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江山名士TXT下载江山名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江山名士全文阅读

作者:南卧生     江山名士txt下载     江山名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戎骑侵入誓驱逐 三

    俯身在地,所看到的角度是完全不一样的,正如张勉他们现在,透过草丛中的夹缝,看到的是那身着粗糙皮革的西戎兵,他们族人喜蓄发,或用绑绳将其束住,西戎国常年冷寒,蓄发也可抵御这种寒冻,棕黑色的皮肤,毛发茂密,手臂上就没看到一块光滑的地方。

    他们手执着硬弓,个子高大,分散地在这深林中游走,如今正是野物长得肥美之时,他们正准备打一些野物回去当做吃食,而刚才张勉他们听到的动静正是这些西戎兵所发出的。

    张勉等人趴伏在地,目视着对方,一步步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这一刻,气氛变得凝重,众人手握着兵器,手心都渗出些许汗液出来,这是他们首次正面与外寇相对,虽说在训练场中进行了无数次的演练,可是跟现实相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不管是相貌还是体型,都没有对方那般粗犷和魁梧,若是硬碰硬的话,可能会处于劣势,所以,此战只能是智取,而不能硬刚。

    随着对方离他们越来越近,当这些人从张勉等人身边路过之时,还是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众人心中大石方才落下,在张勉的手势暗示下,众人纷纷点头会意,从左右手包抄,准备搭弓射箭,对方不过五六名的西戎兵,在精确的箭术之下,这五六名西戎兵,无声无息地倒下,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就中箭而亡。

    张勉上前搜了搜这几名西戎兵的内包,从中搜出了一些铜钱,羊皮,水囊之类的,倒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大人,这里有样奇怪的东西。”一人从中搜出一块木牌,左看右看,却因为不识字,根本不知晓此为何物。

    “给我看看。”张勉从那人手里接过木牌,只见此木牌为三角形,三角形是西戎国的图腾之形,他们不管做何物,都喜用三角之状,“这个是他们的身份令牌,呵呵,这家伙身份还不低,竟是一名什夫长。”

    在西戎国中,他们的官制很简单,也很好分辨,因为他们族人是为世代游牧,从王、大将、大都尉、大当户、大都候,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什夫长,以及还有什夫长以下的各种小职,在西戎国中,什夫长以上才有官位,而什夫长以下,就是一些没有实权的小职了。

    张勉没想到随随便便碰到个西戎兵,竟然还能碰到个什夫长,就算是最小的官,那也是有些威严的。

    张勉收好这块身份牌,没准什么时候可以用上。

    “换上他们的衣服。”张勉对众人道。

    “是!”众人应下。

    换上了西戎兵的衣服后,张勉又带着众人继续往前,一路上如履平地,再没见到西戎兵的身影,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坐镇上武郡的西戎兵全部加起来也只有数百而已,他们不可能分散出太多人出来,想来之前那些人只不过是出外寻食而已,更多人还是留守在上武郡。

    艳阳高照,汗如雨下,穿着这些西戎兵的皮甲更是密不透风,非常炙热。

    上武郡四方城门皆有西戎兵把守,烈日灼热,将他们暴晒在此,一个个汗流浃背,面露难色,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上头的命令,严守在此,哪怕再热也要咬着牙忍下去。

    “哎,这未国之地,炎热如此,还不如我西戎国,地域辽阔,风吹凉爽,哪像这里,根本就是个大火炉,快把我都给烤熟了!”一名西戎守卫腹诽道,不断擦拭着额上的汗水,那大颗大颗的汗珠,都可以接一整盆了。

    “你懂什么!大王他雄图壮志,占领这未国丰沛之地,这里水源充足,水草良好,马匹也比西戎马长得快,这样一块宝地,未国皇帝不知道珍惜,那就给大王所用。”另一名守卫面露诡笑说道。

    “我可管不了这么多,我只知道我现在很热,咦,换班的人怎么还没来,出去找点吃的就这么慢的吗?”

    嗯?来了!啊哈哈哈!

    话音刚落,张勉他们穿着西戎兵的衣服,戴着面罩,就走了过来,那名守卫见状,欣喜异常。

    “你们几个慢慢吞吞地,还以为你们被那山中野兽给吃了,好了,快上来替我,我都快热死了!”

    张勉等人一声不响地从城墙侧面走了上来,其他人也是保持着镇定,步伐沉稳,不留丝毫的破绽。

    “都带了些什么吃的了,什么,去了这么久,就带了这么一点儿,这也太少了吧,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你们几个,去那边守着,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这名守卫把张勉的几人赶到了城墙上把守城关,而他则敞开肚子开始吃了起来。

    另一名守卫则看着张勉,眼神中带有些许疑惑,问道“你,为何要戴上面罩?”

    “哦,刚才路过一处腐臭之地,闻起来感觉想作呕,所以就戴起来了。”张勉故意用嘶哑浑厚的嗓音答道。

    “摘下来。”这名守卫目光注视着他,冷声道。

    一种质疑的目光定格在张勉身上,这一刻,气氛陡然变得凝重,空气仿佛都凝固起来。

    丝丝。

    张勉用余光瞥见到他的拇指轻轻弹动在刀柄上,腰刀的刀身从刀鞘中慢慢滑出,而张勉则喟然一笑,右手放在面罩上,但左手已经按在腰间的匕首上,若是对方动手的话,他腰间的匕首必然先取了对方的性命。

    “我再说一遍,摘下来。”守卫的语气已经变得不耐,腰刀快要拔出,就只差毫厘之间。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加上炽热的空气,两人仿若置身在火炉之中,脸上的汗水涔涔而下,晶莹的汗珠不断滴落,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所浸湿,成了一大块“地图”。

    “要摘便摘。”张勉冷笑一声,手指刚碰到面罩,就要摘下时,这时,只听到一旁大声喊道,正是刚才那名守卫所喊“快过来吃点东西了,你们不饿啊?”

    “要吃你就先吃,喊什么呢!”守卫被他这么一喊,当时气得脸色发青,马上对其呵斥道。

    “不吃就算了,爱吃不吃,吼什么呢。”那名守卫或是被吼习惯了,只是心中腹诽几句,便是不再说什么,只顾着自己吃了起来。

    “你……”趁着对方转首之时,张勉以极快的速度从腰间取出匕首,然后割在其脖子上,连声音都还来不及喊出,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看着张勉,最后无力地瘫倒在地,马上没了气息。

    对于此情形,那名守卫还一无所知,仍在那自顾自地吧唧吧唧吃着东西,还一边吃,一边埋怨地自语道“一天天就知道吼我,自己不吃就不吃,饿死你得了,不吃我就自己吃,吃完了也懒得管你!谁让你一天凶我。”

    “喂,好吃吗?”张勉坐在他身后,抿笑道。

    “有什么好吃不好吃的,不就是为了填饱肚子。”那守卫什么也没想,就这样吃着吃着,地上堆满了瓜皮果屑,简直就是一吃货没谁了。

    张勉苦笑摇头,这家伙也算是奇葩一个了,不过这样的人也好用。

    “你还能吃多少,想吃的话,就多吃点,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张勉笑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叫没有机会了,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乱说,看我不把你推给游骑兵,让你在那每日生不如死!”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怕了,怕了还不求我,看在你带来这么多吃的份上,就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以后你就负责寻食,不然有你好看!”

    这名守卫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话,听得张勉耳朵都快起了茧子,他用手挠了挠耳朵,笑道“请问你怎么让我好看呢?”

    “我就……”他一转首,嘴里还叼着一个烤野鸡腿,结果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惊呆了,嘴里的野鸡腿一下子掉落在地。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戎骑侵入誓驱逐 四

    朗朗晴空,炽热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之上,由浅入深地散发着闷热的气息,从这地上不断扑腾起一股热浪,脚底板和面上都有一种腾腾的热气冒出。

    在这样的天气里,人们难免会出现倦怠之感,可现在这名守卫,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得多,睁大的双眼,不可思议的脸色,嘴巴张得老大,双腿瘫软在地,脑袋变得一片空白,竟不知作何言语。

    张勉看着他这个样子,嘴角露笑,说道“怎么样,有何感受,说出来听听?”

    “你,你把他给杀了……我,我要报……”这名守卫言语混乱,面上迟疑不定,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当他看到其他身穿西戎兵服的人,都是张勉的人时,他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登时又咽了回去。

    张勉哂然一笑,手里把玩着那把锋利匕首,上面还沾有些许血迹。

    这名守卫见状,面如白灰,再看看那名经常对自己大吼大叫的守卫,毫无生息地瘫在那里,脖子上的血被炽热的阳光炙烤,很快就变干而转为了棕黑色。

    “这位壮士,您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您,钱,羊,还是毛皮,我身上有的全都给您,但求您放过我这条命,求求您了!”他面带苦涩,讪讪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这些零碎的东西,双手颤抖,拿着拿着就掉了下来,心中惊惧不安。

    求生欲是人的本能,对于那些胆小之人更是如此,张勉从这人的各种举动就能看出这一点,心中马上有了定数。

    “你想活着?”张勉淡声道,面上不带丝毫表情。

    听到这话,这名守卫面露喜色,双腿跪地,赶紧朝着张勉移过去,抓着张勉的手,神情激动道“这位壮士,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全都听您的,只要您留我这条命就可以。”

    张勉闻声而笑。

    “来,先把这个吃了。”张勉从一个玉瓶中掏出一颗黑色圆丸,递给他说“这是南疆特制的一种药丸,一旦吃下去,就要对主人忠诚,若有二心,必会身中剧毒而亡,你只有吃下这粒药丸我才能放心你替我办事。”

    听闻此言,他面色大变,低首看了看这粒药丸,外观没有什么异样,但却有着如此耸人听闻的奇效。

    “吃或者死,两条路,你选吧!”张勉手中铮亮的匕首,已经闪烁着点点寒芒。

    这名守卫咬着牙,拿起这粒黑色药丸,在吃与不吃面前,他最终还是选择吃了下去!

    “大人,我从今往后就听从您的差遣!”他单跪在地,忍着地面的炙热,咬着牙说道。

    “行了,先把那家伙处理掉,要做得干干净净,别留什么遗患。”

    “是!”

    之后,张勉手下的人与那名守卫一同,将那具尸体处理完毕,用在炉灶中将其烧掉,烈火之下,一切化成灰烬,这样一来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说说吧,你们这次驻扎在上武郡的游骑兵有多少,有哪些厉害些的大将。”

    在张勉的质问下,了解到这次驻扎在上武郡的西戎游骑数量与他们原来知道的差不多,就四百骑左右,而此次出动的最高将领,也不过百夫长而已,不过别小看这西戎国的百夫长,一般像这样的底层将领,也都是底层出身。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作风强悍,摸爬滚打了那么长时间,才好不容易得做百夫长的位置,对于他们来说,对于更高权位的向往和改变家族状况的愿望,促使他们杀敌报国的心情更是强烈,加之一般处在这个职位的人年轻力壮,比那些位高权重的大都尉和大当户更是有着强烈的建功立业之心。

    所以说,在西戎国,难以对付,以及最为核心的军事力量不是大都尉,大当户之类的高官,反而是这些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之类的将领。

    之前张勉所解决的什夫长很容易,但并不代表这百夫长也很好对付,要知道,在等级森严的西戎国,一个普通的什夫长想要升阶到百夫长,不仅需要大量的军功加持,而且还要达到他们所设立的某种标准,其难度之大,比成为十次什夫长的难度都要更大!

    所以说,在西戎国,什夫长的待遇可能很普通,但一旦成为百夫长,就像未国书生考中了进士功名一样,所受到的待遇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在未国官职越高,所得到的米粮就越多,以石为计,而在西戎国,其官职越高,则获得的牛羊越多,以头为计,什夫长每年可获两百头到五百头牛羊,而百夫长每年则可获一千头到两千头牛羊之间。

    试想一下,你家一年能吃多少牛羊肉,所以说,百夫长一年得到的这么多牛羊能不富吗,家族甚至部落都会以他为荣耀,据中所述,西戎国目前有十名万夫长,二十名千夫长,五十名百夫长,什夫长则在百数以上。

    再来看看西戎国的人口,据记述,在未国二世皇帝时期,已经达到了三十万,而现在估摸着怎么也有了五十万人,所以说,能成为百夫长的人,那都是精英人士,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敕封的。

    而从守卫的口中得知,这名叫做兀图术的百夫长,在西戎国中立过不少战功,从一名籍籍无名的小卒,然后做到了什夫长,再到百夫长,最关键的是别人年纪还不大,也就十九岁的样子,堪称少年天才。

    这倒也是,如果不是有着过人之处,西戎大王也不会派他前来,放心把这么大的事交给他。

    “兀图术,有点意思。”张勉手摸着下巴,嘴角微微一笑,脑海中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兀夫长他每日傍晚都会来此地巡视。”守卫说道。

    “好,那我就来会一会他。”张勉笑道。

    …………

    傍晚时分。

    落日的余晖映照,西边的霞光落入林间,斑驳的树影,随着光线的渐渐暗淡,也变得模糊不清。

    张勉和他的人,全都身着西戎兵服,换上他们的腰刀,在这名叫做乌名的守卫教授下,他们还学会西戎人的一些习惯用语,学了这些后,日后对他们也是大有作用,正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这可不是句玩笑话。

    “乌名,那兀图术什么时候才来,太阳都下山了,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张勉语气冷冽,对他问道,现在乌名对张勉是又惊又怕,连忙解释说“兀夫长他平日事务繁忙,巡视地方太多,很有可能在来的路上,大人,您再稍候片刻,应该很快就会来了,我这里有酒有肉,大人不如先吃一些等着,如何?”乌名笑呵呵地说。

    张勉不作声,乌名则自己端来了酒肉,置在张勉旁边,张勉瞥眼一看,那盘中放着两条烤羊腿,还有一坛酒,坛盖已经开启,夹杂着酒香和肉香的空气,散发着美妙的味道。

    “大人,这羊腿是后厨刚刚烤好的,还有这坛酒是从西戎带来的十年陈酿,您尝尝看?”

