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来自外省的亲戚？
和袁柳的困苦正好相反，无线电厂这边这段时间那叫一个轻松惬意。
随着陈周义大张旗鼓的给郑南试做了一个芯片样品，现在整个无线电厂全厂上下都知道江夏电子厂要做的芯片，只有他们能做了。
这样的想法一下就让全厂挺起了胸膛，毕竟过去看着江夏电子厂声名鹊起，无线电厂的职工们其实是有点抬不起头的，他们才是江夏最大的电子厂，可天天看着一个小厂那么风光无限，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现在总算轮到了他们，他们就想告诉全世界：他们无线电厂才是最厉害的！
而且陈周义也在干部会议上直说了，江夏电子厂的芯片只有他们无线电厂能造，也不要怕江夏电子厂会上外地寻求代工，一来是他们在外地没关系人脉，找不到代工厂怕被骗，二来也是这年代运输困难且价格高昂，你从外地运回来，价格也未必能便宜到哪去。
“所以咱们就不要怕他们，拿出过去咱们无线电厂做大哥的架势出来！”陈周义说。
万主任他们也就是这么做的，面对上门沟通的袁柳，一个个趾高气昂，甚至第一天万主任就当面直接跟训下属一样的训斥了袁柳，并且训完了直接让他走人，丝毫不担心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后面袁柳请他们吃饭唱歌也是如此，还是陈周义告诉他们，让他们大胆放心去，反正是江夏电子厂有求于自己，这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于是他们就饭照吃礼照收歌照唱的，却什么明白话也不给袁柳，让袁柳很是无力。
这几天无线电厂的干部们才觉得世界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轨道，本来嘛，他们掌握着技术掌握着光刻机这种精密，就该是别人来求着他们。
几天的舒坦日子，让他们甚至都跟陈周义建议干脆还可以继续调高价格，反正看对面这架势，就是没人脉关系，只能在他们这里耗时间了。
“反正新产品上不了市，急的又不是我们！”
会议上，陈周义和自己的干部们都其乐融融，坐等着郑南实在熬不下去了上来求他们。
到那时候，就得让他们知道在这江夏，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可就当陈周义和他的干部们意气风发觉得自己翻身做主了的时候，突然一个事情的发生，打乱了所有阵脚。
“不好了领导，江夏电子厂他们在火车站接宁海的客人！”
陈周义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炸了毛，他马不停蹄的跑去火车站门口，果然看到有江夏电子厂的人打出欢迎宁海客人的标语。
陈周义当时心就揪起来了，一股很不好的感觉浮上心头。
陈周义让秘书上去询问怎么回事，说是迎接亲戚？
陈周义根本不信：“不可能！如果是谁家亲戚怎么会摆出这个阵仗！”
可不久后随着火车到站，有人走出出站口，江夏电子厂的人上前迎接，陈周义他们看着好像确实是迎接亲戚一样。
“肯定是有哪里是我们没有注意到的，真实情况肯定不是这样！”
陈周义继续让人打听，得到的结果更是惊讶，因为江夏电子厂的人在这里迎接亲戚已经不是第一天了。
“听说这是江夏电子厂给厂干部发的福利，由厂里报销车费，允许厂干部邀请家里亲戚来江夏游玩，很多人都报了名。”
陈周义听完就以拍桌子：“果然是阴谋！那些根本不是什么亲戚，分明就是外地的客商，如果不信的话，咱们继续打听消息，这些所谓的亲戚，肯定都来自宁海、岭南和燕都这些地方！”
陈周义断定所谓亲戚就是掩人耳目的借口，实际上那些人就是他们从外地请来的客商，要么是音响代理商，要么就是芯片代工厂的老板。
要不然哪个厂子会给厂职工发这种福利，厂里出钱邀请亲戚朋友来江夏游玩，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厂子效益再好也经不住这样祸祸呀。
至于为什么要通过“亲戚”这个借口，陈周义猜测很有可能是担心自己这边搞破坏了，又或者是憋着什么其他的坏，就跟之前一样。
不得不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陈周义吃了几次郑南这种亏，以至于现在看到这种看不懂的事情，他本能的就觉得郑南又在鼓捣什么新玩意，让他不寒而栗。
后面继续打听到的消息果然证明了陈周义的判断，这下万主任他们慌了。
“厂长，要不然我们适当的松松口吧，我们厂效益这几年本来就不好，芯片代工更是有十年没见过了，要不是偶尔有点科研工作，光刻机都真要生锈啦！”
“其实我觉得一两千的价格也够了，说到底咱们无线电厂也是江夏的老大哥，不能做的太过分不是。”
陈周义并没有急着做决定，而是继续问了袁柳那边的情况。
有这么一问，万主任他们才恍然想起：“厂长你这么一说，好像那个袁柳已经有两天没约过我们了。”
嘶！
陈周义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单单只是‘来自宁海岭南和燕都的亲戚’，陈周义还能忍，毕竟那么远距离的芯片代工，他真不信郑南能做这个决定。
可现在那个那么殷勤的袁柳居然好几天没来做沟通工作了，这就不能不让陈周义担心。
是不是外地的代工谈出了什么名堂？又或者郑南决定在外地建厂组装？毕竟他手上可还握着五百多万资金，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额，尤其在外地建厂是产品要走出江夏的必要条件。
要是真给他谈成了，那自己，那无线电厂可怎么办？
陈周义比谁都清楚，无线电厂是靠着局里拨款才撑到的现在，如果让局里知道自己放弃那么大一个订单，陈周义不敢想象要承受怎样的怒火。
“我们一定要争取过来，江夏的芯片订单不能让给外省厂子！”
陈周义终于做出决定，他指示万主任马上去联系那个袁柳：“我不管你怎么做，都想办法先稳住江夏电子厂那边！”
不光是万主任，在结束干部碰头会以后，陈周义自己也鼓起勇气拿起了电话……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是承受不起
“来电话了，无线电厂那边终于打电话来了！”
袁柳一路小跑敲开了郑南办公室的门，整个人手舞足蹈，欢喜的像在打猴拳一样。
袁柳是狂喜的，根本不在乎其他人惊讶的眼光也要表现出来，他这段时间真的受了太多委屈，虽说现在只是一个电话，但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呀。
不过当他进了郑南办公室却马上闭上了嘴巴，因为看到郑南正在打电话。
“好的好的，陈会长你热情相邀，我怎么好拒绝呢？我们就约好了今天晚上。”
袁柳看着郑南放下电话，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厂长您……是无线电厂陈周义厂长的电话？也是约您吃饭的？”
“看来袁主任这边也有好消息来了。”郑南笑着示意袁柳请坐。
袁柳坐的笔直：“是的厂长，刚才无线电厂的万主任给我打电话，约我吃饭。”
郑南点头：“看来他们已经坐不住了，毕竟无线电厂可没我们这么好的财务状况，他们可需要这笔芯片订单。”
袁柳握紧拳头神情坚定：“厂长放心，我争取在这个饭局上拿下订单！”
郑南却摆手表示不用着急：“现在急的不应该是我们，而是他们，袁主任你记住你表现的越冷静越无所谓，才显得我们越有底气。”
“还有关于咱们厂子近期进行的迎接厂职工亲戚旅游福利，你也可以照实说，就是厂里现在效益好，我这个年轻厂长钱多了烧得慌搞出来的事情，和芯片订单没有半毛钱关系，那些亲戚确实是厂职工的亲戚！”
这番刻意的强调让袁柳有点迷惑不解，因为他知道这本来就是厂里真搞出来的福利，本来就和什么芯片没关系呀，怎么？
突然袁柳抓到了重点：“厂长您是说无线电厂那边误以为这些亲戚是外地来的客商，我们在掩人耳目？”
原来如此！
袁柳感觉整个人一下通透了，刚才进门前他还感觉非常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万主任那边突然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感情问题出在这里呀！
“不愧是厂长，这办法只有您能想的到！”袁柳由衷的感慨道。
要不是郑南，袁柳感觉自己连万主任这边都不知道怎么沟通，但郑南一出手，直接就攻守异势，反而是无线电厂那边求着自己来了。
袁柳更庆幸自己能在江夏电子厂，能遇到郑南这么个好厂长。
南巷饭馆，万主任请袁柳吃饭，要了一个好包厢，傍晚袁柳带着彭新生过来，万主任主动起身热情欢迎，称袁柳到来让自己蓬荜生辉。
知道是怎么回事，袁柳也不跟万主任客气，直接坐在了上座，然后指着满桌的菜批评万主任，说他太浪费了：“你看看就咱们这些人，哪吃的了这么多菜，咱们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呀？据我所知无线电厂的效益也不好，这几年都是靠着局里的拨款才撑下来的，怎么能这么浪费，太不像话了！”
这一副领导批评下属的架势让万主任嘴角直抽，可偏偏他还不敢顶嘴，只能呵呵赔笑着表示自己虚心接受批评。
万主任毕竟老油条了，随后话锋一转表示菜都上来了，不吃更浪费，表示要制止浪费的最好办法就是消灭这些菜肴，同时还拿出几瓶好酒，袁柳继续对万主任展开批评，万主任也继续虚心接受。
酒瓶一开，万主任先跟袁柳不住的回顾过去两家厂子的合作情谊，是如何一起研制65式光刻机的：“那真是兄弟单位呀！”
后面唏嘘感慨效益越来越差，大家的日子都越来越难过了，甚至到了工资都很难发出的地步，只能天天组团去局里想办法要拨款。
说着说着万主任突然话锋一转，突然问袁柳最近江夏电子厂里非常热闹，是不是在外地搞出什么名堂来了？
袁柳眉头一挑，果然如此，就告诉他听的是哪里的谣言：“现在外面东方音响在布局全国市场，连岭南和燕都的大厂都节节败退，我们还能搞什么名堂，能守住江夏的一亩三分地就足够咯！”
“现在就是厂里给员工发福利，让我们可以邀请亲戚朋友过来玩，彰显现在厂里的效益很好。”
万主任肯定不信这一套说辞，毕竟发福利的方式那么多，干嘛非要搞邀请亲戚朋友这一套？不如直接给水果挂历甚至米面油还有腊肉这些，又不能吃又不能用的，就为了给厂职工挣个面子？
袁柳笑笑：“年轻人嘛，不就好个面子吗？而且现在厂里效益很好，这点钱真不算什么。”
万主任知道正面套不出什么话，只能旁敲侧击说确实电子厂有钱，能报销火车票只是九牛一毛。
袁柳则很豪迈说何止是火车票，飞机票都可以报销，但紧接着袁柳做出一副好像说漏嘴的模样，找补说这都是单位福利，都是给厂职工家属的好处云云。
但万主任却敏锐捕捉到了这个细节，要知道机票昂贵，这年头就是很多老板都未必坐得起飞机，你单位发福利就能报销机票？
万主任随后穷追猛问，但袁柳却怎么也不肯再在这个事情上开口了。
结束饭局以后，万主任马上把消息汇报给了陈周义。
陈周义特意在办公室等到了天黑，得到消息他十分确信的表示：“那些坐飞机的客人肯定就是最重要的，很可能就是外地芯片代工厂的老板，只有他们才配享受这个待遇！”
万主任马上表示自己想办法去打听。
陈周义却摇头表示来不及了：“这都几天时间过去了，如果真是那样，恐怕该谈的事情早都谈完了，现在再去打听也没用。”
陈周义说着还重重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个家伙还真下的了这个决心，真敢找外地的代工厂。”
