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尔虞我诈
正所谓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上天。
而歌舞厅和卡拉OK都是风靡一个时代的东西，音响和麦克风作为不可或缺的产品，这市场前景不用想就知道能有多大，不说全国，单九湖一个省，就能让电子厂赚得盆满钵满。
现在郑南要做的，就是在这股风潮正式刮起来以前，将产品准备好并推出市场。
从刘主任和石老板那些人的反应来看，至少低音音响目前还没有进入江夏，自己抢先推出组合音响很容易先占住市场。
当然不排除音响大厂反应过来调产品回头反攻的情况。
毕竟低音音响在技术上并没多少难度，宁海的东方音响作为预备上市的股份企业，又引进国外技术，不管在资金还是技术上都遥遥领先，再加上这年代人们都迷信宁海的品牌和国外的先进技术，如果东方音响真的全力进攻江夏，自己真不知道能守住多少市场份额。
这不是郑南在杞人忧天，实在是从文化宫的装修看，东方音响已经进入了江夏市场。
未谋胜先谋败，这是一个合格企业家的应有素质，因为只有当你做好了最糟糕的预案，不管面对任何问题，都不至于手忙脚乱。
唉！
话是这么说，但压力还是大呀！
郑南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显得有些疲惫。
放眼看向外面的车间里，李兴带着几个技术骨干正在加紧研制组合音响，旁边放着一袋馒头，据说李兴这些人已经连着好几天泡在车间里了，拼命的自己加班完成研制任务。
要不是这些人的付出，厂里还真没那么快能搞出低音音响来。
既然决定了带着这些电子人再战一场，就得跟他们一样斗志昂扬。
郑南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脑中的想法越发清晰起来。
……
马忠勇和郭书伟一起来到了花桥特种材料公司，这里的老板是石啸林。
说起石啸林这个人也是一个传奇，当年他也就是厂区一个街溜子，后来巧合得知各种材料的市场价跟厂里价不一样，便倒腾起了各种材料生意。
在这个鱼龙混杂野蛮生长的年代，各种生意人并没有那么规矩，这位石老板就是这么一位生意人。
这也是马忠勇选择的原因，他恨郑南，就要郑南去死。
“石老板你被郑南那个小杂碎给骗啦！”
才进石啸林的办公室，马忠勇马上扯开嗓子演起来，一副为石老板鸣不平的样子，让石啸林第一时间都懵了，不明白这家伙什么情况。
愣了好一会以后才开口：“这位是马厂长吧？你说我被骗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个问题，马忠勇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编好了答案，现在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是石老板你从电子厂带走的音响，那是有重大质量问题的呀！”
“其实那就是拿几个收音机的喇叭胡乱改装的，他的目的就是赖掉给你们的欠款！”
“你们真以为那个郑南承包厂子是为了搞生产吗？不，他就是为了捞钱，他的目的是想办法变卖掉厂里的设备和材料，甚至是地皮厂房，到时候他拿钱跑了，石老板你们就什么都没啦！”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种下作的行为，不愿跟他们同流合污，所以才被他们无故开除出厂，我不忍看石老板您被骗了，特地来告诉你呀！”
“太可恶了！”
石啸林狠狠杂碎手上的茶杯，他随即站起来紧紧握住马忠勇的手：“真是非常感谢马厂长，我离开电子厂的时候就感觉哪里不对，经马厂长你提醒我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那个郑南简直丧尽天良！”
“可是上当受骗的并不只有我一个，还有刘主任和周厂长他们，如果可以的话，还请马厂长也把真相都告诉他们，我们一起去电子厂讨回公道！”
马忠勇拍着胸脯向石啸林保证：“我就是为了公道而来的！”
随后石啸林抓着马忠勇的手亲自给他送出了公司，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务必将电子厂的恶行一定要揭发给刘主任和周厂长他们。
马忠勇和郭书伟连连保证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他们脸上笑容满面，没想到这次这么轻松，只要接下来再说服刘主任和周厂长，发现被骗的他们再回电子厂狠狠闹一圈，那电子厂还不死？
可心里算盘打的噼啪乱响的马忠勇和郭书伟并不知道，就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离开的石啸林，脸上的笑容逐渐变的不屑和嘲讽。
旁边小弟不解道：“老板，您真的信他们的话吗？刚才虎子打电话来说电子厂的音响的确很好卖，倒手就卖了一万多，那郑厂长并没骗我们呀。”
石啸林把玩着手上的佛珠：“事情我都知道，我并不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小弟更不明白了，为什么不相信还这么做呢？
石啸林拍拍小弟的肩膀：“阿荣呀，所以说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比如现在，我不相信马忠勇的话，跟我顺水推舟去电子厂闹事，这两件事之间并没有直接冲突。”
其实当初抱着音响从电子厂回来的时候，石啸林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被郑南给忽悠，那时石啸林差点就要带人杀回电子厂了。
不过最后忍住了，也让小弟推销看看，结果发现居然真的很好卖，反倒让石啸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而这时候马忠勇过来闹这一出，就让石啸林心里萌生出了别的想法。
“既然这音响这么好卖，利润这么高，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牢牢抓在手上？”
“如果我们打着上当受骗的名义回去要说法，是不是能再进一步压低音响的抵扣价？到时候我们几个集体逼那个郑南签个长期合同，岂不是说我们这音响就成了无本万利的买卖？”
小弟这才恍然大悟，可他随后又问：“可这么一来那电子厂怎么办？他们没收入不是要破产倒闭了吗？”
石啸林咧嘴一笑：“电子厂的死活与我何干？”
“我相信那几个家伙会跟我同样的想法，当然我们会帮助他们生产，不要断货的。”
石啸林回到办公室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然后拿起电话拨出号码：“刘主任你好呀，我是石啸林呀，我要跟你说一笔大赚特赚的买卖，需要你帮忙演个戏……”
第三十一章 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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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成功了！组合音响终于研制成功啦！”
一大早，当郑南才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就见车间主任李兴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办公室。
看他那浓重的黑眼圈还有满眼的血丝，只怕这位技术主任又是一晚上没睡。
“厂长，果然像你说的那样，低音适合大喇叭，而中高音适合小喇叭，然后我们再通过解码器将频率区分开来，分别输入信号，就能实现你说的组合音响效果……”
郑南倒杯水给李兴，并不接茬：“我知道，李主任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李兴却摆手表示并不碍事：“厂长这没关系，我们以前研究任务辛苦的时候熬通宵都是正常的，那都是连着几宿几宿的不睡觉，现在这才有当年的感觉嘛！”
“不管怎么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如果你想继续搞好电子厂，请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郑南故意眼睛一瞪：“现在我以厂长的身份命令你赶紧去休息！”
李兴这才接受，不过他没有回家而是告诉郑南在厂办就有他们平时休息的房间，李兴告诉郑南说组合音响才弄出来，没有经过系统的验证，不排除出现任何问题的可能，所以他不敢轻易离厂。
郑南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其实郑南自己一开始只是想赚钱让母亲过上更好的生活，找机会报复大伯，承包电子厂也是因为机缘巧合，可李兴和老厂长这些人却是真的做到了以厂为家，是真拼命为了电子厂的。
如果一开始要做电子产业，只是作为重生者正常的雄心壮志的话，那么现在这个信念就越发坚定了。
来到展厅里，车间的工人正在将新出来的组合音响安装到位。
组合音响一共三对，分别是负责低音的大音响和两对中高音的小音响，音响外壳由深红色的木料制成，并且四个角都打磨成了圆弧状。
郑南看着十分满意，已经有后世高档音响的样子了。
工人们和郑南打招呼问好，郑南笑着点头让他们加紧工作不用管自己。
等音响安装完毕，郑南打开连接的录音机，动感的音乐再次传出，各司其职的音响声音不再打架，明显就是比之前效果要更好。
相比音响的开发，录音机和麦克风的进度就明显慢了不少。
这也没办法，毕竟这年头磁带市场良莠不齐，尤其各种盗版横行，本来音质就相当差劲，根本不是一个录音机就能搞定的。
再加上时间这么短，李兴能搞定一个组合音响已经很了不起了，再要他把录音机和麦克风搞定，就真有点强人所难了，郑南也做不出这种疯狂压榨的黑心资本家行为。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当组合音响通过郑南的耳朵验收，另一边老厂长也给郑南带来了好消息。
郑南来到厂办，老厂长上来就给郑南深鞠了一躬。
这给郑南整的有点迷糊，郑南忙上前要扶起老厂长，就听老厂长咬着牙很沉重的告诉郑南：“所有账目都已经清查完毕，前电子厂副厂长马忠勇在担任副厂长期间利用职务之便，贪污挪用厂里资金，倒卖厂里资产致使各种原材料和产品下落不明，数额至少五十万之巨。”
虽说早有准备，但当真的这些数字从老厂长嘴里说出来，还是让郑南不可自抑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是平均月工资不足百元的90年的五十万呀！
而且这还是查账能查出来的，那些已经被销毁或者死无对证的账目，还有他拿着公款在外面吃吃喝喝，还有其他的挥霍，又还有多少，那就真只有天知道了。
也难怪老厂长这个态度。
在他担任厂长期间，手底下竟然出了这么一个蛀虫，他真是没脸见人。
“这都已经不是厂里的蛀虫了，根本就是一个趴在厂子身上敲骨吸髓的吸血鬼呀！”郑南说。
这个称呼毫不为过。
要知道电子厂这么多年下来的外债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才不过五十万，可现在马忠勇一个人搞出来能查出来的问题就有了五十万，厂里欠的债都在他一个人身上！