    其他人看着这美酒,再加上那两只羊腿,那哈喇子都快流到了地上,咂了咂巴嘴。

    “你们几个想吃?”张勉看向那几人。

    他们几个赶紧用手抹嘴,挺直身板,摇头齐声道“报告大人,属下不想!”说完,还咽了咽唾沫。

    “行了!装什么装,去,把这些吃的给其他弟兄分了!”张勉指着那盘中的吃食,对他们命令道。

    他们面面相觑,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的话是没听见,还是不听了?”张勉面色一沉道。

    此话一出,他们赶紧把盘子端走,兴致冲冲地分发给了其他的人,各自蹲在那里又是吃肉又是喝酒,欢乐不已,这一天辛苦下来,终于能吃到东西,虽然肚子几乎都快饿瘪了,但也不敢吭半声。

    “大人,这只羊腿留给您!”一人手里拿着一只羊腿,送到张勉面前说道。

    张勉摆手拒绝,说什么都不吃。

    “哦?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吃食,是把这城关的守卫当作儿戏吗?!”

    这时候,忽然有一人穿着银色铠甲,身后跟着十余人,盛气凌人地走了上来,看到他们正在吃食,那名身着银色铠甲的男子,只见其紧锁眉头,冷声说道。

    乌名见到此人,当即面色剧变,一下子跪伏在他面前,恭声道“小的拜见兀夫长大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戎骑侵入誓驱逐 五

    按照守卫的规定,傍晚时分应是戒备最为森严之时,因为在这时候,那些入侵者可能以为守卫都去用餐,疏于防范,所以就趁着这时选择偷入城中。

    而一向以严格治军为重的兀图术,则经常强调全军不能在这时候放松守卫,这也是为什么当他看到众人津津有味吃着餐食,疏于防范后,会如此愤怒的样子。

    乌名见到他更是如老鼠见到猫一般,那种胆怯之色马上就露了出来,对他唯唯诺诺,恭恭敬敬,脑袋低得不能再低,双手作揖躬腰,根本不敢直视兀图术。

    别看兀图术年纪轻轻,但那长相确实有些着急了,黝黑的肌肤,发达的肌肉,粗壮的手臂,其上有着几道刀疤伤痕,面宽脸阔,身材魁梧健壮,腰间别着一把寒光四射的腰刀,让人看了不由自主地感到不寒而栗。

    “是何人给了你们这个胆子,居然敢在这时候吃食,就不怕军法处置吗?!”兀图术面色冷冽,语气加重许多,寒目一扫,朝那正在吃食的几人冷声道。

    “傍晚吃食,有何不可?”张勉倚靠着城墙,用手挠着耳朵,有些不耐地说。

    闻听此言,兀图术瞥眼过去,在张勉身上大致一扫,随后见那三角身份令牌,当时就笑了。

    “我道是何人有如此胆子,不过一个小小什夫长,也敢与本大人强词夺理?”兀图术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屑,这也难怪,什夫长与百夫长虽仅有一阶之差,但两者却有着天壤之别的待遇,在之前已经解释过了。

    兀图术看不起这个什夫长也是情理之中,按理说什夫长应主动向百夫长前倨后恭,但张勉这个冒牌的什夫长却着实例外,不仅对他没有丝毫的恭敬之情,而且还与他争辩一二。

    乌名看到这一幕当时就慌了,不断朝张勉使了使眼色,对他施以暗示,可张勉就是视而不见,根本没把这当做一回事,仍旧在那不慌不忙地与之辩驳。

    “好,好,你这小小的什夫长,居然敢以下犯上,不听劝是吧,来人,把他给绑了,军法侍候!”兀图术被张勉气得脸色通红,当即暴怒非常,朝身边人挥手命令。

    他身边人刚一走出,张勉手下的人就也冲了出来,站在张勉身前,抽出腰刀,冷声道“我看谁敢动我们大人,我们就不客气了!”

    “呵呵,一个小小的什夫长,手下人倒是挺忠心,你们知道这样做是什么后果吗?”

    “管它什么后果,反正谁都不能动我们大人,谁敢动他一根毫毛,我们就跟谁拼命!”

    他们几人举着腰刀,将张勉包围得紧紧得,根本不留给对方插空的缝隙。

    双方对峙片刻,谁也没有动手。

    兀图术气得七窍生烟,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什夫长,居然敢违抗他的命令,这是他从未遇过的事,要换作其他的什夫长,哪个不是对他毕恭毕敬。

    唯独这个张勉!对他根本就是无视,甚至是忤逆,让他如何心里不气?

    年轻气盛的兀图术,很难咽下这口气,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发作。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跟他说。”兀图术对其手下的人说,其手下的人都很自觉地离开了这里,张勉也让其他人离开,可他们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悄声说道“大人,要不我们就留在这里,不知道这个西戎人会耍什么手段,留在这里刚好有个照应。”

    “走吧,别废话了。”不管说什么,张勉都要把他们驱走,不然让这些西戎人看不起。

    乌名在那里犹豫不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张勉这边他得罪不起,兀图术那边他更是得罪不起,这两人都是他得罪不起的角色,不管帮哪一边都是不合适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宁愿谁也不帮,这样落得个轻松。

    思来想去,乌名在与双方告辞后,便是离开了这里。

    此时此刻,城墙上只有张勉和兀图术两人,微风拂过,将两人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空气中充满了肃杀的气息,炽热的空气仿佛骤然变冷,两人距离百米,纹身不动,相互对峙。

    “身为西戎国的男儿,本不该为此事挑起斗争,但今日在下是该教教你们这些什夫长该有着什么样的敬畏之心,不要以区区短视,就目中无人!”

    话音刚落,兀图术身形一动,脚掌用力一蹬,朝着张勉豁然冲去。

    其速度之快,衣袂在风中作响,只见那身影如电,拳头如雷,伴着一道大喝声,陡然落下,重如千钧地击往张勉的腹前,可张勉也是反应迅速,就在拳头即将击中他时,他右脚迅速向后一退,身子也同时退去,精妙地躲过了这一重拳。

    “想躲开,没那么容易!”兀图术紧咬着牙,见张勉躲过之后,也不放弃,再次欺身上前,双腿迈出,挥起另一道碗口大拳头,暴喝一声,朝着张勉面门上猛击而去。

    张勉微微一笑,身形轻盈,脚掌轻轻一点,便是侧身过去,留出一个空档,让兀图术的拳头再次扑了一空,之后,张勉已经后退了数米远,十分轻松地站在那里抿嘴微笑。

    兀图术何曾被如此戏弄过,冷哼一声后,大步迈出,再次照着张勉不断挥拳,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在张勉面前都像是慢了一拍,迟迟没有打中他,反而弄得自己气喘吁吁,疲乏不已。

    “下盘稀松,不行,出拳太慢,不行,拳头大而无力,不行。”张勉一边精妙地躲开兀图术的攻势,一边还在评点他的动作,样样都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的弱点,让兀图术越打越怒。

    “你这口出狂言的家伙,本大人今日一定要将你打倒!”兀图术大喝道。

    然后,心中越怒,就越是着急,越是着急,就容易乱了分寸,兀图术这会儿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狮子,出拳毫无章法,越打越乱,张勉连反击都不用,只是双手负于后背,就能随便轻易躲过。

    其他人其实并没有离开这里,只是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当他们以为兀图术会如何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什夫长时,看到的一幕却跟他们想的相去甚远。

    他们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勇猛威武,无往不胜的百夫长大人吗,怎么每次进攻都被对方轻易化解,而且时刻处于被动,在旁人看来,就是被张勉牵着鼻子走,攻势虽猛,但却都是无用功,一次都没有打中张勉。

    “兀夫长今日是怎么了,为何拿这个籍籍无名的什夫长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情况不太对啊!”

    “是啊,兀夫长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狮子,到处乱咬,却没有一次能够咬中。”

    “兀大人他在沙场杀敌可不是这样的,为何碰上这个什夫长就变成如此了?”

    “看来这个什夫长很不简单啊!”

    众人在底下议论纷纷,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这一切,其中乌名也看得目瞪口呆,他虽然知道张勉有着厉害之处,但并不知道居然能与兀图术这名百夫长交手,并且还隐隐处于上风的势头,这个结果实在是大出意料之外,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残阳如血,在夕阳的余晖照映下,张勉和兀图术两人不断周旋,身形闪动,不断迸发出拳头相碰的声音,几十回合下来,兀图术已经是有些气喘吁吁,露出些许疲惫之色,他也没想到会遇到像张勉这么难缠的对手,心中既恼又恨。

    反观张勉,情况则显得好了很多,只见他双手枕着脑袋,悠悠漫步,面带着微笑,朝兀图术笑道“喂,如果打不赢的话,就直接认输好了,我也不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也就给我磕磕头就行了。”

    听到这话,兀图术恼怒至极,大喝一声“来人,取我兵器来,我要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戎骑侵入誓驱逐 六

    兀图术的暴跳如雷,可把他手下的那些人给吓坏了,赶紧把他的大刀抬了上来,这把大刀一看就重量不轻,需要两人抬着才能抬得动,而且还颇为吃力的样子。

    但兀图术膂力过人,只见他手臂屈伸,抓起那把大刀的刀柄,很轻松就能将其给举了起来,挥动之下,登时引来阵阵风响,冷冽的刀光如寒芒一般,刀锋铮亮,刃面光洁,一看就是一把上好的刀,不知在这把刀上留下了多少敌军的首级和血迹。

    横刀立马,兀图术手持着刀柄,重重地按于地上,砰的一声,柄尖深陷于地面,映出了一道深深的凹印,大刀高过兀图术的头顶,他挺直了腰板,样子显得很是威武,只见他面色一沉,抡起大刀,用那泛着森寒刀芒的刀尖,指着张勉,冷声道“今日你我在此一决高下,我要让尔等领教看看,百夫长的真正实力!”

    张勉冷笑摇头。

    兀图术见状,心中更是气极,大喝一声后,抡起大刀就往张勉身上斩劈而去,刀风阵阵,张勉脚掌轻点,向后退出数步,那大刀斩在地面,地上瞬间起了一道深深的凹痕,哐当一声,火花四溅。

    在这同时,张勉从腰间抽出腰刀,两刀相碰,迸发出一道耀眼的火花,伴着一声巨响,两人各自向后退了几步,尤其是兀图术更是感觉手臂发麻,因为这两力相碰,将两人的手臂震颤剧烈。

    兀图术在向后退了数步之后,感觉自己手掌隐隐发痛,低首一看,只见那虎口的位置已经开裂,从中渗出了些许血迹,沾在了刀柄上,兀图术见此,面上恼怒至极,想他征战沙场数十回,何曾在一个人身上浪费如此多时间。

    他紧握着手中大刀,厉喝数声之后,朝着张勉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哐哐哐……

    凌厉的刀锋将张勉的腰刀砍得七零八落,刀面上全是锯齿之状。

    “就你这破刀,还想与我斗,信不信,只一招,就能把你这刀劈成两半!”兀图术立刀压上,不无得意地笑道,话音刚落,他再次欺身上前,一轮旋风斩力劈而上,咔咔咔几下,只见张勉手中的腰刀已经不堪重负,上面的锯齿口不断扩大,伤痕累累,若是再这样持续下去,这把腰刀迟早沦为一堆废铁。

    张勉见形势不利,在对方的极品大刀面前,这把普通腰刀根本不顶什么用,就好比切豆腐一般,能抵挡什么作用。

    不过张勉没有因此惆怅,在他来上武郡之前,李钟就把他那把宝剑借给他了,如今正好用上。

    “取宝剑来!”张勉朝旁人喊道。

    此话一出,旁人早已做好准备,举起那把龙渊剑,直接扔给了张勉。

    刚好这时兀图术的大刀在张勉头上落下,在这一刻,张勉紧抓剑柄,从剑鞘中抽出龙渊剑,仰面而倒,剑体横向,哐的一声,一刀一剑猛然相碰,这一次,剑体安然无恙,并且剑身坚硬,甚至还将兀图术的大刀以力反弹,因为反冲力的作用,大刀陡然从兀图术的手中滑出,飞向空中数米之高,最终掉落在地,刀身插在了地面上。

    “什么?!”

    兀图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怔住了,站在那儿迟迟没有动弹,而张勉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手持龙渊剑,玉树临风地站了起来,其威武之躯,自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势。

    张勉手中的龙渊剑,其剑体沟壑纵身,纹路细密,宛如一条深渊浮于其上,其纹路又形如一条盘桓巨龙,所以将其称之为龙渊剑,其剑体坚固无比,用世间罕见的精铁,经九九八十一天锤炼而成,别说普通的兵器,就算是极品之器,在它面前也都是黯然失色。

    兀图术的大刀虽然贵为器中上品,但与龙渊剑此等宝剑相比却有着难以逾越的差距,所以当他手中大刀碰到龙渊剑时,自当脱手飞出,若是仔细察看此大刀,便能发现其刀身上已经现出了一道明显的裂痕。

    “兀大人,您的大刀……”旁人看到那柄大刀现出的裂痕,万分惊讶地指着道。

    兀图术缓过神来,疾步取回插在地面上的大刀,当见到刀身那明显的裂痕时,原本平淡如水的他,脸上也掠过了一抹惊讶之色,这可是跟随了他数年的大刀,曾在沙场上杀敌无数,刀口下不知留下多少敌军首级和鲜血,却未曾留下丝毫的痕迹,哪怕刮花都没有。

    可现在却仅仅被一把剑所挡,就留下了这样的一道明显裂痕,不管怎么看,都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这,这不可能!”兀图术数次打量,可他最终还是确定,自己的这把大刀,真的留下了深深的裂痕,“这一定只是巧合!一定是!”兀图术始终无法接受这一结果,只能如此安慰自己,此事越想越是气恼,只见他疾步上前,双手拔出这把大刀,怨恨的目光,朝张勉陡然瞥去。

    “你居然敢伤我的大刀,我要你的命!”兀图术这一次是真的发怒了,刀在人在,刀对于他这样一名驰骋沙场的将领来说,就如同生命一样重要,刀受到了伤害,也就是他受到了伤害,这样的事情他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见兀图术双手抡起大刀,横扫千军般,带着猛烈的劲风,刀锋所过,甚至划出一道凌厉的刀芒,朝着张勉赫然扫去,张勉则时刻保持冷静,手握着龙渊剑,格挡这道刀锋,咔的一声,金光四溅,飘然在眼前,兀图术怒火中烧,再次臂力一用,大刀又朝张勉腿下位置扫去。

    好在张勉眼疾手快,龙渊剑再次翻飞如风,迅速挡在了底下,再次传来金铁之声,在这一刻,两人动作几乎同时加快,刀剑上下飞转,不断传来咔咔咔激烈碰撞的声音,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因为即便他们努力跟上节奏,但光从肉眼上看,还是感觉没有看清楚这一切。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较量,从军这么久,对于这样的一幕也是堪称罕见,打斗之激烈,让他们叹为观止。

    “兀大人好生厉害,这大刀舞得如那飞龙一般,气势磅礴!”

