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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从瓶山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那就不要留     盗墓从瓶山开始txt下载     盗墓从瓶山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盗墓从瓶山开始全文阅读

推一本书

    《样本收容录》写得不错,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去瞅瞅嘿嘿。

壶江世界境界划分

    淬体:百日筑基。

    炼骨:骨如精钢,普通武人。

    易筋:筋脉如龙,小有成就。

    换血:血如汞浆,二流高手。

    开脉:打通任督二脉,一流高手。

    凝罡:凝气成罡,半步先天,可称宗师。

    天人:罡气如练,先天大宗师,陆地真仙。

    ps:以上内容仅供参考,最终解释权归作者本人所有。

第一章 苏醒

    峰林重叠,溪谷纵横。

    雾瘴蔓延的原始丛林中,一行四人钻山越岭,涉水而去。

    此时虽是正午,烈日当空,毒辣的阳光却穿不透林间阴冷潮湿的浓雾。

    一行人走出密林,拨开一丛丛的芭茅,来到一条还算平缓的山溪前。

    正在四人设法过河之际,为首之人的身形却突然一滞,猛地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其余三人面露不解,纷纷向他看去。

    “大哥,有情况?”

    其左手边的一人低声问道,说话间手已覆在腰间。

    另外两人闻言也脸色一紧,下意识躬身,浑身肌肉紧绷。

    为首之人摆了摆手,轻声道:

    “诸位兄弟不必紧张,没有凶险,可能是我眼花了。”

    他说着目光却死盯住对岸的一丛芭茅,眯了眯眼,又回头望了一圈面面相觑的三人,大手一挥。

    “走,先过河!”

    三人虽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但也没有多问,点头应是,手上动作愈加麻利起来。

    他们知道,别人可能看错,但这位可从没走过眼,既然他发话了,对面岸上就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不消片刻,众人皆已过河。

    甫一踏上石滩,为首之人便对右手边一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从袖中摸出三柄寒芒烁烁的飞刀捏在手中,蹑手蹑脚地走至不远的芭茅前,伸出一只纤手将之轻轻地拨开。

    “大哥,有个男人,还活着!”

    “活人?!”

    为首之人双目之中精光一闪,心中刹那间升起一股荒谬之感,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对身旁皆面露惊色的二人一摆手,率先向前大步走去。

    “走,我们过去看看!”

    二人对望一眼,也紧紧跟上。

    三人大步流星来到那出芭茅前,只见那被遮掩的河滩上果然仰躺着一个身穿破旧道袍的男人,双目紧闭,面容憔悴,头发凌乱,腰间还挂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看样子躺在这的时间不短了。

    此时,先前发现男子那人正俯在地上,伸出一双白玉般的秀手在其裸露的胸膛上摸索,见首领来了,抬头说道:

    “大哥,体温尚存,心跳脉搏还在,这人确实还活着!”

    为首之人微微颔首,锐利的目光自男子周身细细扫过,心中大概有了个猜测,突然侧头对一人道:

    “拐子,你去看看!”

    那叫拐子的男人低声领命,迅速近前,先依次拨开那身穿道袍的男子的眼皮,嘴巴察看,又对着他的耳鼻一阵细瞧,随后伸出鸡爪般的枯手照着男人的身子一通乱摸。

    折腾了半晌,方才咂咂嘴,心满意足地起身,对首领拱手道:

    “此人大概是两天前被水流冲到这里,陷入昏迷的,浑身有不少划伤挫伤,但好歹并没有伤到筋骨!”

    说到这,他话语一顿,挠了挠头,面露奇色,

    “不过,总...大哥,此人生命力之顽强实乃小弟平生所罕见,昏迷了整整两天一夜却还面色如常,心跳脉搏几于常人无异,简直闻所未闻哪!”

    “常言道,事出无常必有妖!我常听苗人山民说,猛洞河两岸的大山中自古以来多有妖魔精怪作祟吃人、肆虐百姓的传说。依小弟看,此人甚异,不似常人,莫不是山中精怪所化?大哥,不如我们......”

    说完,他目露凶光,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他刚一说完,为首之人便摆手拒绝,面露不屑道:

    “那不过是乡里巴人不识天数,自欺欺人的野闻杂谈罢了,当不得真!拐子,亏你跟我这么久,竟然还信些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

    他幼时曾得奇遇,因骨骼清奇在大街上被一老道相中,随其上山修行,遍传奇术,能辨识世间珍宝,后来下山继承家业,地位名望愈高,向来自视甚高,骨子里自有一股超脱世俗的傲气,丝毫没把手下口中的些许妖魔精怪放在眼里。

    此时见这男人身穿道袍,想必是道门中人,因其曾拜师老道的缘故,不忍见死不救,弃对方于这荒郊野外,故此只是一转念,心中已有了决定。

    “我料此人定是附近山中道观里的野道,不慎落入水中,被裹卷着冲刷至此。他此番经逢大难不死,想必是有天命护身,平日里定是乐善好施之辈,今日既让我等撞上,合是他命不该绝!”

    为首之人稍作迟吟,背过手去,对身后铁塔般的巨汉吩咐道:

    “哑巴,你去将此人背着。”

    那巨汉闻命,毫不犹豫,一个踏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轻轻一拽,便将男子扛在了肩上,走了回去。

    “咱们先撤,今日探索到此为止,回老熊岭南边的寨子与罗帅汇合,明日再行计议!”

    为首之人又对另外两人说了一声,扯了扯衣服,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

    ..................

    李长清缓缓睁开双目,温吞地烛光映入眼帘。

    门外细雨如绸,庭前案板上香烟袅袅。

    一股子浓烈的烟味,夹杂着令人作呕的阴霉味,和着淡淡的带着砒霜的尸气扑面而来,呛得他轻咳了几声。

    “我这是在哪...”

    他下意识去抓腰间挂着的铁剑,却握了一空。

    “我的剑!”

    李长清瞬间清醒过来,挣扎着爬起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方昏暗的卧房内,周围围坐着几个人影。

    “谁?!”

    他猛地一声厉呵,低沉嘶哑的声音突兀在逼仄的屋内响起。

    几个人影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都是猛地起身,望向这边。

    正对着李长清的那个更是吓得脚下一滑,身子向后仰倒在地,手中拿着的干粮撒了一地。

    “俺滴个亲娘咧,吓死个人!”

    “......”

    “恁他娘了个屌,那个小道士醒了,老子他娘的还以为是耗子二姑他奶奶的诈尸了,狗日的差点掏枪!”

    屋里先是一静,接着响起接二连三的骂娘声。

    李长清此时已经把屋内的一切尽数揽入眼中,看清了几人的打扮,心中下意识分析局势起来。

    这间屋子看样子已经荒废许久,房梁上布满蛛网灰尘,案前供奉的香炉中虽然插着三柱新香,但神像缺已斑驳褪色,看起来年代久远,地上水迹未干,说明刚刚有人进来或离开过。

    另外,门后立着一具尸体,脸上盖着白布,颇为诡异。

    再看眼前这四个活人——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是一个面黄肌瘦,粗布衣褂的中年人,生得鼠头獐目,眉宇阴郁,一双小眼中精光闪烁,一看便是精于诡计的阴狠之人。

    中年人旁边站着一个表情凶横的像是土匪头子一般的人物,满脸横肉,一条蜈蚣似的狰狞可怖的疤痕自他的眉梢横穿鼻梁,一直蔓延至嘴角。

    此刻他正用阴戾的目光望向这边,手中黑黝黝的枪口指着他,叼着烟炮的歪嘴里不住地骂娘。

    不过,这两人给他的威胁感并不强烈,让李长清感到略微棘手的反而是站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两个。

    其中一个是一名身子曼妙的女子,虽然灯火昏暗,李长清仍能清楚地看到她清妍绝丽的容颜,和一双清冷带点妩媚的眼眸。

    还有,对方隐藏在暗中的一双素手。

    李长清能清楚地感觉到其中蕴藏着的致命杀机。

    但给他危机感较强的还是女子的身旁,那个大半个身子被黑暗笼罩的身长丈许,铁塔般的巨汉。

    巨汉生得摩天接地,浑身犹如黑炭一般,筋肉虬结,关节粗大,一看便知是天生神力的外练行家,光是往那一站便如擎天玉柱,令人窒息。

    这一身拔山扛鼎的巨力,看得李长清暗暗心惊,自恃凭现在的身体撂倒对方需要费些力气。

    李长清眉头一皱,大脑中一片浆糊,仓促之间什么也想不起来,望着眼前的一众充满恶意的陌生脸孔,迫切地想要摆脱当下的囹圄。

    却不知道屋子外面是什么情况。

    他身处屋子的最里面,被四人包夹在内,一时难以腾挪。

    出于谨慎,并没有轻举妄动。

    而与此同时,对面的四人被李长清如电般的目光扫过,只觉浑身一麻,竟也不敢稍动。

    场面一时陷入僵持......

    双方都摸不清对面的底细,再加上都有所顾虑,促使局面竟愈加诡异起来......

    屋外大雨如注,屋内鸦雀无声。

    也就在这时,一阵嘹亮的歌声自屋外传来,由远及近。

    接着,大门突然吱吖一声被人从外推开,却见一长袍打扮长相文雅的中年人飒然而入,口中高声唱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举止潇洒从容,好一派出尘之态!

    只见他一手捏着一只惨白褶皱的人耳,另一只手里拎着一只浑身白毛的老狸子,脸上尽显志得意满。

    中年人一只脚刚迈进屋内,便觉气氛有些不对。

    见众人都一副警惕的模样,颇有剑拔弩张之意,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撇头蓦地见到李长清,这才恍然。

    来人略一沉吟,神情悠然地走到神案前,将手中拎着的物什放下,来到两方中间,突然咧嘴一笑,道:

    “诸位,这是何故?”

第二章 卸岭

    “总...大哥!”

    见到中年人进来,面黄肌瘦的男人脸色一喜,率先抱拳叫了一声,见首领气派非凡,顿时大为心折,两个绿豆小眼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旋即想起当下的情况,朝对方一阵挤眉弄眼,隐晦地瞥了瞥李长清,面露为难。

    “哎呀,陈老弟你可算回来了!老哥我等的花都谢了!”

    还没等众人有所动作,刀疤脸急忙收起了枪,当先一步上前,一把就握住了中年人的手,大笑着恭维道:

    “老弟你夜入深山荒野,可教一众弟兄好生担心啊!不过老哥我可是深知老弟你的能耐的,要我说,这整个湘西地界儿上,还没有哪个能赶得上老弟你的一根手指头!”

    他竖起大拇指,嘿了一声:

    “今个果是乘胜归来,常胜山舵把子的风采真是无人能及啊!”

    “哪里哪里,罗老哥谬赞了!”

