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感言
上架了，不敢言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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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生从搬家开始
郑南的脑袋刺痛，直感觉天旋地转，就连睁开眼睛都仿佛要耗尽自己的全身力气。
灰色的水泥地，昏暗的室内，耳旁传来绝望的哭喊。
“你们这是逼我去死呀！”
这个声音很熟悉，好像是母亲赵时苹。
“什么叫逼你去死，这钱本来就该是我们郑家的，我们只是拿回我们的钱！”大伯郑克捡冷冷的说道。
“就是，老二死了，这钱本来就该是家里老大管着的，而且老二本来就说给一笔钱给我们家小强结婚用的，现在拿出来刚好。”婶子贾槐的话更显刻薄。
“可小南是你亲侄子呀！这钱是我们母子的活命钱，你怎么下得去手！”赵时苹咬牙切齿的质问。
贾槐阴阳怪气的说：“那可不好说，老二没了，谁知道小南是谁的种。”
赵时苹气的浑身发抖：“你们……没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你们这是抢劫，这是犯罪！我要报保卫处，我要报巡检治安官抓你们！”
“你敢！”
郑克捡恶狠狠的威胁：“我告诉你现在只是我们一家人的家事，你要敢报出去，我弄死你儿子！”
砰！
大伯一家撂下这句话然后甩门离去。
母亲嚎啕大哭：“这可怎么活呀！”
郑南躺在地上，逐渐明白自己这是重生了，在90年，父亲郑国锋在重机厂工作中不慎发生意外，今天大伯过来抢走了父亲的抚恤金，自己在跟大伯扭打中被大伯打昏。
刚才郑南努力的想站起来去帮母亲，可头上的疼痛让自己动弹不得，只能作罢。
就……再经历一遍吗？
接下来，就该是那边来退婚了。
郑南这么想着。
咚咚咚！
果不其然又响起敲门声，然后传来某个大姐的声音：“老姐姐，你看你家这个情况，小南的婚事就算了吧，我就过来跟你说一声，我们小娟要南下打工去了。”
“我也知道，但你退婚就退婚，最起码把聘礼还给我们家，你别走呀！”
关上门，母亲赵时苹失魂落魄的走进房间，郑南努力的睁开，终于再次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老母亲。
她整个人佝偻着，明明才四十岁的年纪，却因为这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双鬓斑白满脸皱纹，活像个小老太太一样。
郑南心头一阵涌动，喊了一声：“妈。”
这一声妈让赵时苹破了防，他飞扑过来紧紧抱着郑南失声痛哭：“小南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差点都以为……这叫个什么事呀！”
“妈，我们报保卫处或者巡检治安官吧，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我们。”郑南说。
赵时苹却害怕得连连摇头：“不行，不能报官，你大伯以前坐过牢，他不是什么好人，是真敢打死你的，你爸没了，我只有你这个儿子了！”
郑南怔怔看着母亲，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已经多久没有感受过母亲的爱护了。
突然赵时苹松开郑南，钻进床底下拿出一把零钱放到郑南手里。
“小南你拿着这些钱离开这些钱出去吧，想去哪就去哪，永远不要回来！”说这话时，母亲已经是泪流满面。
如果不是到了没办法的境地，有哪个母亲会愿意跟自己儿子骨肉分离呢？
郑南知道，自己前世就是拿着家里最后这点钱离开了家，原本郑南打算自己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以后再衣锦还乡接母亲去享福，却不想就直接天人两隔了，那也是郑南一辈子忘不掉的遗憾。
现在既然重生了，自己不能再跑，不能把压力全留给母亲，自己要留在家里和母亲一起承担，要好好孝敬母亲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郑南心底这么发誓，眼神也变得坚毅：“妈，我不走，我就留在这里陪您一起。”
“你胡说什么？你大伯不会放过我们的！”
赵时苹有些激动：“你不知道，这在农村就叫吃绝户，你大伯还有那些亲戚会把你连骨头都吃掉的！”
“那难道我走了，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家了吗？”郑南平静的说。
赵时苹摇头：“那不一样，我一个四十多岁老女人他们能拿我怎么样，现在不是旧社会，讲法律的，他们还能把我卖了不成？但是小南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你不能被他们害死在这里呀！”
郑南撑着方凳摇摇晃晃站起来：“妈我不走，我就在这里，让家再好起来！”
咚咚咚！
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赵时苹扶着郑南一起去开门，这一次来的是厂办工作人员。
领头的年轻人不屑的打量赵时苹和郑南几眼：“是郑国锋家对吗？要告诉你们，这里是厂职工家属宿舍，你们不交租金以后不能住这里。”
赵时苹瞪直了眼睛：“为什么不能住？我们都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你有什么权力不让我们住？没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领头的年轻人很不耐烦：“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是厂宿舍，是公家的财产，现在你们不是职工家属，就是不能住。”
“你放屁！我们家老郑在重机厂上班二十多年，怎么就不是职工了？”
赵时苹上手就去抓他的衣领讨说法：“你要这样逼我没活路，我就是闹到厂领导那里去我也要个说法！”
“哎呀我说你这老阿姨烦不烦呀！”年轻人没好气推了一把。
郑南眼疾手快扶住母亲，怒视对方：“你敢推我妈？”
对方自知理亏很心虚，但仍然仗着人多势众：“谁让他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告诉你了，你们现在就不属于重机厂职工，没资格住厂职工宿舍！你跟我在这里吵吵也没用，这是厂里的决定！”
“谁他吗敢欺负我兄弟！”
就当郑南跟对方吵吵时，一声怒吼在不远处响起，随即就看到一个一米九的壮汉拎着两块板砖凶神恶煞的冲过来。
几个厂办的工作人员吓得一哆嗦，然后做鸟兽散了。
还不忘警告郑南母子：“反正你们得搬，要不然下次就是厂保卫处的来了。”
“阿姨，小南，你们没事吧，我刚刚才知道你们家的事。”壮汉跑到郑南面前，扔掉手上的砖头。
郑南上前用力给了壮汉一个熊抱：“没事，谢谢你了雷子。”
眼前这壮汉名叫李雷，是郑南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前世郑南离家以后，也是他一直帮忙照顾母亲和家里，为此还天天受他老婆埋怨。
“我刚刚听说你大伯又来了，还有刚才那些厂办的人，怎么回事呀？”李雷问。
“都是来吃绝户的杂碎！”母亲恨恨的说。
“吃绝户？”生在厂区的李雷似乎并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是这样的，刚才我大伯过来抢了我爸的抚恤金，这些厂办的人认为我爸已经不在了，那么我和妈就不算厂职工家属，要赶我们走。”
郑南用最简短的语言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李雷。
李雷听后暴怒起来：“这些混蛋，他们还是人吗？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小南我们走，我们去找你大伯，去帮你把叔叔的抚恤金要回来。”
听去找大伯，母亲赵时苹激动起来：“你们别去，他大伯坐过牢，不是好人呀！”
郑南也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个住的地方，免得待会厂保卫处真来了。”
李雷一拍脑袋：“对对对，我姑姑他们南下打工去了，房子一直空在那里，钥匙在我妈那，小南你可以带阿姨先住那。”
郑南母子向李雷道了声谢，然后开始搬家。
对母亲赵时苹来说，她是舍不得家里任何东西，是什么都想搬走的，还是郑南提醒不能大张旗鼓搬家，免得惊动大伯，害了李雷，母亲才不得不放弃了坚持。
最后只拿了些生活必需品，就急急忙忙搬去了李雷姑姑的房子，路上碰到熟人都不太敢打招呼。
“这郑老二家也太可怜了，钱被抢了房子还被赶出来，这是不让人活呀！”
听着邻居的话，看着新家陌生的环境，母亲眼泪直落：“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妈，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肯定有办法的。”
郑南安慰母亲道：“我这几天好好想想，看能做点什么，先把钱挣起来吧。”
母亲也连连点头，现在他们手上就只剩十块钱了，这是怎么也过不下去的。
“要不明天再去厂里看看，能不能把你爸的工作顶上吧，好歹你也上了初中。”母亲提议道。
郑南却是苦笑，如果能顶了工作怎么还会闹到这一步？
不说工厂改制早没了顶班制度，就算有，连抚恤金都抢的大伯会不动脑筋？要知道他儿子郑志强还没工作呢！
“阿姨你放心，这里离我家很近，什么事喊一声我马上能来帮忙。”李雷也说。
郑南母子安顿好了，李雷起身告辞：“我还得去买油，出来这么长时间，我妈得说我了。”
“等一下。”
郑南一把拉住李雷：“雷子，有个能挣钱的活计你干不干？”
李雷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干啦！小南你知道我那厂子效益不好，工资都发不出来，我想钱都想疯了要。”
“那好，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去干！”
“妈我和雷子出去一下，你没事千万别出门被大伯看到了！”
和母亲打了招呼，郑南就拉着李雷出了门。
李雷看他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满头问号：“小南我们这是要去干嘛呀，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
“雷子你相信我就对了，大钱不敢说，小钱肯定有赚。”郑南偷偷告诉他，“我们去买猪油！”
第二章 第一桶猪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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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卖猪油很赚钱，这是后世整个厂区都知道的事。
厂矿地区人口集中且吃商品粮，多有吃猪油的习惯，因此厂区的猪油价格一般都在三四块一斤往上。
但在江对面的肉联厂那一片，猪油却多到卖不完，加上近几年冷链运输兴起，各地肉联厂受到冲击效益下降，只能拿猪油给养殖户抵债。
几年下来周边几个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囤了大量猪油，朴素的农民不了解猪油的价值，只认为这是肉联厂在糊弄他们在赖账，在这些村民看来，要是有人能出一两毛一斤收他们都能屁颠屁颠卖了。
这一来一往就是近二十倍的差价。
差价很离谱，但李雷却惊讶得跳起来：“什么？还……还要过江吗？”
这年代公共交通远没有后世那么方便，厂区附近没有过江的渡口，过江的话要么等每天早上的大巴，要么自己骑几个小时自行车绕去市里过大桥。
就是这么麻烦，因此过江在很多人眼里就跟后世出省没什么区别，厂区一辈子没过过江的人比比皆是。
再加上过去一直传言江那边的治安情况不好，哪怕是李雷听要过江也心里有点发憷。
“来回一趟至少能赚几十块钱，咱值得冒这个险。”郑南说。
几十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都抵得上很多小厂一个月工资了。
李雷这才咬牙下定决心：“行！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小南你点子多，就听你的。”