    “这什夫长也是不一般,竟能跟上兀大人的速度,而且还如此得心应手,这样的实力只当一名什夫长却也是屈才了。”

    众人看着这激烈的打斗,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一场视觉盛宴,像这样的高手对决是不多见的。

    再回到张勉和兀图术的打斗上来,两人的实力旗鼓相当,可谓是难解难分,一时间竟难以分出胜负。

    “你到底是何人?我等西戎人是不会有人使剑的。”兀图术从张勉使剑的这一点,看穿了他的身份,便是对他质问道。

    张勉哈哈大笑,说“现在才识破这一点,看来你们西戎人也不怎么样。”

    “口出狂言的家伙!竟敢在此地撒野,看来你是不想活了,那我就送你一程!看刀!”

    张勉冷笑“西戎贼人,占我未国之疆土,还敢在此撒泼,应是我送你上西天才是!”

    两人再次交手,而因为身份的暴露,双方手下的人也都开始厮打起来,混作一团。

    与此同时,上武郡西城门豁然开启,几乎同一时间,由伯俞带领的众人,伴着喊杀声的响起,朝着城内卫兵全部杀了进去。

    “什么?!”兀图术见状,当时慌乱一匹,他忙着对付张勉,却忽略了西城门的守卫,没想到在这时候居然又多出伯俞等人,可当他想再回防,却已经来不及了。

    “怎,怎么回事!”兀图术听着城内守兵绝望的叫喊声,那些城中守兵被伯俞率领的人杀的片甲不留,他这时候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这是中计了!

    而且还是调虎离山之计!

第一百三十七章 身处绝境何为惧

    伯俞带着人从西城门杀进来,这是兀图术始料未及的状况,上武郡共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城门,而这个西城门的防守最为坚固,可如今就这么被突破进去,实在是让他感到太过突然,此时的他已全无心思再与张勉相斗,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伯俞等人身上。

    “今日到此为止,来日再战!”兀图术将大刀收回,马上带着自己的人往城中疾奔,想要召集他所率领的游骑兵,“去,把烽烟点上,召集所有人!”兀图术命人点火,其手下的人将烽火台点上,燃起熊熊火焰,号角吹响,一道沉重而悠远的号角声在空气传了开来,一缕缕浓重的黑烟从烽火台中徐徐上升。

    这是兀图术对游骑兵的暗号,也是学习中原人的方式,但凡看到这道烽烟的,就知道是有战事发生,正在周围巡逻的游骑兵都会聚集到城中护卫。

    号角声,烽烟不断,可兀图术望眼欲穿,仍旧没见到有游骑兵前来护卫,他心中焦灼万分,腹诽道“这些家伙搞什么名堂,该来时候不来,平日没事又经常在城中闲晃。”

    “不管这么多了,先斩了来将再说!”兀图术乘上战马,手持着那把缺口的大刀,刃面已钝,但劈人斩马还是颇有大用,骄矜如他,在敌军面前,他未曾低过头,拍马扬刀,掀起地上的风尘仆仆,朝着伯俞等人豁然前去。

    伯俞手持双手剑,宛若游龙一般,上下飞舞,对方不知多少人已经死于他的剑下,纷纷向后倒退,不敢近前,伯俞年纪虽高,但仍旧勇猛无匹,当年的万人敌之勇,在这时候展现得淋漓尽致,剑起无形,敌方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其招式,就被伯俞手中的剑挑下马去,尸横遍野。

    “来者何人?竟敢滥杀我西戎军卒!”兀图术乘着战马,手中扬刀,横眉冷对,对伯俞大声问道。

    伯俞剑斩数人之后,调转马头,冷笑道“西戎贼人!还不快速速下马就擒,此地乃是我大未国疆土之地,岂能容尔等放肆!”

    “大胆狂徒!竟敢出言不逊,看刀!”兀图术拍马扬刀,怒发冲冠,刚才在张勉那里受了多少憋屈之气,如今正好找到个出气筒,登时将心中的苦闷全都爆发出来,手臂一用力,扬起大刀,大喝一声后,猛地朝伯俞头顶上豁然斩去!

    大刀落下,仿若带起了冷冽如冰的刀风,嗖嗖声不断传来,刀芒闪过,眼看着距离伯俞不远,只听得哐当一声,伯俞手持的双手剑并成十字形,将兀图术的大刀卡在其中,火花迸溅,光芒四射。

    伯俞冷笑数声,不以为然道“一把缺口破刀,也来献丑,西戎贼人可真是穷酸到家了!”

    听闻此言,兀图术脸上刷的一下子红了,心高气傲的他,何时受过如此嘲讽,当时都快要气爆了,双手紧紧握着大刀,面色狠厉,须发倒竖,再次扬刀,比上一次更猛地朝伯俞用力砍去!

    这一次来势之猛,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兀图术血脉贲张,手臂上的青筋暴突,暴喝一声后,大刀长驱直入,以千钧之势斩在伯俞手中的双手剑上。

    伴着咔的一声巨响,伯俞脚底陡然陷入地面中,手臂因为剧烈的共振,感觉双手酥麻,竟有些失去了知觉,而兀图术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更让他绝望的是,那把大刀竟然断成了两半,真正沦为了一块废铁。

    大刀的碎片飞出数米之远,兀图术手持着刀柄,怔怔地站在那儿,心情一落千丈。

    这可是跟随他数年的大刀,竟然被这么一个不知名的人给弄断了,在张勉那里已经备受打击,现在又在伯俞手下彻底失败,这是他从军以来遭遇的最大的挫折。

    年轻气盛,心高气傲,让不可一世的他仿若跌落到了最低谷,这一刻,这里,不再是他的主场。

    张勉这时候也赶了过来,手中的龙渊剑将敌寇斩杀无数,勇猛向前,随后又与伯俞汇合。

    “伯俞兄,你的动作挺快啊!”张勉拍了拍伯俞的肩膀,哂笑道。

    “张兄也不错,比我想象的要做得更好!”伯俞也同样笑道。

    兀图术刚从悲中清醒过来,见张勉和伯俞两人插科打诨的样子,登时惊讶道“你们两人认识?”

    张勉苦笑摇头,心想这兀图术到底是怎么当上这百夫长的,就这智商,还不如他手下的人呢。

    就在这时,噩耗再次传来,只见远处急匆匆跑来一名西戎兵,他跪伏在兀图术的面前,急声道“大,大人,大事不好了!”

    “急什么急,好好说!”兀图术现在心烦意乱,还在想着自己大刀的事情,突然又见人上来报告,便是没了多少耐心。

    那西戎兵理了理皮帽,扶正之后,再次低首道“大人,我,我方四百游骑兵皆被不明人士暗算,死伤过半,尽皆四处溃逃,已无再战之力……”

    “什么?!”

    听到这话,兀图术龇牙咧嘴,瞪大了双眸,上前一步,抓着这名西戎兵的衣领,用力一提,面露厉色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西戎兵不敢直视兀图术,怕得身子瑟瑟发抖,低首道“大,大人,小的是说,我方的所有游骑兵全军覆没……已无人可战……”

    “混蛋!滚!”兀图术手臂一用力,就把他扔向一边,那西戎兵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赶紧往外爬去,头也不回地跑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兀图术抓着他那原本束着的长发,变成了披头散发,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一样,疯狂抓起地上的兵器,不断乱砍乱刺,口中大吼道“怎么可能,我堂堂的百夫长,带领的四百游骑兵,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全军覆没?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

    “来人!”

    “来人!”

    兀图术四处大喊,可是根本就没有人前来,那些守卫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哪还有可用之人供他差遣。

    张勉抱着双手,面带微笑道“行了,别费那个劲了,你的人都没了,投降吧!”

    “投降?!”

    哈哈哈哈!

    兀图术突然大笑起来,面色一沉,冷声道“在本大人的眼里,就没有投降二字,想让我投降,除非杀了我!”

    “以为我不敢吗?”张勉手执龙渊剑,陡然指在兀图术的眼前,锋利如芒的龙渊剑,剑尖仅仅距离他有寸许,稍微移动,都能将其刺入肉中,要了他的命。

    兀图术怔住了,面上微微抖动,就这样一动不动持续了片刻,只见他脊背上冷汗连连,手脚冰凉,在张勉这般气势下,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距离死亡如此之近,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感觉到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在以往,哪怕面对千军万马,他都是勇往直前,从未有过如此心惊胆惧的时刻,但唯独面对张勉时,心中的惧意油然而生。

    “你动一下试试?”张勉冷笑,手中的龙渊剑直指兀图术的印堂。

    兀图术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口,周围仿佛变得极其安静下来,在这生与死的咫尺之间,他能感觉到危险的气势,他知道张勉不是说着玩的,哪怕他稍微动一下,都有可能命丧在此,身死异乡。

    兀图术紧握着手臂,咬着银牙咯咯直响,一想到自己武器尽毁,带领的四百游骑兵全军覆没,自己也身处在这生与死的咫尺之间,这是他从军以来第一次如此绝望,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杀了我吧!”他闭上双眸,昂首而立,沉声道。

    他已是败军之将,即便以如此姿态回到西戎国,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在此了断自己,方为心安。

    “你真不怕死?”张勉瞥他一眼,冷笑道。

    “大丈夫死有何惧,既为这沙场之人,生死有命,动手吧!”兀图术再次沉声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走投无路终归降

    夕阳西下,夜色渐渐黑了下来,路上横尸遍野,放眼望去,皆是那些西戎兵,而那四百游骑兵,则是在伯俞的计策下,将他们全都分而击之,各个击破,才取得如此大胜,让此时的兀图术走投无路。

    大势已去,兀图术也别无所求,既为败军之将,他唯有以死谢罪,生死看淡。

    “你若是再不动手,那我就自己来了!”兀图术见张勉迟迟未动,想要从他手里抢过龙渊剑,张勉向后一退,撇开了他,冷笑道“就这么着急着想死?”

    “败军之将,如若活着,岂不是比死了更难受?”兀图术苦笑道。

    “你知道他是谁吗?”张勉指着伯俞。

    兀图术轻笑摇头,“他是何人,与我有何干系?”

    “铁血骑你应该听过吧?”

    此话一出,兀图术怒目圆睁,猛然抬首,沉声道“铁血骑!何止听过,当初踏破我西戎国大半河山,若非我西戎兵民同舟共济,团结协作,西戎国的江山恐怕就被那铁血骑给占了去!”

    “很遗憾地告诉你,这位老兄就是铁血骑的第一将领,伯俞,当初带领铁血骑踏破你们西戎国大半江山的就是他,对了,那时候的你应该才刚学走路吧?”

    当张勉说完这话,兀图术瞪大了眼睛,看向对向冷静淡定的伯俞,他上下打量了几番,根本不敢相信刚才与自己交手的,竟是那个让西戎诸将闻之丧胆,被称为军中之神的伯俞,从小他就听到过关于铁血骑的许多传说,西戎人更是将伯俞描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凶神恶煞的大魔头。

    在他们眼中,那个带领着万余铁血骑,在西戎国大地留下许多足迹的伯俞,横扫大半个西戎国,铁血骑一出,堪称无人能敌,别说当时的西戎兵了,就连王牌军队西戎游骑,都不是铁血骑的对手,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铁血骑铁蹄到达的地方,就没有一处不是他们的领地。

    在兀图术所听过的版本中,说是西戎国上下齐心,最后团结一致,才将铁血骑给赶走,恢复了他们的领地,而未国也是由盛转衰,后来不仅失掉了西北三十六郡,而且还时常受到西戎国游骑兵的压制,可以说是一段非常励志的西戎国崛起奋斗史。

    “你听到的这个版本,只不过是你们西戎国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而编造的,就跟你说清楚了吧,当初铁血骑并不是因为不敌于你们,而是因为未国朝廷的问题,造成粮草短缺,铁血骑将士饥饿而死,导致的最终溃败。”

    兀图术对于这个说法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西戎国如何齐心协力,最终打败铁血骑的教育,但却未曾想到过是这些无敌的铁血骑是被活活饿死的。

    “你看看,连这样一位失掉了万余无敌铁血骑的老兄,现在都能活得好好的,而且还顺便把你虐得不要不要的,你不过失掉四百游骑兵而已,又有什么想不通的,动不动就死啊死,你以为你死得很高尚?死了之后这世界就不运转了?你要是现在死了,到时连给你烧香的人都没有,你不信的话,那你就死一个看看。”

    说完话,张勉把一把小刀扔给他,他可不想把龙渊剑给弄脏。

    兀图术接过小刀,低首看了看,再想想张勉刚才说的那些话,忽然又变得犹豫不决。

    “你好好想想,你才二十不到,日后还有大把的时光要享受人生,何必为了这点小事拿自己性命来开玩笑,每个人只有一条命,谁知道你下辈子是人还是什么。”

    “你死了,大不了再换一个百夫长就行了,反正想上位的人排成了队,不差你这一个。”

    “我是看你年纪轻轻,学得这身本事不容易,就这样死了就太可惜了,你再想想生你养你的父母,你这样一死了之,对得起他们对你的养育之恩吗?”

    张勉说着说着,哐当一声,兀图术手中的刀刃掉落在地,只见他双眼变得赤红,神情激动道“即便我今日不死,不说这四百游骑兵全军覆没,就算死了一百游骑兵,我回去之后也是难逃一死!”

    “愚蠢!”张勉对他简直无语。

    “老子说了这么多,你是一点都听不懂吗?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就去哪,又没人逼你回去送死。”

    兀图术还算是有点脑子,听到这里后,恍然大悟道“你,你让我叛逃?!”