万主任也提醒可能真的只是单位福利，或者就算请来外地老板，也真未必谈了合作。
陈周义摇头表示现在不是争论事情真假的时候：“现在是我们承受不起失去这个重要订单的代价！”
那……
陈周义最后告诉万主任让他不用管了：“这个事情只能我亲自交涉。”
第一百三十七章 郑南准备充分
郑南和陈周义的饭局选在青山饭店，中午郑南带着老厂长和副厂长江且先，还有袁柳和刘半山几个人来到陈周义的包厢，陈周义带着无线电厂的几个干部等在这里，见郑南过来他们都热情迎接。
邀请郑南坐在上座上，然后陈周义打开一瓶酒给自己满上，就向郑南深鞠一躬。
“这一杯是我向郑厂长赔罪的，为我上次的傲慢！我以为自己掌握了光刻技术就很了不起了，是郑厂长让我明白这样的想法非常愚蠢，我在这里向郑厂长道歉，我不奢求郑厂长能原谅我，但我希望郑厂长能给无线电厂一个机会，无线电厂真的很需要这个订单。”
说完陈周义仰头一饮而尽，这是第一杯，然后又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两杯酒仰头喝掉，连罚三杯。
喝完陈周义的身形有些晃动，显然是连炫三杯让他有点吃不消了，身后无线电厂干部来搀扶也让他推到一边。
郑南就这么静静看着，不带任何表情。
陈周义这么完全做出乎了郑南的预料，毕竟他好歹也是无线电厂这个江夏第一电子厂的厂长，能做到这一步非常不容易。
当然郑南能理解，说到底无线电厂作为一家靠着局里拨款才能生存下来的企业，就连自己那点代工订单都不肯放过，怎么能放过这种芯片代工订单？他可是有三千多厂职工要养活的！
不过理解归理解，但郑南并不同情，毕竟如果他不服软，一直硬挺着五千的价格，那只怕就轮到自己各种找代工厂，为了一点优惠喝到吐了。
而且还有更重要一点，就是他既然一上来就摆出这么个架势，看来就打着多要一点价格的算盘。
果不其然，连炫三杯后，陈周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郑厂长，我知道你对我上次的态度很不满意，但我厂里这班兄弟他们是无辜的，他们真的很需要这个订单，请您有什么都冲我来，今天你要我喝多少我都绝无二话！”
陈周义说着又要喝，但一只手遮住了酒杯。
郑南告诉他：“这么喝酒解决不了问题，况且我们现在过来就是来探讨这个事情的。”
一边说着郑南一边请他坐下，也让其他人都一起坐下。
坐下的陈周义心头一喜，觉得这事情有门，想着郑南毕竟只是个年轻人，自己给他这个面子，很容易就拿下了。
可陈周义却想不到，他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正中了郑南的下怀。
郑南正愁着不知道怎么进入主题，现在陈周义来这么一出，自己只需要借坡下驴就好了。
郑南拿走陈周义的酒杯放到一边，然后跟他讲：“我知道陈会长要谈关于芯片订单的事，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这边的心理价位在五百块。”
“五百？郑厂长这也太少，我厂里还有这么多兄弟……”
陈周义张嘴就不同意，怎么这年轻人心这么狠呢？
郑南却打断他说：“陈会长你先听我说完，我们做过相关计算，芯片的主要底板是硅片，因为我们的芯片不需要那么精细，所以对硅片的纯度要求不那么高，因此差不多一般的硅片就能满足要求。”
“然后是刻蚀溶液和光刻胶等材料费，这部分是芯片的大头，因为大部分都需要进口，但如果是芯片批量生产，反而能降低材料的使用费用。”
“最后是光刻机的损耗和电费，我也有考虑进去……”
在陈周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郑南一点一点的给陈周义剖析着芯片的生产要素，以及可能产生的成本费用。
“按照我们的估算，一枚芯片的生产成本大概在两百到三百元之间。”
郑南还是打断陈周义的发言：“但是我们考虑到贵厂也需要生存，你们的人工成本也很高，因为你们的光刻机是落后的接触式光刻机，需要非常有经验的老师傅时刻进行校准，所以我们出到每枚芯片五百块，这是非常合理的数字。”
这……
陈周义和他的厂干部们都傻眼在那里怔怔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蹦出来一句：“郑厂长，多少加点吧。”
毫无疑问，相比跟周敏德李兴做足了功课的郑南，陈周义他们是啥也没准备，就准备给足郑南面子，再要不就在酒桌上喝着喝着就把生意谈了。
过去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却没想碰到了郑南。
郑南这么逐条逐条的剖析，让他们想加价都不知道从哪下嘴。
郑南呵呵笑着：“加点？为什么？因为我们双方的兄弟单位情谊吗？那你们之前开价五千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兄弟单位的情谊呢？”
陈周义一脸尴尬的笑容：“之前……那都是开玩笑的，其实我们还是很看重……”
“陈会长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郑南反问。
陈周义沉默，是啊，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说这个有屁的意义。
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此时的陈周义是真的很后悔，当初干嘛没事非要去炫那一下子，好好谈不好吗？如果那时候谈，以郑南的诚意，恐怕一千五两千都有可能咬牙认了。
结果到现在，郑南都把价格摸的透透的了，自己还怎么讲？
“郑厂长，我真的向你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可以惩罚我一个，把我音响协会会长给撸了，捧你当会长都可以，但我厂里的这三千厂职工，他们是真要生存呀！”
“你说的对，五百的确是够芯片的生产还多出很多来，但要摊开在我这整个厂子就完全不够了，甚至都不够我光刻机保养的钱。”
陈周义双手合十：“所以就算我求求你了，郑厂长，您高抬贵手，您是有本事的人，随便漏点下来就够我们吃饱了。”
可以。
郑南说：“价格我可以加到六百一块，并且一次订购五千块芯片。”
原本听六百块的价格陈周义依然不满意，但当听到订购数量，他马上惊呆了。
因为那是五千块芯片呀，乘以六百的价格就是三百万的营收了，这哪怕在无线电厂，都是一笔很了不起的横财，而且更重要娿，是陈周义知道郑南支付得起。
“郑厂长您说的是认真的吗？你要订购五千块芯片？”陈周义愣愣问。
郑南笑笑：“陈会长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
陈周义大喜过望，激动的握着郑南的手：“谢谢郑厂长，非常感谢！”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无线电厂的合作
江夏电子厂向无线电厂订购五千块芯片的签约仪式在无线电厂的礼堂里举行。
由于郑南事先说明不对外声张，因此只有无线电厂宣传处记者手中的照相机，记录下了这一珍贵的画面。
可能对于几年后得知一切真相的陈周义来说，他会恨不能把照片全撕了，再怒骂郑南就是个大骗子，但此刻的陈周义却兴奋挥舞着合同，告诉全厂职工，他为无线电厂带来了半年的收入，为无线电厂保住了光刻机。
无线电厂的厂职工们都很高兴，因为这三百万收入就意味着他们至少小半年不用担心工资问题，准时发工资，就是这个年代最幸福的事。
郑南也很高兴，因为销售处在宁海和岭南那边打听的消息也传回来，芯片代工价格基本都在一千块钱上下，而自己能以六百块的价格拿下，绝对是值得庆贺的。
陈周义很不理解这么大的事情，郑南为什么不想大肆宣传。
“这可是三百万的合同，肯定能上江夏晚报头版头条的！”陈周义说。
的确，这年头就是钢厂那样的大型央企，恐怕也没多少这么大额的合同生意，现在被调侃“日薄西山”的电子行业做成了，就是最大新闻。
郑南却告诉他闷声发大财才是最好的，毕竟宁海还有一个东方音响在盯着，郑南可不想露出太多马脚，还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的好。
此外这次的事情也给郑南敲响了警钟，研制光刻机的事情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了。
为此几乎是在签约仪式结束的当天，郑南就找周敏德和李兴开会研究了这事，周敏德和李兴都摇头表示直接研制光刻机并不现实。
他们告诉郑南光刻机是非常复杂的结构，首先他们没有设计图纸，然后就算有设计图纸很多零部件也搞不到。
“当初江夏电子厂为了一个元器件，做了整整一年，坏了的元器件都是一车一车往外运的，现在根本不可能了。”李兴说。
的确，现在都讲究一个经济为先，谁还能这么不计代价去做一个零件呢？
当初是没办法，才集合全国几百家电子厂搞出的光刻机，正是因为这么珍贵，整个九湖省，也只有无线电厂那一台。
所以周敏德和李兴给郑南的建议都是先想办法买一台光刻机，一边用着一边研究，这样的性价比最好。
可接下来又犯了难，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光刻机应该到哪里买。
李兴告诉郑南当初他们都是通过局里下任务生产相应的元器件，至于这些元器件是什么用途，又是运到哪里去组装，他们就一概不知了。
“要不去问问陈周义？他们都买来了，肯定知道。”李兴说。
这是个好主意，可实操起来却有些难度，毕竟光刻机可是无线电厂最引以为傲的技术，怎么可能会随便透露给外人。
不过这也难不倒郑南，郑南以视察生产车间的名义去无线电厂，再询问光刻机的生产效率，最后以增加生产效率为名义旁敲侧击询问，比如增加一台光刻机之类的。
“不是我不肯告诉郑厂长，也不是我舍不得钱，而是现在真的已经买不到了。”
陈周义告诉郑南，虽然光刻机是通过局里购买的，但后续的保养维护依然需要跟原厂家沟通，可那个厂子关于光刻机的生产单元早就关闭了。
“我们无线电厂这台光刻机是他们生产的最后一批产品。”陈周义说。
这个答案出乎意外又在情理之中，毕竟当初光刻机都是不计代价不计成本生生拿资源堆出来的，虽然在那个年代可以弄出来，但本质上违反了商业规律，因此随着时代的发展，没有不计代价的投入，企业为了经营考虑，关停下马也实属正常。
郑南感觉非常可惜，不过这时陈周义又给郑南提出另一点。
“如果郑厂长接下来还要使用光刻机生产高端芯片的话，我可以把光刻机这个生产单元拿出来跟郑厂长合伙经营。”陈周义说。
郑南对此感觉相当惊讶，但听了陈周义的解释才知道光刻机的维护和保养成本相当高昂，如果放在那里就是纯亏钱的。
“实不相瞒，如果不是郑厂长这次的代工需求，恐怕这台光刻机今年内我就会想办法卖掉了。”陈周义直言道。
郑南听完沉默片刻，然后笑道：“我知道这里面有坑，但我决定踩了，光刻机可是个好东西，是我们父辈们汗水和智慧的结晶，随便处理显得我们太不孝了。而且未来如果没有光刻机，那会被后人戳脊梁骨的。”
陈周义听着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郑南。
“不愧是郑厂长，高瞻远瞩！”陈周义由衷的说。
郑南随后很快跟陈周义达成了合作协议，将无线电厂的光刻生产车间整个分割出来，作为他们合作管理的单元。
郑南的江夏电子厂承担65%的维护和保养费用，同时江夏电子厂获得光刻机的优先使用权，也就是指只要江夏电子厂有需要，无线电厂的光刻车间必须停下一切生产内容，优先为江夏电子厂提供生产。