“不仅是马忠勇，还有我这个厂长，要不是我总想当老好人，不想得罪任何人，要是我当初发现他心术不正，能狠心早点报官调查，可能电子厂现在的发展能好很多，我也是电子厂的罪人！”老厂长痛心疾首的说。
副厂长江且先和会计沈少波都宽慰老厂长，说这不是老厂长一个人的责任，谁也不知道马忠勇居然是这样的恶人，也说老厂长已经很对得起电子厂了，这些年也都是靠着老厂长，电子厂才能撑到现在。
就连李雷也说老厂长不要太自责，但郑南却凝声道：“老厂长你的确是电子厂的罪人！”
郑南突然爆发的态度让李雷和江且先他们都很惊讶，不明白郑南这是什么意思，气氛猛然变得紧张起来。
可郑南接着却说：“所以老厂长你现在只能是厂里的名誉厂长，厂里只给你最低的生活补助，你要用你余生的时间，都用来报效电子厂，为你自己赎罪！”
李雷和江且先他们都松了口气。
老厂长愣愣看着郑南，最后用力的点头，发誓道：“我吴平仲一定为电子厂鞠躬尽瘁！”
郑南满意的点头，气氛这才放松下来，郑南接着告诉老厂长：“把账都整理好，然后带去治安所报官吧。”
郑南仍然强调：“切记千万不能声张，我们绝不能让马忠勇得到任何风声！”
郑南还说：“不光是这些有账可查的罪行，还有其他可能的问题，都一定要整理起来。”
要整人就一定要他不能翻身，郑南可以肯定马忠勇的罪行绝不止这些，剩下的自己这边不好查，但不代表治安所查不出来，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就好了。
老厂长和江且先都面色凝重的点头：“马忠勇害了电子厂这么惨，我恨不能要他死！一定要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看来大家的目标很一致，就是不轻易放过马忠勇。
这时突然的，外面传来慌张的声音：“郑厂长，老厂长，不好啦！外面刘主任和石老板他们，他们又来要债啦！”
老厂长和李雷江且先他们先是一愣，然后都怒了：马忠勇这个龟儿子，他还不打算放过电子厂吗？
第三十二章 要债又来了
马忠勇真是狗！
老厂长和李雷都很愤怒，在他们看来刘主任和石老板这些人这么快回来，肯定是马忠勇在背后撺掇的结果。
他板马的我们还没去找你，你居然还敢搞事情？
还有刘主任和石老板这些人也太过分了，明明昨天才给他们音响抵扣的债务，怎么今天又过来了？简直不给人活路吗？
“太棒啦！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和老厂长李雷他们不同，郑南却很高兴，这让老厂长李雷他们都感到迷惑不解。
“厂长，刘主任和石老板那些家伙摆明又是来讨债的，这可不是好事。”
“要不跟他们拼了，这些混蛋真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吗？”
现在厂里音响产能就这么高，那些家伙一天来一趟，产出的音响哪里够抵扣债务的？这摆明要吃死电子厂啊。
郑南无所谓的一摆手：“放心吧，那些家伙要吃死电子厂可没那么好的口牙。”
郑南随后还嘿嘿笑道：“而且我就等着他们来呢！他们不来我怎么收钱？我这个人可没有亏本做买卖的习惯！”
老厂长和李雷他们都一头雾水，不明白郑南这又打着什么算盘。
但考虑到之前郑南的神奇操作，他们也只能埋疑问在心底，挂机等着看郑南操作。
一切跟上次一样，郑南让厂办职工刘半山先去打开歌舞展厅，让李雷和副厂长江且先去叫一桌酒菜，让沈少波走后门去治安所报案，自己则跟老厂长来到大门口迎接。
车间主任李兴也急匆匆跑来：“厂长，是不是那些龟儿子又来找事，咱们车间可不怕事！”
郑南嘴角一抽，看着李兴那乱糟糟的头发，还有血丝更浓重的眼睛，显然就是才睡下听说事情又爬起来的。
“李主任！我现在命令你马上去给我休息，我向你保证厂里绝不会有事！”
李兴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在郑南怒目而视的眼神下，只能被逼无奈回去休息了，只是他要求自己副手注意外面情况，如果有不对的，车间绝不能坐视不理。
副主任很激情澎湃的发誓车间职工会跟电子厂共存亡。
郑南对此很是无奈：自己是真没打算打群架呀！
让门卫魏师傅打开厂大门，继续迎进来刘主任和石老板这些债主单位们，他们也和上次一样，一个个怒气冲冲的进来，并且出言不逊。
“还钱，你们这些混蛋快点给我们还钱！”
“都是骗子，上次借着酒劲骗我们拿音响抵扣，结果你们的音响都是垃圾，我们不会再相信你们，现在我们不要音响，快点给我们钱！”
看着这些家伙貌似群情激奋的样子，郑南只是冷笑，要觉得音响不好，你们倒是拿回来退呀！一个个叫的震天响，音响却不拿来，分明是卖了好价钱，尝到甜头以后想再过来坑蒙拐骗了。
心里有了底，郑南依然跟上次一样，摆出姿态请他们去歌舞展厅。
“上次是我对不住，不过没关系，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这些人倒也光棍，既然郑南有请，他们就跟着过去，反正有免费的酒菜谁不愿意呢？
当刘半山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饶是刘主任和石老板他们已经做足了准备，仍然再一次被震惊了。
“这……这是什么？郑厂长你们又升级了音响技术吗？”
“我的天呐，这声音太有层次感，太激情澎湃……”
毫无疑问，新鲜出炉的组合音响再一次征服了这些要债老板们。
郑南对此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招呼他们吃好喝好：“大家都喜欢才是最好的，我们电子厂一直也在致力于制造出最好的音响！”
于是这些人都沉浸在了动感的音乐节奏里，钢厂的刘主任自顾自的扭着，而石老板则继续开启了又一轮的麦霸生涯。
郑南虽然陪他们吃着喝着，但同样也在默默观察着，等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郑南突然让刘半山停了音乐。
音乐的戛然而止让所有人都懵了，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什么情况。
郑南这时跳上台从石老板手里拿过话筒，然后向石老板和台下其他人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大家，我知道你们很喜欢电子厂的音响，但恐怕以后我没法给你们提供了。”
听这话这些人当时就炸了锅，有人破口怒骂：“什么就没法提供了？你必须提供！别忘了你电子厂欠了我们多少钱，我们不同意你就必须提供！”
也有人细心询问：“是不是电子厂遇到了什么麻烦，郑厂长你完全可以说出来看看。”
这些人是真的心急如焚，开玩笑，之前的音响他们倒手就赚了几千块，这么巨大的利润要拿走那跟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郑南清清嗓子，并没接他们的茬，而是说起另外的事：“我知道大家今天过来的目的，因为上一次的音响卖到了好价钱，所以你们希望继续低价从我这里拿音响，继续使用债务抵扣，相当于无本买卖的去卖钱。”
“郑厂长你这话说的，我们怎么可能这么想呢？我们只是正常的要债，要是电子厂困难那就算了。”石老板说，不过他脸上僵硬的表情出卖了他。
底下其他人也都赔着笑脸附和起来，说他们都希望电子厂好，都是正当要债的。
郑南并不打算跟他们争论这个，他接着说道：“其实我可以把音响持续供给你们，并且你们卖出去的利润全给你们，我们电子厂只收一个成本价就行。”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所有人都眼神火热看着郑南，仿佛在看着财神爷一般。
石老板甚至都主动和郑南握手：“不愧是郑厂长，就是大气，哥哥我一看你就特别投缘，你未来肯定非常了不起！”
郑南却抽回手，同时又给他们鞠躬：“但这也是我要向你们道歉的地方，电子厂的情况想必不用我说你们也了解。”
“虽然我承包了厂子，但厂里的财政情况却并没有任何改善，所以厂子再也经营不下去，连制造音响的材料都买不起，我也再没办法生产音响提供给你们啦！”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帮帮电子厂，希望大家共同出资，我也不会亏待大家，我们共同打造股份制音响，这样以后这音响就是我们大家的摇钱树！”
第三十三章 精明人
郑南一番话说得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老厂长和李雷这些人都很激动，觉着自己又在见证奇迹。
还得是郑南厂长呀，虽然剧情展开不太一样，但他居然真的向刘主任和石老板他们伸手要钱，可刘主任和石老板他们会那么容易被说服掏钱吗？
老厂长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上一次能说服，实在是音响效果有足够的说服力，再加上电子厂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拿音响抵扣债务是非常合理的解决方案，可现在你债没还上，居然先让他们掏钱，这就不好说了。
果不其然，就见一旁的石啸林呵呵笑了起来：“郑厂长我很好奇，我们之间无冤无仇对吧，你为何要拿我们当傻子糊弄呢？”
石啸林突然语气一转的怒道：“真以为你这么胡天海地的乱吹一通，我们就会掏钱给你了吗？”
下面刘主任和周厂长他们也跟着嚷嚷起来：“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这电子厂是什么情况我们比你更了解，让我们给电子厂拿钱搞股份？这话真是笑掉大牙！”
“年轻人，你以为你搞出一个音响就能上天了吗？简直蠢到没边！”
老厂长他们顿时揪心起来：果然，这些家伙一旦涉及到钱的问题，就变精明没那么好糊弄了。
老厂长张嘴想要帮郑南说点什么，但抬头看到郑南仍然在掌握中的笑容，就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郑南一点也不慌，毕竟褒贬是买主喝彩是闲人嘛，现在这些家伙摆出挑剔指责的态度，就证明他们至少对音响很感兴趣，相反要是自己一番话说出来，这些家伙只是一味叫好，那才真麻烦了。
整理了一下思路，郑南接着说：“的确，正如几位老板说的那样，电子厂现在还存在许多问题，但至少在音响这款产品上，绝对是有发展潜力的，这点我相信几位老板已经有所体会。”
石啸林伸手打断郑南的话：“你以为如果不是你的音响，我们还会在这里跟你废话吗？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单凭一个音响就想让我们掏钱入股，这绝不可能！”
台下刘主任和周厂长这些人也都附和点头，表明自己不会掏钱给电子厂的坚决态度。
郑南依然不慌不忙：“那如果不是电子厂，只是单纯在音响这款产品上呢？”
台上石啸林和台下刘主任所有人都愣住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郑南给他们解释：“我知道石老板你们在担心什么，就是电子厂的债务和现状，所以我不需要你们入股电子厂，只是入股音响这单个项目！”
“简单来说就是当你们入股以后，音响销售所得的利润将按照你们的入股比例给你们分红，但电子厂本身的债务或者其他经营状况和你们无关，再直接一点说，就是音响赚了钱和你们分红，要是赔了就和你们无关！”
“不仅如此，甚至未来电子厂采购音响原材料，也会优先从你们手上订购！”
这下石啸林和刘主任周厂长他们全都不淡定了，台上台下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石啸林告诉郑南：“容我们商量一下。”