    “诶,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撒,这不是叫叛逃,而是另择明主,如今身处乱世之中,只要活着,到哪还不都是一样,回去是死,不回去也是死,反正横竖都是死,你还不如就留下来,还可以留下这条命,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可贵的事情?”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兀图术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哪怕我能苟活于世,可我至亲还在西戎国,我不回去,大王不会轻饶他们的。”

    听到这里,张勉诡秘一笑,打了个响指,“这个好办,我现在只要命人连夜赶往你的至亲家中,将他们接出来,这事就大功告成了。”

    兀图术显然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对于张勉说的这些话也是有些缓不过神来,只见他在沉吟思考,还未作出任何的答复。

    但这也是一个好的讯号,只要他不是那种一口要死要死的二百五,那就说明他这是在权衡利弊,思考这问题的孰轻孰重。

    “不着急,给你一夜的时间,明早你可以给我答复。”张勉说。

    兀图术生于微末,自小生长在贫苦家中,能有今日的这一切,都是靠他血汗努力打拼出来的,而在他背后支持他的,就是他的至亲,如果没有至亲,他在这世上便是了无牵挂,活着跟死了便没什么区别,他知道自己回去,以严苛的西戎国律例,必定是死路一条,他死了,倒是无所谓,但这也会牵连到家族,没有他的庇护,至亲又是无权无势的贫苦小民,生死都是被掌控在那些有权有势的大族手中。

    兀图术对于这一点早已经看得很清楚,他知道一个无权无势的家族,在那样一个有着严格等级制度的西戎国会遭受多少白眼和不平等的对待,他之所以这样努力,不就是为了改变自己家族的命运吗,如果就这样死去的话,那岂不是白白来这世上走一遭,既不能兴盛家族,又不能建功立业,又有何意义呢?

    所以,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证明自己,才能为至亲做些什么,让他们安度晚年,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想到这里,兀图术茅塞顿开,感觉天空中的阴霾仿若云见天开,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

    管它什么百夫长,管它什么严苛律例,在这乱世之中,只有强者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扬名立万,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我答应你!”兀图术出言道。

    哈哈哈!

    张勉拊掌大笑,心中喜悦不已,得到兀图术这员猛将,对日后的开疆拓土的大业必将大有裨益。

    “不过你得答应我的要求,做到之后,我才能归降与你!”

    “说吧!”

    “第一,必须安全顺利地将我两位至亲接到此地。”

    “当然。”张勉点头。

    “第二,重新为我打造一把称手的大刀。”

    “可以。”

    “第三,归降之后,我在此地的任职不能低于在西戎国的职位,至少也与之平级。”

    “没问题。”

    “就这些了?”

    “就这些了。”

    之后,张勉果然如他所愿,以最快的速度,在两日的时间里,安然地将他的双亲全都接到上武郡来,而且兀图术还顺便将他留在西戎国的旧部全都秘密地招到了上武郡,足有两百余游骑兵,当西戎国的官员得知此事后,全都暴跳如雷,愤怒不已,可是这都已经为时已晚,派出的几支骑兵拦截,都没有丝毫作用,甚至还因此损兵折将,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第一百三十九章 白身之士保虞安

    兀图术信守诺言,答应张勉的事情他也都做到了,待得将自己家人安顿好了之后,他也带领着自己的旧部两百余游骑兵,一同归降了张勉,成为了他麾下的一名猛将。

    如今张勉有了伯俞和兀图术两人作为左膀右臂,如虎添翼,其实力更上了一层台阶。

    西戎国在得知兀图术叛走之后,多次发兵围剿,但都是无功而返,反而损兵折将,这让他们气恼不已,在上武郡白白损失了四百游骑兵不说,而且还失掉了兀图术这一员悍将,此事甚至惊动了西戎大王,为了此事,他急忙召集了武官,一同商量此事的对策。

    “大王,听闻此事的背后主使是一名叫做张勉的人所作所为。”一名西戎武将禀报道。

    “张勉?此人如今身居何职?为何本王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字?”西戎王面露疑惑问。

    “禀报大王,此人未曾入仕为官,听闻是张天齐的子嗣,如今在河源郡开了间四方阁,权当作商贾之人。”旁人出言道。

    张天齐的子嗣,不入仕为官?

    这就奇怪了!

    西戎王捋了捋下巴那茂密乌黑的胡须,在大殿中背着手来回踱步,时而抬首,时而低头,实在是想不通这事的缘由。

    “张天齐身为未国大将军,官居一品,其子嗣竟然未曾入仕为官,这太反常,不对,一定是搞错了!”

    西戎王摇了摇头,面带质疑,再次问道“你们的情报一定是有误,再去好好调查!”

    “禀报大王,情报确实没错,张勉真的没有入仕为官,如今只是一名白身,但又有人看到,伯俞与他一起,并且带领百余人,其行伍规整,作战骁勇,比我西戎游骑兵过而不及。”

    “还,还有……”

    “还有什么?!说啊!要急死本王是不是?”西戎王面露怒色,他一想到自己数百的游骑兵命丧敌手,他心中就愤愤不平,怒意冲天。

    那名武官见状,一下子跪伏在地,讪声道“臣等听闻,那名叫做张勉的人,将兀图术压制得无还手之力,其武力之高,比之只高不低。”

    “那这样的人还未入仕为官,那未国皇帝是眼瞎了吗?!”西戎王猛拍座椅扶手,陡然站了起来,怒气未消。

    “大王息怒,臣等听说是他自己不想入仕,未国皇帝曾经许诺给他五品官,可他最后拒绝了。”

    西戎王坐了下来,向后一靠,面露冷笑道“这家伙也是有趣,五品官竟然都要拒绝,看来此子果然不俗,能将兀图术招揽至他的麾下,也有着他的独特之处。”

    “行了,把你的那些人都叫回来吧!”西戎王挥起袖袍说道。

    “大王,不追究此事了?”

    西戎王瞪他一眼,冷声道“追个,就你手下的那些歪瓜裂枣,能是别人的对手?到时候损兵折将,别怪我没提醒你。”

    “大王所言甚是,我这就让他们回来。”那名武官双手作揖后,便是走出大殿,安排手下人快马加鞭送信,可是最后还是晚了,等这送信的人到了半途中时,那些派出去的兵马早就上了西天,被张勉他们虐得不要不要的。

    过了段时间后,这个事情总算是沉寂了下来,迎来了暂时的祥和之景。

    兀图术和伯俞驻扎在上武郡,负责招兵养马,只要有伯俞在,张勉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上武郡本就是未国和西戎国的折冲之地,但凡要去这两国,都要经过此地,所以在此地做好准备是没什么问题的,只要能把上武郡守好,那就可保未国的安虞。

    而河源郡又恰恰是与上武郡互为犄角之势,只要把这两地给搞好了,未国就能成为铜墙铁壁,西戎游骑再是强悍也不能随意撼动。

    张勉趁着这时的好光景,回去河源郡休养生息,在四方阁中指导一二,曲阁,酒阁,诗阁,书阁,此四阁,如今已经成为了河源郡的摇钱树,每日进出这里的人不计其数,在这里只要花上很少的钱,就能享受到一流的服务。

    不管是听曲还是喝酒,或是作诗,读书,都能满足每个人的需求,让他们在疲累之余,找到一个可以放松自己的地方。

    当张勉经过书阁时,便能听到朗朗上口的读书声,透过窗户看去,便能看见那些正在认真读书的孩子,他们个个专心致志,捧着书简,摇晃着小脑袋,大声地读着上面的东西,而这些孩子中既有着富人之后,也有着穷苦百姓的子嗣,在这里,真正实现了读书不分贫穷富贵,享受着同样的待遇。

    而在给他们教书的沉鱼、庆阳公主还有欧阳岳,看着他们都兴致勃勃地做这些事情,张勉的心也就落了下来,有教无类的思想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发扬光大。

    “师父?你在这做什么呢?”

    就在这时候,李天乐刚如厕回来,看到正站在外面的张勉,便对他问道。

    多日不见,李天乐好像又长高和长壮了不少,他今日穿着一件夹袖灰格子衣衫,看起来十分精神,这样的一件衣服,在古时算是上品之作,并不多见的,普通人穿的都是单色袍子,哪有那些格子之类的,李天乐穿着这件衣服反而显得很是显眼。

    “你这件衣服哪来的?”张勉问道。

    李天乐低首看了看自己,面带几分得意之色,笑道“这是沉鱼姐姐特地给我做的。”

    “你好像长高了?”

    “是啊,师父你现在才发现啊,原来那些衣服都穿不上了,所以沉鱼姐姐才给我做了这件新衣。”

    “你最近功课学得如何,可有好好用功?”

    “当然了,我夜夜苦读,学的那些都能背诵出来了,不如我现在给师父背诵一遍?”

    “那你背来听听。”

    李天乐轻咳两声后,晃着脑袋背诵道“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一部被李天乐背得滚瓜烂熟,当只背到十三章时,张勉就让他停了下来,对于李天乐惊人的记忆力他是知道的,别说这几千字的一部,恐怕几十万字的只要下一番工夫,估计都能背得出来。

    “学习知识,背诵只是基本功,最重要的是要学会理解这里面的意思,这里边的意思你都懂了吗?”

    正当李天乐想要张口说话时,张勉突然摆手道“不要跟我解释道可道,名可名的意思。”思忖片刻后,张勉又说道“嗯,就跟我解释一下这句,‘夫兵者,不祥之器也。物或恶之。故有欲者弗居。君子居则贵左,用兵者贵右,非君子之器也。’”

    这是选自第三十一章的原文,一般来说,初学者都会对前文几章的内容最为了解和清楚,但若是从中间靠后挑选一句原文的话,再考考翻译的话,就可能不是那么容易了,所以张勉深知这一点,故意而为之,看看李天乐是不是能够做到。

    “师父,您这是故意为难学生啊!”李天乐撇着嘴,瞥了张勉一眼说道。

    张勉抱着双手,义正言辞道“古人曰,严师出高徒,你这算是什么,没让你倒背就算对你要求仁慈了。”

    古人真有让自己徒弟倒背经书,比起这个,李天乐就算是幸运得多。

    知道反对没用,李天乐只得依照张勉的话去做,于是思忖了片刻,开口道“夫兵者,不祥之器也,物或恶之,故有欲者弗居,说的是兵器是为不祥之物,大众都厌恶它,所以有道的人不使用它。君子居则贵左,用兵者贵右,非君子之器也,说的是用兵作战时则把右边看作上位,所以兵器不是君子所需要的东西。”

    哈哈哈!

    “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张勉大笑几声,对李天乐这番准确的翻译赞叹不已。

第一百四十章 秋收打谷负担重

    从李天乐对这段话的翻译来看,他确实不是那种死读书,读死书的书呆子,这东西不是仅仅靠记忆力好就行,而是要对全文有个全盘的理解,并且揣摩过后才能做到这一点。

    听了他说的这些后,张勉也是放心了下来,还好自己教的人不是个书呆子,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身体的病可以治,但成了书呆子,这就不好治了。

    课间休息时分,书阁中的孩子都出来了,沉鱼也刚好出来,她是负责教、和等蒙学,多以幼童为主,而庆阳公主则负责教和等诗文,多以少年为主,欧阳岳则对和等经典尤为感兴趣,所以对此教授他人。

    “少爷?你怎么在这?”沉鱼刚一出门,就看到张勉在此处,不禁愣怔,问道。

    “师父刚才还在考我来着,沉鱼姐姐,要是你听到师父出的这题,肯定就答不出来了。”李天乐在旁煽风点火说道。

    “什么题目?”

    张勉哂然一笑,“你听他在这显摆,答了一题就以为不得了。”

    “今日下课如此早?”张勉瞥眼看了看周围,见有些学生背着书箱,就走出了书阁,往家中的方向走去,从张勉身边走过的学生,还与他打了声招呼,亲切地唤做张先生,张勉也回以他们温醇的笑意。

    “哦,如今步入秋收季节,家中人手不足,收割稻谷需要多些帮手,所以中午提前上课,下午提前放学,就腾出些时间给他们回去帮忙干农活。”

    听了沉鱼的解释,张勉点点头,对她的做法表示赞成,如今正是稻谷成熟时节,需要大量的人力,一家一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多些帮手,就多些产能,等收好了这些稻谷,然后进行打谷、晒谷、除杂、最后可以拿去卖或是自家吃。

    “张先生,我阿大一直都在念叨您,说我见到您的话,一定要请您到家中做客,今日不知您是否有空,去到我家做客呢?”

    站在张勉面前,一名面庞稚嫩的小女孩,在看到张勉之后,那一双小手就拉住了他不放,一直热情地邀请他到家中做客。

    刚开始张勉还没认出来,后来才想起来,原来在这之前,这小女孩生了一场急病,白日咳嗽,晚上睡觉盗汗,醒来就没了,脸色和嘴唇有些发白,请了多名郎中都没有把病治好,后来张勉察看之后,才发现原来这小女孩患的是肺气热,过去他自己都患过这个病。

    这是因为夏季炎热酷暑,没有得到正确的“去火”,所以造成肺部上火,产生了这些症状。

    后来张勉让郎中给她开了个去火的方子,而且还交代她的双亲,要给她多吃些诸如苦瓜,还有一些新鲜水果蔬菜,对她的病情有着极大的帮助。

    果不其然,不出三日之后,这名小女孩的病情日见好转,最后得以痊愈,她的双亲因此对张勉极为感谢,每次都想邀请他到家中做客,可张勉每日琐事缠身,他根本就没这个时间。

    如今被这个小女孩给好不容易“逮到了”,所以小女孩一直拉着他不松手,硬是要他去她家中做客,张勉无奈啊,他怎么好拒绝这么一个可爱的萝莉,就只好从了她,跟着她来到家中。

    “爹爹!您看我带谁来了?”

    小女孩天真无邪地拉着张勉的手,走到一位中年大叔的背后,对其喊道。

    他正在转动着碾子,只见他脊背上全是汗水,浸透了衣衫,步伐有些吃力地向前推动,听到小女孩的喊声后,他回首过来,当看到张勉时,他马上放下手中的活儿,没有抹布,双手就抹了抹裤腿,面色激动地走上前,道“原来是张公子大驾光临,终于把您给请来了,幸会幸会!”

