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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名士全文阅读

作者:南卧生     江山名士txt下载     江山名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江山名士全文阅读

感谢楼

    以下为各位大佬的打赏名单,小生何德何能,在此深表感谢。

    骞骞菌子500起点币,七擒萌货呢100阅点,

上架感言

    从五月六号开书到现在,已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三十多万的公众字数,除了期间奔丧断更过四天外,其余时间没有一天断更过,当然了,这对于很多写了好几年一天没断更过的大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小生是手残党,特别是写历史问更是龟速码字。

    从真正意义上来说,这不是小生的第一本书,以前在外站写过近两百万字的都市文,但却是小生的第一本历史文,以前写都市文时打字如飞,可现在写历史文却像是挤牙膏,再加上自己还有些强迫症,每次写完一章,就要通读两遍,查看有没有病句或是错别字,修改之后才发布,然后再打开起点读书,用有声阅读方式再听上一遍,觉得没有阅读障碍了才算是放心。

    这样一来二去,别人写每一章只用一个小时就能完成,可小生却要用两小时,甚至更多时间才能完成,颇为不易。

    再说说这本书吧,如果看完公众部分的朋友,可能也都看出来了,这本书其实讲述的就是架空版【竹林七贤】的故事,整本书的基调是闲适、空灵、飘渺、雅致的,所以有朋友说在看这本书时,就像是在看山水墨画一般,同样一本书,个人口味不同,自然就有喜欢或是不喜欢,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本书亦是如此。

    但小生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因为随着故事的展开,各个人物也会更加立体,后面的故事还会更加精彩,请不要错过!

    最后,小生诚恳地求个首订,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支持一下小生,多谢各位了!

    上架之后,就意味着开始收费了,既然收了大家的银子,那小生肯定会全力以赴,把书努力写好,把最好的故事呈现给大家,努力更新,即便是手残党一枚,但如果有各位支持的话,小生也会更加有动力去拼!

    这样吧!立个加更规则(这段是看别人的,有没有不重要,重要是要有个仪式感【笑】),打赏【盟主】十更,【掌门】五更,【长老】四更,【护法】三更,【堂主】二更,【舵主】一更。

第一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

    夜雨过后,山峦叠嶂的两岸,泛起了茫茫白雾,山水之间,遥相辉映,在一缕阳光的照射下,彩练悬空高挂。

    波光粼粼的清水江上,轻舟宛若一片晚秋落叶,在水上不留痕迹地轻轻划过,两岸的飞鸟鸣声空灵悠远,在琴声的和鸣之下,宛若,直达九重天。

    山涧飞鸟成群,猿声轻啼,鱼儿水中游,一叶扁舟浮于江上,仿佛一幅美好的山水画卷。

    轻舟之上,有一竹台,竹台上放置着一只古琴,一名身着素白色儒生长袍的男子,则笔直地坐在古琴面前,一手五指云淡风轻,轻轻拨弄着琴弦,时而悠悠轻鸣,时而急湍声急,如高山流水般动听。

    男子书生模样,年纪约摸二十出头,鼻梁英挺,眉目间刚柔并济,眼若丹凤,眸若寒星,面颊刚毅中透着江山柔情,眸子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一曲作罢,轻舟已过万重山涧,山巅的缭绕云雾,也渐渐消散,男子的五指幡然停下,最后一声音颤,顿时化作山中悠悠回音,鸟兽飞散,鱼儿洄游,山涧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随后,只听到男子一声长叹。

    哎……

    在扁舟的竹台上,一张方寸大小的绢帛上,书写着“家父病重,速回!”几个古文字,男子看着这份绢帛,不禁一阵恍然。

    张勉本不属于这个时代,而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在读考古学硕士,至于如何来到这遥远的古时期,张勉想着或许是自己在野外考古时,不小心碰到了那个木盒开关的缘故。

    作为熟读历史的张勉,在读书期间,历史学成绩年年优秀的他,居然不知道今昔为何年,这里既非秦汉三国,也不是隋唐两宋,更不是元明清时期,这个时代就像是存在于另外一个平行时空,说白一点,就是架……空……了!

    张勉刚开始还为自己穿越感到欣喜不已,因为他觉得凭着自己扎实的历史功底,丰富的学识,在某一个时期,只要抓住了历史的节点,想要混得风生水起并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当知道自己身处一个架空历史时代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在穿越之后,他发现自己所附着的这个宿主,每天就是寄情于山水,弹弹琴,作作诗,喝喝酒,这样倒也活得逍遥自在,算是弥补了他当初每天只能三点一线的苦逼生活。

    张勉本以为自己是个独善其身的自由人,直到昨日收到一份家书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在这个时代也是有家人的。

    当然了,从这封家书用的绢帛就可以看出,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家人条件至少不错,能用得起绢帛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千金大户,生在这样的家中,过的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轻舟继续南下,在河风的吹拂中,他弹着古琴,琴声悠扬,跟随着江流的波动,有节奏地微微荡漾,晃动之中,忽有一只信鸽飞了过来,停在轻舟的前端。

    张勉停下弹奏,抓住信鸽,从它腿上拿出东西,打开一看,仍旧跟上一个绢帛一模一样,写着同样的内容:“家父病重,速回!!”

    “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张勉苦笑摇头,随即将绢帛往江里一扔,就没去在意,继续喝他的酒,弹他的琴。

    当来到清水江中段,路过江都沿岸之时,就看到有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目光朝张勉齐聚过来,在江面上,停留着几艘艨艟,横排成列,整整齐齐地出现在河道之上,很显然,这是要将张勉拦下。

    他们一行人严阵以待,马匹来回踱步,就等着张勉落入这阵列当中。

    可就在距离百米时候,张勉忽然将船头急速调转,往另一个方向行了过去,那些人见状,愣怔几秒钟后,方才反应过来,连忙翻身下马,朝着艨艟一拥而上,驾着艨艟,奋力朝张勉追了上去。

    可他们发现,张勉所驾驭的轻舟,还不到片刻的时间,就已经将他们甩开了好长的一段距离,这让众人大吃一惊,他们想不到那个整天只会花天酒地的败家少爷,驾船之术何时变得如此高超了。

    张勉向后一看,随即冷笑,他抓着船尾上的一个手柄,继续用力转动,其他人并没有发现,船尾竟装置有一个自制的螺旋桨,张勉摇动手柄,螺旋桨快速旋转,顿时掀起了阵阵浪花,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破浪前进。

    这是张勉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个改装的东西,这种简单的改装,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但对于这个还没有螺旋桨存在的时代,那就是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因为如此,船上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勉驾着轻舟远远离开。

    然而,事情往往朝着意外的方向发展,当船只驶出数里之时,只听到砰的一声轰响,船只竟然与礁石相撞,船身被卡在礁石中间,动也动不得。

    张勉一阵无语,抱着古琴,准备弃船离开,可这时候,后来的艨艟加快速度,在张勉半只脚踏出船身的时候,这些艨艟很快将他包围起来。

    老管家站在船头上,对张勉招了招手,老泪纵横道:“少爷,别再跑了,快跟我回府吧,老爷他真的快不行了。”

    这老管家姓李名庸,年轻时候原为张勉父亲张天齐的右将,后在平定东南十八郡之后,张天齐被未国皇帝封为左护大将军,统领十万虎贲大军,坐镇江都郡,后来,李庸身患重病,身体渐弱,再也无法上阵杀敌,就被安排在张府作为管家,负责张府内务事宜。

    每次张勉一出走,都搞得张府上上下下不得安宁,为了找寻他的下落,李庸寝食难安,不知调集了多少人力,物力,江都几乎掀了个遍,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张勉。

    而这一次张勉出游就是数月光景,好不容易寻到了他的踪迹,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他再轻易离开了。

    “谁跑了,跟你们回去就是了。”张勉背着双手,风轻云淡地跳了下来,登上了艨艟,李庸一阵错愕,他没想到张勉这次居然这么轻易答应了下来,这跟以往不太一样啊!

    李庸笑意盈盈地上前扶张勉,却被张勉推开了,“要你扶做什么,我自己有脚,自己会走。”

    “是是,少爷您自己走,我们在旁边侯着。”李庸恭敬地连连点头道,张勉上了艨艟,行驶到江岸,岸上已经备好了六辔马车,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车中究竟。

    张勉看了看这六辔马车,其奢华程度不亚于现代的豪车一类,在古时候,这样的马车已是很高档的东西了。

    偌大的一个六辔马车,里边只有张勉一人乘坐,李庸和车驾坐于外面,马车厢空间极大,坐在里边横躺直卧皆可,张勉坐直身子,将古琴架在面前,五指拨弦,一曲悠扬的旋律从马车中传了出来,引来了周围百姓的纷纷侧目。

    “你们瞧瞧,那不是张府的六辔马车吗,这悠扬动听的曲声正是从那里传来,也不知道是请来了哪位名士。”

    “伯俞乃是当今名士,其对乐律精通非常,飘然出尘,名满天下,六辔马车所坐之人必为此高士。”

    “非也,伯俞自当为天下名士,但原为少府的仲志大人,才是当今第一名士,其立志治国平天下,满腔热忱,若不是之后辞官归隐,以其大志,必将大有所为!”

    “富平一生为官清廉,宽厚大度,张将军请来的应是此名士。”

    “怀仁学问和诗文造诣极高,六辔马车中应为此名士在里面坐着。”

    …………

    在这一路上,张勉将他们的话听在耳边,记在心中,从这些百姓所谈论的话题来看,在这个时代,个性鲜明,文化开放,思想更是跟随着潮流,连老百姓都知道谈论名士,诗文之类的话题,其文化之繁荣可见一斑。

    张勉笑了,手中五指在琴弦上宛如灵动的音符,配合着疾驰的马蹄声,在江都的街上声声传开,在马蹄的哒哒声中,六辔马车不断行进,就在路过一条小道时,忽然一声马嘶传来,马车陡然停了下来,张勉身形一晃,结果摔了一跤,面前的古琴更是被打翻在地。

    “汝是何人,为何要挡在此处,是不想要命了吗?!”李庸被突然出现的人挡住其道,为此感到极其愤怒,指着她,大声呵斥道。

    “民女吕秀秀,有事相求,还请车中的名士为小女做主!”这名女子忽然在六辔马车前跪了下来,低着头,泣不成声。

第二章 誉满天下为名士

    大未王朝,建朝一百余年,历经三世,自未国建立之初,就提倡思想开放,张扬个性,到了未国三世皇帝,文化交流日渐频繁,信奉名士,诗词歌赋,文韬武略,百花齐放,到达了历史上的巅峰。

    何谓名士,即是得到天下人的认可,在百姓中有着颇高声望,却不入仕的人,方可称为名士,而在大未王朝建朝一百余年来,公认的名士也就寥寥数人,这些人大多身处隐世当中,身负大才,其一生颇具传奇色彩。

    这位名叫吕秀秀的民女在六辔马车前长跪不起,泣不成声。

    “民女,你若有事相求,自去官衙找人,在此阻拦我们这是为何,快快让开,我等还有急事。”李庸朝她摆手,对她驱逐道。

    “大人,我知道马车中坐着的必是当今名士,还请大人看在民女可怜的份上,让车中名士帮民女一把吧!”她泪眼婆娑地央求道。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马车之中是为我家少爷,并非名士之流,如若不信,你大可上前一观,便知分晓。”李庸见此女如此执著,无奈摇头说。

    听见此话,民女面上一怔,双眸朝那六辔马车的窗牖看去,似是想透过这窗牖看清楚这马车的坐上之人,片刻后,她看向李庸,坚定道:“大人莫非欺我,刚才民女明明听到一段悠扬琴声从这马车厢中传来,如此高乐,只有当今名士方可弹奏而出,民女不会听错的。”

    不说还不觉得,李庸也着实感到奇怪,那个一事无成的败家子,这才出游多长时间,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会弹奏如此高雅之乐,如同脱胎换骨一般,跟过去是大相径庭。

    民女吕秀秀轻轻踱步,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往马车厢走了过去,柳眉紧蹙,纤手抬起,朝着马车厢的门帘掀去,这时候,一道清幽空明的琴声骤然响起,伴着琴声,一名身着素白色儒生长袍的男子,在吕秀的面前突然出现。

    “您是……”吕秀秀多看了张勉几眼,方才反应过来,忽然惊呼道:“你,你是那个败……张家少爷!”

    吕秀秀没有说出完整的败家子三字,只见她面露惊惶,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而在场的其他人,从面上的好奇转而变为厌恶,对张勉指指点点,私底下碎语不断。

    “败家子么。”张勉心中苦笑,他当然知道这副身体的前主人是有多败家,他可以为了点喝花酒的钱,把宅地卖了,把良田出了,过着奢靡而荒唐的日子。

    “你这个败家子,真是比明朝败家子还要败家。”张勉苦笑自嘲道。

    “不对啊,他怎么会弹琴,而且这琴艺已然有了高士风雅,若非对乐律有着足够的掌控,怎么会奏出如此美妙的乐曲?”吕秀秀思忖片刻,忽然想到此处,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勉。

    “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张勉靠着后座,双手按在琴弦上,云淡风轻地问。

    “我找错人了,打扰。”张家少爷的败家是远近闻名的了,跟这样的纨绔子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是远离为上,吕秀秀说完之后,便是转身离开。

    “你站住!”张勉喊道。

    吕秀秀紧抿着唇齿,想着自己肯定得罪了对方,以他纨绔的做派,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她转身之后,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尽力地不惹恼他,她知道,像张家少爷这样的纨绔子弟,只能顺从他,一旦忤逆,后果不堪设想。

    “本少爷岂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之人,你今日不把事情给说了,就别想走出这里一步。”

    听到此话,吕秀秀心中暗暗叫苦,早知如此,刚才就不应该贸然冲上来,面对这个纨绔,还不知道对方会如何消遣她,以前就有人无端得罪了张勉,结果他一声令下,就将那人打了七十大板,活活地被打死。

    “少爷,我们该走了,老爷还在府中等我们。”李庸催促道。

    “你闭嘴!”张勉面色一沉,呵斥道,李庸神色一滞,赶紧缄口不言。

    “你说!”张勉转向吕秀秀,他这小暴脾气如果不出来,别人还真以为自己就是那败家子废物。

    ………………

    张府。

    张天齐坐于堂屋的太师椅上,目光直视府中前方,朱红色的大门紧闭,丝毫动静都没有,而在旁边的案几上,则放着一杯热茶,原先冒着腾腾热气,现在已经完全变凉,没有了温度。

    “老爷,我再把这茶给重新换一下吧!”一名侍女走到张天齐的面前,弓着腰,恭声道,而张天齐手握着太师椅前的龙头,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很是不悦的样子。“这李庸是怎么回事,说好了今日要将那小子带回来的,到现在都还没来!”