决定好了，李雷准备去找邻居借自行车，但郑南却拉着他先去路边小卖部买烟。
李雷很不解：“小南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吗？还买这么多。”
郑南无奈，难怪李雷这一辈子都是个小工人。
“这可是咱们开路的神器！”郑南拍拍口袋告诉他。
李雷两眼一蒙圈，着实搞不懂郑南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接下来当他敲开邻居的门去借车，本来对方死活不肯借。
“哎呀！不是我不肯借你，我还要骑着上班，借你们了我骑什么。”
可当郑南拿出一包烟拍在对方手里，老哥马上喜笑颜开，连声表示：“车子你们拿去骑好了，咱们邻里之间就是该互相帮助嘛！”
这一手川剧变脸，直让李雷目瞪口呆。
李雷看不懂郑南这是什么魔法，郑南也没解释，只是拉着他赶紧骑车上路，毕竟那么远的距离，郑南还想天黑前赶回家吃饭呢！
骑上我心爱的自行车，他永远都不会堵车！
郑南脚下蹬出了一个虎虎生威，在路上撒欢骑着。
越野和骑行本来就是郑南的两大爱好，只可惜后世那车多的让你只能小心翼翼，哪像现在这路上几乎都见不到什么车子，让你想怎么蛇皮走位都可以。
滴滴！
“小赤佬在路上瞎拐什么玩意？作死吗？”
制裁可能迟到但不会缺席，一辆黑色轿车在后面恼火的狂按喇叭，摇下车窗，一个长脸尖下巴的年轻男人操着一口宁海口音怒吼着。
郑南急忙让到路边，可对方却不依不饶，还故意拐到郑南他们面前，不仅扬起大片扑面而来的尘沙，还大声嘲讽：“垃圾乡吾宁，吃沙子去吧，哈哈！”
“淦！我日他板马的，什么狗屎玩意？”李雷十分优雅的用本地话抒发自己的情感。
不得已，郑南和李雷停车在路边等尘沙散去。
“孙子跑的真快，要不我非得给他开个洞不可！以为自己开个破车就多了不起一样。”李雷依然愤愤不平。
“三菱陆神，落地大概五六十万吧，还真挺了不起的。”郑南评价。
李雷听着这个价位目瞪口呆，这一辆车的钱都赶上他原来那个厂小半年产值了，难怪这么嚣张。
“那有什么，我相信小南你以后肯定也能开上这样的车……”
李雷依然嘴硬，不过语气却虚下来，显然他自己也没这样的底气。
倒是郑南拍拍他肩膀：“陆神是豪车不假，但他是出了名的排线乱，我可不想开着车还整天提心吊胆担心抛锚在路上。”
“原来如此，那就祝他一路顺风！”李雷又来了精神。
你小子学坏了呀！
“不过我们也真该搞辆车。”郑南琢磨着，毕竟现在一桶猪油骑自行车能运，以后生意做大了，一次几十上百桶呢？
“对了雷子你叔叔不在厂运输队吗？能不能借辆车？”郑南突然想起。
李雷摇头回答：“是在运输队，但借车我不知道行不行。”
“必须得行，实在不行给运输队领导签合同，我花钱租一辆车都行，搞不来小货车，三轮车也行啊！”
“行行，那等我们回去再说。”李雷抬头看了看太阳，“不过我们现在先抓紧时间动身吧，还有十几公里！”
于是他们继续出发，十几公里骑下来两个人都不想说话了。
饶是郑南作为骑行爱好者，但一来这不是啥专业自行车，二来现在能扬沙的破路也远没法跟后世的柏油路相比，一路颠簸，郑南都感觉要把午饭给颠出来了。
这次回去说什么也得搞辆车来！
郑南更坚定了这个信念！
经过一个路口，郑南左拐，李雷马上喊住郑南：“小南走错了，肉联厂在那边！”
郑南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咱们不去肉联厂，就在村里收。”
“为什么？猪油不是肉联厂做的吗？”李雷不理解。
郑南单脚撑地，摇头告诉他：“可我们并不认识肉联厂的人，都不知道找谁拿货，还不如找周边村民，他们手上有很多肉联厂用来抵债的猪油。”
郑南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正规肉联厂的拿货渠道，这年代的企业普遍都没什么服务意识，尤其是肉联厂这种过去效益很好的企业，里面最普通的员工都能傲上天去，就自己和李雷这么直愣愣过去，别说价格高低了，你连个负责人都找不到。
郑南的目标是周边农村里积压的猪油，前世郑南所知那些猪油贩子都是这么干的。
来到青山村口，远远看到一个戴着草帽扛着锄头的农民伯伯在路边休息，郑南李雷忙迎上去：“老伯您好，请问您是青山村人吗？我们想问您知不知道哪有猪油卖呀？”
“我们这没什么猪油卖，你们到别的地方去问吧。”老伯头也不抬的摆手答道。
李雷急眼：“怎么会没猪油，你们青山村不是给肉联厂养猪的吗？”
老伯不乐意了：“养猪就有猪油了？那重机厂也没见造个人造卫星上天呀！”
郑南一边让李雷别着急，一边拿出一包永芳香烟拍在老伯手里：“老伯，我们没别的意思，我们是重机厂区的，你知道我们那边吃油吃的厉害，油票又不够，这不想着来乡下看看嘛。老伯一看你就是村里百晓生一样的人物，肯定知道的。”
老伯掂了掂手里的烟，这才喜笑颜开：“还是你这娃娃说话中听，要换其他人我老头子都懒得搭理他。”
“你们跟我进村吧，我家里就有不少。”
老伯说着起身带着郑南和李雷进村，顺着大埂来到一处新砖房前，家里就老伯夫妇，老伯进屋不多久就费劲搬出一个大油桶来，打开盖子，里面满满一桶全是雪白的猪油。
老伯拍拍桶：“说吧，你们要多少。”
“这一桶我们全要了。”郑南指着桶说。
郑南一句话让老伯夫妇俩都高兴坏了，老伯告诉郑南：“那好说，这一桶三十斤，你们给六块钱吧，油桶送你们了。”
“六块钱？这一桶？”李雷惊呼出声。
郑南暗道糟糕，但也马上跟着惊呼出声：“是呀，六块这也太贵了，我们上一次收才五块，我们这大老远骑车过来，老伯你把烟还我。”
见郑南伸手，老伯急忙捂住口袋：“使不得使不得，这送出来的东西哪还有往回要的呢？”
老伯随后退了一步：“那这样还是五块吧，我也不占你便宜。”
郑南点头答应，然后数出五块钱给老伯，又管老伯要了根草绳，牢牢将油桶绑在李雷的自行车上。
“老伯，你家里或者亲戚朋友家里还有油吗？”一边忙活着，郑南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老伯疑惑怎么要这么大一桶还不够，这放家里能吃大半年啦！
“我自己当然够了，但如果好吃的话，以后还要经常来你这买，或者街坊邻居也要拜托我来买的。”郑南解释。
老伯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当然，我们青山村别的不说，猪油管够，而且是周围十里八乡最好吃的猪油，是肉联厂专供！”
“那好，那麻烦老伯帮我联系着，只要好吃，我肯定再来买。”郑南说。
“好好好！”
老伯连声说好，然后亲自送郑南和李雷出了村，整个人兴奋的跳起来。
家里老伴似乎还有点不可置信：“真卖了？猪油真有人买呀！”
老伯抖了抖刚收到的钱：“卖了，还卖了五块钱那！”
老伴眼睛当时就直了：“这么多？这些城里人可真金贵，愿意花这么多钱买这油。”
老伯哈哈大笑：“他们金贵才好呀，不金贵我们怎么赚他们的钱呢？快准备着，他们以后可能会常来。”
第三章 乡吾宁
“发财了，小南我们发财了呀！”
一路上李雷不停抽风式的大喊着，也幸好现在已经出村了，要不然郑南非踹他两脚让这位傻大个兄弟闭嘴不可。
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原本李雷力气大，是打算让他骑着绑油桶的自行车，可谁知道这家伙激动得手脚发抖不敢骑车，结果最后还只能自己来。
不过也不怪李雷这么激动，就这一大桶猪油，拿到市场上随随便便就能卖一百块钱。
那可是一百块呀！
要知道现在这个年代，也就是重机厂这种上规模的大厂能拿到这个工资，一般小厂也就几十块，可这么来回倒卖一趟猪油，就等于在厂里上一个月的班，万一路上颠掉了怎么办，李雷可不敢赌。
李雷眼见郑南费劲骑着自行车也不好意思：“小南你放心，明天是我就是跪着求我也要把我叔的小货车求过来！”
显然今天的顺利让李雷看到了希望，而且自行车和小货车的效率，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可是郑南现在就想要一辆车，要不然带着这一大桶猪油再骑二十多公里，郑南想想就绝望。
滴滴！
一声熟悉的喇叭响起，郑南和李雷放眼望去，就见那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像是抛锚了。
李雷马上幸灾乐祸起来：“哈哈！这破车果然坏了，让他那么嚣张，活该！”
郑南却觉得是个机会，便推车过去：“兄弟是车抛锚了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果然是那个长脸男，他看到郑南和李雷脸都黑了，很不耐烦：“关你什么事？乡吾宁，我告诉你这是发动机坏了，你看得懂吗？”
李雷可不惯着他：“你个板马说什么呢？我们好心过来帮忙，你什么态度？”
长脸男下意识后退一步，显然面对李雷这块头有点怂。
“兄弟你会修车吗？”
这时一个银铃般动听的声音响起，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女孩从后门下车，可惜宽大的帽檐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一张殷红的朱唇和半个琼鼻，不过看那双包裹在牛仔裤里的修长美腿，绝对是个高质量美女。
郑南向她点头：“三菱陆神，这车好是好，就是排线布局有问题，很容易发生线路脱落或者短路问题。”
女孩很满意郑南的回答：“兄弟能修好？”
要是别的车，郑南是两眼一抹黑，可三菱陆神这经典车型，再加上标志性的线路问题，郑南信心十足。
停好自行车，熟练的掀开前盖：“我可以试试，但我希望修好以后你们能捎我们一段路，我们要过江去白石县。”
长脸男不乐意了：“怎么能随便让他看？这车多贵呀，万一给他整坏了咋办？还捎他一程？他这种穷鬼凭什么坐我这么好的车？”
长脸男又扑向郑南：“你小心着点！我告诉你这车里坏任何一个零件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女孩无视了长脸男的叨逼：“我们正好也要去白石县，如果你能修好，带你一程就顺路。”
长脸男过来看到里面一堆复杂的零件直觉眼晕，却不忘挖苦：“看不懂了吧，我告诉你这可是国外的进口车，发动机构造和国内完全不一样，你这种农民懂什么，还线路问题，别不知道从哪听来个词就到处乱用，丢人……”
“好了。”
长脸男的话还没说完，郑南就拍拍手合上了车盖：“就是一根线头脱落，造成车子打不着火，小问题。”
“啥？好了？你糊弄鬼呢？就你这么随便整一下，啥工具没用就能整好了？吹牛也吹个靠谱的行不行。”长脸男满脸的不信任。
郑南斜他一眼：“好没好你发动一下试试不就知道了。”
女孩闻言上车，没一会就传来发动的声音，然后女孩驾驶车子前进倒退在路上走了一圈。
长脸男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真……真修好了？”
“感谢，看来真是线头的小问题。”女孩走下车，她看了一眼长脸男，长脸男一张脸涨的通红，就是他之前一直嚷嚷着什么发动机坏了。
郑南无所谓的笑笑：“不客气，只要你别忘了捎我们一段路就行。”
长脸男皱起眉头，还愤怒的扬起了拳头：“你们别太得寸进尺了！你们以为自己是谁，这车是你们能坐的吗？还有你们脏兮兮的油桶和自行车，后备箱根本放不了！”
这是个问题，女孩看向郑南。
郑南本想说拿麻绳绑着就行，但想来对方这俩人的身份肯定不愿意，郑南于是换了个说法：“青山村不远，自行车我可以先放村里，油桶里是猪油，固体的，盖好盖子不会流出来，实在你们嫌脏我可以在村里拿点报纸放下面垫着。”
“行，那你快点。”女孩这么说，显然认可了郑南的方案。
这让长脸男郁闷的揪头发，在他看来，郑南这样的乡吾宁根本没资格坐自己的车。
郑南很快安排好和李雷一起上车，这一次，他们只四十分钟就回到了厂区。
郑南和李雷拿下油桶，向女孩道谢告别。
女孩抿嘴一笑没有多言，长脸男却不屑道：“也就这一次了，你们这些穷鬼注定不会再有交集！”
丢下这番话，长脸男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吃了一嘴尾气的李雷怒骂长脸男什么玩意。
郑南倒是觉得他有这个狂的资本：“毕竟这年代能有辆小轿车，非富即贵。”
李雷不服：“不就是一辆破车吗？我相信小南你以后肯定比他强！”
郑南哈哈一笑：“托您吉言，我们赶紧去滑冰场吧。”
“好嘞！”
李雷下意识应道，然后反应不对：“恩？滑冰场？不是应该去市场吗？”
郑南却大手一挥：“放心吧，滑冰场绝对要比市场更方便！”
“好嘞！那就去滑冰场！”
李雷高兴的吆喝着号子，和郑南抬着油桶走着……
滑冰场又叫旱冰场或者轮滑场，在这个娱乐项目不多的年代，是最潮流的地方同样也是各种混社会的街溜子最喜欢的地方。