    “来来,张公子,这边坐!”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先提前走了过去,用一块干净的布擦了擦木凳,然后再请张勉坐过去,“你也坐吧!”张勉让出一个位置来,让他坐下,男子片刻犹豫后,方才坐下。

    “幺儿,去给张公子倒茶水来!”男子刚一坐下,马上对那小女孩说。

    “不用麻烦了,白开水就行。”张勉刚才在进来时,观察过这里,见这房屋简陋,而且有些老旧,应该是有不少的年月了,还有从这男子的穿着来看,他估摸着这个小女孩的家境并不富裕,茶叶在当时算是奢侈品,他家中未必备有,即便有,那也是很少的数量。

    “诶,张公子不必客气,就让幺儿去,前些时日刚得到些新茶,张公子就尝尝看。”男子很是热情地说。

    张勉环顾四周,见那地上的碾子,还有舂米的工具,这些都是古时打谷的工具,但这些东西笨重且费力,而且产米的效率并不高,所以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淘汰了,没想到现在还在用。

    “叔,你是用这些东西来打谷的?”张勉指着那些工具,问道。

    男子点头,“是啊,最近正是收割稻谷时节,你看那里稻谷都堆成了山,可就是打谷太慢,孩子他娘体弱,又做不了这些重活,幺儿也一样,所以家里只有我来推动这碾子,哎。”

    说着话,他摸了摸自己的腰,微微皱眉,张勉从他这一动作就能看出他患有腰伤,而且还不轻的样子,这个碾子全为花岗石所造,其重量为三百斤到五百斤之间,重的甚至上吨,哪怕最轻的碾子,用人力去推动,那对人的腰肌劳损是极其严重的,很多人就是因为长期的推碾,造成自己腰部的劳损,还未步入耄耋,就已经干不了重活,提前内耗了自己。

    可他们也没办法,生活要过下去,要生存,要养家,只能这样,别说后世人的压力大,从古到今,哪个成年人的压力不大?

    “为什么不买头马来拉碾呢?”张勉刚问完,看他疑惑的眼神,张勉就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有些超前了,因为这时候人们碾谷,都靠的是人力,还没想到用畜力来做这些活路,在他们的刻板印象中,马匹是用在打仗和有钱人家的马车,穷人家连饭都吃不起,又哪来的马拉碾。

    当时的马贵吗?

    按照当时未国的市价,一匹普通马的价格是在四十两银子左右,也就是四十贯文钱,四千枚铜钱,这是什么样的概念,这么说吧,一户普通人家一月的花销也就十几枚铜钱,一年也就二三两银子,而一匹马则要花费四十两银子,相当于普通人家十年不吃不喝的收入,你说他们买得起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就是现实,富人家中马厩十匹马是标配,穷人家屋漏逢雨却也是常态。

    没有钱买马代替人力碾谷,就只能靠损耗自己的体力去换取了。

    张勉看出男子的无奈,面上带有些许自卑之感,原本只有三十几岁的他,却看起来像是四十几岁般的苍老,皮肤黝黑,鬓角斑白,面容沧桑,看起来确实很劳苦。

    在他给张勉递过来茶水时,张勉看他手心生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很是粗糙。

    张勉喝了几口茶水,与他聊了会天,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开始做饭,男子盛情留下张勉在这用饭,若是不答应的话,倒显得自己有些清高,甚至还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他索性就留了下来。

    张勉是他们的贵客,男子特地宰了一只鸡,熬成一锅美味的鸡汤,这是他们平日里都舍不得吃的,今日因为有张勉的到来,才把这只鸡给宰来吃了,小女孩吃到鸡肉和鸡汤的瞬间,小脸上洋溢着最为幸福的笑容,很久没吃过鸡肉的她,连着吃了好多。

    这一夜,家中充满了欢笑和幸福,在如此温馨的气氛中悄然而过。

    张勉连夜赶回去,从府中调拨了一匹马,命人送到那位男子的家中,但这时候,男子一家人已经睡去,所以不得不将此马拴在房子边上。

    次日清晨。

    男子一家醒来,那小女孩带着朦胧睡眼,刚一走出家门,听闻马匹呼吸声,不禁转首一看,就看到那匹拴在门边的骏马,她刚开始还有些不相信,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她连续擦了擦眼睛后,再次定睛一看,确认面前的确是真实存在的骏马后。

    她当时瞪大了眼睛,赶紧回屋呼唤她的父亲,大声激动道“爹爹!爹爹!我们家有大马了!我们家有大马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齐心协力谷机成

    如今逢于乱世,正当用马之时,所以马匹的价格居高不下,打仗的战马尚且供应不足,又怎么会散用于民,张勉调拨一匹骏马给他们,也只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为那小女孩的父亲省了很多力气,只要用了马拉碾子,就能让他得以休息,恢复腰伤,这个家的顶梁柱不倒,就能让他们的小家得以好好过下去。

    可是能帮到一家,并不代表什么,像这样的家庭其实还有许许多多,张勉也没有那么多的马匹分发给他们,难道就这样不管了吗?

    张勉做不到。

    他必须要想出一个法子来,既廉价,又能帮他们打谷的东西,在张勉的印象中,曾经他在农村时候,见过那种老式的脚踏打谷机,只要用脚踩踏,就能打出谷子,效率比这种石头碾子快了许多,而且还轻松省力,不用马匹。

    他当时只是见过那种打谷机的模样,却不曾仔细琢磨过,如今只能靠着脑袋中仅存的那点记忆来操作,自己完不成的,于是就找来几位资深的工匠,把图画出来,然后一起来琢磨。

    “张大人,此物外形如此奇特,老朽工于器物二十年前,还未曾见过,不知张大人是在何处目睹过此物,此物真能取代碾子,有着分离谷壳之效?”一名老工匠轻抚着张勉绘制的打谷机图,虽然有些抽象主义的画法,但主要结构还是能够看得明白的。

    “在下也一样,从事匠业数十年以来,还是首次见到如此奇特的器物,其心思之机巧,的确是世间罕见,若此物问世的话,那将是未国百姓之幸,从此再无推碾之苦,即可轻松打谷晒谷了。”

    在参与此打谷机制作的那些工匠,纷纷对这个脚踏的打谷机予以了高度的评价,张勉哪又知道这打谷机是何人发明,他只是照着以前见过的样子画了一遍而已。

    却没想到会引来他们这么热烈的讨论,看来这个打谷机在这个时代的确算是个异类。

    但真正研究下来,其实原理也很简单,其工作原理就是利用脚踏人力,滚动上面装满了铁齿的轴轮使其高速运转,使谷粒从稻穗上脱落,打谷机可以看到正面的磙子,上面均匀的不满了铁丝弯制而成的倒钩,这就是用来脱粒的装置了,使用人力踩动下面的踏板带动滚轴高速转动,紧握熟了的稻子放到磙子上就能完成脱粒过程。

    这个装置的真正难度不是这个外形结构,而是里面的轴轮和磙子这个部分,这些都属于异形装置,是需要重新做个模具,然后根据装置的大小来做,因为他们从未接触过这个东西,一切都是新的,自然就需要多些时间来琢磨。

    可惜张勉不会打铁和做模具,不然他一个人可能就可以搞定。

    不过让他没有失望的是,这些老工匠果然有两把刷子,在领会了这个脚踏式打谷机的工作原理后,他们就各自分工,有的负责磙子的制模,有的负责齿轮的制模,有的负责外形的制作,每个部分都有专人负责,慢工出细活,这句话不无道理。

    经过几日的奋斗,一台脚踏式打谷机的雏形总算是问世了,外观与当年张勉见过的那个老式打谷机有着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磙子和倒钩,虽然不如后世的精致,但能做到这样的程度那也算是不错了。

    “就是不知道这实用的效果如何。”张勉摸了摸下巴,心中不由得想道。

    于是,张勉特意做了个试验,将那熟了的稻谷放到磙子上,然后踩踏着踏板,这时候陡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众位工匠看着这一幕,心中难免忐忑,毕竟第一次做这样的东西,也不知道到底效果如何。

    咦?

    “成了!成了!”

    “出谷子了!”

    就在这时,只见那谷壳与谷子刷刷地分离,一粒粒米从谷壳中分离出来,然后装进了事先放好的袋子中。

    这些老工匠看到这一幕时,当时就激动得热泪盈眶,那干皱的手掌的不断拍动。

    在他们看来,能够制造出如此造福万民的器物,是他们此生的荣幸,比起做普通的那些器物有意义得多。

    他们陆续自己体验了这个脚踏式打谷机,不仅没有以此为负担,反而还乐在其中,觉得此物颇为有趣,既能锻炼到筋骨,又能轻松打谷,是为两全其美的事情。

    “恭喜张大人,此物如今已经成形,当前又是秋收之时,可为百姓收稻之用。”众位工匠齐声道。

    张勉微微一笑,看着这个新鲜出炉的打谷机,不由得感到欣喜,从这个打谷机的效用来看,的确可以解决了人拉碾的难题,而且这个造价比起马匹则要低上起码数倍以上,即便是寻常百姓家都能买得起。

    “不过此物还需调试一番,刚才我在踩踏时,感觉有些阻塞,可能是齿轮没有做到光滑,还有这个倒钩也没有那么锋利……”

    张勉在试用后,提出了他的意见,这些问题都被老工匠记了下来,纷纷点头,表示要及时改进。

    “各位老傅,此物造价几何,可有计算?”张勉问道。

    “磙子铁钩价为一百二十文钱。”

    “齿轮踏板价为九十钱。”

    “外形价为一百文钱。”

    张勉听着他们的报价,自己则在心里默默计算,算起来这些加起来的造价为三百一十文钱,如果再算上加工费等等,估摸是在三百五十文钱上下,这个价格比起碾子来说都要便宜得多,要知道普通的花岗岩碾子,一个都需要一千文钱左右,更不用说买马之类。

    而这个脚踏式打谷机只要三百多文钱就能搞定,哪怕多加几十文钱的利润,最多四百文钱,那也在可接受的范围,花小钱,办大事,一旦将此物推出问世,势必会得到众多百姓的热捧。

    “此物造一台需要多长时间?”张勉问。

    他们思忖片刻,最后沉声答道“至少五日。”

    若是五日造出一台,那一月就能造出六台这样的打谷机,抛开歇息时间,一月怎么也能造出个五台出来。

    即便这样那还是太慢了!

    河源郡数千户人家,而佃农就占了数百户,如今正是收割稻谷的季节,这个打谷机正好在这时候售卖,过了这个时候想再卖出去也没人会买了。

    所以要提高产量,抓紧在他们收割完毕之前给多造几台出来,要想提高打谷机的产量,要么就增加工匠人数,增加人手,要么就延长制造时间,只有这两个方法有着可行之处。

    嗯?

    张勉忽然灵机一动,何不如采用流水线生产,不一定是找工匠,哪怕是普通人,只要会简单的拼装就行,其操作过程就和后世的流水线生产是一样的。

    而工匠就负责把打谷机的每个部分制作出来,最后再由这些人来进行拼装,如此一来,就省去了这个过程中的不少力气,而且也节约了大量的时间。

    “各位老傅,请尽快地,将你们身边的同行全都找来,越多越好,还有亲人兄弟,若是他们无业的话,我这里有一份差事,可保他们温饱无虞。”

    “张大人,此言何意?莫非您是嫌我们这些老工匠年老体衰,不能成事吗?”一名老工匠问道。

    张勉登时苦笑不得,摆手道“老傅这是哪里话,我是想在秋收时节结束之前,造出更多的打谷机来,眼下人手不够,所以才拜托老傅们多找些匠人来,并无别意,还请老傅不要误会了。”

    听到这话,这些老工匠才放心地点点头,明白了张勉的心思。

    “既然张大人如此体恤河源郡的百姓,老朽更是不能拖了后腿,请张大人放心,我等一定会将此事办妥,给张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众位老工匠双手作揖,齐声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谷机普及众人夸

    在将那第一台打谷机造出之后,张勉就先把它给那小女孩家中使用,在得到张勉送给他们的骏马之后,用它来代替人力推碾,那小女孩的父亲算是得到了休息,腰伤也在慢慢痊愈,为他减轻了一大负担。

    当他得知那匹骏马是张勉送给他之后,他心中激动万分,甚至差点就在他面前跪了下来,接下来在看到那台脚踏式打谷机后,更是惊为天物,上下左右细细打量,迟迟不敢上前一试。

    “没事的,只要双脚踩在那两只踏板上,向前自然走动,就能将这台打谷机运转起来了。”张勉在一旁给他介绍,可他只是抿嘴笑了笑,还是不敢上前尝试。

    倒是这小女孩胆子挺大,她直接走上前去,用那双天真无邪的目光看着张勉,在他面前问道“先生,我能上去试一试吗?”

    “去吧!”

    “张大人,幺儿她还小,不懂事……我怕……”她父亲始终老实憨厚,不敢尝试新事物,见小女孩先上去尝试了,又害怕会出些什么问题,这是做父母的心态,无可厚非。

    张勉笑着摆手道“没事儿,有我在这,出不了问题。”

    虽这么一说,但看他样子还是十分担心,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小女孩,没有一刻的离开。

    “阿大,好好玩啊,你也来试试啊!”小女孩踩着那脚踏板,俨然把这打谷机当做了玩物,在那踩着不亦乐乎,而张勉则在一旁将熟了的稻子往那磙子放上去,只听得刷刷刷的声音,谷子和谷壳就被自然分离,最终落入到事先准备好的袋中。

    “这,这……”男子看着这一幕瞠目结舌,呆愣了半天,他没想到还有这样打谷的,要知道就这么一会的打谷量,可是他忙碌一天才能做到的,而且两者劳动强度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自己女儿就在那一边玩一边完成了打谷,根本没费什么力,可自己忙碌一天下来,弄得腰酸背痛,直不起身,甚至就连晚上就寝翻个身都很困难,的确是身心疲惫。

    “此物真有如此神奇妙用?”他看着这一切,嘴上呢喃道。

    “阿大,你快试试看呀!真的好好玩!”小女孩对她父亲招了招手,然后停下,从踏板上走了下来,把她阿大拉过来,最后踩了上去,他不自觉地动起了双腿,磙子启动,张勉将稻子放了进去,自然而然就将谷壳分离了。

    到了现在他终于相信,原来这世间真有如此神奇器物,竟能如此轻松就将谷壳分离,这是他之前做梦都想不到的,如今却变为了现实。

    “张公子,此物何处所得?不知售价几何?”他神情激动万分,如若有了这样一台打谷机,那还用什么碾子,这个打谷的效率可比那碾子快多了!

    “此物为几名工匠所制,如今在市场中还未出现,这只是一台样机。”

    “原来如此!”