    被称为陈总把头的中年人微微一笑,对刀疤脸罗帅略一拱手,言语间尽显轻描淡写。

    “区区一只瘸腿老猫,冲撞了我等雄威还敢夺路而逃,简直不知死活!只是小弟动作快了一步,换做罗老哥,也定是手到擒来!”

    “哈哈哈哈哈!”

    刀疤脸摸着脑袋一阵大笑,脸上也露出几分自得,毫不犹豫地点头。

    接着,他脸色突然一变,将中年人拽到一旁,手再度摸上了枪柄,朝李长清的位置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

    “陈总把头,我看你救得这小子不像是个道士,倒像是我辈中人啊!那眼珠子真他娘的像刀子一样,看架势是个练家子的。如今咱们进山在即,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免得惹出什么事端,平白坏了咱们兄弟的大事!”

    他看了一眼中年人的脸色,缓缓道:

    “要老子说,不如趁这个机会在这把他给办了!丢到深山老林里去,来个神不知鬼不觉也好啊!”

    “哎,罗帅言重了!”

    中年人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哂笑,面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咳嗦了两声,笑道:

    “索性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得野道士,能惹出什么事端?”

    “我辈卸岭群雄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为世人所敬仰,我既救了他一命,又何必再杀之呢?若被同行得知,岂不堕了我辈威名?”

    接着,他安慰刀疤脸道:

    “罗帅放心,小弟方才一行,不只解决了那只瘸猫,还为咱们的大事邀来了一大助力,此次瓶山倒斗,必将旗开得胜,掘开瓶山龙楼宝殿,你我兄弟取尽其中珠玉宝货,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刀疤脸一听,登时乐得合不拢嘴,哈喇子都流了一地,急忙对中年人道:

    “既然人是陈总把头你救得,自然你说了算,老哥就不管了,总把头请便!”

    说完,也不看李长清一眼,径直走到门口吞云吐雾去了。

    中年人打发走刀疤脸,终于有机会处理眼下尴尬的局面。

    他先是扫了眼其余三人,让他们放下戒备,然后冲站在床榻上的李长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小兄弟不必紧张,我们并没有恶意,小兄弟难不成忘了落水之事?”

    落水?

    李长清一愣。

    “实不相瞒,我等都是这湘西地界上行走押镖的客商货郎,前些日子到老熊岭的苗寨里贩卖盐巴、收取山货,途中经过一条山溪,发现你昏迷在河边,故将你带上,安置在这攒馆内,实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说着,朝他拱拱手。

    “只是途中艰苦,没有疗伤药物,还望小兄弟勿怪啊!”

    老熊岭?

    听对方这么说,李长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放松了不少,朝中年人拱手郑重拜道:

    “救命之恩不言谢,若有用的到的地方,贫道在所不辞。”

    “小兄弟不必如此!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咱们都是汉人,在这苗人的地界上本应相互扶持,路遇同胞有难出手相助是分内之事,不足一提!”

    中年人洒脱地一挥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接着自我介绍道:

    “我叫陈玉楼,字金堂,原是鲁地青县人氏,前些年躲兵乱来到这湘西地界,同我这些伙计一起做些采药走商的营生,不知小兄弟名讳?”

    “李长清,本地人,忝为......老熊岭南边,青峯山紫霞观的山居道士。”

    “奥,原来如此!小道长,有礼了!”

    中年人陈玉楼双手抱拳对李长清躬身行了个道礼,即两拇指交叉,左手在外,右手在内,负阴抱阳握拳举止胸前,微微颔首。

    李长清也打了个稽首。

    陈玉楼抬头见他眼露惊诧,便笑着解释道:

    “不瞒道长,鄙人幼时曾拜入一老道门下做了几年弟子,随之在深山里修行打坐,也算是半个道门中人。”

    李长清恍然。

    相互通完底细,屋内气氛顿时活络不少,众人脸上也都露出几分轻松,不复之前的压抑。

    李长清这才问陈玉楼道:

    “陈...居士,不知发现贫道之时,是否见到贫道腰间悬的那柄铁剑?”

    “奥,确有此物!”

    陈玉楼立马答道,不假思索地让立在一旁的巨汉从桌后拿出了一杆被布缠起的长条状物件,展开递到了李长清面前,诚挚地道:

    “刀剑乃是利器,此剑无鞘,不敢让道长随身携带,故而取下包裹,如今道长既已醒来,自然物归原主。”

    “多谢!”

    李长清接过铁剑重新挂在腰间,精神为之一振,再度郑重行礼道:

    “此剑乃是师长遗物,与贫道而言重于泰山,今未丢失,实乃大幸!”

    两人相视沉默片刻,陈玉楼笑着点了点头: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道长果然是洪福齐天,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啊!今夜道长终于苏醒,想来身体已是无恙,鄙人也就放心了!”

    接着,他话音一转:

    “既然如此,鄙人也就不留道长了。行商艰苦,带着外人多有不便,还望长清道长见谅!”

    “今夜雨大,地湿路滑,不适赶路,道长可与我等在此将就一晚,等明天天亮启程回观不迟!”

    “陈居士且慢!”

    李长清见陈玉楼转身欲走,急忙拦下。

    “道长还有何事?”

    陈玉楼与对方寒暄完,正准备去寻手下商议明天入山踩盘子的具体事宜,闻言转身不解地看向他。

    “陈居士,贫道却有一事相求。”

    李长清苍白却不减清朗的脸上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古人云,再生之恩,当涌泉相报!贫道不才,却也知道‘有恩不报非君子’之言,适才无意间听闻,陈居士欲与这位罗老哥去瓶山里干出一番惊天的大事业,深感佩服之余,也不由热血沸腾!”

    “前日承蒙陈居士搭救,可恨贫道平生清苦,浑身除了一柄铁剑之外别无他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立下大咒,随居士奔赴瓶山,同举大事!”

    李长清神情肃穆,朗声道:

    “此去只为报恩,全我心意,山中宝货钱财,分文不取!”

    ...

    此言一出,屋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陈玉楼早已变色,脸上原本温和儒雅的笑意不翼而飞。

    一对凤眼眯成一条缝,扭头死死地盯住李长清。

    正在抽着烟炮的刀疤脸猛地转身,抽枪在手,脸上横肉狰狞,欲择人而噬。

    面黄肌瘦的中年汉子向前几步,一脸阴狠。

    角落里铁塔般的巨汉重新站了起来。

    一直默默无言的曼妙女子双手悄悄放到了背后。

    门外蓦地一道惊雷炸响,暴雨咆哮。

    屋内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陡然绷紧,凝重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李长清浑然不觉,仍是一脸平静,见无人应答,便再拱手道:

    “请陈居士,诸位成全!”

    ............

第三章 长清

    五分钟前。

    “世界:鬼吹灯”

    “时间:民国十二年夏”

    “地点:湘西猛洞河流域,老熊岭义庄”

    “任务(以下任务请选择一项完成):

    注:完成任务的身份与方式需自主决定。

    选择一:加入卸岭群盗与军阀罗老歪阵营,协助盗发瓶山元代将军墓。

    选择二:加入搬山道士阵营,协助盗发瓶山元代将军墓。

    选择三:加入其他军阀势力阵营,协助盗发瓶山元代将军墓。

    选择四:独自盗发瓶山元代将军墓。

    选择五:加入六翅蜈蚣、湘西尸王等阵营,协助抵御盗发元代将军墓。”

    “任务时限:三个月。”

    “任务奖励(请任意选择三项):

    一、《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残篇》

    (仅包含风水术中天、地、人、阴、阳五卷)

    二、观山太保腰牌。

    (纯金锻造)

    三、摸金符。

    四、完整版《观山指谜赋》。

    五、南海夜明珠。

    (含在舌下入葬可保尸身千年不腐)

    六、献王墓地图。

    (附带攻略)

    七、照妖灯。

    (可照万妖显形)

    八、翡翠珍珠佛。

    (珍贵宝货)

    九、宝相花瓣。

    (功用需自主探索)”

    一连串的信息在他握住铁剑的那一刻,走马观花般在脑中掠过。

    李长清脸上不动声色,一边与陈玉楼随意寒暄着,一边查看着自己此刻的身体属性。

    “姓名:李长清

    性别:男

    年龄:24周岁零四十七天

    状态:衰力,轻伤,虚弱,丹田枯竭

    宝物:宿邙残剑,紫霞得罗(破损)

    目前所在世界:鬼吹灯”

    ………

    “请诸位成全!”

    灯光昏暗的攒馆卧房内,李长清郑重地对卸岭众人道:

    “贫道愿助诸位好汉一臂之力,盗取瓶山宝货,以报救命之恩!”

    “生死不论!”

    李长清走到门口,对着漫天风雨举起三根手指,发重誓道:

    “我李长清在此起誓,此去只为全义,事成之后,分文不取,若违此言,天地不容,神人共诛之!”

    说完,他长剑自掌心一闪,鲜血四溢。

    “歃血为盟,苍天可见!”

    接着,将染血的左手覆于唇上,轻轻添了一下,对陈玉楼第三次拱手道:

    “陈居士,如何?”

    “......”

    此时,陈玉楼还维持着转身的动作,僵在原地,彻底懵了。

    几欲张嘴,讷讷不能言。

    狭窄的攒馆卧房内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古怪。

    刀疤脸,女子,巨汉,瘦子......

    一众卸岭好汉加上军阀头子,有一个算一个,尽皆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长清也知道自己此举过于唐突。

    不过,短时间内取得对方的信任纯属妄谈。

    还是先入伙再说。

    以对方多疑的性格,自己当众说出他们此来的真正目的,肯定不会放自己走。

    当然,也有一定可能会适得其反。

    不过不要紧,系统给了他不少选择的余地。

    他此时丹田里虽然没了真气,但要解决掉对方全部还是不成问题的。

    亲眼看着对方众人的脸上,表情从一开始的冷漠不在意,到秘密被道破时的阴沉杀意,最后变为摸不着头脑的瞠目结舌,心中好笑,不由轻咳一声。

    陈玉楼率先回过神来,他也发觉了自己刚才的失态,儒雅的脸上微微一红。

    回头见一众手下盟友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众人这才纷纷回醒,都觉有些荒诞和恼怒。

    皆面色不善地盯着李长清。

    刀疤脸的反应最为激烈,张口一句“恁他奶奶的”,接着就要拔枪。

    陈玉楼伸手将他拦住,认真打量了李长清半晌,眼神阴晴不定,摸不清对方到底是在唱哪一出,决定试探一番。

    他突然一挺身板,背负双手,高声道:

    “常胜山上有高楼,四方英雄到此来;一江水有两岸景,眼前人是何处人?”

    “......”

