”
异人却并没有纠结于此。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太医?如此一来,宫内之人怕是都已经知晓我受伤的事了。只是不知道太医怎么说。”
陆大挥手屏退了左右。见屋内再无杂人,这才小声地在异人耳边说道:“太医说,此毒十分奇特,用了针对其毒性秘制的解药之后,王子脉象依旧古怪,似是余毒未清之兆,只不过太医又仔细检查了多遍。仍未查出那余毒积存在何处,无奈之下,太医只好出了个下策。那就是从即日起,王子不得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尤其是要戒怒!只要能做到这点,太医可保王子百年无忧。”
“戒怒?”异人笑道:“如此倒是无妨。就当是做修身养性了。”话锋一转。异人接着说道:“其实不说我也知道,那幕后指使之人八成就是我那五弟,也只有他才会使着下三滥的手段。只是可惜,我们没有证据,奈何不得他。”
“那倒未必!就算没有证据,这件事依旧可以利用!”陆大接话道:“我家将军知道这件事之后,已经暗自安排人去运作,吕不韦也在上下打点。这件事不管是不是赢奢做的,最终也只能是他来承担这个责任!”
窗外夜色已深。夜枭的鸣叫声不时响起,里面似乎带着一股慑人的寒,可是与那叫声相比,赢奢的此刻的脸色更像是一块万年寒冰。
“你给我再重复一遍,当时太医是怎么说的?!”
那家仆打了个寒颤,连忙又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太医说了,三王子只是被弩箭划破了肩膀,引得毒气入体,虽然受了些伤,但是由于剧毒未融入血液,所以三王子并无性命之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赢奢一把掀翻了身前的几案,面部扭曲地说道:“那剧毒见血封喉,烈的厉害,他怎么可能就没有事!我就不信真的有大气运照顾着他,中箭都可以不死!如今,我已经先出招,所以不管有没有证据,异人都会把这笔账算在我身上。他肯定会报复!一定会的!只是他已经进城,我应该怎么办?怎么办?”
“你!快去,快去!把魏师给我请来,现在就去!快!”
原本以为计划万无一失的赢奢终于乱了起来,如果异人死了,那么一切都好说,就算自己所做所为被父王知道了,父王也不会杀了自己。可是如今不同,异人不但没死,而且还活着到了咸阳,用不了多久,太医就会把异人的情况禀报给父王,等到那时候,来到自己府上的怕就会是父王的亲卫了吧。
自从与赢奢因意见不合大吵一次,心灰意冷之下,魏冉本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安安稳稳地回老家养老,可是还没等他离开,异人遇刺的消息就传到了咸阳城内,魏冉稍一盘算就知道定是那赢奢又出了昏招,不过他办事实在不利,如果刺杀成功还有那么一线生机,可如今不但刺杀失败,还让异人平平安安的走到了咸阳,主动尽数掌握在异人手中,魏冉就算再有办法,怕是也无力回天。就在魏冉准备离开的时候,赢奢的人终于来到了他的住所。
“魏大人,你赶紧去看看我们王爷吧,现在能劝他的怕是只有您了!”
望着那下人一脸哭诉的模样,魏冉知道,赢奢已经是大势已去,如果自己不去,便可以将自己从此事之中摘出来,这对以后是大有好处。可是如果不去,赢奢怕是再无回转余地,弄不好还很有可能丢了性命!
考虑再三,魏冉决定看在师生一场的情分,回去再劝劝他。
“魏师,魏师!你可要帮帮我啊,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应该怎么办!怎么办!”
屏退了左右,赢奢终于露出了软弱的一面,他的强硬一直都是建立在幻想的基础上,他也从未考虑过失败之后的应对措施,当他的手段用尽,而没有达到目的的时候,没有丝毫应对预案的赢奢终于乱了阵脚。
望着有些绝望的赢奢,魏冉长长地叹了口气,当初自己替他谋划的是占据大势,以势压人,虽然进度较慢,但是胜在稳妥,而且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异人想要即位,那就不得不与赢奢正面抗衡。可是赢奢舍弃了这个方法,而是选择了效果更快的刺杀,只要成功那就是一劳永逸,只可惜,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异人已经加强了自身防护,他刺杀的成功率到底能有几成!
“赢奢,听我一言,你还是主动放弃吧,然后你立刻想办法住进宫中,日夜在你父王面前伺候,尽孝道,只要你父王开口,异人绝对不敢动你,你这辈子就安安稳稳的做个太平王爷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秦乱(十二)
“你说什么!你让我放弃!枉你还为是师父,就给我出这么个主意?”
刚一听魏冉的话,赢奢当时就炸了,啊,我辛辛苦苦把你找来,你二话不说就把我卖了!事情都发展到这步田地,我还能退么?我弄了一批人过去杀人家,结果没杀了,然后我就和人家说,哎呀,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反正你也没死,你就饶过我吧......这是在开玩笑么,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我退让?我能退到哪去?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望着这个根本就是一根筋的徒弟,魏冉真有种狠狠抽自己嘴巴的冲动,赢奢这小子是榆树成精么?自己怎么找了这么个榆木疙瘩!自己说的还不够明白么,隐忍、退让,先保住有用之身,只要人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可能,你吱吱哇哇的拼了个鱼死网破,人都没了,你争这些还有意义么!
深深地吸了口气,魏冉压住心中的怒火,淡淡地问道:“你把为师叫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与你辩论么?你如果不急,为师可以坐下来一直陪你,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十天,等到异人即成了王位,咱们的辩论还有什么意义!说吧,你想怎么做!”
赢奢忽然停住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魏冉,用三分询问,七分肯定的语气说道:“我要在他上朝的路上截杀他!只要他死了,那一切又将是我的!父王不会杀我!他会把王位传给我!我才是大秦的王,秦国是我的!中原是我的!是我的!”
疯了!这真是疯了!
魏冉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不忍看自己的得意弟子竟然被**折磨成了这样,败了,彻底的败了。不只是赢奢,还有他自己。
“好吧。既然你意已决,为师就不再多说什么,你我师徒情分已尽,从今往后定然也是没了交集,你自己多保重吧。”
魏冉说完,起身便要离开。可是没成想,门口忽然多了两名卫士,紧紧地挡在了门前。魏冉心中一沉。一股不好的感觉萦绕在了心头。
“魏师,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机密,你认为我还会放你走么?再说了,有好多事。我出面不太方便。说不得只能借用下魏师的名头了。”
赢奢有些病态的望着魏冉,挥了挥手,让那两名卫士退下。
“魏师,我这的人手毕竟还是少了些,最近我让手下人打着魏师的旗号去联络了一班老臣,他们都是魏师您离开相位之后被牵连的,学生无能,单凭一个王子的身份是无法说服他们的。不过有了魏师您的名头就不一样,当他们知道魏师您牵头。可是积极地很,家丁护院什么的属实集结了不少人呢,哈哈哈!”
“你!你这是在杀人!家丁护院怎么可能与大秦的军队抗衡!你这是让他们送死哇!”
魏冉气的嘴唇直哆嗦,他本就是偷入咸阳,知道他在此处的人寥寥无几,没想到却被这孽徒利用,蒙蔽了他当初的嫡系,强行将这些无辜的人绑上了战车。可是,这些人虽然当初都是跟着自己混饭吃,但树倒猢狲散,他魏冉不再是大秦的相国,这些人受他牵连而断了前程,如今还能有多少人与他一条心已不可知,赢奢这个疯子竟然打着他的旗号公开前去拉拢,殊不知这其中有多少人想要借此事,重新上位,告密虽然令人不齿,可毕竟也是一条晋升的捷径!
原本应该保密的刺杀,让他这么一弄,怕是早就路人皆知,王殿之中的那双眼睛,应该已经盯到这里了吧,赢奢——完了!
魏冉不再多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说什么也没用,既然走不了了,那就静静地待在赢奢的府上,看着这个自己付出无数心血培养的弟子是如何灭亡的吧。
同样未眠的还有王稽的府邸,赢广和妘淑坐在偏房内,而这座府邸的主人却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将军,据老朽的眼线回报,赢奢已经暗中联络了不少魏冉以前的党羽,想要在异人入宫的时候进行截杀。”
妘淑见赢广并未说话,便接过了话头:“消息的来源可靠么?”