    “既然老爷如此担心,小的这就命人再去打听打听。”侍女端来一杯热茶后,就叫上两名家仆出去打听消息了。

    不过一会儿,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之后禀报道。

    “禀告老爷,少爷他,他……”

    “他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要把我给急死是不是?!”张天齐见这仆人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中一下子就来气。

    “少爷他,他在断案……”家仆低着头,不敢直视张天齐。

    断案!

    “你再说一遍,谁在断案?”

    张天齐忽然从太师椅站了起来,走到家仆面前,质问道:“把刚才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仆人见到张天齐如此,脸色阴晴不定,讪声道:“是,是少爷在断案……”

    “来人!备马车!”张天齐出声道。

    张天齐阔步走出堂屋,另一辆六辔马车已经在府门外候着了,随着一声马嘶,张天齐就乘着马车往闹市街上行去。

    此时的张勉,正蹲在一具尸体前,手指在其身上轻按揣度,时而沉吟思考,时而了然点头,周围则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看着张勉正在查验尸首,眼中对他似是有了新的认识。

    其中感到最为惊讶的,大抵就是那个叫做吕秀秀的民女,因为这个尸体正是她的兄长,而刚才之所以跪在马车面前,就是想要请出里面的名士为其兄长验尸,可谁曾知道,坐在六辔马车里的人并不是名士,而是那个张家的败家子,可就是这样一个败家子,居然会懂得断案验尸之术,这让吕秀秀开了眼界,李庸同样感到极其奇异。

    “此人为中毒致死,其面色黑紫,从死者的中毒情况来看,这应该是一种三氧化二砷的毒药所致,也就是我们所俗称的砒霜。”张勉语气平淡地说着,仿佛这些对于他来说如数家珍一般,很快脱口而出。

    张勉作为考古学的高材生,掌握各种古代毒药的特性,而这种名为砒霜的毒药是最为常见的一种,也被很多人称为鹤顶红,这是因为古代的科学技术相对落后,提炼出来的砒霜纯度不够高,所以呈现出一种红色的晶体,看起来就像是鹤顶红一样。

    “是何人这么心狠手辣,居然要对我的兄长下毒!”吕秀秀双眸变得通红,恨恨地说。

    “你要是不想让你兄长死的话,我现在马上就可以为他解毒,此毒为慢性毒,不会马上死的。”张勉说道。

    “这么说我兄长还有救?!”吕秀秀听到这话,猛地一抬头,激动地道:“张少爷,您一定知道解毒方子吧,请救救我的兄长吧!求求您了!”

    吕秀秀双膝一软,忽然在张勉面前跪了下来,梨花散雨地央求着他,张勉暗叹了一口气后,说:“行了,我这人心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你现在马上去找一大杯兑盐的盐水来。”

    “好好,我马上去找!”吕秀秀擦干泪水,站起身来,在附近人家找了一大杯盐水,递给了张勉。

    “你把他给扶起来,我要给他催吐,让他把毒素都给吐出来。”说着话,张勉给他灌了一大杯的盐水,然后把食指和中指伸到嘴中和舌根,刺激咽部,让他吐出来。

    “这张家少爷何时还会医人之术了,原来他不是一个纨绔子弟吗?”

    “而且这医人之术好特别,中了砒霜之毒居然还能治好,实属闻所未闻之事。”

    “砒霜之毒有那么好解的吗,我看他只是在胡乱卖弄而已。”

    围观的人正在窃窃私语之际,只见张勉又给那人灌下了一大碗的蛋清,不过一会儿,待得那人呕吐出的秽物如水样之后,意识也渐渐清醒过来,萎靡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红润,看着吕秀秀,噙动着嘴角,道:“小妹……”

第三章 不求富贵求逍遥

    张天齐所乘的六辔马车刚好行驶到闹市街中,见众人齐聚于此,他心疑之下,对车驾问道:“那里发生何事,为何聚集如此多的人。”

    “禀告老爷,听说有人中了毒,正有人为其解毒。”车驾老实回答道。

    “嗯?这不是府中的六辔马车吗?”刚行驶没几步,张天齐就看到了李庸他们所乘的那辆六辔马车,这种马车在整个江都只有两辆而已,且皆出于张府。

    张天齐命车驾将马车停下,随即走下马车,往人群中走了过去,张天齐在江都声名显赫,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其他人看到张天齐时,都纷纷地恭声道:“见过张将军”然后让出一条道出来。

    张天齐朝着众人微微点头,大步走了过去。

    “将……将军……”李庸转首一看,当看到张天齐出现时,当时一愣,话到了嘴边,却被张天齐给打断了,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出声。

    张天齐背着手,那一双锐利的目光朝张勉看了过去,眉头微微一皱。

    此时的张勉已经为吕秀秀的兄长解毒完毕,之后又开了个药方,上面写着:“甘草30钱,黑豆30钱,绿豆30钱,用水煎服,每日一次,三日为一疗程。”

    “多谢张少爷,多谢张少爷!”吕秀秀和她的哥哥一齐向张勉连连道谢,要不是张勉的话,他这条命恐怕就命丧在这砒霜之下。

    “地上冷,起来吧。”张勉见两人在这金秋时节,穿得又单薄,不忍看他们这个样子还在自己面前下跪。

    之后,吕秀秀和她兄长再次叩首,对张勉表示了感谢,说:“张少爷,为报答您大义救我兄长之恩,民女从此愿做牛做马,一辈子服侍在您左右。”

    当他兄长听到这话后,忽见其眉头紧皱,连忙道:“秀秀,这是为兄的事情,我怎么能让你替我还这个人情,就算是为兄要做牛做马,我也不能让你去啊!”

    “哥哥,你还有嫂子和孩子在家等着你回去,反正我就一个人,爹娘走得早,我也没什么牵挂了,你就让我去吧!”

    “不行!你还未嫁,你就得听为兄的,这事于情于理,都应该是由我去。”

    两兄妹为这事情争得面红耳赤,却把张勉晾在了一边,就当他不存在似的。

    他明明才是主角好吗,该怎么做,至少也得问问他的意见吧,这两人擅作主张真的好吗?

    “行了,都别说了。”张勉在看了一会儿后,随即出声道,说:“反正本少爷也还是孤身一人,吕秀秀这小娘子长得也还不错,要不就从了本少爷吧!”

    此话一出,吕秀秀的俏脸刷的一下全红了,心中的小鹿乱蹦乱跳,马上羞得低下了头,纤手紧攥着衣角,抿着粉唇,耳根子也都红透得发烫。

    吕秀秀的兄长刚开始一怔,随即笑了笑,说:“张少爷可真会开玩笑,张少爷这样的高枝,我家秀秀这辈子恐怕都高攀不上,您还是让我去您府上,给你打扫院子,做饭劈柴,当一名家仆,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吧!”

    “我那不缺家仆,就缺一位夫人。”张勉笑道。

    吕秀秀的两腮通红,就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一样,她低着头,那副羞涩的模样更是显得可爱之极,张勉不由得感叹,这古代美女还真是不经雕琢的纯天然美女,哪像后世的美女,造得连妈都不认识了。

    “我觉得挺好,姑娘叫做吕秀秀吧,以后就拜托你来管教管教我这犬子了。”

    就在这时,张天齐忽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摸着下巴笑了笑道。

    张勉回首一看,当时就愣住了,他就是随便开个玩笑而已,当真不得啊!

    哪怕是在后世,他都还是单身狗一枚,连恋爱都没谈过,一来这里就要娶亲,就这样“被婚”了。

    瓦特?

    “不行,这思路得捋一捋……有些乱。”张勉深吸一口气后,然后才开口道:“不是,张天齐,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我还没想这么早结婚。”

    “这小子连爹都不叫一声了,翅膀果然是长硬了。”张天齐暗暗思忖道,接着说:“你年岁也不小了,是该成家立业了,玩这么久,也该玩够了吧?”

    “我这不叫玩,是叫采风,体验生活。”

    “采什么风?”张天齐回头看了一眼李庸,李庸也是一副茫然样子地摇摇头。

    “好,就你这个什么采风,采了这么久,也差不多采完了吧,为父都替你安排好了,过些时日你就与李庸前去天京觐见陛下,到时会有人给你做安排的。”

    “我不去!”张勉摇头答道。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难道你就想这辈子过得庸庸碌碌,毫无建树,当一辈子的败家子?”

    张天齐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因为你娘亲走得早,所以过去我对你百般迁就,不管你想要什么,干什么,为父都从未阻拦,哪怕你做出一些出格之事,我也从无二话,那时念你年纪小不懂事,可是现在,你年岁不小了,是该收心做点正经事情了,我张家世代入仕为官,三代将门,三代文臣,皆食皇粮,我张家子孙后代应为大未王朝开疆拓土,尽心效力才是!”

    “包括西北三十六郡吗?”张勉毫无隐晦地直接说道。

    ……

    说起这西北三十六郡,不仅是张天齐这辈子的痛,而且也是整个大未王朝的遗憾。

    二十年前,西北三十六郡还是属于大未王朝,可在二十年后,却被外族给夺了去,这二十年来,双方交战无数,大未国却始终未能收服失地,西北三十六郡的丢失,始终是大未王朝的一块心病。

    “我武不能敌千军,文不能比名士,去那天京朝堂趟那个浑水做什么?”张勉背着手,淡声道。

    “胡说八道!天京乃是圣上所居,百官所属,怎么能称作浑水呢?!”张天齐斥声道。

    “这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说的!”张天齐正色道。

    “是一个叫做嵇康的人说的。”

    “大胆狂徒!他还说了什么?”张天齐气极道。

    “真要我说出来?”

    “说出来!”

    “屡增惟尘,大人含弘,藏垢怀耻,民之多僻,政不由己,惟此褊心,显明臧否,感悟思愆。”

    “完了?”张天齐显然还没有听够。

    “他作的诗太长了,记不完。”

    “嗯,诗作的不错,若是朝廷得到此人,可为栋梁之才,对了,他人呢?”

    “不在了。”张勉答道。

    …………

    “哎,这么说,你真不想在朝廷为官?”张天齐叹了口气,神情中掠过一丝失望。

    “我听说当名士挺不错的,有点这方面的想法。”张勉答道。

    名士!

    张天齐吸了一口凉气,禁不住身子一颤,张家世代为官,但从未有任何一人位于名士之列,他做梦都想张家能出一位名士,但这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他也只是把这当做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念想而已,从不敢妄念于此,当听到张勉这句话时,他心中的那点念想又再次升腾而起,浮现在脑海之中,奇怪的是,这次居然是从未有过的笃定之感。

    “难道我张家真要出名士了?”张天齐心中暗忖,不由得喜上眉梢,随即命人道:“快!去请占卜师来!”

    古代大小事皆问天意,而占卜最能反映天意。

    占卜师跟着仆人匆匆赶来,待得歇息片刻后,问询张天齐所占卜之事,确定之后,就找来一张方桌,坐于桌前,桌上放着一碗水,水中放钱,再用二木做界放于碗上,再放龟板灼烧,占卜师微闭着眼眸,静静坐着,仿佛用精神与天沟通。

    其占卜之法为龟裂法,用烧龟甲,然后看龟裂,以此判断事情的吉凶。

    随着龟甲正在灼烧,张天齐翘首望之,众人也都聚了过来,都想观其占卜的结果,唯独张勉不屑一顾,这种古老的占卜法,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种迷信而已。

    噢!

    占卜师忽然猛地睁开眼眸,甩了甩他那一头不知道多久没洗的长发,惊声道:“张大人,此卦为乾,为大吉之卦,大吉之卦啊!”