    “怪不得没有在市场中见到此物。”

    男子再次仔细打量这个打谷机,用手轻抚其表面,再低首看了看上面的结构,不时发出啧啧的感叹声,当看到那齿轮和磙子时,更是惊叹连连,他懂得一些手工活,从中看出设计之精巧,可称得上是别具一格,是他未曾见过的奇特器物。

    他很快领会到了这个打谷机的强大作用,只要用上了它,就停不下来了,没过多久,那堆成小山的成熟稻谷,已经被分离出了一粒粒饱满的谷粒,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就把几日的工作量全部给做完了,如果不是他亲自体验的话,他连想都不敢想。

    这台打谷机算是小试牛刀,一开始就达到了如此明显的效果,这也是在张勉的意料之中。

    数日后,那些老工匠找到了张勉,并把他交代的事情完成得很好。

    “这些都是你们找来的匠人?”张勉看着面前站着的数十名工匠,面上露出了喜色,只要有足够的匠人,懂得制作打谷机的各个组成部分,组装就不是什么问题。

    制作是技术活,组装那就是时间活。

    张勉找了一间空房子,面积足够大,空旷,原来这里是用来做仓库存放东西的,后来荒废没用之后,就一直空着,现在用来作为生产打谷机的流水线正好合适。

    除了这数十名工匠之外,后来他们的那些亲戚兄弟,也都过来做活,在这个时代就业渠道很狭窄,没文化的就只能种地,有文化的就做官,而只有少部分人从事商业,而且都是个体户,哪怕做生意也只是招收少量的学徒工,没有像张勉这样招收大量的雇佣工人,形成雇佣关系,这在当时也是一件新鲜事,引来不少人的讨论争议。

    张勉心中暗笑,这种雇佣关系的商业模式在后世常见得不能再常见了,的确是少见多怪。

    厂房建了起来,人也都到齐了,象征性地办了个仪式后,就开始忙碌起来。

    在张勉的指导安排下,工匠和组装工人的分工明确,并将所有人分成十条流水线,一条流水线有十个工人,按照张勉的计划,每条流水线每半个小时能够制作出一台打谷机。

    可是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在经过一日的试运作之后,每个人都手忙脚乱,频繁出错,甚至还因此互相争吵,白白耽误了不少时间,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别说半小时弄出一台打谷机,可能一天都弄不好一台。

    张勉之前对这个状况有所预见,但也没想过情况会这么糟糕,思来想去,张勉最终决定对他们实施上岗前的培训,从打谷机的每一个组成部分开始介绍,然后再让他们每个人亲自动手组装,一遍不行,那就两遍,两遍不行,那就三遍,直到真正掌握为止。

    通过这样的反复练习,哪怕是再愚钝的人,也会变得心灵手巧起来。

    果不其然,经过数日的长时间练习后,他们再来做这些事情后就变得熟能生巧,从组装一台需要两小时,后来缩短到一小时,最后终于缩短到了半小时,达到了张勉理想中的速度。

    自从第一台脚踏式打谷机问世之后,河源郡几乎所有的佃农全都购买了这个打谷机,张勉对它的定价也就四百五十文钱,比起碾子还要便宜一半,而且打谷的效率之高,那是有目共睹的,自从打谷机普及之后,每家每户打谷的效率提高了数十倍,产量也是直线递增,这样的变化可让他们都高兴坏了。

    有了打谷机,今年对他们来说必是丰收的一年,也是最为轻松的一年,在过去,他们一提到打谷子就面色剧变,因为实在是太累,太折磨,一个收割季下来,一家人就没有不受罪的,不是掉几层皮就是腰酸背疼,夜晚睡觉连翻个身都困难。

    “真要感谢这个打谷机啊,听说这打谷机是张大人所造,这就应该感谢张大人才是啊!”

    “是啊,若是没有这打谷机,我这会肯定就躺卧在家中,连起来行走都能困难了。”

    “张大人能想出如此奇思精巧的打谷机来,真是我等的福气啊!”

    …………

    这些佃农对这打谷机予以了极高的评价,对张勉也同样连声赞叹,一时间,张勉府中每日前来向他道谢,给他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但张勉表示对他们的好意心领了,都是一些普通的百姓,平日节衣缩食,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现在还给他送礼,他是不好意思收下的。

    随着脚踏式打谷机的出现和普及,就连附近郡县的人都知道了此物,纷纷前来购买,而生产这些打谷机的流水线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以最快的速度出货,仅仅几日的时间里,就已经出产了数百台的打谷机,给他们带去了不小的福音。

第一百四十三章 庆丰仪式欢笑语

    秋收之后,都会有不少的粮食运送到天京上缴朝廷,当朝廷的运粮官将得到的粮食全部称重之后,上报给未明宗,未明宗查看奏折,见这粮食的数量比之往年要多出了许多,心中不禁有些狐疑,便对那掌管粮食的户部尚书李衡问道。

    “朕观这奏折上的粮食数量,比去岁还多了数千石,今岁征战不断,被调去了不少的粮食,可如今为何还多出了这数千石的粮食呢?”

    户部尚书李衡从官列中走出,双手持笏,恭声道“回禀圣上,微臣听闻河源郡出现了一种名为脚踏式打谷机的器械,此物可在短时间里将熟了的稻谷脱壳分离,一日下来就能产出百斤的稻谷,其速度之快,远胜于石磨碾子,如今已有数个郡县的佃农正用此物秋收,方才有了大量稻米的产出。”

    “哦?还有此等奇事?此物是何模样,呈上来给朕瞧瞧!”未明宗轻咦一声,说道。

    李衡拊掌两声,大殿走来两名男子,正吃力地抬着一台打谷机,看样子还挺沉,未明宗的目光直视着这台打谷机,眼中露出异色,思忖这台器械的外型为何如此奇特,跟一般的器械确实不太一样。

    砰的一声,打谷机被放在大殿中间位置,传来一阵闷声,大殿中的文武百官皆朝着这台打谷机望去,相互间窃窃私语,想必正是在议论此物。

    “此物是为何名?”未明宗再次问道。

    “回禀圣上,此物名为脚踏式打谷机。”李衡恭声道。

    “脚踏式打谷机?”未明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来到这台打谷机面前,背着手,抻着脑袋上下打量端详,眯着眼睛,刚伸出手去,想要摸这台器械时,毗人赶紧上前,先用锦帕将那打谷机擦拭了一遍,干净之后,才让未明宗去碰。

    “大惊小怪,朕当年也曾与先皇下地劳作,没那么娇贵!”未明宗朝毗人瞪了一眼,毗人赶紧低头后退,一声都不敢吭出。

    未明宗转首看向这台打谷机,双手按于其上,顺着这木纹滑落而下,感叹道“此物确实精工奇巧,有着奇思妙想,并非普通人所能制出啊!”

    “对了,此物何人所作?”未明宗问道。

    户部尚书李衡和众位文武百官皆低首而立,未明宗见状,不禁疑惑,再次问道“朕的话没听见?”

    “李爱卿,你说!”未明宗指着李衡问。

    “回禀圣上,此物是张子所作……”李衡讪声道。

    “又是张勉!”未明宗两眼一瞪,手中的动作陡然停滞,面上带着微怒,说“这个张勉!什么事情都有他!朕让他入仕为官,他不答应,朕许诺给他五品官职,也不应下,如今倒有这个闲情逸致做这些旁门左道,却不把朕的话当做一回事!”

    未明宗面上带着嗔怒,大甩袖袍,陡然转身,回到龙椅坐下,面色肃然而冷冽,甩手道“把这东西拿下去,朕不想再看到它!”

    “是!”毗人喏声,随后命人将这台打谷机抬了下去。

    可未明宗面上的怒意未消,惹得大殿的文武百官惊惶不安。

    “张勉如今人在何处?”未明宗紧抓着扶手,嗔怒道。

    “回禀陛下,张子他仍在河源郡。”

    “还在河源郡?!他是不想回来了?去,命人将他带来见朕,快去!”

    “是!”

    可是话音刚落没多久,未明宗又暗自思忖,想想不对,这一来一回,又要耽误许多时间,还不如自己直接去见他,于是又改变主意,说“回来!命人准备马车,朕要亲自前去见他!”

    “是!”

    毗人喏声应下,马上命人准备了銮驾,午间时分,未明宗换上便衣,欧阳皇后便与其一同前往河源郡,其后还跟着数辆马车陪驾而行。

    ……………………

    今岁收获颇丰,家家户户粮食满仓,可谓是个丰收的一年,这是以往所没有的场面,为此,河源郡的百姓自发办了一场欢庆丰收的聚会,家家户户都做了好吃的,然后汇聚在一起,大家一同享用,而且还准备了一些民俗表演之类的,这些朴实的表演最为自然,博得大家的阵阵欢笑。

    这就像是过年了一样热闹,甚至比过年还要热闹。

    沉鱼,庆阳公主,宁玉满,欧阳岳和张勉他们也都参加了这个聚会,走着走着,庆阳公主忽然提到了金成的名字,说道“若是有金成在的话就好了。”

    此话一出,引来众人的沉默,想想金成都去顺阳王那里好几个月的时间,有时候的确会想到他,特别是在这种团聚的时刻,更会想起他来。

    “三弟他此时此刻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呢。”欧阳岳也开始有些感伤地说道。

    “不管在做什么,反正肯定会过得不错就行,他那人你们还不知道吗,他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己?”张勉笑道。

    “说得也是。”众人纷纷点头赞成。

    庆丰的仪式上,到处都在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人头攒动的街道上,人们身穿着新衣,面上洋溢着温醇的笑容,粮食的丰收是他们的头等大事,有这么多的米粮在手,这一年就能过得很好了。

    临近傍晚,这里已经搭起了篝火堆,熊熊燃烧的火焰,明亮而温暖,将周围照得通亮,众人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跳起了舞,洋溢着一片欢喜的气氛。

    “走,我们也去跳一下吧!”庆阳公主对这些民间习俗最为上心,这在宫中可从来没有经历过,不免引来她的好奇。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张勉对跳舞没什么兴趣,还不如待在一旁喝酒来得自在。

    “我也不去了,我在这跟二弟一起。”欧阳岳见张勉没有去,他也留了下来。

    “哼!不去就不去!那沉鱼妹妹,我们俩去吧!”庆阳公主拉着沉鱼的手,就往篝火堆跑了去,沉鱼回首朝张勉他们看了一眼,但还是跟着她涌入到人群中去,插着空,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开始舞动了起来。

    而张勉和欧阳岳两人则坐在一旁的酒肆前,要了两坛酒,一盘两斤熟牛肉,一盘花生米,就开始喝了起来,欧阳岳端着酒碗,在看了一会篝火那边后,又转首过来,笑着道“二弟,你是不喜欢热闹,还是不会跳舞啊?”

    “有区别吗?”张勉喝了一口酒,苦笑摇头。

    “当然了,像我就是不会跳舞,四肢不勤,一跳起来就很僵硬,动不起来,之前我姐姐让我与她一起跳盘鼓舞,可是不管怎么学,都还是学不会,没这个天赋,学得再多也是白瞎。”

    欧阳岳略感苦闷,一想起过往学舞的那段生涯,他就心中愤懑,拿起酒杯,仰首饮尽。

    张勉淡淡一笑,说到跳舞的话也还算凑合,不说精通,但也能学得会,但他并不喜欢自己跳,而是喜欢欣赏,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品着小酒,看别人在那舞动摇曳身姿,倒也不错。

    “咦?看不出来沉鱼这姑娘跳得不错啊,庆阳公主自小便有宫廷舞娘教授,功底深厚,可沉鱼这姑娘难道也有高人指导过?如此舞姿摇曳生动,温婉多变,有着宫廷舞娘的几分水准了。”

    欧阳岳看着沉鱼的舞姿,不禁连声赞叹,张勉的目光也同样看了过去,一边抿着酒杯,一边注意到沉鱼优雅动人的舞姿,在篝火红灿灿的照映下,她如同那一团摇曳多姿的烈火般,不断舞动出优美的舞姿,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柔情似水。

    篝火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围成的大圆圈比之前大了数倍,人们的欢呼声,歌舞声,在皎洁月光的映照下,衬出了这夜晚的美好和安然。

    哒哒哒……

    就在人们洋溢着欢声笑语之际,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疾驰的马蹄声。

第一百四十四章 酒过三巡始套路

    空中繁星点点,一轮圆月高挂长空,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不断传来人们的欢声笑语。

    一辆辆马车急速驶来,众人纷纷停了下来,他们还未见过如此壮观的马车队,从中感受到一种无上的威严。

    吁……

    为首的六辔金色马车停了下来,后边的马车也紧随其后,纷纷停下。

    在人们疑惑的目光中,毗人先从马车中下来,然后恭敬地走到銮驾前,掀开马车的帘布,恭声道“陛下,我们到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惶然,方才在原地跪首,大声山呼“恭迎圣上驾到!”

    这时候,只见未明宗轻轻掀开马车的帘布,从中走了出来,他背着双手,四周看了看,见那熊熊燃烧的篝火,还有面前跪伏在地的众人,他轻抬手道,说“都起来吧!”

    “谢圣上!”众人高呼一声,方才站了起来。

    “张勉何在?”未明宗环顾四周,刚才未能看到他的身影,对毗人问道,毗人赶紧命人去寻找,刚没走出几步,张勉和欧阳岳就从酒肆走了过来,双手抱拳,恭声道“张勉恭迎陛下圣驾!”

    欧阳岳也同样抱着双拳,算是与未明宗打了个照面。

    “朕就知道你小子在这里!”未明宗见到张勉后,当即莞尔一笑。

    “皇兄!皇兄!”