    这下轮到李长清傻眼了。

    他虽知道陈玉楼说得是盗墓圈子里的行话暗语,也能猜出个大概,但却不知从何答起。

    若是回以白话,未免让人看轻。

    因此,李长清只是与陈玉楼对视,默默无言。

    对面的陈玉楼见他不答,却神色自若,不由暗暗皱眉,再度开口,语气中有了些许不耐,问得很是直白:

    “敢问这位顶上元良,在何方分甲,拆解过几道丘门?”

    “......”

    李长清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哼!”

    陈玉楼见他始终不开口,以为对方不给面子,心中登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眼神不善地盯着李长清,脸色愈发难看。

    他身后的三名手下见首领的面子被拂,正所谓主辱臣死,都面带怒色,抽出兵刃在手,作势欲扑。

    不过,陈玉楼虽然恼怒,头脑却异常冷静,及时制止了几人的动作,避免当场火并。

    李长清见势态不对,也顾不上许多,急忙解释道:

    “陈居士,诸位好汉息怒,非是贫道不答,实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无奈地笑道:

    “贫道并非贵行中人,对绿林中的行话暗语所知甚少。”

    听李长清如此说,陈玉楼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心知是自己草率了,开口道:

    “原来如此,是陈某多虑了,还以为道长也是我辈中人,多有唐突!”

    “手下鲁莽,没吓到道长吧?”

    李长清无所谓地摆摆手,笑道:

    “诸位皆是义气之人,令贫道钦佩。”

    “实不相瞒,贫道自幼双耳聪颖异于常人,后加训练,能听方圆百步内风吹草动。”

    “适才,不慎听到陈居士与这位兄弟所言,方知诸位原为这瓶山元墓而来,正巧贫道所在道观就位于瓶山不远,对这山中事物颇为熟悉,愿为诸位引路,以报大恩!”

    李长清这一番话,说得颇为随意,张口就来。

    陈玉楼听完,当即有些心动。

    但出于谨慎,表面上仍摆出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为难道:

    “唉,道长有心了!”

    “我辈中人,本就是快意恩仇,做善事不图回报!”

    “只是此行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故此不得已对道长隐瞒身份,谁料...”

    说着,他无奈叹道:

    “罢了,既然道长已赌大咒,想是不去也不行了!”

    “麻烦道长稍后,容我等兄弟商商量一番!”

    陈玉楼又对李长清拱了拱手,不由分说,拉着其余四人披上蓑衣,走出卧房。

    李长清看着他们雨中远去的背影,目光闪烁,口中默念:

    “选任务一。”

    .........

    义庄停尸间。

    陈玉楼领着一众兄弟来至此间,吩咐巨汉关上堂门,这才缓缓开口:

    “到了此处,有雨声阻隔,想必那道士是听不见了。”

    “陈老弟,你跟一个野道士磨磨唧唧什么呢!”

    还没等众人喘口气,罗老歪便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提着枪嚷嚷道:

    “曹他奶奶的,老子早看那小子不爽了!要不是你陈总把头拦着,老子一枪崩了他狗日的!”

    “不知死活的臭道士,敢掺和咱们兄弟的大事,我呸,瞎了他的狗眼!”

    面黄肌瘦的汉子先是对堂内停放的一众棺材行了一礼,嘴里念叨了几句,听到罗老歪的话,也随声附和道:

    “罗帅说得没错,不过是个不懂行的夯货!杀了也就杀了,总把头您何必与他废话!”

    女子和巨汉缄默不语,只是望着陈玉楼,等舵把子发话。

    陈玉楼先是狠狠瞪了面黄肌瘦的汉子一眼,接着对刀疤脸罗老歪笑道:

    “罗帅暂息雷霆之怒,听兄弟我细细道来。”

    陈玉楼环顾一圈了众人脸色,才道:

    “我之所以会同意他加入,有三个原因。”

    “其一,也最主要的,是他已经识破了咱们的身份,知晓了咱们进山的目的。”

    “此次瓶山倒斗,所求甚大,一旦不慎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到时,你我兄弟的这行动,必将竹篮打水一场空,万千准备付之一炬!”

    “所以就算他不说要入伙,我也不会让他离开!”

    陈玉楼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好在那道士不但主动说出此事,主动要求加入,还算是个聪明人!”

    众人恍然大悟。

    陈玉楼看向罗老歪,接着道:

    “第二,哼哼,你我兄弟何等身份?”

    “一个是天下盗众的魁首,一个是统领数万兵马的草头天子,怎会将区区一个野道士看在眼中?”

    “我卸岭一脉,向来以人势浩荡闻名天下,讲究一力降百会,取的就是一个人多器广。”

    陈玉楼微微一笑。

    “多一人与少一人又有什么区别?”

    众人听得双目放光,深觉有理。

    “这最后嘛,若真如那道士所言,那他对与瓶山之事必然多少了解些许,或可为我等此行的一大助力!”

    “更何况,他立誓分文不取,岂不正中我等下怀?”

    陈玉楼说完,负手而立,身子微微后仰。

    “高!陈老弟,实在是高啊!”

    罗老歪又是第一个站了出来,对着高高竖起大拇指,两眼精光四射,满面红光,咧着大嘴道:

    “真高明到他奶奶家了!不愧是常胜山的金交椅,陈总把头,你这番话说得,一个字,敞亮!”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听君什么...”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面黄肌瘦的汉子接上,听完陈玉楼的话,他更是钦佩的不行,觉得总把头简直就和神仙一样,无所不知。

    “对对对,胜读他奶奶的十年书!”

    罗老歪大笑着拍了拍陈玉楼的肩头,道:

    “有你陈总把头在,何愁瓶山里的宝货到不了手啊!”

    陈玉楼对众人的吹捧很是受用,矜持一笑道:

    “承蒙罗帅抬爱!”

    “不过,我辈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

    “咱们对这野道士的底细不甚清楚,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言。”

    “拐子。”

    他看向面黄肌瘦的汉子。

    “小的在!”

    “你去,这几天好好盯着那道士,一旦发现什么异常举动,即来报我。”

    “遵命!”

    那叫拐子的汉子嘿嘿一笑,欣然领命。

第四章 入伙

    既定了让道士入伙,一众人便离开停尸的大堂,又冒雨回到卧房。

    李长清正乖乖地坐在炕上闭目养神,见陈玉楼等人回来,忙上前问询。

    陈玉楼也不托大,亲密地握着他的手,说了些欢迎和结盟的套话。

    两人又是一阵你来我往。

    寒暄过后,陈玉楼领着李长清来到案前,将其余四人一一介绍完毕,又大概道明此入瓶山倒斗的目的和方案,这才算正式入了伙。

    “已选择任务一。”

    “道标建立完成倒计时:92天20时38分56秒”

    随着脑海中一串信息浮现,李长清缓缓出了一口气。

    他紧紧攥着陈玉楼的手,笑道:

    “陈居士放心,既已入伙,贫道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泄露半点风声!”

    “道长如此说,陈某也放心了。”

    陈玉楼也呵呵笑着,与他对望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卸岭群盗此来瓶山盗墓,经过周密的计划。

    先由卸岭盗魁陈玉楼率人,与军阀头子罗老歪一同,扮作打卦问卜的先生和外地的客商货郎,先入瓶山踩盘子。

    等到摸清山路形势,再派人回大本营调动人马,带齐火药器械,直入瓶山地宫,搬空其中如山宝货。

    陈玉楼此来,共带了三名亲信,个个都是身怀绝技之人。

    其中面黄肌瘦生的鼠头獐目中年汉子,诨名叫作“花玛拐”,此人祖上历代都是前清衙门里听差的仵作,识得尸蜡、尸毒、尸虫等物,十几年来跟随总把头在全国各地盗墓,又兼得为人精乖,诡计多端,是卸岭群盗中的狗头军师。

    另一个让李长清觉得威胁最大的铁塔般的汉子,天生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因周身皮肉都似黑炭,形貌酷似晚唐五代的奇人“昆仑奴”,有个诨号唤作“昆仑摩勒”。陈玉楼五年前在雁荡山倒斗时,无意间救了他的性命,从那时起,他就死心塌地地跟在陈玉楼身边,做了个打杂挑担的贴身仆从。

    哑巴昆仑摩勒天生有一股子蛮力,两膀腱子肉能倒拽十头牛,十多岁时便能拔柳举石,不似常人。

    等到成年,更是长的摩天接地,立若擎天之柱。

    但别看他面如修罗,望之可憎,心思却最是单纯耿直,性格憨厚,平日里唯救命恩人陈玉楼是从。

    最后一个面若桃花,体态婀娜的年轻女子,是江湖卖艺出身。自小被当地一个耍古典戏法的门派月亮门收养,抚育长大,艺名称作“红姑娘”,会使诸般古彩戏法杂技,精通各式暗器手段。

    十八岁那年,被地方上一个权贵相中,要纳她为妾,使手段逼死了她的老父。

    红姑娘虽外表冷漠,内心性格却异常激烈。

    一怒之下,屠了那权贵满门良贱,逃到湘楚地界落草为寇,凭着一身精熟的月亮门本领,入伙做了卸岭盗众。

    是她率先发现了河边草垛里不省人事的李长清,也是她在李长清昏迷的这两天,喂水喂饭,负责平日里的看护。

    李长清得知后,面色肃然地向她深深一礼,以谢大恩。

    红姑娘抱臂立在一旁,见状瞥了他一眼,却只是微微点头,略显妩媚的丹凤眼里淡漠如水。

    李长清朝她和善笑笑,也不在意。

    与三人打过招呼,他走到刀疤脸的面前,拱手道:

    “罗帅,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勿怪!”

    罗老歪本是齐鲁人士,十几岁穷的揭不开锅,辗转来湘投靠亲友,不料到了地方才得知远房亲戚早都死绝了,一无盘缠,二无投靠,又因长相粗鄙丑陋猥琐,想要找个地方当苦力都没人要。

    无奈之下,只好入了绿林道,做些个杀人越货的勾当。

    后来机缘巧合下,跟了个姓金的师傅,当了个赶尸匠,学了几年赶尸术。

    罗老歪穷苦出身,大字不识几个,天生就不是个学习的料。

    他也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加上天生就会搞些歪门邪道,趁着同行师兄弟都在苦练赶尸术之际,利用赶尸匠的身份大肆贩运黑货。

    也是合该他命里有此富贵。

    恰逢那时国内大乱,秩序崩坏,罗老歪借着给人贩运军火,短短几年内便发了家,积累起来大量财富,开始招兵买马,最后竟给他当上了横行三湘的大军阀。

    如今天下各地,大小军阀割据,他罗老歪也没闲着。

    这些年来,明里暗里一直招兵买马,扩编军队,到了现在,手下竟已有几万人枪。

    在这三湘地界上,除了卸岭魁首陈玉楼,谁不得看他罗帅的脸色行事!

    区区一个乡野间的臭道士,也敢来跟老子套近乎?