    “太好了太好了!”张天齐心如落石,面露喜色。

    “大师可否解卦?”张天齐随即命人给他两锭银子,这位占卜师轻咳两声后,说道:“乾卦之人,不论仕途或是事业上皆为顺风顺水,对人生运行轨迹认识上多有灵性,对自己人生经历地发展规律有所认识,能感知到控制,指导自身发展的命运所在,即所谓知天命,因而多主见,独为其事,独行其道……”

    张天齐听完解卦之后,不禁大喜,若是他日张家出了一位名士的话,那真是祖上天佑,比起朝廷为官,相比之下则显得微不足道。

第四章 府中一隅有禁地

    张勉对占卜是不信的,人生不过就是三分靠注定,七分靠打拼,如果靠占卜来预知人生,那他为什么就不预知自己,安排自己的人生呢。

    不过这个占卜有一个好处就是,张天齐没有再逼张勉去天京做官了,因为人家占卜师都说了,张勉能够对自己的人生和命运有所感知和控制,能够知天命,换句话说,这就是天意,如果妄图改变这一切的话,那就是有违天意,张天齐是个信奉天意的人。

    张天齐想给张勉找一位名士作为引导,可却被张勉果断拒绝了,张天齐也拿他没办法,只得任其发展,张勉作为张家的一根独苗,备受恩宠,别说现在,就算在他之前败家时候,张天齐都没怎么管他,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张勉乘上六辔马车,后面跟着阵列整齐的家兵,经过闹市区,往张府的方向行了去。

    …………

    “秀秀姑娘,我有一事要与你商量。”张天齐走到吕秀秀的面前。

    “张大人,你有什么话就尽管吩咐吧,民女悉听尊便。”

    “哎,我家勉儿他娘亲走得早,我平日事务繁多,没有人对他严加看管,近来做了不少败家之事,我看得出来,秀秀姑娘你对我家勉儿颇有好感,你看这样可好,你入府中帮着照顾勉儿,我每月给你十贯钱,就当做你的工钱如何?”

    吕秀秀听到这话,连忙摆手道:“张大人,这使不得,张少爷他救了我兄长一命,哪怕民女粉身碎骨用以报答张少爷的救命之恩都不为过,何须给我工钱。”

    “这么说你答应了?”张天齐道。

    吕秀秀点点头,面上略带着几分羞涩。

    “来人!”张天齐招了招手,随后只见家仆端着一个玉盘,上面放着三枚银锭,然后张天齐走到吕秀秀的兄长面前,拿起那三枚银锭,递给他,说:“小兄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伤体初愈,需要买些滋补之物把身体养好,秀秀姑娘在府中一定不会亏待她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她的兄长没有接过银锭,而是忽然下跪,泣拜道:“张大人,我这妹妹脾气虽倔,但待人方面却是无微不至,如若小妹哪里不慎得罪的地方,还请张大人多多海涵!”

    他连续向张天齐磕了三个头,面上全是泪水,两兄妹相拥而泣。

    之后,吕秀秀便与张天齐乘着六辔马车,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往张府的方向行去,两辆六辔马车相继到达,当张勉从车上下来时候,张天齐他的马车也是紧随其后,张勉回首一看,只见吕秀秀也从马车上扶着车扶手走了下来。

    “进去吧!”张天齐袖袍一挥,沉声说道,右脚跨过门槛,先走了进去,紧接着就是张勉,他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在朱红大门外,抬首看了一眼牌匾,只见上面用的烫金字体,写着赫然醒目的两个大字————张府,顾盼间,只见这朱红大门很是宽绰,就算四人并排走进去也是绰绰有余,在大门两侧,伫立着两尊肃穆威严的石狮,其睥睨众生的眼神,代表着张府的威势所在。

    张勉微微摇头,背着手,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之后陆续进来的是李庸,吕秀秀以及府中家仆,吕秀秀从未进过如此颇具气势的宅邸,好奇的目光环顾四周,动作也是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要仔细察看脚下和四周,生怕踩坏这里的一花一木,碰坏这里的雕梁画栋。

    张府坐落于江都名山岳麓山的山脚下,背靠岳麓山,距离清水江仅有数里远,南北通透,风水上佳,曾听闻这是上古时期虬龙盘桓之地,气运冲天,或许也因为如此,自张府建立百余年来,将才文才层出不穷,祖上数代皆为朝廷命官,堪称将门世家。

    可唯独到了张天齐这一代,日渐衰颓之势,让张天齐每日殚精竭虑,为了先祖的名声,家族的复兴,他时常在祖龛前烧香点烛,乞求祖上天佑,心中虔诚不已。

    在张天齐手中执香,拜祖之后,他回首四望,却不见张勉的影子。

    “嗯,这是个好东西,拿回去卖的话,应该能卖不少钱……还有这个也不错,诶诶,那个好像更好!”张勉在进府之后,就发现这里有着不少的奇花异草,还有价值连城的古董摆品,这些都是后世不能见到的稀罕之物,其价值之高,甚至不能用金钱的标准来衡量。

    这会儿,他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取出一本标本收集册,然后开始将花丛中的花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收集册中,正当张勉摘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老管家李庸注意到了他的行为,面露疑惑地走到他旁边,悄声问道:“少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张勉装作没事儿一样,继续摘花,不咸不淡地说道:“这是在收集标本,为了研究这些花卉。”

    “研究这些花草做什么,有什么用处吗?”李庸不解地问。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研究这些花草,就是一种科技。”张勉淡声道。

    “什么是科技……”李庸小声低喃,一脸的茫然。

    “诶,跟你说了也不懂。”张勉摆摆手,继续摘他的花了,而李庸则在一旁感叹道:“看来少爷出游的这段时间,的确长了不少见识啊!”

    张府很大,整个府中有十个宅邸,各自分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道路分为主路辅路多条,每个方向各有一条主路,辅路更是不计其数,而张勉的宅邸则位于南面,那里光照充足,干燥通风,在整个张府中是个上佳的住处。

    不过有一点不好的是,他所住的这个宅邸离大门有些远,每次想要出门都必须坐马车才行,如若步行的话,那就要花上不少的时间,颇为费力,就这点极为不便。

    当张勉知晓这个情况后,他就马上不乐意了,一想到住的地方要走这么远,出个门都要走个半天,这也太不方便了,于是对李庸问道:“老头,有没有离大门近一点的住处了,这住的地方也太远了,我要换个地方住。”

    李庸沉吟了一会,点头道:“有倒是有一处,但那里是为不祥之地,少爷应该不会想去那地方吧?”

    “哦?说来听听看。”一听这话,登时引来了张勉的好奇心。

    “听仆人说那里曾死过人,鬼魂不散,在那里住半夜三更会做噩梦的,并且一到半夜就会听到女人的啼哭声,极其悲惨。后来老爷也找了几名驱鬼道士,不管是设坛作法还是制符驱逐都没用,最后就将此地封了起来,再也无人居住。”

    作为一名唯物辩证主义信仰者的张勉,他从未相信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传说,所以他在上大学时候,本科学的是化学,研究生学的是考古学,这就说明他一来不怕死,二来不怕鬼,作为一名天蝎座的人,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是勾起他的好奇心。

    “带我去那地方看看!”张勉说。

    啊!

    李庸当时就愣住了,急声道:“别去啊少爷!那是不祥之地,有污秽之物,若是不小心沾到的话,会带来灾祸的!”

    “你不也去过了吗,还不是好好的?”张勉反问一句,当时就把李庸给问住了。

    “行了,把东西都给我搬过去,我要住那里。”张勉的一声令下,李庸不敢不从,于是只得吩咐仆人,把那些床褥被子还有经常用到的一些东西都搬了过去。

    ………………………………

    张天齐看到这些仆人排成长队,手里提着各种东西,往那个府中“禁地”走去,当时脸色就变了。

    “你们干什么呢,谁叫你们搬这些东西的?”张天齐板着脸,冷声质问,那些仆人不敢直视,连声道:“回老爷的话,是,是少爷他要搬过去,小的只是奉李管家的命令行事。”

    “把李庸叫过来!”张天齐没好气地道。

    “老爷……”李庸拱手作揖。

    “勉儿小的不懂事,你这个老管家也什么都不懂吗?那是能住人的地方吗?!”张天齐大袖一甩,指着他说:“去,叫人都给我回来,该回哪里住就回哪里,这事由不得他说了算!”

    李庸受命飞快跑去,但是不过一会儿又讪讪地回来了。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说:“回老爷的话,少爷,少爷他不愿意回来,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了,你倒是快说啊!要把我急死是不是?”张天齐气极跺脚道。

    “少爷说那里根本不是不祥之地,而是,而是因为受了磁什么的影响,所以会造成人的错觉……”

    说实话,李庸根本就听不懂张勉说的话,因为在这个时代根本就不懂什么磁场原理,更不懂磁场的存在会扰乱人的意识,进而造成了人的神经紊乱,才会产生人的错觉。

    也就是说,那些所谓的半夜啼哭声,还有人会做噩梦,根本不是什么污秽之物所造成,而是因为地下有磁场。

    “什么磁什么东西,连道士都看不出什么原因,难道这小子还比他们更懂得阴阳鬼术?”张天齐以为张勉只是随口的胡说八道而已,为了证实这一点,他决定亲自前去。

第五章 妙手祛除邪祟消

    磁场真的会对人的身体健康造成影响,特别是对神经系统和内分泌系统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过去张勉看过不少这样的相关报道,所以很快就做出了相应的判断。

    但张天齐就是不懂啊,以为这又是张勉这个败家子想出的什么幺蛾子,心中带着怒气,对张勉大声吼道:“都跟你说了,这个地方是为不祥之地,为何还要执迷不悟,你就不怕惹上邪祟附身?”

    张勉笑了笑,说:“给我几个人,我可以证实给你看,这里是不是有邪祟。”

    “你想怎么做?”张天齐越发看不懂张勉的行为了,问题是之前的道士都来查看过,不管是作法还是念咒,最后都是一无所获,依旧是一到半夜时分,那“禁地”就会发出一些诡异的声音和动静,整个张府的上下,人尽皆知。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负责给我找人就是了。”张勉说。

    张天齐看着张勉这个败家子,自从出游回来之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虽然也跟以前一样毫无章法,但在说话做事方面又好像跟之前有着本质的不同。

    沉思片刻后,张天齐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他一次,叫上了几个仆人,让他们听从张勉的命令。

    “把铁锹和锄头拿过来,按照我圈出的这个地方挖。”张勉用树枝在院子里的地上划出一个圆圈范围,对他们说道。

    众人疑惑不解,但无人敢问,于是手中执着铁锹和锄头就开始动手挖了起来,家仆们一个个穿着麻布长衫,虽然已经步入金秋,天气有些微冷,但还是挡不住身上的汗水涔涔而下,抹了抹一把汗,喘着几口粗气,又继续开始卖力地干了起来。

    地挖三尺深,仍不见有任何东西的影子,这些仆人一个个都累趴在地,张勉看到他们这样,不禁无语摇头,看来这些家仆在府中的生活是过得太好了,稍微做点体力活都撑不住,说实话这点体力还不如那些平民老百姓呢,好歹别人有田可耕,每天过的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这身子坚实着呢。

    “你们几个过来!”张勉看到正路过这里的五名仆人,指着他们喊道。

    “少爷我们还要去给老爷准备贺礼,这会儿恐怕……”家仆刚说到这里,注意到一旁的张天齐,张天齐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听从张勉的话,之后,这几个仆人也都加入到了这挖掘的队伍中来。

    挖掘跟种地不是一个活儿,更何况这还是带有考古性质的挖掘,既要讲求深度,也要讲究技巧,来不得半点马虎和蛮力,或许一个稍微不注意,就落得这地里边的东西支离破碎,这不是张勉想要看到的结果。

    “你们都小心一点,别把这里边的东西给打碎了,谁要是打碎了,我至少有一百种方法收拾他。”张勉一边仔细盯着,一边在旁说着,这不说还好,话刚出口,有胆小的仆人更是紧张了,一锄头落下,没来得及控制好力度,忽然哐当一声,锄头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方才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

    ………………

    在场的家仆都愣在原地,动作仿佛凝固一般,那名手持锄头的仆人更是双手剧颤,抖得跟筛糠一样,过了几秒钟后,方才惊恐地颤声道。

    “少,少爷,我好像挖到什么东西了……”那名家仆仍旧保持手持锄头悬空的动作,身体除了脑袋之外,皆没有丝毫的移动,怔怔地站在那里,讪讪地看向张勉。

    其他家仆也都出奇一致地保持着沉默,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勾勾地看着那个倒霉蛋,嘴角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窃笑,像是在等着看张勉的呵斥大怒。

    人总是喜欢看热闹的,这些家仆也不例外,而这种幸免于己的热闹更是喜闻乐见。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继续挖啊!”张勉出乎意料地平静,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如果按照往常,那个家仆不知道要被罚以多少大板,非被打得皮开肉绽不可,他们都觉得奇了怪,如今的这个张家少爷是怎么了,为何跟以往的他如此截然不同。

    “别用铁锹,用手挖。”张勉对这些家仆提醒道,要用铁锹和锄头挖的话,又是对这些东西的二次破坏,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么用手刨,要么用刷子清理。

    家仆纷纷放下铁锹和锄头,随即蹲下身来,用手刨开地面有些干燥的泥土,也是在这时,张勉发现这里的土质为肥沃的紫土,当时心中大喜,若是以后要发展农业的话,有了这紫土,打死都饿不着了。

    在他们的努力下,渐渐地,一个灰褐色的瓦罐从土壤中露出了边缘一角,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古董”从泥土中冒出了头,这些看起来有着久远年代的老古董,已然有着斑斑锈迹,而且数量还不少的样子。

    “先别拿出来!”张勉突然急声喊道,制止这些仆人贸然将这些古董宝贝给挖出来。

    作为一名准考古学家,他知道这些古董都是常年深埋地下,一旦贸然出土,没有做好及时避光措施的话,那这些东西很快会因为氧化作用而失去原有的光泽,容易腐坏,其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面对这些古董宝贝,张勉可是视若珍宝,这些可是古代还古代的古董,也就是说比价值连城还要价值连城,如果放在后世的话那就是无价之宝,所以张勉不得不小心。

    张勉之后命人将这些埋在地下的古董全都取了出来,然后一件件地用盒子保存好,最大限度地隔绝空气,减缓这些东西腐坏的速度。

    “少爷,这些都已经沾尘染垢的物件,府上的储物室像这样的东西还有很多呢,如果你喜欢的话拿去便是,何必收这些尘垢之物呢?”李庸在旁不解道。

    “这你就不懂了,嘿嘿!”张勉笑了笑,继续说道:“今晚你们就留在这里看看,是不是还有之前的那些诡异之象。”

    “你是说那些磁场是这些尘垢之物带来的?”张天齐这次反应挺快,马上问到了重点,张勉点头,“没错,正是如此!”

