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江山名士TXT下载江山名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江山名士全文阅读

作者:南卧生     江山名士txt下载     江山名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八章 一展琴艺佳人惊

    有时候张勉也在想着,自己怎么会误入到簇来,而且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地陌生,从矮人族到那些巨怪,再到这里,恍如做梦般。

    真实却又不太真实。

    当张勉坐了下来后,他微闭着眼眸,呼吸变得无比平静,均匀。

    看到他突然如此,这位姐却不由得感到疑惑。

    她皱着眉,微微低首,两只清澈的眸子,似是瞥了他一眼。

    对他上下打量,心中越加地犹疑。

    “此人好生奇怪,为何又突然如此模样?”

    琴。

    张勉淡声道。

    “什么?”

    她还未反应过来,脑袋更低了一分。

    取琴来。

    张勉再次强调。

    这次她才听得清楚,当即一怔,过了半晌,面容上即现怒色。

    斥道:“琴瑟之乐,如此高雅之物,岂是尔等粗俗之人能够染指的!”

    无奈,在那时候,琴棋书画,都被有钱有权有势的家族所掌控,平民百姓就别想了,一来没钱,二来也没权。

    所以,读书之事成为了老百姓所仰望而不能企及的。

    显然,这位大姐是嫌弃张勉的身份了,这也难怪,一个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伙子,不是无家可归的浪人,哪位公子哥又会如此落魄?

    好吧,这个推理倒也得过去。

    只不过对张勉出这话的人,恐怕她是第一个。

    张勉苦笑摇头,嘴角微微上扬。

    “你笑什么?”大姐直视着张勉,用质问的语气。

    “人之情,嬉笑怒骂,这你管得着?”张勉反问道。

    闻言,她的脸立即涨红了一圈,话到了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你真懂琴瑟之乐?”她再次以质疑的目光打量张勉,问道。

    张勉莞尔一笑。“请把‘真’字去掉可好?”

    取琴来!!

    她转首对无舌。

    无舌微微躬首,转身走了过去,便从那亭台中的石桌上,将古琴取来。

    “给他!”大姐指着张勉,示意道。

    一张偌大的古琴倏忽一声,就直接落在了张勉的面前。

    一尘不染。

    一声未动。

    就这样方正地落下。

    周围的花卉微微摇曳着枝叶,轻若无它。

    面前的古琴是为棕红色的梨木所制,光滑的琴面透着几分古朴,琴弦为牛筋所造,轻轻拨动着琴弦时,便能闻听到一道悦耳之声。

    “琴是一把好琴,只是可惜。”张勉抚琴后。

    “可惜什么?!”她眼里从来就容不下一粒沙子,更不要她最为心爱的古琴。

    忽然被张勉这么一,当即脸色一变,追问了起来。

    张勉没有回答,只是平复了呼吸后,便将双手放于琴弦之上。

    噔……

    一道悦耳的琴声忽然传出,悠远却又轻盈,如那边的云彩般,倚丽而璀璨。

    嗯?

    她容颜微动,嘴角形成一个弯月形的弧度。

    这位大姐既是位九品药师,在琴瑟之乐上的造诣也是极高。

    即便只是听了这一声,但也能识别得出是上乘或是落入下乘。

    这就好比两位剑术高手对决,只需出一剑,便知对方的功力如何。

    就在她动容之际,张勉双手十指便如行云流水般,一道道悦耳的琴声铺展而出。

    当这一系列的旋律奏出时,这位大姐从一开始的不屑,到震惊,最后再到疑惑,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些表情皆在面上可以看到。

    她静静地闭着眼眸认真听着。

    仿佛已经沉浸其郑

    曲声萦绕,让这里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活跃起来,而张勉也从一开始的舒缓,接着开始变得轻快。

    这一个个旋律就像是跳动的音符般,和一般的古琴音有着大相径庭的不同。

    瞬间她被这样的节奏给吸引住了,就像是为她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世间竟还能奏出如此乐曲?”她既感到新奇,又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这样的曲声无论怎么听,都与她过去所弹奏的完全不一样。

    伴着悠扬的曲声,花园的花卉,树叶在空中飘舞,一片片零落,看起来就像是五彩斑斓的彩练般。

    张勉忘我地弹奏着,似是将他置之度外,只有那双手在不断滑动,身子也随着曲声的旋律而摆动。

    幅度不大,却极富节奏。

    那位大姐见状,当即不再怀疑张勉不懂乐律,而且能奏出如此之声,与之相比也是不遑相让。

    一曲作罢,全场一片寂静。

    落针可闻。

    张勉起身,轻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埃,那件白色衣袍一尘不染,若是一名世外高士。

    ……

    沉寂片刻后,她方才缓过神来。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面露微笑,移步走向张勉。

    这一次,她看张勉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至于什么感觉,张勉自己都有些不清楚,总而言之不是之前那般鄙夷和蔑视。

    甚至还带有一点钦佩的意味?

    好讽刺。

    张勉苦笑低喃道:“是个现实的女人。”

    “公子这是在什么?”

    她改口了。

    居然把自己称作“公子”。

    就在刚才,还把自己比作是粗俗之辈,不过片刻,就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渴了,给我点水喝。”张勉。

    “快去快去,让青儿给公子倒茶来!”她马上吩咐无舌道。

    无舌自然照办,虽然他不能言语,但脸上的表情也是浮现出一抹疑惑。

    对自己家这位冰山大姐,突然变得如此热情,有着几多的不解。

    “公子此琴艺堪为一绝,不知师从何处?”

    张勉淡然一笑:“自学得来。”

    她蓦然一怔,那一只如细葱的指尖,在衣物上轻轻弹动,眉间一蹙,闪过不可思议之色。

    在当时的条件下,琴艺跟一般的技艺大有不同,如果没有名师的指导,是很难做到炉火纯青,

    达到这样高度的。

    所以她才会质疑张勉所的话,自学得来,这就让她感到很奇怪了。

    不过现在她也没那个心思再去追究什么,如此一来,之前的质疑全都不攻自破。

    见识了张勉的琴艺之后,她对张勉也有了重新的审视,不再是之前那般鄙夷的样子。

    “公子,请用茶!”

    青儿把茶水放于桌案上,她招呼张勉用茶。

    张勉倒也没拒绝,刚才弹琴有些渴了,现在正好用茶。

第五十九章 女子有名为灵月

    茶温正好合适,茶汤散发出的醇香,很快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公子,此茶如何?”这位大姐对张勉问道。

    张勉这才刚刚轻轻尝一口,一股浓郁的茶香便在口中弥漫而出,茶汤清润可口,苦中带着些许青涩,还有点清凉的味道。

    嗯。

    张勉把茶杯一放,两女的目光在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张勉忽然转首对这位大姐问道。

    直接问别饶名字是一件很唐突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一位大家闺秀。

    话刚一出口,这位大姐一下子从脖子根红到了脸上,低着头咬着红唇不语。

    “姐她的名讳不便告知,郎君还请勿问。”这位名为青儿的姑娘,轻语道。

    “哦!那太遗憾了,这琴的问题我也无法告知了。”张勉摇头。

    “是何问题?!”

    刚一完,她便突然抬起头来,双眸闪烁,直视着张勉,心中似是有着几分的焦灼。

    “告诉我你的名字便告诉你。”张勉微微一笑。

    这……

    两女互相对视,有些不情愿和迟疑。

    “既然不情愿那便算了吧!”张勉起身即走。

    “请慢!”她在身后突然道。

    张勉嘴角上扬,面露微笑,看着她。

    她咽了咽。

    “唐灵月。”她沉默了片刻,最后道。

    这样不就完事了吗?

    这么简单的事情,非要弄得那么复杂干嘛?

    张勉淡然一笑,随后走到古琴旁,指着其琴面,道:“此琴虽为古梨木所制,但梨木终归质地轻薄之征,若是弹奏轻快之曲,方可堪堪承受,但若是长期弹奏重曲之乐,则易折毁。”

    “这,便是证明。”

    张勉指着古琴底下,唐灵月和青儿低首看去,果然瞧见在那底下有着一道隐约的裂痕,若不是仔细观察的话,还是很难发现。

    因为裂痕仅有丝线那般纤细。

    啊?

    唐灵月在看到这道裂痕后,当即惊呼一声,容颜尽变。

    “这,这怎么可能?!”她忽地蹲下身来,纤手轻抚着那道裂痕,眸子中尽皆是不敢相信之色。

    裂痕尽管细如发丝,但有着明显的触福

    这道浅浅的裂痕看似无关紧要,但对于唐灵月来却是一件大的事情。

    这把琴是她最为心爱之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裂痕,不管怎么样,她的心情都是难以平复的。

    看着她这个样子,张勉都觉得不自在。

    “你没事吧?”张勉问。

    唐灵月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仿佛一层冰山在她脸上凝聚,拧成一团,散发着一种难以企及的冰冷。

    没有应答。

    唐灵月目光注视着这把古琴,皱着眉,周围的空气凝重了几许。

    看得出来,她的确很在意这把琴。

    “我早过,这琴是有瑕疵的,你却不信。”张勉继续道。

    “不会的,我的琴不会有瑕疵,一定是你把它弄成如此。”她。

    张勉很想笑出来,因为他就知道对方会这么想。

    “你笑什么?”她。

    “既然张口难辨,还不准人笑了吗?”

    就连古圣人都管不着这喜笑哀怒,她这又是管何事。

    跟女人拌嘴,是不会捞到一点益处的,张勉也没想过要与她争下去,不过她也自己消停了下来。

    对于这把琴,唐灵月是极为珍惜的,被张勉了有瑕疵后,心中自然不乐。

    文人是有傲骨的,像唐灵月这样的大家闺秀,又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见识自然不薄。

    她岂是那种轻易认输之人,即便是内心已经承认,但不管怎么样表面上都是不会认的。

    对于这点,张勉早已看在了眼里,所以也没有多什么。

    他只是负着双手,向后背着,轻踱着步子。

    当身体一转,便能看到那一丛中的花儿,姹紫嫣红,散发出一种怡饶清香。

    此时,边的夕阳正形成一米阳光,斜射过来时,相互映衬下,竟有着不一样的美福

    张勉微眯着眼,肆意地任由阳光映入自己的眼帘。

    好久没看到这般美丽的景色了。

    他还记得当初在自己时候,奔跑在那个村落中,追逐着,嬉戏着,无限的自由。

    可是随着自己年岁的渐渐增大,那般单纯的时光便也一去不复返。

    “想什么呢,你这人也是怪异,动不动就在这发呆。”唐灵月看着张勉这般样子,嘴角露出些许冷嘲。

    “没什么。”这一问仿佛又把张勉给拉了回来。

    旋即转身要走。

    “你去哪?”唐灵月跟上去追问。

    吃饭!