    罗老歪对李长清的话嗤之以鼻。

    面带不屑,把嘴一歪,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又到门口吞吐烟泡去了。

    丝毫没把道人放在眼里。

    陈玉楼见状,赶忙笑呵呵地打圆场道:

    “罗帅他生性如此,呵呵,李道长勿怪。”

    李长清心如明镜,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在意,心里却给这土帽军阀头子暗暗记了一笔。

    等到众人稍稍熟悉之后,陈玉楼终于逮到时机,将他如何追到那瘸猫,误入了一片古墓林,又如何设计除去古狸碑中使邪术害人的白毛老狸子。

    众人听完又是一阵惊叹叫好。

    李长清也装模作样地吹捧了几句。

    待陈玉楼最后说到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伙搬山道人,受他们苦苦相邀,才同意对方入伙共举倒斗大计,罗老歪却一脸不乐意,站出来嚷嚷道:

    “总把头,那伙子狗屁道人有甚作用,何必与他们一同?白白分去许多宝货!”

    花玛拐等人虽没说话,但眼睛里露出的意味也都差不多,对所谓的什么搬山道人不以为意,认为其手段都是虚名,都是江湖中那些不懂行的莽汉吹嘘出来的。

    陈玉楼看出了众人的不屑,斥道:

    “尔等井底之蛙,只知我辈卸岭倒斗凭借人多势大,以为仅依仗那些火药土炮和千竿器械便能盗取天下大墓,孰不知自古以来除去那些散盗毛贼,尚有三支盗亦有道之门传承至今!”

    “这三支,分为摸金、搬山和卸岭。其中,摸金有符,盗墓用‘神’;卸岭有甲,盗墓借‘力’;搬山有术,其机玄妙,大可搬山填海,小可飞度针孔,倏忽千里,往来无碍,最是神鬼莫测!”

    “若以卸岭之力,配合以搬山之术,此次瓶山倒斗,必将手到擒来!”

    陈玉楼故作神秘地一笑,打量着众人,又道:

    “更何况,搬山道人倒斗不为求财,只为寻找雮尘珠,我们两家他取丹珠,我取宝货,合作共赢,岂不美哉?”

    花玛拐等人知道陈玉楼从不夸海口,既然他说搬山之术如此玄妙,想来必是名副其实,当下佩服的五体投地,直称总把头神机妙算。

    罗老歪却还是有些不满,耷拉着脸,却又一时找不出语言反驳,只得嘟囔着狠狠嘬了几口烟泡,呛得一旁红姑娘黛眉微蹙,接连退了好几步。

    陈玉楼见无人反对,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李长清,眯着眼问他道:

    “李道长,你怎么看?”

    “嗯?”

    一旁作壁上观的李长清没想到陈玉楼会问自己的意见,见他望过来,想也没想,便打个稽首道:

    “一切皆由陈居士作主,贫道自无不可。”

    陈玉楼展颜一笑。

    众人随后互相寒暄几句,定好明日清晨便进山探路,接着各自散去,开始闭目养神。

    .........

    李长清在炕上寻了处角落,盘腿坐下,将铁剑横在膝前。

    想着这些年的遭遇,轻轻叹了口气。

    他本是地球人,自幼父母双亡,没有姊兄。

    十六岁那年出了车祸,死后灵魂穿越到一个低武世界,附身在了荒野间一个弃婴身上。

    被一个路过的老道捡了回去。

    自此踏上道途。

    练剑七载,臻至先天。

    辞别师傅下山闯荡,不久便搏出个“清风剑”的名号。

    本以为以后可以潇洒度日,快意江湖。

    不料命运难测。

    他某日偶然于一无名洞府内拾得一柄铁剑,无意中激活了一个“顶上元良系统”,被稀里糊涂地传送到了这个世界。

    “时也命也…”

    想到苦处,李长清微微一叹,感慨自己的命运实是太过曲折离奇。

    “本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穿越,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没想到拿到的竟然是穿梭诸天的剧本…”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为什么别的小说里主角都是什么‘道祖系统’、‘深蓝’,到了我这,却要逼我一个道士去做盗墓的阴损勾当...”

    李长清不由叹恨生活的不公。

    鬼吹灯全集他在地球时也曾看过一些,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现今也就能记起一些关键的人物,具体的情节早已模糊不清。

    “或许给我系统的这位大能,也是从元良崛起的吧...”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罢了,多想无益,为今之计,还是要先想办法恢复真气!”

    李长清振作精神,驱逐杂念,心道明日进山最好能寻到些山参丹草之类,尽量早日恢复到全盛。

    思虑至此,他用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过膝前斑驳的剑刃。

    虽饱经风霜,却依旧锋利无匹。

    “老伙计,往后余生,就剩咱俩相依为命了...”

第五章 瓶山

    翌日清晨。

    众人几乎一夜未睡,却各个神采奕奕。

    早上胡乱吃了些面饼肉脯,众人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出于稳妥,陈玉楼还是命花玛拐去附近的寨中,出重金找了个看上去三十左右的本地侗族苗人,作为引路的向导。

    湘西苗人有“生苗”和“熟苗”之分。

    所谓“熟苗”是指那些对汉人友善,甚至相互通婚汉化,也能说汉人语言的苗人;“生苗”则完全相反,大都隐居深山,少与外界往来。

    花玛拐寻来的向导,自然是熟苗中的熟苗。

    他自幼随撒家客商往来经营,汉话和汉人的世故都很是熟络,对猛洞河流域的野闻和传说也了解不少,令陈玉楼很是满意。

    李长清也乐得有熟悉当地的向导引路,他本就是胡诌的出身,哪里了解老熊岭瓶山的具体情况,有人带路自是最好。

    此时初夏,山里正值雨季。

    一行人吃过早饭收拾妥当,换穿了草鞋和蓑衣斗笠,出发前往瓶山勘察古墓方位。

    老熊岭地处湘西腹地,林深谷密,远远望去,山岭像是一头吃饱酣睡的巨熊,隔绝了与外界的往来。

    当地山民谈虎色变的瓶山,正是老熊岭的一支分脉,偏僻荒凉,人迹罕至,很是难寻。

    之前陈玉楼率领三个手下几次进岭寻找,尽皆未果。

    好在那侗族向导对路况很是熟悉,带着众人一路穿幽走绿、攀岩钻洞、跋山涉水,未曾迷路。

    山路崎岖,加上昨夜刚下完雨,泥泞难行,众人行进缓慢艰难,一直从黎明走到正午时分,红日高悬,攀上一处危崖,终与瓶山遥望。

    高崖上杂草枯藤丛生,众人立于绝顶,正可居高临下附身瓶山地脉。

    李长清扶剑下眺,只见下方云雾缭绕的深山中,皆是圆锥状的奇峰危岩,座座连绵的山峰在远处一簇连着一簇,如同千笋出土,万笏朝天,峰峰相连,山后有山,一望无际地充塞于苍冥之间。

    “此景壮阔,实乃贫道平生罕见!”

    他虽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见识过不少奇景异彩,也不由为眼前恍若天宫海浪般的群峰触动心怀,极目远望,便觉一股浩然之气沛塞胸膛,只欲引吭长啸。

    花玛拐等人也看得呆了,一个个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有陈玉楼还能勉强保持平静,扭头问那向导瓶山在什么地方。

    那侗族向导对眼前景象司空见惯,听到陈玉楼的问话,手指着群峰中的一座岩山,道:

    “好教诸位得知,那便是瓶山了!”

    众人放眼望去,只见那向导所指瓶山形似大腹古瓶歪斜,山势尽得造化神秀,地形险恶剥断,其上遍布猿猱绝路的断崖残岩。

    仔细观量,其山虽然险状可畏,但在峦层环抱、青峰簇拥之下,显得烟树沉浮如在画中,遥望山中,果真有白雾升腾,雾气中有虹色彩气若隐若现。

    罗老歪见状大喜,原地蹦起三尺多高,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搬空其中宝货,毫不掩饰地对陈玉楼道:

    “陈总把头,那瓶山古墓想是已经塌了,墓里边的水银估计已经挥发了,凝聚成了汞雾,被群山困在中间出不去!你看那七彩的光,莫不是堆积如山的宝货发出的?曹他奶奶的,那红的红,白的白,比他娘的迪奥还好看!”

    陈玉楼闻言点了点头,答道:

    “罗帅勿急,瓶山地宫真正如何还尚未可知也。”

    “此山形势当真独特,正可谓:山势有藏纳,土色有坚厚,地脉为高造,流水宜旋周。山上龙神不下水,水里龙神不下山,细观此处山与水,气吞万象是真龙,真是一块贵不可言的宝地!”

    “不过,咱们只从高处,尚看不出那元代古墓的入口所在,还需到近处再看看。”

    陈玉楼身为卸岭群盗的魁首,历来擅长盗墓“望、闻、问、切”的下等技巧,加上精通奇门遁甲、星象占卜的方术,对赣西形势宗风水也十分通晓,能轻松看出瓶山地脉的不俗与巧妙。

    但他毕竟不是摸金校尉,不懂其分金定穴的寻龙之法,在高处望不出古墓的具体格局。

    李长清将二人的话一字不落地纳入耳中,脑海中正拼命地想着书中这段的剧情。

    他早先看过《怒晴湘西》,但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此时任凭他绞尽脑汁也只记得,瓶山元代古墓最后确是被搬山卸岭联手盗掘,但却损失惨重,身边这几人大多惨死,具体细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若有八重险......”

    后面是什么来着?

    李长清看着瓶山险峻奇绝的山势,陷入了沉思。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却没逃过身旁花玛拐和红姑娘的耳朵。

    “寻龙...分金...”

    花玛拐是个心思机敏,极为心细的人物,他虽然没听全李长清的喃喃,但却瞬间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一对招子滴溜溜的转,不动声色地靠到陈玉楼身后,附耳一阵嘀咕。

    红姑娘却没有这样的小心思,她向来直来直往,听到了李长清的话,正欲出言询问,却见总把头走了过来。

    “道长,可是对这瓶山地脉有何高见?”

    陈玉楼听完花玛拐的报告,停下了与那侗族向导的扯皮,脸也转向这边,眯眼盯着李长清,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李长清说的时候浑不在意,他只是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一段话,下意识念了出来,没想到被众人当了真。

    他见卸岭众人都突然看向自己,眼皮一跳,摆摆手随口道:

    “哪里,这几句不过是贫道以前在观中藏经阁翻看古籍时偶然发现,觉得有趣便多读了几遍,今日看这瓶山莫名觉得十分契合,下意识便念了出来,陈居士,难道有什么差错?”

    “呵呵,道长多虑了,可否再念一遍。”

    陈玉楼目光灼灼地走到李长清面前,拱了拱手。

    李长清看了一眼陈玉楼,点点头,便又念道:

    “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若有八重险......”

