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追究到底
方厂长来到江夏电子厂，希望能求郑南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可然而他连江夏电子厂的大门都没能进得去。
“魏师傅我求求你，你就让我进去见你们厂长一面吧，您抽烟。”
可传达室门卫根本不为所动，只冷冷告诉他这里是江夏电子厂生产重地，闲杂人等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
方厂长好说歹说都没用，最后方厂长情绪崩了，就在厂门口大喊大叫：“郑南你个龟儿子，你是要逼死我吗？我告诉你，好歹我也是南园电子厂厂长，真要鱼死网破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行政大楼二楼办公室窗口，郑南就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
老厂长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厂长，要不咱们就放他一马，至少让他进来好好谈谈吧。”
郑南这一次没有给老厂长面子，直接说他妇人之仁。
其实对老厂长会这么说，郑南并没任何意外，因为老厂长就是这样老好人的性格，所以才养出马忠勇那样的大蛀虫来。
不是说这样不好，郑南也很尊敬老厂长，但这样的性格很难面对残酷的商业竞争。
郑南指着大门口：“你们是不是认为方厂长在门口这样很可怜，觉得好歹以前是兄弟单位，况且他也没有给我们造成任何实际损失，我们该得饶人处且饶人？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车间有抽检制度，如果我们没有及时发现那些不合格零件，现在这样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就是我们了？”
“你们同情他，可到了那时谁再来同情我们？”
“而且，现在这个事情整个江夏都看着呢！如果今天方厂长在厂门口哭喊几句就得到了原谅，那明天赵厂长后天钱厂长孙厂长，他们都可以这么来一遍？那我们的工作还要不要做了？”
“所以我们就要展现最强硬的姿态追究到底，告诉所有人，你要是敢在背后搞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只要你觉得自己赔得起，那你就来，要是因此破产，对不起，那是你活该！”
“要是真觉得于心不忍，就都好好想想，如果现在在门口哭诉的是你们，你们还觉得该同情他们吗？”
一番话说出，所有人都沉默了，老厂长更是跟江且先叹息：老伙计，咱们那一套真的过时咯！
说归说，老厂长很满意郑南的杀伐决断。
同时通过这次的事情，也让全厂职工都明白，现在厂子还处在一个很危险的时候，大家仍然要继续努力，也更进一步提高了全厂的凝聚力。
方厂长在门口哭喊一天也没能见到郑南，他更恨了。
作为一厂之长，方厂长还是有些人脉关系的，他很快找到上面局里，希望局里出面调解。
局里打电话通知郑南，郑南很不想去，但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于是郑南在交代了厂里工作后，马上打面的去到局里，才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方厂长在搬弄是非。
“潘科长你看看这人，一点规矩都不懂，居然让潘科长您在这里等他。”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以为自己音响卖的不错就能上天了吗？这样的人，潘科长您一定得好好教训他！”
李雷听着满腹火气：“这什么狗东西，这么搞事的吗？”
郑南笑笑：“随他说好了，这事情他说了可不算。”
随后郑南推门进办公室，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热情的和潘科长打招呼。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潘科长居然还是个老熟人，就是上次郑南承包电子厂时候，作为局里代表的人。
一番招呼之后，潘科长请郑南坐下，开门见山的说：“这次请双方过来，主要是解决一下双方的企业纠纷问题。”
既然谈到了正题，郑南也收起了之前的笑容：“潘科长，本来我应该支持局里的工作，但现在事情已经告到了法院，咱们还是等法院来判吧，毕竟咱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嘛，不能拿法律当儿戏。”
听郑南这么说，对面方厂长马上急了：“姓郑的，不就那么点产品不合格的小事吗？你非要把我往死里逼吗？”
郑南冷了脸色：“我真是没想到，一个危害产品，危害企业信誉，甚至可能造成企业破产的事情，在你方厂长眼里居然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还是你南园电子厂一向都出产这种不合格元器件，又或者这就是你南园电子厂的阴谋，希望搞垮我江夏电子厂？”
方厂长慌了，歇斯底里的尖叫：“你说谎！你这是栽赃诬陷！”
郑南眉头一挑，原本郑南只是故意那么一诈，现在看他这表现，郑南心里稳了。
“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这是你和陈周义合谋的诡计，就是利用我电子厂音响即将迎来大卖的时机，故意交付一批质量存在严重缺陷的零件，好让我的音响出现大批的质量问题。”
“我的技术人员已经说了，如果真使用了那批不合格的元器件，那批音响轻则损坏，重则短路发生火灾。”
说到最后郑南指着他：“方厂长你好狠的心，居然为了一己私利，居然弃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于不顾！”
郑南还真没有夸大，要在卡拉OK包房那种地方真发生火灾，那情况要多严重有多严重。
“姓郑的你在血口喷人！”
“潘科长你不要相信他，这都是他在恶意抹黑造谣，夸大事情危害，那就是我厂里疏忽造成的不合格零件，不是什么大问题呀！”
方厂长不断解释着，但他慌慌张张的语气很明显出卖了他。
郑南随后起身：“潘科长，我很尊重局里的意思，但这样不把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当回事的行为，我们绝不能姑息！”
“非常抱歉我厂里还有很多事，我先回去了，改天我请潘科长吃饭。”
说完郑南就转身离开，方厂长就这么目送郑南离开然后说：“潘科长您看这个家伙简直无法无天，连潘科长您都不放在眼里了，您千万不能放过他……”
潘科长厌恶的看着他：“方厂长，回去好好应诉吧，这个事情局里管不了。”
“啊？什么？潘科长您不能不管呀，您要是不帮我南园电子厂就完了呀！”
方厂长不断哭诉，可潘科长却根本不理会的离开办公室。
方厂长瘫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知道自己和南园电子厂完了。
“陈周义你这个杂碎，我日.你先人！”
第九十一章 突然的销售高峰
局里的调解失败，震惊了整个江夏的电子商圈。
毫无疑问，这是谁也没想到的结果，很多企业甚至都临时召开高层会议进行讨论。
“南园电子厂完了，谁也救不了，本来他们的财务状况就很糟糕，现在这十倍赔偿，能直接压垮他。”
“没想到那郑南居然连局里的面子都不给，还要坚持搞死南园电子厂。”
“他这是做给我们看呢，要想给他找麻烦，就得想想自己能不能经得起追究报复。”
“所以对江夏电子厂的订单货品，我们必须严把质量关，绝不能出现任何严重的质量问题，我们也经不起十倍的赔偿。”
正如郑南预料的那样，他强硬的态度就吓住了其他企业，让很多观望的企业直接打消了念头，更是加强了对产品质量把关，就是担心郑南误会，也找他们麻烦。
当然取消江夏电子厂的订单，或者不跟郑南合作，郑南也拿他们没办法，问题是他们做不到啊，现在全江夏效益好的电子厂就找不出来几个，要不陈周义成立音响协会，也不会群起响应，就是指望着抱团取暖能搞点效益出来。
现在不少厂子都是靠着江夏电子厂的订单吊着命呢，取消订单？那根自杀有什么区别。
除此之外，这些企业对陈周义的观感也直线下降。
虽然谁都没有明说，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呢？这南园电子厂和方厂长跟郑南无冤无仇的，凭啥故意搞那么多残次品出来？
你说一个两个的还可以理解，是品控不严水平有限什么的，但你这一个批次全都不合格，而且还是差的离谱那种，你说不是蓄意的阴谋，鬼才信你。
但更让他们心寒的是陈周义的做法：人家方厂长搭上自己的厂子帮你，结果现在出了事，你就甩手不管，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现在事情很明白了，这陈周义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小人，出了事情就躲的远远的，生怕牵扯到自己，简直无耻！”
“所以我们以后一定不能跟陈周义走的太近，尤其绝对不能牵扯进跟郑南的事情里，不能听陈周义的任何花言巧语，要不然南园电子厂就是我们的下场。”
“当然也有一点好的，至少陈周义还没落井下石……”
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在局里调解的第二天，陈周义宣布发起对南园电子厂的股份收购。
原本陈周义认为自己这么做既可以挽回自己形象，塑造一个“帮助”的形象，又可以真的拿到南园电子厂的控股权，一举两得。
结果马上就被人识破，无数人破口大骂他这在落井下石。
“板马日的玩意，你害了南园电子厂不说，现在还要收购？这是人做出来的事啊？”
“以后绝不要跟无线电厂和那个陈周义有什么关系，搞不好被人卖了不说，他还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陈周义后来自己知道后气的破口大骂：自己做也错，不做也错，他板马的到底要老子怎么样？
陈周义不明白一步错步步错的道理，反应过来的方厂长也痛骂陈周义背信弃义。
方厂长现在十分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轻信了陈周义的话，为了一个副会长的虚名，就帮他搞这种事情，那可是一整个批次的产品呀，但凡对方留点心，就必然会被查出来的。
可现在后悔也没用，但最煎熬的还在法院开庭需要排期时间，这种煎熬让方厂长觉得还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算了。
……
对于整个江夏电子产业发生的这些事，郑南都知道，但他却没空搭理，实在因为自己一直等着的销售高峰，终于来了。
这一次的序幕是从夏口揭开的。
这天早上江夏音响夏口代理商赵文和才来到自己店里，就发现已经有人等在这里了。
“陶老板来这么早吗？来来来，进屋喝茶……”
赵文和客气的打招呼邀请对方进店里喝茶，可陶老板却拉着赵文和去仓库，告诉赵文和自己的卡拉OK厅已经装修好了，需要马上把音响拉过去。
有生意上门，赵文和相当高兴，连连点头表示没问题，等自己联系车辆，但陶老板又说他连车都带来了，付了钱马上就要装车。
其实赵文和提供车接车送的服务，但既然陶老板这么积极，他也乐得省事。