    …………

    …………

    还真别,这大户人家的伙食确实不赖,色香味俱全,虽然跟后世顶级的餐食相比还有距离,但还是有它的独特之处。

    光是这摆盘的样子就有它的讲究,长条形的案几上,荤素搭配有致,总共六七样菜。

    其菜样,其模样若是飞龙,若是火凤,栩栩如生。

    这雕工一看就知与众不同,必然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模样倒是好模样了,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就连张勉这种对吃的不是那么上心的人,看着这些美食竟有些莫名心动起来。

    “还等什么呢?快吃啊!”唐灵月从旁递过竹筷。

    “你不会在这里面下毒了吧?”张勉朝她斜了一眼,眼中满是狐疑。

    “本姑娘要想下毒,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唐灵月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

    张勉苦笑摇头。

    旋即拾起竹筷,目光朝这些菜盘扫了一眼,左顾右盼,菜肴太多,反而有些不好抉择。

    最后,才将竹筷落下,夹了一块肉,表面还冒着腾腾热气。

    其肉汁饱满,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入口即化,在嘴里散了开来,当时张勉的脸色一惊,他没想到,这东西不止是看起来好看,味道确实是不错。

    尝过了一次后,自然会再尝试第二次。

    不知不觉间,张勉已经吃了很多,多得连他自己都有些怕了起来。

    这顿饭,恐怕是他有史以来吃得最多的一次。

    看着那些堆成山状的盛盘,乱成一团糟。

    自己这形象,有点不堪入目啊。

第六十章 逸致之余教识字

    这段时间,张勉过得倒也闲适自在,弹琴自唱,时而挥毫写字,偶尔酌几杯,困了便睡,醒了便起。

    这一日,张勉兴致忽来,神情凝重,坐在一石台前,低着脑袋,手中的狼毫笔,目光紧盯着眼前的有些粗糙的纸张,笔触轻点。

    不过一会儿,其表面就多了几分笔迹,每个字都透着一种特别的苍劲,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能把字写成艺术,这也是张勉的本事。

    在后世时候没有那么多闲暇的时间,现在倒是有着大把的时间,来做着这些陶冶身心的事情。

    几笔几画,在粗糙的草纸上勾勒出那些精致的字迹。

    偶尔手上也会沾上一点墨渍,就像是盖上了一块墨色印章。

    写得久了,张勉扭动着脖子,刚一抬头,就突然看到了一个人,正盯着他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干嘛?!”张勉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倾斜。

    “呃。”

    “青儿吓着郎君了?”青儿单薄的身子微颤,满脸愧疚地低下了头。

    “吓倒是没有,就是你来时候什么动静都没有,是感觉有点突然。”张勉摇头苦笑道:“算了算了,这也没什么,无需放在心上。”

    “郎君,你这是在书写何字,好生漂亮。”青儿啧啧称赞,似乎对张勉所写的字十分感兴趣。

    “这些字你不认识?”张勉指了其中最为简单的几个字,只见青儿摇摇头,表示不知。

    “青儿未曾念书识字,所以这些字不曾识得。”

    张勉心中咯噔一下,只觉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就算不懂得很多,但起码基本的字还是应该认识的吧。

    可这只是张勉心中臆想出来罢了,他后面又试了几次,不过都是些最基本最基本的字,可她还是不能读出来,那种状态不像是故意撒谎,这一点张勉看得出来。

    “你在这里几年了?”张勉问。

    “回郎君的话,青儿自幼便被知府大人收养至今。”她很认真地回答道。

    张勉一脸无语。

    这些人也是够了,明明有这么好的资源,却一点都不给她。

    “郎君,可能你有所不知,青儿身份卑微,还没有识字读书的资格,所以青儿并不觉得有什么,若是给郎君添了麻烦,青儿在此给您赔罪!”

    话音刚落,青儿便弓着身子,朝张勉欠身一低。

    “哎哟,你这是的什么话,读书识字,这是每个人都应该要做的,哪怕你是个叫花子,没条件就创造条件,何况你家姐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给你读书,这不过去!”

    张勉得义愤填膺,就跟这事搁在自己身上一样。

    “郎君……”

    青儿心中意动,眼中噙含着感动的泪水。

    活到现在,一直都是她无微不至地关心别人,却从未有人替她嘘寒问暖。

    张勉这一,一下子就像是暖流一般,源源不断地朝着青儿心窝子输送过去。

    很显然。

    张勉这无意中的举动,把这个妹纸给弄感动了。

    “既然现在没人教你,那就由我来教你,没问题吧?”张勉问道。

    “郎君,这,这使不得……”青儿听到这话,当即神情慌张,连忙摆摆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两腮泛起了绯红。

    不就是教书识字,至于弄得跟成亲似的吗?

    张勉自然不理解这种心情。

    在她们看来,读书识字是一件无比神圣,高高在上的事情,只有有地位,身份的人才能染指。

    至于平民,乃至奴婢丫鬟这样的,是没有任何资格去读书写字的。

    青儿现在的心情是既高兴,又纠结。

    可以读书认字自然高兴,这是她多少个日夜梦寐以求的。

    但也会有担心,毕竟事出突然,不管是心里还是别的,都有些接受不过来。

    “郎君,青儿生愚钝,怕是学不好,耽误了郎君的时辰。”青儿紧抿着嘴唇,毫无自信地道。

    “认字有何难,别看了自己。”张勉出言道。

    …………

    面对张勉的坚持,青儿也不好再什么,若是自己执意的话,反而会引来对方的反福

    别人要教自己读书写字,这样一件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又怎么好一再拒绝。

    在张勉的身上,总有一种想要改变现状的愿望,哪怕是在这个时代,虽然做不到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但也可以做出一些改变的。

    诸如教人认字这件事,在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那般方便,可以用汉语拼音来辅以认字。

    而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捷径和方法,只能通过口口相传,凭着自身的记忆来认字。

    所以记忆力在这个时代就变得尤为重要,那些记忆力超强的达人就占了许多便宜。

    一本古籍几万字,对于普通人来,别是倒背如流了,就算要读起来流畅都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这个困难不仅仅表现在没有认全字,而且在于记忆力方面。

    有些饶记忆力是真的赋异禀,别人生下来记忆力就好,你真的拿这种人没办法。

    但在这个物质匮乏的时代,想要后培养出超强记忆力是很难的一件事,一来营养跟不上,二来是没有恰当的方法。

    这些都是其中的阻力。

    张勉在后世时候,已经习惯了用汉语拼音,五笔不会用,但汉语拼音方面是没什么问题。

    不识字?

    如果用汉语拼音来辅助认字的话,那还有什么可难的,话这的确是个伟大的发明。

    不过到拼音,也是有点头疼。

    现在之所以觉得拼音不难,那是因为自己从学起,毕竟是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

    可现在让半路教他们汉语拼音,要在短时间内速成,这个难度实话还真的挺大。

    抓脑壳。

    尽管如此,那也没有什么方法比这个更加靠谱了,有难度,总比不可能的强。

    “来来,过来这边坐,现在就教你识字。”张勉朝青儿招了招手,笑着道。

    青儿眼睛一眨一眨,眉前登时一亮,当即笑靥如花,点头即走了过来。

    来到张勉面前,还是有些讪讪地问:“郎君,真的可以教青儿识字?”

第六十一章 启蒙学字终成功

    如果是启蒙学字,其实最好的教材应该是《千字文》《弟子规》一类的,这些都是几千年来公认的经典书目,哪怕是在现代化如此发达的后世,学习国学经典的热潮仍旧没有消退,在张勉生活的那个年代,各种国学馆更是层出不穷。

    家长们也不惜重金把自己的孩子送去,让自己的孩子也能够得到国学文化的熏陶,学“礼”,学做人的道理,学古文化,还真别说,经过国学文化熏陶的孩子,就跟没有这个经历的孩子有着不小的区别。

    所以说,中华上下五千年,文化博大精深,哪怕耗其一生,也终将只是学到冰山一角而已。

    张勉在过去没那么好的条件,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小时候哪有什么国学馆,平常的玩物不过是玩玩泥巴而已。

    只是他一直都很喜欢国学,所以在上学那会就自学读完了大部分的国学经典,而且每日临摹,时间一长,这些年让自己的书法造诣也增长了不小。

    自己读书习字倒是一件惬意之事,但若是教人的话那便是另一码事了,所谓因材施教,就是最为基本之法,像青儿这般毫无基础可言的,要做到教她大致识字,这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青儿基础薄弱,甚至是毫无基础,考虑到这一点,张冕就随便抽出一段来考他,而这一段就是出自于千家诗当中,这是一首叫做《春暮》的诗。

    诗曰:“门外无人问落花,绿荫冉冉遍天涯,林莺啼到无声处,青草池塘独听蛙,”诗义倒是不难,理解起来也容易,里面的字也是一些常用字。

    当张勉吟咏出这首诗的时候,一旁的青儿用那两只美眸看着张勉,眼中充满了敬佩和羡慕,樱桃般的小嘴拢作一团,微微曲张,当她出神的看着张勉的时候,张勉微微一笑,转向她问道:“青儿,这首诗你听过吗?”

    青儿摇摇头。

    她当然没听过。

    像这样的诗,她哪怕是听过类似的,但也因为不识字而从来没有去细究过。

    所以对于张勉突然问到她,她当然是一愣一愣的,那一小颗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门外无人问落花”,这句诗的意思能明白吗?张勉问道。

    青儿还是摇摇头。

    唉。

    张敏长叹了一气。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

    这个青儿,像她这样的基础,别说是出口成章,就连简单的一句话,可能都很难在短时间内能够理解。

    青儿看到张勉有些皱眉的样子,便是问道,郎君,青儿是不是很愚钝呀?

    张勉当然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笑着道:“你并非是愚钝,而是基础太差,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我就教你最基础的一些字形,乃至字句之类的,至于能够理解多少,那就要看你以后的悟性。”

    青儿闻听此言,便是眉开眼笑,刚才还有些失落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欣然起来。

    于是,张勉就从最简单的拼音字母开始教起,abcd……

    别看这些在后世最简单的拼音字母,连小学生都会,但在这个时代却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至少对于青儿来说就是这样。

    当张勉一个个拼音字母教给青儿的时候,她那高涨的热情,每天从未减退过。

    她的天资虽然不算上佳,但却刻苦努力。

    每日晨间,张勉都能够看到她,端坐在石台前,就学那首《春暮》,只见她用墨笔在草纸上写写画画,时而朗诵时而默写,时间一长,竟从什么都不懂,变得倒背如流。

    而且还能够工整的把这句诗给写上去,也算是她的刻苦有所作为。

    “门外无人问落花,绿荫冉冉遍天涯,林莺啼到无声处,青草池塘独听蛙。”

    “郎君,您听我释义这首诗,看看对否?”

    门外的落花没有人过问,绿树的浓荫慢慢遮遍大地,林间的黄莺已老而不再啼鸣,唯独听到青蛙呱呱的叫声,

    这便是这首诗的意思吧?

    张勉微微一愣,几日不见,刮目相看。

    这个小妮子,没想到居然会能够理解的这么清晰无误。

    张勉不吝地夸了她几句。

    青儿不禁脸色一红,微微低头,说:“这都是郎君教的好,若不是郎君的话,青儿也不会能够这般日进千里,更不会在这么短时间里能够理解这首诗的含义,还能够认这么多字。”

    这些都是归于郎君的功劳。

    张勉笑了,不过一首诗而已,对她而言就会如此重要,看来自己这个“老师”当的也还算是比较称职,想到这里,张勉不禁莞尔一笑。

    不过这也是给他过了一把瘾,过了一把当“老师”的瘾,这才教多少啊,不就一首诗而已嘛,既然要教就要教的彻底一点,别说是这一首《春暮》了,哪怕就算把半本《千家诗》,甚至一本《千家诗》都给教完,那又如何》

    反正这一本《千家诗》对他来说早已烂熟于心。

    不过张勉没有这么着急。

    一切都是要顺其自然,教东西也是一样。

    学之有道,教之有道。

    填鸭式的教法和学法他并不提倡。

    只有在人最放松的状态下,才能学进去东西,就像青儿一样,学这首诗的时候,她是发自内心的想学,如果她真心中排斥的话,也不会学得那么快。

    所谓细水长流便是如此。

    …………

    这几日,唐灵月感到很奇怪,每次见到青儿不是步履匆匆,就是神色有些不对劲。

    一天,当她在院中随意走动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久违的朗朗读书声。

    因为在这个院子里平日是没人读书的,唐灵月只对乐曲感兴趣,但对读书之类却不是那么的热衷,所以突然听到这些声音,便觉得奇怪。

    她走着走着,循着那声音走去。

    “连理枝头花正开,妒花风雨便相催,愿教青帝常为主,莫遣纷纷点翠苔,

    诗句念得平缓而饱和,语句中带着浓厚的感情,而且抑扬顿挫都能够很好的读出来。

    何句为平,何句为折,都有着很好的表现。

    唐灵月越听越觉着有些熟悉,心中一顿。

    步履忽然又加快了一些。

    青儿?