站在滑冰场门口，听着里面不时传来的轮滑声和笑声，李雷感到十分紧张。
“小南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这里都是一群混子，他们万一抢了咱们的猪油怎么办。”李雷担心的护住猪油桶。
郑南让他放松点：“没你想的那么糟，雷子你在这看着油桶，我进去找王旭。”
李雷一听就瞪直了眼睛不敢相信，但郑南已经走进了滑冰场，李雷只能死抱着猪油桶，就像抱着什么不得了的财宝一样。
“同志进门两毛，出门还鞋。”
才走进门，门口阿姨就拎着轮滑鞋过来了，按规矩不滑冰是不让进来的。
“姐姐我不滑冰，我找王旭说几句话就走。”郑南说。
听到王旭的名字，阿姨下意识后退一步，显然有些畏惧，她上下打量郑南几眼才收起轮滑鞋：“那你快点，这里不滑冰不让进的。”
郑南连连道谢也保证自己会守规矩。
第四章 痞子王旭
作为这片厂区非常有名的痞子，王旭非常好找，染着一头醒目的黄毛，平时有事没事就带着一群小弟在滑冰场打流，就坐在角落里抽烟。
郑南过去，几个小痞子见有人过来都站起来，眼神不善的盯着郑南。
郑南笑笑，自己两世为人，可不会被几个小屁孩吓住，摸出兜里的永芳就开始散烟：“几位兄弟抽烟。”
发到最后王旭却摆手不要，他斜着眼睛看郑南：“说吧，找我什么事？”
郑南将剩下大半包烟都拍在王旭身旁心腹手上才开口：“是这样的，我打算和旭哥你谈笔生意，我弄到了三十斤猪油。”
王旭虽然是混子，但也心思通透，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想卖进厂里食堂？那你可找错人了，这事情我可不管。”
“但如果这三十斤猪油只要八十块钱呢？”郑南抛出王炸。
王旭这才抬头直视起郑南：“你说什么？”
郑南知道上钩了：“旭哥是厂里这一片有头有脸的人物，相信你很清楚咱厂区猪油价最少也要三块五一斤，三十斤猪油随随便便能卖一百，而我手里的猪油只要八十。”
也就是一转手能白挣二十块钱。
街溜子不代表不想挣钱，相反由于没正经工作，他们更不愿意放弃任何能挣钱的机会，否则他们也不会来滑冰场看场子。
而王旭的父亲是重机厂后勤处的干部，管着食堂采购呢，这就是郑南找他的目的。
王旭马上站起来，但他想了想还是摇头：“八十太贵了，最多七十。”
郑南伸出手：“成交，油就在门口。”
郑南带王旭一票人出门，门口李雷眼见王旭出来，更用力抱着猪油桶，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
郑南失笑上去拍拍他让他放手：“行了，这桶油我卖给旭哥了。”
李雷睁着一双眼睛，然后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郑南将一桶猪油交易给王旭，但王旭却只给了六十块钱：“旭哥，您数错数了吧？这才只有六十。”
王旭似笑非笑的看着郑南，身旁几个小弟也不怀好意的围上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连这六十块钱也要抢回去的架势。
郑南笑笑：“旭哥，这才是我们的第一笔交易，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呀。”
王旭一愣：“什么意思？你能大量搞到这种便宜的猪油？”
郑南点头说是，王旭马上变脸又拿出十块钱给郑南，还亲热的和郑南勾肩搭背：“兄弟，我一看你就特别投缘，以后你就是我王旭的兄弟了，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厂区这一片，就我罩着了！”
王旭给自己的胸脯拍的噼啪乱响。
郑南收下钱：“那可不，都知道旭哥是最讲义气的，我也才敢来找您，那这样，我还有事先走了，再去给旭哥您搞便宜猪油去。”
王旭笑得都要看到后槽牙了：“好呀，真是好兄弟，快去吧，有空一起喝酒！”
看着郑南和李雷离开的背影，王旭眯着眼睛，周围的小弟欣喜若狂。
“没想到这一倒手就能赚三十块钱，他们真蠢，居然把这种好事拱手送出！”
“要我说旭哥咱们根本连七十块钱都不用给，直接抢来，那一百都是咱们的！”
王旭没好气的一巴掌拍过去：“你懂什么，蠢货，那小子可比你精着呢！走，把猪油给我爸抬过去！”
……
“小南你为什么要把猪油卖给王旭那个家伙，还只卖了七十块钱？我们亏大啦！”李雷痛心疾首，直觉得自己亏了一个亿。
郑南却云淡风轻：“是亏了点没错，但还在能接受的范围。”
李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还能接受？那可是三十块钱啊，省着点用能过好几个月了。
郑南知道他不理解：“那要不然你打算怎么卖？拿着油在市场叫卖吗？你觉得我们该卖多少钱好，四块还是三块？贵了不好卖出去，便宜了会让其他商贩找我们麻烦，要是和其他商贩吵起来，油还怎么卖？”
李雷瞪着眼睛，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就是卖一个小小的猪油，背后居然就能有这么多道道。
“所以我们就只能便宜了王旭那孙子吗？”李雷支支吾吾道。
“差不多吧，王旭他爸管着厂食堂，这是我们最快的脱手变现途径。”郑南回答。
郑南还告诉李雷：“或许今天我们三十斤猪油能很快在市场上卖掉，那明天呢？下次我们可是要找叔叔借小货车去拉货的，一次可能就几百上千斤，你在市场得卖到猴年马月去。”
“可是就那么把钱给王旭那孙子赚了……”
李雷还是耿耿于怀，郑南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你也大气一点，反正我们已经赚了65，你看大头还在我们这里。”
李雷这才喜笑颜开起来。
看着李雷这没心没肺的样子，郑南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实有一点郑南没告诉李雷，他之所以给足王旭利润，是准备好了另外的布局，只是不方便讲给李雷听。
郑南带着70块钱回家，母亲赵时苹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惊吓。
“小南你干什么去啦？哪来这么多钱，不要去做什么坏事！虽然我们现在穷，但你还年轻，你不能毁了自己呀！”
赵时苹是真的担心，这出门几个小时的工夫就拿回来70块钱。
这可是70块钱，是这个时代在一般小厂上班一个月的工资。
在赵时苹看来除了做那些违法的事情，哪能来钱这么快呢？
郑南赶紧让李雷关好门，自己扶着母亲坐下来耐心解释自己绝对没做违法的事。
“你说什么？倒卖猪油，一次就能挣65块钱？这不是投机倒把吗？”赵时苹说。
郑南摇头告诉母亲：“妈你放心好了，厂门口宣传栏都说了，现在国家提倡商品经济，这是正当的商业活动，是合法的！”
安顿好母亲，郑南和李雷随后出门，郑南先去供销社买了烟酒，先去找借车的邻居，一包烟商量好再多借一天。
然后才去车队，李雷本想说那是自家亲叔叔，不用这么客套，毕竟这烟酒加一块都花了三十多，都赶上厂里半个月工资了。
到了车队，李雷先提出要借车，叔叔板着脸不同意，说什么那是厂里的财产，自己不能私借，随后当郑南拿出烟酒，叔叔才喜笑颜开，气的李雷痛骂自己叔叔也是个贪财的。
郑南无奈给李雷解释这不是贪婪，只是找人办事必须的人情，亲叔叔也一样。
随后叔叔带着郑南和李雷来到运输队，叔叔给他们一辆小货车。
叔叔原本并不相信郑南会开车，但随后当郑南开着车在他面前来了一手漂亮的漂移，他才信了。
不过叔叔还是交代郑南：“明天早上九点以后你们来拿车，记住在晚上天黑前一定要给我送回来！”
郑南和李雷连连点头表示一定说到做到。
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叔叔摇摇头：“俩小孩真会乱花钱，不过哈哈！红金龙和老天成，这可是好烟酒，队长恐怕都用不起，够我在车队里得瑟的！”
第五章 自有人送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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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雷数着手上剩下的不到四十块钱唉声叹气。
“这下车是借到了，但我们也买不了多少猪油了，本来还以为我们一趟能拉个五百斤回来呢！”
郑南却很无所谓道：“那有什么，忘了歌词吗？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我们回滑冰场找王旭。”
李雷两眼茫然，不明白郑南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找王旭借钱不成？那个钱可不好借呀！
李雷再用力只能想到这里了，但他不知道，郑南的打算要远比他想的更夸张。
郑南和李雷回到滑冰场，王旭不在这里，郑南买了瓶汽水，找刚才在这里的一个小弟换到了号码，郑南借滑冰场的电话打过去，不过二十分钟，王旭就骑着自行车过来。
见面王旭就给郑南一个热情的拥抱：“好兄弟，你以后就是我最好的好兄弟！”
就他这个态度，郑南就知道那桶猪油给他挣钱带来好处了。
心里有底，郑南随后却叹息道：“可惜呀，这次我是来向旭哥你道歉请罪的，后面的猪油恐怕没办法给你了。”
王旭当时就跳了脚：“什么没办法给我，郑南你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王旭不能不急，他这一趟就赚了三十块钱，老爹也告诉他以后猪油多还可以卖到市里，赚的更多，谁知道等来这个结果，这不是当头棒喝吗？
李雷也瞪着眼睛，不明白郑南为什么要这么说，不是说好了接下来还卖给王旭吗？不过李雷这一次很聪明的忍住了没说话。
郑南左右看看，给王旭带到一边悄悄告诉他：“旭哥不是兄弟我不讲义气，实在是肉联厂那边情况有变化，说市里那边的需求更多，除非我这边一次能吃下千斤以上的量，否则就不供我这了。”
“那你就拿呀，别说千斤，就是万斤我也吃得下，你信不过兄弟吗？”王旭急着说道。
开玩笑，现在三十斤猪油就净赚了三十块钱，那一千斤就是一千块，看着这白花花的钱要飞了，王旭怎能不急。
郑南见状心里更稳了：“旭哥，不是兄弟信不过你，实在是兄弟手头没钱呀。”
王旭愣住了，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
“旭哥，兄弟我也不怕给你交个底，我在我叔那拿油是两块一斤的价，一千斤就是两千块钱，就算是定金我也拿不出来呀！”郑南很是痛心疾首的说。
王旭也沉默了，的确这年代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在厂里上班两年都不一定能赚到两千块钱，绝对是笔巨款。
但王旭随后眉头一挑：“兄弟，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定金？”
总算上钩了！
郑南心里松口气，表面依然激动：“是定金，我叔说我要是能拿五百块钱压那里，剩下的钱可以等我卖完了再给他，可那是五百块钱呀，我怎么拿得出来！”
王旭突然打断道：“我可以给你。”
王旭直直的看着郑南：“如果只要五百定金，我可以帮你付了，但你必须得给我搞一千斤猪油回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
作为厂区这一片的混子头，王旭的威胁实实在在，除非你搬家离开厂区甚至离开江夏市，否则他都有办法整死你，这也是他敢帮郑南拿定金的底气。
郑南当然没打算骗他，甚至还准备帮他赚更多钱，因为只有他赚的多，自己的计划才越好实施。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当郑南带着李雷开着车来到滑冰场，王旭已经早早等在这里。
将钱交到郑南手里，王旭还着重警告：“你必须给我带回一千斤猪油！”
郑南指了指身后的小货车：“我都花五十租了一辆车，我比旭哥你还急。”
王旭松了口气，然后堆出灿烂的笑容：“好兄弟，以后你郑南就是我王旭最好的兄弟！大了不敢说，在这厂区一片，你就是我罩着了！”
郑南嘴上说着感谢，但心里却并没把王旭的话当回事。
毕竟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谁信谁傻x呀！
郑南上车离开，王旭就站在滑冰场门口目送小货车走远。
“那就是你说有门路搞便宜猪油的家伙？”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出来，王旭见他喊了一声爸，他是重机厂后勤处主任王回。
“我查了一下，这个叫郑南的，他父亲是厂里刚出事的工人郑国锋。”王回皱着眉，“他们家不像是有这种门路的。”