    这时候,还未见到人,就听到庆阳公主的声音,只见她兴致冲冲地跑了过来。

    当未明宗看到这个颇让他感到头疼的皇妹后,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皇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是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啊?你想我了吧?嘻嘻!”不知道该说庆阳公主是脸皮厚还是天真无邪,这里的人,除了她之外,都看得出来未明宗根本就不是为找她而来的,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张勉安排一行人全都去四方阁去歇息,随从将马车停在四方阁外,然后再将行囊抬走至下榻的地方。

    未明宗初次来到四方阁,见这里装饰别具一格,且分为曲、诗、酒、书四阁,每个阁楼的风格都不尽相同,曲阁传来优雅动听乐曲,诗阁有诗人诗客吟诗作赋,酒阁酒香四溢,书阁则有着琅琅的读书声,未明宗走了一圈四方阁,心中暗暗称奇,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但内心却已经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张子,你这四方阁的想法从何而来,为何想到会将曲、诗、酒、书合为一处?”未明宗对他这个新奇的想法有着几分好奇。

    “四方阁也唤做名士阁,名士者,曲,诗,酒,书缺一不可,所以就将其合为一处了。”张勉干净利落地答道。

    听闻此言,未明宗恍然大悟,了然地点头。

    之后,众人皆落座于酒阁中,在这里,一进入其中,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此为何酒,竟如此飘香四溢。”未明宗久居深宫,尝过多少宫廷酒师所精心酿制的美酒,可今日所闻到的这股酒香,却是与宫中的酒酿大不相同。

    张勉轻叩两指,接着便有人将两坛酒搬了过来,这两坛酒一坛少说也有十斤重,放于桌案上的同时,就将这坛酒开启,揭开坛盖后,一股更为浓香的酒气便是从中散发而出,周围都飘散着酒香。

    张勉亲自给未明宗倒了酒,只见那杯盏中的酒液醇香浓郁,在从酒坛中倒下之时,甚至能看到它沿着酒坛口的边缘丝滑入里,带着几许浊黄稠色,落入杯中后,又归为一体,轻轻摇动之余,便能看到它的酒液在其边缘微微转动。

    “陛下,请品尝此酒,看看味道是否合适?”张勉将酒杯递给未明宗,未明宗接过酒杯后,低首看了看,扑鼻的酒香从中弥漫而出,他轻抿着杯中的酒,刚开始喝下去时,嘴中便能感觉到一股丝滑润口的酒液,当酒液直达舌苔上时,竟能感觉出一种甘甜的味道,入肚之后,更是爽滑润口,不似酒,胜似酒。

    嗯?

    “此酒丝滑润口,细腻可口,确实是好酒。”未明宗在喝下一口这杯酒后,对此作出了很高的评价,之后,他又一口气将这杯酒喝了下去,忍不住给自己倒了酒,开始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未明宗有些微醺,面颊上带着几道红晕,毗人在旁劝说道“陛下,酒喝多了伤身,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

    “朕又不醉,回去作甚,要回你先回,我与张子还有事情要说。”未明宗晃着脑袋,不肯与他一同回去,继续端起酒杯喝着,毗人见状,不敢再多言一句,只是在旁默然不语。

    “张子,你可知晓今日朕来此处找你是为何事而来?”

    张勉抿了一口酒,笑着摇头“在下不知,还请圣上示下。”

    “你啊你啊!”未明宗此时身着便装,全然没有天子之威,倒像是张勉的兄长一般,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指着他说道“朕观你平日头脑灵活,连那脚踏式打谷机这样的器械都能造出,为何就不能懂得朕的心思呢?”

    “还有,别以为你不说,朕就不知晓,前些日子,西戎游骑兵占据上武郡,是你小子去将他们驱逐的吧?”

    此时的未明宗,喝了酒之后,当即打开了话匣,开始对张勉碎碎念起来。

    “你小子胆子不小啊,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向朕禀报,就敢私自行动,你可知道此举是为大不敬,朕可治你的罪!”

    “还有,西戎游骑彪悍无比,朕的大军曾在他们手里吃过不少的亏,你小子居然还敢主动挑衅,不要命了是不是?!”

    “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也是有些手段,竟只用百余人将四百的西戎游骑兵尽数战退,颇有朕当年的风范。”

    这话说得张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来这个仪表堂堂的大未国皇帝,有时候也是挺那啥的。

    独乐乐了,不如众乐乐。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张勉就没必要再瞒下去了。

    “回禀陛下,此番与西戎兵的战斗,没有向陛下请示,的确是张某的错。”

    “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未明宗点头道。

    “但是……”

    这个“但是”二字就很有深意了,说得未明宗心中咯噔一下,猛地直视着张勉,这个小子经常会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不知道现在他又准备出什么幺蛾子来。

    张勉朝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但是,您看,此次驱逐西戎四百游骑兵,并且招降了一位西戎国的百夫长,缴得不少战马和兵器,收回上武郡,可以说是战功卓著吧?”

    “算,算是吧!”未明宗抖动着嘴角,总感觉张勉说的这些话有些不怀好意的样子。

    “圣上,此次战斗,我的那些弟兄们损失不小,有的伤的伤,残的残,您也说了,西戎游骑作战彪悍,而且我们还是以少胜多,那是我们以计策取胜,不过还是损失惨重,我都无法与我的那些弟兄家人交代,陛下,您说是不是?”

    “是,是吧!”未明宗脑袋有些混乱。

    “陛下,此次战斗,若是动用朝廷兵卒的话,怎么也至少要出动千余名兵卒,粮草数百石,兵器若干件吧?若是不巧碰到西戎游骑兵增援的话,也远远不止这个数了,陛下,您说对吧?”

    未明宗僵硬地点头“理,理应是。”

    “而在此次战斗中,没有朝廷的拨款,也没有朝廷官兵的增援,为了捍卫未国江山社稷,我的那些弟兄浴血奋战,拼尽全力,最后却什么都没有,陛下,您看这样对待他们公平吗?”

    “当然不公平!”未明宗朗声答道。

    “陛下英明!”张勉马上双手抱拳,朝未明宗叩首道。

    “说吧!你想让朕给你们什么补偿,朕绝不会亏待你的那些弟兄的。”

    此话一出,张勉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第一百四十五章 皇后患病不知症

    在这世界上,最长的路,不是其他的路,而是张勉的套路。

    未明宗在张勉的忽悠之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他,等未明宗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你这小子,尽是欺朕好骗,老从朕这里抠取钱财。”

    就刚才一会的工夫,未明宗答应给张勉补偿数千两银子,粮食数百石,以抚恤他的那些手下。

    为此未明宗感到心痛不已,可话已经说了出去,总不能言而不信地收回来吧。

    张勉笑了笑,说“陛下,这些东西都是给那些弟兄的补偿,张某可不会中饱私囊一枚铜钱。”

    “你呀你呀!精明如此,不来给朕效力真是可惜了!若是你在,就可以帮朕治一治身边的那些酒囊饭袋了,哎。”未明宗轻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陛下有何苦恼,可给张某说说?”

    “算了,不提也罢,不过是些朝中琐事而已。”

    张勉给未明宗倒酒,斟满酒后,两人又接着喝了起来,酒酣之余,未明宗又提及打谷机一事,这次倒是转为对张勉的夸赞。

    “听闻那个什么脚什么打谷机是你所制?”

    “回禀陛下,此物名为脚踏式打谷机,是在下组织几位工匠共同所制。”

    嗯。未明宗轻点了点头。

    “此物朕仔细观过,的确是奇思精巧,有了此物,百姓打谷都省去了很多力气。”

    “是的,此物专为百姓打谷所设计,轻便耐用,打谷更是轻松许多,不似原先人推碾子那般艰苦,而且效率低下,与这打谷机无法相提并论。”

    未明宗赞成地点头,“此物当为未国百姓的福音,日后有了此物,百姓的口粮便不再担忧,朕也可安心一些了。”

    民以食为天,粮食是第一要务,只有让百姓吃饱了,才能谈及其他事情,若是连饭都不给人吃饱,又哪来开疆拓土,兴国安邦,安居乐业。

    在以往,粮食低下的产出效率,让多少人因此挨饿,很多时候不是产粮的数量,而是打谷的速度,亩产高,打谷慢,一样会拖累整个进度,产量跟不上,市场上粮价就会提高,让百姓买不起米粮,所以就吃不饱。

    如果产量充裕,粮价势必会下降,百姓吃得起,就不会让人挨饿,就能稳定人心,兴国安邦。

    所以说,别小看一台小小的打谷机,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甚至会影响整个未国。

    “张子,这就是你曾说的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意思?”

    未明宗突然说出这话,让张勉不禁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想到他的觉悟还挺高,居然连这句话都能联想到了一起。

    不过,话的确是没说错。

    这就是科技的成果,虽说不是什么高科技,在后世看来,甚至还是一种老式的打谷机,但毋庸置疑,这玩意放在这里,却是能够改善人们生活的一大重要发明,其重要性,甚至比千军万马还要重要得多。

    “陛下,您说的对,此物便是一种科技发明,能够改善未国百姓的生活。”

    “朕有一事不明,为何你这小子脑袋瓜里装着各种奇思妙想,朕的那些文武百官却只知道整日与朕拌嘴,何时能像你这样捣鼓点什么东西来就好了。”

    听到这话,张勉登时有些哭笑不得,出言道“陛下,人有所长,也有所短,各在其位,各司其职,他们为江山社稷日夜操劳,为陛下建言献策,这是他们的天职,发明器物这些事情,也不是他们的长处,陛下就不必为难他们了。”

    “此话有几分道理,倒是朕疏忽了。”

    明月当空,深夜微凉。

    张勉和未明宗两人对饮酌酒,欧阳皇后担忧未明宗的身体,命人拿来披风,然后给他披上,用以遮挡风寒。

    “陛下,夜深风寒,不如早些回去歇息,龙体为重。”欧阳皇后坐于未明宗身边,轻声道。

    未明宗侧脸微笑着看向她,轻轻抓着欧阳皇后的手,只感觉一阵滚烫,脸色大变,问道“雨薇,你的手为何如此滚烫,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欧阳皇后却强颜欢笑地摇摇头,说“无碍的,妾身只是有些水土不服,歇息一下就没事了,咳咳咳……”

    欧阳皇后咳嗽不断,未明宗又摸了她的脸颊和额头,滚烫如火,他当时就急了,大声道“太医呢?快传太医过来!”

    差点睡着的毗人,马上被惊醒过来,迅速起身,去寻太医。

    在这间隙,欧阳皇后的咳声越来越强烈,未明宗面露担忧,给她把披风披上,给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未明宗与欧阳皇后两人堪称模范夫妻,在三宫六院很是常见的帝王家,但在未明宗这里却不存在,他到目前为止只有两名妃子,加上欧阳皇后,总共只有三个女人,而他最为宠爱的还是欧阳皇后,两人不管到哪都是形影不离,恩爱有加。

    而对其他两名妃子就冷淡多了,当初将这两名妃子纳入宫中,并非未明宗的本意,而是受压力所迫,要说他真正爱的女子,还是欧阳皇后。

    而欧阳皇后也是贤淑,对宫中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未明宗宽心不少,可以说欧阳皇后算得上是一位难得的贤淑皇后。

    片刻之后,太医匆匆赶来,只见他身穿着睡袍,还来不及换上便衣,就赶了过来,皇后的病情耽误不得,耽误久了,万一出个什么闪失,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他不敢有任何的马虎,一刻不停地来到欧阳皇后面前,伸出手来先替她把脉,只见他微闭着眼眸,两指轻放在欧阳皇后的皓腕的脉搏上,静候片刻后,方才睁开了眼,面上露出复杂之色。

    “雨薇她病情如何?可诊断出来了?”未明宗急声问道,此时他心中十分焦灼。

    “回禀圣上,皇后她的脉象紊乱,身体忽冷忽热,伴以多汗之状,微臣才疏学浅,也不知此为何种病症,还请圣上再命其他医士前来察看为好!”

    太医的这一番话,让得着急万分的未明宗心中恼怒,大声道“那你们还在这发什么愣,快去找人来啊!”

    毗人从未见到未明宗如此急躁的样子,当时就被吓得摔倒在地,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欧阳皇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煞白,脸上汗水渗出,手脚忽冷忽热,身子不时抖动。

    张勉见状,只见他眉头紧皱,仿若陷入了深思中。

    “陛下,别,别动怒,妾身还,还好,别太担忧,歇息一会就好了。”欧阳皇后说话都变得不利索,状态看起来十分不好。

    “雨薇,朕一定命人把你的病治好,如若治不好,朕就把他们关入大牢,看他们谁还敢不救你!”未明宗握着欧阳皇后的手,心疼地看着她,说道。

    就在这时,又有两名身着官服的男子匆匆赶来,直接一个踉跄,跪在未明宗面前,急声道“微臣来迟,还请圣上恕罪!”

    “别说了,赶快给朕的皇后治病!”

    “遵命!”

    说完,两人陆续给欧阳皇后把脉,只见他们皱着眉头,紧抿着嘴巴,脸色闪烁不定。

    “什么情况,你们俩倒是说啊!”未明宗心中急躁,再看看他们俩皱着眉头的样子,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两名太医面面相觑,之后由一名白须老年的太医,拱手说道“禀告圣上,皇后的病症颇为奇特,在下从医数十年来,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病症,恕在下无能,无法给皇后医治。”

    “你呢,看出是何病症?”未明宗指着另一名太医,问道。

    这名太医年纪尚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他更是难以判断皇后的病症,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

    未明宗见状,当即勃然大怒,面色俱厉,大吼道“朕要你们来有何用?连个病症都看不出来!朕不管,今日若是不能治好皇后,你们就全部进天牢吧!”

    众人一听,脸上瞬时被吓成了猪肝色,纷纷扑倒跪地,向未明宗连连求饶。

第一百四十六章 熬汤煮药治顽疾

    面对他们的求饶,未明宗始终板着一张脸,冷漠的背后,却藏着一颗对欧阳皇后的关爱之心。

    “朕若是饶了你们,那朕的皇后该当如何?难道就让朕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如此痛苦下去吗?”

    未明宗心中有怒,这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事情,可是这些太医也是心有苦衷,天下疑难杂症无数,他们不可能面面俱到,对于所有的病症都能了如指掌。

    然而,身为太医,不会治病就是原罪,更何况患病的还是当朝皇后,说他们不急吗,他们其实比谁都要更急,但治病医人这样的事情,是万万急不得的,一旦着急过度,就有可能出现更多的差错。

    况且他们还未诊断出欧阳皇后的病症,病症未出,就不能开药方,这样一来,等于他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也难得未明宗会如此着急了。

    在众人束手无策之时,张勉突然站了出来,沉声道“圣上,在下已知皇后身患何种病症。”

    嗯?

    原本情绪低落的未明宗,听到这话,当即猛地抬首,双眸紧紧盯着张勉,急声问道“张子,你有何高见,快快请说!”

    张勉背着双手,轻踱着步子,走到欧阳皇后面前,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皇后此次身患了一种叫做疟疾的顽疾。”

    “疟疾?此为何病症?”