    这是青儿的声音,但青儿从未识字,又怎么会读书呢?

    唐灵月心中犹疑。

    那个目不识丁的丫鬟,却又怎么可能读出如此美妙的诗句呢?

    但从她刚才所读出的诗句来看。

    即便是唐灵月自己,恐怕也并不能如此流利的吟咏出这般美妙的诗句。

    到底为何?

    唐灵月越是心中犹疑,当她步子速度加快,待得越走越近,跨过那一丛花坛。

    青布鞋子轻踏着那软软的泥土。

    越过那处草丛,拨开一看,便能够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果然是青儿!

    看到这一幕后,现在她心中所有的疑虑和怀疑,方才瞬间消失不见。

    可就在这同时,更多的疑问涌上心头,青儿为什么会读书?为什么会识字?为什么会这些诗句?

    所有的疑惑,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快步走上前去,想要马上得知这一切的真相,刚刚没走几步,便又看到另一个人。

    张勉?

    他怎么也会在这?

    当唐灵月联想到这一切的时候,心思忽然变得明白了起来。

    看来,青儿识字是跟这个张勉不无关系啊?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唐灵月脚步一迈,便从花丛走上了亭台,那脚步声声细细,却又带着一种无言的抗拒。

    似乎是觉得他们在隐瞒着自己什么,而感到有些不满。

    小姐?

    读书声戛然而止,青儿同时也转过身来,在这同时,她也是花容失色,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微微躬首。

    面上带着一丝惊惧的样子,仿佛就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小姐,我错了。”青儿带着歉意道。

    唐灵月的面上,变得越加的不满,甚至带着一丝的愤怒。

    青儿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着她的表情变得更加的胆怯。

    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

    唐灵月的声音冰冷而刺骨。

    语气中不带有丝毫的情感,让人听了甚至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扑通一声。

    青儿突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两眼泪眼婆娑。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下来,那娇弱的身子微微发颤,面上十分的悲伤。

    而唐灵月却面无表情,与之前那个和蔼的大家闺秀却是截然不同,宛如变了另外一个人。

    小姐,我错了……

    青儿跪着移了过去,手拉着唐灵月的裤角,一边哭着一边说。

    一旁站着的张勉,看到此情此景,便是不能再袖手旁观。

    只见他背着双手,穿了一套白色的长衣袍,就像是一名白面书生,但在眉宇间却透露出一种别有的英气。

    这般一表人才,突然出现在唐灵月面前,说实话倒也把她弄得一怔,却有些认不出来了。

    这一次,张勉可不是书生,而是一位教书的“先生”。

    看到青儿这个“学生”泣不成声,自己这个做先生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不管是正义感在作祟,还是一种怜香惜玉,让张勉不能置身于度外。

    他站了出来,走到唐灵月面前。

    这般盛气凌人的样子,着实让唐灵月怔了一怔。

第六十二章 恣意而为气走人

    女子无才便是德。

    当唐灵月呵斥青儿的时候,张勉就知道是这样的缘由。

    但做到这一步,倒是张勉有些没有想到的,唐灵月所表现出的那种咄咄逼人的样子,任由谁看上去都会多少感到惶然。

    更别说是这个人微言轻的青儿了,她涕泪交加,甚至已经跪在了唐灵月的面前,哭着向她央求,可唐灵月仍旧面色未改,站在那里声色未动,就跟一尊面无表情的雕塑似的。

    “我说过多少遍了,在这里,不识字是对你好,你却不听,看来是没有把我的话放在耳里了。”唐灵月冷冰冰地说道。

    青儿面色大变,气息变得粗重起来,神色慌张,赶紧解释道:“小姐,小姐,青儿不是您想的那样,青儿只是……”她咬着嘴唇发红,就像要渗出血丝。

    “只是什么?你说啊!”唐灵月语气一沉,面上变得更为恼怒,那原本吹弹可破的面容,带着这样的怒容实在有些不够雅观。

    青儿低首啜泣,那单薄的身体微微抽搐,面上满是泪痕,大颗大颗的眼泪簌簌落下。

    怪可怜的。

    哎!

    张勉见状,长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说:“我说你有必要这样吗,不就是认几个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纵使张勉口吐莲花,巧舌如簧,但在唐灵月这个咄咄逼人的气势下,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你知道什么,在我们唐家,丫鬟是无需识字的,你这是坏了规矩。”唐灵月面色一冷,朝张勉呵斥道。

    张勉冷笑。

    “你这行径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有何区别?”

    话音刚落,唐灵月马上朝张勉斜瞥了一眼,“此话何意?”

    “听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吗?”张勉说。

    这句孔圣人的话,唐灵月自然从未听过,那颗脑袋也是微微晃动,对付这个大小姐,若是在她面前显出弱势一面的话,那便任由她的谩骂,但若是表现出一种压制她的形势来,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张勉哂笑着,背着手走到她面前,唐灵月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谨慎地朝他上下打量,而张勉着嘴角上扬,步子仍旧向她移了过去。

    当两人距离仅有尺许时,唐灵月反倒是有些慌张了,只见她面色一变,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离本姑娘远一点!”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既然不懂,何不由我来为你解惑答疑?”张勉又上前一步。

    唐灵月这次更是慌张许多,那张面容微微颤动,柳眉紧蹙,双眸含有恨意,“登徒子!”恨恨地说完这句话后,只见她便是甩动了衣袂,就此离去。

    “别走啊,不懂我教你啊!”张勉在其身后喊道。

    可唐灵月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张勉暗叹了一口气,转身回看青儿的时候,只见她已然是面容憔悴,泪痕满面,跟之前那般欣欣然的样子判若两人。

    “好了,她已经走了。”张勉轻声对其说道。

    呜哇……

    突然地,青儿就像是一倾而泻的瀑布,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眼睑掉了下来,她也是一下子弯下身子,捂面而泣。

    “小姐她一定是生气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怎么办啊?”她一面啜泣,一面低声道。

    “你家小姐都没把你识字之事放在心上,你又何必为此事伤感?”张勉见她如此多愁善感,心中微动,对其说道。

    “郎君有所不知,小姐她向来反对我等之人读书识字,如今忤逆了她,日后恐非难以平复她心中的沟壑,青儿恐怕在她心中也必将一落千丈,甚至会被驱逐出家门……”她说着说着,眼角的泪水不断涌出,样子别提有多悲切了。

    嗯?

    张勉心中咯噔一下,事情有如此严重?

    他当初只是想着要教青儿读书识字罢了,根本就没想到太多的牵连,在他看来,接受义务教育这不是人人应该做的吗,难道当个文盲还很自豪了?

    张勉的想法是不错的,但也别忘了,这不是在后世,纵然自己的想法再好,再具有前瞻性,别人就是不理解,总是将你的一举一动视作破坏规则。

    这就很难了。

    特别是在这个等级无比森严,讲究门第出身的时代,在很多方面都是不能任由自己恣意而为的。

    可张勉又反过来想了想,他一个从后世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的人,若是举动再跟古人一般,那岂不是妄活了这么些岁月,既然老天让他来到这里,必然是要做些改变的。

    想到这里,张勉嘴角上扬,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好了,青儿,别哭了,你家小姐不会赶你走的。”

    青儿一听到这话,当即抬起头来,满面疑惑地看向了他,片刻之后,才噙动着嘴角,问道:“郎君,你如何得知?”

    张勉笑而不语。

    转过身,往琴台走去,将衣角一挑,顺势坐了下去。

    “青儿”

    嗯?

    青儿还沉浸在刚才事情中未能及时醒过来,突然听到张勉叫自己,她忽地怔了一下,询问道:“郎君,何事?”

    “你家小姐平日最爱弹奏何曲?”

    这个……

    这个问题倒把青儿给问到了,平日里虽然和唐灵月形影不离,也都在她身边听她弹曲,但真要说自己说出琴曲名,她确实还不知道,毕竟每次弹曲时候她也只是在旁聆听而已,哪敢主动询问。

    她沉默半晌,咬着嘴唇,未能出言。

    噔……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悦耳的琴声随即传了出来,如绕梁三尺的靡靡之音,十分悦耳。

    青儿惊讶之余,立即转首,见到的正是张勉优雅地抚琴,那手中的十指如珠落一般,精确而又轻快,仿佛每一个指头都有着自己的意识般,能够以恰到好处的力道落在这琴弦之上。

    听了有一会儿,青儿眼神一滞,不敢置信地看着张勉,小嘴微张,只见她抬起手来,朝着张勉指去。

    “这,这……”急切之余,话却说不上来了。

    待得心情平复片刻后,她才急声道:“这,这琴曲正是小姐平日所弹的曲子!”

第六十三章 府中管事妄出手

    如何得知?

    青儿对张勉如此轻易得知唐灵月所奏之曲投以疑惑的目光,只见张勉仍旧自顾自地弹奏着曲音,他未将此事看作有多重,当即只是淡淡一笑,有那么片刻间,稍后停歇,但很快又将十指轻抚在琴弦上,幽若罄,其曲调时而急,时而缓,若有一只鸾凤在九盘旋,发出那悦耳之声。

    听得久了,青儿不自觉地坐于石台上,只见其微闭着双眸,似乎已是沉浸在这动听的旋律当中,在听着的同时,只见她那颗脑袋微微摇动,跟着旋律的节拍,不自觉地摆动起来。

    这姑娘音感挺好,似乎也有这方面的赋,若不是地位卑微,加上这份勤勉,恐怕早已经是大家闺秀中的翘楚,心中这般念想之际,只见张勉手中的琴弦如厉风一般,琴弦所过之处,若是秋风扫落叶,零碎却又动听。

    待得琴音越来越高,瞬间也将青儿带了起来,只见她忽然吟唱,其歌声隐隐,虽却声,但饱含了真挚的情感,从这曲调中,能听出来她的忧虑,而且其所唱的曲子,便是张勉前些时日教她的那首出自《诗经》的《风雨》,“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廖。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青儿唱着这首诗句,其声凄婉,憔悴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晶莹的泪珠,越唱越是伤心,感觉这边的光线都变得暗沉了下来。

    张勉听着心里不是个滋味,噔的一声,只见他手中的琴弦马上停了下来,发出一道悠远的琴音,骤然传了出去。

    “一个贱婢,哭哭啼啼,真是吵死了!”