王稽苦笑道:“应当不会出错,这赢奢也不知道长了个什么脑袋,将隐秘刺杀的事情弄得满城皆知,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怕是个陷阱,便安排专人盯住了那些魏冉的旧部,发现他们确实在暗中武装家丁和护院,倒是五王子那里安静的很,没见有什么大的动作。”
赢广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抬头见妘淑递来询问的目光,赢广便开口说道:“在入宫的过程中截杀,是赢奢最后的机会,他已经无立锥之地,如果再败,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只是我刚才在想,他既然敢闹得满城皆知,那必定有所依仗。只怕我们看到的都是表面上的烟雾,这烟雾后面的才是他真正的杀招。”
妘淑点了点头,略微思索了下,补充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赢奢有如此表现就能说得通了,只不过我担心另外一点,我们能知道的事,秦王怎么可能不知道,后日便是异人入宫的时候,可是到现在秦王仍没有丝毫的动作,是他得到消息仍按兵不动,任由两子互斗,拼个你死我活,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得到这个消息!”
听了妘淑的话,王稽一脸的惊愕,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这......应该不太可能吧,内宫禁卫只听从大王一人指挥,想要囚禁大王,那是万万做不到的事!我想应该是大王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才没用动作吧。”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便最好。”
赢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如果真的是第二种情况,那才真的遭了,能不动声色的掌控禁卫,囚禁秦王,这人就绝对不会是一般人,说不定现在整个秦王宫都已经落入到了他的手中!”
妘淑轻轻的摇了摇赢广的手,劝慰道:“现在怎么猜测都没有用,等到了后天,一切便全都揭晓。”(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秦乱(十三)
似乎连上天也感受到了咸阳城内的紧张气氛,天色微亮,厚重的乌云阴沉着脸,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仿佛一张巨大的帷布将整个咸阳城笼罩其中,胆小的金乌刚刚露头,可一见这架势,立刻灰溜溜地选择绕路。
在城内,空气仿佛凝滞,没有一丝风起,到处都充斥着闷热、烦躁,狂暴的因子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暗暗积蓄着力量。
仿佛知道要发生什么,街道两侧的店铺都没有开门,非但如此,各店家还把能挪动的桌椅都抵到了门窗处,权作加固使用。今天是异人进宫述职的日子,此刻,街道两侧应该满是迎接的百姓,可是顺着门缝向外望,百姓们仿佛收到了风声,一个个的都躲在了家中,大街上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当家的,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大早就弄得紧张兮兮的,而且......而且我听到咱们房上瓦片响动,似乎是有人在上面!”
一名身穿寻常家居服饰的妇人紧张的抓住了自己男人的胳膊,满面忧色的说道:“当家的,要不你和我们一起躲躲吧。”
“躲?往哪躲?你就不怕他们见屋内没人,一把火点了咱家的店铺?”店家睢鹏面带苦笑,轻轻按了按妻子的手,安慰道:“你带着儿子进地窖内避避风头,我就在店内待着,这毕竟是咸阳城内,他们是万不敢随意杀人的,这店面是咱家祖传下来的。不容有失,我得看着它才能安心啊!”
妇人还要再劝,但见自家男人那副坚定的模样。知道改变不了他的主意,长叹一声,用力捏了捏男人的手,妇人转身去了后堂。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车轮转动的声音,前后还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
来了!
睢鹏赶忙爬在了门缝处,只见外面一队队黑甲士兵手持长戈。分列在道路两侧,路中间是一辆马车,窗口门脸都挂着厚厚的帷布。将车子捂的是严严实实。马车周围的两圈持盾的士兵,半人高的大盾斜跨在身侧,隐隐约约将车厢护卫在了其中,由此可见。三王子异人也是提前听到了风声。并非没有防备。
深深地吸了口气,睢鹏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瞪大了眼睛向外望去,而就在这时,一声细微的咔哒声在他的头上响起,那是瓦片被踩破的声音!
“杀逆贼!”
就听得一声嘶吼,道路两侧的屋顶上忽然出现了很多黑衣人,只见他们提着五花八门的兵器从天而降。直直的杀入到了队伍当中!
“有刺客!”
那些黑衣人刚一露头就已经被下面的士兵发现,护卫在马车周围的士兵立刻立起大盾将车身紧紧护卫在其中。结阵之后,马车连着盾阵继续缓缓向前行进。
黑衣人拼命的想要冲击马车,可是大部分人都被外围的长戈手缠住,只要少数武功高强的人才能冲开阻挡杀到盾阵的外围。
“铛!”
青铜长锏重重地抽在了盾牌之上,火花四溅,盾手就觉得自己的胳膊一阵发麻,脚下不由得一顿,整个阵型顿时露出了一丝破绽,那使长锏之人是得势不饶人,侧身闪过攒刺过来的青铜剑,长锏轮圆了对着那盾手又是一击!
这一下全力而发,力道比刚才那一下又加了三分!那盾手被后面的人顶住,无法后撤卸力,只能硬抗了一击!
“咔嚓!”
盾手就感觉自己的胳膊完全失去了知觉,再也无力支撑大盾的重量,盾牌落地,用剩下的一只手抽出长剑,盾手大吼一声不退反进,凶猛的扑向了对面的敌人,他这一出去,后面的内圈护卫立刻上前补位,虽然暂时补上了缺口,可是内圈的防护范围却露出了一丝破绽。
使长锏之人只几下就将那冲出来的士兵毙于锏下,只见他继续冲向盾阵,口中忽然大声喊道:“再不出手,等待何时!”
就听见哗的一声,旁边的一间成衣铺顿时被撞开了一个窟窿,一名光头大汉手提链子锤几步就冲了出来,沿途士兵猝不及防竟然被他撞开了一个缺口,这还不算,只见那大汉手腕发力,坛子大小的锤头让他轮成了一团,周围劲气逼人,根本没人能靠近他三步之内!
“着!”
扭腰蹲胯,猿臂轻舒,硕大的链子锤呼的一声顺着人群之间的缝隙,径直砸向了车厢!
“铛!”
一声重重的金属撞击声过后,马车的车厢木屑四溅,露出了藏在内侧的铜板,只是这一锤力量实在太大,铜板凹陷了不说,整个车厢也发生了侧斜,驽马勉强拉了几步,终于承受不住全铜车厢的重量,被拉倒在了地上,车厢旁边几名护卫躲闪不及,竟被活活压死在了车厢下面!
“杀逆贼!”
光头大汉丢了手中兵器,仍然狂呼向前,两拳击飞了面前的士兵,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包抄上来的长戈手,那大汉还要向前,忽然感觉腿部一阵钻心剧痛。
“小贼!尔敢!”
长戈手一击便退,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发起下次攻击,大汉想要反击,怎料到马车倾斜之后,那些盾手忽然散了开来,各自为战,其中三四个人趁大汉背对自己,立刻抬起青铜剑对着大汉的后背就是一顿猛刺。
“啊!”
大汉发出一声惨呼,一双肉拳全力挥出,力道虽然很大,可是却无法破开大盾的防御!就听见一阵连续的噗嗤噗嗤利器入肉的声音,那壮硕的汉子双膝跪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老四!”
使长锏的人顿时发出一声悲呼,热血上涌,使他想要立刻冲过去将那几人斩杀,好替自己的兄弟报仇,可是一回头,眼看着车厢近在眼前,只要杀了那车中之人,那些与秦兵鏖战的兄弟就可以立刻撤退!一咬钢牙,他立刻就做出了选择。
“逆贼!你的死期到了!”
提气纵身,他不躲不避,硬挨了几下重击,终于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马车身边!
“杀!”
青铜长锏带着死神的咆哮,狠狠地向车厢之中砸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秦乱(十四)
“咕咚!”
青铜长锏携着风雷之势狠狠地砸进了车厢,可是车厢内并没有鲜血溅出,自己的全力一击竟然落入了空处!
没人!怎么没有人!为什么会没有人!撑着长锏,黑衣人掉转过身子,只见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秦军,自己的手下则陷入了重重围困,仿佛大海中的浪花,奋力一搏之后,便被吞噬的尸骨不存。
“快撤!这里是一个陷阱!快撤!”
反手击飞一名冲上来的秦兵,黑衣人势若疯虎,凭着一股勇劲就想要杀出重围,只奈何刚刚冲进去的时候硬抗了几下,伤口未被包扎,却又不得不尽力搏杀,此时的鲜血早就染透了衣袍,体力透支之下,哪里还能挤出一丝气力。
“铛铛铛!”
勉强拨开前方的长戈,黑衣人就觉得双臂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沉重的长锏是再也提不动了,周围的盾手一拥而上,将他死死的夹在中间,盾牌缝隙处,一柄柄青铜剑反复的插入,而被夹在中间的黑衣人身体则在不停的抖动,体内鲜血仿佛找到了出路,顺着盾牌不停的流淌,很快就浸湿了脚下的土地。
“全死了......全死了!”