    “简直是一派胡言!”

    张天齐胡须一吹,眼中露出质疑之色,说:“这些都是地里死物,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听过有什么磁场的存在,你这小子是不是又想骗我?”

    “你没听过,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张勉不以为意说道。

    “我就等过了今日再来看看你小子说的话是对是错!”说完,张天齐袖袍一甩,转身离去。

    “还愣着干什么,把东西抬进去啊!”张勉见他们都愣住了,便是催促道。

    “哦哦!”这时候李庸等人才把东西给抬进了堂屋去,然后仆人把这屋子里打扫和收拾了一番,吕秀秀也是忙前忙后,做事很是卖力,一会擦拭窗户,一会又擦拭了地面,将床铺褥子之类整理好,香汗从她额前涔涔而下,滚落的汗珠将发丝都给打湿了。

    她用手肘捋了捋额前的青丝,跪在地上,手中紧握着抹布,继续用力地擦拭着地板,其他家仆则将这屋中的窗布,门帘,杯盏等物,皆都换成新的,旧貌换新颜,屋子如今换了新主人,自然应当如此。

    “三味书屋?”

    李庸看着家仆抬过来的一块大字牌匾,目光停在这上面,口中轻声呢喃道。

    “少爷,这三味书屋之名出自何处,是否章据之说?”李庸是个老书生,一遇到诸如此类的问题,就要引经论据。

    “没有,就觉得这名字挺好。”张勉说。

    ……………

    “少爷,这些东西是这样摆着吗?”吕秀秀拿着张勉房中的画作,站在椅子上,对准好挂画的位置,然后看向张勉,询问他的意见。

    张勉转首一看,就看到她那窈窕的身姿,宛如摇曳的垂柳,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对于她的美,张勉忽然想到了一个词特别贴合,婀娜多姿。

    在一阵忙活下,把该搬的东西也都搬了过来,经打扫之后,房屋也变得敞亮许多,南北通透,采光特好,如果不是张勉坚持的话,这么好的房可能就永远被埋没了。

    夜幕降临,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明月高挂的天空中缀着几点繁星。

    每到这时候,这个地方就会出现了那些诡异的现象,那些家仆显得无比紧张。

    “少爷这法子真的能行吗?”他们私底下悄声讨论道,在场的人无一例外地摇了摇头,对此表示一无所知。

    “少爷所做之事可是尔等能妄自议论的,干好自己份内之事便是。”李庸面色一沉,正言道。

    “是是!”家仆讪讪点头,分散了去,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吕秀秀则独自坐在花丛的石板上,抬首仰望着星空,双手轻轻垂在膝上,眸中略含着淡淡的忧伤,仿佛心中藏着不少的心事,只有借着这黑夜月光的间隙,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在这时,一道悠悠琴声忽然缓缓升起。

    吕秀秀顿时被这悠扬的琴声所吸引,循着琴声所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张勉左手执着一杯小酒,右手则拨动着琴弦,在月光的照映下,一道靡靡之音从指尖上轻盈而出,音律干净而纯粹,就像那晴空中的云朵,倾泻而下的飞瀑,时而幽静,时而急湍。

    当琴音在这大院中散了开来,仿佛有节律的音符,萦绕在这周围,或许是被这优美的音律所打动,就连这些不懂乐律的家仆都深深地陶醉其中,站在原地,闭着眼眸,用心地倾听着之音,当琴音渐缓,一曲作罢,让他们身心舒畅,如沐春风。

    当他们清醒过来时,已然是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如若放在平日,这时候的“禁地”已是啼哭不断,如若鬼魅萦绕。

    然而,纵观当下,只有微风吹拂杨柳的轻吟,虫鸣蛙叫,一切都是如此地平静,仿若湖水般平静得没有丝毫涟漪。

    “成功了!邪祟没有了!我们成功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在场的家仆忽然惊喜地叫道,而在李庸的脸上,则可以看到那一抹难得的欣喜之色,马上唤来一名家仆,说:“去,把老爷请来!”李庸想了一下,继续道:“就说邪祟被少爷给除掉了!”

第六章 饮酒吟诗卒显志

    “这,这琴音……”张天齐在得知消息之后,就只穿了一件单衣,急匆匆地赶来了,一到这里,就马上听到那道悠扬的之音,他在震惊的同时,便是循着琴音的来源之处看了过去。

    “是你弹出来的?!”张天齐做梦都没想到,这道堪称的琴音,竟是出自张勉这个败家子之手,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这里真的再没有之前那种鬼魅之声,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如水的夜晚。

    “去,盛酒来!”张勉一曲作罢,右手按在琴弦上,抬起左手,这时候,张天齐亲自提着一壶酒,交到张勉的手上,旁人见状,不禁愕然,这什么情况,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将军,居然亲自给张勉送酒。

    张勉接过酒壶,抬首瞟了一眼张天齐,说:“坐下来喝两杯?”

    张天齐也不客套,挽起衣袍,在石桌前坐了下来,龙头酒壶放置于石桌之上,两个夜光杯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光彩夺目,在几朵烛光的点缀下,将周围照亮了许多。

    夜空明净,杯盏交错,这个时代的酒在张勉喝来如同白水一般,不一会儿,他一个人就喝了大半壶,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反倒是张天齐有些微醺,略带醉意道:“勉儿,为父发现你这次出游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不知你这次出游可是遇到了何种特别的境遇,可否跟为父说说?”

    张勉握着夜光杯,抿了口,摆了摆手,诡秘一笑,说:“天机,不可泄露。”

    哈哈哈哈!

    张天齐忽然大笑,端起夜光杯,笑着道:“既然你有心入名士,除了琴艺之外,你可否籍着今日之景,吟诗作赋一首,为此助兴一番?”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张勉身上,他们永远想不到这个张家少爷的下一步要做什么,自从出外云游回来之后,整个人跟过去完全不同,他身上就像蒙上一层迷雾,让人无法看透。

    或是沉稳,或是内敛,或是坚毅,在他身上有着不同程度的体现。

    张勉站起身来,右手执着夜光杯,左手负于背后,抬头仰望星空,在月光的照映下,他那一袭素白色的衣袍,明净得一尘不染,端的是一位翩翩公子。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张勉开口吟道,气势一下子就提了出来,紧接着下句:“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这四句诗一出,众人感觉心神不禁为之一颤,纷纷在嘴边跟着念了起来。

    张天齐也是一个饱读诗书之人,当听到这四句诗时,不知为何,竟觉一种磅礴气势从胸中喷薄而出,他细思之下,当领略到这句诗的含义时,更觉得有些心恐,这哪是单单的一句诗,分明是以神鸟大鹏自比,表达自己的胸怀大志和远大的抱负,寥寥数笔,就勾划出一个力簸沧海的大鹏形象。

    张天齐见过不少诗人才子,但能够即兴赋诗,还能作得如此精彩绝伦的人却是为数不多,堪称字字珠玑,金章玉句。

    如此开门见山,卒章显志的诗作,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堪称佳作。

    “还有下句吗?”张天齐忍不住询问道,旁人虽然不懂诗歌,但听起来却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也都用满怀期待的目光看着张勉。

    张勉淡淡一笑,对夜光杯中的酒抿了一口,继续吟道:“时人见我恒殊调,见余大言皆冷笑。”此句指的是自己的言论不同凡响,不为世人所理解,就被当做“大言”来耻笑,于是又有反唇相讥的一句:“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这四句相得益彰,借古人来反讽世人对自己的态度,显示出了少年的锐气,敢于直指世人与抗礼,表达了自己的远大抱负,不畏世俗的看法,坚持自我的气魄和胆量。

    吟完此诗,整个气氛陡然变得安静,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气氛中夹杂着惊讶、沉吟、反思和明悟,这首诗虽是即兴而作,却有着深远的立意,是为不随大流,坚持自我的本色所在,也就是这样一首有感而发的诗作,让得张天齐心里不禁唏嘘,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个儿子了。

    他看到的不再是那个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败家子,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有着傲骨,颇有见地的大志之士,看来云游的这段时间里,自己这个儿子确实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际遇。

    有这样的变化,他应该感到无比欣慰,但从另一个侧面来看,他反而开始忧虑,过去张勉挥霍无度,无非就是多用些钱,倒也没惹出多少祸端,过得还算是平平安安。

    但现在张勉变得如此锋芒毕露,才高八斗,从这首诗来看,有着金鳞岂是池中物,如遇风云便化龙的宏远之志。

    再加上之前占卜之士算出吉卦,结合种种,张勉此生必不会在庸庸碌碌中度过,或是军功封侯,或是文达天下,成为一方名士,不管哪一条路,前路必将是荆棘丛生,充满了坎坷。

    “哎……”张天齐轻叹一气,心如乱麻,夜光杯中的酒液一晃,竟自泼洒了出来,弄得身上衣衫沾染其酒液几许,李庸见状,忙命人道:“快给老爷拿锦帕过来!”下人方才递来一张锦帕,将他身上的酒渍给擦干净。

    “勉儿,教你诗文的应该是位名士吧?”张天齐问道,能作出如此风骨的诗句,教他的老师必定不凡。

    “你猜。”张勉哂笑道。

    张天齐也跟着笑了,心中有了定数。

    “不知这位名士身在何方,有机会请他来府上,为父也想请教他一番。”

    “他在很远的地方,恐怕来不了。”

    “有多远,我命人准备十匹快马前去接他。”

    “他已不在人间。”

    “原来是得道高人,勉儿,你真是道缘不浅,竟得如此神人的传习,不知他名唤如何?”

    “李白。”张勉道。

    张天齐点点头,“听这名字就有一种仙风道骨之感。”

    ………………

    作完了诗,又弹了一曲,喝了几杯,不知不觉间,天空已初露晨光,迎来黎明,张勉都还好,张天齐却醉的有些不省人事,若不是几个仆人把他扶回去的话,他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的。

    其实别看古人喝酒都是一壶壶地往自己嘴里猛灌,就以为他们酒量就很好,其实这些酒的度数本来就不高,最多相当于后世的十几度而已,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张勉喝这酒感觉像喝白开水一样,要换作后世的那些高度白酒,分分钟能要了他们的命。

    “少爷,天快亮了,还不歇息吗?”吕秀秀在一旁看着张勉独自酌酒,露出担忧之色,轻声询问道。

    张勉微微抬首,看了她一眼,在月光的映照下,只见她那张不施粉黛的俏脸,如同精雕细琢般,散发着天然的美,有这等美人作伴,哪还有什么倦意可言。

    “吕秀秀,这名字太长,不如我给你重新取个名吧。”张勉沉吟了一下,说:“要不就叫做沉鱼吧,好听也好记。”

    吕秀秀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沉鱼多谢少爷赐名!”

    从此以后,吕秀秀这个名字再也没人提过,而是被唤做为沉鱼。

    “我还不累,你先睡吧。”张勉说。

    “少爷不歇息,沉鱼也睡不着。”她摇了摇头,小嘴嘟囔道,刚到这府中,有些规矩她也是懂的,主子都不休息,她作为侍女又如何能先入睡,再者说了,她也放心不下张勉一个人留在这,金秋的晨间冷寒,很容易就会着凉,沉鱼找了件貂裘衣袍,给张勉轻轻披上。

    “既然睡不着,那你点首曲子,我来弹奏。”

    沉鱼显得有些为难,她尴尬道:“说来怕少爷笑话,沉鱼不懂音律,少爷弹的曲子都好听,我都爱听。”

    “好吧,那就来一首《高山流水》。”张勉抚琴道。

第七章 说书声茂遇旧友

    在府中的生活是安逸和轻松的,在这里,除了睡觉和上厕所无人可以代替之外,剩下的,都有人代着去做了,张勉在这里才知道什么叫做王公贵族的日常,太特么安逸了。

    自从搬来这里以后,每日睡到自然醒,起来之后,用青枝沾点盐漱漱口,洗了把脸,吃过早点,就坐在桌前开始读书,而沉鱼则在水井打水后,将昨日的衣物清洗干净。

    张勉看书久了,便是觉得有些乏味,因为这里的书不是诗词歌赋就是乐律经书,连一本小说都没有,这种书当做学习尚可,但用来解闷则就是闷上加闷了,他把书扔在一边,从窗牖对正在洗衣的沉鱼招手道:“进来陪我说说话。”

    沉鱼双手在衣领上抹干之后,就从房门走了进来,恭声道:“少爷。”

    “坐吧。”张勉指着旁边一张椅子。沉鱼轻挪莲步,慢慢移到那椅子前,随后坐了下来,一语不发,只是就这样看着张勉。

    “你想听故事吗?”张勉突然说道,沉鱼则不解地摇头,她讪讪地问:“少爷,故事是什么……”张勉听后苦笑,对了,这个时代没有小说,又哪来的故事。

    “这是一个一百零五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

    张勉站在沉鱼的面前,开始声情并茂地说起了《水浒传》的故事,沉鱼双手托腮,坐在矮凳上,清澈的双眸注视着他,表情极其认真,甚至连一丝细节都不想错过。

    张勉以前在大学时候就是故事社的社长,对《水浒传》的故事已经是熟能生巧,顺手拈来,讲得特别生动精彩,当说到第三回的“史大郎夜走华阴县,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时,那种半演半说的方式,更是让得沉鱼身临其境,时而为郑屠的阴险狡诈感到愤怒,时而为鲁智深的伸张正义而拍手叫好。

    张勉说得声情并茂,沉鱼听得如痴如醉,她还从来没听过这么精彩的故事,当张勉说完这一回的时候,她还感觉意犹未尽,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抬首看他,问道:“少爷,完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张勉笑着说。

    啪啪啪。

    沉鱼掌声响了起来,脸上泛起了浓郁的笑意,道:“少爷,太精彩了,实在是太精彩了!”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精彩的故事,原来故事就是这样的啊!”当领略到故事的精彩之后,沉鱼已经被这故事所深深折服了,她从来没想过原来除了诗词歌赋和乐曲之外,居然还有这样的一种方式,这仿佛打开了她新的认知大门。

    对于沉鱼的反响张勉倒是觉得有些意外,他以为《水浒传》的受众比较多的在于男生,却没想到她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居然也喜欢这个故事,如果下次说个《西厢记》什么的,还不把她给弄得潸然泪下啊?