    这时候,一道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朝着声音的来源之处看去,只见一名身材臃肿,腰圆脸阔的女人,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一张并不和善的面孔,带有盛气凌饶势头,兴致冲冲地快步走来。

    直至她走到青儿面前,瞪着那两只像是要鼓出来似的眼睛,其目若是炯炯有神,带着恨意朝青儿猛的一瞪,着实有些让人骇怕,加上她那个大块头,仿佛站在那,都把周围的光线给遮住了,跟电视中的反派表现手法如出一辙。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唐府中的管事,人称徐二娘,因为资历老,做事也是有着老辣作派,脾气更是不得了,让府中的其他人根本不敢与之作对。

    当青儿看到是此女走了过来,当即面色一变,不自觉地向后退了数步,停下了歌声,朝徐二娘微微躬身点头,作揖行礼。

    而这个徐二娘并没有要买漳意思,用蔑视的目光朝青儿斜瞥了一眼,旋即自顾自地朝张勉走了过来,用手敲了敲张勉面前的那张古琴。

    “姐的幽静之地,岂是尔等聒噪之所,简直就是胡闹!快停下来!”

    张勉并没有理会她,依旧微闭着眼眸,双手十指仍在琴弦上来回拨动,气定神闲的模样,根本没把面前的这个人放在心上。

    徐二娘见状,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心中的怒气一涌而出,只见她脸色气得通红,那腮帮子更是紧绷作一团,面上的横肉凸显,眉头紧锁,居高临下的样子像是要将张勉的古琴给掀了去。

    “你这厮,看来连老娘的话都听不进去了是不是?”见张勉如此,一向只对唐灵月毕恭毕敬,对他人却是恶语恶行交加的徐二娘,当即就对张勉心生恨意,手上一用力,见其就要掀琴时,却见不管她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张勉手中的古琴给动弹分毫。

    嗯?

    这个莽子娘们倒是活久见了,别看她是个女人,但那双臂之力却是胜过不少精壮男子的,如果放到现在,那也是女子摔跤界的佼佼者,可这样的人如果人品不好的话,那就惹人厌了。

    “别碰我的琴。”张勉冷声道。

    古琴是张勉的贴身之物,剑与琴两个物件,不是随便让人碰的,这不是一种洁癖,而是一种操守。

    可这个粗俗的女人哪懂得这些,只觉得张勉是在挑衅她,张嘴就骂,而且嗓门特大。

    噔!

    张勉手中的琴弦骤然停下,琴声也是戛然而止,周围除了一丝丝风声之外,忽然变得一片宁静。

    徐二娘似乎也被张勉这突如其来的行为给弄得怔住了,在她以往想要动任何人,就没有谁敢兴起反抗的,可张勉却是个例外。

    “你,你想干什么?”徐二娘见张勉突然站起来,那气势非比寻常,原本心中硬气的她,一下子沉了下去,在张勉面前显得低微了许多。

    张勉面色未改,那一双犀利的目光紧盯着她,一时间,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她心底那股子盛气凌饶气势还是没有消退,有些人就是这样,当习惯了别饶阿谀奉承,如果没人拍马屁的话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像是缺零什么一样。

    青儿见两人在此对峙的样子,忽然变得六神无主,一边是那个有着恶女之称的徐二娘,只要是惹了她的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下场,而对于张勉,她很了解他的脾气,只要是看不惯的事情,他也不会不管,更不会就此罢手。

    “该怎么办?”青儿心中七上八下,攥着的拳头,紧张得手心渗出了汗水。

    “子,在这个唐府里,除了姐和老爷外,便是由我做主,老娘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担当不起这个责任。”徐二娘狠声道。

    “是吗?”张勉漠然。

    对于这种沙雕娘们,张勉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跟她掰扯,如果放在后世的宫斗剧里,是不是活不过两集的那种?

    见自己动不了张勉的琴,她转而将注意力投向青儿,扬起手来,眼看着就要朝她脸上扇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张勉一手将其手腕抓住,对方根本就动弹不得。

    “有什么就冲我来,别为难她。”张勉冷声道。

第六十四章 谁为聒噪终显见

    周围一片安静,当得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对峙之中,便往往是这般气氛。

    这个名为徐二娘的管事,欺压这些女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从其言语来看,对青儿的这般轻蔑,早已经是熟络之事,张勉听着刺耳,青儿也是泪水往外翻涌。

    张勉回驳之际,徐二娘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那本就肥硕的脸庞,忽地变得有些狰狞,甚至有些吓人的模样。

    “你又是何人,竟敢在此地挑事,来人啊!把此人给我轰出府中!”徐二娘板着一张脸,转首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府中的仆人便是一下子聚集了过来,集结速度之快,就跟训练过似的,张勉冷冷一笑,看样子这个徐二娘没少干过这种事,不然这些人又怎么会如此熟络,都快成一种本能反应了。

    这些人身着浅色麻布衣,脚穿平底布鞋,一个个瘦的跟精猴似的,看着就像是营养不良,一个风吹刮过来,非得把他们都给吹走,且不说这些看起来只是少年之躯的仆人如何,张勉稍微打量一眼,便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大胆狂徒,你为何发笑?”徐二娘显然对张勉的笑意有着很深的怨恨。

    心高气傲的她又怎么会容忍得了别人笑她,况且还是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这种事情更是不能容忍。

    呵呵。

    张勉冷笑连连。

    徐二娘见状心中怨气更甚,当即扬手,一脸横肉气得七窍生烟,大喝道:“人呢?快把此狂徒轰出去!”

    庸者易怒,这个徐二娘做事向来只靠着本能,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气便是气,怒便是怒,从未有过任何的掩藏。

    这样的人在这世上不少,也往往这样的人最好治理,深谙于心术的张勉,对付这种人自然是顺手拈来。

    喊声一出,那些仆人便一下子冲了过来,像是飞蛾扑火般,看似来势汹汹,实际上却是不堪一击。

    就在这时,张勉稍微一侧身,步子轻轻一动,身子几乎未动,就已经闪过了对方那汹汹来势。

    砰砰砰……

    那些仆人显然未能想到张勉竟能如此轻易躲过,一个个扑了个空,全都翻了个底朝天,在那拥成一团,哎哟个不停,这石头地面本就硬得要命,摔到地上更是磕磕碰碰,一不小心就把身上弄得青一块紫一块。

    哎哟哎哟……

    这些仆人哪经得住这样的摔,平日里最多是那里磕一点,这里碰一点,像这样的摔还真的没有。

    “一群废物!”徐二娘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当即就火冒三丈,一脚踢开旁边一人,自己那肥硕的身躯便朝着张勉涌了上来,别人弄不过张勉,那就只有自己上了。

    可她弄错了一件事,真以为扳倒一个人靠的是蛮力,如果这事放在别人身上或许还有点可能,也许是某个文弱书生,又或者是某个身子单薄的人,可现在面对的是张勉这个人,这个行为还真的就没用,至少对他来说是如此。

    张勉依旧摇了摇头,双手扶着下巴,那身上的白袍飘飘,宛若彩练,一阵微风飘过,人便已在了另外一处。

    徐二娘被张勉这般无解的操作给弄得愣住了,恍然之际,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她变得哑口无言。

    刚才那盛气凌人的模样荡然无存,只是干瞪眼看着张勉,面上的表情渐渐化为惊愕。

    看着她这个表情,不禁觉着有些好笑。

    从徐二娘的眼中也可以看得出来她神情的呆滞,显然从未遇到过像张勉这样的人,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你!你!”徐二娘指着张勉,气不打一处出来,话到了嘴边却说不清楚,舌头就像是打结了似的。

    既然武弄不过张勉,文也来不了,徐二娘心中就算有再多的怨气,那也是无能为力。

    “此是何为!”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的声音忽地传了过来,声音略显沙哑,但却有着不小的份量。

    “大人?!”徐二娘闻听此声,当即脸色一变,赶紧迎了上去,那又惊又惧的样子,竟是满脸的骇然。

    从她的表情看得出来,此人应当地位不凡。

    此人年纪约摸四十左右,身着绸缎蚕丝衣袍,身高七尺,蓄须,脸庞宽阔,眉目有神,神情中仿佛洞悉一切,有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

    “下人拜见大人!”徐二娘面色仓惶,赶紧躬下腰,低着头,恭声道。

    他背着双手,鼻息出了一口气,眉头紧锁,目光朝周围一扫,睥睨之间,在张勉身上稍微停留片刻,便对徐二娘发问道:“徐管事,此是何为,为何将此地搞得乱七八糟?”

    说是发问,不如说是审问。

    因为张勉看到这位徐管事正在瑟瑟发抖,那模样像极了老鼠见猫,胆战心惊。

    “回大人的话,正是此名狂徒!是他在此聒噪,惊扰了大人,来人,快将此人轰出府中!”徐二娘再次歇斯底里地喊道。

    那些刚才在张勉手上吃了哑巴亏的仆人,听候号令,立即从地上爬将起来,一个个红着眼,在这位“大人”面前,谁都想要表现一下,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都给我住手!”

    一声喝下,众人面面相觑,瞬间停滞不动,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在这位“大人”的呵斥下,徐二娘更是惶恐地跪了下来。

    “简直胡来!唐家向来以礼待客,是何人教你如此?!”

    “可……大人,此人胡乱弹奏小姐曲音,此为忤逆,不可不治……”徐二娘还想再辩驳两句,可谁曾想,这越说越是惹得这位“大人”不快,脸顿时沉了下来。

    “滚!”

    这位大人突然冷声道,面上就跟起了冰霜似的。

    徐二娘这下子心就乐了,抱着双手,一脸轻蔑地抬高了下巴,朝着张勉直视而去。

    “说你呢,还不快滚出府中!”徐二娘居高临下地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那位“大人”面色一沉,朝徐二娘猛地瞪了一眼。

    “混账!是叫你滚出去!”

    徐二娘听到这话当时一怔,整个人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所措。

第六十五章 与君品茗论古今 一

    “我滚?”

    徐二娘显然不相信她刚才听到的话,怔怔地站着。

    “还要我再说二遍吗?”这位“大人”板着一张脸,其神情肃然,不容有一丝一毫的违背。

    徐二娘神情大变,话音刚落,就只见她行色匆匆,狼狈地跑出了府外。

    其他仆人见状,也紧跟其后,出了府外。

    总算是变得安静了下来。

    “张子,家仆不懂礼节,还请勿见怪!”这位“大人”放下刚才那般威严莫犯的架子,语气骤然变得温和。

    随即,他忽的朝着张勉微微躬身,双手作揖。

    此等行为,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几分钟前,还在怒骂管事,而现在,却变得无比恭敬。

    “你如何认得我?”张勉问。

    “传闻张子琴艺高绝,且有着非凡气度,又是江都人士,问天下间,有几人若是张子这般多才。”

    哈哈哈!

    张勉拊掌大笑。

    “唐大人真会说笑,天下间奇人无数,张某不过沧海一粟,又哪里敢称先,呵呵。”

    “不不,张子太过自谦!今日能与张子相见,已是唐某之幸也。”

    连张勉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声居然已经传得这么远,竟连这个偏远之地都知晓他的名声。

    “张子是为当今高士,刚才那不知事的仆人无意冒犯,还请张子不要在意。”唐林微微作揖,恭声道。

    门第高低,出身贵贱,世之名声,这些都是当朝之人判定是否可为交往的标准,上品无寒士,下无士大夫,便说的是此话,如今张勉为世之高士,当初在天京的名声已经流传下来,唐林身为一方贵胄,对其毕恭毕敬,不说低声下气,但也属是出于礼节之由。

    而与此同时,突然听到隔墙传来一阵凄厉的喊叫声,此声不是别人,正是那徐二娘,“哎哟,哎哟,大人,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其声饱含着无比痛楚,即便没有亲眼看到,但也可以心下想到,这个徐二娘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这时候皮鞭的哒哒声不断,一声接一声,听着都觉得身上生疼。

    唐林侧眼一瞥,旋即转向张勉,笑而不语。

    这家伙仿佛是在暗示着说,你看我都这样处罚下人了,你难道还不懂点事,说点什么吗?