睢鹏惊恐地捂着嘴,踉跄的躲到了桌下,外面的血腥气顺着缝隙不停的涌入,刺激着那已经在翻江滔海的胃。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满是血迹的窗户前,顿了顿。似乎是在倾听屋内的动静,稍微等了一会,那身影才慢慢地走开。
睢鹏慢慢地吐出一口浊气。后背一片冰凉。
刚才那黑衣人大喊陷阱,那就证明三王子异人并不在车里,今日是他进宫述职的日子,不去肯定是万万不行的,那么他现在人在哪呢?
“赢叔,娘当时说你会过来帮我,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秦王宫外的一处民宅内,异人终于见到了娘亲念叨了无数遍的赢广。对于这个传奇人物,异人长大后一直没有正式的见过。今天忽然见到真人,异人最大的感觉就是赢广没什么架子,而且十分有亲和力,让人不自觉的想与他亲近。
“一晃多年。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当初在月氏。赢广一直就是质子府的家将,对异人那是非常的熟悉,眼看着当初的小娃娃马上就要成为大秦之主,赢广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怎么样,做好入宫的准备了么?一旦进去之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嘿嘿没事,早就准备好了,再说不还有陆大在么!”
赢广点了点头。转身对一身侍卫服侍的陆大说道:“进去之后一定保护好异人的安全,如果事有不为。立刻带着他撤出来!万万不能有失!”
陆大一拱手,朗声答道:“将军放心,陆大定当全力!不辱使命!”
旁边的妘淑忽然插话道:“异人,你先等一下,把里面的衣服脱下来换上这件。”
“恩?”一身甲胄的异人,看了看妘淑手中拿着的衣服,有些奇怪的问道:“这不是楚服么?我穿它做什么?”
妘淑笑了笑,解释道:“赢奢与你一样都是宣太后的孙儿辈,他一直留在宫中,常年陪伴在宣太后左右,而你则一直在外为质,宣后眼中,赢奢自然比你更亲近些,加之魏冉是他的老师,可以说,这王宫之内,赢奢是占尽了优势。你如果想要弥补,短时间内怕是追赶不上,所以我们必须出奇招才行。宣后与魏冉都是楚人,你内袍着楚服,外罩甲胄,如果进去之后见到了宣后,你不妨将楚服露在外面,说不定会有大用!”
听了妘淑的话,异人眼睛不由得一亮,伸手接过了递过来的那身楚服,大致在身上比了比,发现大小肥瘦都是刚刚好,显然妘淑是特意为他定制的。
“穿上吧,别误了入宫的时辰!”
异人重新穿戴完毕,带着陆大等几名护卫出了民宅直接就转到了王宫门前,门口处一名年轻的小太监正候在那里,见异人既没有骑马,也没有乘坐马车,就那么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小太监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表情,而是十分恭敬的迎到了异人身前。
“启禀三王子,大王有命,今日入宫不得携带任何兵器,随身侍卫不得超过两人,如有违者,不得入宫。”
“哦?连我的佩剑也不行么?”
那小太监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回三王子,王命在身,小的也不敢违背,您还是下了佩剑吧。”
见他搬出了王命,异人便不再多说,伸手解下腰间佩剑交给了门口值守的禁卫,转过头望了那小太监一眼,似乎不经意的问道:“这位公公面生的很,似乎以前从未见过啊。”
小太监笑着点点头,奉承道:“三王子好眼力,小的名叫赵高,刚入宫不久,是黄大监的干儿子。”
“恩?”异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仔细打量了一下身边的这位小太监,见他面色如常,似乎只是简单回答,并未有什么其他意思,可转念又一想,黄大监乃是父王贴身太监,如果说这宫内谁最了解父王,那肯定是这位陪了父王三十多年的老太监了!现在他把他的干儿子放到门口来迎接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用意呢?
想到这儿,异人向前一伸手,示意赵高前头带路,一行四人过了宫门,径直向议事殿走去。
眼瞅着周围没了别人,异人快走几步,赶到赵高身后小声问道:“赵公公,我五弟现在是否已到宫内?”
赵高低着头,继续向前,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就在异人想再次发问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传了过来。
“五王子已经到了议事殿,他也只带了两名随从,并未携带兵器。”
听到赵高的回话,异人精神不由得一震,急急地问道:“那我父王呢?我父王身体如何?”
前面的赵高似乎犹豫了一下,很快又低声说道:“大王的情况非常不好,根本无法正常议事,干爹听太医说,大王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异人心底一凉,如果按照赵高所说,父王已经无法正常议事,可如果是这样,那今日议事殿里坐着的那位到底是谁!(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秦乱(十五)
肆无忌惮的发动截杀,然后大义凛然的站在朝堂之上,赢奢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得到了王城内的默许,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异人就不得不考虑一下,召他进宫述职会不会是一个要他命的陷阱。
暗中与陆大交换了下眼神,心中的戒备顿时提升了好几个级别,王城进去容易出来难,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便在大殿之上见个分晓!
长长的宫道两侧站满了拄着长戈的禁卫,他们双目漠然的直视着前方,没有丝毫的焦距,仿佛一尊尊雕像矗立在王城的中央,他们是秦王最忠实的护卫,也是戍卫王城的最后一道力量。
天上的乌云更低了,隐隐的雷鸣在翻滚咆哮,似乎在暗中积蓄着力量,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一旦发动必将威镇寰宇!
异人随着赵高走上了那高高的阶梯,只见那巍峨的大殿内,左右两侧早已经站满了朝中的重臣,赢奢站在第二阶的台阶上微笑的望着异人,他只要再上一阶,便是那高高的王座——一步之遥!
只是现在,那雕刻精美的王座之上空无一人,就连父王的贴身大监也没有到,王座后面被一层白色薄帷遮挡,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人坐于其中。
“孙儿异人,见过祖母!”
在这整座秦王宫内,能做到那个位置的人只有一个——宣太后!
“起来说话。”苍老的声音再次在这大殿之上响起,朝堂下的那些老臣不由得一阵恍惚。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宣后第一次垂帘听政的时候,那时候瓷娃娃一样的秦昭王憋着嘴坐在王座上。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而宣后则坐在幕后,一件件一桩桩的处理着朝政,没有人觉得不妥,更没有人提出质疑,这个女人用她的智慧和手腕保证了秦国的安泰,为秦王朝政权的平稳更替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只是如今。昔日那个挥斥方遒的娇俏女子已经变成了老妪,而堂下这些扩土的重臣也都老了,那当初坐在王座上的稚童却先于他们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孙儿谢过祖母。”异人起身。迈步走到蒙老侯爷的下首,他今日是入宫述职,自然先要讲究朝中官职,其次才是王子身份。这也是他今日身穿甲胄上朝的原因之一。只不过这件十分正常的事。落到赢奢的眼里却变了味,在宣太后开口之前,所有人都未曾开口讲话,可是赢奢也不知道是不是大脑抽筋,竟然第一个开了口!
“三哥上朝的次数不多,可能不太明白,你我身为王子,那就得按照王子的装束装扮。而不能随随便便穿了一身就上这大殿!另外这站位也是有讲究的,台阶之上是我等王族子弟的位置。一个台阶一级,阶阶不同,只不过具体位置需要父王指定,今日三哥怕是上不来了。哦,对了,只是不知道三哥今日为何穿一身甲胄上殿,是怕死呢?还是......想要造反那?”
此话一出,满堂文武顿时都变了脸色,前一句话尚可以算作挑衅,可这后一句就是**裸地诛心了,怎么着,我穿甲胄上殿就是意图造反,那穿肚兜上殿就是****大王喽,那以后上朝是不是先观星象,再推九宫,先算好了穿什么不犯忌讳,如果真是这样,那还不如不穿,到时候除了高矮胖瘦不同,其余都一样。
按理说,赢奢这么说话已经是犯了忌讳,只要异人不接茬,那宣太后必然就得开口,总之是得给群臣一个说法,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帷帘后面并无动静,宣后好像并未听见赢奢发难一样,整座大殿上沉寂的可怕。
这是默许?是放任?还是考验?