“爸你说那个板马日的在骗我们吗？”王旭脱口骂娘。
王回想了想还是摇头：“那倒未必，正如他说的，如果他只打算骗这一下，不至于花钱搞这辆车。”
“总之等他回来再说吧。”王回说，“如果他真有大量搞猪油的门路……”
“我们就想办法抢过来！”王旭接过话头道。
然后俩父子一起发出桀桀桀的阴险笑声。
……
另一边车上，郑南拍拍胸口：“瞧！钱的问题这不就解决了吗？”
李雷这时已经感觉脑子不够用了：“小南你这是变了什么法术呀，居然油还没到手，就先把钱挣了。”
要知道他们在青山村收一千斤油花不了二百块钱，现在定金就能收五百。
好家伙，别人收定金是收个保险，你收定金都收到人祖坟上去了。
郑南笑笑：“这就是我们让了三十块钱利的好处，我猜王旭他爸应该有卖到市里的渠道，所以货越多，他们赚的也越多，现在他们比我们还急。”
郑南想到了后世的一个梗：“你信不信明天见了面，他们还得谢谢咱呢。”
李雷沉默半晌：“小南你这脑子，要是当年用在读书上，少说也是个大学生啦！”
与此同时在江对面的青山村，老伯却焦急的等在村口，身边也围了一大群人。
“卫国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呀，真有人收猪油吗？不是你胡编乱造出来消遣我们的吧？”
“就是说，这猪油又腥又腻到处都吃不完，哪还有人花钱买这东西？要能卖出去，还轮得到肉联厂拿给我们抵债呀。”
“那我不管，卫国你保证能卖的，到时候你就得给我们三块钱一桶。”
陆卫国瞪大了眼睛，根本不能接受。
“你们凭什么都赖我？我这不是想着乡亲们多少能创点收入吗？而且那是城里人来收的，我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
好在这时几个小孩兴奋的飞快跑来：“来啦来啦！城里的车来啦！”
陆卫国这才又挺直了腰板……
第六章 一车猪油
郑南的车开到青山村口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老乡们拼了命的鼓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迫不及待的微笑，嘴里高喊着热烈欢迎的话语，仿佛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亲人一般，给郑南和李雷看的是一脸懵逼。
其中陆卫国是最积极的，车子才停稳，他就迫不及待的跳到车前，昂首挺胸。
“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我告诉你们郑小兄弟就是我的亲兄弟，他能来我们青山村纯粹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陆卫国骄傲的说着，老乡们都很给面子的用力鼓掌。
只是随后陆卫国主动去为郑南打开车门，他小声对郑南说：“待会兄弟你跟我统一结账就行，我给你算便宜点。”
郑南挑眉看他一眼，陆卫国被看的有些心虚，但郑南仍然颔首让他放心：“我和老哥你交易。”
但郑南同时也警告他：“老哥你怎么做我不管，我只要足够的货。”
郑南心里其实也很惊讶，他没想到自己都给价格压到了这么低，居然陆卫国还能赚差价，不过这也是他的本事。
和青山村民们的交易非常顺利，因为对陆卫国这些村民来说，猪油就是肉联厂拿来糊弄他们的东西，他们都巴不得早点脱手，甚至都不用郑南动手，他们自己就一个个相当积极的给猪油搬上车，还自告奋勇的拿麻绳给油桶和放在村里的自行车牢牢绑住，一副生怕郑南反悔的样子。
在跟陆卫国的交谈中，郑南得知他们盼有人来收猪油都盼好长时间了。
“兄弟你是真不知道呀！这几年肉联厂越来越不是个玩意，我们辛辛苦苦给他养了猪，结果他可好，钱都不给我们，就拿这些猪油糊弄我们。”
“你说这玩意有什么用？谁家里没几个猪油桶，要不是小兄弟，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
面对这些青山村民们的抱怨，郑南只是微笑什么也没说。
或许在村民眼里这些猪油是肉联厂卖不出去的废品，却不知道这每一桶都是白花花的钱。
将猪油全部装在车上拿麻绳绑好，郑南数出二百块钱和一包烟交给陆卫国：“总共39桶，还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价，我给你凑个整，也麻烦你做这么多工作。”
陆卫国收下钱和烟，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花：“郑老板客气了，我给郑老板你一个联系方式，郑老板你什么时候要随时可以找我。”
郑南拿出纸笔记下号码，在和村民们挥手告别后跳上小货车，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约摸四十分钟后，当郑南的车子才进了厂区，就见王旭带着一群小弟们守在路口，见到郑南的车子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扑上来。
“兄弟！我的郑兄弟你终于回来啦！”
郑南一脸的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自己走后，王旭偷偷调查了自己，甚至找到自己家里。
可很不凑巧的，厂办昨天才赶的人，自己也搬出了家属房，扑空了的王旭又惊又怒，认为自己要真的拿钱跑路了，现在见自己回来，让王旭认为简直就是天使。
“旭哥你放心吧，我郑南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是言而有信的！”
郑南听完当时就拉下了脸，他拍拍车斗：“这里是一千二百斤猪油，我全给运回来了！”
王旭抬头看着车斗，并不在乎郑南的脸色，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好好，我就知道我兄弟有本事！”
郑南冷着脸招呼王旭上车，一脚油门直奔重机厂食堂。
由于早有准备，因此王回一直等在食堂，接到消息马上急匆匆出来迎接。
虽然早听王旭说了，但当现在亲眼见到那满满一车的猪油桶，还是感觉自己呼吸漏了一拍。
这么多猪油，如同都按之前的价格，少说也是上千块钱的收入。
郑南跳下车：“我把猪油都拉来了，一共39桶一千二百斤差点，咱们痛快点，我收两千六好了。”
王回这才看到下车的郑南，他带着笑容迎上前：“郑南小兄弟果然是有本事的，来我办公室喝杯茶，我们慢慢聊……”
郑南却手一摆：“王处长，我们还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好，我们没什么可聊的。”
这么直挺挺怼了一头，让王回这才反应过来郑南并没有做成一单大生意的兴奋。
“发生什么事了？”王回不明所以。
郑南很激动的说：“王处长，你是厂里的处长是大人物，高高在上，但也不能这么不尊重人呀！我在肉联厂那边辛辛苦苦去拉货，给我叔好话说尽，还搭钱买了高档烟酒，可你们居然怀疑我跑路，还在路口堵我，什么意思啊。”
王回看过去，王旭眼神闪躲，这让他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白痴吗？要是这小子真跑路了，你在厂里堵有个锤子用？
而且你查就暗地里查嘛，你告诉郑南干嘛？缺心眼啊！
王回又看郑南一眼：还好，这年轻人就是要面子，应该还能挽回。
王回这么想着，他先当面斥责王旭不懂事，然后转脸挤出歉意的表情：“小兄弟你看这都是误会，你从肉联厂回来还没吃饭吧，我在食堂特意给你留了包厢，是平时只有厂领导吃的包厢呀！”
郑南脸色缓和不少，但还是摇头说：“吃饭就算了，我还得还车，把钱给我叔送过去，下次吧。”
王回也连连点头表示认可：“确实这样，还是正事要紧，那等你先做完，晚上，我让王旭请你吃晚饭再赔罪！”
“爸……”
王旭当然不愿意，但王回一个眼神过去，他马上把接下来的抗议咽回了肚里。
接着王回亲自卸货点数，确认无误后拿出准备好的钱给郑南，按照他们之前说好的，一共两千六，扣掉之前的五百定金，就是两千一百块。
王回把钱交到郑南手里，还千叮咛万嘱咐以后有这样的生意，他们可以长期合作。
送走了郑南和李雷，王旭过来很不爽的说：“爸你干嘛那么怕那个家伙，是不是太给他脸了？”
对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王回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他板马的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自作主张，我两千块钱就能打发了他！”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他通过什么渠道搞的货，你说你搞那么有的没的事情有什么用？”
王旭低着头缩着脖子，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做了多余的事。
看王旭这怂样，王回也无奈，他叮嘱王旭：“你晚上请他吃饭给他认错道歉吧，给他点面子。”
王回尤其叮嘱：“你记住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别耍什么小性子明白吗？”
王旭点头：“爸我知道了。”
第七章 这才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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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小货车上，李雷整个人亢奋不已。
“小南你太厉害了，那可是王处长，重机厂里除了厂长副厂长就数他最厉害了，没想到刚才在你面前居然表现跟孙子一样！”
相比李雷的兴奋，郑南却表现的十分平静，他很清楚王回敬重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背后那条一车能给他带来上千块利润的猪油渠道。
要是自己没能运回这些猪油，只怕这位王处长，会比他儿子更暴躁。
“好了雷子，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得先把钱存了，这么多钱揣身上多少有点不放心。”郑南说。
李雷连连点头：“没错，要是这些钱放家里我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生怕被偷了。”
郑南开着小货车呼啸而过，路边一个长发年轻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冲身后的麻将房嚷嚷：“捡哥，那是不是你家侄子？都开起小汽车啦，蛮吊的撒！”
郑克捡叼着烟，闻言起身出门，看着郑南小货车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不打了不打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郑克捡拿起自己的外套离开麻将馆，可当他随后去家属区却发现赵时苹和郑南母子已经搬走了，气得他在门口破口大骂……
郑南和李雷先开车去国有银行存钱，原本郑南打算存一千，然后剩下的一千四和李雷对半分的，但李雷说什么都不要。
“我什么都没做，哪能拿这么多钱，小南你给我一百就很可以了。”
李雷还说：“而且小南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比我更需要用钱。”
郑南有些意外，因为这七百可是现在普通工人大半年的工资，李雷居然不要。
这才是兄弟，想郑克捡那个亲叔叔也是为了几百块的抚恤金，就撕破脸的到家里来抢，现在李雷给他七百，他却觉得自己更需要，这就是差距。
郑南想了想：“不，雷子，这七百该给你还是给你。”
李雷张嘴想说什么，但郑南却先说道：“不过我接下来的确有用，所以这个钱可以以你入股的方式放在我这里，按比例的方式。”
“行，只要小南你收着就行。”李雷乐呵呵的只是在替兄弟挣了钱高兴，浑然不知道郑南送了他怎样一个滔天富贵。
存好钱，郑南带着存单回家，又给家里的老母亲吓了一大跳。
“天老爷呀！小南你们真没干什么坏事吧。”赵时苹忧心忡忡的问。
一天出门十块变六十，第二天就带回了两千的存单，除了做坏事，赵时苹穷尽想法，也想不通怎么才能赚这么多钱。
“妈你放心，我们是跟重机厂那个王处长他们一起卖猪油，都是合理合法的生意。”
郑南不光自己郑重保证，他还扭头给李雷一个眼神，李雷上前给郑南作证。