这种合作模式从经济账上来算无疑是亏大了的，甚至整个江夏各个电子厂事后知道都笑话郑南被陈周义忽悠当了冤大头，但只有被光刻机卡过一次脖子的郑南知道，能掌握一台光刻机，哪怕是远古型号的65改进型接触式光刻机，都是很重要的。
于是在达成合作后，郑南也第一时间把周敏德和李兴安排过去，不藏着掖着，就是去熟悉光刻机的操作，以及熟悉光刻机的构造，为将来自研光刻机做打算。
除了光刻机合作，郑南也没忘VCD的其他生产要素，相比芯片需要专门生产，其他诸如机械转盘和激光读取器还有塑料外壳这些，就都很容易订购到。
因此当无线电厂的第一批芯片生产出来，马上就能运到江夏电子厂组装成VCD成品。
站在仓库里，看着那一台台密封保存的VCD，郑南心潮澎湃，因为这就是江夏电子厂走出江夏的法宝。
只是这时的郑南还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第一百三十九章 沐吟裳的直觉
外滩绝对是宁海的一张名片标志，是每一个宁海人提起都不由自主昂首挺胸的骄傲，不管是中山路上来来往往的无轨电车，还是满街穿梭的捷达夏利出租车，还有江面上铁索连环一般的一列列船队，都昭示着这个地方的繁荣。
当然外滩最引人瞩目的，还要数那接连一公里的各色摩天大楼了，他有旧时代留下的各种洋房，还有正在改建和维修的新式大厦。
如果说宁海是全国的经济中心，那么外滩无疑是中心的中心。
子林大楼是外滩上一座很出类拔萃的商业大厦，位于外滩北段，采用古罗马柱式建筑风格，不仅有立面和卷式窗洞，甚至还有许多浮雕，总之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这栋大厦的非凡。
所有从子林大楼门口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的驻足抬头看，都会想着：真正的大老板就该在这样的地方上班。
一辆火红色的夏利出租车停在门口，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牛仔衣带着墨镜，看起来非常洋气靓丽的女孩走下车。
这仿佛从时尚杂志里走出的女神画面，让门口的保安一下子都看呆掉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的职责：“对不起，这里是私人大厦，请问你有预约吗？”
这一下惊呆了后面的经理，经理马上急匆匆的跑出来扯掉拦着的手：“放行，两个小瘪三别他娘的乱拦人，这是大小姐，瞎了你们的狗眼！不想在这里干了吗？”
同时给女孩道歉：“对不起，他们都是新来的，不认识您。”
“没关系。”
女孩点头说一句，然后径直走过，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带来任何影响。
目送女孩上了电梯，经理怒斥两个保安是蠢货，肯定没复习大厦的老板：“尤其这个女孩，她叫沐吟裳，是大老板的女儿，要是让大老板知道你们敢拦她，扒了你们的皮！”
两个保安浑身一颤，望着已经关闭的电梯心中无限感慨：这家庭出身是真的好呀！
……
沐吟裳乘坐电梯来到八层，熟练的走进董事长办公室，甚至都没敲门。
里面坐着一个沉稳的中年人，那张突出的长脸很明显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他就是东方音响的董事长沐子能，也是沐元长和沐吟裳的父亲。
沐子能微皱着眉头，显得有些不高兴：“阿裳，你这么急着过来是有什么事吗？你是不是忘了你说过在股份改制以后不插手公司事务。”
如果这时有第三个人在这里听到这话一定会惊讶到天上去，因为任谁也想不到东方音响这个全国第一股份企业，电子行业拳打燕都脚踢岭南的巨无霸，居然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女孩在背后出谋划策搞起来的。
外面哪怕连门口的保安都认为是沐吟裳投胎好，有沐子能这么个好爹，却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是反过来，沐子能有沐吟裳这么个好女儿。
只是虽然沐吟裳帮助父亲策划股份改制，让东方音响一跃成为全国第一，但沐子能仍然不喜欢这个女儿，甚至还有些厌恶，因为他观念仍然重男轻女，认为女子无才才是德，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这么聪明干什么，只要生的漂亮，以后能嫁个好老公不就行了？
此外沐子能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认为都是沐吟裳把她哥哥的智商给抢去了，要是沐元长能这么有本事，沐子能会高兴到天上去。
当然也幸好沐吟裳的容貌不随自己随母亲，要不然也长一张马脸，沐子能会更厌恶。
沐吟裳乌黑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黯然，但她仍然坚决拿出书包里准备好的东西。
那是一张张纸片，看上去像是剪下来的报纸。
这是？
沐子能抬头疑惑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管他如何重男轻女，沐子能也承认自己女儿的本事，就单说一手策划全国第一股份企业，就不是谁能比的。
“这是江夏晚报关于江夏电子厂的相关报道。”
沐吟裳直入主题：“这一张是江夏电子厂申请加入音响协会；这一张是音响协会在九湖省内试行音响专卖店模式；这一张是江夏电子厂实行专卖店限量销售；这一张是江夏电子厂跟无线电厂合作……”
沐吟裳一张一张指给父亲看，但沐子能却没这个耐心，用力的一拍桌子怒道：“江夏电子厂江夏电子厂，你到底说什么？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我们的市场在燕都和岭南，不是那个破烂江夏！”
沐吟裳眼眸低垂，却仍然倔强道：“但江夏向我们走来，那个郑南准备进军全国市场了。”
沐子能一下愣在那里，然后大笑出声：“你是在和我开什么国际玩笑吗？就那个一百来人的小破厂，他凭什么竞争全国市场？”
“我不知道，但这些消息都很明白证明这一点。”
“虽然江夏电子厂本身不大，但依靠江夏其他电子厂代工元器件，他仍然能保证不错的产能，可能供给全国不够，但在九湖省内绰绰有余，可是他采取限量放弃了市场。”
“如果采取饥饿营销，那他应该降低产能，但他却和最大的无线电厂合作，我找不到具体合作项目以及具体合作订单金额的报道，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合作不会小，可能达到百万级规模，不报道是他在刻意隐藏。”
“综合这些，我有理由相信这个郑南一定带来了什么颠覆性的新产品，而且是冲着全国市场来的！”
沐吟裳说完就自觉退到一边，等着父亲的裁决。
“胡说八道！我看你去了江夏那边一趟以后就有点魔怔了，一个小小的江夏电子厂，凭什么跟我们在全国竞争，我们是谁，全国第一的东方音响！”
沐子能不耐的摆摆手：“你呀，还是好好上你的学去，公司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沐吟裳低着头没有怨言，背起书包转身就走。
而等沐吟裳离开办公室以后，沐子能仔细看了看桌面上沐吟裳留下的纸片，沉思良久，最后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小李，召开公司干部大会，讨论关于江夏电子厂可能带新产品冲入全国市场的相关事宜，记住，这非常重要！”
第一百四十章 打败东方音响开始
“厂长，厂长醒醒，我们到宁海了！”
郑南被人推醒，用力的睁开眼睛，整个脑子感觉昏昏沉沉的，搞不清楚状况。
作为后世坐惯了高铁的人，郑南是真忘了90年的绿皮火车是个什么概念，速度慢，车厢里的人特别多，每次上车下车都跟打仗一样，不知道多少人从车窗里就爬进来了。
拥挤的车厢里还弥漫着各种不知名的气味，开着窗户使劲吹都散不出去，令人作呕。
这年代车厢内没有空调，闷热无比，再加上各种异味，那感觉简直了。
郑南原本还想跟着下属同甘共苦，可还没到一半就受不了，带着行李逃难一样到了餐车，再补了卧铺，这才好点。
好一会，郑南才看清眼前的是刘半山和鲁成军，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相比老家伙郑南，第一次出远门的他们就相当的有精力。
刘半山是老熟人了，郑南特意带他出来，目的就是将来在宁海设办事处，让他全权掌管。
鲁成军是车间主任李兴亲自带出来的土地，虽然人年轻，只是技校毕业，但踏实好学，车间里的技术他基本都能掌握。
一个负责销售，一个负责技术，很好的配置。
拍拍脸颊清醒一点，郑南看向窗外，火车已经缓缓停在月台，站外不远的大广告牌上赫然打着东方音响的广告。
车厢里等待下车的旅客们无一不望着那不远的广告牌，称赞着东方音响的厉害。
“看看这就是宁海人，什么都敢想敢干，居然能搞出什么股份制来，听说好几个礼拜就赚了上千万。”
“你懂什么呀，人家那叫募股资金，是投资给厂子合伙做生意的，不是什么狗屁赚的钱。”
“那也很了不起了！这年头手里有钱才心里不慌，这厂子比什么国营单位都好，爷爷奶奶保佑，我一定要进这厂里上班。”
“得了吧，人家东方音响可是全国第一的好单位，要的只会是名牌大学生，你根本不够资格好吧，我就不同了，我要是能获得一个经销资格就好了，能跟他们合作就能发财……”
听着车厢里各种不同口音的啧啧称奇刘半山和鲁成军有些懵逼怯场，没想到这个东方音响这么厉害吗？
郑南见状皱了皱眉，这时听门口列车员说下车，郑南背包往身上一背，吆喝一声：“走！去打败这个东方音响去了！”
一声铿锵有力的发言让整个车厢都愣住了，但紧紧片刻，所有人都爆发出哈哈哄笑，说这是哪来的傻小子，说这种笑话，根本自不量力，不知道东方音响是怎样强大的企业。
郑南不在乎车厢里那些家伙的想法，郑南只告诉刘半山和鲁成军：“咱们在江夏已经赢过东方音响了，难道我们还怕一个手下败将不成？”
用力拍拍鼓鼓囊囊的背包：“别忘了我们可是带着秘密武器来的。”
刘半山和鲁成军这才又露出了坚定的笑容。
……
而与此同时在火车站的出站口外，一辆大奔停在路边，所有路过的人都要多看两眼。
车窗摇下，一张长脸出来怒吼道：“一群乡吾宁都看什么看，这不是你们买得起的，滚滚滚！”
挥手赶跑一群围观人以后，他又摇上车窗：“我说阿裳啊，咱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沐吟裳坐在后座上，手里拿着一张火车站的时刻表：“车窗打开注意盯着，看时间车已经到站了。”
“我说阿裳呀，你没坐过火车，这玩意没准的，晚点几个小时甚至十多个小时都很正常，这些土鳖坐的玩意就是这么垃圾。”
“而且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们非得来接那个小赤佬？”
长脸的沐元长抱怨归抱怨，但还是打开了车窗，帮沐吟裳盯着出站口，然后就听到一句惊天的话。
“因为如果东方音响未来要有一场败仗的话，就一定是郑南和他的江夏电子厂。”
沐元长不可置信的回头，如果说这话的是别人，哪怕是那个坐在子林大楼里的老家伙，沐元长都会嗤笑怼他是不是没睡醒，要不然为什么说这种不着调的梦话，可偏偏是沐吟裳。
别人不知道，可沐元长却很清楚自己这个妹妹究竟有多妖孽，不管是老爹进电子总厂，还是后来将三车间拆分出来成立东方音响，以及后来的股票发售，都是她在背后策划的。