    陈玉楼越听越是心惊,没想到李长清刚刚开了个头却戛然而止,上前两步,一把便抓住了他的手臂,急切的问道:

    “后面呢?”

    “呵呵...”

    李长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一耸肩道:

    “忘了。”

    “什么?!”

    陈玉楼不敢置信地盯着李长清的眼,还以为他在和自己开玩笑,脸色唰地阴沉下去。

    “道长莫不是不肯说与我等知晓?”

    “陈居士稍安勿躁,贫道所言句句属真。”

    李长清拍了拍陈玉楼的肩膀,摇头道:

    “此篇是贫道偶然所见,当时没放在心上,时隔多年,还能记起前面几句已是运气!”

    接着,他面露诧异,惊道:

    “看陈居士如此姿态,难不成这几句顺口竟与此次瓶山倒斗有关?”

    陈玉楼不答,只是眯着眼与他对视了好一阵,脸色突然由阴转霁,只说没事,又去与那向导扯皮去了。

    李长清却瞧得清楚,在陈玉楼转身的瞬间,他负在身后的双手已悄然攥紧。

    心下不由一阵好笑。

    “道士,你方才所言几句,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心思转动之际,一道如银铃般的声音突兀在耳畔响起。

    转眼一看,红姑娘那蓑衣也遮挡不住的成熟曼妙身形已近在眼前。

    李长清一愣,这还是对方第一次主动开口和他搭话。

    红姑娘见李长清发呆不答,绣眉微微一蹙,心生不悦。

    “奥,原来是红居士。”

    李长清旋即回神,对她行了一礼,笑道:

    “我从古籍中看到的这几句话中,带有‘寻龙分金’之语,想来是与摸金倒斗有关吧,只是贫道并非行内人士,不懂得具体的含义。不过,看之前陈居士的模样,他应该略知一二,红居士若有心,或可向他询问。”

    红姑娘听得直皱眉,冷声问道:

    “你们道士说话都这么别扭吗?”

    不知为何,她总看面前这长相俊朗的年轻道士很不顺眼,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却整日一副饱经沧桑的口吻。

    “不要叫我红居士,听着不顺耳。”

    “叫我红姑就行。”

    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李长清哭笑不得,无奈之下,正要上前解释,却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嘈杂,他抬头一看,只见那侗族向导不知说了些什么,触怒了罗老歪,被他一脚踢翻在地,掏出手枪定在了头上,正在苦苦哀求。

    只听罗老歪歪嘴朝他破口大骂:

    “曹他奶奶的把招子放亮点,谁是本分人?你这蛮子在山里就没听过我屠人阎王罗老歪的威名?让你带路就带路,在他娘的多说半个字,老子先一枪揭了你的天灵盖,回去再杀你全家!”

    那侗族向导当场就吓尿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好教阎罗王爷知道,这瓶山景色之奇,却是天下无二,不过在此看看也就罢了,如何敢到那山上去?小人不瞒诸位英雄好汉,那瓶山山顶生长着灵芝和九龙盘,常常栖有巨蟒,等闲上去采药的也是有去无回。那山洞里的那处古墓,百年前地震裂开了几条缝子,里面宝气逼人,许多盗墓贼和土匪想进去发财,结果还不是进去几个死几个?从无一人能从墓中出来...附近的山民都说,墓里边埋了尸王,一到晚上雾气浓重时便出来吃人....”

    “不是小人不领诸位好汉去,只是不愿诸位白白送了性命啊!不如听我良言,到此为止,也好早归故里......”

    罗老歪见那向导还敢叽叽歪歪,气得火冒三丈,当即拉开枪栓就要搂火。

    他是湘阴有名的大军阀,做司令之前实是杀人如麻,在当地,闻其名小儿不敢夜啼,不过在这老熊岭闭塞之地,谁人知道他屠人阎王的威名?

    李长清本以为陈玉楼会出手阻拦,谁知对方不知为何,竟在旁冷眼相观,眼见那侗蛮子就要被杀,却始终一言不发。

    “又要打乱贫道的计划了...”

    李长清心中叹气。

    大步走到罗老歪与向导侗蛮子之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伸手拨开了罗老歪冰冷的枪管。

第六章 冲突

    “无量天尊。”

    李长清拨开罗老歪顶在向导侗蛮子头顶的枪管,打了个稽首,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缓缓开口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罗居士,且饶他一命,让贫道再好好劝他一劝,定教他回心转意。”

    无缘无故,李长清自不会让这侗蛮子白白送命,毕竟一旦他死了,陈玉楼必定会让自己带路,到时候又要增添不少麻烦。

    罗老歪自打上来就憋了一肚子邪火,此刻正要发作,一枪崩了眼前这个不识抬举的苗子,却被突如其来的打断。

    抬眼一看,还是那个他从没放在眼里的臭道士,先是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回过味来肺都要气炸了。

    一脚踢开已经蒙了的侗蛮子,把枪口对准了李长清,骂道:

    “曹他奶奶的,臭道士,你他娘的是活腻了,敢和老子动手!”

    他狞笑着走近。

    “好好好,既然如此,老子就先送你上路,再崩了那侗蛮子,回去再杀了他全家!”

    李长清见对方凶悍如斯,不由一挑眉毛,只觉事情有些棘手。

    杀了眼前这个一根筋的土帽军阀易如反掌,但对方毕竟是盗魁陈玉楼的拜把子兄弟,杀了之后势必要和卸岭群盗翻脸,任务也就无法完成。

    “唉...”

    李长清一声长叹。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叫嚣了。

    真想一剑削过去啊!

    “罗居士暂且息怒,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要因些许小事伤了和气,贫道也是出于好心啊。”

    李长清耐着性子,谆谆善诱道。

    “要杀这位苗人居士容易,但想要再找到对瓶山如此了解的向导可就不容易了,罗居士千万不要为了逞一时之快,而耽误了此行的大事啊。”

    他说的很是诚恳,连一旁的花玛拐等人都听得连连点头。

    但罗老歪此时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见众人点头,更是恼羞成怒,拉开枪栓就要开火。

    他过惯了肆无忌惮的日子,再加上天生骨子里就有一股杀意,从来不知道妥协,谁敢阻拦他发飙,他就先杀了谁!

    一旁红姑娘见二人只见冲突无法避免,便裹了飞刀在手,当场就要先将二人制服,免得见红伤了和气,不利于接下来要干的大事。

    她刚要动手,却被陈玉楼出手拦下。

    红姑娘错愕望去,只见总把头眯着眼,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注视着面前的局势,不知在想些什么。

    “啪!”

    就在此时,枪响了。

    卸岭众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急忙看去。

    只见一缕青烟,正从罗老歪举起的枪口里袅袅升起,一股浓烈的火药味扑面而来。

    在他对面,李长清面色如常,垂袖而立,身上安然无恙。

    只在他脚边三寸,多出一处小小的弹坑。

    那向导侗蛮子听到枪响,以为是自己中弹,吓得魂魄升天,竟当场昏死过去。

    ......

    场面一片诡异,众人鸦雀无声,唯有身后山风呼啸。

    红姑娘、花玛拐、哑巴昆仑摩勒皆面面相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枪声一响,竟无人受伤?

    难道是罗老歪的枪法太烂,射偏了?

    唯有陈玉楼一直盯着李长清,瞧了个清清楚楚。

    就在刚刚罗老歪开枪的那一刻,只见李长清仿佛已经预料到一般,身体微微一闪,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原本必中的子弹,弹头整个擦入地下,没伤到他一根毛发。

    这怎么可能?

    在看清楚的一瞬间,饶是以陈玉楼的城府也被这一场面震撼的头晕眼花,不由张大了嘴巴,喃喃道:

    “世间安有如此迅捷之身法......”

    这个名为李长清的道人究竟是人是鬼?

    虽只是短短的一个动作,却透露出了海般的信息。

    陈玉楼自恃身法轻功不算独步天下,也可称为万里挑一,但与李长清刚刚露的一手比起来,真如腐草荧光,不值一哂。

    仅凭这一手,天下之大尽可去得,孰不知对方隐藏着的手段有多深不见底。

    他心中突然一阵后怕,原以为不过是个有点把式在身的野道士,谁知竟怀有如此神鬼莫测之技!

    差点就被其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人畜无害给骗了!

    没想到此人竟伪装的如此之深!

    辛亏有此次试探,不然待到此行功成分赃之际,此人见宝货如山,万一生出歹心,我等必为其所害...

    想到这,陈玉楼打了个激灵,心中连道侥幸。

    另一边,开枪的罗老歪也见到了全幕,原本积攒在脑中的火气瞬间便散了大半。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上、额头、脖子、后脊全是冷汗,一对牛眼见了鬼似的瞪着李长清,狠狠咽了口唾沫。

    他罗帅的枪法那可是一条条人命喂出来的,不说百发百中,也不是寻常当兵的能及的,更何况双方不过一丈的距离,闭着眼睛也不可能射歪!

    “真他奶奶的见了鬼了......”

    罗老歪受惊不小,自觉吃了大亏,多年养出来的那股子不讲理的犟脾气又上来了,狠啐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

    “他娘的,一枪打不死你就两枪,上次是你小子运气好,老子就不信这一次你还能躲过去!”

    说完,他举枪,竟欲再射。

    李长清此刻脸早就拉下来了,眼神如刀,再不复之前的一团和气。

    他见罗老歪不死心,竟然想要再度开枪射击,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子杀气。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索性不过是个任务,完不成也就罢了!”

    想着,他右手缓缓按上剑柄。

    就在离罗老歪人头落地不远之际,一道身影猛地挡在了二人中间。

    “二位住手!”

    只见卸岭盗魁陈玉楼脸上陪着笑遮住了李长青的视线,眼底再没有之前隐隐的倨傲,弓着腰对他拱拱手,姿态放得极低。

    “还请李道长看在陈某救命之恩的面子上,暂息雷霆之怒,不要伤了大家的和气。”

    接着一脸义正言辞地道:

    “此事确是罗帅做得不对,陈某保证,一定会给道长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长清闻言冷笑两声,也不答话,缓缓松开握剑的手。

    “多谢道长!”

    陈玉楼见状松了口气,又对他抱拳行了一礼,接着走到罗老歪身前,劈手夺过他手中的枪,骂道:

    “罗帅啊罗帅,你好鲁莽啊!”

    “那蛮子不识好歹,你杀了也就罢了,李道长好心解围,你又怎好对盟友动手呢!哎,你这样做,岂不寒了弟兄们的心,还如何同心协力共图大事!”

    “我劝你好自为之!”

    他一脸痛心疾首地道:

    “好在李道长是得道高人,生性仁德,宽宏大度,自不会与你这莽汉计较!”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逃避无用,还不快去向道长认罪!”