赵时苹听后沉默片刻，然后幽幽叹口气说：“小南，你说的这个倒卖猪油什么生意的，我不懂，既然你说合理合法那就合理合法，但是有一点你记住了，做人一定要踏踏实实的，千万不能张扬，尤其这种挣大钱的买卖！”
郑南惊讶的看了老母亲一眼，然后重重的点了头。
存单交给母亲保管，郑南和李雷出门去还车，到了车上，李雷也说阿姨说的对，王回和王旭那俩父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跟他们走的太近。
“还有你叔叔那边，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李雷说。
郑南对此笑笑没说什么，作为重生者，他比谁都懂低调的道理，可为了解决问题，他不得不张狂一次。
车队还了车，李叔叔高兴的拍着自己胸脯让郑南以后要用车随时可以找他。
话说的十分豪爽，但那扑面而来的酒气很难让人信服起来。
而且……车队司机上班时间喝酒？这管理得松散成什么样啊。
不过这并不是郑南能管的，郑南又拍了一包烟在李叔叔手里，李叔叔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的热情灿烂。
从车队出来，郑南和李雷迎面碰到王旭的小弟，他告诉郑南说旭哥在东江饭店摆了一桌，邀请郑南和李雷晚上去吃饭。
李雷并不想答应：“说是赔罪，但我总觉得王旭那人不怀好意。”
他当然不怀好意，自己也要的就是他的不怀好意！
郑南拍拍李雷的肩膀让他放心：“好歹是给咱们赚了两千六的老板，咱们多少要给个面子。”
李雷也郑重点头：“也对，毕竟是咱们的财神爷，这个面子要给。”
晚上郑南和李雷准时到了东江饭店，王旭的小弟等在门口，热情的给他们带进包厢。
没想到王旭早等在这里，郑南和李雷正要说点场面话，王旭却先说道：“你们千万别不好意思，今天是我给二位兄弟道歉，那当然要摆出道歉的样子！”
王旭的事情做的非常到位，他请郑南和李雷坐下，亲自给郑南和李雷倒酒。
“今天真是对不住了，都是兄弟太着急，被人骗了，这才做出了那些误会的事！”
“其实你看咱们厂里，谁不知道郑南兄弟你是最讲信誉的，你的父亲都还是咱们重机厂的第一代劳动模范，让人提起就肃然起敬的！”
王旭大肆夸赞着，不住的竖着大拇指。
郑南不好意思的搔着头，说着“过奖过奖”。
王旭侃大山的功力了得，从父辈的故事很快讲到今天的猪油生意。
“我是真没想到南兄弟还有这渠道，能拿到那么多那么便宜的猪油，不会是坏猪油吧。”
郑南听这话眼睛当时就一瞪：“王旭，你这怎么才说两句又怀疑我呢？我告诉你这都是肉联厂的猪油，就是最好的猪油！而且猪油就是猪油，我给你拿菜籽油他也冻不上膏呀。”
王旭赔着笑脸说是：“是兄弟失言了，我只是担心这渠道……以后还有吗？”
“那必须得有啊！”
郑南胸脯拍的啪啪响：“旭哥，兄弟我这话给你放在这里，你要多少，我都能给你搞来，你要是信不过兄弟，下次拉货兄弟带你一起去！”
王旭眼睛当时就是一亮：“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既然兄弟这么敞亮，那兄弟也不能藏着掖着，兄弟也给你透个底，如果这个价你还能搞来，不管几千还是上万斤，兄弟都吃得下！”
郑南当即答应：“好，旭哥你放心，我明天就再给你拖一千斤回来！”
第八章 是亲兄弟呀！
和王旭的这场饭局一直持续到夜里十一点，当郑南拖着李雷出门的时候都已经是满天繁星了。
还是这年代的星空好看！就算偶有几片云彩，依然遮不住那份明亮。
郑南心里感慨，但转头看到已经醉倒了的李雷，郑南又很无奈。
原本郑南还想着自己喝多了让李雷扶自己回家，可谁知道这家伙中看不中用啊，这么一个大块头，两杯马尿下去就醉倒了，还得自己扛他回去，想想就心累。
天知道郑南怎么给李雷送回的家，郑南只知道给他送回去后自己要累趴下了。
“小南？”
当郑南坐在路边捶腿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来，郑南抬头，就见一个穿着衬衣拖鞋，那一头长长的刘海能遮住眼睛，看起来有点吊儿郎当的年轻人过来，是大伯的儿子郑志强。
“真的是你呀小南，刚才我远远看着就像你。”郑志强高兴的过来说。
郑南可笑不出来：“你有什么事吗？”
冰冷的语气让郑志强才反应过来，他重重叹了口气：“小南，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我爸这次做的太过分了！”
“过分？仅仅只是过分吗？”
郑南激动的瞪起眼睛，甚至挥舞起了拳头：“那是我爸的抚恤金，郑克捡那个混蛋就这么来抢，就欺负我和我妈孤儿寡母，他照着我的头打，他这是要杀了我呀！”
郑志强连连摇手：“没有，我向小南你保证，我爸绝对没这个意思，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呀！”
说着郑志强还拿出一把钱放到郑南手里：“小南你别激动，我爸那是老糊涂了，我肯定是不认同的，我这里有点钱，是今天刚发的工资，你别嫌少，我爸抢你的那些钱，我肯定都想办法还给你！”
郑南拿着钱，很惊讶的看着郑志强：“强哥你……”
“我爸跟你爸是亲兄弟，算起来我们也是亲兄弟，我爸那边我没法说什么，我只能用这种办法了。”郑志强说。
“谢谢强哥！”郑南用力握着郑志强的手感动的说。
郑志强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颜色，紧接着他问郑南搬哪去了：“我本来上午就想找你们道歉的，可厂办说你们已经搬走了。”
“爸没了，厂办说我们不再是职工家属，不能再住职工房。”郑南告诉他。
“这些该死的混蛋！叔可是厂里的第一代劳模，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们？”
郑志强握紧拳头显得十分气愤，他接着又问：“那小南你们现在住在哪里？我好有空去看你们。”
郑南没有说话，郑志强反应过来表情有些尴尬，自说自话说自己不该问这种问题。
“小南你对我有戒心是对的，毕竟我爸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但小南你也不该自暴自弃呀！我听说你晚上和那个王旭一起吃饭，那可是咱们厂区有名的混子，你不能不学好呀！”郑志强貌似紧张关心的说。
郑南一听就炸了：“你以为我想啊，我家里的钱全被抢了，我跟我妈得活呀，我只能去跟王旭做生意……”
郑南马上捂嘴巴，但已经晚了，郑志强已经听到了。
郑志强眼睛一亮：“小南，我知道你还在防着我们，但我想告诉你，我们才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小南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一起在臭水沟里抓黄鳝吃，还被父母打吗？我们不该是现在这样有隔阂！”
郑志强打起了感情牌。
“强哥。”
郑南犹豫片刻做出决定：“你说的对，咱们是亲兄弟，你也和大伯不一样，这种生意也的确是要信得过的人才能做，其实我就在倒卖猪油……”
郑南随后将生意简单告诉了郑志强，郑志强听后一脸的不可置信：“卖猪油？一趟就挣了两千块钱？”
“其实如果拉到市里去还能挣更多，我知道王回王旭他们肯定也不止是为厂食堂在收，也肯定是往市里卖的。”郑南说。
郑志强连连点头：“没错，我知道王回有市里粮油公司的关系，他肯定是走这渠道卖的猪油，可恶呀！这些钱本来应该是咱们挣的，我们得想办法挣回来！”
郑南看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叹气：“可那有什么办法呢？我又不认识市里粮油公司的人。”
“也是，这事急不来的。”郑志强颇为惋惜的说，“那小南你又是从哪搞来的便宜猪油……小南？”
呕……呕……
郑南弯着腰捂着嘴巴：“强哥我晚上喝多了，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要不下次我去进猪油咱们一起吧。”
郑志强眼里闪烁着精芒：“真的吗？好，小南你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郑志强一边轻轻拍着郑南的后背，一边又问：“那小南你现在住哪？我待会送你回……啊！小南你板马……你不要乱吐呀！”
说话间，郑南哇一口就吐在郑志强身上：“不好意思强哥，我忍不住了，你不用管我，我休息一会就好。”
“行，那你好好坐这休息会，我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郑志强说完转身离开，而郑南就坐在路边目送着郑志强消失在夜色中，郑南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指，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
“真拿我当大冤种了？想来抢生意呀，就怕你没这么好的口牙！”
“而且既然准备好套我的话，也不知道帮我一起扶李雷回家，真你吗事都做不明白。”
郑南不屑的说，然后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
从走出饭店开始，郑南就知道郑志强在跟着自己，然后跟了一路，要不然这半夜十一点的，鬼才能在路上偶遇呢！
不过自己得赶紧走了，要不然待会郑克捡过来抢钱可不好玩。
也确实如此，郑南前脚才走，后脚郑克捡就匆匆赶来，看郑南不在这里，又是暴怒的破口大骂……
郑南绕了好大一圈回到家里，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可家里仍然亮着灯。
推开家门，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老母亲.马上惊醒的站起来。
“小南你回来啦，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怎么一身酒气，喝点粥醒醒酒吗？”
这就是母亲，不管你多晚回来，她永远是最关心你的人。
而就是这么好的母亲，前世却被大伯一家逼得郁郁而终，自己甚至都没能赶回来见最后一面。
郑南鼻头一酸抱住了老母亲：“妈，我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孝敬您，让您过最好的日子！”
赵时苹欣慰的笑了：“好好好，妈等着儿子带我过好日子！”
第九章 只要抢走生意
从清晨的六点开始，高高电线杆上的大喇叭就用广播体操的音乐和早间新闻，唤醒整片厂区的人们，所有的厂职工们，都很千篇一律的在新闻播报中洗漱吃早餐，然后一个个骑着自行车去厂里上班。
郑南已经重生三天，虽然已经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实，但看着外面上班的自行车大军，看着别人家门口摇着扇子生炉子的烟火气息，还是让他感慨万千。
一大勺麻酱，一小勺酱油，再加一点猪油，配上葱花酸豆角，就是妈妈的热干面。
郑南捧着碗，再一次坚定了要改变一切的决心。
吃完面，郑南出门找上李雷直奔滑冰场，这会滑冰场还没开门，但王旭已经早早等在这里，迎面给郑南一个热情的拥抱。
“好兄弟，今天还是老样子，要至少一千斤猪油，当然多多益善！”
王旭随后还故意提起酒桌上一起去挑猪油的事。
郑南哪会同意，当即表示自己不记得了：“而且我昨天喝多了，现在脑袋还有点疼，可能要下午才去，到时候再叫旭哥你好吗。”
这么明显的托词，王旭当然听的明白，但现在还要做生意不好撕破脸，也就呵呵笑着糊弄过去了，甚至为了表示诚意，王旭还主动给了五百块钱定金。
“不管怎么说，郑南你这个兄弟我认下了，以后哥哥有一口饭，就绝不会让兄弟饿着！”
这番真挚的话语让郑南十分感动，差点俩人就没当场结义了，只是谁都明白，这不过是逢场作戏罢。
转身离开后，郑南就带着李雷直奔车队过去，哪有刚才那种宿醉过后的头疼表现。
老规矩，还是用一条烟一瓶酒开路，找李雷的叔叔借出了车子，郑南还在车队借了电话，给青山村那边打过去，确认陆卫国已经准备好后，才开车出发。
可车才开到厂区路口，就见一个穿衬衫的年轻人站在路中间挥手，那一头能遮住眼睛的标志性刘海，是大伯的儿子郑志强。
李雷气不打一处来的摇下车窗：“你来干什么？告诉你板马的赶紧给我滚，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郑志强却不管李雷，只是冲郑南高呼：“小南我们说好今天一起的！”
郑南微笑看着他：“是呀，强哥你不说我都忘了。”
郑志强悄悄靠近车子小声说：“小南你说咱们郑家的生意你带那个傻大个干啥？把他赶下去咱们兄弟自己做多好，还少一个人分钱。”