    未国百年,还未出现过疟疾这样的疾病,但殊不知在后世,这个千古顽疾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在汉武帝征伐闵越时,疟疾发作,还未开战,全军就已经感染疟疾,死去的人十之二三,东汉时期,马援率八千汉军,南征交趾时,全军因为身患疟疾,死去十之四五的人,就连古希腊亚历山大大帝、古罗马等古时巨擘,也都难逃疟疾这样一种传染性和致死率极高,有着“疾病之王”之称的疾病。

    疟疾是一种多发于夏秋季节的一种疾病,它是经蚊虫叮咬输入带有疟原虫者的血液而感染疟原虫所引起的虫媒传染病,患上疟疾之后,产生的病症就会出现发冷、发热、多汗,甚至贫血和脾大的症状。

    张勉以前看过这方面的医书,所以当看到欧阳皇后出现那样症状的时候,便一下子联想到了这个病症,在当时医疗条件简陋的古时,尝试过诸多途径治疗疟疾,但都是成效寥寥,最奇葩的就是罗马的一位名医,根据某学说,说疟疾是体液不平衡所导致的,就采用放血法和催吐法来治愈,古时的外国人但凡得个病,都采用放血法,发烧了,放血,感冒了,放血,人都快死了,继续放血,然后加快步入西方极乐世界大门的脚步。

    显而易见,放血的治疗方法是荒诞而没有任何依据的,再者说了,疟疾本身就会导致患者贫血,简单粗暴的放血只会加速患者的一命呜呼。

    在当时的条件下,没有青蒿素,也没有特效药,对疟疾的治疗一切都是空白。

    “张子,此病症如何医治,你可有药方?”未明宗着急之下,把张勉当成了太医,向他问询了药方。

    张勉当时一怔,他只认得病症,哪知道什么药方,他又不是医生,话可以乱说,药方却不能乱开的。

    “这个啊……我得想一想……”张勉心中苦笑,无奈之下,只得靠仅有的记忆了。

    沉吟了片刻,张勉忽然想起有一医书上记载过,柴胡桂姜汤,可治寒多热少的寒虐,方子就以柴胡、桂枝、干姜、甘草等物熬为汤,对治疗疟疾有着显著的效果。

    想到这里,他马上让那名太医准备这些草药,然后熬成药汤,太医遵照张勉的话去做了。

    未明宗等得着急,不断在原地来回踱步,不止问了张勉一次,甚至问了三四次,每次都是同样的问题。

    “张子,你说的这个方子真的有用吗,能治好皇后的病吗?”

    人总是对自己一无所知的事物抱着存疑的态度,这也可以理解,但老是这么问下去,张勉都开始有些无语了。

    欧阳皇后的状态越来越糟糕,面上不断冒汗,身体打颤,寒热交加,未明宗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两人显得亲密无间。

    “陛下,若,若是妾身今日就此而去的话,您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欧阳皇后说话声变颤,眼眶含泪,躺在未明宗的怀里,轻声说道。

    未明宗将她抱得更紧,声泪俱下,“雨薇,别说了,朕不许你再说这些话,你一定会活得好好的,你答应过朕的,我们一定会到白头偕老,易儿他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宫中,待会太医熬好了药汤,你喝了之后就好了,这方子是张子开的,你也知道张子是个大才,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事,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答应朕好吗?”

    此时的欧阳皇后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面上全是大颗大颗的泪水,就连一旁的张勉见状,都禁不住内心触动。

    “姐姐!”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欧阳岳的声音,他在听闻欧阳皇后患病的消息后,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随意披了件睡袍就跑了出来。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欧阳岳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当时一怔,问及张勉后,才知道他姐姐患了何种病症。

    “疟疾?此病症为何从未听过?二弟,此病可有方法治愈?”欧阳岳皱着眉头,对这个从未听过的病症一切都是陌生的。

    “我已经让太医去熬煮药汤了,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能熬好。”张勉答道。

    听到这话,欧阳岳的心方才落下,也在一旁跟着安慰欧阳皇后。

    “二弟,算是大哥求你了,你博学多才,见多识广,这次我姐姐所患病症,除了你之外,却无他人了解此病症,所以,无论如何,大哥恳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姐姐,以后有什么需要大哥帮忙的,大哥绝不推辞!”

    欧阳岳的这一番话,让张勉顿感压力倍增。

    他当初对这个病症也只是大概了解而已,并没有做深入研究,毕竟他又不是医生。

    可是现在这个风口上,他不得不上,欧阳岳说的也没错,在场的人,除了他之外,没有比他更清楚这个病症的了,见死不救这种事情他还做不到。

    可他心里也忐忑得很,这药汤他就是以前看书记得有这么一句,时间隔了这么久,万一记错了某一个字,弄错了某一种药,那岂不是害了欧阳皇后?

    一想到这里,他脊背就一阵发凉。

    故作沉着的他,在那谈笑风生,一同等待着熬好的药汤。

    哒哒哒……

    太医急匆匆的步伐走了过来,手上端着盛着药汤的瓷罐,上面还冒着腾腾的热气,一股浓郁的药味弥漫而出,在这周围都能闻得到。

    “陛下,药汤已经熬好,是否现在给皇后服下?”

    “当然,还等什么!”未明宗已经等之不及,他恨不得现在欧阳皇后病情痊愈。

    众太医连忙盛出一碗药汤,然后递给未明宗,他要亲自给欧阳皇后喂上。

    众人站成一列,恭敬地站在一旁。

    而未明宗则手持着药汤碗,将欧阳皇后扶起,然后慢慢将一勺一勺的药汤喂给她。

    不得不说,未明宗的确算是张勉见过的帝王中比较罕见的谦谦君子,他与欧阳皇后虽相处多年,但却是那般举案齐眉的感情,恩爱有加。

    “来,雨薇,慢慢地喝,小心烫,喝了之后睡上一觉就好了。”未明宗每次喂她一勺,就朝勺子吹一口凉气,然后再喂给她。

    欧阳皇后看起来有些孱弱,轻点了点头,得君如此,她这一世也是无憾了。

    喝完一碗药汤,欧阳皇后便躺着睡下。

    “你们都先去歇息吧,这里有朕在就行了,如有事的话,朕再唤你们!”

    众人拱手回应,陆续离去,只有张勉一人仍站在原地,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服用药汤渐痊愈

    夜已经很深了,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欧阳皇后在喝过药汤之后,渐渐安睡过去,恬静的面庞,看起来安然许多,之前那般冷热交替,不断出汗的情景也渐渐消散不见,看来这药汤果然还是起了作用。

    未明宗见张勉仍旧站在原地不离去,迟疑片刻后,对其说道“张子,皇后她现在状况好了许多,你也辛苦了一夜,就回去歇息吧!”

    “陛下,在下有一事始终放不下心来。”

    “何事?”

    之后,张勉就与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此病症有可能传给其他人,会让其他人也患上此病?!”未明宗听到这话时,当即面上一惊。

    “陛下,此病症是通过蚊虫叮咬,血液传播,此番欧阳皇后患上此病症,也就说明她是被带有疟疾的蚊虫叮咬所致,而蚊虫无处不在,既然叮了皇后,也会叮咬其他人,因此很有可能会让他人患上此病症。”

    “蚊虫叮咬还能让人生病?”未明宗的知识架构中还没有血液传播病毒这个概念,所以对张勉的这个说法很难理解。

    可是这个问题不容小觑,如今正是夏秋季节,一旦出现了疟疾的病例,其传染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如果病情得不到及时控制的话,很快就会在人群中泛滥传播,到了那时,患病的人数骤然增多,就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情了。

    河源郡共有数千户,近万人,若是疟疾泛滥,这是很可怖的一个数字,到那时,就很难控制局面了。

    所以张勉为此事感到心事重重也是不无道理的。

    最可怕的是,这里的人从未感染过疟疾,这就让疟疾更容易侵入人体,这就像是一座没有城墙,没有护城河的城市,敌军很容易就能侵入,人没有抗体,就更容易感染病毒。

    疟疾病毒更是如此,而且疟疾病毒跟其他还不一样,即便是得过的人,体内也不会产生抗体,所谓病来如山倒,正是如此。

    “陛下,蚊虫叮咬只是一个传播过程,真正能够将此病传染的,是因为蚊虫体内携带有疟疾,它叮咬人之后,就会将这种病毒传入血液当中,人就会患病。”

    张勉已经尽量说得很详细了,哪怕从来没接触过医学的人应该也能够听得懂的。

    沉吟片刻后,未明宗方才点点头,说“此病是否如同那狗咬人一样,然后人就得了疯病?”

    “对,就是这个道理!”张勉想不到他还挺会打比方,早知如此,就直接拿这个来给他说了。

    在这个时代,也是没有狂犬疫苗的,若是被患有狂犬病的狗咬到了,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子所担忧的,就是蚊虫无处不在,会随时叮咬他人?最后致人患病?”未明宗梳理了思路,

    渐渐变得明晰起来。

    张勉感觉未明宗也变得聪明起来了,稍微一点拨就懂了。

    “可是,张子,这蚊虫太多,灭不尽也打不完,如何才能消除疟疾之祸?”

    “陛下,容在下想一想,明日再议吧!”

    告别了未明宗后,张勉回到自己屋中,他躺在卧榻上,双手枕着脑袋,始终没能睡着,虽然困倦,但脑海里仍旧想着如何对付疟疾的对策。

    次日午后。

    张勉昨夜一夜未睡,几乎到了天亮才困得挨不住睡着了,这一睡就到了午间,日上三竿的位置。

    等他醒来后,漱了漱口,洗了把脸,晃眼之中,看到了欧阳皇后的身影,此时的她面色红润,气色良好,与昨夜的状态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完全就是两个人的样子。

    欧阳皇后见到张勉,面上露出欣喜的微笑,对他致以谢意道“张子,昨夜本宫身患急病,多谢张子的及时相助,若非张子在场,本宫今日恐非难以痊愈。”

    “皇后娘娘客气了,在下也只是举手之劳,还是娘娘洪福齐天,所以才会痊愈如此迅速。”

    张勉这话说的也没错,普通人身患疟疾,即便是对症下药,一夜之间也不会恢复如此之快,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欧阳皇后的体质好,所以在抵抗疟疾方面也是见效奇快。

    “张子,本宫听陛下说了,此病名为疟疾,是为蚊虫叮咬所致,但本宫不是很明白,如今蚊虫之众,都变得如此之厉,竟能致人于重病之中。”

    “回禀娘娘,蚊虫本身不厉,主要是它携带有疾病,再通过叮咬传给了人,所以人因此患病,便是如此。”

    “那这么说,如若将蚊虫灭尽,是否就可避开此病症?”

    张勉笑了笑,说“娘娘,蚊虫无处不在,仿若草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蚊虫无穷无尽,哪里能灭得光的。”

    “那该当如何?如若此病再传与他人,波及整个河源郡,那岂不是一场大灾?”

    看来不光张勉他一个人,欧阳皇后也同样有此所感。

    “皇后娘娘,少爷,来用膳了!”

    已经到了午间时分,沉鱼做了一桌的菜肴,丰盛而色泽鲜艳,满满的一桌的菜,散发着浓郁的香味,看起来就让人很有胃口,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未明宗,反而看到这些家常便饭,心中更是喜悦。

    “陛下,娘娘,这里没有宫中的山珍海味,都是一些家常菜,还请别介意……”沉鱼搓了搓手,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她已经努力去做了,这里几乎每一道菜都是她的用心之作,说不上是名贵,但却很走心。

    “不会,朕在宫中也不是每日山珍海味,平日也都是粗茶淡饭,这已经很好了。”

    “大家也都动筷吃吧,别因为我们在这拘了谨。”

    欧阳皇后说完,所有人面上一笑,也都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了起来,洋溢着一种其乐融融的气氛。

    ………………

    饭后,几位太医又给欧阳皇后诊脉。

    “启禀陛下,如今皇后娘娘脉象平稳,一切恢复如常,病情已经痊愈,可以无忧。”

    “这都得感激张子开的那个药方,若是无此药方的话,雨薇也不会好得如此之快。”

    未明宗随即命人道“来人,给张子赏赐!”

    话音刚落,只见陆续有人抬着箱子走了进来,然后箱子打开,里面现出了白光闪闪的银锭,一眼观去,少说也有百两,甚至千两,除此之外,另一口箱子还装着叠放整齐的丝绸布匹,每种色泽各两匹,是为上等的蚕丝所制,其价值不菲。

    “张子,朕知道你不在意钱财,但这是朕和皇后的一点心意,此番你医治皇后有功,朕向来赏罚分明,这些东西你就好生收下。”

    众人望着这些闪烁着银光灿灿的银锭,目中流露出无比的羡慕,这可是他们这一辈子都得不到的钱财,这些钱财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经足够衣食无忧了,那些丝绸缎子,也可以裁制成多少件衣服,这么好的料子,是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

    然而,张勉却作出了让他们为之一怔的举动来。

    他摇头笑道“陛下,这些我都不要。”

    此话一出,当时就引来众人的一片哗然,这么多的钱财,这么好的绸缎,多少人盼星星盼月亮都得不到,他竟然想都不想,一口回绝。

    未明宗面上有些难堪,毕竟这是他的赏赐之物,从来都没有人拒绝的,而张勉却是个例外。

    “张子,你要明白,朕从来不会随便给他人赏赐,但如果朕要赏赐的话,就没有不要的道理,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未明宗面色一沉,话语都变得冷冽起来,甚至带有几许嗔怒。

    众人面面相觑,龙颜震怒可不是件小事,他们都不知道张勉该如何应对,目光纷纷朝他看了过去。

    “圣上,这些东西不必给我,给天下人可好?”张勉说。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719/ 第一时间欣赏江山名士最新章节! 作者:南卧生所写的《江山名士》为转载作品,江山名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江山名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江山名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江山名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江山名士介绍:
未朝初年,江山如画,名士辈出。
先有誉满天下的伯俞,立志治国,平天下的仲志,宽厚大度的富平和左右逢源的史才。
后出玄学造诣极高的怀仁,痴迷音律的慕容齐,天生好酒的吕况。
身处在这个王朝动荡,内忧外患,王与马共天下的时代。
张勉也开始思考,在济世与独善,功名与天性之间,如何寻到一条适合自己的安身之道。江山名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名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名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