眼看着赢奢越来越上翘的嘴角,异人知道,自己必须开口了,否则一个胆小怕事的名头是万万躲不过的。
“这议政殿本就是商讨国事的地方,既然说的都是国家大事,那就必定得先君臣、后父子,如今我以监军身份回朝述职,自然是甲胄在身,行的臣子礼。蒙老侯爷为我大秦军方重臣,我立于他的下首,定然也不会有错,异人实在不知哪里逾越,引得五弟如此非议。”
“至于说到怕死,这倒是真的,想我年幼之时便已经做了质子,在他国所遇的困苦波折是数不胜数,甚至稍有不慎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我怕死,但却不能死,因为我代表着秦国的脸面,只要我露出一丝惧色,开口说一句软话,那我丢的就是我大秦的颜面!五弟,如果我没记错,咱们兄弟之中唯一没做过质子的人就是你小五吧。”
异人长长的吐了口气,丝毫不顾及赢奢那愈加难看的面容,尤自说道:“如果按照五弟所说,我甲胄上殿是意图谋反,那么我的兵在哪里,我谋反的本钱在哪里?难不成你以为我可以一个人挑战整个禁卫么?倒是你小五,心机够深,手段也够狠,先是在驿站设伏,为了杀我,甚至连无辜的驿丞和驿卒都没有放过,大锅炖熟之后竟然还端上来让我们吃!”
“什么!”
嗡的一声,大殿上一下子乱了起来,各位大臣都在窃窃私语,似乎不太相信这个昔日众人眼中的贤王能干出这种事。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三哥,你以为随便造几个谣,污蔑一下,就可以颠倒黑白,为所欲为了么?”
赢奢冷笑了一声,根本就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反正他打定了心思,只要死不认账,异人也不能拿自己如何!
“五弟,你认也好,不认也罢,这都不重要,有道是公道自在人心,不要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就可以信口胡说,就在刚才,我在来的路上又遭到截杀,如果不是我早有应对,现在怕是已经死在车厢里了,五弟,那批杀手的出处你应该比我了解吧。”
“三哥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知道那些杀手是哪里来的,说不定三哥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得仇家上门也说不定呢!”
“咔!咔!”
殿外几道树枝状的闪电撕裂了低沉的云层,滚滚的雷音不停在耳边炸响,惨白的亮光映照着阴沉的面孔,殿上的兄弟二人终于彻底撕破了脸。(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秦乱(十六)
“仇家?也对,血脉之情在掌控天下的权势面前确实是轻了,成为仇人也说得通!”
面对着赢奢,异人脸色平静,似乎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手足,而是一个陌生的竞争者,冰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在空旷的大殿上不停的回响。
“呼!”
殿外的狂风猛地撞开了殿门,卷着灰尘横扫着眼前的一切,正巧一道闪电划过了天空,在那瞬间的明亮下,只见殿外的空场上不知什么时候密密麻麻的站满了黑衣禁卫,他们结着方阵,静静地注视着灯火通明的大殿,在那里有他们的最高领袖,只要他开口,就算是悬崖,这些禁卫也会跳的义无反顾!
门两侧的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用尽吃奶的力气才将殿门重新关闭,悄悄望了望上面,见并没有怪罪下来的意思,这两名小太监才松了口气,再次退入到了黑暗之中。
可是刚才那一瞬间的情景已经印入了众臣的眼帘,见惯了沙场的武官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那些文官都变了脸色,他们想的总比武将要多上一些,看来今日三王子与五王子之间必然会分出个结果,而能站在这殿上的大臣无一不是朝廷的肱骨,大王将禁卫列在殿外,是在逼这些人表态啊。
赢奢面对着殿门,所以殿外的情形他看的十分清晰,在他的眼中,那些禁卫早晚都会是他的人,所以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得意。宣后垂帘的事他是提前知道的,所以他也做足了功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祖母能够调动禁卫。他只要保证祖母是支持自己的,那就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
异人的位置看不到殿外的情形,所以他并不知道广场上已经站满了禁卫,不过刚才狂风涌进的时候,王座后面那帷幕被带起了一个角,异人偷偷瞧见里面似乎并不只是宣后一人,在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人。可惜那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异人并未看清那站立之人是谁。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
帷幕后面传出了宣后的声音。赢奢张了张嘴,勉强把讽刺异人的话重新咽了下去,这时候就听见宣后说道:“我大秦以武立国,历代的君王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我大秦的储君也不是六国的那种花架子,没有什么长幼之说,能者上庸者下,只要你有能力,你就可以去争那储君之位。”
“哈哈哈哈!”
看着异人那故作平静的脸,赢奢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我就是排挤你了怎么着!我就是派人暗杀你了怎么着!我就是站在高处俯视你,你又能怎么着!祖母站在我这头。她就是偏袒我,就算父王在这儿。他也帮不了你!异人,你今天输定了!
赢奢是不是傻了?
异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赢奢,祖母说的话很是公允,能者上庸者下,只要自己证明自己的能力就行了,这小五一直在王城内长大,立功就不用提了,就是咸阳城三十里以外的地方他都没去过,异人实在不知道赢奢在那里笑什么?难道说自己的这个弟弟除了会好勇斗狠之外,还很傻很天真?
懒得管他,异人拱手出列,先是对着空空的王座施了臣子礼,然后才开口说道:“孙儿现任蒙田军中监军,负责监管军中一切事务!在伐魏过程中,蒙将军指挥有度,辎重粮草储备充足,三军互为犄角依次前进,其中并无任何疏漏。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拿下新余城后,如果继续前进,则面临着粮道过长的弊端,孙儿以为,应立刻集结大批粮草军械,迅速运往懐城,懐城有蒙将军留下的一万人马,可保粮草无虞。有了懐城这个后勤贮备,蒙将军不用担心粮草,进攻的速度必将加快,如果一切顺利,今年上冬的时候,应该就会凯旋,自此中原再无魏国!”
“说得好!”
王家的老侯爷一摸胡子,笑眯眯地夸赞道,他是武人,懒得管朝堂上的那些弯弯绕,只要听说打了胜仗,他就会非常的高兴。而他旁边的蒙老爷子也是满脸笑纹,不过带军的是自家子侄,他倒是不好说什么赞誉的话,不过蒙氏子弟统军灭国,这等功绩也足以光宗耀祖了。
见到两位侯爷都表了态,军方的人就不用说了,那肯定是大加褒奖,甚至那些文官也跟风而动,朝堂上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赢奢撇了撇嘴,想要说些什么打击一下异人,可是这军旅之事他属实不懂,想要开口却无处落嘴,最后只能冷哼一声了事。
异人说完一事之后,忽然解下了身上的甲胄,露出里面的一身楚服。
“啊?”
帷帐之内忽然传出一声惊叹,似乎是里面的宣后有些失态了。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能如此之像!”
望着殿下面站着的那英气勃发的异人,竟然像极了已经过世已久的秦惠文王!想当初宣太后芈月入秦宫之时年岁尚小,时间久了难免思念故国,那时的她心思浅,什么事都写在了脸上,惠文王知道后便偷换了楚服,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宣后至今仍记得当时的情景,原本英武挺拔的惠文王穿上楚服之后简直英俊之极,可是他偏偏故意丢掉了自己的英武气,装模作样地学起了楚地那些文绉绉的骚客,逗得自己笑差了气,那日自己真的是开心极了,尤其是惠文王脱不掉繁琐楚服时的暴躁样儿,更是乐得自己掉到了地上。
先王啊,你是舍不得你的月儿,特意让异人这孩子来看我的吗?!
帷帐内,宣后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少女时代,嘴角向上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可是她的眼中却饱含着泪水!
异人此时并不知道临时换上的一件楚服,将他隔代遗传的优势无限放大,刚才他已经结束了自己的述职,现在他将以一个人子的身份来为自己辩护!
祖母已经说过储君之位能者局之,那么自己就敞开来,与赢奢一条条的对比一下,看看到底孰强孰弱!
殿外!风起!雨落!(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秦乱(十七)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为君者只要能够做到知人善任,明辨是非,就足以将国家带入强盛!像你所说的什么军旅之事,自然有军方履责操心,民生吏政,自然有文官全权搭理,君上只不过是督促,纠偏罢了。如果事事都要君上亲临,那要这些文武做什么!”
赢奢似乎料到了异人会由此一说,所以心中早有腹稿,见异人还要再说,便连忙出言打断。
“哦?”
异人微微一笑,轻甩袍袖,微侧身,让自己斜对着朝堂上的众臣,看那架势倒真有几分楚地名仕之风。
“知人善任!明辨是非!五弟说的不错,为君者如能做到此八字,就算不能开疆扩土,也定能保得宗祠无忧。可是这话说好说,做难做,我倒是想问问五弟,你怎样才能做到知人,又怎么辨别是非?”
“我......”