郑南表情不变：“强哥你这可说错了，这生意可多亏了雷子，要是没他可做不成呀，如果你这么说，那该赶走的是你才对。”
郑志强表情一僵，接着哈哈笑道：“小南你看我就开个玩笑嘛，我们和雷子那也是亲兄弟！”
郑志强说着很自来熟的拉开后排车门上车，李雷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郑南的表情后选择什么都不说了。
一番轻车熟路，郑南很快到过江到了青山村。
这让郑志强很惊讶：“为啥来这青山村？我们不该去肉联厂吗？”
郑南笑着解释：“我们可没肉联厂的关系，但青山村可比肉联厂好多了。”
青山村口，老伯陆卫国已经和一众村民等在那里，面前空地上是整整齐齐摆放着的五十个标准猪油桶。
“昨天晚上就给你准备好这些猪油，就等你来啦！”陆卫国自告奋勇的向郑南邀功。
郑南上前简单抽查几个，没问题，郑南带着陆卫国到一边。
可这一次郑南还没掏钱，陆卫国就先开口了：“老板是拉到哪里卖的吧？我这可是忙前忙后一晚上，我这腰椎突出的老.毛病又犯了，恐怕这几天都没办法帮忙啦。”
郑南看他一眼，这上来一通诉苦，意思再明显不过。
郑南笑笑，拿出三百块钱拍在陆卫国手里：“我知道老伯做事辛苦了，这多的钱拿去好好看看医生，买点药补补。”
老伯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老板大气痛快！别的不多说，老汉我就是把命交代在这里，我都一定帮老板你收猪油！”
郑南和老伯客气几句，然后冲着李雷和郑志强大手一挥：“干活！”
李雷二话不说，开始搬桶，老伯收了钱也格外积极的三两步过去帮着李雷搬桶，但郑志强却突然捂着肚子大叫：“哎哟哎哟肚子难受，小南你们先做着，我去上个厕所。”
也不等郑南回应就脚底一抹油的跑了，郑南很心知肚明的冷冷一笑。
郑南也没指望他帮忙，和李雷陆卫国老伯还有青山村民的帮助下，五十桶猪油很快给全装上车，老伯还找来麻绳给绑了好几道，免得路上掉了。
也直到这时，郑志强才再次出现，嘴里还颇为遗憾的嚷嚷着：“哎呀你们怎么都做完啦，都不等我一下吗？”
等你？
怕是等到明天你也不会出来干活。
而且你也不稍稍掩饰一下，最后剩几桶的时候装模作样搬一下，这么刚好这么猖狂吗？
不过郑南什么也没说，只是客气的询问他肚子好点没有，要不要去村卫生院看看。
郑志强连连摇头表示自己现在好多了，还坚定严肃的表示：“不能耽误了生意赚钱！”
是怕耽误了你自己吧？
郑南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启动车子回厂里，来到厂食堂门口，王旭带着几个小弟早早等在这里。
见面王旭就故作生气的埋怨起来：“不是说好了一起去，你怎么自己偷偷去了？”
郑南一拍额头：“哎呀！这次是真忘了，下次，下次一定带旭哥一起！”
“那我记住了啊，下次你要再不带我，我肯定和你翻脸！”
王旭摆出态度，但他也明白这估计很难了，毕竟这种赚钱的路子，谁愿意拿出来和别人分享呢？
“这次是五十桶，还是老规矩，三千五。”王旭把准备好的钱递给郑南。
郑南故意当着郑志强的面数钱，一旁郑志强看得一双眼睛都红了，恨不能马上动手去抢过来。
郑南故意多数了好几遍，才将钱收好进口袋里，然后给了郑志强和李雷一人一百。
郑志强拿着钱，眼巴巴的看着郑南的口袋：“小南你那么多……”
郑南打断他道：“强哥，这钱有大用，咱们仨是一样的。”
“好的小南，我信你，那我先走了，下次再去你叫我。”
郑志强留下这番话急匆匆的走了，甚至也不说什么为父还债的话。
郑志强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
“爸，妈，我们发财啦！只要抢走郑南的生意……”
第十章 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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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南和李雷如昨天一样的去存钱还车，这时候李雷才终于问出那个憋了一天的问题。
小南你干嘛非要带上那个郑志强呀？
“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你那个大伯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几年前老的偷厂里东西被抓起来判了刑，小的也是初中开始就天天不上学在外面混，现在这么积极肯定不怀好意！”李雷忧心忡忡的说。
“雷子，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我要的就是郑志强他们一家的不怀好意。”郑南说。
这句话给李雷说迷糊了，他完全不明白郑南这是什么意思。
郑南慢慢给他解释：“如果我没猜错，现在郑志强肯定报信了，然后他们父子必然想办法来去青山村抢走我们的猪油渠道。”
李雷一听就急了：“啊？这怎么能行，这是小南你好不容易找到的挣钱路子……”
郑南抬手打断了李雷，反问他一个问题：“雷子你说王回和王旭父子要是知道这个事情怎么办？”
李雷也不傻，经这么一提醒，他马上反应过来：“所以小南你准备让他们狗咬狗？”
就这么来回一趟，轻轻松松就能赚上几千块钱，但凡是个人他就不可能不动心，而以王回和王旭那俩父子的脾气，要是知道有人跟他们抢生意，那不往死里弄你，尤其王旭本身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混子。
可明白归明白，李雷还是觉得可惜：“其实我们可以再多跑几趟的，要是再多两趟，咱们都是万元户啦！”
郑南则摇头说：“这生意长不了的，以王回的人脉关系，往肉联厂打个电话，或者找人去打听一下，很容易能搞清楚我们的秘密，到那时效果会差很多。”
李雷点点头：“原来如此，小南你现在挣了几千块钱，就算没工作，也十多年不用愁。”
郑南失笑，这兄弟还真容易满足，就自己手上这五千块钱，别说十年，坐吃山空的话只怕两三年都撑不住，而且猪油渠道，郑南也并没打算白给出去。
再说作为重生者，要是只会倒卖猪油那可笑掉大牙啦！
“而且老实说，跟王回王旭他们俩父子合作我总觉着不踏实，这是与虎谋皮呀！”李雷还说。
“哈哈！没想到雷子你都用起成语了，给你能耐啦！”
郑南摆摆手，浑然没当回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有钱在手，干啥都不慌，现在我们就等着郑克捡和郑志强他们上钩！”
……
第二天郑南天还没亮就起来了，他没急着去找李雷，而是来到了大伯家门口远远蹲着。
郑南看到门口停着一辆三轮车，郑南心里便有数了。
过一会郑南看到大伯郑克捡和郑志强父子俩急匆匆开着三轮车走了，看方向，正是往市区走的。
郑南完全放下心来，这才去李雷把他叫醒，一起去找李叔叔借车，然后去滑冰场门口等着，到了八点钟，王旭准时刷新在滑冰场门口。
“郑南兄弟！今天来的很早呀！”
王旭热情的和郑南打招呼，然后对郑南的小货车表达不满：“我说郑南兄弟，你怎么还是这辆破车呀，都不能换辆大一点的，可以一次装更多呀！”
看来昨天那一千五百斤猪油他们全消化掉了。
郑南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和王旭哭穷：“这也没办法呀，我不像旭哥你这么有本事，能搞辆这个车已经很不容易了。”
“早说嘛，我想办法给你搞个五吨大卡车！”
王旭豪言壮语着，随后话锋一转：“怎么样？我们昨天可说好了今天带我一起吧？”
郑南听这话突然沉默了。
这让王旭一下愣住了，急忙解释：“如果郑南兄弟不方便的话下次……”
“旭哥是想拿到我手里的渠道是吗？”郑南直接问道。
王旭的脸色有些尴尬：“兄弟你这话说的，哥哥我绝对没这个意思……”
郑南再次打断他道：“其实我昨天回去想了一下，旭哥你是真拿我当兄弟，所以如果旭哥你真想要这个渠道，我可以卖给你。”
王旭原本还要辩解什么，现在听这话整个人没一下子蹦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真……兄弟你真要把渠道给我吗？”
王旭结结巴巴问，得到郑南肯定的答复，他用力的抱住郑南再三保证：“好兄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以后在厂区这一片，任何事情我都一定罩着你！”
王旭是真的欣喜若狂，甚至说话都有些发颤，因为经过这两天，他可太清楚这猪油生意有多赚钱了，本来他根本没指望有什么结果，他认为郑南肯定还会找各种理由搪塞他，毕竟这么赚钱的渠道，傻子才说出去。
而且老爹也在动用关系去查，王旭有信心能查出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因此王旭今天就是随口一说，却没想郑南居然真打算说了。
“给我肯定打算给的。”
郑南有些犹豫开口：“但是旭哥你也应该知道我家现在的情况，东西都被大伯家抢走了，我很需要钱，所以旭哥你看？”
王旭明白了：“郑南兄弟，你说要多少？”
郑南想了想然后伸出三根手指：“三万。”
王旭脸上的热情逐渐冷却下来，他告诉郑南这不是他能做主的，他需要回去问问老爹。
看着王旭离开去打电话，李雷有些着急觉着是不是要多了，郑南则摇头告诉他不多不少刚刚好。
三万这个数字的确是郑南深思熟虑过的，说高的确有点，因为只有这样，当他们发现自己花钱买来的渠道被抢走，才会怒不可遏。
而另一方面，三万也差不多是他们的心理承受极限。
果不其然，不一会王旭回来先试图和郑南讨价还价，但郑南死咬着三万不松口。
“旭哥，真不是兄弟不仗义，这猪油生意有多赚钱你们不是不知道，我等于是卖了一座金山给你。”
“这三万块钱听起来是很多，但旭哥你再想想一次猪油的利润，以旭哥你的本事只怕要不了一个礼拜就全能赚回来。”
“如果这样旭哥你这还跟我讨价还价，就是旭哥你不仗义了！”
一番话反而说得王旭不好意思，只得点头认下了这个价格，让王回过来知道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王回还想试图再和郑南讲价，但郑南却脖子一梗：“王伯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如果你真觉得不值，就不要买了，我也不想背着一个不仗义的名声！”
王回没办法，只得回头劝郑南不要闹情绪：“是王伯没考虑周全，听你的，三万，就三万成交！”
郑南心头狂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好。”
第十一章 果然抢生意
达成交易后，王回给钱倒是痛快，拿着刚从单位带来的钱交给郑南。
“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的猪油是怎么回事了吧？”王回问道，“你不要拿肉联厂内部关系糊弄我，我打过电话，他们说根本不可能有这个价。”
王回果然查过了，不过也正是因为王回查不到答案，自己才有机会再卖一笔钱。
“肉联厂卖不了这个价不代表旁边的村民卖不了。”郑南告诉王回，“肉联厂周边几个村子都囤积着大量被肉联厂拿来抵债的猪油。”
郑南简单将自己通过极低价格从村民手里收来猪油的事情说出来：“肉联厂周边村子家家户户都有大量猪油，让他们根本不了解猪油的真正价值，所以往往可以两三分钱一斤，六块钱一桶的收。”
饶是王回和王旭父子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听到郑南说出真实的价格，还是让他们难以置信。
要知道就他们从郑南手上收猪油都能赚的盆满钵满，现在从源头收……那利益不敢想象。
郑南说的没错，就是卖给了他们一座金山。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收猪油呀，还有郑南你这个车也太小了，就该换辆大的……”
王回和王旭俩父子着急上火，恨不能长出翅膀马上飞去青山村收猪油。
还是郑南让他们稍安勿躁，告诉他们这事情急不得：“渠道我已经卖给你们了，王叔和旭哥你们打算怎么做都是你们的事，王叔你可以先去准备大车，我先带旭哥去打个样，以后我就不管了。”
王回笑着连连点头：“看我太急了，王旭你就跟着郑南兄弟去看看，多看多学，好好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生意的。”
就这一会工夫，自己从王旭叫兄弟升格为王回叫兄弟了，辈分涨的不是一般快。
随后郑南带着王旭一起上车直奔青山村，原本这都是郑南很熟了的，可今天当他们才到了青山村外的路口，就被人拦住了路。
一棵树横档在路中间，前面站着一个中年人。