    “少爷,下一回的故事何时才能听到呢?”沉鱼已经被这小说的剧情给深深吸引住了,迫切地问道。

    “你若是给我做些好吃的来,我下次就多讲两回。”沉鱼一听这话,眼睛一眨一眨地道:“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张勉双手枕着脑袋笑道。

    得到这答复,沉鱼乐呵呵地往后厨行去,这姑娘也是可爱之极,稍微用点手段就把她给哄得这么高兴。

    正午时分,石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碟小菜,在这个时代,不管做什么菜,只有蒸和煮两种做法,想吃点炒菜都是一种奢望,张勉看着这清汤寡水的菜肴,筷子在上面翻了翻,不禁叹了叹气。

    “少爷,这些菜不合您的口味吗?”沉鱼放下筷子,看向张勉,然后站起身来,说:“那我重新再做几道菜来。”张勉及时把她拉住了,说:“不用了,你先坐下,我吃。”

    张勉提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清淡就清淡点吧,条件是艰苦了一点,就当做是入乡随俗了,清蒸素鸡,水煮鱼肉,还有一盘花生米,一碗大米饭,看起来还有些夹生,也有些糊了的锅巴,这是很常见的,只要没掌握好水量和时间,用铁锅烧出来的饭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让张勉想起了他小时候在农村时候的情景。

    “有蘸水吗?”张勉看着这些素的素,清淡的清淡,吃下去也是乏味,从小生长在西南地区的他,平时吃饭总会准备点辣椒蘸水,实在不行用老干妈也行。

    就是不知道这个时代辣椒出现了没有,所以才这么问了一下。

    “什么水?”沉鱼愣了一下,身子往前微微一倾,再次询问道。

    “就是辣椒水……”张勉说。

    “少爷,辣椒水是什么?能喝吗?”

    张勉:……

    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袭上心头,饭菜清淡也就罢了,居然还没辣椒,他深深地感觉要被这个时代抛弃了,苍天哪,没辣椒的日子,让他这个无辣不欢的人怎么过下去,东西不好吃不要紧,蒸的煮的也没事,但如果没辣椒,那人生过得真的很寡淡的。

    张勉犹记得以前上学时候,因为生活费困窘,于是买上一瓶老干妈,花五毛钱配上一碗大米饭就是一顿饭,他觉得那也很香啊!

    “哎,没有就没有了吧。”张勉只能忍着吃下去,他一边吃着这些淡出鸟来的菜肴,一边暗暗发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辣椒这个东西给整起来,不然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用完了餐食,张勉感觉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微眯着眼,来到床榻前躺着,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睡梦当中,张勉仿佛回到了原来的那个世界,每天忙于科研,跟冷冰冰的古董打交道,不知过了多久,张勉感觉好像有人在叫他名字,迷糊中,他睁开了眼眸。

    “喂!张大少爷还睡呢,太阳都要落山喽,哈哈哈哈!”两三个年纪跟他相仿的男子,穿着锦衣玉袍,戴着华冠,脚着花裘狐皮靴,腰间别着龙形玉佩,从其穿着来看,这几个人并非普通人家出身,其身份不说比得上张勉,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张勉最恨的一件事就是他睡着时候被人吵醒,突然被这几个小子给吵着了,心里就开始窝火起来,马上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两只厉色眸子在他们每人身上扫视一番,紧皱的眉头让他们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老二,你怎么了?出去云游回来,连你弟兄几个都不认识了?”其中一名身穿绿衣锦袍的男子,走上前来,把手按在张勉的额头上,疑惑说:“怪了,没烧坏脑子啊!”

    “把手拿开!”张勉的记忆中,当然认识这几个人,用现在的话说,这些人就是一些富二代,平日跟张勉称兄道弟的酒肉朋友,在他败家子的那会儿,整天就跟这些人厮混在一起。

    当听到张勉呵斥声时,不禁一怔,平日这个张家少爷跟他们打成一片,称兄道弟,何时对他如此大声说话过。

    “呵呵,老二,有话好好说嘛,你看弟兄几个来找你去花满楼,听说最近来了个俏美人,有这等好事上门,又何必置气呢?是不是啊?”一名穿戴书生模样的男子,手执墨画折扇,是宁王府的公子,唤做宁玉满。

    “我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吧!”张勉摆摆手,一脸的困意,继续倒在了床上。

    众人一脸困惑,他们觉得奇怪了,这个原来对花满楼最为上心的败家子,居然破天荒地说不去了,要换做以前的话,知道花满楼来了一位俏佳人的话,跑得比他们中任何人都要快。

    可现在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仅没去,还倒在床上睡大觉。

第八章 万花丛中别样红

    江都郡的金秋带有些微寒,连枝头上的枫叶都开始泛起了红彤彤的原色。

    张府门外,落叶缤纷,枫叶洒落一地,如火红的毡子,偶有几片落叶,飘然到了窗前,张勉依旧在床上呼呼大睡,只要这瞌睡没睡饱,甭想把他给叫起来。

    “老大,要不我们先去,就不管老二了,去晚了,花满楼那俏佳人就被别人给占了先,今日别想着一睹芳容了。”金成对旁座的男子说道,这是他们几人中最为年长的兄弟,唤做欧阳岳,这家伙来头不小,按现在的话说,他就是皇亲国戚,他姐姐是当朝的欧阳皇后,他也就是当朝国舅爷。

    说起这欧阳岳的败家,在张勉的记忆中可比他的还要更甚,欧阳岳特别好赌,往往不过几天的工夫,这家伙就能输掉了几千两的白银,多的时候甚至万两都有,欧阳皇后贤淑,且十分疼爱自己这个弟弟,对他的败家行为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忍苛责。

    “我怎么会交到这些败家子的朋友。”张勉感到有些郁闷。

    “老二,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的,快起来走了!”欧阳岳推了推张勉,见张勉始终没什么反应,他忽然暗自冷笑,然后指着前方,急声说:“你看!谁来了?”

    话音刚落,张勉忽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欧阳岳和金成两人相视一笑,趁着张勉不注意,伸出双手,一同将张勉强行拉了起来,合力之下,把他往门外抬走,宁玉满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然后在旁摇扇,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张勉简直无语。

    挣扎有用吗,根本没用!

    金成这家伙本身臂力过人,张勉索性放弃了抵抗,这两家伙抬起张勉,是真的有备而来,欧阳岳笑着说:“老二,不挣扎就对了,你看我们连马车都备好了,跟我们走就行了。”

    这两个二货,还真的把马车停在了门外,把张勉直接给塞进了马车厢中,然后纵身一跳,坐在马车前驾上,金成将皮鞭一扬,一声马嘶传来,马蹄一抬,便是笃地笃地朝外行去。

    张勉坐在马车中,双手紧握,眼中带有几许恨意地看着他们三人,“你们知不知道这叫什么行为,BJ!懂吗?”

    可这三人的脸皮也是够厚,只是相视一笑,全然没当做一回事,金成负责驾车,欧阳岳和宁玉满两人则空闲下来,欧阳岳双手枕着脑袋,向后一靠说:“老二,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嘛,哥弟几个请你是去逍遥快活的,又不是害你,再说了,你忘了,这招还是你教我们的啊!”

    “我会教你们这个?”张勉朝他们白了一眼,淡声道:“你们每天除了去花满楼喝酒,平时还干了些什么?”

    “这还用问吗,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当然是尽情享乐了!”金成口不择言地说道。

    “那你呢?”张勉看向欧阳岳。

    “我?”欧阳岳愣怔片刻,他还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从出生到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差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他了。

    他想了想,才说道:“当然是跟兄弟你们几个吃喝玩乐了。”

    而宁玉满则说得有内涵一些,他说:“读书,明理,晓之以大义。”

    “这就是你们的理想?”张勉笑着摇头。

    “何谓理想?”他们一脸懵逼,根本就不知道张勉在说什么。

    吁吁……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到了,下车吧!”金成先是跳下了马车,然后把缰绳套在桅杆上,之后他们三人相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刚一下车,门外等候已久的各路佳人,花枝招展地迎了上来,好似熟人一般,手挽着手,一点都不感觉生分。

    “公子,怎么了呀?站在这里做什么呢?”一名挽着张勉的妙龄女子,身着荷花刺绣连衣袍,眸子注视着张勉,奇怪地问。

    而张勉则缄默不语地甩开她的纤手,然后站在花满楼的门口,抬首一看,只见这花满楼共有三层楼阁,其上设有三间亭台,从顶上垂下一株株藤蔓植物,上面还缀着些许绽放盛开的鲜花,蜂蝶飞转其间,如同一派田园画卷。

    “老二也是个痴人,发什么呆呢。”欧阳岳心中暗忖,随即转首对张勉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啊!”金成见张勉站在门槛前,就是不进来,他向后退一步,拽了他一把,“来都来了,都是男儿郎,怕个甚!”。

    宁玉满只是微微一笑,摇动折扇,他既不动手,也不说话,就在一旁静静旁观,老好人一个。

    进来之后,事实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俗气,这里琴瑟齐鸣,且不乏唱作的才子佳人,在这宽阔的大堂之中,皆为席地而坐,一派朝气蓬勃,悠悠喜色,热闹非凡。

    欧阳岳注意到张勉有些怔住的神情,笑着说:“老二,一段时间不来,你不会连这地儿都不认识了吧?”

    张勉没有说话,在他四处张望之际,忽有一名步态婉约,身姿婀娜的女子,笑意盈盈地迎面走来,那一身色彩艳丽的锦缎绸子,宛如一朵盛开的花儿,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有着十分的美丽。

    女子莲步微移地走到张勉面前,然后用那纤手轻轻从他身上滑下,眸子间散发着一种别样的迷离目光,用那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张公子,你可是好久没来了,奴家每天想你都无法入眠。”

    听到这话,张勉顿感全身一阵酥麻,随后冷笑道:“睡不着就别睡啊。”

    那女子刚开始一怔,接着是伤心,最后泪水夺眶而出,泣道:“张公子,你变了,你不喜欢婉儿了。”

    张勉是变了,因为他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他,可能这种“变”对于这个叫做婉儿的女子来说是一件坏事,但对于其他的花满楼女子来说,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的失宠,也就说明其他女子的机会来了,纵观这花满楼的无数美娇娘,哪个不想争奇斗艳,成为这些贵公子眼中最娇艳的那朵花儿。

    “张公子,奴家今日有空,不知可否共饮一杯,畅叙心中之事?”这时候,一名美娇娘从旁侧移出,对着张勉眉来眼去,纤纤素手撩动着青丝,笑着道。

    面对这些美娇娘的争奇斗艳,张勉断然拒之,不管他们三人的去向,只身一人与其他才人琴瑟和鸣,饮酒作诗,就在晃眼之际,他注意到阁楼的西侧,竟有人在此下棋。

    如此喧闹声中,还能下棋,也算是不俗之举,好奇之余,张勉来到正在下棋的那两人身旁,观此棋局,张勉看了一会,很快就明白了这棋局的走法,见他们相持不下,于是在旁出声道:“此棋应走上方,方可脱身,不然为时已晚。”

    正在下棋的是一名年纪颇高的垂髫老者,他听到张勉从旁出言,只见他眉头微皱,侧看了张勉一眼,也没说什么话,继续下他的棋。

    当张勉再次对他指点棋的走法时,他当时就紧皱着眉头,说:“走棋旁不言,此为礼节之道,阁下不知吗?”

    “胜负之道才是棋局之重,若是输了,那下得再漂亮的棋又有何意义。”张勉反驳道。

第九章 棋如人生幻无常

    棋局变幻无常,稍一错过时机,有可能造成满盘皆输,纵使想要挽回局面,恐怕也是覆水难收,这一盘棋,在张勉的建议下,赢得很漂亮,也很干脆利落。

    老者脸上堆满笑意,原本以为会是残局收场的棋局,在张勉的提示下,最终逆转局势,赢下了这盘棋局,他捋了捋胡须,站起身来,对张勉上下打量一通,后说道:“这位郎君,棋艺不错啊,是否有兴致跟老夫对弈一局?”