赢奢猛地一愣,理论谁都会说,可真要是到了实施的时候,赢奢才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具体需要怎么做,他还真的没细想过,如今异人忽然发问,赢奢不由得一阵语塞。
看到赢奢那副志大才疏的模样,下面的群臣面面相觑,他们发现,除掉了贤王的外衣,这位五王子更像是一个保存了一年的橘子,除了外表好看,里面没有一点存货,像这样的一个人,当个太平王爷也就是他的极限了,如果真让他当了秦王,实非秦人之福。
帷幕后面的宣后也长长的叹了口气,按照本心,她还是喜爱这个时常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孙儿,他懂得自己心思,常陪自己解闷,哄得自己开心,确实当得一个孝字,只不过要做这大秦的王,光有孝还不行,还得有贤,自己有心助他一把,让自己的弟弟做他的老师,只是可惜,赢奢这孩子功利心太重,手段粗浅又不懂遮掩,随自己师父多年,却没学到几分精髓,实非储君之选,也罢,就让他安安稳稳的待在自己身边,保他一世富贵吧。
听着外面的雨声,宣后的心情恢复了平静,她知道,是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旁边的案几上放着两卷诏书,除了名字之外,其余内容大概相同。旁边侍候的那人似乎接到了什么命令,连忙从案几上拿起一卷,仔细核对了封口处的批注,这才将诏书递到宣后手中。
“赵高!念!”
帷帐内伸出一只苍老的手,从那衣袖的样式上看,应该是宣后,那么她手上握着的东西......终于要有结果了么?
“噗通!”
满朝的臣子跪了一地,就连上朝特许不跪的两位侯爷也都跪下了,只有赢奢仍然站立在台阶之上,望着赵高手中的诏书,他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狂热,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盏茶功夫之后,自己便要再上一步,那王座迟早都会是自己的!
赵高接过诏书,因为心情的原因,他的手还有些不自觉的抖动,清了清嗓子,赵高板着脸念道:“秦王则诏:第三子异人,文武兼备,品德优良,做事沉稳且有包容之心,有子如此,乃我大秦之福,故今顺应天命,封第三子异人为国之储君,入住太子府!第五子赢奢,为人仁孝,兄友弟恭......封第五子赢奢为安内侯,一月之后前往陇西祖地驻守,无诏不得返回咸阳!”
下面的大臣听的心里直抽抽,心说这五王子上午的时候还截杀亲兄呢,这么一会就变成兄友弟恭了,这偏袒的也太明显些了,不过回头想想,其实大王也是无奈,储君之位一定,那失败者必将不被待见,大王在世的时候还好说,可一旦大王殡天,储君顺势即位,第一个要开刀的怕就是当初争位的那些兄弟了,所以为长远计,为大秦的安泰计,这失败者都不能再留在咸阳,回祖地看坟倒成了不错的选择,毕竟就算有天大的仇恨,也不能在列祖列宗面前把自己的亲弟弟宰了吧。
只不过秦王和宣后的一片苦心,并没有得到赢奢的认可,不但如此,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赢奢彻底失去了理智,在他的心中,储君之位就是他的,大王之位也是他的,整个秦国都是他的!现在你让他去做一个太平侯爷,虽然衣食无忧可那怎么能于权柄的诱惑相提并论!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们骗我,你们都是一伙的!一伙的!”
赢奢面目狰狞,再也顾不得在宣后面前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只见他上前一把夺过诏书,抬起脚就把赵高踹到了台阶下面,如此举动惊得满堂文武是目瞪口呆,只有异人和两位老侯爷反应最为迅速!
“禁卫!速来护驾!”
异人一个箭步蹿上了台阶,当先挡在了赢奢身前,护住了身子后面的帷帐,两位老侯爷不便登上台阶,便一左一右封住了赢奢的两侧,只要他稍有异动,哪怕拼着逾越,两位老将也要将这疯小子拿下!
“咣当!”
大殿的门再次被撞开,不过这次撞的不是风,而是那密密麻麻的黑甲禁卫!只见他们浑身上下裹着雨水,铠甲的缝隙之中冒着丝丝的寒意,冰冷的目光直视着殿上的众人,最后集中到了赢奢的身上。
赢奢仿若未觉,尤自拿着那诏书反复的念着!
“驻守祖地!驻守祖地!这与杀了我何异!你们都是叛贼,你们合起伙来要谋骗我的江山!禁卫!禁卫!快把这些乱臣贼子杀光!全部杀光!”
朝堂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赢奢在狂风中绝望的呼喊,黑甲禁卫沉默地矗立在大殿上,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没有父王的命令,这些禁卫是不会胡乱杀人的。”
异人冷冷地对着赢奢说道,面对着这个屡次想要了自己性命的弟弟,异人不知道心中更多的是怨,还是恨,或许还有些怜悯。
“对!对!父王,还有父王,父王最疼我了,他一定会支持我的,我还没有输,我还没有输!”
“咳咳咳!”
帷幕内忽然传出了熟悉的咳嗦声,没有人能够想到宣后旁边竟然会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当然,异人是个例外,他是看到了里面还有一个人的。只是当那帷幕彻底打开的时候,异人还是惊呆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秦乱(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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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座后面的帷幕缓缓地打开,当先看到的是一身黑金丝雕花常服的宣后,她旁边不远的地方立着一人,只见此人面白无须,身材佝偻,双手揣在袖中,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借着殿内的火光仔细打量,却是大王身边的黄大监。
在宣后坐着的软塌上,缓缓坐起来一个黑影,原来他是一直躺在那里,故而就算是偷看到的异人,也不过是认为帷幕内只有两人。
“臣等叩见大王!”
大殿之内的群臣归满一地,不仅如此,那些手持长戈的禁卫也齐刷刷的跪倒,目光火热的望着他们的王。
秦昭王在黄大监的搀扶下缓缓地坐在了王座上,就这短短的几个动作,似乎完全耗尽了他的体力,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这位大秦帝国的主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刚才是谁要找孤王啊。”
幽幽地声音从王座之上传来,似乎带着一丝死气,刚才还在朝堂上肆虐的狂风似乎也心怀畏惧,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退了出去,殿外除了哗哗的雨声,竟然再无其他的声音。
“父王!父王!儿臣不服,不服啊!”
从一开始就一直站着的赢奢,这回儿终于跪了下来,巨大的心理落差让这个没有什么抗压能力的贵公子哭出了声,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极了没有被满足心愿的孩童。也许他觉得来一出苦情的戏码,可以得到父王的支持,让他收回成命,甚至改立自己为储君!可是他却忘了一点,秦昭王是怎么上的位,他可以容许兄弟之间自相残杀,但却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懦弱的软蛋!
不再看赢奢一眼,秦昭王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刚才的诏命,你们应当都听清楚了,从今日开始,异人为我大秦储君,代理政事,往日的议政,规矩依旧,你们自行处理就好,如有实在难以断决之事,再来问我。”
深深地喘了口气,秦昭王继续说道:“所有禁卫,受祖宗遗训,终身只得效忠秦王一人,但凡是都有破例,孤以秦王之身份下令:自今日起,宫中禁卫暂时听从异人调遣,待异人即位后,便恢复祖制!”
“喏!”
听着父王一条条的发号施令,赢奢忽然感到浑身上下一阵发寒,父王这不是在做寻常的批示,他这分明是在交代后事!异人就要即位了,他就是成为大秦的新王!可是自己呢?自己该怎么办?如今禁卫都是他的人了,自己还能活着出宫么!
“祖母,祖母,救救孙儿吧,孙儿不想死啊!”
赢奢这嗷的一嗓子顿时打断了秦王的说话,这要是换做旁人,那铁定是拉出去砸吧成肉馅喂狗了,可是赢奢毕竟有一个王子的身份,寻常人倒也不好呵斥,便只能装作没有听到。
对于这个孙儿,宣后更多的是爱怜,人活到了这个年纪,对隔辈人还是宠溺的多些,哪怕如宣后这般杀伐果断的人物也不能免俗,只不过赢奢做事任性,这个时候胡乱出声便是过了,王子需要安慰,但大王的面子也要照顾,两者相比,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见宣后闭口不语,赢奢仿佛丢掉了最后一个救命的稻草,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偷眼朝着王座上望去,只见满面病容的秦昭王低垂着眉毛,眼神中似乎蕴含着浓浓的杀意!
他确实是病了,可是他还没有死!他不会容忍任何人反抗自己的权威!为了王位,他可用杀兄!为了扩疆,他可以舍弃自己的长子!在他的眼中,只要维护自己的权威,保证大秦的国力强盛,杀人根本就不是个事,哪怕杀的是自己的亲人!