郑南见他心下一喜，但脸上却怒目而视：“郑克捡，你要干什么？当土匪路霸吗？”
他就是蛮横不讲理的大伯，他果然如自己想的那样，见识到了背后的疯狂利益，就要抢走这个生意。
可这一次他打错了算盘，因为这生意现在姓王了。
郑克捡眼睛一瞪：“你板马日的东西，没大没小，我是你大伯！”
紧接着他又冷笑一声：“不好意思，这路呀你是过不去了，还是回去吧。”
郑南做出狰狞的表情：“我知道了，是郑志强那个杂种告诉你什么，你是来抢生意的！”
郑克捡抬手砸过来一块砖头，在引擎盖上砸出一个坑来：“我警告你夹紧你的鸟嘴别给老子喷粪，什么抢生意，这猪油生意本来就是我的，赶紧给我滚，要不然这荒郊野岭的，我弄死你绝对没人知道！”
王旭坐在后座上满脸阴沉，他摇下车窗探出头：“这位兄弟你捞过界了，这是我王旭的生意，卖个面子……啊呀！”
又一块砖头飞来，狠狠砸在王旭头上。
郑南做出满脸惊恐的表情回头：“旭哥，这……怎么办呀？要不然报治安官吧。”
“放屁！你以为老子像你一样的怂包吗？”
王旭脱口骂道，在他这样的社会人眼里，讲究的就得一个快意恩仇，出事报官是最被人瞧不起的行为。
“还有郑南你这个蠢货！这么赚钱的生意你怎么不知道保守秘密呀？你爸的抚恤金被抢还不长记性，猪油生意还不防着点，活该你被人家欺负到死！”
王旭目露凶光：“日他板马的，但他敢抢到老子头上，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王旭让郑南先退开，去旁边村子打电话摇人，不多时十几号小弟就气势汹汹的坐着两辆面的车杀到。
王旭捂着头，手指着青山村方向：“那个郑克捡，给我弄死他！”
随着旭哥一声令下，十几号小弟嗷嗷叫的挥舞着钢管铁棍冲过去。
郑南和李雷就站在青山村口的小山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王旭的那群小弟追着郑克捡打，郑克捡想逃回村子找儿子帮忙，那些小弟就揪着他们俩父子一起打。
“也真是无法无天了，居然当着青山村那么多人的面，太嚣张了。”
李雷感慨，同时提醒道：“小南，幸好你把生意卖掉了，以后还是不要和王旭这样的家伙有什么瓜葛的好。”
郑南眉头皱着，其实对下面的情况并不满意。
虽然看起来郑克捡和郑志强父子受到了教训，但在郑南眼里还远远不够。
可郑南也明白只能这样了，王旭能混成厂区一霸也不是没脑子的，知道不能真的把事情搞大，而且……估计也看出自己拿猪油渠道利用他的事了。
郑克捡和郑志强父子最终被打的狼狈逃出青山村，花钱收的猪油全便宜了王旭。
等他们走后，郑南和李雷才开车来到青山村，下车前，郑南特意分出两万块钱交给李雷，交代他务必收好，然后才下车。
当他们下车，王旭和一群小弟马上不怀好意的围上来。
李雷悚然一惊，郑南却早知如此的拿出一万块钱交给王旭：“旭哥，这事是兄弟我没办好，给旭哥您惹麻烦了，这些钱请兄弟们喝酒。”
这个事情必须破财消灾了。
王旭颇感惊讶的掂了掂手里的钱：“你小子还挺上道的，但如果我说这不够呢？”
郑南笑了：“旭哥，这可是咱们在王叔面前说好的交易，而且这是在青山村，旭哥也不希望有什么秘密被说出去吧，到时候猪油的价格就不好说了。”
郑南说着还故意瞟了不远处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青山村民一眼，显然是威胁如果逼人太甚，自己干脆就把猪油的秘密告诉这些青山村民，大家鱼死网破，别搞猪油生意了。
“你板马的威胁我？”王旭逼视着郑南。
郑南毫不畏惧的对视：“我只是想给自己留条活路，也希望旭哥能给我条活路。”
好一会以后，王旭笑了：“好小子，你放心，我王旭还是讲道义的。”
郑南也笑了：“我知道旭哥讲道义，那我给旭哥讲讲这生意怎么做吧。”
郑南朝青山村民那边招手：“陆大哥！我是郑南呀，这位旭哥，他是大老板，我带来和你做生意的……”
第十二章 背后的恶毒
郑南和李雷装着满满一车猪油返回厂区，将猪油运去厂食堂交给王回以后，这猪油生意对他们就到此为止了。
郑南很无所谓，但李雷却愤愤不平：“小南你大伯不是个东西，他王旭也不是个东西，居然说好给出去的钱还想往回抢的，一点道义没有！”
郑南却看的很开：“利用就得付出代价，谁也不是傻子，虽然没给郑克捡父子打残打死有点可惜，但这已经是现阶段我们能做到最好了。”
“再者说，雷子你别忘了那一万块钱本来就是王家给我们的，我们只不过还回去一万，这样想是不是心里好受多了？”
李雷的神经大条，果然好受起来，只是可惜了这个生意，明明可以挣更多。
郑南拍拍他肩膀：“别想了，今天这一闹那生意就长久不了。”
那些村民信息闭塞但不代表他们傻，今天王旭为了猪油这么和郑克捡大打出手，傻子也知道这生意赚钱了，但凡有脑子活络的，总能找到出路，到时候不管是涨价还是自己抱团垄断，又或者肉联厂进场等等，都会让生意越来越难做。
将大钱存入银行，郑南和李雷去菜市场买了一堆好吃的和研究，回去要好好庆祝一番。
还车的时候，李叔叔开始对引擎盖被砸出一个坑很恼火，但后来在郑南一瓶好酒一条好烟的“劝说”下，李叔叔高兴的表示这都不是事。
“挣钱不容易，可别这么大手大脚花钱！”
回到家里，母亲赵时苹对买这么多东西嘴上埋怨，可心里却很高兴，尤其当看到郑南带回的两万存单，更是手脚都在发抖，好半天才缓过来：儿子是真出息啦！
赵时苹张罗了一桌好菜，老母亲的手艺还是没的说，李雷吃的赞不绝口，郑南和李雷还以茶代酒的碰杯庆贺，将今天怎么卖掉猪油渠道，怎么利用王旭教训大伯郑克捡的事情都告诉了老母亲。
“妈你没看到，郑克捡和郑志强那俩家伙被打的哭爹喊娘，真是太解气了！”郑南说。
“小南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做点其他什么生意？”
李雷同时提醒：“不过可别再像这次一样，我看着那么赚钱的买卖给别人，心里难受！”
郑南点头：“放心吧，肯定不会了，咱们要做就肯定做长久的买卖，现在效益不好的厂子那么多，咱们随便承包一个都很不错。”
李雷很是激动：“自己承包当厂长吗？那可了不得啦！”
在厂区这些厂子弟的朴素观念里，能当个厂长就是跃过龙门成大人物了。
郑南李雷说的热闹，母亲赵时苹突然说道：“小南，李雷，虽然你们说的什么做生意我不懂，但我觉得这段时间你们还是安分一点好，最好轻易别出门，也别轻易去做什么生意。”
郑南和李雷都很惊讶，不明白赵时苹这是什么意思。
赵时苹放下碗筷：“你们说郑克捡他们父子受到教训，但别忘了他们父子可不是好相与的，会不来找你们麻烦吗？这时候你们只要露面，他就会找上门。”
“还有王回和王旭他们父子，咱们厂里都叫他们王扒皮，你们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小南你都说了，今天王旭都想从你手里抢钱，等回头他们回过味来，他们会不会更变本加厉？”
李雷不干了：“阿姨，这不会吧？不是都说好了这钱是他们买生意渠道的吗？”
赵时苹摇头：“那是你们的想法，他们未必会这么想，尤其当他们得知猪油的真正价格以后，他们只会认为你们黑了他们很多钱，他们一直是这么小气的。”
“当然如果你们认为有好的挣钱机会也别错过，但我建议还是尽量远离厂区会好一些，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郑南认真的点头：“妈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们都尽量别出门。”
郑南又看向李雷：“雷子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给我们送菜过来，顺便也帮我打听打听周边的厂子情况，我看看咱们承包哪个厂好。”
李雷拍着胸脯答应：“包在我身上了！”
赵时苹虽然只是个嫁到厂区的农村妇女，但眼光很清明。
正如她所料，郑克捡和郑志强父子狼狈回家以后大发雷霆，尤其那个刻薄的大伯母贾槐，嘴里的话更是恶毒。
“这肯定都是郑南那个小杂碎的毒计，想把猪油生意抓在自己手里，那一家人我早看出来心都是黑的，当初就该打死他们，把他们赶出厂区！”
贾槐各种怒骂诅咒，她是真的要气疯了，本以为郑克捡和郑志强父子出去能把猪油生意抢过来，自己就能过上阔太太的日子，可以去供销社买那些好看的名牌衣服，甚至冰箱彩电都能抱回家。
可没想生意没抢过来，还搭一百多块钱出去。
那可是一百多块钱！在一般效益的小厂里，要不吃不喝干两个月才能存下来呀！
“不能放过郑南那个贱种，咱们马上去他们家，无论如何也要把钱给抢回来！”贾槐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郑志强却无奈：“妈，可是他们已经不在家属房了。”
贾槐脸色一僵，这才想起是自己向厂办举报把他们赶出家属房的，厂区这么大，他们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他们去哪了。
但贾槐哪会认错，甚至还愤愤不平：“厂办也是不干人事的，把他们赶走也不把住房补贴补给我们，要不然我们每个月还能多十块钱收入。”
贾槐又把话头指向郑克捡：“还有老郑你怎么回事？平时人五人六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软成这样？连郑南那个板马日的都能欺负到你头上，你还是个男人不……”
郑克捡可不惯着她，起来就是一巴掌：“老子今天就叫你知道老子是不是你男人！”
贾槐也张牙舞爪扑向郑克捡：“你敢打我？老娘和你拼了！你有能耐去教训郑南那个小杂碎呀，去把咱们的猪油钱抢回来呀，你就是个没种的玩意……”
郑志强坐在凳子上，看着父母打架，家里乌烟瘴气的，这让他更恨郑南：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把猪油生意给自己？为什么那几千块钱不给自己？
……
同样在背后算计的还有王回和王旭父子俩。
虽然他们今天赶走郑克捡郑志强父子，将猪油生意牢牢抓在手里，但正如郑南预料的那样，陆卫国和青山村村民们也终于反应过来猪油可能会很挣钱。
于是在王回调来大货车运猪油的时候，陆卫国带着村民们各种推脱说没猪油了，各种暗示王旭多给点钱。
王旭当然不愿意，可青山村也不是软柿子，大有一言不合也让他们尝尝农民兄弟的铁拳。
最终他们运走了一大货车猪油，却多花了上千块钱，等回来再一算计，发现郑南之前挣的几乎都是无本买卖。
“几十换几千，郑南这个混蛋空手套的一手好白狼，我们不能这么放过他！”王旭恨恨的说。
王回沉稳一些：“诶！我们是生意人，买定离手可不能找后账，这样不道义。”
“那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他白白挣我们的钱吗？”王旭不甘心。
王回皱眉看王旭一眼，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也太沉不住气了：“我听说了郑南那个朋友今天在打听工厂的事，我在想我们可以帮他们去承包工厂。”
啊？
王旭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第十三章 我要当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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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南小南，我打听到了江夏电子厂寻求承包的消息，而且很便宜，只要两万五千块就可以！”
第二天中午，李雷就兴冲冲给郑南带来了好消息，摇着郑南的手臂十分激动：“小南你手上不是刚好两万五千块钱吗？可以盘下来当厂长啦！”
郑南抬头一愣：江夏电子厂？这名字听着很熟悉的样子。
母亲赵时苹则让李雷别着急，给他倒杯水让他坐下慢慢说：“李雷你跑了一上午也累了吧，先喝口水，一起吃个午饭，事情不着急说。”
可李雷是个急性子，哪等得了这个，就见他抓起水杯牛饮一口，然后迫不及待倒豆子一般的全说出来。
上午李雷照常在厂区转悠，看看打听各个厂子的情况，就见厂区宣传栏那边喧闹，贴出了江夏电子厂寻求承包的公示。
“当时电子厂副厂长就在那里，他向我保证了只要谁能拿钱出来，就能承包电子厂！”李雷兴奋的说。
相比李雷的亢奋，赵时苹却很平静，甚至表示有些疑惑：“李雷你说这个电子厂公告是今天贴出来的？上面写明就是两万五千块钱承包？”
李雷点头：“是呀，我去宣传栏那边的时候看到那副厂长就在那里……”
李雷话说到一半也察觉到了不对，他性子直，并不代表他傻，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阿姨您想说那是假的吗？”