交易很快达成，看着陶老板运走的音响，赵文和数着钱笑开了花。
然后还不等他回店里，又有一批批人找上了门：“我们要买音响，马上就要拉走！”
“谁也不要抢，大家要遵循一个先来后到，我先来的我先拉货！”
“赵老板，我可以付过定金了的，你不能少了我的货呀！”
赵文和这下才反应过来事情有些不同寻常了。
后来赵文和四下打听才知道这些卡拉OK老板不知道从哪听说江夏电子厂的备货严重不足，说都是南园电子厂的残次零件导致江夏电子厂制造停滞，所以郑南才那么气愤，非要起诉南园电子厂。
“要不然就局里调解一下，南园电子厂重新给生产一批就是了，何必要上法院呢？”
这是这个年代最朴素的认知，没啥上法院的概念。
于是这些老板就纷纷提前先把货拉回去，免得后面没货。
赵文和听后马上给郑南打电话询问情况，郑南听到这个情况当时就惊了。
但很快郑南反应过来，这恐怕是陈周义搞出来的谣言，想要给江夏音响来一手挤兑。
“郑厂长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事情真有这么严重，是不是后面真没货了？我这边可还有很多人等着要货，那怎么办，我怎么跟他们说呀？”
电话里，赵文和还在焦急的等着消息。
郑南哈哈大笑告诉他：“不要急，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是谣言，江夏音响有的是，你随时可以来拉货。”
赵文和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我马上去跟他们解释让他们放心。”
“其实赵老板你不解释也没事，就看你想早卖还是晚卖的区别。”郑南说。
赵文和愣了一愣，然后才笑道：“还是郑厂长你会做生意呀！”
第九十二章 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
郑南放下电话，身旁的李雷立刻愤恨骂起来。
“肯定是陈周义那个板马日的东西，先是让南园电子厂弄一堆残次品给我们，现在又在夏口那边这样造谣，真是个下作东西！”
不光李雷，李兴甚至是老厂长这样的老好人，也都认为陈周义这次太过分了。
好歹你是无线电厂的厂长，说起来你那厂子还要比江夏电子厂大的多，结果你尽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叫人看不起呀！
老厂长建议郑南：“我们要不要向局里反应反应，像他这么搞才真是破坏商业环境。”
李兴李雷满口赞成，就该去局里告他一状。
江且先担心在南园电子厂的问题上没给局里面子，现在找局里会帮忙吗？更何况陈周义的无线电厂三四千人，怎么看都比江夏电子厂重要。
李兴李雷则说江且先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歹现在江夏电子厂是全江夏效益最好的电子厂，十几个电子厂都靠自己的订单活着，怎么看江夏电子厂都比他一个靠拨款活着的无线电厂要重要。
最后大家都看向郑南，郑南哈哈笑着：“我们没必要去局里告状，也没必要去管那个陈周义，毕竟他创立协会给我们集合了代工厂名单，炮制谣言又给我们带来了那么多订单，我认为我们应该请他吃饭好好谢谢他呀！”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的确说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
后面李兴居然还真的去邀请陈周义吃饭，但陈周义哪里会答应，痛骂李兴一顿就挂了电话。
郑南后面也没管这茬，虽然这次起因是谣言，但随着江夏各地的卡拉OK厅一波一波的装修完成，也确实迎来了销售高峰。要不然陈周义真能一个谣言带来一波销售狂潮，郑南就真得给他好好供起来每天三柱香了。
虽说郑南一个月以前就在做应对，这一个月多月时间哪怕夏口那边过来退代理，郑南也没有下调生产任务，就是知道这带来的销售潮会有多猛。
就算他一个卡拉OK厅三十个包厢，那十家卡拉OK厅开业，自己这边就要准备三百套音响，当初黄品超那一百套的量就震惊全江夏，现在只能更惊讶。
而由于歌舞厅需要审批，相反卡拉OK这个新生事物没那么复杂的审批手续，因此那些想搞舞厅没门路的老板，就蜂拥来搞卡拉OK厅了，这无疑更加剧了市场对音响的需求。
黄品超和赵文和两个代理明显忙不过来了，在得到郑南的批准后，允许他们自己找经销商分担压力，先挺厚这一波销售潮，再由电子厂派巡查员核实各个经销商的资质。
在江夏电子厂和其他电子厂里，则又开启了加班加点的生产模式。
作为后世痛恨资本家996的有志青年，郑南是很不好意思的，认为自己这是在压榨厂职工，可每次走进车间，郑南看到的都是工人们热火朝天的干劲，没人叫苦叫累，要是过去让他们休息会，他们都害怕是不是自己哪做的不好，要开除自己了。
无奈之下，郑南只能尽可能做好后勤保障，每天给他们做好防暑，给他们打好冰绿豆汤和冰水，再就是让财务那边增加加班工资。
其他电子厂情况也基本类似，在南园电子厂的事情以后，大家都看透了陈周义，因此过去生产江夏电子厂的订单多少有点遮遮掩掩，现在基本都不装了摊牌了，光明正大还同样加班加点的生产。
只能说这年代的工人是真的有以厂为家的信念，再加上这年代工作机会少，因此大家都格外珍惜。
陈周义知道这事也气疯了，可偏偏他还不敢说什么，甚至连召开音响协会集体会议旁敲侧击一下都不敢，因为现在大家都多少敬他无线电厂长的身份，要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才真没法玩了。
上局里告状更是自讨苦吃，局里好不容易见江夏电子产业有起色，你陈周义就过来告状？脑子坏掉了吗？
甚至更让陈周义气到吐血的，是厂干部看别的厂子都如火如荼的开工，就无线电厂没啥生产任务，厂职工厂干部都有意见了，建议也找江夏电子厂要点订单来做做，好歹无线电厂也是全江夏最好的。
“滚！我们无线电厂是江夏电子产业的领头羊，绝不会屈从任何人！”
每一次陈周义只能这么不耐烦的谩骂，却根本不解决任何问题。
……
这一切沐元长和沐吟裳兄妹都看在眼里，沐吟裳也完全对陈周义失去了信心。
“他跟郑厂长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只有被碾压的份。”沐吟裳评价。
沐元长却很不乐意，觉得只不过是运气好带火了卡拉OK这个模式，要是陈周义能早点生产专供于卡拉OK的设备，陈周义也能比郑南厉害。
“你居然觉得郑厂长只是因为运气好？”沐吟裳很不可思议。
沐元长脸色一僵，随后换了话题：“我只是认为这个人很没有礼貌，居然要我们这么等他。”
是的，在上一次没能约成功后，沐元长沐吟裳兄妹本来很愤怒，甚至也有想过再联合陈周义给郑南找点麻烦，可后来当得知南园电子厂的残次品事件，知道郑南是真有事情给拖住了，沐吟裳就决定放弃报复，等他有空。
沐元长从一开始就反对，开玩笑，小爷是谁？宁海沐家大少爷，东方音响这个第一股份企业少东家，让小爷等一个乡巴佬？说出去都丢人！
沐吟裳却觉得这很值得，沐吟裳认为如果能把郑南吸收进东方音响里来，对企业未来的全国布局能有很大帮助。
于是沐吟裳就这么一直耐心等在江夏，直到这一波销售潮渐渐平稳，她才再一次向郑南发出见面邀请。
郑南接到电话相当意外，因为他早就把这俩兄妹忘到了脑后，现在才想起自己当初好像拒绝过他们一次，没想到他们居然就一直等了将近两个月。
倒是很有耐心。
郑南仔细想了想，最后答应道：“上一次很抱歉，这一次就由我做东，还在江滩饭店吧。”
第九十三章 真就不讲武德啊
还是江滩饭店的锦绣山河包厢，郑南依稀记得上次自己来的时候还是带着电子厂一众高管来蹭饭的，只是今天自己成了请客的一方。
郑南带着李雷等在包厢里，李雷是很不明白：“小南你说他们这三番两次约咱们见面是干啥，求咱们放他们一马？可他们东西卖不出去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咱们拦着不让他卖。”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市场就像一块蛋糕，咱们多吃一口，他们就少吃一口。”郑南简单给李雷解释。
“所以小南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希望我们把自己嘴里的蛋糕吐给他们？”
李雷牛眼一瞪：“那凭什么？他们觉得自己脸大一些吗？”
郑南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他们具体什么打算，所以才跟他们谈谈。
多年的好兄弟，李雷马上意识到什么：“小南你不会真打算跟他们妥协吧？”
郑南拍拍李雷肩膀让他不要急着下结论：“先看看对方开的什么价码再说，毕竟人家是全国性大企业，我们要想走出江夏，少不了要跟他们合作。”
李雷本来还不服，觉得东方音响大企业又怎么样，不一样在江夏输了一个彻底吗？
“可如果对方抢先在全国推出卡拉OK音响呢？”郑南说。
“这……这不是我们江夏电子厂的产品，他们怎么能做？这不是小偷，是盗窃吗？”李雷说。
可商业竞争就是这么你死我活不讲伍德！况且自己现在还没时间去申请专利，当然就算有专利用处也不大，这种消原音的专利太容易绕过去了。
总之就是自己先听听对方开出的价码再做打算，见招拆招吧。
随着时间来到12点，沐元长和沐吟裳兄妹推开包厢大门准时进场，沐吟裳今天穿着一身碎花洋裙，浑身洋溢的青春靓丽的气息。
郑南都不得不感慨这女人太了不得了，遥记得第一次见面一身棒球帽T恤牛仔裤，很有邻家小妹的姿态；后来第二次见面知道她居然是东方音响的人，那一身正装笔挺，压迫感十足；再到今天这么时尚靓丽，哪怕放到后世也不过时。
当然，还有一脸傲慢的沐元长就被无视了，就第一次在路边见到，郑南就知道他们是以沐吟裳为主，沐元长就是个草包。
“两位请坐吧，之前一直在处理企业的事情，真的抽不出时间，还请见谅。”
郑南邀请二位坐下，并且礼貌的解释此前的情况。
沐吟裳也点头表示自己完全能理解，甚至沐吟裳还祝贺郑南这次的音响大卖。
“通过超级歌手的节目带火卡拉OK模式，再借助卡拉OK的推广卖音响，这真是让人拍案叫绝的想法！”
沐吟裳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她紧接着问道：“只是我很好奇，郑厂长何以见得卡拉OK会爆火呢？而且郑厂长是从哪里知道卡拉OK这个词的？”
这问题问的郑南心头一紧，自己重生的秘密被发现了吗？
不过郑南倒也有所准备：“这位沐吟裳女士，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我们江夏虽然身处内陆，但也不是一点也接收不到国外信息的，卡拉OK这个词，我早在杂志上看到过。”
李雷也打起助攻：“是啊，而且我们厂里早就装修有卡拉OK，以前石老板天天来都霸着麦克风不撒手，我们怎么不知道卡拉OK会火呢？”
沐吟裳连连道歉表示自己没那个看不起的意思。
不过这也确实出乎她的预料，看来郑南就是准备充分。
随后郑南让服务员上菜，照顾到有女士，郑南没有点酒，在询问了沐吟裳以后要了果汁饮料。
郑南和沐吟裳客套的随便聊着，郑南一点不着急，知道这俩兄妹硬生生等在江夏肯定有重要的事，等她开口就是。
沐吟裳也明白这形势，因此也不墨迹直接开口：“郑厂长，这次冒昧的约你出来，其实是希望跟你的江夏电子厂谈谈合作的相关事宜。”
合作？
郑南疑惑看向她，不明白她想怎么合作。
“就是你们并入我们东方音响，让我们收购你算了！”沐元长语气不耐烦的说。