“我知道阿裳你在江夏吃了亏，可那毕竟是江夏，现在到了宁海，他……”
沐元长想解释，但沐吟裳却坚决的摇头：“你觉得他要是没把握会走出江夏？”
沐元长没话了，的确，在江夏丢了那么大一个脸，甚至回来后都被老爹狠狠嘲笑，沐元长也在关注江夏电子厂的发展，知道他们也尝试走出江夏，在燕都宁海和岭南都分别派出过销售代表，可现在市场竞争如此激烈，东方音响和当地的电子厂人脑袋都快打成了狗脑袋，哪还有他们的生存空间？
就连江夏电子厂引以为傲的卡拉OK模式，也早就被复制过来，并用在了三地的竞争中，甚至在宁海也开启了类似超级歌手的歌唱比赛。
总之就是江夏电子厂要还想玩这一套，也根本没有市场空间。
这样的形势那个郑南不可能不知道才是。
虽然沐元长很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那个家伙还是有脑子的，不可能明知道不行还蛮干的蠢事。
难道他真的又搞出什么新东西了？
沐元长有点烦躁，那个家伙是超人吗？为什么他总能搞出这么多主意？
身后沐元长用力一拍他肩膀：“别分心，你看那边是不是他们出来了？”
沐元长下意识转头看向出站口那边，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
“我勒个去！这些乡巴佬还真敢呀！”沐元长嘟囔一声。
他看到在火车站出站口有三个背着老大包裹的人，领头那一个正是郑南。
“不错不错，这小子挺有种的！”
沐元长说着开门下车朝郑南招手：“那边那个背包的乡巴佬，这边！你哥哥接你来了！”
车内沐吟裳无奈扶额……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什么叫大智近妖呀
郑南带着刘半山和鲁成军俩人跟着人流拥挤的走出车站，随着出站口的亮光和喧闹到来，一下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地图，最新的宁海地图，师傅地图来一份吧？”
“茶叶蛋，好吃顶饱的茶叶蛋，包子馒头来一份吧？”
“旅馆住宿洗头啦，师傅要洗头洗脚吗……”
各色的吆喝混杂着人流的嘈杂响成一片，这就是这个年代火车站门口特有的景象。
刘半山和鲁成军下意识靠紧了郑南，生怕别人流冲散，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宁海，那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厂长，我们该怎么办？”鲁成军大声询问道。
“先搞张宁海地图看看再说！”郑南说。
这话说的可不得了，几个卖地图的老板飞快过来拉着郑南就推销起自己的地图来：“师傅你看我这里的地图，是宁海最新的地图，不管你要去哪里坐什么车都有的，五毛，只要五毛一份！”
“对不起不要，我们有朋友在接站，麻烦让一让，我们不买地图。”
郑南一边说着一边推开卖地图的老板，倒不是心疼这五毛钱，而是这年代火车站门口很混乱，小偷骗子都有，郑南可不想跟他们有任何交集。
老板还不依不饶：“师傅一看你们这大包小包就是来宁海打工的吧，我这里宁海地图很齐全的，上面还有公司介绍，或者你给我点钱，我给你介绍工地都可以的，这整个宁海我都熟得很。”
另一个也锲而不舍：“是呀师傅，你看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犟呢？一看你们就是第一次来宁海，还骗我们，害怕我们是坏人呀？我们怎么可能……”
这时就看不远处有熟悉的人影在挥手，郑南顺势道：“你看，我没骗你们，我朋友开车来接我们了。”
这些老板也不知怎么来了脾气，似乎看出郑南几个年轻没经验好欺负，继续跟下来。
“哎呀师傅，那一看就是豪车，你哪有这样的朋友呢？有这样的朋友那还至于背这么大包小包来打工呢？”
“师傅你这谎都不会扯，我告诉你要是那真是你朋友，我脑袋砍下来给你！”
于是郑南带他们一直走着，直到来到沐元长面前，沐元长故意昂首挺胸，就快要拿鼻孔看人了：“乡巴佬，你哥哥来接你了！”
几个跟下来的老板当时就惊了：居然真是来接站的朋友呀！而且看这车绝对是豪车。
郑南扭头大声道：“怎么样？现在信了没？刚才是谁说头砍下来给我的？”
“老板对不起！老板发财！万寿无疆……”
这几个老板顿时作鸟兽散了。
呼！
郑南长出一口气，这时大奔的后座车门打开，一身连衣裙落落大方的沐吟裳走下车，她上下打量郑南几眼：“你就不知道打发那些人？”
简单一句话给郑南三人都给问尴尬了，刘半山和鲁成军都是第一次出远门，郑南则是好久没遇到了。
沐元长这时则好像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拼命嘲笑着郑南：“哈哈！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搞不定这些地痞老板，你也不行呀，就这你还敢来宁海，分分钟能让你死在这里！”
郑南看他一眼：“好了沐师傅，麻烦开一下后备箱，我们放行李。”
嘎？
沐元长当场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他看看自己新提的大奔，又看看郑南他们那脏兮兮的大包小包，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郑南心里畅快多了：小样，小爷我惯着漂亮小姐姐，可不惯着你呀！
最后还是沐吟裳发号了施令：“行了，都上车吧，再不走就真要开罚单了。”
沐元长眼不见为净的率先上车，郑南则带着刘半山和鲁成军喊着号子把大包小包放进后备箱，还埋怨后备箱不够大，让车里的沐元长整张脸都很便秘。
放好并且拿绳子绑好，郑南三人才上车，郑南拍沐元长的肩膀示意开车，沐元长咬牙切齿说自己只想把郑南他们从车里扔出去。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沐元长还是启动汽车走了。
到了这时，郑南才终于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你们怎么会来接我？”
“我猜的。”沐吟裳回答。
郑南：？？？
一脸茫然，郑南完全不明白这个猜的是什么意思，怎么这个漂亮小姑娘会算命？
沐吟裳知道郑南想岔了，给他解释自己是通过江夏的新闻推断出的行程。
“三天前你在音响协会召开了会议，并且做出重要演讲，我看了那个演讲，就猜你已经安排好江夏的事情，要来宁海了。”沐吟裳说。
“我草！”郑南脱口而出。
沐元长终于忍不住了：“娘希匹的，你个小赤佬给老子嘴巴放干净点！”
沐吟裳却没任何表示，甚至头都没回。
“抱歉抱歉，这是语气助词，只是语气助词。”郑南解释。
这是真被惊到了，他无法想象这是什么人呀，居然仅凭江夏晚报上那点只言片语的消息，居然不仅能推断出自己要来宁海，甚至还推断出了具体时间，这尼.玛的都说大智近妖，但这也太过分了吧。
突然郑南心头一凛：“那沐姑娘你是不是也猜到我来宁海要做什么了？”
“走出江夏。”
沐吟裳回答：“虽然我无从推断你到底开发了什么新产品，但我知道你应该带来了什么颠覆性的产品，所以你要从宁海开始推广向全国。”
嘶！
郑南倒吸一口凉气，其实郑南也就那么试探性一问，尽管知道沐吟裳连自己的火车都能推断出来，自己的目的肯定也不在话下，可现在真的当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让郑南感到头皮发麻。
只能说这大智近妖的姑娘真恐怖如斯！
最关键是这姑娘还是东方音响老板的女儿，自己还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下谁打谁一个措手不及呀。指不定人家都准备好一个口袋就等着自己往里跳了。
要说庆幸，郑南只能说幸好自己让无线电厂低调处理，否则要是泄露了芯片的消息，天知道这姑娘能不能推断出VCD的存在。
郑南只能说曾经的自己迷信科学，现在自己只想求老天保佑。
而前排沐吟裳抬头看着后视镜里的郑南样子，嘴角扬起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马行空沐吟裳
沐元长带着郑南一行人先去了光学仪器厂招待所，将行李放去房间，然后才去豫园饭店。
在郑南看来这是很脱裤子放屁的行为，因为从火车站直接去豫园饭店就二十分钟，但先去招待所再去豫园饭店，则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豫园饭店是宁海最顶级的高档餐厅，我绝不允许我的车跟农民工的出租车一样！”
沐元长愤怒嘶吼着，毫无疑问这就是这位沐家大少爷在身份形象上的最后倔强了。
其实沐吟裳也好奇郑南他们为什么住这么远，直接在市区找个酒店住不好吗，而且那也方便日后工作开展：“毕竟各种商业区都集中在海西那一块。”
郑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厂子之前跟光学仪器厂有合作，跟这边单位比较熟悉。
沐吟裳也没有细究，只是等郑南三人放好行李准备上车，沐元长又发飙了：“你们就没有一身体面一点的衣服吗？我这是高档的大奔！”
沐元长用力拍打着车子，随后又很心疼的样子。
郑南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的还是赶火车的蓝色工作服和工人靴，难怪出站几个老板不停拉着自己推销，确实像来宁海打工的。
换好一身相对正式的服装，郑南三人才重新上车，跟着沐元长他们去饭店。
豫园饭店坐落在江边，北面是大名鼎鼎的外滩，江对岸是一片郁郁葱葱，间映着低矮屋舍的浦东，对比后世的金融中心，现在的浦东实打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村落。
到了豫园饭店坐下，郑南又和沐元长因为中西餐起了争执，沐元长强调自己这身份就该吃高档的西餐，郑南白他一眼说他要那么喜欢西餐可以去隔壁的亚细亚餐厅，气得沐元长怒骂他山猪吃不来好东西。
对于沐元长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郑南很怀疑这家伙是在西餐知识上做了啥准备，结果现在没表现的机会，就开始无能狂怒了。
后面当饭局开始，沐元长一直闷头吃菜的做派，貌似很好证明了这一点。
在豫园饭店这种富丽堂皇的地方吃饭，对刘半山和鲁成军这两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小伙子还很有压力，表现的十分拘谨。
郑南为此笑话他们吃饭像个羞答答的小姑娘一样：“别忘了你们是要扎在宁海这里的，以后会经常出入这种地方，总这样可不行。”
被郑南这么一说，鲁成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刘半山则鼓起勇气开始大方干饭，尽管郑南看他举手投足还有点虚，也引来沐元长不屑的嗤笑，但郑南明白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得他自己适应，要是适应不了就淘汰。
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而且又是电子产业这种日新月异的领域，可没时间停下来等人。
沐吟裳看郑南一眼，轻轻放下筷子：“你就不问问我们专程接你做什么吗？”
郑南点头：“对哦，你们不会专程请我吃饭吧？”