    “算了,唐大人,此般小事不必为难其人,就此罢手吧!”张勉说道。

    “既然张子如此说了,在下就放了此人一马。”说着话时,唐林把手一招,对那隔墙的仆人交代了一句,那徐二娘的喊叫声方才停了下来。

    “还不谢过张子?!”唐林提高嗓音,正色道。

    徐二娘摸着身上刚才被鞭笞的地方,听到这话,方才一怔,赶紧低头道谢:“多谢张子饶命之恩!”

    张勉大袖一甩,不作言语。

    在唐林的示意下,徐二娘便是离开此处,一切方才变得安静下来。

    “唐某早就听闻张子,才艺高绝,方才旁听了张子的琴艺,果真是举世无双,是为当今天下的高士之风。”唐林对张勉赞不绝口道。

    “唐大人过誉了,此为不过小事而已,倒是张某有一事不明。”

    “何事不明?张子不妨直言。”

    张勉顿了顿,片刻后方才说道:“不知唐府可有不许女婢学书之事?”

    此话一出,唐林当即陷入了沉思,方才颔首道:“的确有此事。”

    “此事为何?”张勉追问。

    “哎!”唐林长叹一气,面上露出焦灼之色。

    “张子,此事说来话长,这里不是说话地方,请与唐某一同到堂屋来。”

    在唐林的引领下,张勉顺着院中的石子路,一同来到宅中的厅堂,唐府本就宽阔,而这厅堂自然也是宽敞,正中位置静置着两张太师椅,其上方墙面悬挂着一幅山水泼墨画,云雾缭绕,仿若仙山,有着不凡的意境。

    而在堂屋的两侧,则分别摆放着数张梨木桌椅,桌帕上摆着精致的银盘,其中盛着各种果馐,看起来颇为秀色可餐。

    里屋正有着两名家丁擦拭着桌椅,一看到唐林进来,马上就恭敬地低首问好。

    “去,倒两杯热茶来!”唐林对那两名家丁吩咐道。

    “是!”家丁恭声应允。

    “张子,请坐!”唐林示意让张勉先坐,张勉环顾周围,方才选了一处左侧的位置坐下。

    “张子,到这里来坐!”唐林见张勉坐的那个位置,马上指着厅堂中间的位置的那张太师椅,示意让他坐到这个位置,一般而言,这个位置只有当家的,或是德高望重之人才能坐上这个位置。

    很显然,这个唐林已然将张勉当做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所以才指着那个位置让他坐下。

    “张某坐这个位置怕是不太合适。”

    “此坐为张子所坐再合适不过,请张子上座!”唐林上前恭声道。

    盛情难却之下,张勉最后还是上了座。

    唐林随即也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刚好家丁这时候端来了两杯热茶,茶香弥漫,在这堂屋中散发开来。

    品着热茶,堂屋之中只剩下张勉和唐林两人。

    静默片刻后,唐林轻轻放下茶杯,轻声道:“张子觉得此茶如何?”

    “茶香清醇,茶汤清澈,喝之如甘醴,是为好茶。”张勉在品茗后,轻声道。

    哈哈哈!

    唐林大笑数声,其面上现出欣喜之色,说:“张子见多识广,对这茶艺也是颇有涉猎,唐某佩服佩服!”

    张勉双手抱拳,笑而不语。

    “唐某虽与张子仅有一面之缘,但却深感与之投缘,此茶为唐府珍藏,名曰雾茶,今日能与张子共品,也算是唐某之幸!”

    雾茶!

    在后世,在张勉的家乡有一种茶名为“云雾茶”,也是广为人知,两茶之间只有一字之差,不知有何关系。

    “张子,适才所问到的问题,唐某现在便是道来。”

    在唐林的讲述中,张勉从他的话语中得知,原来唐府中的女婢不可学书,是由来已久的规定,并不是从现在才开始实行,对于这个规定,唐林也是难以违之,也因为如此,方才出现唐灵月呵斥青儿的那一幕。

第六十六章 与君品茗论古今二

    自古杯酒论英雄,而现在盏茶论古今倒也是颇为新颖,在这房厅中,茶香四溢,有着几分雅致之境,漫漫的茶雾从杯中缓缓上升,在此时,唐林和张勉两人相对而坐,饮过杯茶之后,唐林便是将茶杯轻轻放下,一道清脆的落杯声传出。

    唐林轻咳两声,将手放在双膝之上,随后抿着淡笑,微眯着眼,说道:“张子,在下心中有个疑问,不知当不当讲。”

    张勉见状,也随即将手中茶杯放下,神态认真,双目直视,说:“唐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唐林闻言,面上转而色缓,莞尔一笑,道:“不知张子可有婚配,娶妻否?”

    听到这话,张勉心中咯噔一下,随后释然地笑着摇首。

    按照古时男子的婚娶年龄,张勉这个年纪的男子别说婚配了,许多都已经当上了一两个孩子的爹爹了。

    当听闻张勉之言时,唐林微微一怔,随即抿笑,甚是高兴。

    张勉当然听得出来他的弦外之意,这话中的意思十有八九就是要给他准备一桩婚事,或是与此相关之事。

    对于这样的事情,张勉心中早已做好了打算,嫁娶之事,目前还未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即便是娶妻,那也不是现在的事情。

    张勉刚想主动婉拒,还未待其开口,唐林就已经抢了先,笑意盈盈道:“想必张子已经见过小女了,不知张子对小女的印象如何?”

    果不其然!

    还是把那唐灵月推了出来,张勉心中苦笑连连,就这个女人,别说娶她为妻了,两人根本就是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夫妻亦是如此。

    如何回答?

    斩钉截铁地拒绝吗?怕是这个唐林一怒之下,可能会做出点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接受吗?张勉这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了,选妻如选鞋,合不合脚,走起路来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贸然答应了他就是不负责任。

    再者说了,只有古人才会包办婚姻,对于张勉而言,恋爱是自由的,婚不婚娶,那也是自己的事情,什么时候由别人来干涉了。

    “张子?”

    唐林见张勉久未回答,他以为张勉未听清楚,便再次追问。

    “实不相瞒,在下还未考虑过婚娶之事,唐大人的一番好意张某心领了。”张勉十分客气地说道。

    这话按理说已经非常婉转了,如果是懂的人自然心领神会,不会细加追问,但让张勉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唐林却非要问出个一二三来,不然便不罢休。

    ……

    “唐大人,此事还是另作打算,恋爱是自由的,强扭的瓜不甜,我与唐家小姐根本不熟,如此贸然结为连理,也是对唐家小姐不负责任的表现,所以此事还请唐大人不必再提。”

    唐林显然是被张勉的这一番话震惊到了,只见他面上浮出疑惑之色,皱着眉,现出几分忧虑。

    怔了好几秒钟后,他才缓缓抬首,问道:“何谓恋爱自由?”

    张勉当即有些哭笑不得,看把他弄糊涂了,这个本来出自现代的词汇,却未曾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就给说了出来。

    他这是把对方当成了后世之人,孰知这“恋爱自由”来自于后世,说出来给他听自然是听不懂。

    “这个恋爱自由嘛,意思就是两个人自由相爱,不受任何人的约束,没有人安排他们的婚嫁之事,一切都由两人自己做主,这便是恋爱自由。”

    张勉费了些口舌,才把何为“恋爱自由”的概念向他解释清楚。

    “在下还是头回听说这婚娶之事有此说法,看来我真是老了。”唐林微微摇首道。

    既然不能说服张勉,唐林也不好再提此事。

    从这看来,此事本就只是一个由头而已,对于唐林来说也并非是真的要将自己的爱女嫁给张勉。

    哈哈哈!

    唐林忽然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瞬间在整个堂屋里传出,在添了一杯茶之后,两人又开始说起了这天下之事。

    傍晚时分,日落西山,在夕阳的晚霞映照下,一片金色的光线照射进来,天色也渐渐地黑了下来,后仆人将餐食端来,两人仍旧一面交谈着,一面品着餐食,聊了许多。

    竟不知不觉间,两人又从傍晚说到了夜深,一缕缕微寒的夜风吹来,温度骤然降低。

    “来人!把我那温酒取来!”在唐林的吩咐下,不过片刻,仆人便将温好的酒盅端来,散发着浓郁酒香,让人垂涎不已。

    将此酒端来之事,那飘逸的酒香,就像是仙酿一般,令人陶醉,而这样的酒酿一闻便知不是凡品。

    酒,端到唐林的面前,他轻轻将温酒壶置于炭火之上,一缕缕火苗燃起,慢慢地将那温酒壶加热,在经过加热后的酒液更是香气浓郁,散发而出,整个堂屋随便任何角落都能闻到。

    “这酒不错。”张勉在观察片刻后,不由得赞叹道,曾经在吕况的酿酒术下,就见过真正的好酒,见到此酒,自是知晓孰好孰坏,这点辨别力还是有的。

    “此时为饮此酒的最佳时机,张子何不饮上一番?”唐林目光示意仆人,仆人便用酒勺舀了一勺,然后盛到酒杯之中,然后再舀了一勺。

    喝酒之前,先是闻其味,观其色,后才品,这是一直流传下来的习惯,即便到了后世也是沿用的。

    “好酒。”

    张勉在轻轻品了一口后,一股浓郁的酒香就顺着舌尖游走,一种难以名状的酒香瞬时在口中溢满。

    说不上是吐气芬芳,但也有着特别的香气。

    保留着一种粮食的天然味道,来自大自然的那种真实。

    “张子可要多喝一些,此酒为粮食所酿,已过数载,若不是张子到来,在下还舍不得拿出来。”唐林说道。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别说是用粮食酿酒了,就连吃的粮食都不够,哪里还有余粮来酿酒,所以在民间,米酒这玩意儿不是一般人想喝就喝的。

    能这样款待张勉,一壶接一壶地倒酒,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唐府家底的深厚。

第六十七章 一纸婚约重如金

    “大人,大人!不好了!”

    就在张勉与唐林两人交谈之际,忽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喊声,只见不远处跑来一名身着灰衣的男子,这个衣着便是府中的仆人的模样,兴许是他跑得急,没注意到张勉的存在,当他看到张勉也坐在这之后,他忽的一怔,反而突然缄口不语了,神色有些怪异。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唐林眉头微皱,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脸色也变得严肃几分,仆人见状,赶紧把头低下,正眼都不敢看他一眼,心神一慌,竟有些不知所措。

    “张子,你看我这家仆,平日里就胆小如鼠,一遇事就不知所措,真是见笑了。”唐林有些尴尬地苦笑,随后脸色一板,紧锁眉头,对那仆人厉喝道:“究竟所为何事,张子不是外人,还不快说!”

    “是是是,小的马上说!”家仆此时心里七上八下,心神更是难以自控,一听这话更是心中一紧,哪还敢有所怠慢,话头到了嘴边,急声说道:“那丁府的人,已经到了中堂,说是今日必须要得到大人的一个准信,小的怎么拦也拦不住……”

    这个家仆看来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从言语中听得出来他的诚恳,可他说的这个准信,究竟是为何?