李雷也不惯着这少爷：“你有病吧，我们音响卖那么好，还卖给你们？要是没睡醒回去接着睡去！”
“小赤佬你……”
沐元长张嘴就要骂娘，却被沐吟裳一眼瞪回去。
沐吟裳给郑南强调：“是合作，而且我可以保证你们有自己的自主经营权，只是你们现在的江夏音响产品，还有你们厂子的所有权，变更给东方音响。”
“那不还是一样吗？要把厂子卖给你们。”郑南接着说，“其实我个人无所谓，只要你们出得起价。”
沐吟裳抬起纤纤素手请郑南报价，郑南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万？如果是这个价码我现在可以答复……”
郑南打断她道：“是一百亿。”
沐元长当时就炸了毛：“一百亿？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抢啊，你知道一百亿是个什么概念吗？你怎么不说一百万亿呢？”
沐吟裳也皱着秀眉表情不悦：“郑厂长，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郑南却笑了笑：“很抱歉，我并不是在开玩笑，我的江夏电子厂真值这么多钱，你们觉得我在开玩笑，是你们并不了解他的价值。”
“价值？什么狗屁价值，就你搞的那些卡拉OK音响吗？我告诉你那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沐元长不屑的说。
沐吟裳也表态：“我承认你一手卡拉OK模式带动音响销售很让我惊艳，但也仅此而已。”
沐吟裳接着说：“说一个可能让你接受不了的事实，在我眼里他的价值可能不会超过两百万。”
李雷对此表示不屑：“说的那么厉害，那有本事你们自己把市场抢回去呀，在这装什么大瓣蒜？”
和郑南不理会沐元长的叫嚣一样，沐吟裳也不理会李雷，她只看着郑南：“郑厂长也这么认为吗？”
“我承认短时间你们江夏音响是优势，但要因此认为我们东方音响拿你们没办法，那就大错特错了。”
“首先我们有钱，有全国的市场，更有宁海的股票市场，我们有充足的资金可以调来江夏，我们可以买断所有的媒体，全天候播放我们的广告，甚至可以让那些小报整天盯着你们的负面.新闻报道，以及找人天天去你们的厂区闹事。”
“另外，你们引以为傲的卡拉OK音响，我们东方音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复制，到时候重新推进江夏，市场是谁的就不好说了吧？”
沐吟裳说的胸有成竹，李雷则很惊讶，因为她这说的跟郑南此前预料的一模一样。
真就不讲武德了啊！
第九十四章 可笑的情结
李雷很慌，没想到这小姑娘看着挺漂亮，下手也是真的狠呀！
沐元长则洋洋得意，眼神轻蔑的看着郑南，从骨子里透露着一股傲慢。
郑南却嗤一下笑出声来，还暇有闲心的给沐吟裳鼓掌叫好：“说的真好，我也完全相信以东方音响的资源和能量可以做到这些，那你们为什么不做呢？是因为花钱太多，相比之下还是吓唬我们自己投降要来得便宜？”
正所谓会叫的狗不咬人，本来郑南确实没底，可当听到沐吟裳这么堂而皇之全说出来，郑南反而没那么担心了。
沐元长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显然郑南这番话说到了点子上。
沐吟裳则反过来为郑南鼓掌：“不愧是郑厂长，果然这种事情瞒不过你，的确出于一些原因，我们不方便花费那么大代价，但并不意味着我们不会那么做。”
沐吟裳告诉郑南沐元长是沐家长子，这一次来江夏就是为的一个历练，因此如果花费超出预期，将会影响到家里对他的观感。
“所以这是我们会约见郑厂长的最重要原因，希望用最经济的方式将问题解决在我们之间。”沐吟裳直言，“如果我们谈不拢，真让我们丢了面子，后面的事情会相当麻烦，毕竟这家伙是我阿爹唯一的儿子。”
李雷惊讶出声：“什么？你阿爹？这么说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沐元长也怒指着李雷：“小赤佬你瞎说什么狗屁话？当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郑南也赶忙捂住李雷的嘴巴连声道歉：“不好意思，我这朋友他出门没吃药别往心里去。”
郑南也真服了李雷这家伙，这都第三回见面，都做过介绍知道他们都姓沐了，还搞不清楚吗？
唯有沐吟裳依旧表情冷淡，似乎完全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她摆摆手说：“所以我就是这个意思，希望这个事情能在我们之间解决，不要上升到真正的企业对抗上去。”
虽然有李雷的一个小插曲，但似乎完全没有打乱沐吟裳的节奏，哪怕一点影响都没有。
反倒郑南这边有些感慨，没想到对自己几乎是生死存亡考验的事情，在他们那边居然就只是一个少爷试炼？
花几百上千万去给自己小孩积累商业经验，这在普通人听来天方夜谭的事情，但在这些富豪眼里却稀松平常，一如后世某位首富甩给自家小孩五个亿资金去“创业”一样，现在沐家也在做同样的事，毕竟对他们来说，一个接班人的价值无法单纯用金钱衡量。
“当然郑厂长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不会亏待你，正如我刚才说过的，虽然是全权收购，但我可以保证你对江夏电子厂的自主经营权，我们只是要江夏音响的销量好回宁海交差，事实上江夏这边还是你郑厂长说了算。”
沐吟裳接着说：“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额外给郑厂长你两百万。我知道江夏电子厂是郑厂长你花一万八千块承包下来的，现在转手两百万，这很了不起。”
呵呵！
郑南笑了，然后说出一串沐吟裳听不懂的话：“两百万呀，这可是现在的两百万，如果在以前我肯定答应了，如果换做其他厂子，我也答应了，毕竟有两百万，我接下来干什么不行呢？我想怎么创业就怎么创业。”
郑南说到最后话锋一转：“但是很抱歉，我拒绝。”
“我去！我没听错吧，你居然拒绝？”
沐元长惊讶的瞪着眼睛，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答案，就在刚才，他一度认为郑南已经松口，都准备让他开口叫自己少东家了。
沐吟裳皱着秀眉，看着对面的郑南：“能告诉我原因吗？我认为自己开出的条件已经足够优渥，还是你认为两百万太少？”
郑南摇头：“你的条件非常优渥，我也非常动心，要是换个时间换个厂子恐怕我都答应了。”
“那为什么现在你不答应？”沐吟裳急切问道，这个美丽智慧的女孩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波动。
郑南笑笑仰头45°角：“可能，我有点可笑的情结吧。”
郑南告诉沐吟裳，不管她许诺的多好听，但厂子卖了终究是卖了，以后的实际所有人就是东方音响，只要他们想，不仅能随时干预生产研发，甚至还能踢掉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一个或者全部的厂职工，这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
江夏电子厂是极其重要的，甚至在郑南看来是唯一突破后世光刻机难题的希望。
前世的时候，当所有人意识到了光刻机的重要，开始斥资超过千亿重组微电子集团，召回了当年江夏电子厂的所有技术人员，可那时不管江且先还是李兴，他们都老了，都已经须发皆白。
现在当自己好不容易有一次重来的机会，自己怎么能辜负时代赋予自己的使命？
说自己可笑也好，不切实际也罢，自己就是要带领这些时代的眼泪们迎着这操蛋的时代再战一次，打破技术封锁，搞出属于自己的光刻机。
对面沐吟裳沉默了，她愣愣看着对面这个和自己一样稚嫩的家伙，不知怎的，沐吟裳似乎看到在他身上有一股冲天的豪气，让自己任何劝诫的话都再也说不出口，好像自己再劝下去，就是对他的侮辱一样。
沉吟半晌，沐吟裳默默点头：“我明白了，非常抱歉，看来是我冒失了。”
听沐吟裳这么说，沐元长不干了呀。
“阿裳你说什么呢？什么就抱歉什么叫冒失，我……”
沐吟裳回头瞪沐元长一眼，让沐元长缩了缩脖子，但嘴里却还在嘟嘟囔囔说什么“这就放弃了”、“自己不能失败”和“回去会被阿爹骂死的”这样的话。
沐吟裳可不理这个碎碎念的家伙，只是对郑南说：“我尊重郑厂长你的决定，但同时也提醒郑厂长，既然你这么决定，以后就要做好面对东方音响全方位打压的准备。”
“可能第一时间东方音响不会盲目投入过多资源进江夏，但你江夏音响也别想走出江夏。”
郑南微笑向沐吟裳抱拳：“感谢，我想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九十五章 两百万可惜吗
“他怎么敢，他为什么敢的呀？”
江滩饭店的走廊上，沐元长仍然在不断的碎碎念着，似乎仍然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阿裳你说咱们真就这么放弃了吗？我不能顶着失败的屈辱回宁海呀！”
沐吟裳回头白了他一眼：“所以沐总你打算怎么办？回头再找郑厂长分个胜负吗？”
“也不是没有机会吧？”沐元长嘟囔一句。
沐吟裳真的很想骂人，这白痴是真没看明白眼下的局势，现在郑南靠着掀起卡拉OK热潮几乎垄断了所有卡拉OK厅的设备供应，尤其是能消原音的录音机这个核心设备，让整个江夏市场就没人能再跟他竞争，没见陈周义的无线电厂都在偷偷仿制江夏电子厂的卡拉OK音响吗？
当然如果东方音响愿意投入巨量的资源过来，也不是没机会，可问题就在于东方音响的主要精力还是在宁海燕都这种一线城市，或者是沿海经济发达城市，主要对手也是这些地方的当地电子厂，对江夏这种中部城市不会愿意投入过多资源。
这也是为什么沐吟裳最多开价两百万的原因所在：那就是他们余额的极限。
“反正我是没办法了，如果沐总你有翻盘方案，我会在宁海为你加油的。”
沐吟裳的语气有些欢快，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郑南的拒绝都让她很高兴。
这不是她有特殊的癖好什么，而是在两次三番的交手中，沐吟裳能感觉出郑南是一个相当有本事有抱负的人。
这样的人在她看来就该有点自己的傲气，不该那么寄人篱下屈从现实，就该像齐天大圣那样挥舞着金箍棒打翻一切面前的阻碍，做到与天齐肩。
甚至可以说如果郑南真的答应卖了电子厂，沐吟裳会非常失望。
可郑南最终是有傲气的，沐吟裳内心有喜悦期待，很希望见证属于这个男人的奇迹。
哪怕这个男人的下一个对手，就将是自己家里的东方音响也一样。
“阿裳你真这么绝情不管我了吗？”沐元长可不知道妹妹的想法，显得有些恐慌。
沐吟裳无奈扶额：“我说沐总，你是不是忘了你妹妹该去学校报道了？”
沐元长一下愣在那里，的确，要不是沐吟裳提起，他似乎真忘了自己这个大智近妖，就连东方音响都要采纳她建议的妹妹，她的身份其实还只是个学生。
……
另一边，郑南和李雷则还坐在锦绣山河包厢里，郑南点着烟，李雷则对着面前的美味佳肴疯狂.干饭。
雷子这个大块头饭量很大，只是刚才饭局上有些拘谨，现在只剩他们当然要补回来。
“咱们的两百万没了，有没有感觉很可惜？”郑南吐出两个烟圈突然问。
李雷抬头起来显得有些迷惑：“这个问题小南你不该问自己吗？你是电子厂的厂长。”
郑南很认真的摇头：“雷子你要记得当初猪油生意是咱俩一起做的，我说过里面有你一半，现在这个电子厂自然也有你一半，包括那两百万。”
蛤？
李雷当时就愣住了，甚至满嘴的饭都来不及咽下去。