郑南微笑做出请的手势。
石啸林下台和其他人去一边商量，老厂长他们则急忙上台围着郑南询问：“有把握吗？”
郑南想了想：“九成吧，我认为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郑南给自己留了一份余地，其实在石啸林说出要商量的时候，郑南可以确定事情稳了。
原因很简单，音响的暴利他们都已经见识过，根本不可能放弃，因此让他们入股享受分红是没任何问题的，现在他们唯一的担心就是电子厂的债务问题，他们担心自己一旦入股了电子厂，到时候电子厂破产他们作为股东会受到牵连。
其实这就是他们不懂股东和法人之间的区别了，不过这也问题不大，自己将音响这款产品跟电子厂拆分开来也是一样。
尤其郑南还承诺会继续向他们订购原材料，这也是不小的诱惑。
最后的最后，郑南也知道他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占便宜，想着拿债务抵扣到死，永远给他们提供免费音响。
对此郑南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我不弄音响，你们也别想赚这个钱，因此他们但凡想赚这个钱，就不会把自己逼那么狠。
果不其然，不一会石啸林他们过来，一群人眼神不善。
“郑厂长你说的是真的吗？可以只入股音响这个产品，而和电子厂无关吗？”
郑南点头：“当然可以，股份只是一种融资手段，就是大家一起合伙做生意，至于究竟是电子厂还是音响，只要我们白纸黑字的约定好就肯定没问题，如果石老板你们还不放心，可以去咨询相关方面律师。”
“那不能只是一款音响。”刘主任提出，“电子厂的所有音响我们都要入股！”
郑南依然点头：“那是当然，而且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不光是现在电子厂里的所有音响，甚至还包括未来可能推出的音响款式。”
“同时我也可以向你们保证，未来如果音响市场做大或者推向全国，我要增发股份，你们也都拥有优先入股权！”
周厂长不乐意了：“什么？你以后还要找我们要钱？”
郑南笑着解释：“周厂长这是股份制的通行惯例，毕竟你现在投资一万占股一成，如果以后音响市场铺向全国，利润越来越大，到百万千万上面去，你还以一万的投资去分一成的红，这么做他不合适呀！”
石啸林几人对视一眼，都相互点点头。
其实郑南说的这些他们都知道，只不过是想诈一诈郑南，看能不能诈点好处出来，结果没想到郑南对答得滴水不漏，他们没办法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决定可以投资入股。”
石啸林接着强调：“但是只入股音响这个项目，我们和电子厂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石啸林那嫌弃的态度不加掩饰，就好像电子厂是什么瘟神一样，生怕沾上一丁点的边。
郑南郑重向他们保证，只入股音响，不入股电子厂。
他们这才最后放心同意入股。
他们并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决定，让他们在多年以后想起来肠子都要给悔青了的。
第三十四章 解决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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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各位老板，以后这音响生意就是我们大家的了，希望咱们合作愉快，大家一起发财！”
“郑厂长客气，我们这都是沾了你的光，希望你们加紧生产，咱们大家一起发财！”
电子厂门口，郑南和刘主任石老板这些债主老板们一一握手道别，氛围友好和谐，就好像大家是合作多年的老伙计一样，谁也想不到就在两个小时前，这些老板还气势汹汹的上门要债。
只是后来在郑南的劝说下，这些老板都同意了掏钱入股。
当然说是掏钱入股，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真的拿很多钱，都只是一两万的意思意思，大头都是债转股。
这也是郑南早就准备好的对策，郑南知道不管王回还是马忠勇，他们都不会轻易放弃，肯定还会继续搞事，而这些债主在第一次拿音响出售占了便宜，尝到了甜头，肯定借坡下驴的再来一次。
因此郑南早都准备好了，不仅做好了入股对策，就连音响产品的价值估算和股份划分都搞好了方案。
当然一开始对于郑南给出的方案，刘主任这些人都是不同意的，毕竟在他们看来，自己又是债转股又是掏钱，平均每人的都要投钱超过十万，可股份占比却是电子厂占大头，还达到了67%？
郑南耐心的解释音响技术是电子厂的，生产也在电子厂，这是电子厂苦心几十年搞出来的技术，反过来他们基本都是债转股，实际每个人都只掏了一两万块钱，这情况下要让他们占了大头，那才是不公平的。
郑南还解释说就算只有33%的股份，利润也是相当可观的，毕竟一套音响他们就能分红几千块，他们这点投资，最多十套音响就赚回来了，简直是躺着挣钱啊。
这就体现出债转股的好处了，因为要真让这些人掏八万十万的，最后只得几个百分点的股份，他们肯定不干，现在债转股，他们实际只拿一两万，相对就好接受一些。
最后在郑南的一顿连蒙带骗下，再加上股份制在国内刚刚兴起，这些人并不熟悉，以及他们确实想合伙搞音响，才只得接受了郑南的方案，着急忙慌的各自拿钱过来和郑南签了股份认购协议。
这个操作，在老厂长和李雷这些人眼里，简直跟神迹一样，送走几位老板，李雷仰头高呼起来：“小南你太厉害了，没想到你真的从他们那里把钱要来啦！还想拿音响不给钱，美得他们！”
郑南对此苦笑：“这不是买音响的钱，而是他们入股合伙的钱，以后我们卖了音响还要给他们分红的。”
很明显李雷并不懂什么是股份制，只知道电子厂终于进钱了。
老厂长也说：“不管这钱是入股还是别的，总之郑厂长你不仅解决了长期困扰厂子的五十万巨额债务，甚至还给厂里带来了充沛的资金，你简直就是厂里的神！”
随着老厂长的话，其他厂职工也都为郑南欢呼万岁。
对所有包括老厂长在内的所有电子厂职工而言，他们一开始都是并不信任郑南的，觉得郑南太年轻，很怀疑他能否搞好企业。
后来虽然郑南开除马忠勇，研发音响，但这些厂职工们心里还是未免存在担心。
可直到现在，看到郑南解决了债务又带来了收益，他们才真的服了，认可郑南这个厂长，相信郑南能真的让电子厂越来越好。
郑南也很高兴，他告诉老厂长，现在厂里最重要的就是三个事，一是想办法提高音响的生产效率；二是尽快完成销售处的组建；三则是配合治安所对马忠勇展开清算。
听到马忠勇这个名字，所有厂职工都群情激奋：“对！不能放过这个家伙，一定要清算马忠勇！”
……
电子厂大门外的一个小巷子里，马忠勇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心头莫名其妙感到一阵恐慌。
身旁郭书伟也很着急：“事情究竟怎么样了，怎么进了厂里一点动静没有呢？”
他们的急切是有道理的，他们本以为戳穿了郑南的骗局，发现被骗的刘主任和石老板这些人肯定勃然大怒，在电子厂大闹起来，甚至出人命都不是不可能的。
可当他们兴致勃勃送这些债主老板进电子厂，却发现又跟上次一样安静，他们怎能不慌。
板马日的，这些家伙不会又被忽悠了吧？
这次可不能再失败了，要不然自己可就真没法进重机厂啦！
好歹这些家伙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总不能被一个毛头小子骗的这么团团转。
刚才有人出来，肯定他们要把事情闹大，继续回去喊人来，肯定是这样……
马忠勇胡思乱想的时候，郭书伟兴奋喊起来：“马厂长你看那边，他们都出来了。”
马忠勇抬头看去，果然是刘主任和石老板他们走出电子厂大门。
然而这一刻马忠勇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终于等到了结果，可同时想着刚才那么平静的情况，他又很害怕结果不是自己希望的那样。
马忠勇还是堆出笑脸主动上前：“各位老板肯定狠狠教训了郑南那个小家伙对吗？”
刘主任和石老板这些人有说有笑，见马忠勇突然上来，他们脸上的笑容更浓烈了。
“这不是马厂长吗？这次可太感谢你啦，要不是你，我们可没机会投资这么好的项目。”
“只拿一万块钱，居然能享受至少几万块的分红，这买卖怎么看都划算！”
“你那才只有5%的股份，你看我，手里有10%，到时候我拿分红要比你高一倍，哈哈！”
马忠勇当场傻眼了，股份？投资？马忠勇就算不是很懂，也明白他们是又给郑南拿钱了。
“为什么要拿钱，你们这些人都是蠢猪吗？”马忠勇忍不住的爆喝起来。
石啸林当时就变了脸：“他板马的，你在放什么狗屁？我看你是皮痒了！”
随着石啸林一声令下，几个小弟对着马忠勇就是拳打脚踢一顿好打。
马忠勇抱头趴在地上，他不理解，那个郑南究竟有什么魔法，凭什么这些家伙一来二来的，都在给他掏钱。
该死的龟儿子，我不会放弃的！
马忠勇恨得咬牙切齿，可他再没机会继续报复了，因为他抬头起来，就看到几个穿制服的高大身影站在面前。
“马忠勇同志吗？我们是治安所的，你涉嫌挪用.公款，盗窃公私财务，和贪污受贿等多项罪行，请配合我们走一趟。”
马忠勇瘫在那里，浑身冰凉……
第三十五章 三件事情
马忠勇被治安所正式批捕的消息传回电子厂，老厂长这些人心情很感慨万千。
倒不是他们对马忠勇还有什么同僚情谊，而是他们既为马忠勇被绳之以法感到高兴，同时也为被马忠勇搞掉那么多钱难过，毕竟厂里要是能多五十万，不说能发展多好，至少也不至于惨到工资都发不出来，贱价一万八就能承包出去。
郑南安慰他们这个钱能追回来多少算多少，但厂子要发展指望这个肯定不行。
同时郑南也表示马忠勇的事情也要引以为戒，做好跟治安所的调查配合工作，鼓励厂内职工积极举报和提供线索，同时对厂内任何违法行为予以坚决严肃处理。
这消息一出来全厂哗然，无数厂职工拍手称快，毕竟马忠勇平时在厂里各种作威作福吃拿卡要，早就让全厂职工不满了。
那些马忠勇留在厂里的心腹则惶恐不已，郑南对此倒也没有清算到底的想法，除了个别错误实在太严重的交给治安所以外，剩下大多数，只要他们积极配合调查，提供犯罪线索，郑南都保证既往不咎。
说到底现在电子厂里稳定发展才是第一要务！
要是大规模清算搞的人心惶惶，耽误了生产，那就是捡芝麻丢西瓜了。
随着车间工人渐渐熟悉流程，音响的生产效率也在快速提升，以往两三天才能出一套音响，现在一两天就能出来。
郑南很欣慰，留在厂里的不愧都是老师傅，这手艺是真没得说。
只是相比音响生产方面的红红火火，录音机消原音，和关于麦克风增强收音同时降噪的技术开发，却迟迟没结果。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毕竟现在市面上大把大把的翻录盗版磁带，盗版磁带可不会跟你分什么左右声道，这情况下你想用技术重新给他分开，那难度都呈几何倍数增加。
至于麦克风这边，那纯粹是电子厂之前没接触过，完全没技术积累，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郑南为此安慰李兴，告诉他不要着急：“现在音响才是电子厂的主打产品，围绕音响的技术开发和升级才是现在技术研究的第一要务，至于录音机和麦克风这些，能搞出来最好，不能也没办法，拿正版磁带就是。”
这话不是说说而已，低音音响现在很好，但谁也不知道未来进入全国市场是个什么情况，同时电子产品的技术迭代非常快，如果想躺平吃老本，那只有被市场抛弃这一个结果。