    “也好,来一局吧。”说完,张勉随即坐下,挽起袖袍,将棋子重新摆上。

    两人神色肃穆地坐于棋盘两端,张勉执白子,老者执黑子,棋子摆设完毕,黑白两方随即进入到了棋战之中。

    两人的棋艺不相上下,若要轮个高低,也只能说是各有千秋,棋子如兵士,棋盘如战地,两军交战,势如水火,当局势愈演愈烈之时,子子相吃,环环相扣,精彩绝伦,老者时而皱眉,时而微笑,仿佛这棋局牵动着他所有的心思,令他十分在意这棋局时刻变化。

    这一点只有在下棋之人全身心投入时,才能感受得到,若是没有对棋局的深切关注,是万万做不到这个地步的,下棋讲究平心静气,思路清晰,若是脑子里一团浆糊,棋局更是容易分崩离析,全面崩盘。

    “兵从险招,深谋远虑,可谓是棋中高手。”老者手执黑子,目视棋盘,却无从下手,他发现,棋局走到了后面,皆无破绽可言,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一时间,双方陷入到了胶着的状态,老者沉吟片刻,额上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手撑着干皱的面颊,思忖着下一步棋该如何走下去。

    “棋法千变万化,并无定式,相比险招,奇招或许更好。”张勉微微一笑,手中的白子倏然落下。

    那老者面上登时露出惊色,他抬首看了看张勉,随后哂笑道:“奇招未必长久,稳中求进,是为胜局之重。”

    “一招为奇,自然不足为奇,但若是招招为奇,则可让对手应接不暇,将又是另一番景象。”张勉手执白子,跨过黑子上方,再次落下,如此走法,让黑子避无可避,登时陷入到了白子的重重包围当中,局势相当危急。

    哈哈哈哈!

    老者见状,忽然大笑起来,随后郑重地挽起袖袍,睥睨张勉一眼,手执黑子,寻思半晌后,最终落下,他抚须道:“老夫蛰伏已久,郎君终归年轻气盛,顾前不顾后,如此下法,只会让你的后方空虚,若是我许一支奇兵偷袭,则你的棋子将被毁于一旦。”

    “是吗?”张勉不以为然地淡声道,接着手指微屈,横过棋盘,执起一白子,绕过这一圈的黑子,最终落在一奇位上,老者脸上的笑容登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那万分的惊讶,笔直的目光往棋盘上注视良久,紧皱的脸庞仿佛写满了不敢置信。

    “这,这……”老者指着那倾覆全盘的白子阵容,仅仅一枚白子,居然决定了整个棋局的走向,顷刻之间,让他原本还占有些许上风的局面,瞬间全面崩溃,在黑子与白子的较量中,白子却是大获全胜。

    这个结果是老者始料未及的,他本已胸有成竹,却不料张勉会出如此奇招,让他防不胜防,功亏一篑。

    “郎君的棋艺不知师从何处,可否相告在下?”老者对张勉如此之高的棋艺很是好奇,想不到他年纪轻轻,这棋艺就已经炉火纯青,其背后必有高人点拨,不然单论天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些。

    “无他,惟手熟尔。”张勉说道,实际上,在后世时候,他七岁学棋,十岁成为市级少年区围棋比赛的第一名,工作后,也经常下棋娱乐,水平自然不会低。

    老者心中咯噔一下,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年轻人,棋如人生,棋艺的高低从来都不是单一的存在,而是一个人思维的缜密,远见的卓识的体现,走一步看一步,走一步看三步,这就是水平的差距。

    思忖到此,老者忽然向张勉突兀发问:“郎君身为未国子民,不知对未国当今的局势如何看待。”

    张勉哂然一笑:“这个问题太大,不知从何说起。”

    老者想了下,后又发问:“那就从未国的百姓营生说起吧。”

    张勉沉吟片刻,然后说:“别看未国如今表面光鲜,但税赋还是很高,民生多艰,穷困潦倒,我云游多地,于未国边陲之地,甚至见过有百姓食树皮,饮浊水的情况。”

    “且未国之地,战事频发,劳役繁重,百姓苦不堪言,衣不暖,食不足,是为未国的民生之弊。”

    老者认真地聆听着这一番话,紧皱着眉头,似是陷入深思当中。

    片刻之后,老者方才抬首,情意恳切地问道:“依郎君之见,未国国君应当如何做?”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为水,圣上为舟。”张勉意味深长地说:“应减少赋税,与民休息,睦邻友好,减少战事,积蓄实力,待得民富国强之后,扫清寰宇,统一天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老者抚须而叹,随即对张勉作揖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所作之言,真乃高屋建瓴,如拨云见雾一般,老朽佩服佩服!”

    “让老人家见笑了,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当不得真。”

    “哪里哪里!郎君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见,可比我这把老骨头见识要深远得多,可真是英雄辈出,老朽惭愧啊!”

    之后,两人从未国的民生谈到了天下大势,以及征战外族等诸多问题,张勉各种见解,让这名老者感到新奇不已,很多观点都是他从未想过,从未听过的概念。

    “郎君,刚才你说到的科技,可持续发展,还有经济转型,能再给老朽解释一遍吗?”

    张勉跟他聊了许多,虽然不是很懂,但却让这位老者大开眼界,仿佛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夜幕降临,老者在离去之前,问询了张勉的姓名,后向他深深作揖,方才乘着马车离开此地。

    这时候金成和欧阳岳也同时走了出来,当他们瞥眼看到那名老者的背影时,欧阳岳问道:“老二,你跟吴宰执认识啊?”

    “吴宰执是谁啊?”张勉疑惑道。

    “就是当朝宰相吴永年啊!”金成接话道,“我也只是在跟我父亲上天京时,在金銮殿见过他一面,他当时正同陛下商议国是,所以记得很清楚。”

    “吴宰执已是未朝老臣,听我姐姐说,他以前年轻时候意气风发,为未朝立过不少汗马功劳,可现在年老力衰,加上变法失败,朝堂失意,已经不复当年那般威望了。”欧阳岳在旁说道。

    “原来他是当朝宰执。”张勉回想当时的情景,还有问他的那些问题,或多或少可以印证这一点。

    不过,如果欧阳岳不说出他身份的话,张勉可能还真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老头而已。

    “老二,你可以啊,居然跟吴宰执有话说,我听说他可是一个极为严肃,不苟言笑的人,你是如何办到的?”欧阳岳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啊。”张勉双手枕着脑袋,自顾自地地往门外走了出去。

    他们三人则愣了一下,随后摇头苦笑,一同走了出去。

    黑夜将至,未朝的夜市还没有完全普及,当时也就只在几个比较大的郡县出现,而江都郡则是其中的一个,夜晚繁星点点,月色相互辉映,街上往来的人群,熙熙攘攘。

    张勉走着走着,忽然脚下好像踩到了东西,他低头一看,一只风筝。

    这个时代的风筝说实话是真的简陋,说是风筝,也就一个骨架子,然后上面糊点草纸(用芦苇和杂草制成,质地粗糙的纸张),而且这种草纸造价昂贵,一般人根本就用不起,所以风筝也只是少数富家千金或是公子的玩物而已。

    “你站住!”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厉喝传来。

    话音刚落,紧接着,一名身着锦衣长裙,衣着华贵的女子,身材中等,但却散发着一种傲娇的气质,阴沉着脸,双手叉腰,对张勉恶狠狠地冷声道:“你干什么,为什么要踩我的风筝!”

    张勉有些苦笑不得,抱着双手,目光直视着她,冷笑道:“你搞错了吧,不是我踩着你的风筝,是它自己跑到我的脚下来的。”

    此话一出,刁蛮女子愣怔半晌,忽然脸色涨得通红,气恼道:“大胆竖子,居然出言不逊顶撞本小姐!”

第十章 刁蛮公主风波生

    恶女多恶语,一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对张勉数落一通。

    “你知道这风筝费了我多少力才弄到的吗,你踩坏了,必须要赔我!”这刁蛮小姐当着众人的面,对张勉咄咄相逼。

    张勉自知跟这种恶女话不投机,不想多说一句话,于是从腰间的钱袋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金成:“去,你拿给她。”

    金成接过银子,朝那刁蛮小姐走了过去,嘿嘿一笑,把银子递给她:“姑娘,这是我们公子给你的。”

    “谁说要银子了,我要他赔的是风筝,银子本小姐多的是,不差这一点。”她推开金成递上来的银子,结果银子脱手,瞬间掉落在地。当时金成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只见他怒目圆睁,扬起手来,狠声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三,住手!”欧阳岳突然喊道,然后疾步上前,对面前这个刁蛮小姐上下打量一通后,方才认了出来,惊讶道:“庆阳公主?你怎么在这?!”

    庆阳公主是当朝皇帝的妹妹,刚才因为天色昏暗,没看清楚相貌,这会儿才将对方看清。

    “欧阳岳?”庆阳公主也是一怔,那两只眸子朝他看去,同时惊声道。

    两人在此见面,颇感意外,尤其是庆阳公主,她此时此刻应深居未央宫中,若是没有命令,是不能私自出宫的。

    “参见庆阳公主!”金成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脸色一变,赶紧向庆阳公主行礼。

    “行了,别拜了,不要弄得人尽皆知。”庆阳公主见状,赶紧小声出言道。

    金成这才站起身来,憨厚地笑了笑,宁玉满抱着双拳,向庆阳公主微微作揖。

    “你呢!见到本公主还不行礼?”庆阳公主见张勉闻声不动,俏脸一沉,朝张勉瞪了一眼,置气地说,张勉冷笑道:“我张勉只拜天,只拜父母,从不拜其他人。”

    “你!”庆阳公主面露怒色,指着他,转首对欧阳岳道:“欧阳岳,此人狂野至极,无视本公主,该当何罪?!”

    欧阳岳显得很难堪,一边是当朝公主,一边是情同手足的兄弟,让他帮哪一方?

    片刻后,他笑了笑,说:“公主,这风筝我会找未国最好的匠人帮你修好的,你看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我送你回去早些歇息吧。”

    “我不!”庆阳公主耍起了脾气,指着张勉,说:“我要那人给我修,若是风筝修不好,我让皇兄取下他的首级!”

    张勉冷冷一笑,说:“身为大未国的公主,私逃出宫,也不知道是何罪。”

    庆阳公主见张勉反唇相讥,那脸上更是怒色十分,指着张勉,说:“欧阳岳,此人出言不逊,快快将此人拿下,我要罚他七十大板!”

    欧阳岳苦笑摇头,赶紧对张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你要我修风筝也行,不过要等本公子哪天心情好了再说,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明年。”

    “你这大胆狂徒,竟敢戏耍本公主!”

    就在庆阳公主暴怒之际,欧阳岳出来打了个哈哈,连忙揶揄道:“公主你看,那边谁来了。”

    又是这招!

    紧接着,欧阳岳叫上马车,趁着庆阳公主不注意,就把她给强行抬上车去,等她反应过来时候,马车已经走远,只是依稀听到她那不断传来的叫骂声。

    ……………………

    “也真是难为老大了。”金成苦笑摇了摇头。

    庆阳公主走了以后,周围总算是静了下来。

    夜市街中,灯火通明,伴着吆喝声,交谈声,这里有贩卖药材、衣物、吃食的商人,还有牵马路过的旅人,偶尔也能见到在江都定居的外邦人,他们身着别样的装束,长相有着浓厚的外邦气息,乍眼看去,跟未国人的相貌大不相同。

    如今的未国不仅是文化开放,商业贸易也很频繁,跟外族的交流互通有无,而作为连接未国和西夷国的江都郡,经常会在集市中看到这些西夷人的身影,他们有的人已经定居在江都郡,全家老小都在这里扎根生活。

    西夷国地处山地丘陵地带,周围群山环绕,海拔较高,全年气候冬暖夏凉,是个居住的好地方,但却因为交通不便,那里的经济始终较落后,相比处于平原地带的未国,更多的西夷人更喜欢在未国居住。

    不过也因为西夷国特殊的地理条件,让这里的大山充满了自然的宝藏,比如许多珍贵的药材,山参,天麻,田七和虫草等等,皆出于此地,这些药材在未国却是匮乏之物,而西夷国的不少人,则靠挖这些药材,到未国贩卖得以营生。

    “你这个山参怎么卖?”金成用蹩脚的西夷语跟那位西夷商人对话道。

    西夷商人打量了金成一通,迟疑半晌后,对金成伸出了五指。

    对钱没有概念的金成,从身上摸出了一把文钱,大大咧咧地递给他,说:“来,给我点山参。”

    商人掂了掂这些文钱,数了一下,总共有十文钱,确认之后,从麻袋里拿出一小撮的山参,灰扑扑的表面上还沾有些黑黝黝的泥巴,金成一看情形不对,十文钱不应该是两斤的山参吗,就这么一小撮,最多也就二两的样子。

    “十文钱,你就给这么一小撮,当打发叫花子呢。”金成对二两和二斤这点份量还是拎得清的。

    那西夷商人当时就马上用西夷话回驳道:“谁告诉你五文钱是一斤山参,我说的是五文钱是一两山参。”

    此话一出,金成当时就不舒服了,他哪怕是个纨绔子弟,但多少还是知道山参价格的,要知道在西夷国,山参因为数量多,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物以稀为贵,物以多为贱。

    即便到了未国,再怎么漫天涨价,也不可能涨到五文钱一两的地步,这可是一户人家一星期的生活用度,所以,这西夷商人估摸着是看金成衣着不凡,像是出身大户人家,这才故意抬高价格,想要大赚一笔。

    方法是没错,羊毛总是出在羊身上,但用在金成身上,这就大错特错了。

    “算了,我不要了,把钱还给我。”金成把那一小撮的山参给扔了回去,问他要回十文钱,可这西夷商人似是早有预料,根本就没打算把钱还给他,而是仗着他高大威猛的身材,粗声粗气地说:“在我这里买东西,不可能再退回去,爱要就要,不要拉倒,别挡着我做生意。”

    “咦?”金成摸了摸脑袋,冷笑道:“蹬鼻子上脸了是不?”

    话音刚落,只见金成手臂上的青筋突出,握紧拳头,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砰的一声,朝那西夷商人的面门打了过去,金成虽然身高不及对方,但那天生强悍的臂力,一拳之下,那人的门牙就被打掉了一颗,满口尽是鲜血。

    ………………

    张勉和宁玉满两人则坐在旁边的一家酒肆前,喊道:“小二,上酒!”