这句反问给沐吟裳气的够呛，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过毕竟是沐吟裳，片刻就调整了心情直言道：“这是一方面原因，毕竟在江夏的时候，我们有过一段很不愉快的饭局，多少是要补回来嘛！”
郑南和沐吟裳都有意无意瞟向沐元长，沐少爷威胁似的怒瞪郑南一眼。
谁都记得那天沐少爷的大发雷霆，对郑南买猪油过往的不满，到最后都直接拂袖离开的。
“那另一方面呢？”郑南问。
沐吟裳点头很满意郑南的配合：“还是那次饭局同样的目的，我希望邀请郑厂长跟东方音响合作。”
沐元长当即不干：“阿裳你疯了吗？跟这种垃圾有什么好合作的？”
刘半山和鲁成军也惊讶的忘记了吃饭，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才到宁海，东方音响这全国第一的电子企业，就向自己递来了橄榄枝。
郑南微微皱眉，其实相比沐元长和刘半山鲁成军的诧异，这并不出乎预料。
因为她已经猜到了自己过来宁海的目的，也知道自己带着能颠覆行业生态的新产品，再加上之前江夏的惨败教训，为了将不稳定因素消灭在萌芽状态，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先行合作。
“这是东方音响的态度，还是沐吟裳女士你自己的异想天开？”郑南问道。
沐元长怒气冲冲的一拍桌子，指着郑南的鼻子就开骂了：“小瘪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怀疑我们吗？”
郑南还真就在怀疑他们，因为先行合作只是他们最稳妥的方式，并不是自己的。
且不说他们是真心合作，还是只为了骗出自己的产品信息，就算他们是真心合作，可以东方音响的体量，要积压“合作伙伴”的市场份额，依然轻轻松松，因此从各个角度看合作都不是一个好选择。
沐吟裳看出郑南的顾虑：“你没有选择，既然我现在坐在这里，就证明东方音响早都做好了准备，你只有跟我们合作这一条路。”
沐元长骄傲的抱着手，洋洋得意看着郑南，仿佛在看一只落在网里的猎物。
刘半山和鲁成军则皱起眉头，没想到这才到宁海第一天，就陷入这么绝望的境地吗？
沐吟裳笑颜吟吟看着郑南，等待着他的决定。
却见郑南一下舒展了眉头，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道：“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这说明你们并没做好准备，甚至东方音响都不信任你的判断是吗？否则现在坐在这里的应该是东方音响的副总一类人物，不该是你们。”
沐元长和刘半山鲁成军三人都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郑南居然这么说。
啪啪啪！
沐吟裳为郑南鼓掌：“不愧是郑厂长，果然我这点小聪明骗不到你。”
开玩笑，要是她不说，郑南还真有点担心，现在她说出来，拿这个相威胁，那很明显就在扯淡。
“所以还请沐女士认真一点行吗？我认为开诚布公才是最好的。”郑南说。
沐吟裳点头确实，然后正色对郑南说：“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希望应聘加入江夏电子厂，加入你在宁海的创建团队。”
噗！
沐元长一口老茶水忍不住的喷出……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怎么成了招聘会
啊这……
这一次不光沐元长惊了，就连郑南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神转折：什么玩意就应聘来了？你一个东方音响的大千金凭啥就应聘自己这个小厂来了？
她是认真的还是就这么随口一说？如果她是认真的她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打听自己新产品的情报？
可要是这个目的那也太直白了，完全不像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派。
还是她到了现在还依旧看不起自己，认为自己不会怀疑；又或者是她对自己的容貌有自信，认为自己会色令智昏？
郑南的脑中一下多了八百万个想法……
沐吟裳自己却并不在意一般，自顾自的接着说：“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沐吟裳，现在就读于宁通大学国际商学院班，能熟练掌握六门外语，学士答辩已经通过，预计在两年后同时颁发学士硕士学位。”
“当然由于我还在上学，没有参与过任何商业活动，但我想在江夏时候的做法，郑厂长应该对我的实操能力有一定了解。”
沐吟裳说完就笑颜吟吟看着郑南，等着他的答复。
“这么说你才上大学？那你现在多大年纪呀？”郑南愣愣蹦出一句。
沐吟裳绝美的俏脸上表情有点僵，她没想到自己那么自信的介绍，结果对方来这么一句。
不过这也难不倒沐吟裳：“郑厂长，我认为这和我毛遂自荐的应聘没有关系，并且询问女孩年龄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郑南点点头：“确实如此，我也对沐同学你的能力没有怀疑，只是你并没有任何从商履历，仅凭江夏的事情，也很难让我信任你的工作能力。”
沐吟裳秀眉微皱，的确，自己的履历一片空白，至于江夏的事情自己几乎无法证明是自己在实操，况且就算能证明，可自己最后输了呀。
“但也不是完全不行，毕竟大学应届毕业生，谁都是一片空白的履历。”
郑南说：“那么沐同学我问你，如果你现在负责江夏电子厂的宁海事务，你该如何开展工作？”
我草！
沐元长当场忍不住的爆了粗口，指责郑南这娘希匹的也太鸡贼了点。
郑南却不理会，只看着对面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小美女，跟我玩这一手？
虽然郑南不知道沐吟裳这天马行空的目的是啥，但作为东方音响大老板的亲闺女，郑南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信任她。
可要直接拒绝好像显得自己怕了她似的，男人可不能认怂！
所以郑南换了个方式：你不是要面试吗？那咱们就按照面试的正常流程来好了。
沐吟裳第一反应有些错愕，但也就片刻时间，她又露出了微笑：“这个问题很简单，我给郑厂长的建议是和东方音响公司开展合作，东方音响是全国第一的股份企业，他在资金和渠道方面都拥有非常大的优势。”
沐吟裳说着还俏皮的眨了眨眼：“而且如果让我负责这项工作的开展会更方便哦。”
艹！
这次轮到郑南要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了，自己居然忘了这一茬。
不过没关系，郑南面不改色提醒道：“沐同学，请你至少说出三种不同的解决方案。”
“姓郑的你不要太过分了！”
刚刚还为妹妹的机智洋洋得意的沐元长马上变了脸色，拍着桌子警告道。
“沐同学，不是我在难为你，作为国际商学院的高材生，我想你肯定明白planB对于一个企业的作用，我也不可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郑南解释。
沐吟裳点头确实如此，可明白归明白，但哪怕对沐吟裳这种大智近妖的女人，要临时想一个planB和planC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其实这也就是开个玩笑，沐同学想不出来也没关系……”
郑南本想打个圆场，但就看对面沐吟裳扶着自己的太阳穴苦思冥想好半天，然后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涂涂写写好一会，最后递给郑南。
郑南将信将疑的接过本子，然后就惊呆了，因为这上面的方案确实不错。
不愧是国际商学院出来的，确实有两把刷子！
抬头就见沐吟裳面带笑容看着自己：“现在没问题了吧？”
郑南摇摇头：“不仅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大了去了，你觉得我都已经拿到三种不同的方案了，我还要招你进来做什么？”
沐吟裳有些错愕有些傻眼，沐元长更是拍着桌子怒骂郑南无耻：“姓郑的，你.他吗真不信老子会砍死你吗？”
郑南却直视着沐吟裳等着她的答案。
沐吟裳轻托香腮好一会说道：“我认为郑厂长此言差矣，我承认的确有了方案，但并不意味着不需要执行人了，相反我认为你更需要我这个执行人！”
郑南忍不住为她鼓掌：“说的太棒了！我认为我没有任何理由再拒绝你了！”
沐吟裳可爱的一歪俏脸：“拒绝从一开始就差劲的选项不是吗？”
“喂喂喂！你们都给我等一下啊！”
沐元长忍不住了，什么就拒绝不拒绝的，为什么这话听起来那么奇怪呢？还有今天这个饭局怎么就成了招聘会呢？
“姓郑的我告诉你这就是个饭桌上的玩笑，我警告你不要当真，阿裳不是你这种乡巴佬可以奢望的！”
“阿裳你玩闹也该有个限度好不好，什么就招聘应聘，这过分了，我真的生气了啊！”
可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关沐元长这个马脸妖怪什么事？
郑南继续屏蔽这个人：“不过沐同学，你也知道我刚来宁海，别说工作没有展开，就连办公场所都没有，所以可能需要过一段时间。”
沐吟裳并不在意：“没关系，现在我仍然还要去国际商学院上课，也没那么多工作时间，我到时候留你一个呼机号码，等你这边搭好办事处架子了再呼我。”
说完沐吟裳还补充一句：“你可不要骗我，当心我去劳动局告你哦！”
郑南哈哈笑道：“沐同学大可放心，你这样的人才我求之不得，哪里还敢骗你。”
最终一只稳重的大手和一只葱白细嫩的小手握在一起。
旁边沐元长痛苦的哀嚎出声，有一种自家细心呵护的白菜被满身泥污的猪猡拱了的痛不欲生……
第一百四十四章 郑南的决定
“招聘会”结束，郑南和沐吟裳继续在饭桌上聊着关于音响行业的相关话题，当然更多的是沐吟裳在说，郑南在听。
这是没办法的，毕竟郑南重生回来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而且又是在信息相对闭塞的江夏，郑南又竞争着江夏的内部市场，根本没时间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相反沐吟裳在宁海却能了解的一清二楚。
沐吟裳告诉郑南，国内的音响企业已经开启了两轮的价格战，杀得惨不忍睹，同时国外大品牌不断入驻国内，沐吟裳推测会对国内市场产生一个相当大的冲击。
“目前建武、高山这样的国外大品牌都大量进入国内，尤其他们主打的高保真音质，以及和他们音源相绑定的磁带优势，都让他们在进入国内后，很快垄断了高端市场。”
“虽然他们也想进入中低端市场，但得益于重低音组合音响和卡拉OK音响的盛行，让他们遇到了不小的阻力。”
“不过国内的市场很大，如果没有改变规则的产品出现，我推测这场音响大战很可能会在燕都宁海和岭南这样的大城市混战一两年，然后持续把战火烧到下面的中小城市，推向全国。”
沐吟裳说话时不时看向郑南，因为都是这个男人的厂子开发出的重低音音响和卡拉OK音响的玩法，才让国内音响行业有了喘息机会，否则建武高山这样的大牌进场就是全面通杀的节奏，哪怕全国第一的东方音响在那些国际大牌面前都没有任何谈判资格。