    罗老歪被他当成儿子一般训斥,数次忍不住想要反驳,都被陈玉楼用眼神压下,到底一声没吭。

    一来是他知道自己确实理亏。

    二来是因为,他与陈玉楼说是同盟,实则为附庸。

    他罗老歪虽是湘西远近闻名的大军阀,但也不及身为天下卸岭群盗魁首的陈玉楼地位高,何况陈家在三湘黑白两道通吃,势力极大,他的崛起离不开陈家的帮助,说白了就是人家推到外面的傀儡,根本不敢有稍许忤逆。

    听到陈玉楼的吩咐,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情愿,还是垂头丧气地走到李长清面前,哼唧了半晌,勉强吐出了句“是我老罗错了,愿给道长赔罪”。

    李长清看了个热闹,脸上又变回了之前和善的表情,好似无事发生的模样,笑呵呵地接受了。

    陈玉楼却再不敢轻视眼前这位看似年轻的道士,只觉对方翻脸之快,堪比翻书。

    他见李长清接受了道歉,急忙走过来又是一阵感谢,最后道:

    “道长宽宏无以为报,罗帅与陈某愿拿出瓶山所得宝货三成,作为赔礼,请道长不要推辞!”

    “什么?!”

    罗老歪一听,原本垂着的脑袋猛然抬起,惊愕的望向陈玉楼,显得有些委屈,那眼神好像再说:你之前可没跟我提起啊。

    那可是整整三成啊!

    陈玉楼却似没看见一般,抱拳等待着道人的回复。

    “道歉贫道接受,宝货就不必了!”

    李长清眼角抽搐两下,忍痛果断拒绝了陈玉楼的好意。

    “贫道之前已发过重誓,此去瓶山,只为全义,不为求财,否则天人共戮之!”

    “陈居士的好意贫道心领了,但我辈修行中人,向来说一不二,断不可违背誓言!”

    他这样做,是不得已而为之。

    谁人都知道到《鬼吹灯》世界啥事都可以做,就是不能轻易赌咒,因为一旦立下重誓,若有违背,则必将应验,屡试不爽。

    李长清记不起其他,却还记得陈玉楼、鹧鸪哨哥俩违背誓约,最后落得个怎样的悲惨下场!

    “草率了,草率了...”

    他有些后悔当初那么轻易就立下誓言了。

    “这...”

    陈玉楼见李长清竟然拒绝了,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天底下还有给钱不要的?

    现在的道士都这么淡名薄利吗?

    心中不由对李长清肃然起敬。

    他自忖换做自己万万做不到如此地步。

    “是陈某失礼,不该用这些俗物来玷污道长的向道之心!”

    “陈居士谬赞了。”

    李长清的心在滴血,表面上还要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果真是一位隐居世外的奇人啊!

    陈玉楼以为是李长清是真正的修道之人,不在乎钱财等身外之物,并没把什么违背誓言这等可笑的理由放在心上,只当是对方随意找的理由。

    他本就是不敬天命之人,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善恶轮回必有报”之类的说法,完全是无稽之谈!

    如今的世道,好人大都死绝了,坏人却过得无比滋润,像罗老歪这样的军阀头子,平日里杀人放火,奸淫抢掠,为所欲为,也没见得到什么报应。

    一旁的罗老歪也不敢相信李长清竟连宝货都不要,当即兴奋之意溢于言表,心骂这个蠢道士,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钱财于我如浮云,陈居士若是有心的话,就派人去附近山中采些山参灵芝之类的药草交予贫道吧!”

    李长清心想,既然拿不到宝货,能尽快恢复到全盛也不错,当即向陈玉楼出言道。

    “好说,好说。”

    陈玉楼闻言一愣,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痛快的应下了。

    “我等先回义庄,等陈某与罗帅召集手下弟兄,定为道长采齐山中宝药!”

第七章 休整

    陈玉楼令哑巴昆仑摩勒背了昏迷的向导侗蛮子。

    众人收拾了行囊,一路跋山涉水踏上归途。

    相比去时的热闹喧吵,回程的路上无人说话,气氛显得异常古怪。

    陈玉楼大多时间都在出神,常常一个人掉在队伍最后,脸上阴晴不定。

    罗老歪更是一改常态,不复之前的嚣张姿态,一路上偃旗息鼓,言行低调。

    每次不经意间与李长清对上眼,都会冷哼一声,生硬地别过脑袋。

    其余众人更是稀里糊涂,眼神不断在李长清与罗老歪之间徘徊,虽然心中多少有了些猜测,但也不好开口。

    再回到义庄时,天际已经泛白。

    如此来回地在山中赶路,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待到一行人踉跄着走近攒馆的卧房,皆都累的趴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只有李长清是个例外。

    经历了一整天的攀岩走壁,就连耐力如牛的哑巴昆仑摩勒都被折腾得半死,他却觉得筋肉伸展,浑身毛孔通透,愈发神清气爽起来。

    当然,李长清尽量给人一种精疲力竭的感觉。

    一进门就扶着墙,喘个不停。

    累得够呛的众人自没功夫去看他,都各自找个地方倒头就睡,谁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李长清也坐回了之前的角落,开始闭目养神。

    ......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晌午,直到红日高悬,众人这才悠悠转醒。

    红姑娘慵懒地伸展身体,勾勒出麻衣下诱人的曲线。

    走出屋子,瞥见李长清正盘腿坐在院子里的石磨盘上,闭目打坐,铁剑横膝,双手虚握抱于丹田。

    她心中好奇,不由仔细看去,视线逐渐被吸引。

    只见道人面容恬淡,周身散发着一股奇特的气息,若不认真观察,就会下意识地忽略对方的存在。

    就如这荒废许久庭院中的一石、一草、一木,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这莫非就是道家常说的天人合一?”

    看到这一幕,红姑娘红唇微张,显得吃惊不小。

    天人合一,是道家经典中经常被提及的“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至人境界,指的是人与自然的相通,人道与天道的统一,众多修道之人穷其一生,渴望而不能及。

    红姑娘虽出身古彩戏法门派月亮门,精通种种瞒天过海的异技,也从来未曾见过如此神奇的场景。

    没想到这道士看上去年纪轻轻,对自然万物的理解却如此之深。

    不仅如此,如果有行家能看到李长清此时的状态,定会惊得下巴都掉在地上。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蕴含着一种特殊的规律,就如夏日庭下微风,热烈却舒缓,随着胸膛的缓慢的起伏,嘴巴紧闭,只从鼻中吐纳出两团白气。

    “不可思议。”

    男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刚洗漱完毕的陈玉楼踏步而出,一双明亮异于常人的眼睛里满是凝重。

    “李道长如此高深的吐纳功夫,陈某平生简直闻所未闻...”

    他也盯着磨盘上的李长清,言语中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忌惮。

    “总把头。”

    红姑娘尊敬地轻声唤了他一声,自然而然地退到一旁。

    “拐子已经走了?”

    陈玉楼敷衍回应,又盯了道人一阵,突然扭头问道。

    “走了,五更走的。”

    红姑娘言简意赅地答道。

    “甚好。”

    陈玉楼点头,自言自语道:

    “如此算来,后日这个时辰大约就到了。”

    “那向导已被罗帅说服了,答应带我们上山,红姑,你且去收拾下大伙的行囊,等道长打坐完毕就即刻出发,近探瓶山地势!”

    “是。”

    红姑娘做事向来雷厉风行,闻言领命就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院子里一时寂静,只剩陈玉楼依旧盯着闭目打坐的道人静静出神。

    又过了好一会,李长清才缓缓睁开眼。

    原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磨盘上一跃而下。

    “还不错,真气恢复了一些。”

    心里满意的想着,抬头却正撞见眯着眼发呆的陈玉楼。

    “陈居士?”

    上前打了个招呼,对方回神冲他尴尬一笑,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露出几分赞叹。

    “方才神游,道长见笑了。”

    而后抱拳对他说道:

    “道长之前所托之事,很快便有眉目了!陈某已经让拐子持信物星夜启程前往古苗墙召集众兄弟,命其在老熊岭深处遍采山中宝药,只需两日便回,相信定不会令道长失望!”

    “如此多谢!”

    李长清一听乐了,当即打个稽首,心道不愧是能当上天下群盗魁首的人物,这办事可真不含糊!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陈玉楼接着向他说明了接下来的行动规划,询问他的意见,言语间不乏尊敬,看样子内心真把李长清摆在了同等的高度。

    两人此时看起来才真有了点结盟的样子。

    “果然,只有真本事才是硬道理,古人诚不欺吾!”

    李长清一边与陈玉楼瞎侃,感受着对方言语中的重视,不由一阵感慨。

    两人开始还说些关于今日上山的详细事宜,可随着天越聊越开,话题也渐渐从正事上偏移。

    从道家经典到卸岭旧事,由各自经历的奇闻异事再到全国各地的风土人情、美食小吃,可谓无所不谈。

    最后陈玉楼又若无其事地提起他对传统功夫,尤其是轻功步法的疑惑与不解,李长清也笑着为其一一解答。

    一时宾主尽欢,院子里满是快活的气息。

    双方都是经历广博之辈,又兼是心思细腻之人,轻而易举地从对方话语间的细微之处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两人不知不觉间就谈了半个时辰,都觉此次闲聊收获不小,尽皆心满意足,把臂相视一笑,竟颇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陈玉楼不再叫道长,一口一个李兄,一脸钦佩。

    李长清也不再拿捏姿态,不住叫着陈兄,举手投足间一片随意。

    之前弥漫在二人中间淡淡的敌意仿佛瞬间烟消云散,一直疏远的距离也突然拉近了不少。

    等到红姑娘收拾完行囊走出门一看,好一番兄友弟恭的和谐景象,不免瞠目结舌,心中对二人无比佩服。

    她虽然闯荡江湖多年,但向来是从不做作,敢爱敢恨,喜欢就直说,憎恶就杀了,直截了当,简单直白,没有那些花花肠子,也因此得罪了不少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吃了许多难以想象的苦楚。

    不得不说,当今世道看不惯她这样的老实人,也唯有这些老奸巨猾之辈才能混的如鱼得水,身居高位。

    “总把头,都收拾好了。”

    “好,辛苦你了。”

    陈玉楼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交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进屋招呼哑巴昆仑摩勒和罗老歪出来,一行人在院子里准备完毕,又去隔壁堂中提上满头大包的向导侗蛮子,出发前往瓶山。

第八章 山势

    陈玉楼见众人都到齐了,先说了些场面话,接着大手一挥,毫不拖泥带水,率众出发再探瓶山。

    一路上艰险不提。

    经过几次来回,众人对去往瓶山的路线也多些熟悉,走起来比之前轻快不少。

    只到黄昏时分,便来到了瓶山山口处。

    苗人向导言语恳切,对着山口旁一座天然形成的中空石门介绍道:

    “好教诸位得知,此石门乃是自开天辟地时造化而生,当地土人都称其为‘地门’,与那天门山上的‘天门’齐名,只要穿过这座石门,再走不远就是瓶山了。”

    罗老歪天生猴急,一听说马上就到,再也按奈不住性子,哪里还听他在这叽叽歪歪,当即上前结结实实一脚揣在那蛮子的屁股上,张口就骂:

    “曹他奶奶的,你这棒槌聒噪什么,还不快给老子在前边蹚草带路!”