赢奢终于是聪明了一回,他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快步退到了一旁,再不敢多发一言。
虎死威犹在,秦昭王这只病虎再次出山,一步一步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尽管这很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巡视了。
殿外,风停,雨歇。
不知道宣后对赢奢说了些什么,这位大秦的贤王,尊贵的五王子迅速收拾好了行装,根本就没拖到一月期满,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咸阳,其实他心里也知道,父王在世一日,异人就不会明着对付自己,可是一旦父王去世,自己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就算异人不杀自己,可是他的那些手下呢?大势已去,留在咸阳还十分的危险,那便早早走了的好。
就在赢奢走后两月,蒙田攻破魏国大梁,大将乐毅战死,魏安厘王被俘,信陵君无忌逃往齐国,龙阳君葨治下落不明,魏国灭!
得知蒙田灭了魏国,秦昭王大喜,似乎病情也好了许多,当日便在殿内大宴群臣,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等众人集体恭贺大王之时,却发现昭王坐于王座之上,虽面带微笑,却无反应,旁边的黄大监急忙走到旁边,轻声询问,这才发现秦昭王已然离世。
七日后,异人即位,改名子楚,称庄襄王。
半月后的一天,赢广带着妘淑走在秦王宫前的广场上,这里他来过很多次,不过以外臣的身份还是头一遭,说起来,自家与秦昭王的恩恩怨怨可谓是纠缠不清,他设计,借他国之手害了自己的父亲,做了秦王,然后又对外起兵攻伐六国,对内加强民生吏政,使秦国国力大增,战力之强可称七国之首!从个人恩怨上看,赢广应该将他杀之而后快,而从国家的角度上看,秦昭王却可称为一代明君。
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想,是非功过留给后人去评说吧,反正现在他死了,秦国有了异人做大王,凭借着两人的关系,秦国于赢广的后秦便处在了蜜月期,安平圣那里吞下了魏国三郡便停下了脚步,而蒙田的秦军也非常默契的划地而治,从种种角度出发,赢广称王的时机已经成熟。
“那么出神,想什么呢?”妘淑见赢广满脸的心事,不由得问道。
“没什么。”赢广笑着摇了摇头,将大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剔除,望着前方高大的殿门,赢广对妘淑说道:“你说,大王叫我们来能有什么事?”
“急什么,一会进去不就知道了!”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成熟的男中音。
“赢将军,咱们又见面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再见白起
“白起?”
赢广起初只是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转过身去才发现来的人乃是白起。不知何时,白起已经站到了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只见他一身收身的长摆武士服,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如果不是熟悉他的人,谁也不会将眼前这个满脸阳光的人与杀神白起联系在一起。
“确实是好久不见,想当初,咱们也算是同一批入伍,那年校场比试,我不过是个名义上的统领,王翦还是王老侯爷府上的侍卫长,而那时的白兄更是默默无闻,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变化如此之大,尤其是白兄,已经贵为武安君了。”
说实话,赢广对白起本人并无喜恶,更多的是欣赏,在白起这些年的战绩上看,他绝对称得上是一员名将。
“赢兄过誉了,与赢兄相比,白起的点滴成就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白起笑着摆了摆手,忽然压低声音问道:“其实能在这里见到赢兄,白起还是很奇怪的,您的真实身份算得上是个公开的秘密,大王就算以前不知道,想来现在应该也是清楚的,赢兄难道就不怕被永远的留在这秦宫之中么?”
“知道了又能如何?”赢广微微一笑,竟然对白起的话毫不在意,只听得他慢慢地说道:“子楚成功即位成为秦王,这让他的自信心大大提升,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不是难题,都能找到妥善的解决办法,更何况,我这个叔叔对他来说,还有用。白将军以为呢?”
“呵呵呵,白起一介武夫,哪里懂的许多,赢将军说笑了。”
白起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却插开了话头,对此不再多说。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就见殿门开启,赵高一溜小跑的来到赢广等人的身前。
“大王有命,令白起、赢广、妘淑觐见。三位,跟我来吧。”
随着赵高,赢广三人并未在议政殿停留,而是沿着左侧的连廊一路向内,转到了议政殿后方的一处偏殿,这里平时是秦王临时休息的地方,另外有一些不方便在朝堂上商议的事也会在这里进行处理。
续了短须的子楚现在看起来成熟了许多,只见他正靠在窗边的软塌上,眯缝着眼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大王,白起、赢广、妘淑已经带到,正在殿外等候。”
赵高走到内室门口就止住了脚步,站在那里小心地对子楚说道。
“嗯,让他们进来吧。”
“喏。”
赵高躬身而退,出来之后,对赢广等人点了点头,便让开了身子,待在一旁伺候,赢广与妘淑对视了一眼,率先迈步,白起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进了偏殿才发现,这里的布置及其简单,一切都从实用的角度出发,没有丝毫的奢华之气,也不知道是以前就是这样还是后改成这样的。
只见子楚,哦,不,现在应该叫庄襄王,只见庄襄王并未坐在内室之内,而是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迎接,这待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享受得到的。
赢广见状又是欣慰又是惊讶,不过一码归一码,人家给咱脸面,咱可不能蹬鼻子上脸,这必要的礼节却是不能少的。
“外臣赢广(妘淑),叩见大王。”
“免礼、免礼!赢叔这么客气作甚!”庄襄王大步上前,一把搀住了跪了一半的赢广和妘淑,用力将他们扶了起来,至于他们后面的白起,倒是结结实实跪在了地上,本来就是亲疏有别,让自己的臣子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赢叔,我也是即位之后才听祖母说起,想不到咱们之间竟有如此渊源,我这一声叔,叫得到也对了。”
赢广听得庄襄王主动提起,便也长出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上辈子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以前我还想着要手刃仇人,不顾一切的积蓄自己的力量,可是等到自己掌控了权利之后,却发现自己的仇人没有敌得过时间的侵袭,已然离世。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儿子,上一代的仇恨就让他到此结束吧。”
听了赢广的话,庄襄王也算是放下了心思,虽然坐到了这个位置,对任何话都只能信一半,可是如果真的要他对赢广出手,他还是过不了自己的本心,而且母后夏姬也不会准允,如今有了赢广的承诺,那过去的事就暂且揭过,大家其乐融融的维持住一个平衡就足矣了。
“白将军,请起。”
仿佛才想到后面还有个白起一样,庄襄王与赢广说完了话,才让白起起身,可是白起仿佛提前知道了什么一样,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将头重重地扣在了地上。
“罪臣白起,向大王请罪!”
庄襄王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白将军,你还是起来吧,虽然你曾是魏相的心腹,但你后来一直摆正姿态,替我大秦南征北战,立下功劳无数,调回咸阳后,又能闭门不出,洁身自好,属实低调的很那,就连我那如日中天的五弟放下脸面请你,你都敢不去,不得不说,你让那些想要揪你小辫子的人是失望之极。白将军,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一名单纯的武将,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还有一个本事,那就是你站队站的极准,除了那些朝内的死忠老臣,能到现在还屹立不倒的,就只有你一个。”
“臣心中并无其他杂念,自是只效忠大王一人,大王给的,臣才敢拿,大王不给,臣绝对不想。”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如果真要拿你,你现在已经在大牢了,别跟我说那些虚的,多拿点战功才好。”
庄襄王显然对白起十分满意,便也赐下了座位,话锋一转,便聊到了今日要说的正事。
“赢叔,这次请你们过来,其实是有事情相商,如果今日能在此敲定了大概,明日早朝议事的时候也就能够方便许多。”
“哦?”赢广听了一愣,按照身份,妘淑和他应该是属于外臣,这秦国的军国大事与他并不相干,可庄襄王偏偏就叫了他们,而且还叫来了白起,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乱战中原(一)
“如今魏国已灭,韩国夹在中间朝不保夕,多则一年少则半载,蒙田定然能够灭了韩国,另外,我已经遣使前往燕、齐,许以重利,让他们屯兵赵境,只要摆出一副攻击的架势就好,至于楚国,楚王安于现状,加上祖母的关系,楚国与我大秦处于相对平和的时期,他不会帮我们,也不会出来添乱。安抚好了中原各国,那么剩下的一个就是我大秦此次攻击的目标了。”
赢广自然知道庄襄王要攻打的肯定不是自己的后秦,如果是的话,那么现在就应该是刀斧手闯将进来,将自己拿下。看来庄襄王在潜意识里,自己的后秦并不是他的敌人,或者说,连做为敌人的资格都没有,如果当大秦统一中原的时候,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大秦的国土,想来自己也只有接收安抚这一条路可走。
“大王这是要对赵国动手了?”