    话音刚落,只见唐林脸上瞬时变色,显得有些踌躇不安。

    “唐大人,这是出了什么事吗?”张勉见状问道。

    “哎,此事说来话长……”在唐林的讲述下,张勉才了解到,原来是为了唐灵月婚约之事。

    “若那丁府公子是个本分安稳之人,哪怕资质平庸也就罢了,可他向来纨绔,家中已有一妻两妾,且听闻他常出入于风月之地,其人更是喜欢沾花惹草,我就只有灵月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将其下嫁于他,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遭罪,心中于心何忍哪!”唐林满脸的无奈和惆怅说道。

    “既然两人不合,何不直接把婚约退了便是。”

    唐林摇头,叹气道:“张子有所不知,这丁氏是士族望门,相比之下,我唐氏地位卑微,若直言取消此婚约,一来得罪其人不说,二来日后会对我唐氏记恨在心,得罪不起啊!”

    中堂里。

    “唐林这家伙是怎么回事,让少爷我在这中堂干等着是不是?以为本少爷就是如此好晾的?”一名有些微胖的年轻男子,在这中堂里如坐针毡,心中想到这些,便是兀地站了起来,朝门外走了去。

    “丁少爷,请留步,我家大人如今正在会客,待得仆人禀报之后再见也不迟。”管家急忙上前说道。

    这名丁少爷眉头一皱,面色一冷,推开管家怒道:“滚开!什么人比见本少爷还要重要!”

    那管家也是年近六十,哪经得住这么一推,一下子身形不稳,差点就栽倒在地上。

    随后那丁姓的少爷怒气冲冲地往前走去。

    “都给我滚开!”

    凡是上前阻拦者,都被他给一把推开,在场的家仆没有谁能够阻止他。

    “是谁在此处吵闹,简直是放肆!”唐林听闻庭院传来的吵闹声,加上对此事的心情不悦,情绪并不愉快。

    那家仆听到唐林的吼声后,心中一颤,赶紧上前解释道:“禀报大人,是丁少爷他……”

    还未等话说完,只见那丁姓男子便是大步走了过来,肆意地哈哈大笑,朝唐林这边瞥了一眼,拿起那茶杯,端看了片刻,转首对神情复杂的唐林冷笑道:“好你个唐林,你倒是悠闲自在,把我一个人晾在中堂,你却在此喝茶!”

    此时的唐林十分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

    “尔等何人,怎么从未见过?”丁威目光一扫,落点便是在张勉身上落下,盯着他看。

    长这么大,张勉还从来没被一个男的这么盯着看,感觉真的很怪异,身上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给丁少爷上座。”唐林转首对家仆说。

    “是是是!”听闻此言,家仆方才搬来一张长椅给丁威坐下。

    丁威将衣袍一甩,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唐林面上浮出微笑说道:“今日不知丁少爷到唐府来所为何事?”

    “唐林,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今日已是第五日了,你到底还给不给我个准信,就这样拖着?”

    不用说,唐林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冲着这事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其实这事当时也只是提一提,没想到刚好对方也是觊觎已久,想必心中早已有了谋划,刚好碰上,也算是趁热打铁。

    有些事情,既然口已经开了,就不好再收回去了。

    更何况在这个一纸婚约比金重的时代,若是要悔婚,这是要受人唾弃的。

    这样的后果并不是唐林想要背负的,可是他又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吃苦,在这两难的境地之下,却是难以取舍。

    唐林心中苦笑,但面上还得赔笑:“丁少爷,此事或可能还得给唐某些许时日……”

    “还要我等?!”

    丁威一听这话,脸色当即大变,现出了几分狞色,马上站了起来。

    “丁少爷稍安勿躁,先坐下来,此事慢慢商议。”

    “唐林,若不是看在你是唐灵月老爹面上,若是小爷真想要唐灵月,你觉得我会得不到吗?小爷我可没这么多时间在这跟你干耗,行便是行,不行也得行,有何可商议的!”

    丁威话语之中无不透着一种极度的蔑视,根本就没把唐林放在眼里,也没打算要向他征求意见的样子。

    “唐灵月在哪里,小爷我今日既然来了,就是要带她走的。”说完,丁威单手一抬,左右两人便是开始四处搜寻。

    “都给我停下!”

    此时忽然传来一声疾呼。

    众人神情一怔,脚步一停,朝着声音传来之处看了过去。

    丁威也同时看了过去,双眸中闪出一道异色。

    “尔等何人,竟敢口出狂言,本少爷是何人,你可知晓?”

    张勉朝他瞥了一眼,随即冷笑道:“管你是谁,扰到我喝茶的人,我便是要管起来。”

第六十八章 旁观看戏凑热闹

    秋风萧瑟,和煦地将周围吹拂,庭院中的水仙花在清风下,起了丝丝涟漪,与其气氛有些不太相符的是,在这样的形之下,多了几分凝重。

    在场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正气势汹汹的丁威,他瞪着两只眼睛,眸中透着几许狠光,朝着张勉死死地盯着,若是不了解况的,还以为两人结下了什么深仇大恨,方才出现这般形。

    仇倒是没有什么仇,只不过恨这个就难说了,有些人就是会莫名奇妙地易怒,而且这种人还真不少。

    丁威姑且算是一个。

    原本张勉是不想理会像丁威这样的纨绔子弟,一来跟这种人没什么交集,二来像他这种人要么得意忘形,狂妄自大,要么目中无人,总之在他们眼里,只要是地位低微,那就是人如草芥,不值一提。

    张勉并不想表明自己的份,看到他那谄媚的模样,这会让他感到恶心。

    观这丁威此时的模样,张勉心中一阵好笑,既非那种妄自称大,可又秉着迟疑的目光,似是心中正在暗忖着什么,看来这个丁威也并非那种蠢笨的纨绔,只知道本能的暴力,还是懂得一些察言观色之术的。

    尽管在张勉看起来还很拙劣罢了。

    不过就冲着这一点,如果对方硬是要说几言几语的话,张勉还是会答言几句的,这足够给他面子了吧。

    丁威眼中带着一丝凶光,冷冽出言道:“喂!你是何人,本公子在此言语,你却是为何出言不逊!”

    张勉淡淡一笑,面若风。

    越是见到张勉淡定如常,丁威越是如锅上的蚂蚁,心中变得焦躁起来。

    他转向唐林,面色沉地质问道:“唐林,此人如此无礼,还不快将其赶走,本公子不想再看到此人!”

    哈哈哈!

    就在唐林面露难色之时,张勉忽然大笑起来,笑中带着轻蔑。

    “闻听君子语而受,小人语而黜,连张某一句话都听不得,看来还不如小人。”

    丁威怒。

    “你,你骂谁呢?!”

    张勉双手枕着脑袋,笑而不语,一副显而易见的样子。

    又被张勉嘲讽了一番,丁威心中恼怒,其又是易怒之人,经这么一激,更是放不下那所谓的公子之面,当即就扬起手来,似是准备朝着张勉打了过去。

    “住手!”

    一道突如其来的喝止声陡然传来。

    手掌悬在空中。

    本能地朝着声音的传来之处看去,只见那个婉约的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丁威回首看去,从盛怒转而变得惊喜。

    因为他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儿,唐家的大小姐,唐灵月。

    丁威一看到她,面上当即现出浓郁的笑意。

    “笑得跟个二傻似的。”张勉已经无力吐槽这个丁家少爷,对他这般花痴行为彻底无语。

    在张勉看来,唐灵月并非那种长得倾城倾国的美人儿,以他跨越了千年的审美经验来看,唐灵月这样的女子,略施粉黛,也只能算是中等美人。

    只能说这个丁威见识短浅,见了一棵树便以为看到了整片森林,所谓一叶障目便是如此。

    张勉心中暗笑,这样的“二傻”是免不了被这位古灵精怪的唐家小姐整蛊一番了。

    带着看戏心的张勉,转变为吃瓜群众,就看看这“两位”能闹腾出点什么来。

    “丁威!本姑娘的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唐灵月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到他便开始大声骂了起来,全然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这般凶悍的作风在这个时代的女子中确实不多见。

    有点女中豪杰的意思了。

    丁威登时一怔。

    显然被这劈头盖脸,猝不及防的骂声给镇住了。

    他之前只听说过唐家小姐的悍风,却从未真正“领教”过,如今却是真正领教过后,方才感到这名唐家小姐的“威力”。

    百闻不如一见。

    这个“悍女”如此直接的行为,着实把丁威给震了一震。

    在唐灵月的旁,站着神有些慌张的青儿,她那若即若离的目光,不时朝着张勉瞥去,悄悄地看了一眼,旋即又将目光缩了回去。

    片刻之后,丁威方才讪讪地低着脑袋,脸上挂着笑意,挪动了几步,朝着唐灵月这边移了过来。

    丁威刚想说话,却又被唐灵月给搪了回来。

    只见唐灵月面色一沉,仿若寒冰,眸出厉色,两道柳眉紧蹙,对其冷声道:“丁威,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我唐府的邀约,竟敢主动前来,你胆子不小啊!”

    张勉也是心中暗暗称奇,别看这个唐灵月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可一骂起人来气势确实不凡,不管骂的内容对不对,但在气势上是没有输给任何一个人的。

    “哈哈哈!”

    丁威忽然大笑起来,抑或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

    “笑什么笑,谁跟你笑了?”唐灵月不动声色,几乎没有丝毫的表,看不出喜或怒。

    场面十分地尴尬。

    事往往是这样,当气氛一冷却下来,整个氛围陡然变化,就连最为平常的说话都成了一件困难之事。

    “灵月,不得无礼!”唐林在一旁呵斥道。

    “爹爹,你对这家伙有什么好袒护的,我说过了,我此生即便要嫁也不会嫁给他的!”

    唐灵月的这番话可把唐林给气坏了,只见唐林捂着口,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起来,指着唐灵月说:“你,你这孩子……”

    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丁家与唐家,两家都是方圆百里的大户人家,若是硬要相比的话,那便是丁家要比唐家地位更为显赫,家世更为深厚。

    也难怪唐林如此忌惮,一言一语都是小心谨慎,而唐灵月毕竟涉世未深,一言一行都是随着子来的,不把唐林给气出病来才是怪了。

    好在唐林这么多年下来,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倒也不至于危及到命。

    “看看你,都把这位大叔给气出病来了,还不快走,想谋害别人命啊?”张勉一边说着,一边把丁威往外推。

第六十九章 两人成戏瞒过天

    天忽然之间下起了毛毛细雨,布满阴霾的天空,仿佛一个暗箱般,随时都可能有倾盆大雨降下。

    “大人,下雨了,快躲进屋中去吧!”身旁的仆人急声说道,一面用手挡着雨。

    丁威见唐林脸色煞白,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甚是有些意外,只是愣怔在原地,却有些不知所措,再者经刚才张勉那么一推,身子一个站不稳,便是向后倾斜半晌,脚步往后退了退。

    只见他面上露出些许惊愕之色,下的雨渐渐大了起来,雷声轰响,大风忽作,远处的闪电突兀地降下,吓得身边的仆人打了个寒颤,惊愕不已。

    “今日非吉,在下先告辞了!”说完,丁威转身便走,在雨打之下消失了人影。

    “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爹爹进屋去!”唐灵月突然出声道,喊了喊身边的仆人,这仆人还在摸鱼呢,要不是被这么一喊,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是是是!”片刻之后,那仆人才惊醒过来,赶紧上前搀扶唐林往屋中走了去。

    说来也怪,刚才还脸色煞白的唐林,这会儿忽然就跟个没事人儿似的,脸色变得愈发红润起来,与平常无异。

    “行了行了,都放开手吧!”唐林极不耐烦地挣脱仆人。

    唐林自行整了整衣襟,还把腰板挺得老直了,跟刚才的状态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大人,你这……没事了?”仆人看着他这模样,有些诚惶诚恐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唐林朝那仆人怒瞪了一眼。

    仆人当时就被吓得后退了两步,然后低下了脑袋,神情惶惶不安。

    “爹爹,你刚才是……装出来的?”唐灵月毕竟聪慧,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端倪,恍然大悟道。

    哈哈哈!