郑南听着默默点头，一切都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国内音响市场正处在一片混乱的战国时代，大大小小的音响品牌在市场上竞争，国外大牌像推土机一样进场，直接就能推平一众竞争力不行的小厂。
看来自己运气不错，正好卡在一个不错的时间点，如果等燕都宁海和岭南那边的厂家通过价格战或者代理国外品牌，各自瓜分了市场，那时自己再想进场才叫难上加难。
饭局结束，郑南三人继续搭乘沐元长的车返回光学仪器厂招待所，临别之时郑南问沐元长讨要那辆三菱陆神：“如果沐少爷不开可以租给我们。”
气得沐元长没当场下车跟郑南打一架：“小赤佬，我的车就是拆了砸碎扔江里，也绝不给你开！”
郑南遗憾的叹口气，他是真的很想搞辆车开，要不然自己在这偌大的宁海太不好开展工作了。
可惜这位沐大少的偶像包袱太重，认为他的车给自己开就有损他的身份地位。
“我就搞不明白了，阿裳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非要搞什么应聘都出来了。”
车上，沐元长问道，这个事情让他感到费解：“如果你只是想打听他们的新产品，我们完全可以采用其他办法，没必要把你搭在里面呀！”
郑南他们下车后，沐吟裳又回到了后座上，她告诉沐元长自己没别的打算，只是想见证一下奇迹。
“现在东方音响有点太安于现状了，别看说什么股份第一，但国外大牌一进来，马上就被冲的七零八落，现在需要有江夏电子厂来刺激一下东方音响的活力。”沐吟裳说。
沐元长却失笑出声：“他？就那个一百来人的小破厂？”
沐吟裳很不客气：“对，就是我们之前在江夏输掉的对手，还有，下次我去上班，借你的陆神一用。”
沐元长当场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但这是自己的宝贝妹妹，那还能怎么办呢？
……
另一边刘半山和鲁成军则一脸的茫茫然，觉得这就是宁海的商战吗？果然每一步都突破了天际。
郑南只能失笑，这是还没出新手村的萌新就遇到顶级大佬了呀！
郑南告诉他们沐吟裳只是一个意外，真实的商战也不是这样的：“你们现在需要做的是熟悉企业架构，最快的将办事处给搞起来，不管商战的形式是怎样的，归根到底打的还是企业的实力。”
刘半山和鲁成军都一致点头表示明白，郑南随后告诉他们自己明天会带他们去书店转转，给他们买点关于企业管理方面的书籍，让他们多多充电。
“那个沐同学，厂长您真打算录用她吗？”刘半山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在饭店他们就想问，只是那时的场合，再加上他们作为下属，只能事后再说了。
“当然，为什么不呢？她可是国际商学院本硕连读的高材生呀！”
郑南理所当然的回答，开玩笑，90年的硕士，这含金量能上天好吧！
郑南也明白刘半山和鲁成军的顾虑，就是她是东方音响大老板的女儿，这么贸然上门，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我并不担心她有什么阴谋，相反我会在第一天就把VCD的事告诉她。”郑南说。
刘半山和鲁成军有些傻眼：这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吗？
郑南告诉他们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VCD的秘密藏不住，他们也没那么容易复制过去。”
之前低音音响和卡拉OK音响能那么容易复制是因为产品本身没什么技术含量，再加上大家都是音响企业，很容易复制，可现在VCD算是跨了一个赛道，那仿制起来就不是一个数量级了。
“行了，别纠结这个事情，我们还要拜访光学仪器厂的老工程师呢！”郑南说。
这才是郑南他们非要入住光学仪器厂招待所的最重要原因，当初65型光刻机研制，宁海光学仪器厂就是最重要的合作单位。
可当郑南他们回去招待所房间，拿出从江夏带来的礼物，去光学仪器厂家属区找那些老工程师，却发现老工程师已经过世了。
“你们有心了，老周是急性心脏病走的，已经五年了。”老工程师的爱人告诉郑南。
这个消息很震惊，但也不意外，毕竟这年头大家联络都靠信件，江夏电子厂又沉寂那么多年，大家都为生计奔波，消息不及时再正常不过。
“厂长那我们还要联系光学仪器厂吗？”刘半山询问。
郑南想了想摇头表示：“老工程师不在，我们跟光学仪器厂的合作就没那么容易，还是先把VCD的事情做了吧。”
郑南做出决定，却不知道这个决定差点让自己，让整个微电子行业抱憾……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价格战警告
从光学仪器厂家属区出来，没能联系上当年的老工程师，郑南感觉是很可惜的。
毕竟不管周敏德李兴还是陈周义，他们都告诉郑南镜片是整台光刻机上最重要的设备，而当年为光刻机打磨镜片的，就是这位老工程师。
这也是郑南决定先放弃联系光学仪器厂的原因之一，光刻机镜片的精度要求极高，基本都是老师傅手工打磨制作，这种老师傅放眼全世界都屈指可数，算是走一位就少一位的那种。
回到招待所，郑南让刘半山去拿来了今天的报纸，郑南要看看现在的市场态势。
虽然这些沐吟裳有介绍，但一来郑南不确定沐吟裳是什么态度，二来则是郑南习惯自己把握情况，因此还是再看一遍的好。
结果果然发现了不同，还记得沐吟裳中午饭桌上说目前国内音响企业开启了两轮价格战，已经精疲力尽，再加上现在国外大牌的进场冲击，让全国各大厂商都在舔伤口阶段，可新闻上却说中百商场的东方音响搞降价促销，媒体上说这是开启了新一轮的价格战。
“不早不晚，偏偏当我们到了宁海就开启新一轮价格战，这分明是做给我们看的嘛！”
刘半山和鲁成军都有些受到欺骗的愤愤不平，没想到那漂亮姑娘居然是这么一个大骗子，他们更猜测沐吟裳就是来刺探VCD情报和自己这边工作开展情况的。
要知道价格战这种东西好用归好用，但同时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任何企业都没可能一轮又一轮的搞价格战，现在才结束两轮价格战，国内各大厂商都筋疲力竭，再加上国外大牌大举杀进的时候，你贸然开启价格战，就算你东方音响资金雄厚，但也不能这么玩啊。
因此这所谓的价格战，很像是一次对市场的试探和警告。
国际大牌资金雄厚，同时也是走的高端路线，拿价格战警告他们不现实，那么这样算下来，目标不言而喻。
而且价格战可不仅仅只是降价促销那么简单，要知道就连学校门口小卖部降价促销都知道摆出喇叭吆喝，打出明显的大招牌出来宣传，更别说东方音响这种级别的大牌了，更会在价格战同时买下巨量广告和宣传，同时在所有渠道上发力。
这种情况下，其他厂家为了不被挤压市场份额，只能被迫跟上，被迫也在各个渠道上发力，不求赢下价格战，但至少力求能保持一个拉锯的状态，不让东方音响大获全胜。
为什么说没实力的小品牌很容易被价格战打垮，就是因为当整个市场所有渠道都因为价格战被调动起来以后，小品牌根本没有操作的空间。
任何企业都一样，不管是负债经营还是本钱经营，一旦产品销售出现问题，无法回笼资金，那最终的结果只能是破产倒闭。
不幸的是，江夏电子厂也是这么个小企业中的一员。
面对这种大浪淘沙的价格战，可以说就是东方音响居高临下的在对他们说：“滚！宁海市场不是你们这种小瘪三能插手的！”
就是这么绝望。
所以刘半山和鲁成军才更恨，一定不能相信沐吟裳这个骗子间谍，离她越远越好。
可郑南却不这么认为，如果就这么离得远远的，那不显得自己怕了吗？
郑南可不会怕，而且这新闻报道这么明显，如果沐吟裳真是来刺探情报的，那这消息怎么都该晚几天才最好，你现在出来不等于把女儿给卖了吗？
当然郑南并不排除沐吟裳将自己到宁海的消息告诉了东方音响，但总的来说，这是巧合的可能性更大。
于是当天晚上，郑南就打了沐吟裳的传呼，让她第二天过来。
沐吟裳对郑南的主动联系并不意外，只是告诉郑南自己前两节有课，最早也要十点半钟过来，而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半多一点的时间，那辆熟悉的三菱陆神果然开到了光学仪器厂招待所门口，还是那位长脸的沐元长做司机送来的。
面对郑南他们异样的眼神，沐元长脖子特别硬：“别这么看我，我可不放心阿裳一个女孩过来，谁知道你们这些家伙安的什么心？”
紧接着沐元长就听到一句让他相当抓狂的话。
“哦，现在你送到了，你可以走了，哦对了门口左拐那边比较好打车，谢谢你老远送车过来。”郑南点头说，正是那平淡的语气更让沐元长火冒三丈。
“娘希匹的，阿裳你别拦着我，我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拧下来啊！”
沐吟裳白了一眼，对这俩大男孩的幼稚很无语。
郑南带沐吟裳走进招待所会议室，这是郑南专门找招待所租下来的，说到底沐吟裳是个女孩，进三个男人的房间就真不像话了。
沐吟裳也多看郑南一眼，显然对郑南的细心很是满意。
只是在进了会议室以后，郑南就对沐元长不满意了：“沐家少爷，我们江夏电子厂要召开内部会议，麻烦你这个闲杂人等回避一下好吗？”
沐元长眼睛当时就一瞪：“小赤佬你在说什么狗屁话，你说谁是闲杂人等，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沐吟裳想了想也觉得郑南说的有道理，于是跟郑南一起给沐元长推出了会议室门外。
砰！
随着一声关门响，沐元长就这么被关在外面，他气的整张马脸都在颤抖，要是只有郑南，沐元长非得喊人过来揍他一顿不可，但偏偏自己的宝贝妹妹也在里面，他这就没办法了。
只能站在门外大喊：“姓郑的你这个混蛋，别给老子机会，老子一定把你头都打烂！”
他还喊着：“阿裳你不能这么相信那个家伙呀，我就在门外，如果那个家伙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你就喊，我马上进来帮你！”
沐元长喊完还咬牙切齿的胡乱挥舞着拳头发泄着，可他发泄到一半好像感觉到什么，转头就看到一个保洁阿姨一脸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啊？”沐元长怒喝道。
保洁阿姨拎着拖布水桶无奈摇摇头，觉得这年轻小伙子指定是有点什么大病。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沐同学怎么看
郑南可没空管外面沐元长的情况，因为站在面前的，是这个叫沐吟裳的女孩。
“你知道东方音响昨天开启了价格战吗？”
关上门的会议室里，郑南相当直接的向她抛出这个问题，并且把相关报纸递到面前。
失落的神情在沐吟裳绝美的俏脸上一闪即逝：“你怀疑我？”
“我是问你对这个事情有什么看法。”郑南强调，“如果我怀疑你就不会请你来了。”
沐吟裳的俏脸上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明亮：“你要是唠这个就简单了，我认为这只是一种单纯的警告，因为不管以现在的市场形势，还是东方音响的资金储备，都无法再支持一场大规模的价格战。”
“尤其现在还是外资品牌大规模进场的时候，贸然开启价格战，只会将市场拱手让人。”
郑南点头，沐吟裳的判断和自己基本一致，只是她比自己多想了一条市场因素。
毕竟不管价格战还是什么，说到底都是卖产品，现阶段有能力有意愿买音响的就那么多人，你搞一轮价格战给这些人都掏空了，整个市场上没了客户，你价格战搞的再轰轰烈烈也没用啊。
单纯的亏钱玩，到处买广告造势打折促销，可结果产品没卖几台，哪怕一个乡野村汉都不会这么干，更别说这些嗜钱如命的资本家了。
更何况背后还有一堆目露凶光，时刻准备连骨头带皮一块想吞下去的国外品牌。