李雷这才想起当初郑南的确说过猪油生意的钱给他一半，他没要，郑南就说算他股份的话，但那时李雷没当一回事，认为自己就出了一把子力气，有一百块就很满足了。
直到现在才知道，郑南那承诺的股份有多值钱。
良久之后，李雷才愣愣的问：“也就是说……里面应该有我一百万的？”
郑南点头说是：“所以是不是觉得很可惜？”
李雷艰难咽下这一口饭然后点头说：“那确实有点可惜，但我不怨小南你，或者说不论小南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
“那可是一百万。”郑南提醒。
“我知道那是一百万，我也不知道一百万究竟有多少，更不知道手上拿到一百万该怎么办，要是放在家里我还天天提心吊胆怕遭了贼，又怕碰到那些不要命的，到家里来抢，还不如现在弄个厂，我跟着小南你混个班上，听你安排就行。”
李雷还说：“而且他一百万很多吗？我知道咱们厂这两个月卖音响也卖了一百多万，这还不够咱们一个月的销量啊！”
“我不知道什么东方音响，我就知道他们要真有本事弄赢我们，就不会三番两次找我们谈判了，我更相信小南你有本事，早晚弄死他们！”
郑南拍着李雷的肩膀哈哈大笑：“没错，雷子说的好，什么狗屁的东方音响沐家，早晚弄翻他们！”
其实郑南一度还是有些郁闷的，别看自己饭局上的表现多好，心里还是有点不舍。
毕竟那可是两百万呀！
90年的两百万是什么概念，普通工人不吃不喝怕是要从曹操那个年代开始上班才能赚到。
自己拿到这笔钱什么事不能干？就像之前卖了广告那样，手里握着八十万现金，什么形势都不带怕的，这也是后来陈周义开始全面打压，自己依然不慌不忙的原因所在，自己有钱，拖得起。
现在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而且他们不是说了可以保证自己的自主经营权，那沐家少爷是个要面子的人，肯定会瞒着宁海那边，不让宁海那边知道江夏的真相，就是说自己有很长一段自主发展的时间。
到时候自己好好利用那两百万，重建电子厂研发车间，让李兴他们继续开启光刻机的研制多好。
这也是郑南为什么会问出那句话，因为郑南想问的并不是李雷，而是自己。
不过现在李雷点醒了自己。
虽然李雷那些话漏洞百出，但有一点他没说错，不就是钱嘛，不就是什么狗屁的东方音响，现在的第一股份制企业嘛，自己一个重生者还怕他不成？
干就完了！
“雷子你可说的太好了，赶紧吃，吃完了我们还得回厂里干活！”
郑南用力拍着李雷的背脊，打的他差点没一个喷嚏把米饭从鼻子里喷出来。
“好了好了小南，你让我吃就让我好好先吃完再说，刚才我就没好好吃饭。”
李雷嘟囔着，他不明白郑南这是发的哪门子疯，还在纠结那两百万的事吗？自己不是都说没怪他了吗？
真是奇怪！
第九十六章 他是造谣
等干饭人李雷吃饱喝足，郑南和他俩人打面的回厂。
“郑厂长您……您回来啦？”
才到厂门口，就听到传达室魏师傅的高声问好，有点吓了郑南一跳。
郑南抬头看着战战兢兢站在门口的魏师傅，颇有些意外，但也没多想，只是点头说好，然后抬脚走进了厂，可才进厂区，郑南远远就看到厂门口聚集了一堆工人。
“这什么情况？现在应该到上班时间了呀。”李雷惊讶道。
郑南皱眉：确实，现在早过了上班时间，情况太诡异了。
还没等郑南有所表现，那边工人见郑南和李雷回来，马上很激动的跑过来。
“厂长回来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厂长不会抛弃我们的！”
“厂长你是要卖掉厂子，你不要我们了吗？”
“是我们哪里工作没做好，厂长你可以说出来，可以罚我们骂我们，千万别不要我们呀！”
几十厂工人飞奔过来围着郑南和李雷七嘴八舌说着，让郑南和李雷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一下，你们在说什么不要你们？什么意思？”郑南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好在这时候厂办那边老厂长和副厂长江且先这些厂干部们也听到了下面的喧闹，纷纷急匆匆赶下来，这才解答了郑南的疑惑。
原来中午当郑南带着李雷去江滩饭店宴请沐家兄妹的时候，陈周义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他中午带人过来在厂门口拿着大喇叭不断喊着郑南准备卖掉电子厂，郑南不要这个电子厂，准备去东方音响上班了。
“所以同志们都很慌，毕竟电子厂才刚刚好起来，看着厂里音响卖的那么好，大家才刚刚有些盼头，都很怕失去。”老厂长说。
其他工人七嘴八舌劝说着不能卖厂，还说如果厂里效益不好，他们可以少发点工资都没关系，千万不敢卖呀。
“他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小南什么时候要卖掉电子厂了？小南明明拒绝卖厂！”李雷怒斥陈周义在放屁。
老厂长和其他厂职工听这话都很高兴：“是真的？厂长真不卖厂？”
郑南搞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跳上旁边一个高台，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
“各位全厂的兄弟姐妹们，我已经知道了，在中午我不在厂里的时候，有人恶意来散布谣言，说我郑南要卖厂，说宁海的东方音响出大价钱要我卖厂，说我郑南见财忘义，要抛弃厂子。”
“现在我在这里告诉大家，这全他板马的是谣言，是扯淡的谎话！”
“我可以郑重告诉大家，我不会卖厂，不管他们出多少钱我都不会卖，因为这里是我奋斗的地方，这里还有我的兄弟姐妹们，我郑南，不抛弃不放弃，也请你们信任我郑南，信任你们为之奋斗的厂子！”
随着郑南的话音落下，现场顿时爆发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不知道多少工人们喜极而泣，多少工人们在拼尽全力的高喊着“厂长万岁”，就连老厂长都摘下老花眼镜偷偷抹了抹眼泪。
不是这个年代，没有经历过下岗潮的人，永远不会理解这些厂职工此刻的心情。
他们都是以厂为家的，如果郑南真要卖厂，这些厂职工就会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的孩子一样，正因如此，刚才郑南回来，才会看到他们那么惶恐。
“好了好了，我就说吧，厂长不会抛弃我们的，厂长是有大本事的，都是陈周义那个龟儿子在乱放虚屁，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都回去好好工作，只有我们好好工作，才对得起厂长对我们的信任，才能让厂子更好。”
在厂干部们你一言他一语的劝说下，工人们重新干劲满满的回去了车间。
“陈周义这个混蛋，他居然来造这个谣，他其心可诛呀！”
李雷恨恨的说，他还突然想到：“小南，你说这是不是那沐家兄妹跟姓陈的串通好的？”
郑南耸耸肩表示这很难说，不过郑南认为以沐家兄妹的骄傲，他们应该不屑于跟陈周义串通搞这个事情，十有八九是陈周义自己不知道哪里打听到这个消息，然后突发奇想来这里闹这一出。
他目的也很简单，就是闹得你人心惶惶，生产和工作不顺心就是，万一如果碰巧郑南真卖了，那就更好了，要是能把电子厂给闹得无法正常工作，他就有机会了。
“这个该死的混蛋，真是太坏了，心都是黑的！”李兴怒骂。
“郑厂长郑厂长！你千万不能卖厂呀，现在音响卖这么好，厂子可少不了你郑厂长呀！”
这时厂门口又传来呼喊，原来是代理商黄品超来了，紧随其后的还有石啸林和刘主任这些音响股东，显然他们也是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没想到这个谣言的影响还挺大。”郑南无奈笑道。
没办法，郑南只好又给这些人又解释一遍自己没卖厂，还保证现在不卖以后也不会卖。
石啸林和黄品超他们这才放下心来，随后他们又恶狠狠骂了陈周义一通，骂他真是个龟儿子，坏水流脓了都，居然没事造这种谣。
“这个王八蛋，郑厂长，我们不能这么轻易放过这个家伙，也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黄品超咬牙切齿的说，他的提议也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赞同。
郑南也觉得得有来有往才够意思：“放心吧，我会给他一份律师函的。”
黄品超和石啸林他们都惊了：“郑厂长你又打算上法院吗？起诉那个陈周义？”
郑南则笑着摆摆手：“都不要那么紧张，律师函不代表法院，只是警告他一下，既然他过来造谣吓唬咱们，咱们也拿律师函吓唬吓唬他嘛。”
黄品超和石啸林他们这才松了口气，毕竟这年头上法院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他们纷纷表态：“没错，咱们也好好吓唬吓唬他。”
“不知道姓陈的会不会被吓尿裤子。”
“哈哈哈……”
几天以后，一封律师公函被送到无线电厂厂长办公室。
陈周义看到就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然后小心翼翼打开，就见果然是指责他在江夏电子厂公开造谣的恶劣行径，警告他将负法律责任。
吓得陈周义手上一抖，马上丢掉了律师函，失声惊叫道：“什么意思？凭什么要告我？我没有造谣！”
第九十七章 商业竞争并不礼貌
郑南的律师函给陈周义吓了一个够呛，连着好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生怕要负什么法律责任。
不仅如此，陈周义还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了一圈关系，甚至托人去法院问了情况，结果却发现郑南根本没递交起诉书，才发现律师函根本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应，只是一个恐吓作用。
知道真相的陈周义当场破了防，怒骂郑南是个心机小人，各种不能播的辱骂脱口而出，都震惊了法院的工作人员，才知道这位所谓的“江夏电子产业第一人”，原来还有这么没素质的一面吗？
当然陈周义也只能背后骂骂了，没法真拿郑南有什么办法。
商业竞争不过，别说利用协会拿捏郑南了，他现在甚至都要担心郑南利用在卡拉OK行业里的影响力，反过来拿捏无线电厂，那就糟糕了。
或许都用不着拿捏，只要把无线电厂背后仿制江夏卡拉OK音响的消息公开，陈周义就将颜面扫地。
只是陈周义显然高估了自己，实际郑南并没拿他当回事，只要你陈周义不搞事，郑南是不会管他的，毕竟郑南的眼光从来不止在江夏。
在和沐家兄妹的饭局以后，郑南回到厂里首先查了近期的销售账目。
销售额十分喜人，不过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江夏音响的销售额就超过160万，虽然由于此前音响协会的全方位打压，各种原材料只能通过二道贩子，再加上后期产能不足，必须找代工等种种原因，导致纯利润算下来只有三十多万，但就这个纯利，也已经是整个江夏其他电子厂所望尘莫及了的。
面对这结果，李雷和老厂长这些厂干部们狂喜，但郑南却很焦虑，因为这点利润既无法支持研发车间的重建，也没办法支持江夏音响走出江夏。
老厂长和江且先他们都劝郑南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现在这情况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