    他昨日自觉吃了李长清的大亏,却不能报复,只能把一腔的邪火都发泄在这倒霉的熟苗身上。

    那向导侗蛮子猝不及防之下摔了个狗吃屎,满脸委屈地从地上爬起来,却敢怒不敢言,低着头一言不发,乖乖走到前边继续带路。

    陈玉楼向来以替天行道之辈自居,见状虽然不满罗老歪身上的霸道匪气,但此次倒斗总归离不开对方的军队,何况只是一个蛮子,不能与李长清相提并论,因此虽然心中不喜,也只对他的如此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红姑娘和哑巴昆仑摩勒都是苦出身,看不惯罗老歪如此做派,但总把头不发话,他们也无可奈何,索性扭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李长清,一路上表情恬淡,看不出心思。

    在向导侗蛮子的带领下,一行人穿过石门,又行了几里山路,这才来到瓶山脚下,得见其全貌。

    这瓶山周围峰林密布,山体虽然比巍峨的高山矮了不少,但少说也有数百丈高下,自山麓遥望,见山顶也是云雾缭绕,隐约可见。

    在近处一看,才知原来整座瓶山就是一大块暗青色的山石,石色靛青,触之生寒,与周围的地貌地质截然不同。

    天地造化的鬼斧神工,使这块在当地传说中自盘古开天辟地便存在的巨大青石,被刻成了酷似一只大腹古瓶的形状。

    底座陷入大地,整个瓶身状的山体向北倾斜欲倒。

    瓶口处的断崖就这么欲倒未倒地凌空倾斜了不知几千几万年,千分的绝险中带着万分的离奇,形成了一道冠绝天下的罕见景象。

    只是由于山体过于倾斜,岩石下坠的千钧之力,在经历过多次地震后,使山体向阳的一侧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裂缝。

    其中,大的裂缝宽可数丈,深不见底,两侧皆有古栈桥相连,细小的裂缝大多被山风刮来的泥土填满,其上生长出道道间隔的植物带,没裂开的地方仍都露出青褐色的岩体。

    幽深翠绿的草木点缀其上,就如同古瓶上绘的花饰纹路,深浅有致,错落连绵。

    瓶山各处大都与众人在高崖上看到的差不多,只是近看更加具体,更加令人在不可思议之余,感叹造化之奇!

    陈玉楼扶腰站在一处青石上张望了一阵,环顾身后众人,最终把目光聚集在了李长清身上,问道:

    “李兄,你怎么看?”

    李长清知道他必有此问,早就准备好了,闻言当即答道:

    “这瓶山不愧是兼得风水阴阳与山川造化之妙,端的是险峻奇绝,贫道看来,其内必是宝殿千重,龙楼高悬!陈兄真是好眼力,选择此处倒斗,若能成功,必将惠泽千秋啊!”

    “不过,贫道观者瓶山山势,山体向北倾斜过半,瓶身裂谷纵横,恐怕找到地宫的位置容易,不过找到地宫入口之后,还须行家好手谨慎操作,一旦失误,操之过急,恐有山体崩塌之险!”

    “李兄说的极是!”

    陈玉楼深表认同,望山叹道:

    “任那元墓不封不树,但以我辈卸岭之能,寻到古墓入口自是不在话下!只是万一那元墓埋藏极深,不得已不用炸药爆破,但炸药一旦用多,必定会带来不小的麻烦,确是不得不防!”

    说到这,他一脸唏嘘。

    “若是能学得摸金发丘一派的寻龙之术,或请到真正的摸金校尉出山,何愁不能打盗洞,直捣元墓主棺椁,哪里还用得如此麻烦!”

    一旁罗老歪听到这话心中不舒服,总觉得陈玉楼是在暗讽自己是个土老帽,不懂行,早就听不下去了,埋怨道:

    “陈总把头为何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都他娘的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老子就不信那劳什子摸金校尉就比咱卸岭强!曹他奶奶的,要我看,陈总把头未免太过妄自菲薄!”

    “这次来瓶山倒斗,老子特地带上了工兵掘子营和手枪连,陈总把头你也是率了一众好手,咱们手下加起来足足几千个弟兄,火药土炮更是准备齐全,老子就不信,把山给它推平喽,还拿不到狗日的元人墓里的海般的宝贝!”

    说道得意之处,罗老歪挑衅地瞥了李长清一眼,浑不不在意的说道:

    “实在不行,就拿人命去填!”

    “反正这年头啥都缺,就是不缺当兵吃饷的!只要咱手里有票子,竖起旗来,那壮丁要多少就有多少,一晚上招他娘的几千号人都是小菜一碟!”

    他这一席话,掺满了血腥味,丝毫没把平民百姓的人命放在眼里,好像死个几千上万个人,在他嘴里也是等闲!

    听得众人一阵膈应。

    真对得起他头上那顶屠人阎王的帽子!

    陈玉楼心中无奈,叹了一口气,懒得与他计较。

    红姑娘和哑巴昆仑摩勒皆皱紧了眉头,面上厌恶溢于言表,嫌弃的后退几步,只觉离的他越远越好。

    那可怜的向导侗蛮子,早知这位罗帅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藐视人命!

    那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在他眼里竟尚不如草芥!

    此时吓得面无血色,两股战战,几欲扑倒。

    李长清面无表情,只是低头食指不住摩挲着剑身。

    心想:果是乱世出妖孽。

    当今世道混乱,秩序崩塌,什么妖魔鬼怪都敢出来招摇撞市!

    看来等任务结束,他李某人须要为民除害了!

    罗老歪当然不知道也不在乎众人对他的想法,兀自抚掌大笑,觉得自己英明神武,此次行动必然万无一失。

    却不知,命运已经安排好了他注定悲惨的结局,并没有留给他任何挣扎的余地。

    .........

    经过刚才的一遭,众人心中的热血都多少平复下来。

    顺着向导侗蛮子的手指,众人只见一条宽阔的青石古道,借山势扶摇直上,穿过层层道道的丛林断崖,曲折蜿蜒分布着九十九道弯,弯弯相连,层层叠起,宛若苍龙盘旋,直通天际。

    五人沿大道上山,人行山上,渺小得犹如爬在大瓷瓶上的蝼蚁。

    此时,日已西沉,天空昏暗。

    众人走至半山腰,山间原本的虹气皆已隐去,取而代之的是烟雾迷蒙,细雨如丝。

    山路被水汽遮盖,脚下滑溜溜的,山形树影逐渐朦胧,变得模糊不清。

    一行人直走到太阳落山,玉兔初生。

    陈玉楼被这缠缠绵绵的雨雾搅得心烦意乱,担心山路湿滑发生危险,正想率众找个地方避避,可这时,月亮却突然挤破云层,皓白的华光洒在山间,顷刻之间,雾销雨霁。

    山路两旁的山石林泉、草木花叶,全都纤毫毕见,尽数映照在众人眼中,但还未及细看,山谷中彩雾升腾而起,又瞬间将那些幽深僻静之处遮掩吞噬。

    李长清抬眼望去,只见半空云雨起于方寸咫尺之间,伴着满天红霞,于幽壑林泉之上昙花一现,偶有几点星光闪烁,只觉这瓶山真是处烟云变幻,奇景掩映的神仙洞府!

    众人无不不啧啧称赞,谁能想到这偏僻荒凉的老熊岭中,竟有如此真山真水!

    继续往前走了半个时辰,等到漫天星光璀璨之际,一行人终于走到了瓶肩,放眼放去一片平坦,前方只有一处极宽的山涧,两侧约有七八丈远,其上架有一座看不出年代的古桥。

    向导侗蛮子引着众人来到桥头,指着对面说道:

    “诸位好汉请看,过了这座桥,再走两炷香的时间就能看到瓶山的最高处了!这瓶山共有两个高峰,一个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瓶肩,另一个就是瓶口处的绝壁了,只是上面长满了奇草怪藤,没有办法上人。”

    说完,他朝众人摆出一个无奈的脸色,为难道:

    “实话说与诸位好汉得知,小人也只能领到这了,这瓶山小人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上来,对其间所知所闻也都是道听途说,更不知诸位好汉要找的古墓在什么方位...”

    “这就到头了?!”

    还不等陈总把头说话,罗老歪便一个箭步冲到桥上,环视良久,跑回来一把揪住了那蛮子的衣领,作势就要掏枪。

    “曹他奶奶的,你这蛮子敢编故事骗老子,搞了半天这瓶山就一普普通通的破山!哪里来的他娘的什么巨蟒、僵尸?全是她娘的装模作样,分明是拿老子当他娘的猴儿耍哪!”

    罗老歪越说越气,目眦欲裂,掏出他那象牙柄的美国造手枪,顺势顶在了快要吓瘫了的侗蛮子头上。

    “老子他娘的一枪崩了你狗日的!”

    李长清见局势有些失控,眼见罗老歪就要开枪,正要提剑上前,却见眼前人影闪动,陈玉楼竟然抢先大步走了过去,一把夺过了罗老歪的手枪,掷在地上,厉声道:

    “罗帅,适可而止吧!”

    罗老歪见自己心爱的家伙式再一次被陈玉楼扔在地上,眼角一阵抽搐。

    他虽然专横暴躁,却也不是傻蛋,瞧见对方的脸色难堪至极,知道是动了真火,立马偃旗息鼓,乖乖闭上了嘴。

    陈玉楼见他撒开了拽在蛮子衣襟上的手,不再发作,心中的恼怒转变为满脸的无奈,又捡起地上昂贵的手枪放回罗老歪的腰间,叹道:

    “罗帅,大事在即,可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啊!”

    罗老歪知道自己这一趟能不能发财全靠他陈总把头的手段,自然也不想把场面搞得太难堪。

    眼珠一转,嘿嘿陪笑道:

    “陈总把头教训的是,这次是我的不对,这几日正在火头上,见侗蛮子还在这满嘴跑火车,一时情难自禁,才忍不住动了手,下次不会了,下次指定不会了!”

    陈玉楼闻言眼皮跳了跳,张嘴却什么也没说,最后只是拍了拍罗老歪的肩头,接着转身走到李长清跟前,抱拳道:

    “让李兄见笑了。”

    李长清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心中却觉得可惜了。

    是个好机会啊.....

第九章 地宫

    那向导侗蛮子捡回一条命,忍不住喜极而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陈玉楼不住的磕头,口中哆嗦道:

    “多谢陈总把头救小人一条狗命!多谢陈总把头救小人一条狗命......”