“所以我推测东方音响这一次并不是要真的开启价格战，只是虚晃一枪，警告一下市场上想新伸手的小品牌。”
沐吟裳看向郑南：“比如江夏电子厂。”
刘半山和鲁成军听着都默默点头，虽然他们直到现在都不信任这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宁海姑娘，但不得不说她是真有水平的，甚至比昨天厂长分析的都要全面。
“所以东方音响这是故意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刘半山问。
沐吟裳摇头告诉他：“这不是阴谋，是阳谋！”
沐吟裳表示虽然东方音响开启价格战是虚晃一枪，但其他品牌方也必须得跟。
“至少在确定东方音响就是虚晃一枪以前，他们都得咬牙跟下去！因为万一是真的呢？他们承受不起失去市场的代价！”
沐吟裳表达的意思很明确，哪怕是虚晃一枪，但市场的反应还是一样，广告和渠道依然竞争激烈，小品牌还是没有空间。
甚至沐吟裳还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自己带来的报纸，上面果然有其他音响品牌刊登的广告，以及他们在某某商场开展降价促销的新闻。
“该死的混蛋，真是太阴险了！”
鲁成军重重一拳砸在桌上怒骂道，但随即想起沐吟裳在这，马上给她道歉说自己不是这意思。
沐吟裳摆手表示无所谓，只是看着郑南，等着这个男人的决定。
然后就看到郑南一脸淡淡的微笑，仿佛眼下的危局并不存在一样：“这个局面可太好了，有机会我可要谢谢沐董，他可帮了我的大忙。”
刘半山和鲁成军都满脸不可置信的惊讶，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这么绝望的局面怎么在厂长眼里还成了帮忙？帮什么忙，把市场调动起来渠道封死，不给自己留活路的忙吗？
沐吟裳也俏脸惊讶，显然也没想到郑南能这么乐观。
结果却看到郑南一转头：“那么沐同学你怎么看？”
我拿眼睛看！
“感情你就把难题全丢给我吗？”沐吟裳第一次带了嗔怒道。
郑南却一脸的理所当然：“要不然呢？作为下属不为老板分忧解难，我雇你干什么？”
沐吟裳银牙一咬，正要说什么，就听郑南一转话锋接着说道：“而且沐同学昨天给我方案的时候，想必就预料到了这个局面不是吗？”
沐吟裳这才重新将狠话咽回肚子里，她轻轻摇头：“我没有预料到任何情况，甚至昨天在我回学校看到报纸以前，我也并不确定东方音响会真的采用开启价格战这种愚蠢的策略，我只是考虑了一些大概可能的情况，并作出相应方案，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这他吗就已经很变态了好吧！
郑南心说。
刘半山和鲁成军俩人已经呆滞，只想呼朋唤友出来看上帝。
“所以我决定用你的第二套方案。”
郑南做出决定，他直直看着沐吟裳：“不过我对宁海不熟，对全国各地音响大厂也不熟，我需要你的帮助。”
沐吟裳点头，然后又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本“企业黄页”递给郑南。
所谓企业黄页其实就是一堆企业的电话本，由于采用黄色纸张印刷故城黄页，在那个没有度娘的年代，要联系企业一般都靠这种企业黄页。
郑南看着沐吟裳随身背着的书包，突然很有冲动想翻开看看是不是机器猫的百宝袋，怎么什么玩意都有啊。
之前拿出了报纸现在拿出了企业黄页，证明她早猜到了自己的打算，并做了准备。
郑南这时突然想要是沐吟裳现在在东方音响的董事长办公室，把这些都告诉沐董，这种想法光想想就有种不寒而栗。
郑南没有急着打开手里的企业黄页，而是思虑片刻，突然抬头：“沐同学，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从江夏带来了什么？”
沐吟裳可爱的俏脸一歪，颇感意外：“郑厂长这是打算现在告诉我吗？”
“鲁成军你去拿来给沐同学看看吧。”
郑南说，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答。
鲁成军先是一惊，本能的不愿意拿给沐吟裳看，但在郑南的眼神下，他还是只能服从命令，很快出门拿来VCD。
值得一提的是沐元长还蹲在门外，几乎贴着大门想要偷听，被鲁成军开门抓了个现行，还摆出一副啥也没发生的样子。
鲁成军可懒得管这位大少爷，只是听厂长的话去拿VCD，沐元长很好奇鲁成军手上这个银色的瘪盒子是啥，但鲁成军却快步走进会议室，把沐大少关在门外，惹得沐元长在门外又是一阵跳脚骂娘。
只不过这对会议室里这些人来说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们的目光都在VCD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失败失败再失败
“这是VCD，是一种读取光盘上内容的机器……”
郑南简单给沐吟裳介绍了VCD，并大致讲解了VCD的一些功能，听的刘半山和鲁成军这俩人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可是东方音响的沐家大小姐，是敌人来的呀！
沐吟裳听后微微皱了皱眉：“这和南港那边的镭射影碟机有什么不同？”
“这是真正的数字产品，VCD光盘可以采用MP1数字压缩技术进行存储，可以存储远比LD光盘更多的内容。”
“此外我们专门开发了菜单播放以及点单功能，也就是说可以随意点播光盘上的任意一段内容，不需要像旧式光盘还有磁带那样麻烦的倒带，可以直接精准定位。”
“而且VCD同样采用激光探头，避免了旧式磁带头的磨损问题，可以让使用寿命更长。”
“当然最重要的，是VCD比其他的同类产品价格更加低廉，就比方说这台机器，我们给他的定价是四千块。”
沐吟裳默默点头表示认可：“那的确是非常便宜了。”
这话或许在后世听起来相当的不可思议，在城市平均月收入只有百元的情况下，一台VCD四千块钱叫便宜？
但事实就是如此，因为同类的LD影碟机价格基本都在万元以上，就是国内这些音响价格，也基本都在几千上万元不等，还有电视，哪怕经过几轮价格战下来，价格也依然在几千块以上，寻呼机和大哥大同样动辄几千上万元，这个年代的电器价格就是这么让人匪夷所思。
后世互联网上都觉得被一个光刻机卡了脖子，国内手机缺芯，就大喊着国内电子产业要完要完，要是放到90年来看，那不得当场暴毙。
“所有郑厂长你打算把他放在卡拉OK里对吗？”
沐吟裳马上意识到了这个小盒子的价值，她很感慨：“郑厂长果然又搞出了一个颠覆行业生态的产品！”
沐吟裳这可不是在恭维，要知道现在各地卡拉OK厅都还在使用改造以后的卡式磁带机，那玩意又笨重又贵，还必须要买一大堆正版磁带，开支巨大，现在这种VCD出来，对整个行业就是一次降维打击。
“不光是卡拉OK厅，其实如果买了组合音响的家庭，也完全可以买回去自己在家里就能唱歌啦。”郑南说。
其实郑南这里还稍稍留了一手，就是郑南知道VCD价值的最大体现其实并不在卡拉OK，而是录像厅，不过这一来录像厅这种事务还过于超前，二来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嘛，郑南不是真那么缺根筋。
沐吟裳想了想，她拿起钢笔，重新打开那本企业黄页做了标记，她告诉郑南：“我重新标记的这些企业可以试着联系，他们都是各地的大厂，同时也是在推广卡拉OK音响方面最出色的。”
果然沐同学她如自己所料那样，早就在企业黄页上做好了准备。
既然她准备好了，自己只需要上就行了！
郑南一边让鲁成军把VCD放回房间藏好，一边带着沐吟裳和刘半山拎着黄页出门，找招待所要了电话，开始一家企业一家企业的打电话过去。
“你好请问是南燕电子厂吗？我是江夏电子厂的厂长郑南，我们厂有一款非常好的产品，希望能跟贵厂合作，我知道贵厂现在和东方音响竞争激烈，请相信我，这款产品能很好的帮你扭转局势！”
“你好这里是江夏电子厂，我是厂长郑南，我知道贵单位在推广卡拉OK上遇到一些小麻烦，我这里有一款很好的产品，能帮助你们在卡拉OK的推广上更容易些！”
“东林电子厂吗？请你们先不要挂电话……”
郑南一连打了三十多个电话，几乎打了从北到南所有电子大厂的号码，都向他们介绍了自己的产品，表示能帮助他们更好的拓展卡拉OK，可这些单位都很一致的对郑南不屑一顾。
友善一点的会告诉郑南表示他们是厂办，很高兴接到郑南的来电，他们会将消息转达给厂长的。
有些警惕一点会嘲笑郑南扯谎也不扯一个高明一点的，这么年轻就是厂长在骗鬼呢！
还有凶神恶煞会怒骂郑南一顿然后挂掉电话。
总之就是郑南打了这一圈电话下来，根本没一点进展，只有一家在路庄的电子厂愿意邀请郑南过去探讨合作。
面对这个情况，刘半山和鲁成军从最开始的期待，慢慢变成失望到最后变成绝望了。
郑南却觉得不错：“起码还有一个愿意谈的。”
沐吟裳惊讶看着郑南，不明白这个男人是真这么乐观，还是神经大条。
可她哪知道郑南可是做过电话销售的，真正干过这行的人都明白成功率有多低，不说最后谈成，一百个里面能有一个愿意跟你聊下去的可能都没有，绝大多数都是“不好意思不需要”就挂了电话。
“呵！要我说人家根本就是在耍你好吧，什么破江夏电子厂，一个完全没听过的垃圾厂，鬼才要跟你谈！”这时沐元长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刘半山和鲁成军本来就憋一肚子火，现在撸起袖子就想揍他。
还是郑南拦住了他们，因为郑南知道这一次沐元长很有可能是对的。
随后郑南不顾沐元长的反对，带他们上车，然后很自然的继续使唤沐元长当司机，去路庄这个电子。
“我姓沐，不是你们的司机！”沐元长恶狠狠的强调。
郑南很认真的点头：“我知道，那么请沐大少带我们去这里，我们不认识路，谢谢。”
我就%#@&%￥……
沐元长此时心里就是一万头草泥.马在来回奔腾。
直到郑南他们到了路庄的电子厂，见到了厂长，然后就厂长对他们就是一顿推销。
“我们这个卡拉OK音响绝对是最好的，你知道东方音响吗？我们就是完全仿制他们的，你可以先买一套回家试试……”
这引得沐元长哈哈大笑，更是毫不留情的嘲讽：“我早说过了，你们这个破垃圾厂，不会有人跟你们合作的，哪怕你们开发出再好的产品哪怕你再试一万次，也只有失败失败再失败！因为这里是宁海，你还是滚回你的江夏老家去吧！”
沐吟裳也侧脸看着郑南，不知道这个男人还有什么打算……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只能选择
“哦我伟大的郑南厂长，请问您现在要去哪里呢？是回光学仪器厂的招待所，还是滚回你的江夏老家？哈哈蛤！”
沐元长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在返回的车上疯狂阴阳怪气郑南，那种畅快就像是被欺压了一辈子的小媳妇终于翻身做主一般，如果这不是在车上，沐元长还能当场给郑南蹦个霹雳舞出来。
刘半山和鲁成军哪能忍得了这个气，当即反驳不就是一家企业失败吗？那电话本上还有那么多厂子，回去再联系再挑就是了。
沐元长可得理不饶人，继续挑衅说这只是一个开始，不管他们联系再多结果也是一样的。
“就你们这偏远小厂在江夏那破地方骗骗人就算了，到了宁海这里，你们这群乡巴佬土鳖就是什么也做不了，因为阿拉宁海人讲究一个品牌，而你们这种乡下货，就是没人要的垃圾！”
沐元长兴奋狂吼着，就好想吸嗨了癫狂起来一样。
对于沐元长和刘半山他们之间的对话，不管郑南还是沐吟裳都没搭理，因为实在这几个家伙压根都没搞清楚状况。