白起知趣的接过了话茬,他现在已经隐隐知道庄襄王召见自己的目的了,蒙氏一族有蒙田灭魏吞韩,王氏一族有王翦镇守武关,遍数朝中大将,不是蒙氏就是王氏,如果任由这两家任何一家做大,对初蹬大位的庄襄王都是不利的,所以他现在急需培养一个自己的嫡系,那么自己这个既有能力,又没有明显派系的人就成了庄襄王最好的选择。
灭赵啊!这可不是韩魏那些小国能比的,如果真的成了此事,自己不但可以紧紧地保住庄襄王这条大腿,还可以名留青史成为一代名将,甚至在军方两大宗族之外,再立一个白氏宗族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这儿,白起的心底就是一片火热,望着庄襄王的目光也格外的炽烈起来。
似乎感受到了白起的决心,庄襄王用赞许的眼光看了白起一眼,转过身子面对着赢广说道:“这次孤要举全国之力,灭了赵国,想那赵穆当年多次辱我,也是时候让他们付出代价了!当然,孤也不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昏君,两败俱伤的惨胜我是不要的,此次伐赵,虽然我秦军为主力,但也需要赢叔与妘淑公主的帮助。在战争的前期,燕、齐两国是靠不住的,他们不可能轻易的投入到战斗当中,只有赵国露出明显败相的时候,他们才会参战。所以我想,让赢叔的后秦军队从赵国的南部发力,先取了罗丰郡,毕竟那里原本就是你们的国土,取之名正言顺。紧接着便是渡过汾河,直取河内郡,之后转而直奔上党郡!我秦军则,兵分两路,由武关和函谷关出发,王翦一军出武关取太原郡,白起一军出函谷关取河东郡,王翦那路必须要快,奇袭太原郡之后就地防御要牢牢地挡住李牧的援军,白起取河东郡后,与赢叔的后秦军队会师上党郡,这个时候,上党郡应该已经集结了赵国的大部分精锐,我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杀伤赵军的有生力量。我要在决战邯郸的时候,赵国再无可用之兵!”
端起身边的茶杯润了润喉,庄襄王眼中露出了亢奋的神色,只听他继续说道:“王翦那路兵贵神速,所以需要月氏骑兵的帮助,这就得麻烦妘淑公主回月氏一趟,虽然月氏为我大秦属国,按理说只要发一份调令过去就好,不过考虑到这中间的各种关系,孤还是觉得公主亲自回去一趟得好。”
庄襄王说的比较委婉,毕竟从名义上讲,妘淑是他的嫂子,是大秦曾经的太子妃,尽管如今世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个虚名,而且这个美艳的女子还和赢广搅在了一起,不过既然秦国王族都没有说什么,那么自然就没有不开眼的人跳出来指手画脚。
此次让妘淑回去调兵,实际上也是庄襄王示好的一种表现,虽然他已经继承了王位,但他手中能指挥得动的不过就是内宫的一万黑甲禁卫,而对军方的掌控则要一点点的循序渐进才行,如此一来,月氏这个属国的支持对现在的庄襄王来讲就十分的重要了。
妘淑与赢广对视了一眼,便点头应了下来,其实这也由不得自己不答应,不管以前的关系如何,如今的庄襄王贵为秦王,他明明可以直接命令,不过人家没有,反而放下身段和自己商量,自己要是再犹豫不决,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如此便好!”
庄襄王笑着对外面喊道:“小高,去膳房安排一下,准备出一套宴席出来!”
“喏!”门外隐隐传来了赵高的声音。
夏日的天总是黑的很晚,当烈日收敛了自己的光芒,暴晒了一天的大地终于开始缓缓降下了温度,徐徐的夜风拂过人的肌肤,带来阵阵清凉。
用过晚膳,赢广和妘淑被送出了秦王宫,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赢广始终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不过妘淑知道,他肯定没有睡觉,一定是在思考着什么。
眼看就要到达休息的府邸,靠着车厢的赢广终于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想明白了什么?”
听到妘淑的问话,赢广用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有些疲惫的说道:“如果我说,以我对子楚的了解,他肯定想不出这样的计划,你相信么?”
妘淑点了点头,反问道:“他如今是大秦之主,有人为他出谋划策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这并不奇怪。”
“恩,确实,但是如今子楚立足不稳,对这个国家的掌控也远不如先王,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收拢权利,培养心腹,而不是急急忙忙的出兵征伐,从他让你出使月氏我就可以看出,他也发觉了自己的弱点,已经开始不那么自信了。那我就好奇了,到底是谁给他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让他宁可姑息自己的弱点,也要先吞并了赵国呢!”
妘淑仔细思索了一会,面色凝重的说道:“根基不牢,就算有再大的军功,也不过留个穷兵黩武的名声罢了,我在想,如果胜了,庄襄王不但不会见好就收,反而会携胜势灭他国,常此下去,必定得加重赋税徭役,百姓民不聊生,折损国本。如果败了......他本就根基不牢,败了之后必定落人话柄,如果中原各国再次联军而来,无论胜败,秦国都将国力大损,而子楚必将威信扫地!”
赢广倒吸了一口冷气:“出此计谋之人,其心当诛!”(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乱战中原(二)
想到子楚志得意满的模样,赢广知道,现在的他想的只是建不世之功,听不进任何的劝诫,赢广不相信朝中的大臣都是糊涂人,看不出这里面的弯弯绕,可是结果却是,在第二日的朝会上,没有人提出异议,军方出于对战功的渴求,不会提,文官中,看不出的想不到,看出来的不出声,这么一道牵扯到全国的战事就这么轻易的通过了。
“爹,爹,抱。”
不到两岁的小赢羽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上前一把抱住赢广的大腿,把赢广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笑着将儿子抱在怀里,赢广用自己的胡茬在儿子的脸上轻轻的蹭来蹭去,逗得赢羽咯咯咯笑个不停。
墨印走到赢广身边,用手揉了揉儿子那柔软的头发,转过脸问道:“怎么,还在想你的妘淑公主那?人都走了好久了,怎么还天天这样魂不守舍的!”
哎呦,怎么这么大的酸味呢!
赢广苦笑道:“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我只是想不出,替子楚出主意的人到底是谁,别人看不出这里的弊端,但我想范睢绝对能看得出,可是连他也没有出声反对,难道说那幕后之人真有那么大的能量,连秦国丞相都能够影响?”
“不是已经让王稽加大力度查了么,只要那幕后之人继续出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抓住他的尾巴!”
墨印在一旁劝慰道:“况且出兵对我们来说,还是大有裨益的,有大秦做为我们的后盾,我们便可以借此机会大肆扩张,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展壮大。等秦灭六国之后,我们两国之间的和睦关系怕是也要到了尽头,二选一,要么归顺,要么一战。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也许等到了那天,我们有一战之力也说不定呢。”
“怕是等不到那天,子楚就会对我们动手了吧,就算他想把我们留在最后,他背后指使之人也不会容许,他会在我们发展壮大之前,将我们扼杀。”
赢广苦笑着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既要依靠秦国,又要防备秦国,最重要的是隐藏自己的实力,对了,吴哲那小子商路弄的怎么样了?”
墨印撇了撇嘴,说道:“没有什么太大的起色,关键是不韦的网络铺的太开,使用吕氏的关系不但十分便利,成本也低,所以吴哲虽然开辟了一些新路子,但还是没什么起色,总的来说效果不大。”
“这不韦也是的,在咸阳已经被庄襄王重用,怎么还抓着这些小买卖不放!他现在是咸阳城内数一数二的人物,听说城内最大的聚湘楼就是他的产业,那里可是有钱也不一定能进去的高贵场所,出入者不但得有钱,更重要的得有身份,就凭着一份产业,日入斗金都是少说,不过,他现在也算是振兴吕氏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聚湘楼明面上的确是吕不韦的产业,不过这背地里,真正的老板却是另有其人。
在聚湘楼顶层的豪华套间内,主位之上高高的坐着一人,而吕不韦这个名义上的老板却陪坐在下首,下面的舞池内空空荡荡,周围甚至连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显得十分冷清。
“我说不韦啊,此处只有你我,那些虚礼不用也罢,你就别摆着一副臣子的嘴脸了,还是按照以前的样子来就好!”