    唐林抚须而笑,与张勉对视一眼,随后说道:“若非刚才我与张子出演这么一出,那姓丁的又如何会这般轻易地离去,呵呵。”

    “我道别人都说爹爹是这方圆百里最聪明的人,原来如此,女儿原以为他们不过是故意讨好爹爹罢了,想不到爹爹就是这般的老狐狸!”唐灵月小嘴一撇,有些嗔怪地说。

    哈哈哈哈!

    唐林一听此话,笑得更是大声了。

    “月儿啊,不是因为你爹是老狐狸,若不是张子出此策的话,恐怕那姓丁的今日必不会轻易罢休啊!”唐林一脸无奈地说。

    “对付那种家伙,就只能用非常之法,不然的话,就跟个癞皮狗似的,就赖在你家不走了。”张勉面色淡然地说。

    唐灵月斜瞥了张勉一眼,既有着些许的不屑,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大人,小姐,张公子,这是刚熬好的姜汤,请用,暖一暖身子。”

    这时候仆人端来了三个盛着姜汤的木碗,其姜汤色泽清澈,醇香四溢,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来得正好,刚好觉得有点感冒了。”张勉也不客气,顺手就端了一碗,一口气就直接喝了下去。

    “有你这般不知礼节的客人吗?”唐灵月腹诽几句,对张勉显然有着几许的不满。

    “不就喝点姜汤吗,吃你的喝你的了?”张勉毫不在意地一边喝着一边说道。

    “你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狂妄之极!”唐灵月被张勉气得脸色通红,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言语,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爹爹!您可要帮月儿说话啊,您瞧瞧这个狂徒,如此出言不逊,还不快将他逐出府去!”唐灵月向唐林求助。

    “好了好了,月儿,张子不过与你开几句玩笑罢了,你又何必如此认真!”唐林安慰了她几句,方才让她渐渐平静了下来。

    唐林朝外面一看,刚才还瓢泼大雨的,这会儿雨都变得小了许多,只有点点的雨滴还打在屋檐上。

    “好了,雨小了,今日还未出门,现在便出去看一看罢,张子可要随同而去?”

    “既为大人所邀,张某必当随之,来这如此久了,确实还未到外边走动过。”

    “善!”

    …………

    街道上,到处都能看到悠然自在的人们,走在路上,衣着棉布袍,脚穿布鞋,叫卖声不断,士农工商,虽然商人的地位最为低下,但从这里却能看到商业的繁荣,做生意的商人却不可谓不多。

    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城中,虽不及天京或江都繁华,但却也有着自己独特的一面,就拿所卖的商品来说,比如在江都所没有的玩物这里就有,天京所没有的一些小东西,这里也有!

    归根结底,是因为这个地方的交通四面通达,来往的商人众多,而且这里的驿道纵横交错,虽然地方不大,但却有着极大的人流量,对于商品交易而言,却是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张子,走了这么一圈,不知你看上了哪些东西,若是有喜爱之物,拿走便是!”唐林是够热情好客的,其言下之意,就是说张勉看上了什么东西,他就负责买单便是。

    好一个阔气之人。

    不过张勉没打算要让他替自己付钱,自己有钱,为什么要让别人付钱,他可不是那种喜欢占别人小便宜的人。

    “唐大人,你事务缠身,就先去忙吧,我就自己逛一逛得了,不必相陪了。”

    “既然张子如此说了,那唐某就不便再打扰,先行告辞了!”唐林双手作揖,乘着马车便打道回府。

    张勉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这集市中瞎逛,有向他兜售刀剑兵器的,也有向他推荐良驹骏马的,衣袍鞋帽也是不少,在古代,生产力虽然低下,但穿衣住行从来就不缺席过,这是一个人最起码的生存之道。

    “公子,贫道观你有着富贵之相,贵不可言,可否让贫道给公子算一算命数,解这命理之学。”

    张勉走着走着,忽遇一名道士模样的人,年纪约摸六十上下,一头银发,面容垂老,但却精神极佳,要知道,这般年纪在古代已经算是长寿之人了,在当时那个年代,人们的平均寿命也就四五十岁而已。

    “算命的?”张勉脚步稍稍一停,转而看向这名老道士。

第七十章 算作一卦犹未知

    张勉打了打量一下面前这位老道士,身穿一件黄色道袍,头顶一冠,脚踏一双祥云靴,手持拂尘,乍眼看去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模样,在这年头,饥民泛泛,灾祸频生,人们见识不多,多有相信这些神棍之言,说白了,这就是一种精神寄托。

    张勉本来是不想在此停留片刻的,可听了他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了几分兴致,且听上一听,反正也没什么坏处。

    没曾多想,张勉稍一停足,看向老道士,还未等他开口,那老道士便已经手抚着白须,微微笑道:“公子可想听一听贫道之言?”

    张勉从袖中摸出五文钱来,给他递了过去,可那老道士并没有要接过的意思,只是嘴角微微一笑。

    “嫌少?”张勉心中苦笑,便是又摸了摸衣袋,平日里他并没有任何消费的项目,所以出来几乎从不带钱的,身上能找到的也只有偶尔落单的几文钱而已,有时候饿了的话用来应急吃个包子饱腹而已。

    几经翻找,张勉也没找到更多的钱,那老道士半睁着眼,眸上的暗纹显现,叮叮当当,他竖放在一旁的幡旗上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那声宛若靡靡之音,听之有着几分灵性。

    半睁着眼的老道士,在听闻此声后,忽然猛的抬起头来,其动作十分突兀且快。

    “先生是何人?”他朝张勉再次打量了一番,斟酌片刻后问道。

    “我不过一俗人耳,前辈又何出此言。”张勉淡笑道。

    “俗人?”老道士笑而不语,微微摇头:“若先生是为俗子,那天下恐怕就没有高人了。”

    闻听此言,张勉一怔,打量一番此人,在他印象中似乎从未见过此人,可从他的话语当中,却又感觉自己的所有像是都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心未甫定,老道士从面前的桌前,取来一副龟甲,其上有着古旧斑驳的印迹,龟甲有些裂纹,呈暗黑色,其里装着若干枚铜币,稍微抖动一下,便是顺着龟甲滑了出来,落下之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老朽给你算上一卦可好?”老道士顺势将龟甲和铜币铺开,然后又拨弄了几许,架势这就起来了,乍看之下还真有那么一回事的样子。

    “可以。”张勉倒是没什么不乐意的,既然有人肯主动替自己算卦,这般盛情又怎好拒绝。

    就在张勉答应之后,只见老道士双手摩挲了一下,双眸凝聚,目光注视在龟甲之上,身子微倾,手中携着两枚铜币,然后放入龟甲中,双手紧握,接着上下摇动,铜币在甲中滚动,丝丝入扣,清音如鸣,牵绕着心。

    “来,你来开卦。”老道士将龟甲一按,转首对张勉说。

    张勉微微点头,准备出手开卦。

    “慢!”

    张勉刚伸出手去,就听到那老道士的喝声。

    “前辈这是何意?”张勉不明。

    “据刚才老朽所观,此卦或有变数,其卦象不清不明,若是强行开卦,或会有不可预料之事。”老道士咽了咽,停顿几秒后,又说:“施主还请三思。”

    嗯。

    张勉轻轻点头,他听过不少志怪之事,其中这算卦,便是其中之一,算卦是问天之举,若不清不明,人更是难以解读,其中缘由不为人知。

    “既然如此,那便不开了罢。”张勉答道。

    “老朽明白了。”老道士朝张勉低首作揖,大袖一挥,桌上的龟甲和铜币尽皆消失在眼前,顿时没了影踪。

    “今日老朽还有些要事,恕不奉陪了,告辞!”老道士与张勉告别,只是一转瞬,这老道士便如鬼魅般地不见了人影。

    “此人着实不简单。”张勉心中暗暗称奇。

    悠然地走过这条巷子,忽地听到从店里边传来一阵阵密集的喧闹声,张勉驻足停留,转首朝里边看去,只见里面热闹非凡,而后再抬首一看,眼前看到的是一面写着“聚贤楼”的鎏金大字。

    “聚贤楼?”张勉喃喃自语,他看着这个名字怎么都感觉有些眼熟,似乎是何处听说过,但却又突然想不起来了。

    “公子既然来了,那就请进吧!”见张勉站在门口徘徊不前,里边有一女子出来迎接,女子身着绸缎锦衣,略施妆容,清丽中带着秀美,婉约的身姿,让人眼前一亮。

    张勉心中波澜微微起伏,面上却无丝毫反应,背着手径直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去,张勉环顾四周,便能看到这里的大概一个模样,正面伫立着一尊石像,石像所塑之人张勉并不认识,想来应该是古时哪位大贤。

    越过这尊石像后,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墙的棋盘,而同时对应的,正有着两人对弈棋艺。

    只见两人面色镇定,气氛显得有些紧张,而站在一旁的观众则认真地看着这一幕。

    “黑上三,白下四。”站在一旁的女子大声地喊出双方棋子的走向,则控制着墙面上棋盘的女子按照走法将棋子调整。

    张勉见到此景,脚步便是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抱着双手看着这两方的对弈。

    “想不到在这市井之中竟也有这样的世外之地。”张勉刚才观察了一下,这里不光是有下棋的地方,而且还有着品茗论道的地方,聚集在此地的有着不少的高朋雅士。

    “黑左下五,白右上二。”大棋在这面墙上移动,就像是两方阵营对阵,各方运筹帷幄,在此拼尽全力厮杀,仿若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此棋显然是黑子占据了优势,这白子被逼得连连后退,黑子是胜利在望啊!”

    “我倒觉得不然,这白子虽然被卡得死死的,但你们就没发现它所布之局正一点点地挽回局面吗?”

    场下有着观众的评点,各执一端。

    “黑子若是要灭掉白子有何必如此走法,只需十步以内便能定下胜局。”

    “这白子若是不连连避让,便或许有着一丝胜利的机会,可照此走法下去,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张勉抱着双手,抬首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语气平静地说道。

第七十一章 二指之间成乾坤

    棋子走法千百种,心气为先,技巧为次,在这般棋法之下,虽说看似有着万般千险,但也蕴含着勃勃生机,只要是小心一些,总会从万难中杀出一条生路来。

    黑白两棋的局势胶着,水火不容。

    如果深谙棋道的话,便可知这棋局是为一道难解之局,如若不小心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功亏一篑,固然胜败只在瞬息之间。

    张勉此时心中无比平静,犹若一片幽静的湖泊,不带一丝一毫的涟漪,哪怕被无数双眼光同时盯着看,他都依然保持着非同一般的平静。

    “尔是何人!大国棋局面前也敢妄自胡言!”

    说话的正是那名下棋之人,白面青冠,眉清目秀,若是一名标致的美男子,眉宇中透着一种他人所未有的英气,一般情况下,张勉从来都不会在意这些言语之利,每每一笑置之。

    但见此人如此较真,张勉却有些来了兴致,他淡淡一笑,道:“大国棋局!可为如此下法?”