的确看上去郑南只打了一部分电话，只见了一家厂子的老板，可要知道这些厂子都是沐吟裳精心挑选出来，相对有实力同时布局卡拉OK设备的，剩下那些要么实力不够要么和卡拉OK不沾边，哪怕联系了也不会有啥效果。
“所以郑厂长你打算怎么办？还需要联系东方音响吗？”沐吟裳问。
沐元长继续哈哈嘲讽着：“阿裳你别逗了，我们东方音响可是全国第一的音响大厂，凭什么连路庄都不要的垃圾，你觉得阿爹会要？我可不想被阿爹赶出办公室。”
沐吟裳不理会这个智.障兄长，只看着后面的郑南，却见他突然嘿嘿笑起来：“没办法了，本来我还想拉他们一把的，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这么不识抬举，那我只能选择掀翻整个行业了。”
沐元长一脚刹车，整个人惊讶的看向后方，整个人突然绷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我他吗没听错吧，阿裳你有没有听到这个乡巴佬刚才讲了什么，他说他要掀翻整个行业，这可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喂！乡巴佬，你知不知道音响这个行业是个什么情况？就刚才你去的那个路庄电子厂，他可都有两千人的规模，而这样的企业在全国范围内足有几百家！就你那个百人的小破厂凭什么？”
这一次就连沐吟裳也觉得郑南这话说的太大了：“尽管我承认你带来的新产品确实很颠覆，但要说直接掀翻整个行业，还是太过了吧？”
郑南抬头：“如果平时确实口气太大，但现在不是价格战吗，我觉得打的就挺好。”
这话说的沐吟裳更一头雾水，因为价格战不是在广告舆论和渠道的各种挤压竞争状态，怎么还成了机会？
郑南却并未解释，直接问她宁海影响力最大的媒体是哪里，然后拍拍沐元长的肩膀告诉他直接去。
沐元长愤愤不平的怒吼：“老子不是司机！”
可沐元长也就是这么抗议一声，最后手上还是打着方向盘去往报社。
……
与此同时在子林大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内，秘书小李正在向沐子能汇报现在的情况。
“随着我们在中百摆出的价格战态势，让市场变得非常紧张，南燕和东佛也在其他百货商场打出促销消息，南燕甚至放出消息要跟我们价格战打到底。”
沐子能笑笑：“一群蠢货！”
正如郑南和沐吟裳预料的那样，沐子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开启价格战，就是韭菜也得一茬一茬割，不能直接薅韭菜根呀，现在是市场恢复期，你促销力度再大也不会有什么消费者，这种赔本赚吆喝的事情，沐子能打死不会干的。
是，东方音响因为股份制原因，资金量是很雄厚，但资金雄厚不代表可以肆无忌惮的挥霍，相反同样要精打细算才行。
因此就是虚晃一枪，但同样引起了市场的正常反应。
“那个江夏电子厂呢？有什么消息吗？”沐子能问道。
虽说对沐吟裳很不耐烦，但对于女儿的本事，沐子能还是打心底认可的，因此那天沐吟裳走后，沐子能马上召开干部大会商讨事宜，并且在会上力排众议，强行通过了这场虚晃一枪价格战的决议。
秘书小李摇头：“没有听说任何关于江夏电子厂或者江夏音响品牌的相关消息。”
小李犹豫片刻，还是大着胆子说：“BOSS，是不是太过谨慎了一点，这只是一家百人的小厂，在宁海根本溅不起浪花……”
小李说着对上沐子能的眼神，马上低头道：“对不起BOSS，是我多嘴了！”
沐子能冷哼一声：“我知道公司很多人都对这个决议不满，认为这是杀鸡用牛刀，或许对方连鸡都算不上，但是我不允许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任何可能的麻烦！”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希望以后再听到这么愚蠢的问题，小李你是个聪明人，我希望你能一直聪明下去。”
小李连连点头称是，表示自己一定谨记，以后不会再犯这么蠢的错误。
沐子能满意点头，然后摆手让他出去：“告诉老王那边，接下来的款不用再继续，戏唱的差不多就可以收场了。”
小李表示自己明白马上去通知，慢慢躬身退出办公室，直到关上办公室的门，小李才敢长出一口气。
沐子能可以感觉到小李对自己的畏惧，但这就是他想要的。
不光是一个小李，还有整个宁海市场也一样。
沐子能走到窗边，低头看着中山路上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人们，他们各种奔波努力工作，可能就是老板随时的一个念头。
就像自己说要有价格战就一定要有，说让他停他就会停，这种商海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快感让人陶醉。
事情必须要按照自己的剧本进行，自己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沙。
沐子能的眼神坚定。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有大新闻
宁海晚报，是每一位宁海人都耳熟能详的报纸，他不仅在宁海有相当大影响力，甚至放眼全国，同样出类拔萃。
沿着延安路一路疾驰，沐元长很快到了宁海晚报大楼。
将车停在停车场里，沐元长吊儿郎当的回头：“郑厂长大人，这就是宁海晚报的办公楼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呢？你认识宁海晚报的人吗？”
“别怪我没提醒你哈，宁海晚报可不是一般单位，作为全国第三的报社，这里的安保措施非常严密，前几天就有人喝多了闹事，结果给保卫处腿都打断了，当然我希望这也是你的结果。”
刘半山和鲁成军很恼火，这个富二代这张嘴是真贱，明明是提醒人的好事，就从他这嘴里说出来总让人想打他一顿。
郑南却满脸的无所谓：“这不有你们在这里吗？东方音响的大少爷大小姐，你们肯定认识宁海晚报的领导对吗？帮我联系一下吧。”
艹！他娘的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沐元长张嘴就要爆粗口，沐吟裳却问他想找什么样的领导。
沐元长不干了，喂喂喂，阿裳你不是真要帮他吧？
郑南告诉她自己要在报纸上买版面发文，需要那种能做主的人，可能是主编副主编这个级别吧。
沐吟裳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下车去传达室帮郑南联系。
沐元长急忙也跟下车，询问沐吟裳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这么帮那个小子，阿裳你不会真看上他了吧？”
沐吟裳白他一眼：“想什么呢？只是你不想知道他怎么破局吗？”
沐元长狠啐一口说肯定又是那种卑鄙无耻的恶心手段。
沐吟裳表示只要合理合法，没有什么手段是不行的。
因为就眼下这个局面，江夏电子厂作为一个籍籍无名的外来小品牌，在被东方音响这个老大哥提前针对，开启价格战挤压空间，再被其他有合作潜力的品牌无视。
就沐吟裳自己来看，这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最好的办法就是退回江夏，先把本地市场稳住，等待下一次机会。可偏偏郑南又说这是一个好机会，尤其还提到了价格战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是其他人，沐吟裳只会认为在胡说八道发癔症，但是郑南，沐吟裳就觉得他是真有把握。
好奇，就像是有只猫在心口挠痒痒一般，让沐吟裳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于是沐吟裳通过传达室联系到了经济新闻的吴主编，确认身份后沐吟裳回来带人上楼。
“小子，别怪我提醒你，宁海晚报可是全国第三的报纸，在这里买版面新闻是相当贵的，别到时候出不起钱又来求我们帮忙。”沐元长语气很不友好的提醒。
郑南耸耸肩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才跟着沐元长和沐吟裳上楼。
这两位沐家的少爷小姐明显熟悉这里，因此很快带郑南来到吴主编的办公室。
沐元长和沐吟裳先后叫一声吴叔叔好，然后为吴主编引见郑南，说是他要买版面的事。
“这家伙就是个卑鄙小人，赚的都是不义之财，吴叔叔你多收他点钱！”沐元长还补充一句。
对于沐元长的小孩脾气，吴主编只能无奈失笑。
看向面前的年轻人，吴主编开门见山：“原则上我们宁海晚报是不卖版面新闻的，但我们可以为你提供约稿服务，你需要支付一笔润稿费。”
一边说着，吴主编一边在纸上写了一个数字递给郑南。
嘶！
刘半山和鲁成军只看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因这个价格简直高的离谱，得要他们卖多少音响才能赚回来呀。
沐元长脸上带着轻蔑和不屑的笑容，就等着看郑南该怎么办。
乡巴佬，你以为宁海是江夏那乡下地方能比的吗？
哪知郑南看过点头表示价格合理：“毕竟是宁海晚报，上面刊登的每一则新闻都应该要千挑万选才对，但我没有钱，或者我并不打算出钱。”
气氛顿时尴尬下来，不光吴主编愣在那里，就连一直等着看郑南出丑的沐元长都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想到郑南居然这么直接。
不打算出钱你来说个蛋蛋啊？
郑南表情淡定，丝毫没有自己说出惊世之语的反应：“我不打算出钱，因为我将给宁海晚报带来一条震惊全国的大新闻。”
“去你娘的大新闻，郑南你这个家伙是脑子有毛病吗？搞这种事情，你知道吴叔叔平时工作有多忙，娘希匹的你是真不怕被人打死在这里，找死也滚去其他地方好不好！”沐元长指着郑南的鼻子怒骂道。
吴主编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多少还维持住自己的风度：“看来小朋友对自己的消息很有信心是吗？”
郑南点头：“非常有信心，因为这将是一条能改变整个音响电子行业生态的消息！”
“原来如此，看来这一定是一条惊天动地的消息。”
吴主编随口说上一句，然后站起身来对沐元长沐吟裳兄妹俩说：“我还有事先去忙了，你们自己随便玩。”
“吴主编难道你就不想听听消息细节吗？请相信我这一定非常重大！”
郑南在背后冲吴主编强调，但吴主编这次却连头都没有回，也没有应哪怕一声。
吴主编走出办公室，迎面碰上副社长问他什么情况，吴主编笑笑告诉他是几个小孩搞了个恶作剧，以为自己有轰动大新闻其实不知所谓。
另一边沐元长狠狠扑上去掐着郑南的脖子。
“娘希匹的，你这个乡巴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到这里来耍人玩，你知道吴叔叔可是宁海晚报的主编，权力很大的，你刚才说那种屁话，你是脑子不正常吗？”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就是个神经病，你要是不打算出钱你早说啊，没钱又喜欢充这个胖子，我告诉你要真摊上事了我肯定弄死你！”
郑南却满不在乎的拿开沐元长掐着脖子的手。
“我没钱不是你早就知道，也期待着的吗？也没什么不好。”
郑南看向沐吟裳：“还有其他报社吗？”
沐元长眼睛一瞪，又暴起了：“他娘的你搞了一个宁海晚报不够，还想搞多少事？我跟你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