因此郑南早早给李兴定下了继续开发混响和3D环绕立体音响的方向，就是要坐稳技术排头兵的位置，这样才更具竞争力。
当然郑南同时强调：“现在厂里的债务危机解决了，马忠勇这条追着我们屁股咬的狗也没了，你的研发任务要从突击向常态化进行转变，李主任你和技术骨干都是厂里的宝贵财富，千万不能再熬夜玩命了！”
郑南没做过技术研究，但也明白技术突破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过程，甚至很多时候还讲究一个运气。
技术难度不高，且电子厂本身就有积累的低音音响，李兴可以突击搞出来，但要换成技术难度更高的3D环绕立体音响，就没那么简单，远不是拼命压榨技术人员就能行的。
况且现在电子厂的当务之急是推出稳定持续的量产音响，要是继续今天一款这样的音响，明天一款那样的，没一个统一标准，这样的企业走不远的。
李兴重重的点头，表示自己未来还要看着电子厂走向全国，还要继续研发光刻机，一定谨遵厂长安排，注意作息时间。
相比这些，最难的要数销售这一块。
郑南从承包厂子开始就在主抓销售处的建立，老厂长也从厂里调配出头脑足够灵活的职工，郑南也亲自抓了几次培训，可效果依然不好。
一是厂里职工都吃惯了大锅饭，从老厂长到普通厂职工，谁都没有跑过销售，脑袋里根本没这个概念。
二是厂里困难那么多年，最近更是大半年一分钱工资都没发过，真正脑子活络的，早都出去打工去了，根本不会死守在这个没希望的破厂里。
三则是目前的市场环境问题，要知道这年代可没有后世那种集中的电器商场，而且在改制以前都是铁饭碗，他们根本不在乎商场能赚多少钱，如果你没足够的关系，他们甚至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正是这个原因，郑南亲自带队跑了几趟商场，甚至都没能见到相关的负责领导。
其实郑南可以想办法用用刘主任和石老板这些股东们的关系，这些家伙跟快速崛起的自己不一样，他们都是成名已久的老板，都和王回一样人脉广。
可郑南最终没有这样做。
原因很简单，郑南并不信任他们。
这些家伙不管是第二次来要债，还是单独入股音响，归根到底都是冲着占便宜来的。
如果这时候郑南暴露电子厂没有销售渠道的软肋，很容易被人拿捏的。
要知道他们以股东的身份从电子厂拿货，所有销售利润是全能进他们腰包的，可要是换成股东分红，那他们加起来才能分到33%。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了。
到时候怕不是他们不仅不会帮自己拓展渠道，反而会跟商场和供销社打招呼，千方百计打压自己可能的销售渠道，让电子厂不得不依靠他们进行销售，到时候他们不仅可以拿到全部的销售利润，甚至还可能反过来逼电子厂再交出33%的分红。
郑南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可如果不依靠这些股东，自己还能找谁呢？
半个月前还只是普通厂子弟的郑南，就连被大伯抢了抚恤金都无能为力，现在更是如此。
不过郑南可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他随后拿起纸笔，一个一个的在纸上写着自己重生以来见到的人或者可以利用的关系：李雷……王旭……王回……
最后当写到黄老板的时候，郑南停笔了，并且咧嘴笑了笑。
因为总算找到了突破口……
第三十六章 江夏音响挺好的
黄老板最近很烦躁，做什么事情都沉不下心，自从电子厂回来那天就是如此。
“电子厂都是一群死脑筋，放着好好的钱不赚，不知道怎么想的！”
黄老板叨咕着，再低头感觉手里的咖啡都不香了。
黄老板名叫黄品超，他的发迹和石啸林差不多，原本只是货运公司的普通司机，后来倒卖灯泡发了财，随着灯泡和电线生意越做越大，再加上歌舞厅开始兴起，黄老板果断也引进彩灯，加入了这个竞争，装修了几个歌舞厅，赚了不少钱。
在他看来电子厂的音响效果不错，完全可以冒牌宁海高档的东方音响售卖，反正又没人懂这玩意，到时候少说五六万，多到十万他都有信心能卖得到。
这完全是暴利呀，可偏偏电子厂那个年轻厂长死活不愿意，还说什么违法。
黄老板就不明白这违的什么法，到处不都有在这么干的吗？反正你先把钱赚到手里再说，其他的管他呢？就像自己要真那么榆木脑袋，哪能搞出现在这么大的生意，肯定还在货运公司老老实实开车呢！
本以为给他们一段时间，他们自己能想明白，或者音响卖不出去着急了。
可现在一天天过去了，电子厂那边一直没人联系自己，黄老板才明白那就是一厂子的犟驴，就这样做生意，活该你电子厂混到破产的地步！
骂归骂，可这种明明钱就在眼前却始终赚不到的感觉，直让黄老板抓心挠肺。
愤愤不平的放下咖啡杯，黄老板决定出门转转，这时恰好店里销售回来，兴奋的告诉黄老板一个好消息：东湖俱乐部那边也准备搞歌舞厅。
黄老板第一时间来了精神，可当他兴冲冲开着自己的面的车来到这边，却发现这里已经从其他地方买好了灯光。
正当黄老板唉声叹气觉得自己白跑了一趟的时候，却猛的发现俱乐部的音响有些眼熟。
这年头音响都是四四方方的，像这种四角打磨成圆弧状的，只见过一个。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黄老板拿出自己珍藏的黄鹤楼上去套近乎，果然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这是电子厂的音响。
“你们为什么要买电子厂的杂牌音响呀？宁海的东方音响不好吗？”黄老板问。
答案很朴实无华：“东方音响贵呀！随便普通的东方音响，在江夏得三万起步，但凡你要好一点的，要带点国外技术，像什么HIFI音响，跟你喊十多万都正常。”
“咱江夏电子厂就不一样了，一万就能拿到一套音响，而且我听了效果并不比什么东方音响差嘛，什么HIFI音响吹的神乎其神的，我看也就那样嘛。”
“反正来舞厅跳舞的，他们也不会仔细看什么音响，只要效果好不就行了。”
“不光在我们这里，还有青山饭店，听说他们的歌舞厅本来订好东方音响，宁海那边都准备装车送过来，最后都换成江夏音响了。”
这番答案惊得黄老板那叫一个外焦里嫩，他怎么也想不到电子厂的音响居然都已经铺开市场，卖到自己都不知道的歌舞厅来了。
在这一刻黄老板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错了，只要效果好，是不是宁海的牌子都好卖。
黄老板还是谨慎了一手，他还是没完全相信，而是开车再去青山饭店看看。
原本青山饭店表示白天不开舞厅，不过后来再黄老板的黄鹤楼讨好下，还是破例带着看看了，果然也是电子厂音响，理由和东湖俱乐部那边一样，都是嫌东方音响太贵，而且往往没货，相比之下还是江夏音响更好。
“音质效果我们都听过了，不比宁海的音响差的！”
黄老板这下再没怀疑，回头上车就直奔电子厂而去。
……
江夏电子厂里刘半山也在狂奔，他来到厂长办公室告诉郑南他完成了任务。
“现在黄老板肯定得到关于东湖俱乐部和青山饭店的消息！”
郑南给刘半山倒了杯水，告诉他现在就等着两个消息发酵，自己等着结果就好。
不过随后郑南想了想，还是亲自给石啸林打去一个电话，请他过来电子厂商量事情。
石啸林本来是拒绝的，开什么玩笑，自己可是特种材料公司的老总，电子厂的债主和股东，更是厂区大老板，凭什么听郑南你一个二十出头小年轻这么呼来喝去的？
但郑南向他强调是关于音响问题的。
石啸林马上话锋一转：“好嘞，郑厂长你稍等片刻我马上过来。”
呵呵！小样，还拿捏不了你了？
等了没一会，郑南就接到传达室的消息，说黄老板和石老板一起到了。
郑南站起来，自己等的就是他们，但随后又坐下，等他们到办公室来。
石啸林和黄品超两位老板一起来到办公室，郑南做出很惊讶的样子：怎么一起来了？
郑南先示意刘半山带黄老板去仓库展厅，自己有事情要跟石老板聊。
黄老板明显不愿意，但还是跟刘半山先离开了。
支走黄老板，郑南先亲手给石啸林沏茶，然后很开门见山的告诉他：“厂里已经正式推出组合音响江夏一号，还有混响音响星光一号，之前的样品音响如果客户有要求，或者出现任何质量问题，我们都可以免费上门进行更换。”
郑南看了石啸林一眼：“至于更换的样品，原则上厂里是要进行回收销毁处理的，但如果石老板还有别的渠道，也可以交由你们随便处理。”
郑南就是允许他们可以拿去再卖一遍，反正那些样品上面并没有正式的logo，就当是给几个股东的福利好了。
聊完正事，石啸林终于提起黄品超：“那位黄老板是怎么回事？”
郑南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石老板认识他吗？”
石啸林摇头：“之前有所耳闻，知道他是卖灯光电线的。”
郑南点头：“确实如此，我厂里那个歌舞展厅就是找他手上买的灯光电线，听说他也帮文化宫搞过装修，有些人脉，所以他也想代理售卖厂里的音响，这次是来谈这个事情的。”
石啸林默默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三十七章 黄老板想卖音响
江夏电子厂歌舞展厅，组合音响发出的声音依然动感，仿佛能配合心脏一样跳动，头顶上的七彩灯光四射，让整个房间如梦似幻。
房间中间的桌子上，摆着啤酒和一桌子的下酒菜，让人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但黄品超此刻却根本没心思享受这些，他心里只有焦虑，不住的朝门口张望，那紧皱着的眉头似乎在期盼什么，又好像在害怕。
副厂长江且先和厂办职工刘半山在这里作陪，他们向黄品超敬酒，让他不要着急，耐心在这里等着：“非常抱歉郑厂长那边临时有事，不过我们这里娱乐可不少，这里可以跳舞还可以唱歌，石老板就可以喜欢唱歌了。”
说着刘半山就真的起身拿话筒给黄品超唱了一曲。
黄品超当时就瞪大了眼睛，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居然还能接上话筒自己唱吗？那不是自己也能过把明星的瘾了？
这样的想法随之也更让黄品超焦急：郑厂长那边究竟在谈什么？怎么还没谈完，自己是不是该过去找他们？主动过去会不会不好，有点太没有礼貌太唐突了？可是这么一直等在这里也不是事……
黄品超满脑门杂七杂八的想法，他盼星星盼月亮不知等了多久才终于看到郑南走进了仓库展厅，那一刻黄品超甚至都感到自己的眼睛要湿润了。
亲人呐！你可算来啦！
郑南扶着黄品超坐下，相当痛快的自罚三杯：“黄老板真不好意思，临时有事，要不然我铁定陪你在这玩个痛快！”
郑南这么爽快的态度让黄品超更不好意思了：“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是我突然冒昧的上门，没打扰电子厂里正常办公就好。”
双方客气几句，黄品超就忍不住直入主题：“郑厂长，现在您的音响销售情况挺好的？”
“谈不上好坏，刚刚开始吧，毕竟黄老板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才刚刚开始生产，就连型号才是刚刚定下的，不瞒黄老板你说，刚才我跟石老板谈的，就是关于之前那些样品的处理问题。”郑南回答。
黄品超疑惑的问：“可是那位石老板，如果我没看错，他应该是卖特种材料的，怎么会销售起音响了呢？”
“这其实也是一个巧合。”
郑南告诉他原本石老板是电子厂的债主，电子厂欠了他好几万的货款没清，后来有一次他来催债，碰巧看到了音响，就动起脑筋拿去抵债了，后来这么一来二去的，见音响销售有利可图，就帮着销售起来。
“现在这年头做生意，什么赚钱做什么，谁也没限定死你非要做什么买卖嘛。”