“谁能想到江夏电子厂三个月前，还只是一个负债累累濒临破产的厂子呢？”
“短短三个月，就让电子厂扭亏为盈，从负债五十万到纯利三十万，这简直是神迹呀！”
但郑南却忧心忡忡，原因很简单，就是市场饱和。
“我们的确卖了很多音响，但一个江夏还能支持我们赚多少个三十万？”
这个问题相当现实，随着卡拉OK热潮兴起，江夏各地一窝蜂的搞起卡拉OK，看起来风风火火，可背后隐患也相当严重。
郑南曾亲自走访过户部巷和中南路这些繁华路段，发现短短一条街上，少说开了四五家卡拉OK厅，还有四五家正在装修。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江夏还不是后世那个拥有一千五百万人口的超级中部都市，只有六百多万人，大部分还都分布在广袤的农村，如此算下来消费人群就更小了。
可以想象未来全江夏的卡拉OK厅将面临一场短兵相接的激烈拼杀，导致最后一地鸡毛。
郑南没法去管这些卡拉OK老板们，但这对电子厂的销量将造成致命打击。
“所以唯一的出路就是走出江夏，将市场扩展到全国去！”郑南说，“但东方音响不会放过我们。”
这个话题相当沉重，老厂长本来还想活跃气氛，说东方音响那么大个企业，不会那么小肚鸡肠，至少厂长现在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就有机会。
可紧接着没几天，突然一条新闻出来，告诉他们商业竞争并没那么礼貌。
这天上午，当郑南照常来到厂里，就听办公室里传来一片谩骂。
“不要脸，简直没脸没皮！”
“我实在想不通这么无耻的话他们怎么就说得出口。”
“这些宁海人真恶心！”
郑南疑惑发生了什么，李兴马上拿起办公桌上的报纸递给郑南：“厂长你看这些家伙多无耻！”
郑南接过报纸这才明白什么情况，原来是东方音响终于开始动作了。
这是一条卡拉OK开业的新闻，标题是“东方音响助力首家卡拉OK开业”。
新闻介绍卡拉OK是国外十分流行的娱乐模式，但国内却没有，甚至连相关设备都没有，东方音响为了丰富人民群众的娱乐生活，苦心研发，终于开发出属于国人的卡拉OK设备，并助力第一家卡拉OK厅开业。
“厂长你看看这说的都是什么玩意，什么就卡拉OK成他们开发的，明明第一家卡拉OK厅是在咱们江夏开起来的，他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说成是他们的呢？”李兴相信愤愤不平。
李雷则很郁闷：“没想到他们真这么做了，而且还这么快，东方音响是真要把我们锁死在江夏呀！”
和沐家兄妹饭局上的对话，在这些厂干部这里并不是秘密，况且最近一段时间郑南也在强调“走出江夏”的重要性，整个厂子最近也在为这个政策进行调整，销售处从刘半山到每一个人，都已经定好了出差行程表，甚至都开始联系买票了。
谁知道东方音响的动作居然这么快，他们人还没派出去，那边就先开始了。
“要不我们找找局里，或者上法院起诉他们吧，这太欺负人了。”老厂长说。
郑南摇头，这种事情找法院根本没用，毕竟卡拉OK这个事情不涉及任何专利问题，就像所谓“第一家歌舞厅”一样，你可以说是，他也可以说是，不构成任何法律问题。
况且就算涉及也没用，因为他完全可以扯皮说是“宁海首家卡拉OK”，这玩意说不清的。
“那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吗？”李兴很不服气道。
刘半山马上站出来说：“厂长，我们销售处所有人可以马上改签车票，马上出发，先把我们的音响销售出去。”
不等郑南说话，副厂长江且先就先叹息道：“恐怕这时候已经晚了！”
江且先表示东方音响既然选择放出消息，肯定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现在出去抢时间，只怕你还没下火车，人家第一轮促销都搞完了。
“而且出了江夏，我们要面对的不仅是东方音响，还有他们当地的电子厂。”
老厂长也遗憾的补充：“那边可不像江夏这里，沿海发达城市的电子厂都很有实力，我们很难有什么优势。”
一番分析下来，让所有人绝望：这好好的事情怎么就这样了呢？
可当大家最后都看向郑南时，却发现这位厂长大人面带着微笑：“好呀！这可真是一件好事！”
第九十八章 未来两步走
所有人都惊了，大家都看着满脸笑容的郑南感到很不可思议。
什么情况？
之前不是您老一直在担心东方音响那边，怎么现在东方音响那边果然选用了最无耻的手段，让电子厂一下失去了走出江夏的可能，并且江夏本身的市场又临近饱和，这么绝望的形势，怎么反而还笑的出来呢？
“你们不觉得这很好吗？之前我担心，是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出招，现在既然出了招，当然就没什么好怕，见招拆招就是了。”
郑南环视一圈：“所以你们觉得我们现在所面对的局势比之前全方位打压的时候还要难吗？”
正所谓将为军之胆，领导的胆魄是能感染下属的。
原本大家都还很担心，现在见郑南这么轻松，他们也跟着轻松起来，的确正如郑南所说，现在的局势对比此前陈周义成立音响协会，靠着东方音响支持的资金，以及自身在江夏的威望和影响力进行的全方位打压，现在的局面可要好多了。
那时他们可真是一点帮助没有，就连石啸林和刘主任这些股东见到都要躲着走。
现在他们至少还有江夏这个大本营，还有一个月三十万的纯盈利啊。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对郑南的信任。
“厂长您肯定有对策了是吗？”
郑南点头说是，然后就地在办公室召开干部会议，郑南敲敲黑板：“面对眼下局势，我们主要做的有两点，一是稳住我们的基本盘，二是想办法继续更换赛道去比赛。”
稳住基本盘很好理解，就是继续加强在江夏销售网络的建立，优化市场。
不过基于未来卡拉OK市场肯定会出现饱和的预期，他们就应该把卡拉OK模式推广到省内其他城市。
“这样我们要做的，首先就是加入音响协会，这点交由老厂长你去负责联络。”
郑南很直接表示到了这时候他们必须想办法扛起音响行业的大旗，不能任由卡拉OK音响胡乱生产，必须要有所控制：“为此我们可以帮助其他兄弟企业，一起推广江夏音响到其他县市。”
至于陈周义的个人情绪？郑南直言他要是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的话，自己也不介意联合其他协会成员也给他来一次全方位打压，甚至是另起炉灶另外搞个协会。
而更换赛道？就是帮助卡拉OK行业进行产业升级了。
“卡拉OK这种娱乐模式已经推出一个多月，在我们电子厂里时间更长，相信在座各位都或多或少体验过，你们发现他有什么缺点吗？”郑南问。
面对这个问题，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卡拉OK不就是唱歌吗？这能有什么缺点？是音响设备成本太高，还是需要正版磁带有所限制？
这时还是刘半山小心翼翼的举手：“是不是点歌太麻烦呀？”
郑南高兴的拍手：“大家为刘半山同志鼓掌，他说的非常正确！”
会议室里响起为刘半山的热烈掌声。
掌声渐熄，郑南接着说道：“事实就是如此，现在卡拉OK主要使用录音机播放磁带，这种方式既无法准确快速的定位歌曲，同时还需要准备一大筐的正版磁带。”
说起这个大家才反应过来，在每一个卡拉OK包厢里，都有一大筐的正版磁带，其实每个包厢的专门服务员，除了像卡拉OK厅老板说的更好服务顾客，也未尝没有看着自家磁带，害怕被人偷了的想法。
可明白归明白，但如果不用磁带还能怎么办呢？
郑南为大家解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CD？”
作为厂里技术主管的李兴马上举手：“我知道，那是像过去留声机唱片一样的东西，只是比以前那种唱片更体积更小。”
江且先看向郑南：“所以厂长你是打算开发CD机来代替录音机吗？可是这样只不过是把一大堆磁带换成了CD唱片，好像还是不解决问题呀。”
其他人都若有所思的点头认可江且先的看法。
“所以我们要把CD升级成VCD。”郑南说。
是的，VCD就是郑南破局的杀手锏，郑南很清楚历史上真正卡拉OK的兴起，就是吃了VCD的红利。
要知道相比单调的磁带，VCD可是视听盛宴，哪怕MV跟歌曲毫无关联也行，此外VCD还能准确的定位任何一首歌曲的位置，不像磁带还要费尽心思的倒带。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比起正版磁带昂贵的价格，VCD他翻录便宜。
而且伴随VCD出来，那就不仅是卡拉OK，郑南还可以推出录像厅这个同样具有年代感的东西。
简单介绍了一遍VCD的功能，郑南看向李兴：“这一个月三十万的纯盈利我全批给你，如果不够我还可以跟其他兄弟单位商量拖欠几个月代工费，再给你五十万，但我要你李主任必须在一个月之间把VCD给我搞出来！”
李兴马上站起来，整个人挺立的如同一杆标枪，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厂长放心，我吃住全在厂里，死也要完成任务！”
郑南点头，郑南这是在给李兴加压力，但郑南也很清楚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任务。
虽然郑南不是电子专家，但郑南却也是这个年代走过去的，知道VCD可是号称随便一个工程师在家拿个锤子就能搞出来的玩意。
如果不是结构这么简单，也不会在发售几个月内，就全国到处都是各种各样山寨产品了。
可能唯一复杂的就是研发，能想到去做VCD这个模式。
现在郑南已经把自己想要的功能都告诉李兴，再加上市面上已经存在的CD机进行拆解研究，郑南相信以李兴的能力肯定没问题。
而要是李兴搞不定，那也不要想重建什么研发车间搞光刻机了。
你连个VCD都搞不定，搞毛线光刻机啊？
分配好任务，郑南为大家打气：“好了，现在工作就是这样，大家都要时刻戒骄戒躁保持拼劲，不要以为我们纯利三十万就骄傲自满了，我们的生存环境还很恶劣，大家都要加油！”
第九十九章 重新找房
随着郑南分配好任务，整个江夏电子厂重新焕发了活力，并且相比过去的盲目乐观，现在的电子厂更加目标明确。
首先是刘半山回到销售处，让所有销售人员全退掉了原来的火车票，然后统计各个销售人员的老家或者亲属关系，再根据这些人的人脉关系进行任务分配，将省外出差变成了省内，先稳住并扩大基本盘。
然后是老厂长和厂办这边，一边致函音响行业协会要求加入，另一边通过局里和陈周义进行沟通，希望陈周义不要刁难。
陈周义第一时间是拒绝的，开玩笑，现在江夏电子厂是什么影响力，他自己是什么影响力，给郑南进来那不是纯抢自己位置吗？
郑南对此也来了一手先礼后兵，主动邀请陈周义在江滩饭店吃饭。
饭桌上，郑南先就自己之前的律师函表达歉意，说自己年轻气盛，希望陈周义不要放在心上。
郑南接下来给陈周义分析了目前江夏的卡拉OK行业发展情况，直言卡拉OK的一窝蜂上，马上就要进入一个瓶颈期，到时候卡拉OK音响也很难卖得动了，这时候就需要音响协会站出来进行协调。
并且最重要的，郑南说自己已经在开发省内其他城市，为此郑南愿意让出一部分市场，或者跟其他厂家沟通生产，没必要陷入资源浪费的不必要竞争。
陈周义当然不干，他指责郑南在诓骗他，并且狮子大开口说要他答应可以，除非郑南让出江夏全部市场。