赵时苹谨慎斟酌着说：“算不上真假，只是你们昨天倒卖猪油才挣了两万五千块钱，紧接着今天电子厂就寻求承包，还指明就要两万五千块钱，你们想想看，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这就是王回那老小子背后设的局？”李雷咬牙切齿恨恨的说，“他板马日的，他果然不打算放过我们！那我们就不管他，有这两万五千块钱在手上，可以吃香喝辣好几年，绝不能便宜那个老混蛋！”
“江夏电子厂这个名字好熟呀，是花桥那边那个厂子吗？”郑南突然出声问道。
李雷表情一愣，完全没想到郑南这时候问出这话：“小南你不会真打算承包吧，没听到刚才阿姨都说了，那很有可能是王回那个老混蛋的阴谋诡计，就是想骗走咱们的钱，咱不能上当呀！”
母子连心，还是赵时苹更懂儿子：“小南你究竟怎么想的？”
郑南轻松一笑：“妈，雷子，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可不会被一个小小的厂长位置给冲昏了头，我知道那可能是王处长搞出来的事，我也大概能猜到他打的什么主意。”
听着郑南的话，赵时苹和李雷都越听越迷糊，怎么你都知道这是火坑还要往下跳呢？
郑南最后说：“但王处长费尽心思给我准备这么一份大礼，我要是连拆开看看的勇气都没有，也太失礼啦！而且说不准还真是一份大礼。”
郑南的话一锤定音，赵时苹告诫郑南一定要小心，李雷则高喊根本不怕他王处长。
吃完饭，下午李雷出门前郑南叮嘱他：“雷子你除了打听这个电子厂的相关消息，再去书店买一本书。”
李雷满脸迷惑，打听消息他能理解，买书是什么个逻辑？
“买什么书？”李雷问。
“光刻机的制造原理。”郑南回答。
李雷并不知道这八个字背后终于泰山，只是默默记下然后出门。
赵时苹看明白了：“小南你真觉得这个电子厂有前景？”
“如果真是出书的那个电子厂，那他的前景不可估量。”郑南如实回答。
开玩笑，任何一个重生者都明白光刻机代表着什么，那是几十万亿半导体产业的源头核心。
毫不夸张的说，光刻机打个喷嚏，整个半导体行业都要地震。
偏偏国内在光刻机领域却始终落后，被国外卡脖子得难受，苦心钻研几年设计出来的芯片，国外一纸禁令说不给你生产就不给你生产，轻轻松松给你造成几百亿损失不说，更让你在芯片方面不得不受制于人。
可以说后世国人，哪个提起光刻机不是满肚子的憋屈和不甘。
郑南同样如此。
而这个江夏电子厂，如果郑南没猜错的话，就是后世那个传奇厂子。
五十年代立项攻关光刻机项目，72年出版《光刻机的制造原理》，绝对是全世界的光刻先行者，虽说一度沉沦，但后来随着国内光刻机被卡脖子，又是在江夏电子厂的基础上，诞生了市值超过两千亿，专攻光刻机的江夏电子集团。
如果真是这个江夏电子厂，那么就真是给自己送的一份大礼！
郑南激动的砰砰直跳，别说开价两万五千块，就是叫价二十万两百万，郑南都觉得他值那个价！
身后赵时苹见儿子兴奋的样子便出声提醒：“小南不管这个厂是不是真有那么好，但该是我们争取的利益一点不能少。”
母亲的话让郑南悚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飘了，哪怕自己有重生这个优势，该计较的地方依然得计较，可不能当大冤种。
于是点头告诉母亲自己心里有数。
约摸四点左右，李雷带着好消息兴冲冲回来：“小南太好了，这个江夏电子厂很好，他的厂房设备都很完整，承包下来就能马上开工！据说今天已经有十几个老板去厂里洽谈关于承包的事了。”
李雷说着想起什么，拿出一本书递给郑南：“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小南你要找的。”
这是一本十分朴素的书籍，封面是一张白色厚纸，上书八个朱红色大字：光刻机的制造原理。
然后底部几排小字，江夏电子厂赫然在编写单位一栏。
这下郑南完全放心下来，这就是自己知道的那个江夏电子厂。
“好，雷子，咱们接下来就去承包这个江夏电子厂，我要当厂长！”郑南做出决定。
……
与此同时在东江饭店的包厢里，王回和另一位中年人在这里吃饭，这位中年人秃顶，还长着一双特色的吊三角眼，要是李雷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这就是电子厂的副厂长马忠勇。
马忠勇小心翼翼给王回敬酒：“王处，咱们这样真的可以？真会有人花钱承包吗？电子厂的情况您不是不知道。”
王回大手一挥：“马厂长不必多虑，要是其他人我不敢肯定，但要是你手底下有个工人，突然有一天他有机会能当厂长，你觉得他会不会心动？”
作为重机厂多年的厂干部，王回对这些厂子弟们的心态拿捏的十分到位。
王回带着自信的笑容：“就是因为知道你电子厂的问题，我才选择跟你合作，我就是要把承包电子厂，变成一个火坑，我要让那个小混蛋明白，从我手里骗钱，没有好下场！”
第十四章 先交一万吧
第二天李雷早早起床过来，虽说不是自己跃龙门，但能见证自己兄弟荣升厂长，也同样让李雷感到开心。
郑南对此比较无奈，却也能理解李雷的心情。
就像一个一辈子没出过村的村民，突然有一天告诉他当了村长，那就是这辈子最荣耀的时刻。
郑南和李雷吃完早餐先去供销社买了一身新衣服，因为知道这八成是王回设的局，郑南才必须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对待。
郑南并不知道自己买东西全被郑志强看到了，郑志强回去告诉郑克捡，一家三口马不停蹄的赶来，但郑南和李雷早都付钱走了，气得三人在路边破口大骂。
结果供销社恼了，保安队长端起一盆水泼过去怒骂让他们滚，这欺软怕硬的一家三口可没胆子跟供销社硬刚，只能灰溜溜的跑了。
郑南和李雷穿着一身新衣服，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然后直奔电子厂而去。
江夏电子厂也在厂区内，相比核心位置的重机厂要稍偏一些，占地面积也小很多。
抬头看看那边高耸入云的烟囱，再看看电子厂，只有可怜巴巴的两栋房子，一幢小礼堂模样的平顶建筑是厂房，还有一栋两层小楼是行政大楼。
来到门口，跃入眼帘的是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面挂着同样布满锈迹的招牌，两边是一道象征性的围墙。
就是很象征性，因为围墙上到处都是豁口，甚至有几段直接没了，可以看到厂里面开辟出来的菜地。
就这？
要不是亲眼见到，郑南是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后世那个传奇的江夏电子厂，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李雷这家伙搞错了。
不过转头见李雷却很高兴，因为这年代除了重机厂等几个大厂，整个厂区大多数厂子都是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要不也不会有那么多工人偷厂里东西出去卖，实在是发不出工资活不下去了。
可就是这种半死不活的厂子，在李雷眼中仍然是很了不起的。
“诶诶诶！你们干什么的？这里是电子厂重地，没事别在这瞎溜达。”
这是门口传达室的保安，说是保卫处，可也就是在传达室嚎一嗓子，连抬起屁股出来露个面都懒得。
郑南灵机一动，又掏出兜里早就准备好的香烟敲开了传达室的大门。
“老哥抽烟，怎么称呼呀？我们是看到宣传栏上寻求承包的告示过来看看的。”
坐在传达室里的是一个约摸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本来整个人懒洋洋坐在那里，但当听到‘承包’这两个字，他整个人一下来了精神，但紧接着上下打量了郑南两眼又很快冷静下来。
他很不耐烦的摆摆手，如同赶苍蝇一般：“滚滚滚！哪来的小屁孩，敢跟你魏爷开这种玩笑，当心我揍你！”
很显然他并不相信，不过也难怪，毕竟现在都讲究以厂为家，突然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过来要说承包你家，他没当场动手就已经相当克制了。
郑南当然早就料到了这情况，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拍出两张存单在桌子上：“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保安师傅起初也并没当回事，可随后当他看清楚上面的数字就不淡定了。
“个十百千……万？这是两万块的存单？”
保安师傅咽了口唾沫，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额的存单：“天老爷，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所以现在我有承包资格了吗？”郑南问。
保安师傅眼巴巴的看着郑南收走存单，然后才如梦初醒的连连点头：“有有有，当然有资格，我这就带你去找领导。”
保安师傅再没有之前的懒散，一下跳起来，相当积极热情的拉着郑南和李雷去往行政楼，大有一副要在新厂长面前努力表现自己的样子。
至于传达室值班？
用保安师傅自己的话来讲也不需要了，这老鼠进来都想捐款的厂子，根本没看守的必要。
一路上，郑南也打量着这座传奇电子厂，见到厂房门口站着十几个人，不住的朝这边张望，这让郑南很放心，证明他们对厂子的忠心，最差最差自己不至于接手一个空壳工厂。
“马厂长这边，这位是来承包厂子的同志！”
迎面碰上一位秃顶长着一双吊三角眼的中年人，李雷告诉郑南他就是电子厂的副厂长马忠勇。
相比保安师傅的热情，马忠勇就高冷许多，也不和郑南握手问好，只是斜着眼睛看了郑南一眼，然后训斥起来：“魏师傅，你也是传达室老师傅了，不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吗？怎么什么乌七八糟的人都放进厂里？”
“就他？”马忠勇很不屑的说，“你也好好拿你脸上那俩窟窿眼看看清楚，这小崽子像是能承包厂子的吗？厂里贵重设备那么多，丢了唯你是问！”
保安师傅如同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额头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李雷则急了：“我们不是小偷，我们有钱，是来承包厂子的！”
李雷说着还让郑南再一次展示了那两万五的存单，马忠勇只看一眼就失去了表情管理，倒吸一口气的脱口而出：“板马日的，你们还真有钱呀！”
李雷见状洋洋得意，郑南表情严肃的敬告他：“马厂长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们现在证明自己有资格承包厂子了吗？”
马忠勇艰难合上自己惊讶的嘴巴：“你想承包电子厂？那你跟我来吧。”
说完就背着手走进行政楼。
保安师傅这才松口气，拉着郑南的手叨叨不停：“这位同志你可要记得我呀，我姓魏叫魏建设，同志你这么年轻就能拿出这么多钱，可真有本事，老汉我五十多都没见过百元以上的钱，同志你承包厂子可不能忘了我，我告诉你厂里……”
“老魏呀，你现在不应该在传达室值班吗？是不是不想干了？”
突然前面马忠勇回头打断了保安师傅的话，魏师傅浑身一颤，然后马上返回传达室。
魏师傅走后，马忠勇向郑南致歉：“很抱歉，最近厂子事情太多，让这些职工都有些懈怠，让你见笑了。”
郑南对此笑笑没接这话，只是看着魏师傅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然后跟着马忠勇走进行政楼，一直来到副厂长办公室。
马忠勇一屁股坐下，随口告诉郑南：“你要承包厂子，先交一万块钱吧。”
郑南听这话当时就皱起了眉：“这是什么钱？为什么要交这个钱？我是有想法承包厂子，但为什么是你这个副厂长负责，为什么我没见到厂长和其他厂干部？还有……”
马忠勇很不爽的一拍桌子：“让你拿钱就拿钱，哪那么多废话，厂子是不是不想承包了？”
好歹是个副厂长，气势一拿出来，当时就吓了李雷一哆嗦。
郑南可不怕他，呵呵一笑：“你要这么说我还真没兴趣了。”
留下这话，郑南在马忠勇无比惊讶的眼光中起身告辞。
李雷跟着郑南走出办公室，似乎还有点没回神过来：“小南咱们就这么放弃这个承包厂子的机会吗？”
“厂子咱们当然要承包，但我也不想当大冤种。”郑南说。
什么东西，上来二话不说就叫人拿钱，哪有这么谈事的？这摆明就想坑钱呀！
郑南接着说：“我们去厂长办公室看看，不管怎么说承包都是一个厂子的头等大事，总要见见一把手的。”
李雷连连点头，这才想起：“对呀，那家伙牛皮哄哄的，说到底也就是个副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