郑南还说：“青山饭店那边的歌舞厅，听说就是石老板找关系卖过去的，直接让那边退了东方音响的货，真了不起！”
黄品超连连点头，这与他了解到的情况大体一致，也更让他坚定了想法，脱口而出道：“那江夏音响能不能也给我卖？”
耶丝！
郑南心头狂喜，这就是他想要的，也是郑南故意将消息透给黄品超店员的目的。
身旁李雷和江且先都面露喜色，他们都知道目前江夏音响的处境，也明白眼前这位黄老板是他们打破销售困局的重要途径。
不愧是郑厂长，不管什么事情都难不倒，说能做成就一定能行！
郑南却咬着牙关，因为他明白越是到了这时候，自己越要冷静。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说：“原则上我并不反对，毕竟我电子厂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我也希望能把音响卖给更多人。”
紧接着郑南话锋一转：“可现在电子厂的产能并不算高，石老板和其他人他们是先找上门的，在产能提上来以前，我需要先给他们供货，所以可能不会有多余的音响给你。”
郑南同时保证：“但黄老板你放心，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时间，厂里的产能一定可以提上来，到时候我保证第一个联系黄老板你！”
黄品超哪能接受这个，开玩笑，一个月时间？等到一个月后鬼知道是什么情况，等那些舞厅都换上了你的江夏音响，我他板马的上哪再卖去？
于是黄品超急忙道：“郑厂长不能这样，我不能等一个月时间呀，我加钱都可以，我出比他们更高的拿货价，只要郑厂长你马上能给我供货。”
郑南托着下巴沉思起来，旁边李雷和江且先他们不明白郑南这是在卖什么药，明明现在随着车间工人越来越熟悉流程，不要一个礼拜就能提高生产效率，怎么还不能给供货呢？
但他们却明白这就是郑南的策略，因此一个个也有样学样的沉默不语。
郑南他们沉默，黄品超可急的不行，那可是一台几千块的利润呀，甚至在现在这种价格不透明的时代，你要有本事都把价格喊到三五万上去，那利润空间就更大了。
可就是因为自己来晚了，就没音响给自己卖了，这看着钱却没法赚的感觉，直让人抓狂。
这一刻黄品超相当后悔，早知道自己当初就不耍什么小聪明，那时就从郑南这里拿货就好了，自己就能吃到第一口蛋糕了，而不是排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肉吃。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郑南就抬头看着黄品超，眼神真挚严肃的询问：“黄老板，你是真心想卖江夏音响吗？”
黄品超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当然真心想卖音响，做梦都想！”
紧接着郑南问出第二个问题：“那黄老板决心拿出足够的钱吗？”
黄品超面色一僵：“郑厂长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郑南告诉黄品超：“我这个人做生意讲究厚道，石老板他们是最先跟我合作的，原则上我应当先供他们的货，否则今天你给我高价我卖你，明天他给我高价我卖他，那我就是没信用的小人，这生意做不下去的。”
黄品超心头一紧，张嘴正要说什么，郑南却抬手打断了他。
“除非黄老板你愿意跟我签代理商合同，我才会优先保证你的音响供货。”
郑南说：“简单说就是你在电子厂压一定金额的资金，成为我电子厂的正式代理商，我保证音响给你的优先供货，以及处理一切售后问题。”
这一次换黄品超沉默了……
第三十八章 押金二十万
代理商是后世生产厂家在铺货销售渠道时经常用到的策略，就是在一个地方寻找一个代理人，将自己的产品全权委托给他代为销售。
这样的好处是生产厂家能将铺设销售渠道的成本降到最低。
对于代理商而言，他不用费时费力去搞研发，去建厂投产，只需要花费很小的代价就能拿到大量产品的销售权，赚取大量的代理佣金和差价。
可以说代理商制度运用得当就是一个双赢的好制度，甚至于后世某个品牌成就饮料帝国，靠的就是最成功的代理商制度。
以至于无数后者跟风，最后逐渐成为通行的商业规则。
不过那是后世，但在90年代理商对于很多人都是一个非常陌生的词汇。
黄品超也是如此，他对于郑南代理商的建议，也本能的犹豫了。
签代理合同什么的无所谓，问题就出在要压钱在电子厂这里。
“郑厂长，我是真心想销售江夏音响，我可以保证每一次都是先付款后拿货，绝不赊账拖欠！”黄品超强调，试图绕过这个押金。
郑南却摇头告诉他：“如果这样做，那和石老板他们有什么区别？我说过了，我郑南做生意讲究一个信誉，我不是在故意刁难黄老板你，而是只有我们建立一个新的合作关系，我才好给他们一个交代。”
郑南还向黄品超保证：“当然黄老板你放心，一旦你和我签了代理合同，在你所在区县范围内，不会再有第二家代理商。”
这下黄品超是真的动心了，尽管这个年代的生意人都是草莽出身，不知道什么辛迪加托拉斯，但骨子里也明白垄断背后带来的是巨大的利益，这个利益足够他接受一个大代价。
“那么我要压多少钱在电子厂呢？”黄品超询问道。
郑南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万。”
“姓郑的你板马耍我吗？二十万，你怎么不去抢啊！”
黄品超拍案而起张嘴怒骂道，虽然他早有准备，但当郑南说出这个数字，还是让他怒不可遏。
他就认为郑南是故意在耍自己，要知道现在江夏的平均月工资还不到一百，你张嘴就是二十万，这他板马的不就是抢劫吗？
李雷和江且先都有点着急，觉得郑南是不是太狮子大开口了。
郑南却不慌不忙：“我知道数额有点高，但黄老板请相信我，这是绝对值得的！”
“值得个屁！我认为一点不值！”黄品超大手一挥，“十万，我们马上可以签合同！”
“二十万，我的代理商资格，不存在任何讨价还价！”
郑南一口咬死了二十万，这是有道理的，的确二十万听着很多，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二十台混合音响星光一号的价值，如果换成组合音响江夏一号，还不到十套，要是你有能力，可能三四套就能赚回来。
其实这也是郑南对黄品超的不信任，毕竟这是在商业规则没完全确立起来的90年，野蛮生长下到处都是骗局，再加上黄品超也摆明是来占便宜的，如果不让他压钱在自己这里，很难确保他会用心给自己做事。
至于这二十万押金，要对普通人肯定很多，但黄品超可不一样，他是老生意人了，不管是人脉借钱，还是找银行贷款，还是能集齐的。
同时这二十万押金也是郑南对代理商资质的一次简单测试，要是你黄品超真的穷尽办法也拿不出这个钱，或者不愿意想办法，就只能说明你的能力和眼光存在问题。
黄品超死盯着郑南，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好，我可以押二十万给你，但你必须至少给我保证四十套音响！”
郑南笑着点头：“没问题，只要你是我的代理商，别说四十套音响，四百套都没问题！”
黄品超却不吃这套：“你别给我来这套，我现在去筹钱，咱们说好的，你给我代理商资格，并且在我所在的区县，不能有第二个卖你音响的人！”
“这我可以保证。虽然石老板他们手上还有几套音响，但肯定不会对你构成影响。”
郑南还说：“而且希望黄老板能尽快，毕竟代理商这个资格，只要了解他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很难说会不会有人抢。”
黄品超握紧拳头深深看了郑南两眼，最后转身离开：“下午我就把钱给你带来，要是你敢骗我，我绝不会放过你！”
随着黄品超消失在门外，李雷和江且先再也忍不住发出热烈欢呼。
“万岁！”
“二十万，那可是二十万呀！”
“不愧是郑厂长，总是能化腐朽为神奇，创造奇迹！”
他们喊着叫着跳着，用力挥舞着手臂仿佛癫狂了一眼的手舞足蹈。
他们不能不激动，要知道之前郑南给他们分析局势以后，他们都一致认为黄老板这个突破口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抓住，甚至让点利都可以接受。
可万万没想到，郑南这一通操作下来，他们不仅没让利，甚至一家伙就让他掏了二十万。
那可是二十万呀！
放过去那可是电子厂的半年产值，怎么能不让他们激动狂喜。
郑南也放松了心神，笑骂他们有点出息：“不就是二十万嘛，这才是咱们电子厂传奇的开始，以后这就只是咱们厂里一笔小小的代理押金，别一个个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要放在过去，或者换一个人，他们绝对认为是在吹牛。
但是郑南，刚刚见证了奇迹的他们，哪怕此时郑南说今年能挣一百万，他们都信。
当然他们也就是心里想想，也幸好没说出来，否则到了年底核算，他们又该脸红自己格局不够了。
“不过回想起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真怕那个黄老板一拍桌子走人。”
李雷心有余悸的说，他和江且先都还给郑南看了一下自己汗湿的手心，指甲都戳进肉里了，可见他们刚才是真紧张了。
“有时候就是得赌一赌的。”郑南笑着说。
郑南其实多少有点把握的，上次买灯郑南就注意到黄品超有点家底，二十万这个数额很高，但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
要是自己开价三十万，只怕这家伙就要拂袖而走了。
当然也可能他动用人脉借一借也能答应？
只是郑南这就真不敢去赌了，还是二十万保险一点。
第三十九章 首个代理商
喜悦来的快去的也快，开始有多狂喜，最后就有多惶恐。
上午送走黄品超，整个电子厂就在老厂长的带领下行动起来，买来鞭炮礼花和气球，准备庆贺这第一个代理商签约的辉煌时刻。
只是后来的情况发展却并不如众人预想的那样展开，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到了下午到了傍晚，众人翘首企盼却始终没见黄品超回来。
这不免让人担心，开始有人猜测二十万押金是不是太多，黄品超是不是被吓跑了。
最后就连老厂长也忍不住过来询问郑南要不要去找黄老板，再跟他商量商量。
伏案写作的郑南头也没抬：“不用，该来他始终会来的，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有了郑南这话，老厂长才松口气，觉得郑南别看年纪小，对局面的把控还是相当到位的。
可老厂长并不知道，实际郑南这时心里也没底，不知道黄品超回去以后是不是反应过来觉得不划算想赖账了，说到底自己只是重生，没有掌控别人的力量。
但郑南清楚自己是厂长，谁都能慌，就自己绝不能慌，甚至不能有任何露怯。
此外就是郑南也做好了黄品超最后放弃的打算，反正石啸林已经见过黄品超，知道电子厂还有另外的销售渠道，这就能为自己争取主动。
果不其然，整个电子厂受到郑南冷静的影响，也慢慢冷静下来，等到了晚上电子厂的职工们都大批下班回家的时候，黄品超才开着自己的小面的姗姗来迟。
郑南得到消息也相当惊讶，然而等郑南带着老厂长下楼迎接，黄品超还依然坐在自己的面的车里没下来。
郑南笑了笑，然后主动上前：“黄老板，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喝一杯？如果还有什么疑问或者其他顾虑，都可以提出来，大家共同商讨解决嘛。”
一番话说的很客气，黄品超听了抓着一个黑布袋子走下车。
“我既然来了，那就去签合同吧。”硬邦邦丢下这句话，黄品超率先向厂办大楼走去。
郑南无谓的耸耸肩，然后跟上去，一边让老厂长准备好礼花鞭炮，一边请黄品超来到会议室里。