子楚十分放松的坐在软塌上,见吕不韦还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便忍不住开口笑道。
不过说归说,吕不韦可不会真的放松下来,该有的礼节一样不缺,毕竟子楚以前是质子,现在是大王,身份不同,自己的态度自然也就不一样。
“启禀大王,最近安内侯在祖地并不安分,他屡次想请魏大人出山助他,只是魏大人并未答应,而是离开故地,外出游玩去了。”
听了吕不韦的诉说,子楚忍不住冷冷一笑,自己的这个弟弟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他先前不但不听魏冉的话,还利用魏冉的名头狠狠坑了他一下,自己的这个舅舅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如今这小五竟然还想请他出山,魏冉要是这点事情都辨别不清,就白白在大秦朝堂上混了几十年了。
“恩,不韦,你做的很不错,这聚湘楼不但敛财,而且收集情报也十分便捷,我想,你还是不要入朝为官了,官场事情繁杂,你一个人精力有限,怕是也忙不过来,你就好好的替我敛财,搜集情报,把这私底下的营生经营起来,你这位置可比那些明面上的官要强多了,而且你有我这个最大的靠山,官面上的事也好打点,这样一来,你入不入朝也就不重要了,你以为呢?”
话说到这儿,子楚用眼睛的余光扫了吕不韦一眼,只见吕不韦眼观鼻,鼻观心,并未流露出丝毫的不满之情,甚至连面部表情都没有丝毫波动,就好像是......带了面具一样。
“臣无异议,大王怎么安排,臣怎么做就是。”
听了吕不韦的话,子楚满意的点点头,随着身份的变化,子楚对吕不韦的态度也悄悄发生了改变,也许他自己并未察觉,只是单纯的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现在自己是大秦的君王,虽然以前受过吕不韦的庇护,但该还的也都还的差不多了,如今自己手头缺乏可用之人,如果不是吕不韦的商贾身份实在难以入朝为官,那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考虑到那些士族旧臣......让他彻底做一个商人,也算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吧。
可是吕不韦是一个甘于隐没在幕后的人么,辛辛苦苦运作了一年,等到了收成的时候却没有自己什么事,这让吕不韦如何能够接受!送走子楚之后,吕不韦站直了身子,在空荡荡的套间内拍了拍手,只见一道人影闪过,佝偻着身子的老吕叔出现在了吕不韦的面前。
“老奴见过家主!”
吕不韦皱了皱眉,低声说道:“老吕叔,我不是说过多次,仅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不用叫什么家主。对了,我让你给赵姬送的东西送进去了么?”
“已经送进去了,不过老奴见赵姬的模样似乎有些犹豫......”
“没事,不用理她,她是个明白人,如今她能依靠的人只有我和政儿,该怎么做,她自有分寸。”(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乱战中原(三)
如同泼了一层淡墨,秦王宫内的亭台楼榭就像那画中的景色一样隐在那淡淡的夜色中,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大殿前方的广场上,发出了淡淡的荧光。
“大王,天色已经不早了,这些个竹简还是明日再看吧。”
赵姬端着一个热气腾腾地小盅走进了庄襄王的书房,只见大卷大卷的案牍摆满了几案,旁边不远一小堆摆放整齐夹了批注的,是庄襄王看过的,而剩下的则是还没来得及看的。
赵高见赵姬进来,便躬身退了出去,临末了还将房门带上。
庄襄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苦笑着说道:“以前以为当大王是大权在握,无限风光,哪成想却是个苦力,诺,那些整理好的都是前方的战报,文政方面的还没来得及看呢!”
用力抽了抽鼻子,庄襄王疑惑地问道:“你这炖了什么,怎么这么香!”
听到庄襄王问话,赵姬连忙揭开盅盖,笑着答道:“妾身也是见大王日夜操劳,分外疲乏,便特意吩咐厨子熬了些滋补的汤,大王这便喝了吧,也好去去乏。”
“哦?”庄襄王一把拉过赵姬,怪笑道:“这白天忙于国事,操劳一些也是应当,不过这夜里的操劳可是怨不得孤,是谁一个劲拉住孤,要个不停的!”
“大王~您,您怎么能这样,这要是让旁人听去,妾身还要不要活了!”
听到庄襄王的打趣,赵姬顿时羞红了脸,这等闺房趣事,俩人私下里聊聊也就是了,可这里是书房啊,说不定赵高那小子就在门外候着呢,这要是叫他听到那还得了!
见到赵姬那如同少女般的羞涩模样,庄襄王不由得色心大起,刚想要将手探入衣襟,却不想一下子被赵姬按住。只见赵姬媚眼如丝的说道:“人家偷偷问过太医了,药补不如食补,这汤可是人家拉下脸面特意找太医要的,大王你要是不喝完,就不许动人家!还有哇,母后前些日子也与我说了,你如今贵为秦王,身边只有我一个女人可不行,过些日子,我便随母后去替大王选些女子,也好让这后宫热闹些。”
“啊?”听赵姬如此说,庄襄王倒是有些奇怪,女人嘛,不都是怕有人与自己争宠么,怎么看赵姬这架势,倒是很开心呢?用手摸了摸赵姬的额头,庄襄王自言自语道:“这也没发烧啊......”
“你!”赵姬不由得一阵气苦,噘着嘴不开心的说道:“人家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好,母后说了,咱们秦国的大王哪一个不是好几个儿子,女儿更是多的数不清,只有你呀,现在才一个子嗣,如此怎么能壮大宗庙呢!诺诺诺,这可是母后的原话,你说,我除了煲汤让你补身子外,我还能怎么做!”
“哈哈哈!”
庄襄王不由得大笑起来,虽然赵姬没有什么身份背景,但她陪自己吃过苦,患过难,而且最能讨得自己欢心,就连发点小小的牢骚,都能让庄襄王乐上半天。
也顾不得烫,庄襄王一口将盅内的浓汤喝干,反手便将赵姬按到了身前的案几上。就听得赵姬一声惊呼,却是赵姬胸前的丰满将那桌上的竹简挤落了一地。
“大王,别......别......外面还有人呢!”
赵姬斜扭着身子,手紧紧抓住了庄襄王的胳膊,欲罢还休的模样彻底引燃了庄襄王的****,就听见一声娇呼,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奇妙的声响。
一直站在门口的赵高走下了台阶,直到走到空场当中才停住脚步,只见他摆了摆手,黑甲禁卫的明暗岗哨纷纷向后撤去,不多时,以宫殿为中心,十丈范围内再无一人。
明亮的灯火将结合扭曲在一起的人影投射到墙上,歪歪斜斜的看不分明,而在影子的前方,一卷散落开的竹简就那么静静地趟在地上,只见上面写道:“臣王翦奏上:臣之大军奇袭太原郡,猛攻三日,破城,斩首万余,敌主将赵奢弃城而逃,今已经占据太原,正在整军备战!恳请大王速派援军粮草,以应周全!”
战旗猎猎,战马嘶鸣,在赵国漫长的边境上,后秦的大军已经顺利的收复了罗丰郡,先锋安平圣已经渡过了汾河向着河内郡进发。
“将军,我们孤军前进,是不是突进的太快了,如果我们与后军脱离的太远,万一遇到伏击,那必将对我们大大的不利呀。”
副将王平有点担心地说道:“要不,我们先停下来休整一下?”
先锋大将安平圣摇了摇头,只见他用手不停地在地图上比量着,过了好一会才说道:“罗丰城破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河内郡,我们这次出兵,打的就是一个快字,必须趁他们完全收拢之前赶到河内!我们千里奔袭的袭击,就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要担心我们没有援军,就在我们轻装急进的时候,封庄将军的月氏骑兵已经在后面远远的追上来了。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快!越快越好!”
“喏!”
安平圣的决策没有错,当他们赶到河内郡的时候,战争的气息早就浸染了这些沿途的村庄,那些富贵人家,早就卷了财物逃到了郡城,还没有撤离干净都是些惊慌失措的赵国贫苦百姓。
望着紧闭的城门和城头上隐隐约约的人影,安平圣并没有下令马上攻城,而是命令士兵就地扎营,砍伐树木制作云梯和冲锤,既然已经到了城下,也就不再急于一时,安平圣甚至还留了一个破绽,专门等着城内的守军前来偷营,只不过城内守将倒是精明的很,对安平圣故意留出来的口子视而不见,只是一个劲的加强城防,两拨人就这么对峙着,一夜无事。
只是这夏天昼长夜短,忙碌到半夜的守城士兵感觉自己刚刚睡下,就见得窗外已然发出蒙蒙的亮光,清晨的鸟儿刚刚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紧接着就被一阵激昂的战鼓声吓得飞入了高空,只见城下宽阔的战场上,一队队的士兵结成了方阵,对着那青灰色的城墙缓缓逼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