这就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没办法，郑南随后告诉他：自己也并不是非要他答应不可，自己完全可以再搞一个电子协会或者半导体协会什么的，反正再把音响协会的会员全拉过去完事。
“我想那个画面应该不是陈会长愿意看到的。”
郑南说着还自顾自举起酒杯和陈周义碰了一下，那叮的一声响，寒气直入陈周义的灵魂深处，他再看郑南就像是个恶魔。
“我明白了，我不会阻止江夏电子厂加入音响协会。”陈周义只能低下了头。
郑南很满意的又敬一杯，表示自己同样会尊重陈周义继续作为音响协会的会长，并且还会帮助音响协会建成全省范围的音响协会。
这些都是好事，但陈周义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不过那不重要了，等郑南加入协会后，就按照后世的商业协会模式对音响协会进行改组，在尊重陈周义的基础上，最大限度的去除了他的个人烙印。
作为交换，郑南将开发的省内其他市场跟无线电厂共享。
江夏电子厂内，李兴带着车间几个技术员开始了对VCD的研发工作。
为此郑南购买了市面上几乎所有品牌的CD机，而且不光是CD机，还包括录像带和软盘等等，但凡是市面上能见到相关产品，郑南都要给李兴买来一份，甚至为此还找局里找关系去宁海和岭南搞了海外的先进产品回来。
郑南对李兴的要求就是：钱不是问题，只要李兴尽早把VCD搞出来。
而李兴也确实没辜负郑南对他的全力支持，真的吃住在厂里，拼了命也要搞出VCD。
郑南无奈又得劝他：有这股劲头是好的，但还要保证身体，江夏电子厂不能没有车间主任！
李兴才听劝的不那么拼命三郎。
虽然郑南带着整个江夏电子厂都在为未来做准备，但在市面上，随着各种卡拉OK厅被开起来，江夏电子厂又重新成为这个城市的明星。
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在谈论，先是圆弧状的组合音响，后是卡拉OK，这江夏电子厂总是能引领江夏的时尚潮流，还说东方音响就是小偷，说什么宁海那边是首家卡拉OK，真是臭不要脸。
就连郑南回家，母亲赵时苹都在跟郑南说周围邻居谁谁谁在卖弄自己有个在江夏电子厂上班的亲戚，仿佛那是最大的骄傲。
“那妈你可以让他给你行礼呀，毕竟你儿子可是厂长。”郑南打趣道。
老母亲赵时苹却直摇头说不行，说在外面还是要低调为好，外面什么人都有，不能露富。
赵时苹还提醒郑南：“现在你当了厂长，赚了那么多钱，咱们得另外找个住的地方吧，不能老是住在李雷他亲戚家。”
这不是老母亲第一次提出来了，但之前一来还有郑克捡一家在外面到处找人，二来厂里的情况也不稳定，郑南需要时刻盯着厂里，这事就一直耽搁下来，没想到今天老母亲又提出来。
“这有什么不好，反正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郑南说。
赵时苹摇头说不管怎样这都是寄人篱下：“之前是没办法，现在我们条件好了，继续这么占便宜不合适。”
郑南是无所谓的，但既然老母亲提出来了，自己也该尊重一下。
“那行吧，明天我跟雷子出去看看，要是有合适的就买下来。”郑南说。
赵时苹点头说好，还告诉郑南自己看了几套房子：“重机厂家属区那边有个筒子楼我看就不错，还有花桥那边的廉租房。”
郑南最终是没有听老母亲的，因为老母亲说的那些都是过去那种单位的集体分配房，不光房间小没厕所，更重要是没产权，这以后会相当麻烦。
这个事情还是老厂长告诉郑南，在东湖那边有一个新建的湖景苑小区非常不错。
“听说那个小区是南港那边来的大老板开发的，打广告提倡什么拎包入住，我觉得挺适合厂长你的。”老厂长说。
郑南听着眼前一亮，拎包入住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个时髦词汇，看来这小区应该不错。
“如果郑厂长你有兴趣我找人帮你问问。”老厂长说。
郑南笑着点头：“那麻烦老厂长你了。”
老厂长连连摆手说着不麻烦去打电话了，很快回来告诉郑南说认识那边的经理，可以给郑南要到最优惠的折扣。
虽然郑南不大需要，但能省则省嘛，郑南点头表示中午可以去看看。
原本这是个很平常的事情，可让郑南没想到的，还没等到中午出发，老母亲赵时苹就先来了厂里。
“小南你去看房子了吗？我们被赶出来了。”赵时苹见面说。
郑南：？？？！！！
第一百章 厂长叫郑南
郑南整个人是懵的，什么玩意就被赶出来了？
然后老母亲就告诉郑南是李雷他家亲戚回来了，说不准他们在这住。
郑南回头看向李雷，就见大个子也是一脸懵逼：“我姑回来了？她没跟我说呀。”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问题了，别说手机，就是电话都不是家家户户有能力装的，李雷他姑姑在岭南那边打工肯定没电话，联系起来相当麻烦，等那边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却发现家里住了别人肯定不高兴。
不过你这么直接赶人也太过分了，好歹先说明情况大家好商好量嘛。
“不管怎么说，雷子，咱们先回去看看再说。”郑南说。
“小南你放心，我会跟姑姑好好说，让你们住那的。”李雷向郑南保证。
郑南摆手表示这倒无所谓，反正自己已经准备去湖景苑那边卖套商品房，就像老母亲之前说的，哪怕还接着住那也是寄人篱下，滋味不好受。
“其他东西都可以不要，记得把你爸照片带出来。”
郑南带李雷出门，老母亲在后面嘱咐，郑南点头说好，匆匆骑着自行车很快回去。
才到门口，就见各种东西被丢了一地，一个中年女人拿着相框在对周围邻居抱怨，她就是李雷的姑姑李南凤。
“你们看看这像什么样子，我们家好歹是有身份地位的，怎么能给这种不知道哪来的农民住，你看看他们还在家里搞什么灵堂，真是晦气……”
郑南三两步的跑过去，不由分说的从她手上夺回爸爸的照片。
“板马日的，你夹着一张鸟嘴要是不会放屁就他吗滚回去多学几年！”
郑南怒骂一通扭头就走，告诉李雷东西自己都不要，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他了。
李南凤被郑南一通怒骂吓住了，直到郑南走了才回过神来继续狺狺狂吠：“看这是什么人呀，没有一点素质，让这样的人住我家，我想想都恶心！”
李雷忍不住上前：“姑，你在说什么呢？那是郑南，我最好的朋友，不是你同意可以给别人住吗？”
李南凤见李雷过来眼睛一亮，一把拉过李雷：“大家都看看，这就是我侄子李雷，他是非常了不起的，江夏电子厂江夏音响你们都知道吧，他就是副厂长，跟厂长是最好的朋友，这厂子就是他们两个人搞起来的。”
一片惊呼响起，所有街坊邻居都惊讶的看着李雷。
要知道江夏电子厂真的太出名了，从最初一个濒临破产的小厂，到打败不可一世的东方音响，到现在推广卡拉OK，可以说就是江夏的一个传奇，谁不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呢？
可没想到这个传奇厂子的副厂长，居然就是眼前这个大个子，不能不让人感慨。
“真是年少英雄，青出于蓝胜于蓝呀！”
“李雷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觉得这小孩有本事，现在果然如此。”
无数的夸赞和恭维响起，当然也少不了套近乎求帮助的。
“李雷你还记得阿姨吗？你小时候经常上我家里吃饭，你最喜欢吃我做的菜了。”
“李雷年纪轻轻就是副厂长太了不起，你看你叔叔在家还没个工作，能不能帮帮忙。”
李南凤骄傲的扬起下巴大手一挥：“这都是小事，我们家雷子是副厂长，想要怎么样都可以！”
李雷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拉了李南凤一把：“姑你说什么呢？那厂子是小南的，和我没什么关系，还有工作指标我也解决不了。”
李南凤面色一僵，但还是堆出笑脸来：“我家雷子说的没错，厂子都有自己的规章制度，雷子是副厂长更不能例外，要不然厂子不好管嘛，不过大家放心，都是街坊邻居，到时候开个口子还是很容易的。”
李南凤大声解释着，然后挥手让大家都先散了，事情以后再说。
送走街坊邻居，李南凤拉着李雷到一边，上手就朝他身上打去：“你小子现在是翅膀长硬了是吧，居然敢跟娘娘我顶嘴了，是真觉得自己当个厂长了不起，可以不把娘娘放眼里了是吗？”
似乎某些童年阴影浮现，李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但紧接着又挺起来。
“姑，但你也不能这么赶人呀，小南你不认识吗？”李雷说。
李南凤根本不当一回事，甚至还教训起李雷：“就是认识我才让他滚蛋，雷子呀，不是娘娘说你，好歹你现在也是个副厂长，是有身份的人了，就不要再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你看那郑南家里什么情况，大伯天天坐牢，家里连个住的房子都没有，那么大个人了也没个正经工作，这种人我跟你说就得断了交情，否则以后麻烦的事情才多了！”
李南凤接着说：“还有你看看他们给我家里搞的，摆个死人照片，你说那不晦气吗？我告诉你我今天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没说什么，要不然就刚才他那个样子讨不了一顿好打。”
李雷本来就是个最笨的人，听着李南凤这一溜接着一溜的话，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插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管怎么样姑你也不能这么赶人呀，事先跟我说一声也行……”
李南凤却根本不听：“行了行了，一个穷朋友，断就断了吧，娘娘有重要事情跟你说。”
李南凤不由分说拉着李雷到一边，贼眉鼠眼的左顾右盼一下，然后说：“雷子你知道你姑父吧，他之前在岭南那边就在电子厂上班，但是你知道你姑父的脾气，跟那边人根本搞不来，所以现在不是挺江夏电子厂搞的风风火火，就想着回来。”
“没想到雷子你居然就是这厂子的副厂长，那可太好了，赶紧给你姑父弄进去，随便搞个什么科长主任什么的干部就行。”
蛤？
李雷当时就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姑姑突然回来居然是为了这个事情。
李南凤却不满意了：“雷子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你亲娘娘，这么点小忙你都不帮吗？还是你现在当了副厂长翅膀真硬了，要我去找你爸说说话？”
李雷摇头：“姑呀，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们江夏电子厂的厂长叫郑南。”
第一百零一章 李南凤真一绝
一阵轻风吹起地面的落叶，让整个气氛变得相当尴尬。
李南凤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使劲硬挤出一丝尴尬至极的笑容来：“雷子你不是在骗娘娘吧，郑南怎么可能是厂长。”
“小南怎么不可能是厂长？姑你以前也见过小南知道他很聪明……”
“不可能！郑南那个扑街仔不可能是厂长，李雷你不要骗娘娘！”
李南凤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出了这句话，她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刚刚才把郑南的母亲赶走，他们家的东西还就扔在门口，结果你现在告诉她郑南是厂长，这……