咚！
将钱袋扔在会议桌上，黄品超嘴里却说：“知道吗？本来我没打算来的。”
“可你还是来了不是吗？这说明黄老板还是信任电子厂的。”郑南说。
黄品超面色一僵，硬着头皮说：“因为我也是一个将信誉的人，我说会回来给你一个答复就绝不食言。”
哎呀！没想到黄老板也这么傲娇吗？
郑南差点没笑出声，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毕竟对这位第一代理商，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郑南随后坐下，首先感谢黄老板对电子厂的信任，随后拿出准备好的代理商合同递给黄品超，黄品超接过合同没有急着签署，还显得有些疑虑。
“确定我签了合同以后就是江夏唯一的代理商，我要多少货都有对吗？”黄品超问。
郑南点头，回答的滴水不漏：“这是写在合同里的，我保证在黄老板你所在的区县绝对只有你一个代理商，除了石老板这些事先谈好的，不会再有其他的经销商出现。”
“至于货，在电子厂产能允许的范围内，我肯定优先给黄老板你提供供给！”
“除了这些，我还可以帮助黄老板你制定一些销售规划，方便打开市场。”
黄品超猛的抬头，眼里满是惊讶。
郑南让他不要激动：“电子的确会在宏观规划上给你提供一些方便，比如商品定位，以及推荐定价这些，但具体的销售细节，还得是你自己来完成。”
这是在意料中的，毕竟要是连销售都是电子厂来的话，那还要他这个代理商干什么。
郑南接着告诉黄品超主要规划在两个方面：一是允许黄品超建立下级代理或者分销商，通过将音响分别押在分销商手上，来达到快速回笼资金的目的。
当然这只是临时手段不是目的，要是你只一味的把货强行压给分销商，那绝对是杀鸡取卵竭泽而渔，是肯定不行的，还是要找市场卖得动才行。
二就是为音响打造差异化宣传。
郑南解释现在市面上的音响严格意义上来说都算不上音响，只是一个能发出声音的好看一点的喇叭，而主打保真音质的HIFI音响，无一不是十万几十万的高档音响。
可以说现在市场上是出现断档的，而电子厂的音响，就是给了大家一个物美价廉的选择。
“建立下级代理或者分销商这个，就是黄老板你自己看着办，不管是给返利还是降价批发，你都有很大自主决定的空间。”
“还有差异化宣传，电子厂在这点上会尽可能的做广告，包括投放电视广告和街头广告，甚至还会参加展销活动来定点宣传，以及组织销售赠品的限时活动等等。”
原本黄品超是相当纠结，对郑南也是很不耐烦的，可听着郑南这左一句右一句的规划，他慢慢坐直了身子，仿佛一个积极听讲的三好学生。
“真是太好了，有这些帮助我肯定更容易销售！”黄品超激动的说。
作为老生意人，他太懂这些规划能给自己带来多大帮助。
郑南微笑着点点头：“那是应该的，毕竟黄老板你是我重要的代理商，我当然要给你最大的销售帮助，这样我们才能双赢嘛！”
开玩笑，电子厂第一个代理商就等于门面标杆，郑南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帮他规划营销，只有他做出成绩赚到钱了，才能吸引其他更多地方的生意人过来寻求代理，自己才能更大拓展销售渠道。
相反要是黄品超的生意不好，且不说后续代理制度的推广会很困难，到时候黄品超只怕就真的怀疑自己二十万押的值不值了。
那闹出事来才真不好看。
“所以黄老板现在可以放心签合同了吗？”郑南问道。
黄品超笑容满面连连点头：“当然没问题，我早都做好准备当这个代理商了！”
手上再无顾虑的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至此，江夏电子厂终于发展出的第一个代理商，销售形势进入全新局面……
第四十章 世道就这样
黄品超正式签约成为江夏电子厂代理商，老厂长燃放鞭炮烟花庆祝，副厂长江且先也轻车熟路的叫来一桌酒菜，在歌舞展厅祝贺大家合作愉快。
同时李雷刘半山也去叫来一辆小货车，李兴组织车间工人将新下生产线的组合音响搬上车，给黄品超运送到他指定的地方。
整个电子厂上上下下都如同过节一样狂欢，可就在电子厂的大门外面，一双阴鸷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电子厂大门，满是仇恨愤怒的神色。
片刻之后，他缓缓张嘴：“旭哥，你确定这电子厂的厂长就是郑南吗？”
旁边的人放下手里的香烟：“如假包换，我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骗你的必要，而且郑南承包电子厂，可是在局里公示了的。”
这是厂区的痞子头王旭和大伯的儿子郑志强。
见郑志强沉默不语，王旭搭住他的肩膀：“兄弟，其实我是为你鸣不平的，因为这一切原本都该是你的！不管是厂长的位置，还是厂里产品卖得的收益。”
“咱们江夏一般都讲究一个长幼有序，明明你郑志强才是老大，凭什么这些好处都要让给那个郑南，他除了坑蒙拐骗还有什么本事？”
王旭指向不远处烟花灿烂的电子厂：“你知道他们今天卖了多少钱吗？二十万，可能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那么我告诉你，即便是在重机厂效益这么好的单位，也要不吃不喝工作超过一百五十年！”
“有这笔钱，东湖商场里的豪华西服打火机，就是黄金镶钻的手表，你都可以随便买，歌舞厅随便去，招招手就能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向你投怀送抱。”
“到时候恐怕就是我，见面也要叫你一声强哥啦！”
郑志强惊讶看着王旭，王旭笑呵呵看着他：“没办法，这世界就是这样，谁有钱就是爷！”
郑志强握紧拳头，眼神炙热的如同冒火：没错，这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自己才是家里的老大，就该把厂子和生意交给自己打理，自己就该是有钱的少爷，就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郑南这个小杂种他不配！
郑志强越想心头火越大，恨不能现在就冲进电子厂打死郑南，抢走他的厂长位置。
而在他身旁，王旭看着郑志强越发愤怒的表情，他嘴角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
狂欢的庆贺一直持续到了半夜，歌舞展厅完全展现了自己的魅力，放下包袱的黄品超也沉浸享受风靡后世的娱乐项目，跟着音乐扭动身子。
后来当郑南拿出麦克风，黄品超也还当起了麦霸，一连唱了一个小时，直到嘶吼到嗓子冒烟才依依不舍的放开麦克风。
坐回沙发上和郑南吃菜喝酒，黄品超还意犹未尽：“兄弟，不是我说，你这里该找几个女伢子在这里陪着跳舞，那气氛才好呀！”
郑南和黄品超碰杯：“黄老哥你恐怕是搞错了，我这里是电子厂，这里也只是一个展示音响效果的展厅，可不是那种专业的歌舞厅，如果你想找姑娘伢子，下次我请你去文化宫舞厅或者夜总会，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作为过来人，郑南可知道歌舞厅和夜总会这地方能有多乱，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都有可能。
郑南只想搞企业，不想也没这个能力和精力去应付这些事，不掺和才是最好的。
黄品超露出懂的都懂的嘿嘿笑容：“这事我可记下了，郑厂长可不能食言啊！”
“绝对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郑南胸脯拍的梆梆响。
开玩笑，你黄老板可是电子厂现在最大的客户，自己又不是啥葛朗台，不至于连这种正常的商业招待都舍不得。
娱乐直到后半夜，黄品超在离开前严肃嘱咐郑南一定要快点把广告搞出来。
“不是哥哥故意刁难，实在是你这电子厂真的没名气，只有你广告打出去了，别人都知道你的江夏音响了，哥哥这边售卖才能事半功倍！”
郑南也十分郑重的答应他，自己一定抓紧时间弄广告。
广告这个东西就算黄品超不说，郑南也不会放松，因为在郑南看来，生意场上可不吃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那一套，你的产品就是要大声喊出来，能让越多人知道，你的销量才会越好。
你像之前电子厂那样，明明生产出很好的收音机，但你天天不宣传就只是坐厂里等客户上门，最终的结果就是产品卖不出去，亏到姥姥家去，厂子濒临破产。
第二天郑南就带着老厂长直奔江夏电视台。
“同志你好，我们是江夏电子厂的，想跟电视台商谈广告的事情。”
电视台门口，传达室大爷接过郑南递过去的介绍信，推着老花眼镜仔细打量了许久：“你们真是什么电子厂，我怎么没听过呢？”
“怎么没听过呢？我们江夏电子厂很出名的，以前生产喇叭收音机，说不定台里喇叭就是我们厂生产的，现在我们也真是想花钱做广告，大爷您通融一下？”
郑南一边说着一边给大爷递上了香烟，大爷这才喜笑颜开的放行。
这让老厂长非常气愤，好歹电子厂也是江夏三十多年的老厂，现在居然一个电视台传达室大爷都能这么难为自己，刚才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显然就没把电子厂放眼里嘛。
郑南苦笑：“没办法，这世道就这样。”
似乎是为了证明一般，就在他们身后，一辆三菱豪车在门口滴滴按两声喇叭，之前在郑南他们面前又是敬烟又是好话说尽，才勉为其难开门的传达室大爷，屁颠屁颠去给豪车开门，简直判若两人。
唉！
老厂长叹气一声，不再说什么，默默走进电视台。
郑南则回头多看了两眼那台车子，才跟着老厂长一起进大楼。
电视台二楼广告部，郑南正要敲门，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同志你找谁？”
郑南回头，那是一个穿着米白色小西装，烫着大波浪卷，约摸三十多岁的女人，显然是部门主管。
不过更让郑南在意的，是她身后的另一个年轻女孩。
我去！
自己居然在这里遇见了她？
第四十一章 不当回事
说起九湖最美的花，那一定有许玲玉的名字。
她出生戏曲世家，是天生的演员，戏剧学院毕业后第一次主演电影，就摘获影后桂冠，以后国内外获奖无数，被评为东方最美的女人。
她温婉大方，尤其是她的笑容，有仿佛春风拂面般的陶醉。
曾几何时，她就是郑南的女神，郑南是她疯狂的小影迷。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在电视台遇到了她，就在自己面前，自己甚至都可以嗅到她发梢的芬芳……
“诶诶诶！这位同志你有事吗？”
一个严厉不悦的声音打断了郑南严重粉色的美好，就见那位波浪卷御姐主任怒目而视，如同护小鸡仔一样把许玲玉护在身后，女孩也躲在身后，眼神惊疑不定。
好家伙，自己这是被当成什么流氓了。
心里无奈苦笑，可也没办法，谁让自己刚才没控制一下呢？
收拾了一下心情，郑南主动递出自己的介绍信：“同志你好，我们是江夏电子厂的，我是厂长郑南，我们希望跟贵台合作拍摄我们的产品广告。”
厂长？
御姐主任当时就惊了，身后的许玲玉也睁大着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郑南，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居然就是一厂之长了，自己却还没大学毕业。
御姐主任本来是不信的，可手中的介绍信又明明白白证明了身份，不信不行。
这年代介绍信已经逐渐减少，但每一封都是很有效力的。