    小二给他们两人打了一壶酒,一盘切好的牛肉,两个酒杯,张勉和宁玉满两人就坐在那一边喝着酒,一边看金成与那商人的武斗。

    “二哥,你说三哥的胜算有多大?”宁玉满抿了一口酒,对张勉问道。

    张勉看都没看一眼,端起酒杯,说:“干了这杯再说。”

    宁玉满端起酒杯,正当这时候,只见金成满头大汗,赤着上身,手臂上露出那黝黑有力的肌肉,右手上沾有斑斑血迹,陡然出现在他们俩的桌前,自己拿起酒壶,对他们笑道:“你们两个真会享受,在这里喝酒也不叫我一声!”

    张勉斜瞥了一眼那倒在地上的西夷商人,淡笑着说:“苍蝇拍死了?”

    “没,只是晕了。”金成挽起袖子,拿起酒壶,仰首痛饮,然后一抹嘴巴,满足地道:“干他/娘的,爽!”

    “这狗/东西坑我不说,还跟老子动手,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以后最好不要再让老子看见他,不然见一次打一次!”金成这暴脾气一上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挡不住。

    金成是个狠人,目测之下,这西夷商人除了门牙被打掉之外,脑袋已经肿得像个猪头似的,脸上全都是鼻青脸肿,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根本没有丝毫的动弹。

    在场的人一个个都是避而远之,只是远远地观望,指指点点。

    江都夜市也是有巡查队的,当巡查的衙役看到此情形时,当时一怔,随后高声喊道:“是谁干的,给我站出来,若是现在不站出来,本官也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免不了罪责重罚!”

第十一章 慧眼识破众人惊

    酒肆中不断传来金成、张勉和宁玉满的笑声,他们三人杯酒交盏,喝得酣畅淋漓,并划以酒拳,全然没把刚才与那商人私斗的事放在心上。

    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当时围观的人甚众,当衙役的人来到此地时,就被周围人告知是正在酒肆喝酒的金成所为。

    “小二,再打一壶酒来!”金成喝得兴致盎然,当喝完了一壶酒之后,又朝酒肆的小二高声喊道。

    酒肆的小二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从酒缸里打了满满的一壶酒,然后把酒壶的边缘给擦干,方才将酒壶放在端盘里,准备给他们端过去,可这时那名穿着衙役官服,腰间别着一把长阔环首刀的男子,则从小二的手中抢过端盘,然后对他眼色示意,小二点点头,领会其意,方才讪讪离开。

    金成许是等得久了,见酒迟迟没有上来,他再次扯开嗓子,高声喊道:“磨磨蹭蹭地干啥呢,若是再不上酒给本少爷,本少爷把你这小酒肆给拆了去!”

    话音刚落,一个盛满酒液的酒壶重重地放在桌上,传出一声脆响,从壶口中泼洒出些许酒液,洒在桌上满是。

    “你这小厮,上酒便上酒,是为故意戏耍本少爷不是?!”金成震怒,马上站起身来,转首怒骂道,可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寒芒忽然从他眼前闪过,直达他的脖颈,只见那柄锋利的长阔环首刀,正比在金成的脖子上。

    “王捕头,你这是在做什么?”金成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衙门那个姓王的捕头,也在这同时,金成暗地里已经在桌上手握几支筷子,随时应对意外的状况。

    这名叫做王捕头的人,是江都郡的衙役,平日负责江都郡的缉捕、拘提、催差、征粮、解押等事务,今日金成和西夷商人私斗一事,正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金成平日里没少犯事,所以跟这王捕头也经常打过照面,两人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金少爷,按照未国律法,严禁私斗,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劳烦你跟我走一趟吧!”王捕头做事向来刚正不阿,执法更是严格。

    金成笑了笑,说:“王捕头,你先问问其他人,这事是谁的错,然后你再决定如何做。”

    这时候,有一名随从捕快,在王捕头的耳边说了些话,王捕头皱着眉,微微沉吟片刻后,方才抬首说:“这名西夷商人固然不对,但你出手在先,而且还将此人打成如此模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种人如果不给他点教训的话,下次他还会坑害其他人,我没觉得我做错什么。”金成咬死不承认,他甚至还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他平生最痛恨那些偷奸耍滑的人。

    “金少爷,律法当前,你伤了人,是对是错,官衙自有定论,你还是要跟我回去一趟。”

    金成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说道:“如果我不去呢?”

    “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王捕头朝身边捕快使了眼色,示意让他们强行要将金成带走,可这金成哪是一个这么容易屈服的人,即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拼上自己的全力,就在这些捕快纷纷涌上前时,金成将手上的筷子,酒壶,酒杯,一一朝他们扔了过去。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金成朝张勉和宁玉满两人大喊一声,然后拔腿就跑。

    张勉登时无语,这么一个美好的夜晚,就这样被破坏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暗叹一气。

    金成这个莽汉,做事只喜欢动手不动脑,遇到事情只知道跑,张勉跟他不一样,凡事讲求一个理字,跑得了初一,跑得了十五吗?

    金成跑着跑着,却不见张勉他们跟上来,疑惑之际,他又折路而返,然后看到张勉竟蹲在那名西夷商人的旁边,用手按住他的人中穴,片刻之后,他陡然睁开眼眸,一下子醒了过来,眼中带有几许惶恐,目光四望。

    张勉用不熟练的西夷语跟他交谈,说着说着,只见那西夷商人脸色变得煞白,显得惶恐至极。

    金成感到很奇怪了,心中呢喃道:“这二哥跟这西夷商人说什么呢?”

    不过半晌,只见这西夷商人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朝着王捕头走了过去,又跟王捕头说了几句话,只见王捕头面露厉色,指着他仿佛在怒骂,然后命令两名捕快,将他绳之以法,带回了衙役。

    面对这突然逆转的局面,金成当时一怔,本来是该他被带回衙门,结果却因为张勉的几句话,让那西夷商人自投罗网,毫无怨言地跟着走了。

    “二哥到底跟他说了什么!”金成心中越加好奇起来。

    王捕头押着那名西夷商人,一行人渐渐远去。

    “他们就这样走了?”金成看着远去的身影,然后看向张勉,问道:“二哥,你刚才到底跟那个西夷商人说了什么话?”

    张勉笑而不语。

    “老四,你刚才一定听到了,你快跟我说。”金成见张勉不说,旋即转向宁玉满,想从他那里打听到。

    宁玉满摇着折扇,苦笑着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

    ……………………

    片刻之后,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骑马之人正是刚才的其中一名捕快,吁……他拉动缰绳,停在金成面前后,随即翻身下马,然后交给金成一份简牍,说:“金少爷,这是我们王捕头说要亲自交给你的东西,并嘱咐小的转告你,刚才他无意冒犯,他日当亲自登门拜访,以谢其罪!”

    说完,那名捕快便是纵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蹄声响起,扬鞭离去。

    金成手中拿着那件简牍,愣怔在那里,半晌后,方才缓过神来,然后将简牍铺卷开来,只见上面用未国的篆刻文字,墨迹还未完全风干,其上书写道:“金兄,见字如面,王某未弄清状况,无意冒犯金兄,让金兄受惊万分,王某深感惭愧,如张兄所言,此人曾数次作奸犯科,冒充西夷商人,以低收高卖之手段,坑害百姓已数次有余,今日张兄慧眼,成功识破此奸人,是为江都郡之幸事,今日冒犯金兄之事,万望金兄原谅王某,他日必亲自登门拜访,谢过此罪!王某留。”

    金成逐字逐句地看了这份简牍,整整看了两遍,只见他脸上全是错愕和惊讶,他不敢相信,这份简牍居然是专门向他道歉的。

    “怎么了,看傻了?”张勉凑到一旁,哂笑道。

    “二哥,你看看,这姓王的家伙居然还写这东西给我。”金成把那份简牍递给张勉。

    张勉大致地扫了一眼,面上仍旧显得很淡然,几乎看不出他有任何波动。

    “你难道就不惊讶?”金成讶异道。

    “意料之中。”张勉淡然说。

    金成看着自己这个二哥,仿佛越来越看不透他了,就好像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算这天塌下来,他也好像无动于衷,如此淡定的样子,跟以往那个性情急躁,冲动莽撞的张勉截然不同。

    自己这个二哥出外云游,究竟遇到了怎样的大机缘,方才练就了这一副波澜不惊的心境。

    相比这个,金成更是好奇张勉当时到底跟那个人说了些什么话,在金成的死缠烂打下,张勉方才说出了他当时是如何看出这个西夷商人是冒牌货,以及如何让他不打自招,最后坐实累犯这些罪责的。

    “其实很简单,我是从三点来判断此人并非西夷商人的,首先,这个人说的西夷话并不标准,打个比方,说‘这里’这个词语时,西夷话一般都不会说‘这里’,而是说‘这点’,除此之外,还有发音也不同,一般未国话发音是zi,而西夷话则发音是ze,诸如此类,所以从他跟你的对话中,我就能作出判断,他并不是西夷人。”

    金成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对张勉敏锐的洞察力再次感到由衷地佩服。

    “那二哥,除了这一点,还有其他两点呢?”

    张勉接着说道:“既然已经判断出他不是西夷人,那就说明他贩卖的这些东西并非从西夷国所得,况且在这个季节,山参应是高产之时,却卖得如此之贵,于是我就推测,他若不是偷盗之人,便是一名奸商,必有前科,最后一点就更简单了,从他的相貌和身材来看,有着戎族的相貌特征,所以综合于此,我便是判断得出他是在说谎。”

    “只是我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小,一把这些推测说出来后,他就不打自招了。”张勉摊了摊手,无奈笑道。

第十二章 寻料筑窑烧木炭

    昨夜,张勉他们酒醉归来时已是将近黎明时分,金成和宁玉满将张勉送回府中后,就各自分开离去。

    沉鱼一夜未眠,就为了等张勉归来,她忍着张勉身上的浓郁酒气,替他更衣,换靴,待得将他放在床榻后,还给他打来一盆清水,将锦帕沾湿之后,轻轻揉动,身子俯下,给他无微不至地擦了擦脸庞。

    待得收拾齐整后,她又将换下来的衣物,来到大院,在水井前打了水,忍着天冷水寒,给他洗衣,张勉并没有完全醉,当听到外面传来洗衣声时,他马上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闻声望去,只见沉鱼正坐在矮凳上,弓着腰,手搓着衣物,那一双纤手被冻得通红,看起来很是辛苦。

    张勉从屋中走了出来,站在门槛前,沉鱼抬首一看,微微一怔,用手捋了捋垂下的青丝,笑着道:“少爷,外面天凉,你快回屋里去,免得受了风寒。”

    张勉看着沉鱼已经被冻得通红的双手,这会儿的温度应该只有十度以下,水估计只有两三度左右,可想而知,其冰冷刺骨的程度。

    “你为什么不烧热水洗衣?”张勉开口问道。

    “府中的柴薪已经用完了,过几日才能送来……”沉鱼低着头,小声道。

    这个时代取暖、烧饭、烧水,皆用柴薪,一到金秋时节,天气变凉,柴薪的需求量陡然增多,柴薪变得更是紧缺,很多时候供应不上也是在所难免。

    “那就先放着吧,等柴薪来了再烧热水洗。”

    “少爷,你先去歇息吧,沉鱼这就快洗完了。”

    张勉见她不听话,脸色马上一沉,走上前去,伸出手强行把她拉了起来,正色道:“我让你别洗就别洗了,我的话也不听了?!”

    沉鱼被张勉这激烈的反应给吓住了,两只眸子不敢直视张勉,抿着薄唇,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点点头,方才讪讪地甩了甩手上的水,跑进屋子里去。

    张勉见她进去之后,便是开始沉吟起来,再过两月,即将进入寒冷的冬季,到那时候柴薪更是短缺,得在这之前把木炭给整出来才行。

    ………………

    呜呜呜。

    屋中传来沉鱼的哭声,张勉进门一看,只见沉鱼那娇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脑袋埋在枕头底下,在那悄声哭泣。

    “怎么了这是……”张勉愕然。

    “少爷是不是不喜欢沉鱼了?”沉鱼满脸泪痕,从枕头底下钻了出来,嘴里噙含着泪水,对张勉问道。

    “没有啊……”张勉否认道。

    “那少爷为何不让沉鱼帮少爷洗衣,沉鱼哪里做得不好,少爷说出来,我一定会好好改的。”

    张勉登时有些哭笑不得,安慰道:“我不让你洗衣,是怕水冷,让你着凉受寒,女子应该少碰冷水,这样对身体不好。”

    沉鱼止住泪水,眸子注视着张勉,小声道:“这么说少爷是因为担心沉鱼的身体,所以不让我替少爷洗衣的?”