李雷很冷静看着李南凤：“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赶小南走，我有几斤几两，咱家什么条件姑你真不知道吗？我凭什么能当副厂长。”
“我告诉你都是小南，是他带着我倒卖猪油赚钱，是他承包下的电子厂，也是他让电子厂扭亏为盈搞好了效益，我只是沾了他的光！”
李南凤张嘴想说什么，但李雷却先打断她：“行了，姑你什么也不要再说了，出了这样的事，连我自己也没脸再在电子厂里待下去，我回去就会找小南辞职。”
李南凤愣愣看着李雷，鬼使神差来了一句：“你要辞就辞，那能不能先把你姑父弄进厂里去……”
李雷一双牛眼瞪的老大，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亲姑姑说出来的话。
李南凤下意识捂着嘴巴，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既然已经开口，她也索性接着说：“雷子你看你还年轻，到哪里都可以找工作，我记得你之前不就在白水泥厂上班吗？你再回去就是了，但你姑父不一样，他年纪大了，回家里退休是最好的！”
李雷是真的失望透顶：“原来如此，那姑姑你就自己去找小南说吧，我没这个脸！”
说完，李雷就再不管李南凤扭头就走，李南凤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最后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叫什么事呀！”
李雷是非常耿直的，他真的回到电子厂就主动找郑南提出了辞职。
郑南没有同意，郑南告诉李雷这不是他的问题，而且也没有造成任何不可挽回的损失。
“我知道雷子你觉得有愧于我，但你觉得这样直接走人就行了？不是应该继续努力给我工作，好好弥补吗？”
郑南还是很了解李雷的，知道他是个死脑筋，你劝他没用，只能从另一方面去说。
果不其然李雷听完当时就傻眼了，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角度。
当然郑南要挽留李雷，不是李雷这个人多有本事，而是李雷是自己现在最信得过的兄弟，是自己重生回来唯一真心帮助自己的，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没做出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况且他姑姑那边的所作所为同样也不是李雷愿意看到的。
一码归一码，这个道理郑南很清楚。
而且老母亲回来以后也让郑南不要怪李雷，帮李雷说了好话。
郑南继续趁热打铁：“忘了吗？只有懦夫才选择逃避，真男人都是犯了错就站直了的，所以你李雷打算怎么做呢？”
李雷也很纠结，因为如果从姑姑做出这样的事来，自己真没脸再待下去，可现在郑南说的也没错，要是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确实成了不敢面对的懦夫。
自己怎么会面对这样的痛苦抉择。
这时郑南突然大喝一声：“李雷！你是要挺身而出当个英雄，还是做个懦夫畏畏缩缩？”
李雷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我要当英雄！”
郑南露出笑容，伸手拍拍李雷的肩膀：“这就对了嘛，就好好留下来，留在江夏电子厂帮我。”
李雷这才坚定而郑重的点了头。
另一边李雷的姑姑李南凤回去给丈夫说了事情，气疯了的男人揪着李南凤就打，直骂她是个蠢的没边的败家娘们。
“我说什么来着？别人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咱们的事，好商好量的不行吗？非要平白无故赶别人走，现在好了吧，赶出事了！”
李南凤也不服：“什么叫我赶出事了？要不是你在那边跟主任吵起来丢了工作，我们至于回江夏吗？我怎么知道那个不务正业的扑街仔是厂长，都是李雷那个小畜牲故意瞒着我们，就要看我们出丑啊！”
“你还说？我打死你这个疯婆娘！”
李南凤家里的哭喊一直持续到晚上，四周街坊邻居听完都懂了，没想到李南凤居然把郑南厂长的老母亲给赶走了。
“李南凤这一家真是一绝，回来想进电子厂居然连厂长是谁都没打听清楚。”
“也不知道她傲什么傲，真以为自家侄儿当个副厂长有多了不起一样，回来居然直接赶人，还把别人东西这样扔出来，一点解释都不听的。”
“是呀，那赵阿姨平时都很和蔼，时不时还送菜和肉给我们，是好人来的，原来是厂长的母亲，怪不得素质那么好，比那个胡搅蛮缠的李南凤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她还好意思说别人没素质。”
“赶了厂长的妈，还想着进厂当干部，这李南凤脑袋里装的是屎吗？”
外面街坊邻居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还很大声，似乎根本不在乎会被李南凤两口子听到，相反还故意要说给他们听一样。
李南凤气不过骂他们都是扑街长舌妇，不得好死。
外面人也不惯着，一个个更大声的骂回去，还有痞一点的，直接捡砖头砸碎了她家玻璃，吓得李南凤害怕尖叫。
到了第二天，等邻居们起床，发现李南凤一家居然昨天晚上都偷偷离开了。
邻居们都有种获得胜利的高兴：就这样的还想进厂？该！
……
郑南不知道李南凤一家的遭遇，就算知道了郑南也不会同情她，居然把老母亲从家里赶出来，居然差点砸了父亲的照片，郑南没教训她就是看在李雷的面子上了，也是幸好没发生任何不可挽回的事情。
在安抚住了李雷后，郑南就出发去湖景苑看房去了，只是这时的郑南并想不到，在湖景苑还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等着自己……
第一百零二章 港商李雄信
湖景苑位于东湖东侧，是围着东湖修建，带有很强烈港式风格的商业小区。
郑南带着老厂长打面的来到湖景苑门口，那是一个伦敦塔样式的大门，里面也是一栋栋楼房也很有夏口那边老租界区的洋房风格，只能说不愧是南港老板搞的。
不过这倒是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这小区基本都按照现代化小区的样式修建，有很多的绿化，甚至还预留了不少停车位。
门口一个瘦瘦高高有点龅牙的中年人在等着，见郑南和老厂长下车，他急忙上前打招呼。
根据老厂长之前的介绍，郑南知道他就是这湖景苑的销售经理高明，郑南上前握手问好，感谢高经理百忙之中居然还亲自接待。
郑南的客气让高明很受用，他直言自己和老厂长的关系很好，而且知道这次来的还是大名鼎鼎的江夏电子厂厂长：“整个江夏现在谁不知道你郑厂长的赫赫威名，那江夏音响都能把东方音响赶跑，我要不来，那可就是不懂事了。”
郑南也表示客气，至少李雷的姑姑就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人，否则怎么都不能做出那种蠢事。
随后高明带郑南进小区看房，这年代可没有看房摆渡车，哪怕销售经理高明，也都是腿着去的，一边走高明一边给郑南介绍：“听吴叔说郑厂长你是想看拎包入住的精装房是吗？那在靠近湖边的那一片，有别墅有洋房。”
跟着高明穿过郁郁葱葱的林荫小道，郑南有注意到旁边很多房子都空在那里。
高明对此坦言现在商品房不好卖：“各个单位都有分房，而且我们的房价太贵，都不愿意来这里买。”
这倒是实话，这年代商品房才刚刚放开，绝大多数人对商品房都没什么概念，都认为房子不都是等着单位分吗？怎么还要自己花钱买呢？因此各种的单位家属大院，比如钢厂家属区和重机厂大院什么的，都是这么来的。
因此哪怕湖景苑都是江夏放开商品房第一批兴建的小区，仍然到现在都没卖出去多少。
至于房价，高明告诉郑南普通毛坯房是300到700一平米，像郑南要买的精装房，则一般根据装修不同加50到200一平米。
“啥？350到900一平米？”
毕竟重生者，尽管对这年代的房价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房价，郑南还是忍不住的惊呼出声，这对比后世动辄两三万一平米的房子，简直良心呀！要知道这年代可还没有什么操蛋的公摊面积。
但高明却认为郑南嫌贵了，急忙解释这都是对外出售的价格，他是销售经理，可以拿到比较实惠的折扣。
“一般我能给你打个七折左右，再高就需要向老板申请了。”高明说。
七折……也就这个年代能听到这么离谱的房地产折扣了。
郑南没说什么，只表示先看看再说。
实际郑南心里那是相当动心，因为这个折扣，意味着毛坯房最贵还不到五百一平米，自己要是买下来囤他个三十年，就这地段，少说能涨四十倍，涨到两万一平米不成问题。
不过郑南最后还是放弃了，别看就几百一平米，但一套房下来，就算便宜的毛坯房也要两三万一套，精装就更贵了，平均四五万都是。
因此高明说自己房价高才没什么人买也没毛病，就算是效益最好的钢厂职工，也拿不出这个钱啊。
最终郑南挑了一套靠近湖边的小别墅，高明最低只能给十四万的报价，但这年代别墅太难卖了，再加上郑南的身份和老厂长的关系，高明表示可以回去跟老板申请更低的折扣。
于是高明带郑南回到售楼部，郑南也见到了湖景苑的老板李雄信。
那是一个有着锃光瓦亮的脑门，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狡诈光芒的中年人。
“郑生你好呀，非常高兴认识你，你可是整个江夏非常有名的人物！”李雄信用力握手，操着一口勉强能听懂的港普和郑南打招呼。
郑南也不遑多让的称赞李先生能开发这么大一片楼盘也非常了不起。
“而且我不管在外面多厉害，现在还不是希望李先生您能网开一面，给我点房价折扣吗？”郑南说。
李雄信哈哈笑着表示对郑生这样年少有为的人，他很愿意给出最优惠的折扣，大手一挥直接抹了一个零，十万块就能卖给郑南了。
谈好价格，甚至都当场签了合同，郑南承诺三天内交齐房款。
李雄信则表示这都没关系，甚至允许郑南先住进去，房钱什么时候给都可以。
“毕竟钱是永远都挣不完的，但是能交郑生这样年少有为的朋友才是最难得！”李雄信说。
随后李雄信拉着郑南一起吃饭，在饭桌上，李雄信和郑南胡天海地的喝酒聊天，最后李雄信把话题料到卡拉OK的娱乐模式还有江夏电子厂的盈利上。
“卡拉OK真是非常有意思的娱乐模式，每次我请客户，以前都是歌舞厅喝茶，现在终于有其他去处啦！”
“我听说郑生居然打跑了宁海的东方音响，那可是非常了不起的，就连我这个外行都知道东方音响是全国第一股份企业，他引进国外技术，就是音响行业的巨无霸呀！”
“卡拉OK，强，郑生，也强，你们这一搭配就是强强联手，这一波少说赚了有两三百万了吧？”
郑南连连摇头表示李先生过誉了：“我的确运气好挣了一点小钱，但在李先生你面前就什么也算不上，你这楼盘，随便拿出一栋来，都够我这个小厂干好几年的。”
谈到房地产，李雄信也来了精神，表示房地产一定是未来最赚钱的行业。
“郑生不是哥哥我和你吹，我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虽然现在内地很穷，但城市要发展吧，会进来更多的人吧，这些人最重要的就要找房子住，而现在内地房子奇缺，尤其在商品房这块……”
郑南连连点头附和，不得不说这李雄信虽说嘴巴没个把门的，但眼光是没错的，未来三十年，确实房地产就在疯狂崛起，别的不说，就看富豪榜上那一串地产大佬就知道了。