随后御姐主任请郑南和老厂长进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两男一女三位职员，恭敬的喊了一声“主任好”，可见这位御姐主任在单位还是很有威信的。
御姐主任名叫许清风，是这广告部主任，基本电视台的所有广告业务，都由她负责。
而在介绍的时候，许清风刻意没去介绍许玲玉，这让郑南心头无奈，看来是真给自己当成不怀好意的流氓了。
“郑厂长你说你要给自己的产品做广告，那么不知你们的产品是什么，又想做怎样的广告？”许清风直截了当的问。
郑南答的也直接：“我们的产品是一款混合低音音响和一款组合音响，我希望的广告要能突出产品的特点，并且在拍好以后占据晚上六点到九点之间的广告位。”
“这是台里的黄金时间，费用恐怕不低，你要有心理准备。”许清风提醒。
郑南表示这是自己预料中的。
许清风准备继续说什么，这时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敲开，一个中年人进来，他先小声在许清风的耳边说了什么，然后看向郑南这边：“同志不好意思，我们临时有事，麻烦你去其他办公室稍等片刻。”
就这样，郑南被请离了广告部，来到另一间没人的办公室等着。
“这都什么呀！话才说一半就赶我们走，太没礼貌了！”李雷愤愤不平的说。
郑南心里也很不爽，但也没办法，毕竟这年头不比后世，到处都是广告公司，实在不行你随便找个网红说不定就能得到一个不错的广告策划案。
可现在这年代，或许燕都宁海这样的大城市好一点，但在江夏这里，拍广告还只能找电视台。
没办法，等着吧，谁让自己着急呢？
相比郑南和李雷，老厂长倒是很淡定的样子，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的抽烟，不急不躁。
后来郑南才知道那是过去老厂长经常为电子厂借钱或者要拨款，被局里和其他兄弟单位晾过不知道多少次，早练出来了。
郑南听完真叫一个满头黑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两世为人的郑南也是能坐得住的，于是他们在这里一等就是三个小时，看时间电视台都该要下班了，郑南才再也坐不住，带人去敲开了广告部的门。
里面似乎是在开会，波浪御姐许清风见到郑南有些惊讶：“你居然还没走吗？”
郑南皱了皱眉：我他板马的想骂人！
许清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随即点名一个刘姓职员接待一下：“郑厂长很不好意思，我们台里临时有重要任务，你跟小刘对接签合同也是一样的，他可以代表广告部。”
郑南只好跟着小刘来到隔壁办公室。
小刘明显有些不大乐意，坐下拿出一份制式文件：“你们是哪个单位，要拍什么样的广告？对广告预算有什么要求？”
小刘的口气很让人不爽，郑南知道跟他在这里吵架毫无意义，还是先把合同签了为好。
郑南一一作答：“我们是江夏电子厂，我们的产品是主打低音混响的音响，我们希望能拍突出音响效果特点的，希望在黄金时段播放，我们广告预算三五万都能接受。”
几乎同时的，小刘钢笔一拍，拿合同递给郑南：“签了就行，然后拿合同去楼下财务交定金就行了。”
倒是挺效率的。
郑南拿起合同正要仔细看看，对面小刘就不乐意了：“能不能效率一点，我那边还有事呢！都是按你要求写的，怎么你还能看出花来不成？你要拍广告就赶紧的，要出不起这个钱就拉倒！”
李雷拍着桌子就站起来：“你板马的放的什么屁？”
李雷这体格吓了小刘一跳，郑南不愿多生事端，拉着李雷坐下来，然后快速扫了一眼合同，是制式合同，大体没问题，郑南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将合同交给小刘盖章，盖好章后，郑南带着合同到下面的财物交了定金，这才结束了流程。
按照小刘的说法，他们最晚会在一个礼拜内制作好广告样片。
就刚才小刘那不当回事的态度，只怕自己的要求都全没听进去，郑南对这广告的质量感到担忧。
老厂长却宽慰郑南说：“就像你说的，这世道就这样，人家电视台的单位，就是比咱电子厂牛气，所以只要他们能按时给我们把广告做好，并放到黄金时段播放，其他的态度什么的问题，就不要放在心上啦！”
郑南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电视台大楼，冷笑一声：“总有一天，咱们电子厂会成为他们仰望的对象！”
老厂长微笑着点头：“那老头子可等着这一天了！”
郑南大手一挥：回去！
只是这时的郑南和老厂长他们都不知道，厂里也有大事在等着他们……
第四十二章 青山村找来了
“郑南，你个龟儿子骗子给我滚出来！”
“垃圾！你有胆子去青山村骗人，没胆子承认吗？骗了我们那么多钱，给我滚出来！”
“你不要以为躲厂里就没事了，你要不还我们钱我们就不走了！”
江夏电子厂大门口，几十人拥挤在铁门前，他们群情激奋，用力拍打踢踹着大门，怒吼着咆哮着，甚至还有人不知从哪捡来石头砖头，狠狠砸烂了传达室的玻璃。
这些人都是青山村民，领头的也是熟面孔陆卫国，他鼓动其他村民砸门砸窗，在他后面，郑克捡和郑志强这一老一少站在那里。
闹了一会，陆卫国回头：“兄弟，你确定这样做真的有用吗？那郑南就真会给我们钱？”
郑志强毫不犹豫告诉他：“当然，你是不知道那个郑南有多可恶，明明你们的猪油相当值钱，在市场上能卖四块钱一斤，可他给你们才给了多少钱？每一桶油他都赚了你们一百多块，那是一百多块啊，难道你们甘心吗？”
“现在那个可恶的骗子拿着骗你们的钱在工厂里吃香喝辣的，可你们却还得每天下地干活，去喂猪养猪，你们忍得了吗？”
陆卫国和青山村民听后眼睛又红了，继续愤怒着砸着门窗，咆哮着怒骂着喊着还钱。
郑志强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爸还是你这办法好，整个青山村的愤怒，这下那个郑南还不去死！”
从王旭口中得知郑南当了电子厂长后，郑志强就想着要抢郑南的生意。
他回去跟父母商量，贾槐一听郑南居然当了厂长，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郑南不是个玩意，因为在她看来这厂长位置就该是他们的，要郑克捡赶紧把厂子抢过来。
郑克捡也恼火郑南居然有厂子不孝敬自己这个一家之主，但他也明白郑南现在贵为厂长，光凭他们几个肯定搞不过，后来他们合计合计，突然想起被郑南骗了的青山村，说要是把猪油的价值说出去，那些村民肯定气不过会来找郑南要债。
贾槐原本还担心这么搞，要是把厂子给搞垮了可怎么办。
郑志强却说要是厂子抢不过来，那还不如搞垮算了。
的确，对这一家三口来说，看郑南挣钱，简直比他们亏钱还难受。
于是他们很快达成一致意见，先鼓动村民过来要债，要是郑南懂事肯把厂子给他们，那事情就算了，要是郑南不干，那就别怪他们往死里搞了。
“郑南你这小贱种最好能乖乖把厂子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郑志强狞笑着说，捡起一块砖头狠狠砸向厂门口的传达室。
哐当！
……
这就是郑南从市里回来到厂门口看到的情况。
“是你大伯郑克捡还有他儿子郑志强！这板马日的俩父子居然鼓动青山村民来要钱，他们凭啥呀，都不要脸吗？”李雷惊讶道，“还有他们怎么知道小南你承包了电子厂？又是王回和王旭父子在背后搞的鬼吗？”
老厂长也知道郑南之前倒卖猪油赚钱的事，他建议郑南直接报官：“这个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说不清楚的，还是报官解决吧。”
郑南则笑了，没想到王回和王旭父子真阴魂不散，郑克捡和郑志强这俩父子也挺有想法，居然知道找青山村民来要挟自己。
“小南你怎么还笑了？这事情得解决呀，要不这些家伙成田堵在这里不是个事呀！”李雷说。
郑南当然明白这点，尤其在现在这个准备做广告宣传推广的关键时刻。
解决必须得解决，只是要动动脑筋。
郑南想了想先让老厂长从后门进厂：“找李兴主任把车间工人带出来准备着。”
郑南尤其强调：“不是为了打架，只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如果情况不对出来维持场面。”
老厂长点头绕去后门回厂，李雷则兴奋起来，甚至摩拳擦掌。
“是不是要打架？我早就看郑克捡和郑志强那俩龟儿子不顺眼了，要我说就该好好教训他们，不狠狠揍他们一顿，他们就不知道什么叫老实！”
郑南扶额：“我说了我不是要打架啊，只是为了应对意外情况。”
开玩笑，要真打起来就是群架呀，自己这个组织者无论如何都要负责的，那才真遂了那俩父子的愿了。
至于报官，的确能解决眼下的局面，可以后他们要是隔三差五的再来，那自己这生产还要不要搞了，对厂子的影响也很不好，归根到底这事情还是要正面对线的。
想想间，那边厂子大铁门突然打开，车间主任李兴带着几十号工人气势汹汹出来，一下给青山村民吓住了，就连郑克捡和郑志强都吓得抱头就跑，一时间双方僵在那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郑南知道这才是自己出场的时候。
郑南大步走出去：“青山村的朋友们你们好呀，你们来这里都是来找我的吧，我叫郑南，是江夏电子厂的厂长。”
突如其来的郑南顿时成了全场的焦点，青山村民们转头看去，然后马上就炸了锅。
“你这小b崽子总算出来了，还他板马的以为你当缩头乌龟去了！”
“还钱！快他板马的把你骗我们的猪油钱还我们！”
“一斤猪油四块，你跟我们说一桶才四块，你的心怎么这么黑呢？”
见自己厂长被骂，电子厂这边的工人们也不干了，指着对面鼻子就骂过去。
“他板马的，你们这些龟儿子嘴巴都给我放干净点，那是我们厂长！”
“这里是电子厂，不是你们青山村，你们别搞不清白，弄死你们都没地说理去！”
“别以为我们怕了你们，讹钱居然敢讹到你工人爷爷头上？”
青山村民这边更是气氛滔天，不住的嚷嚷着有本事就来，看谁弄死谁。
电子厂这边喊着来就来，工人爷爷从来不怕事，当年就是这么斗过来的。
双方你来我往的相互瞪着，脖子上额头上的青筋直冒，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干的架势。
这样箭弩拔张的气氛让不远处的郑克捡郑志强俩父子看到几乎都要鼓掌叫好了，他们巴不得两方赶紧打起来，然后郑南被组织群架的罪名给治安所抓去，自己就能名正言顺的接手这个电子厂啦。
这俩父子正做着接手厂子的美梦，就见那边郑南大步走进了两方人马中间。
郑南一边示意电子厂安静，另一边问青山村：“你们是来电子厂工作的对吗？”
第四十三章 给你们工作
来电子厂……工作？
随着郑南这句话问出来，给在场所有人都问懵了。
什么鬼？自己不是来要钱的吗？怎么就成了找工作？
还是陆卫国最先反应过来，他跳出来破口大骂：“呸！郑南你这个龟儿子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谁是来找工作的？我们是来找你要钱的！”
其他青山村民也纷纷回神过来，怒骂郑南无耻：“不要想转移话题，我们不稀罕你的狗屁工作，我们只要把钱给我们，今天不管你说什么也要给钱！”
郑南先环视一圈，然后冷笑一声看向陆卫国：“陆老汉，人呢，要知足，如果你要这么搞，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陆卫国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郑南的话，其他青山村民先不干了。
一个个怒斥郑南到这时还想转移话题，更有人力挺陆卫国，让他别怕，青山村老乡们都在这里，他郑南不敢把陆卫国怎么样。