    对方听得出来,张勉此话中带着些许嘲讽之意,身为这聚贤楼中年轻一代的翘楚,在同辈之中已然算是出类拔萃之人。

    “阁下如有高明下法,可否示下?”此人对张勉反问道。

    “张某从未帮人下棋,更何况此为大国棋局,影响到一国气运,并非儿戏。”张勉沉声说。

    “既然如此,就请阁下自便,不必再出声干涉!”他脸色一沉,语气显重。

    “此棋局只需三步即可力挽狂澜,何须如此费劲。”

    “三步!阁下你在开什么玩笑,别说三步锁定胜局,三十步犹且显得勉强!”他嘴角一撇,冷冷笑道。

    “勉不勉强那也得看执棋之人。”张勉从容说道。

    “呵呵,三步……”他冷笑呢喃道:“我不要三步,你若是在十步之内,能够锁定胜局,我便心服口服,如若不然,你便从我眼前立即消失!”

    “这好办!”张勉欣然答应,目光随即朝着那棋局转移过去,很快就把注意力锁定其上。

    由于过于专注,他根本就没留意到周围,只见那些贤士纷纷朝他看了过去,从一开始注意他的行为举止,到他手中的棋子,因为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对整个局势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要知道,这一个大国棋局不是其他,正是未国与齐国之间的对弈,而未国与齐国相比起来,不论是国力或是军事实力,两国都有着不小的差距,未国穷困,齐国富饶,未国领地狭小偏僻,齐国拥有广袤之地,沃野千里,物产丰富,不管哪方面,两者都是不可同日而语。

    也因为于此,不管棋手如何,凡是与齐国对弈,则等于说是提前锁定了胜局,这就是国之气运的加成,对其他人来说,齐国就是强大之国,而未国不过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而已。

    成见,向来都是会传染的,哪怕在这棋局之中,也同样会有此结果的出现。

    齐未两国棋局,不过以卵击石尔,下此局者,若非疯癫,则为不知所谓的狂徒。

    众人各执一词,无一人看好这一棋局,此情早已在张勉的意料之中,他眉若流星,手腕微动,食指与拇指合拢,呈一拱形,无需思忖,便直接投向那棋盘之中。

    众人目光聚焦,全都聚集其中,这里仿佛成了所有人的焦点所在。

    空气仿佛凝固,众人的面容上有着难以形容的表情,或是惊疑,或是怀疑,亦或是暗嘲。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这里就被围得水泄不通,站在后面的人要踮着脚尖才能看到前面。

    张勉此时已然沉浸这棋局之中,对周围所发生的一切置之不理,哪怕有再多的围观者,这一切仿佛与他无关。

    “嗯”。他的嘴角微微噙动,侧目之下,顺势就将手中的棋子落下,掷地有声。

    “喔!”众人的目光也随着棋子落下而落下,哗然声也紧随而至。

    话音刚落,只见那棋盘上竟出现一番令人瞠目结舌之景象。

    只见那原本平常的棋盘上,竟因为张勉的棋子落下,轰隆隆声音突然响起,接着,不同方位的棋子开始错落交织,在这棋盘上朝着不同方向滑动。

    此等景象也让周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在场的这些人,哪位不是这里的常客,自然清楚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这,这难道是……”其中一名年纪颇高的老者抿着嘴角,眼中流露出万分惊疑,颤颤巍巍地说道。

    这是什么,别人不知道,可他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对这里的一切再清楚不过了。

    对那些从未见过此情形的人来说,也将此景当作不得了来看,一片片惊呼声由近入远而传来。

    “大国棋手!”

    “大国棋手!”

    人群中,忽然有人叫出声道。

    此声一出,瞬间就像是炸锅了的蚂蚁,开始沸腾了起来。

    何谓“大国棋手”?

    打个比方说,就像是后世中,棋手分段位,从一到九,不同段位象征着不同的水平,段位高者,即棋艺则为高,相较之下,段位低者,则棋艺也相对低下。

    而“大国棋手”则是棋艺中最为顶级的称号之一。

    被人称为“大国棋手”那便是无上的荣耀,这也是无数棋手追求的目标。

    别人眼中遥不可及的目标,在这一刻,被张勉的这一举动给打破了平静。

    “不可能吧?”

    “大国棋手怎可能如此轻易达成”

    …………

    各种声音在这一刻几乎倾巢而出,从不敢相信到质疑,再到平复心情之后的认可。

    这一系列的转变看似繁杂,但也只在瞬间而已,因为不用其他来证明,只看眼前便已知。

    随着棋盘上的变化异常,轰隆隆的声音随着棋子的变化而时长时短。

    半晌,棋子方才渐渐停了下来。

    张勉的目光凝视,随着棋子的滑动而动,面上带着些许凝重,他在未国时并未遇到如此情形,于他而言,这也是一件新鲜的事情。

    终于,棋盘停了下来,那些棋子仿佛已经浑然一体,乍眼看去,形成了非同一般的画面。

第七十二章 方寸之间气势成

    窗外的雨点正在淅淅沥沥地落下,沿着屋檐正在缓慢下沉,天色也从白昼变成了黑夜,随即又从黑夜变回白昼,循环往复,在不经意间,已然过去了数日时间。

    里屋传来阵阵划拉的声音,刚开始听到或许没什么感觉,但若是听得多了,就会觉着十分膈应。

    从外边望去,只见那屋中突然多出了几个陌生的面孔,一人蓄须,看起来并不面善,另一人个子矮小,尖嘴猴腮,正挤眉弄眼地使劲将脑袋往里边凑进去,而站在最角落的男子,其貌不扬,眉宇间不带丝毫情绪,根本就看不出他是喜还是怒。

    棋盘上的棋子,此时此刻仿佛定格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动态,棋盘也像是固定了一般,仿佛在等待着某一刻。

    静谧。

    安静。

    一切仿佛变得静止,所有人盯着那块硕大的棋盘,无数双的目光聚焦在上面,棋盘上的古色铜纹,棋子上的螺旋纹,相互辉映,在这方寸之间有着偌大的空间,仿佛那千军万马在上面奔腾一般,气势磅礴。

    碾压,挣扎。

    棋子看起来纹丝不动,但却能从中察觉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这便是大国棋局的威严,一种存在于棋盘上的大国之威,所下每个棋子都能影响一国之运。

    此时屋内的气氛显得有几分凝重,古旧的铜壶上流出的水滴,渐渐地汇成了涓涓细流,成了池中鱼的养分。

    “嘭咚”,一条红黑条纹鱼忽然从池中一跃而起,张开嘴啜吸着那滴下来的水分,“扑通”一声,整个身子又沉了下去,直接窜进了水中,而与之不同的是,有鱼同样一跃而起,但却因为用力过猛,鱼身一下子离开池中,被弹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上,尔后不断在地上挣扎、反弹。

    “过犹不及,过犹不及,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陡然传出,马上就将这本来寂静的气氛给打破了。

    众人也被这道声音给惊动了,纷纷转首看向那人,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名蓄须男子,他面容白净,双眸漆黑,宛若洞火一般。

    “这位先生,何出此言?”旁人不解问道。

    那蓄须男子淡淡一笑,沉吟片刻后,单手负背,双肩耸动,目光朝那地上不断挣扎的鱼看去,说道:“看这条鱼便是可知,既然不具鱼跃龙门的本事,那又何必在此卖弄,最后落得个垂死挣扎。”

    大国棋局还未结束,此话中有话,更是夹带有别意。

    张勉面色恬淡,只是坐在席上,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清茶,茶香四溢,若有所思的样子,让众人难以捉摸,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见张勉毫无反应,依旧坐在那里不为所动地喝着茶,那几人面面相觑,这样的一幕似乎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按照他们的想法,此时的张勉应该是暴跳如雷,已被激怒了才对,可是事情并未像那些人所想的那样去发展。

    “砰”的一声,茶杯摔碎的声音陡然传出,登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朝着同一方向看了过来,伴着这道突如其来的响声,这时也传来了一片唏嘘声,混杂在其中。

    “这手一滑,茶也喝不了了,罢了罢了。”张勉苦笑着摇头,将袖袍一甩,站起身来,抬起步子,准备朝外边走去,左脚才刚跨出门,就感觉身后好像有人在拉着自己,心中稍微咯噔了一下,转首一看,正是那名蓄须的男子。

    “这位兄台,棋局还未结束,就这样一走了之,恐怕不妥。”他语气斯条慢理,每说一个字,他都要稍微停一停,仿佛只要不停的话,都能让他断了气一般。

    “此棋局本为偶然之局,来时不问因何而来,去时又何必问?”张勉用余光斜瞥了他一眼,声音带着些许低沉地说道。

    此话一出,那人神情一怔,本来准备了的言辞,这一番话忽然让他感觉有些无所适从,话到了嘴边又变得如鲠在喉,怎么也都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让他既有着十分的困惑。

    青石板路一直通往前方,当张勉离开之时已然是凌晨时分,街坊上人烟稀少,只见到零零落落的少数人,整个气氛带有些许诡谲。

    飘落的细雨,弥漫着茫茫的迷雾,走在路上的可见视距不超过十米,这在初秋的季节还是较为少见的现象,张勉穿着玄色布袍,脚着青色靴,其身影看似一位修道之人,有着出尘之态。

    “幸亏没人跟来。”张勉在走了数刻钟之后,微微回首,见无人跟上来,方才放下心来,嘴角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刚才那棋局确实是让他感觉酣畅淋漓,仿佛这上面的每个棋子都牵动着他的所有心神,倾尽心思,也要将其做得完美。

    完美……

    张勉一边走,一边苦笑摇头,这个字眼,对于他来说,好像距离这么近,又那么远。

    他之前是以此为信条,然后也在不断践行,但是每次多少都会差那么一点,而这一次的大国棋局,似乎也有一子下得“不怎么完美”,这样的追求,可以称为一种执念,一种深入到骨髓的执着。

    想到这里,张勉忽然又变得有些闷闷不乐,一颗豆大的雨滴从上空落下,冷不丁地落在了张勉的脸上,他怔了一下,微微抬首,只见那弥漫着漫天雾气的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点零星,秋风萧瑟,他抬起脸庞,故意让那雨点肆意地打在他的脸上,他享受着这种自由的片刻。

    雨雾愈加浓郁,雾霭变得阴霾。

    远处,一人撑着油纸伞,其身形婉约,长发飘飘,其头戴白色发簪,盘着束发,隐约中只见其身着一袭白色丝绸衣缎,只见其莲步微移,朝着张勉走了过来。

    张勉早已感知对方的动作,只是未曾当作一回事,依旧佯作没看见。

    随着对方渐渐靠近,当两人距离仅有数尺远的时候,只听见一声轻柔之语,在他耳边响起。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719/ 第一时间欣赏江山名士最新章节! 作者:南卧生所写的《江山名士》为转载作品,江山名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江山名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江山名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江山名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江山名士介绍:
未朝初年,江山如画,名士辈出。
先有誉满天下的伯俞,立志治国,平天下的仲志,宽厚大度的富平和左右逢源的史才。
后出玄学造诣极高的怀仁,痴迷音律的慕容齐,天生好酒的吕况。
身处在这个王朝动荡,内忧外患,王与马共天下的时代。
张勉也开始思考,在济世与独善,功名与天性之间,如何寻到一条适合自己的安身之道。江山名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名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名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