但就在这时，李雄信说着说着却突然话锋一转：“今天，我看郑老弟你非常有缘，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搞房地产？”
第一百零三章 小黑子露出鸡脚
郑南看着对面笑脸盈盈的李雄信，就只想来一句：小黑子总算露出鸡脚来了吧。
什么狗屁的一见如故，看你很有缘，归根到底就是为了最后一句跟他搞房地产。
的确郑南承认房地产如李雄信介绍的那样很有前景，但也正是因为有前景才不可能，大家都是生意人，谁找到赚钱的生意不是死捂在手里，恨不能把所有竞争对手都搞死，哪还能分享给外人呢？
李雄信说的越热切，越证明他丢出来的必然是个坑。
不过坑归坑，人家给自己那么大一个折扣，郑南也不介意陪他演完这出，捧个人场还是可以的。
于是郑南先很激动的问这是真的吗？然后又露出很可惜的表情：“我也很想做房地产，但可惜我手头上并没这么多钱，恐怕这顿海天盛筵再好我也无福享用啦！”
李雄信当时就急了：“怎么会没钱，郑老弟你这就谦虚了，据我所知这一个多月就卖了两百多万的音响，这足够一块地的开发啦！而且郑老弟你钱不够，这不是还有老哥我嘛，老哥我可以借钱给你，不要利息的那种！”
但只怕就要那电子厂做抵押了是吗？
郑南算是看出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了，随即解释自己是真没钱，自己的确卖了很多音响钱，但实际的利润率却非常低，纯利甚至只有十来万。
“这个钱也刚好只够我买一套精装小别墅的，要不我也不会腆着脸找李先生您要折扣了，实在是再多一点我都付不起了呀！”
郑南同时还解释电子厂的实际所有权还在局里，自己只是承包了经营权，也没办法向银行抵押贷款，所以是真没办法。
老厂长也看出了李雄信的打算，也出来帮郑南说话，证明电子厂的财务状况是真不好，甚至都搬出来郑南承包前还欠下的五十万外债，现在卖音响挣的钱都不够还外债的。
李雄信整张脸都肉眼可见的纠结起来：“郑老弟你真的要仔细想想呀，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房地产真的是很有搞头的！”
“李先生不妨先说说看这个地产项目吧。”郑南说。
其实郑南这么说就是在转移话题，毕竟自己买房还想要他的折扣，场面不宜闹僵，可万万没想到当李雄信说出地产项目，整个局面就变了。
“那行吧，不过我告诉你这真是很难得的机会，错过就真没有了。”
“那是关鲁一号标地，就在湖山那一块，距离湖景苑也就二十分钟车程，最重要的是他很便宜呀，那一块标地一亩才八万块钱，整一块标地也还不到两百万，简直非常划算呀！”
郑南挑了挑眉：“等等，李先生你说的标地在哪？是靠近科技大学的鲁巷那块地吗？”
李雄信连连点头：“没错就是那块地，怎么样是不是很大，我告诉你那至少能砌二十多栋楼，按现在平均四五百的房价算，少说能挣千万回来呀！我真的是看郑老弟你很有眼缘才告诉你，错过就真可惜啦！”
嘶！
郑南似乎眼神也变得火热起来：“是呀，那可是千万的收益，要是能拿到那就赚翻了！”
其实这时候李雄信几乎都已经要放弃，准备去跟郑南重新谈折扣问题了，却没想到好像峰回路转了。
李雄信急忙趁热打铁：“郑老弟你看哥哥没骗你吧，这年头做房地产就是闭着眼睛赚钱，不管你是达官显贵也好，还是进程务工的农民工，他都得买房子，尤其以后还有那么多要结婚的年轻人，房子根本不愁卖的！”
郑南又提出这块地的地价问题，李雄信也马上表态：“我看郑老弟你这么有缘，两百万，我连标地带开发合同以及小区设计图纸等等一整套东西，全打包卖给你，你看怎么样？”
郑南摇头疑惑：“两百万？老哥你刚才不是还说不到两百万吗？而且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最我最多只能拿一百四十万出来，这已经是砸锅卖铁的极限了。”
“兄弟呀，真不是老哥坑你，不到两百万那只是标地的价格，后面我还找专业的设计院进行勘探设计，这些都要花钱的。”
李雄信尽力解释，可郑南都是一副“我想要但没钱”的态度，让李雄信也很没办法。
最后李雄信一咬牙一跺脚：“行！我也就是看郑南兄弟你真的很有缘，一口价一百七十万，我再送兄弟你那套别墅！”
郑南用力的握了拳看向李雄信：“好，成交！”
达成交易后，包厢里的气氛就更浓烈了，李雄信不断称赞郑南有眼光，买下这块地就等于买回去一个聚宝盆。
此外李雄信还不断教郑南如何运营建造一个小区，如何在造价上做文章，如何打广告销售，最后再搞一个物业，等客户都住进来以后，还可以继续薅钱。
说的郑南大呼原来如此，没想到房地产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讨论非常热烈，差点俩人没直接拜把子，最后郑南承诺会在一个礼拜时间内凑齐足够的钱。
李雄信也拍着胸脯承诺自己一定会给郑南留下这块地，谁要都不给。
饭局结束，李雄信醉倒在椅子上，郑南和老厂长先回去离开。
等郑南和老厂长离开，李雄信才睁开眼睛，那眼里闪烁着光芒，哪还有一点醉了的样子。
“老板，那块地根本都是一块荒地，我们这样真好吗？”
高明这个人还是有点良心的，尤其看着还有老厂长的关系，让他不能不出言劝一句。
但李雄信就不高兴了，转头瞪了一眼：“你以为如果那块地不是荒地，如果没有任何开发价值，如果不是这里该死的房子那么难卖，我会便宜那个傻小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警告你不要坏了我的生意，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当然如果促成了这笔交易，让我们能脱手那块地，我会给你一栋答应你的别墅，我知道你儿子还等着结婚，算是我这个当叔叔的，给他的新婚礼物吧。”
高明还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只得一句：“我明白了。”
第一百零四章 那里是光谷
郑南带着老厂长坐上面的车回厂，老厂长看着郑南几次欲言又止。
还是郑南先开的口：“老厂长是想说那块关鲁一号标地的事吗？”
既然郑南先开了口，老厂长就再没了什么顾忌，直说起来：“郑厂长你应该也知道那个李雄信就是故意要脱手那块地，为什么你还要买呢？”
老厂长是真的很不理解，因为从郑南开始的态度，很明显他就看出了李雄信的盘算，知道李雄信这么着急出手，那块地肯定有大问题。而且另一方面他们也看过了整个湖景苑小区，还有那么多房子没卖出去，就说明商品房至少目前来看并不好卖。
老厂长本以为郑南什么都懂，本以为郑南就只是给李雄信捧个人场，毕竟人家都拿出那么大折扣的诚意，最后再找个合适的理由推脱掉就行。
可却万万没想到，这态度怎么就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人猝不及防。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郑南要搞房地产，老厂长也不会公然顶撞，偏偏郑南买地的钱都是厂里这一个多月的收益，是还要支付各种材料和代工费的，以及给研发留足的预算，怎么能一股脑投到一块地上呢？
“因为我认为那块地有投资价值。”郑南说。
并且在面的进入厂区的时候，郑南让师傅先停一下，郑南带着老厂长来到厂区的宣传报廊这边，郑南带着老厂从头看了一遍，然后问他：“老厂长看出什么了吗？”
这问题问的老厂长那叫一个一脸茫然，那不就是最近一个礼拜的新闻，自己应该看出什么吗？
郑南指着一份报纸：“老厂长你看这里，那是省里最新的工作会议纪要，说明未来江夏要继续推进深化改革，加强商品经济建设。”
“还有这里，是强调要学习特区先进经验，结合江夏本地特殊情况，打造属于江夏自己的经济开发区。”
“这里是造访江汉大学和江科大等高等学府的新闻，还有这里……这里……”
老厂长不断跟着郑南来回在各个报板来回走着，不断听着郑南的介绍，老厂长整个人更迷糊了：“厂长厂长，我老了，听不懂这些，你就直接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我根据这些消息，确认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关山和鲁巷这一块区域，将会兴建一个开发区，这里的地价，将要暴涨。”郑南说。
老厂长这下再迷糊也明白过来：“这意思就是我们买进李雄信手上那块地，最多一年就能赚钱？”
“而且是赚大钱，现在他一百七十万卖我，等消息出来，那块地三百万甚至五百万都有人抢着要。”郑南说，“所以老厂长你说我们该不该买下来。”
“买！必须要买，他这就是给我们送钱呀！”
老厂长毫不犹豫的点头，虽然老厂长是个老好人，却不意味着他迂腐，会连送上门的钱都不要。
只是老厂长唯一有些担心的：“可如果厂长你猜错了呢？”
郑南轻松回答：“猜错了也不要紧，那块地背靠江汉大学和江科大，必将是未来的中心区域，只不过是早一年规划和晚一年规划的区别。”
郑南的信心十足，因为那个地方是未来江夏的地标：光谷！
而李雄熙手上那块地如果郑南没猜错，应该是光谷广场那一片。
那可是光谷绝对的中心位置，这个位置的地价就是自光谷规划发展以来就在坐火箭般飙升的，到了后世峰值都超过了三万一平米，直向一线城市看齐了的。
也就只有这个年代才有可能捡到这个漏，才能以一百七十万价格拿下光谷超过20亩的土地。
其实郑南重生回来就有想过搞房地产赚钱，但问题地产行业的水相当深，自己又没人脉，哪能搞到什么地皮；至于更重要的，见惯了后世一块地皮都是以亿为单位的计算，哪能想这个年代能低到几万一亩地呢？
现在既然碰到了就绝不放弃。
虽然郑南不知道光谷的具体开发时间，但正如自己说过的那样，就是早一年和晚一年的区别，郑南很清楚光谷就是90年代开始搞的。
至于那一百七十万也不是太大问题，首先这一个多月的卡拉OK音响的销售额有一百六十万，再加上之前卖广告的八十万，尽管花掉了不少，但也还绰绰有余。
唯一难点就是需要跟其他厂家商量延长支付周期，这以现在江夏电子厂的影响力肯定没问题。
回到厂里，当郑南宣布需要调集厂里所有资金去买地的时候所有人都傻眼了。
大家都知道郑南去买房，可却没想到回来居然说要拿一百七十万去买地？
好半天以后副厂长江且先说：“那个……厂长您是要给厂里建单位房吗？现在单位里大部分人都有以前的单位分房，不需要新建。”
老母亲也说有个几千块钱的筒子楼住就不错了，没必要买什么别墅。
郑南对此只能继续搬出之前在外面宣传廊的那一套说辞：“因为这些原因，我们判定李雄信手里那块地的价格会在近期上涨，这是一次不影响厂子的投资行为。”
听完郑南这番说辞，江且先也和老厂长一样懵逼了，他和其他厂办职员都机械的给郑南鼓掌：“厂长真厉害，不愧是厂长，居然能从这些互相不关联的消息分析得出这样的结论，难怪能把厂子搞的这么好。”
几个办公室小姑娘看郑南的眼神都是无比的崇拜。
郑南哈哈叉着小腰：厉害吧，我自己也觉得很厉害，毕竟只看一遍能背下这些新闻是真不容易。
是的，郑南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的从新闻里分析，就只是单纯的利用重生这个超级挂而已。
不过这不重要了，反正这些人没人能听懂郑南的逻辑，再加上郑南在江夏电子厂的绝对威望，拿出一百七十万资金投资关鲁一号地的事情就这么简单敲定了。
至于那套别墅，反正是李雄信送的，不要白不要，老母亲也无所谓了。
其实说是无所谓，但郑南还能看出老母亲心里是很高兴的，就在办公室就给几个舅舅打了电话报喜，自家小南有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