    张勉点头。

    听到这话,沉鱼的俏脸上漾起一抹欣喜笑容,她笑道:“只要能为少爷做事,不管再苦再累,沉鱼都不怕。”

    “你知道哪里有土窑吗?”张勉突兀地问道。

    沉鱼哪懂得这些,愣怔地摇了摇头。

    “少爷,土窑是什么……”沉鱼不解地问。

    “土窑就是用来烧瓷器,炼铁的地方。”张勉解释道,可从未接触过土窑的沉鱼,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茫然。

    既然她不知道,看来这土窑还是要由自己亲自筑起来才行,用来烧木炭的土窑倒是要求不高,一个土坯加圆石头的底座,就能筑成一个简易的土窑,如果想做个烟囱的话,就相对复杂一些。

    这些天张勉都是大门不迈,就待在府中大院,在那独自研究筑窑,筑窑主要用黄泥,而江都郡主要以紫土为主,这种土质的粘性不高,用来筑窑的效果不好,所以只能出外寻找黄泥。

    沉鱼陪着张勉一同乘马车出去,因为不知何处存在黄泥,只能是每隔一段路,张勉就下马车来,察看这附近的土质,黄泥的粘稠度高,水分含量适中,遇水滑腻,风干变硬,因为这样的特性,所以张勉一路乘着马车沿河寻找,最后总算在一处河滩附近找到了这种黄泥。

    当发现黄泥的时候,沉鱼比张勉还要高兴,拿起铲子,就开始一铲铲地将黄泥,铲到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大盆中,最后盛满之后,才将此抬上了马车。

    这时候,一段琴音忽然传来,张勉微微一怔,循着声音的传来之处看去,只见江上泛着一竹筏,其竹筏上坐着一人,手抚着琴弦,弹奏出一曲空灵悠远的动听音律,张勉仔细一看,此男子道貌岸然,身着一袭白袍,长发披肩,面庞白净,仿佛一尘不染,有着几许仙风道骨的样子。

    晃眼之间,张勉还以为看到了活生生的诗仙李白,等到缓过神来时,那人已经乘着竹筏,渐渐靠岸,他从竹筏上走了下来,宽大的衣袍,飘逸的身形,出现在张勉的面前。

    他挽起袖袍,席地而坐,深邃的眸子注视着张勉,问道:“郎君这是在忙于何事,要黄泥来有何用处?”

    张勉见他出落脱尘,定为不俗之士,于是如实相告道:“在下这是在准备筑土窑,所需黄泥若干,因而来此寻觅。”

    “莫非郎君是要烧瓷器或是炼铁?”此人见识倒也颇广,一听说土窑,马上就问道。

    张勉笑着摇头,否认道:“在下并非做瓷器和炼铁,而是烧制一种叫做木炭的东西。”

    “木炭……”他微微沉吟片刻,后又抬首问道:“此物有何特殊之处,在下愿闻其详。”

    “木炭可燃烧的时间长,并且燃烧稳定,冬季寒冷,用来取暖烧水皆可,比烧柴薪的效果卓著。”张勉解释说。

    “如此稀罕之物,郎君从何处所学?”

    张勉揶揄道:“在下出外云游之时,于外邦一地所学得知。”

    “在这乱世之中,能巧工制物的人已不多,郎君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手艺,在下深感敬佩!”他说完话,又再次朝江边的竹筏走了过去,“先生这是要去哪里?”张勉见他似是准备离开,他回首一笑,说:“心在何方,便是身在何方,有缘便会再见”。

    刚走出没多远,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首道:“若是郎君制出木炭,可否为在下留一些?”

    “没问题!”张勉点头道。

    他微微一笑,乘上竹筏,伴着古琴之音,又再次顺江而下,不过片刻,就不见了人影。

    ……………………

    回到府上,张勉开始着手筑起土窑,他选了大院中的一块空地,然后用黄泥砌成一个土窑,这个过程花了他一上午的时间,沉鱼则在旁边撑着下巴看着这一切,她不懂这个,也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只有给张勉端水,用锦帕给他擦汗。

    日过三竿,天气变得有些热了起来,张勉所搭建的这个土窑,也到了最后收尾的阶段。

    “少爷,你先歇息片刻,待会再忙吧。”沉鱼看着张勉汗流浃背的样子,有些心疼地说。“那就休息一会吧。”张勉站起身来,甩了甩两膀,做得久了,感觉有些酸胀。

    “少爷,你坐着,沉鱼给你揉一揉。”

    张勉一听这话,马上坐好,沉鱼伸出她那纤纤素手,轻轻地放在了张勉的肩上,只感觉那双纤手柔和婉约,揉动片刻,就让张勉的疲劳感减缓了许多,沉鱼的动作小心翼翼,时而询问张勉的感觉,若是觉得轻了的话,她便是加重力度,若是觉得重了的话,她便是相应地减轻。

    “少爷,舒服吗?”沉鱼小声询问道。

    张勉满意地点头。

    “我们府上还剩多少柴薪?”张勉对沉鱼问道,等这土窑的黄泥风干变硬,就能着手烧制木炭了,而烧制木炭的原料就是木头。

    沉鱼摇头,说:“少爷,府上的柴薪已经空了。”

    近些日子来,因为未国皇帝大兴土木,建造新的行宫,几乎未国所有的木料全都运至天京,用于兴建行宫,如此一来,民间使用的柴薪便是大幅度减少,像张府这样的大户都是紧缺柴薪,更不用说平民百姓了。

    张勉沉吟片刻后,问道:“府中应该有一些老家具的吧?”

第十三章 木炭方成天渐寒

    在这偌大的张府中,十座宅邸,必然有一些常年未居住的老宅,那里蒙尘沾灰,反正老家具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用来烧制成木炭,方为实用些。

    “少爷,那些老家具千万不能动啊!”沉鱼一听张勉要用老家具来烧制木炭,当时脸色大变,马上出声阻止道。

    “为何不能动?”张勉问。

    “少爷,李管家吩咐过沉鱼,宅邸的东西是为张府根本,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这里的一分一毫。”沉鱼解释说。

    “不用管他,这府上我说了算!”张勉答道。

    之后,张勉命人将一处老宅的家具都给拆了,那些被拆下来的木料,也都七零八落地被堆放在地上,看着这些旧家具的木料,数量还不少,如果用来烧制木炭的话,至少也能烧制个百八十斤的样子,这样一来,这个冬天的取暖是不用愁了。

    “少爷,这样真的可以吗?万一等李管家回来,他看到的话……”沉鱼面上带有几分忧虑地说。

    “要是他能弄到柴薪,我会这么做吗?”张勉回驳道。

    ………………

    等到土窑风干变硬已是两天之后,这几日刚好天干物燥,对筑建土窑来说是个不错的天气,张勉仔细察看了这个手工制作的土窑,虽然外表不咋样,但胜在结实,只要土窑够牢固就行。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也就是把木头放进土窑中,然后将木头烧起来,这个过程可能要持续数小时,甚至还要更久一些,这就需要视情况而定,在烧制木头的过程中,浓重的黑烟由土窑中徐徐冒出。

    黑烟很呛人,不一会儿,整个张府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熏味,张府的仆人个个神情慌张,还以为是哪个地方着了火,瞬间慌乱成一团,全府上下的仆人,人手一个水盆,水桶,赶紧来到水井边打水。

    如此大动作,登时引来了管家李庸的注意,此时的他正在午间休憩,却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脑袋昏沉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穿上单衣,开门一看,只见他被眼前乱作一团的情景给震住了。

    锅碗瓢盆,水渍遍地,嘈杂的交谈声,急匆匆的脚步声,仿佛在这里上演着一出好戏。

    李庸的脸色猛地一沉,黑得跟锅底似的,见身边走过去一家仆,马上拉住他,冷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家仆转首一看是李庸,马上恭声道:“回家宰的话,小的听闻府中着火,冒着浓重黑烟,正与其他人一同打水灭火。”

    听到这话,李庸鼻尖一嗅,还真的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他抬首一看,果真见到一股浓烟徐徐升往上空,从他的判断来看,正是从张勉所居之处传来的。

    “不好!少爷的三味书屋着火了!”李庸神色大变,慌张之余,连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赶紧往张勉的所居之处急忙跑去。

    ……………………

    而此时的张勉,则对府中的这些动静丝毫未知,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土窑中烧着的木头上,他蹲在土窑前,看着里面熊熊燃烧的木头,他在等待一个时机,就等到这木头烧得差不多的时候,然后把土窑给封死,等里面的氧气耗尽,就能得到木炭了。

    “少爷,还要等多久,这烟越来越大了,会不会……”沉鱼看着这一缕缕徐徐升起的浓烟,眉间浮出一抹忧虑。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正朝着这边陡然传来。

    “你们……这是……”沉鱼见那些家仆一个个拿着桶,盆,锅,瓢等盛水的器具,像是潮水般涌了进来,她登时愣住了,站在原地如同被定格了一般。

    李庸也在这时候走了进来,见到张勉正蹲在土窑前,面色变得铁青,大步上前,看着面前的土窑,冒着浓郁黑烟,惊声问道:“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张勉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紧盯着土窑中烧着的木头,弄得李庸有些尴尬,转首朝拿着锅碗瓢盆的仆人使了眼色,示意让他们把东西都给放下来。

    家仆等众人,包括李庸在内,他们眼中全是疑惑,根本搞不懂这个张家大少爷究竟在做什么。

    少爷不说话,他们更是不敢出声,除了土窑里燃烧的木头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外,全场瞬间变得安静。

    “你跟我说说,少爷这究竟是在做什么?”李庸见张勉不答话,就转而对沉鱼问道。

    沉鱼瞟了一眼张勉,最后抿着薄唇,说出了“烧制木炭”四个字。

    “木炭是为何物?”李庸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随后在沉鱼的一番解释后,他脸色涨得通红,气得差点没岔过气去,话到了嘴边,哽咽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说出来:“啥?!少爷他,他把宅邸的家具当做柴火给烧了?!”

    “不是当做柴火烧了,而是用来烧制木炭。”沉鱼纠正道。

    “那意思还不是一样吗!”李庸捶胸顿足,气恼道:“那些家具可是老爷的心爱之物,怎么能当做柴火烧了呢,等老爷回来该如何是好啊!”

    “我也这样劝说少爷了,可他不听,还说那些都是死物,放着没什么价值,还不如用来烧制木炭实用些。”沉鱼低首道。

    李庸:……

    如今再说这些已是无用,李庸连着叹了叹几口气,他本以为张勉已经改过败家子这一性子,却没想到是自己想得过于天真,这不,好景不长,又变回了当初的模样。

    土窑里的木头烧得越来越旺,浓重的黑烟徐徐升空,从府外路过的百姓看到这里,也都驻足停留,窃窃私语,人也越聚越多。

    半晌过后,张勉见土窑中的木头烧得已经差不多了,于是马上封窑,将其隔绝空气,再等上一会,木炭便是烧好了。

    当张勉开窑取炭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有无数双目光朝他看了过来,他回首一看,当时就震住了,因为好奇,府上的那些仆人几乎全都涌上前来,都想看看张勉这是在做什么。

    “这黑黝黝的东西便是你说的木炭?”李庸指着地上摆放的木炭,他左看看,右瞧瞧,还是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张勉命人拿来一火盆,然后又将此木炭点燃,两三块木炭放在火盆当中,散发着极高的温度,将周围都变得暖和了起来。

    众人大吃一惊,若是一般柴薪的话,根本不足以燃烧如此之久,而且在此过程中,还要不断添加才行。

    但他们惊讶地发现,这名为木炭的东西,就两三块而已,烧了这么久,居然不用再添加,而且还能烧得这么旺盛,实在是不可思议。

    李庸看着这一幕,仿佛如鲠在喉,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任何人的心里都明白,柴薪之所以紧缺,是因为燃烧的速度太快,每隔一会就要往里添加,如若不然,火势便会渐渐消去,想要烧开一壶水,就能烧去一大捆的柴薪。

    但如果换成是木炭的话,仅用两三块,就能烧开水,甚至烧饭等等,极大地减小了消耗,给生活带来了许多便利。

    想到这里,李庸陷入了深思,看来自己是错怪了张勉,如此便利之事,实在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很好地解决了当前柴薪紧缺的状况。

    “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少爷的忙啊!”李庸对家仆喊道,其他人这才缓过神来,赶紧走上前去,忙着帮张勉添柴加火,搬运木炭,忙前忙后。

    土窑总共烧制了三批木炭,共计一百二十斤,看着这些木炭,张勉也算是放下心来,这样一来,就这些木炭,用来度过这个冬季已经是绰绰有余,甚至还有节余。

    …………………………

    随着大寒将近,天气也渐渐变冷,前些天还下起了小雪,每年的这个时候,未国都会下雪,因为天气的冷寒,有的百姓家贫,穿不起厚些的棉衣,单薄的衣衫,难以御寒,在这季节当中,冻死的人不在少数。

    金銮殿。

    朝堂之上,百官面色肃穆,手持玉笏,分作两列,站在大殿两侧。

    而龙椅上一名身着黄袍之人,正是未国的未明宗皇帝,其年纪堪堪二十,十五岁即位至今,已有五年有余。

    这时候,一名头发斑白的老臣从官列中跨步走出,双手执着玉笏,躬腰道:“陛下,近些日子来,天气暴寒,多地发生受冷冻死之人,还请陛下加拨赈灾款,为百姓添衣加暖之行。”

    “户部李衡,给吴宰执拨款白银一万两,负责赈灾一事。”未明宗说。

    “禀告陛下,此事臣恐怕做不到。”李衡躬腰答道。

    “为何做不到?”

    “回禀陛下,因为近些时日修建的明月宫,已经花去了国库数十万两白银,国库白银已经剩余不多,且朝廷,边塞战事皆需用度,此事恐怕难以办到……”身为户部尚书的李衡答道。

    “那国库还剩多少白银?”未明宗问。

    “不到万两……”李衡低声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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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名士介绍:
未朝初年,江山如画,名士辈出。
先有誉满天下的伯俞,立志治国,平天下的仲志,宽厚大度的富平和左右逢源的史才。
后出玄学造诣极高的怀仁,痴迷音律的慕容齐,天生好酒的吕况。
身处在这个王朝动荡,内忧外患,王与马共天下的时代。
张勉也开始思考,在济世与独善,功名与天性之间,如何寻到一条适合自己的安身之道。江山名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名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名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