陆卫国渐渐的也有了底气，胸脯一挺：“你龟儿子有什么本事都赶紧拿出来，我青山村人都没在怕的！”
啪啪啪！
郑南拍手连说了三声好，然后大手一指：“没想到你陆卫国竟是如此一个无耻无赖，不讲信义的家伙！我告诉你我的电子厂缺人，你告诉我你们青山村有很多人想进厂做事，我给了你一笔钱让你帮我招人，结果你骗他们来要钱？”
蛤？
现场哗然一片，谁也没想到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吗？
尤其是青山村民那边，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看着陆卫国。
“你血口喷人！”陆卫国咆哮道，“什么招人进厂，根本没有这回事，我今天就是带乡亲父老找你要猪油钱的！”
“好！”
郑南接着说道：“既然你说猪油钱，那我们就来说一说猪油钱，各位青山村的乡亲们，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当初收猪油，我把钱全给了陆卫国，骗你们钱的不是我，是他！”
“他板马的你放屁！我根本没收你的钱，你当初就给了我那么点钱，骗钱的是你……”
陆卫国着急的要解释，可现在青山村的村民们却在交头接耳，越来越怀疑了。
“的确呀，当初都是陆卫国在村里收猪油，也是他给我们发钱，那时我还以为他真那么好心帮我们，感情是骗我们猪油卖钱呀！”
“我就说这老陆家穷的叮当响，怎么突然又是自行车又是缝纫机的买起来，还整天显摆他的收音机，原来都是骗了我们的猪油钱！”
面对周遭愤怒的乡亲们，陆卫国慌了，他使劲解释自己没有骗他们的钱，说都是郑南的阴谋，都是郑南在坑他们的钱，一切都是郑南的诬蔑，自己是冤枉的。
可这些村民哪里会相信，一个个怒骂陆卫国无耻，更有甚者揪住了他的衣领，要他还钱。
开始陆卫国还拼命解释，指出都是郑南在挑拨离间，让乡亲们千万不要相信，后来居然再也受不住的找个机会直接跑了，几个年轻人奋起直追都没追上。
呼！
看着这一幕的郑南才稍稍松了口气，总算顶过去了。
郑南承认自己的确是在忽悠，但陆卫国却绝不无辜，尤其当郑南看到陆卫国朝郑克捡和郑志强父子跑去的时候，郑南更确信了这一点：他们是一伙的！
收了自己的钱，还敢跟着别人来找自己麻烦，那就别怪我教你做人了。
郑南的话半真半假，只是郑南没想到陆卫国后来赚钱在村里这么嘚瑟，自行车收音机什么的咔咔往家买，现在自己这么“揭开真相”，可不就一下成了众矢之的？
“郑厂长，这……”
陆卫国跑了，剩下的青山村民就都很尴尬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唉！
郑南环视一圈重重叹口气：“看来现在你们都明白了，一切都是那个陆卫国贪心不足在背后挑拨的结果，可能他还收了别人的钱。”
人群里马上有人接话，说见过俩父子来青山村找过陆卫国，那俩父子上次也来青山村收过猪油，肯定对郑厂长怀恨在心，现在让陆卫国挑拨报复。
郑南真想给这位英雄鼓掌：说的太板马好了！
其他人听这么说更低着头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被人利用给郑厂长找麻烦了。
“其实本来呢？就你们今天搞出这样的事情，我是肯定不会再允许你们进厂的，可考虑到你们都是被陆卫国欺骗了的，而且我的厂里也确实需要招工，所以我决定还是给你们一个机会。”
郑南招手介绍李兴：“这位是电子厂的车间主任，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待会就跟着他去，他会从你们当中挑选一些适合的人出来进厂。”
这些青山村民一个个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肯定愿意。
虽然都已经90年了，但对这些信息闭塞的青山村民来说，还是带着过去的观念，觉得进厂做工就是比种地更挣钱更有保障。
李兴疑惑看了郑南一眼，他尽管没懂郑南卖的什么药，却仍然向村民招手进厂面试。
老厂长来到郑南身边：“是要挑选那些家里兄弟姊妹多的，在青山村有点地位，家里说话分量大的人对吗？”
不愧是老厂长，或许平时老好人一个，并不意味着他是傻瓜，相反能坐上厂长位置这么多年，他是非常聪明的，现在一眼就看出了郑南的打算：分化。
今天的麻烦在于青山村的抱团，可如果青山村有很多人在电子厂上班，那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工作，就不会轻易受陆卫国的挑拨，又或者就算知道郑南当初收猪油确实压狠了价，他们也会忍了。
“这个事情就麻烦老厂长上上心了。”郑南说。
李兴是个直脾气，有些事情不好对他讲，就只能交给老厂长去做了。
老厂长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该怎么做，他随后又问郑南其他人怎么办。
郑南想了想回答说：“他们来一趟也不容易，每人发十块车费让他们回去吧。”
老厂长竖起大拇指称赞郑南好想法：“这下他们再想拿青山村说事就绝不可能了！”
第四十四章 我给你一个机会
对青山村民的面试工作非常顺利，其实主要就是询问这些村民的家庭关系，再装模作样检查一下身体，就把合适的留下了。
原本这么做是为了分化，可这些青山村民一个个都对郑南感恩戴德，感谢郑南给他们工作。
进厂上班，在这年代对这些农民来说是相当荣耀，回去可以十里八乡奔走相告的那种。
毕竟可以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拥有一份稳定的收入，甚至如果再借着单位的关系转一份城镇户口，那对他们更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因此哪怕后来这些村民由于文化程度太低，大多数只能胜任装配和搬运的工作，他们依然对郑南充满了感激。
至于陆卫国，那天以后郑南就再没见过他，只在跟青山村民聊天时听说他好像拖家带口搬去岭南那边了。
郑克捡和郑志强，他们那天见势不对先掉头跑了，可尽管鼓动青山村民失败，他们却仍没放弃，天天蹲电子厂门口，像是两个被甩了怨妇一样死盯着厂子。
其实要说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天天蹲厂门口有什么用，只是他们心里不甘心，又拿郑南没什么办法，就只好先这么蹲着了。
郑南观察了两天，决定先找他们谈谈。
这不是郑南放下了仇恨，只是郑南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
大伯一家子都没正经工作，天天都在外面打流，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只要我摆烂到极致，你就拿我没有办法。
在背后还有王回王旭父子盯着的情况下，你别说找人做了他们，就是找人打他们一顿都有可能马上被人报案说自己在唆使犯罪。
为了这两个烂人把自己搭进去可划不来，还是先聊聊，看能不能找到办法。
于是郑南这天带着李雷李兴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工人大摇大摆走出厂大门。
郑克捡和郑志强父子见状不对急忙跑路，但李雷他们早有准备的逮回来，逮回来后他们倒也光棍，摆出一副“有种打死我”的架势，把郑南给逗乐了。
郑南蹲下来：“说说吧，我亲爱的大伯和堂哥，你们天天蹲我厂门口准备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郑志强就梗着脖子打断道：“什么你的厂门口，那是我的厂子，我才应该是厂长！”
？？？
“为什么？你们也花钱去局里承包了？”
“那还用问，我把是家里的老大，这家里的一切就该是我们的，你就该把厂子给我们！”
所以我现在弄死这个家伙，全世界能当不知道吗？
郑南是真的给气乐了，他真的想不通这家伙怎么能把这种无耻的事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合着你们自己摆烂，家里其他人靠自己努力取得了什么成就，就该让给你们，是你们的脸特别大吗？
郑南知道跟他们说这个毫无意义，他们根本不认为自己错了。
郑南想了想然后问他们：“这么自信，那你知道该怎么经营企业吗？”
郑志强下巴一扬：“那有什么难的，不就是生产然后卖产品吗？是个人都会，只要你把厂子给我，我绝对做的比你强！”
李雷李兴他们全乐了，就冲他这番话，就知道他是个啥也不懂的白痴。
旁边郑克捡这时开口：“小强，你跟这家伙说这么多干什么？”
郑克捡转头向郑南：“郑南你现在是厂长，我们落你手上算我们倒霉，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用不着在我们面前显摆这些。”
恩，这一骨子社会气息直冲云霄。
“行，既然你们想悉听尊便，那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其实你们想要我的厂长位置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们能证明自己有这本事，我可以给你们这个机会。”
郑克捡呸一口痰吐地上：“你板马的当我白痴吗？会信你把厂长位置让出来？”
“不错，倒还有点脑子。”郑南为大伯鼓掌，“但你不努力努力怎么知道我不会呢？难道你们认为自己天天在我厂门口当门神，就能把我厂长的位置给抢去了？”
郑克捡还在思考，郑志强马上脱口问道：“你说要我们干什么？”
郑南一拍手：“强哥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现在电子厂里生产了音响卖不出去，需要你们帮忙在全厂区乃至整个江夏市传播一下，到处给江夏音响说说好话，让东西好卖出去，如果你们能做到，我甘愿把厂长的位置让给你们。”
郑南说完还故意挑衅的扬了扬眉：“怎么样？你俩有胆量挑战一下吗？”
“我凭什么信你？”郑克捡直接问。
郑南笑笑：“还是那句话，你们去努力一下，总要比你们一直在这里当门神要强。”
郑南随后站起身：“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之所以能承包这电子厂，就是因为这厂里效益很差，但我现在来了也没能好转，现在我正想办法再把厂盘出去，如果你们能做到，那都不用你们说，全厂职工肯定把你们当皇上一样迎进门。”
郑志强听着眼睛都在发光：“板马日的就这么干，到时候你要不滚蛋，我脑袋都给你拧下来！”
“好！那我就在厂里等着你们胜利归来的好消息！”
郑南摆手示意放开他们，郑克捡和郑志强挣脱后一溜烟的很快跑了。
看着他们跑路的背影，李雷皱着眉头：“小南你刚才的话，就连我都听出是在耍他们了，你真信他们会去外面帮我们宣传吗？”
李兴也颇为担心道：“可别到时候他们在外面一个劲的说我们坏话，那可麻烦了。”
“要我说，我们还是追上去揍他们一顿，肯定让他们消停一段时间！”
“要是他们还不服，腿给他们打断，那总该能消停了。”
听着这俩越说越离谱，郑南赶忙叫停：“行了，我觉得你们得记住咱这里是电子厂，不是解放前那种帮派社团，你们是不进去几个不甘心是吗？”
李雷和李兴都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郑南告诉他们：“我知道他们未必会那么听话，但我无所谓，我只是要给他们一个事情做，至于是好是坏都无所谓，甚至他们不做都没关系，我只是不想在想好怎么制裁他们以前，天天被贼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