    “你起来吧!”

    陈玉楼见他脸上昨夜没罗老歪打的还没消肿,趴在地上像狗一般企饶,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一把将他拉起来,安慰道:

    “你且安心跟着我等一齐行动,等事情结束,陈某保证把你完完整整地送回家中。”

    “多谢陈总把头!多谢陈总把头...”

    蛮子自是感恩戴德,又要跪下磕头。

    陈玉楼费了好大劲托住他,让哑巴昆仑摩勒好生照看,这向导侗蛮子再怎么样,毕竟有带路的功劳,少了他,众人此行也不会这么轻松。

    陈玉楼想来标榜有恩必报,这蛮子既然有功,定不能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平白丢了姓命,万一传扬出去,常胜山舵把子的威名也会受损。

    哑巴昆仑摩勒是个生性耿直的莽汉,见总把头吩咐,提溜着向导侗蛮子就像老熊捏住小鸡崽一样,把他挡在了身后。

    李长清见此滑稽一幕,不由忍俊不禁。

    陈玉楼吩咐完哑巴昆仑摩勒,便不再关注他们。

    独自一人走到桥上,四下打量,只见周遭山上有土之处林木茂密,没有土层的地方都是一体的暗青色巨岩,根本无法用“望”字诀观泥痕辨草色之法,探查古墓地宫的方位。

    瓶山近乎是一个整体,且土石坚固,非是寻常山岭能比,要真漫无目的地一层层卸至地宫墓道,恐怕动用千军万马也无济于事。

    陈玉楼想着眉头紧皱。

    如今只好试试“闻”字诀了!

    盗墓起源已不可考,自东汉末年曹操手下发扬光大之后,经过后几千年前人先辈不断地摸索,逐渐归纳总结出倒斗的四大类手段技巧,按照中医行诊的方法,划分为“望、闻、问、切”四诀,每个法诀又有上下之分。

    首先,“望”,上法称作望气。气非寻常之气,乃是龙气,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风水。自古帝陵皇冢都埋于龙脉,王公贵族也会寻找风水绝佳之地下葬,就连寻常百姓也多信此道,因此,识得风水之术的盗墓贼常可通过居高观望山川地势、日月星辰,以此判断风水龙脉走势,来寻找大墓。

    不过,风水寻龙之术大都太过高深玄妙,非寻常人能修习,加之懂得此道的盗墓贼太过稀少,因此世间罕见。

    当今世上,陈玉楼所知的精于此法的盗墓贼不过两支,其一是盗墓四大门派之一的摸金校尉,另外就是明代才崛起的观山太保,他们卸岭一脉对风水占星一窍不通,他虽身为魁首,也只精通“望”字下法,即观泥痕辩草色。

    此术通过观察古墓周围的草木土石,来辨识古墓的大概位置,雨后施展方有奇效,需要细致入微的眼力,判断的对否,全凭一对招子。

    陈玉楼天生“夜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也能辨物,目力远超常人,此前盗墓用此法巡察墓门,无往而不利。

    “闻”字诀,包含两个层面的意思,一种是用耳朵听声辩位,另一种是如同狗鼻子一样嗅气味,通过空气中的气流寻找墓葬。不管哪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与长年累月的训练都缺一不可,初学者往往只能勉强判断出古墓的大致方位,其余一概不知,而那些精熟雨此道的盗墓老手,不仅可以听出墓穴的具体位置,还能根据反馈的信息估算出地宫的大小和埋得深浅。

    他天生五感敏锐,天下无人可及,极擅长听风、听雷的“闻山辨龙”之法,可以通过风声雷声来寻找古墓,此番他准备用的就是此术。

    另外,“问”字诀,也分上下两乘。下乘是指到古墓四周的村落民宿拜访,从当地老人口中套话,搜集关于附近古墓的信息。

    此法说着简单,其实也不是常人能随便办到的,需要一定的耐心劳力、精湛的演技和优秀的口才。

    陈玉楼四法中最擅此道。

    他素来机辨无双,有口若悬河的本事,同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犹如口吐九九八十一瓣莲花,不仅秒彩纷呈,而且瓣儿瓣儿都不带重样的,这“问”字诀下乘之法的精髓,向来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

    至于“问”字诀的上乘之法,就不是问人了,而是“问天打卦”,是指通过占卜推算古墓的方位,来挖掘盗洞,直透棺椁,或是卜算盗墓行为的吉凶,这些方术,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摸金校尉通晓了...

    最后,“切”字诀,算是卸岭一脉最擅长的一门。是指通过实地勘察找出古墓入口,然后通过器械进行倒斗。

    卸岭自古传下许多闻名天下绿林道的名器,首当其冲的就是蜈蚣挂山梯,即“卸岭有甲”,是由一截截蜈蚣甲拼接而成,卸岭道众凭此攀山越岭只是等闲。

    ......

    陈玉楼与众人商量完毕,来到山巅之处的深涧,低头俯视,只见脚下白雾弥漫,深不见底。

    “罗帅。”

    他头也不回地叫了一声,罗老歪得令,毫不犹豫地掏出那支大口径的转轮手枪,对着山涧搂了几枪。

    枪声在涧内炸响,回荡在众人耳畔,良久不散。

    陈玉楼闭着双眼,临风而立,闭气凝神听去——

    遥闻山底空鸣,枪声回荡间竟如山呼海啸,地底似有一处大如城郭的空间,心中一振,低喝一声:

    “找到了!”

    众人闻言无不欢呼,罗老歪更是激动地脸红脖子粗,迫不及待地抻头往涧底张望。

    随着罗老歪六发子弹射入深涧,陈玉楼根据耳中反馈而来的信息,脑海中大致绘出了几条墓道和三座宫殿的轮廓,其中最大的地宫就在下面,心道那多半就是被元人占为墓穴的道观殿宇所在,心情也不免激荡难奈,猛地睁开双眼,对身后众人道:

    “下面就是元墓,足有城郭大小!”

    红姑娘等人闻言,都面露喜色。

    只有李长清面色如常,不为所动。

    他知道这瓶山元墓远不是这么简单便能寻到,记得原著中这一段,下面确实有不少宝贝,但并没有元代将军的主墓室,而且危及四伏,毒虫遍布,还隐藏着一条如飞龙般的六翅蜈蚣,因此远没有众人表现出来的乐观。

    特别是那快成了精的六翅蜈蚣,称得上是这瓶山亿万毒虫猛蜃中的霸主,不知道活了多久,端的是凶悍至极,很不好惹!

    他虽然是先天高手,不论身体素质还是剑法武功都不是鬼吹灯世界的人能比,但此时丹田内真气不足,一身绝世武艺便去了八成。

    “以我现在的状态,万一被那千年蜈蚣缠住,时间一久,必然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不好办啊...

    李长清微微一叹,山风呼啸,吹得身上道袍猎猎。

    而另一旁的罗老歪一听这瓶山下果然有古墓,地宫的入口就在脚下,而且竟然“大如城郭”,哈喇子瞬间流了一地。

    “曹他奶奶的,这他娘的得有多少金玉宝货啊!”

    常言道“丰财厚葬起奸心”。

    他早就等不及了,如今堆积如山的宝贝就在脚下,罗老歪又如何坐得住?

    正好哑巴昆仑摩勒背着的箩筐就在眼前,当即探手从中摸出了成捆的绳索,绑在了崖壁上。

    他本想让向导侗蛮子先系着绳子下去探路,但想到陈玉楼之前说的话,便将绳子绑在了自己腰上,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要攀岩下去摸宝。

    陈玉楼见他如此猴急,为了宝货竟不顾自身安危,顿时哭笑不得,急忙将他拦住,劝道:

    “罗帅稍安勿躁,这古墓地宫就在底下,不会插上翅膀飞走!”

    “这深涧到底有多深,下面有什么危险,咱们尚且不清楚,我看这白雾阴沉死寂,恐怕没看上去那么简单!罗帅你经验不足,仓促下去,遇到危险,我等恐来不及搭救啊。”

    “稳妥起见,先让我带着哑巴昆仑摩勒下去,探查道路,摸清底细,罗帅、李道长和红姑负责在上面接应,一旦发生变故,我会摇绳告知,诸位再把我俩拉上来。”

    “不行,不行!”

    还没等李长清和红姑娘说话,罗老歪便连忙摆手拒绝,义正言辞道:

    “陈总把头千金之躯,岂能亲犯险境!况且这哑巴体胖如牛,我们怎么拉得动啊!”

    “嘿嘿,叫我老罗说,还是由我和红姑一起下去探路最为合适,我们两个身轻体盈,下去以后也能互相照应!”

    李长清听完,心道好笑,这杀人如麻的屠人阎王原来还是个厚颜无耻的好色之徒!

    陈玉楼也哑然失笑,正欲反驳,却瞄见山腹间一团红雾突兀升腾而起。

    雾气凝聚激荡,在深涧里好似火轮般隆隆作响,直冲众人所在的崖壁而来。

    其势浩大,震得两边松石皆颤,犹如天崩。

    众人一见,尽皆大惊失色,陈玉楼更是须眉颤抖,把手一招,高叫道:

    “不好,是猪拦子!”

    “风紧扯呼!”

第十章 重返

    “诸位小心,这雾气有毒!”

    李长清身为武侠世界的先天高手,五感敏锐近妖,早在陈玉楼喊撤之前,便嗅到了空气中一股辛辣隐晦之气。

    忙用袖子遮住面部,飞电一般向后退去。

    众人见状,情知不妙,纷纷闭眼向后退去。

    红姑娘与陈玉楼一个身轻似燕,一个脚下功夫精湛,还勉强能看见李长清的背影。

    只剩哑巴昆仑摩勒和罗老歪,一个本就不善奔跑,还背着向导侗蛮子,一个是养尊处优的军阀头子,远远落在了后面。

    逃命之际,自身都难保,自然也顾不上他人。

    罗老歪脚慢,加上事发突然,跑到半道岔了气,呼哧呼哧地喘着,就像拉风箱一般,只觉肺里火辣辣的疼。

    回头一看,只见那火轮般的红雾已经涌上涧顶,大量的雾气四溢开来。

    由于周遭地形平坦没有丝毫阻拦,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四方蔓延,转眼间已近在咫尺。

    此时,生死只在一瞬间,那红雾离罗老歪只有不过半步的距离,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浑身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传来的灼烧般的刺痛。

    “我的妈呀...”

    罗老歪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咬紧了牙关,屁股像被点着了一般,拼了老命向前窜去。

    一个纵跃,竟让他奇迹般的蹦出去两三米,连滚带爬地滚下山坡。

    良久,依稀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迷迷糊糊地抬头,发现空中红雾已经散去,这才松了一口大气,知道自己又捡回了一条命。

    “罗帅!罗帅!”

    远远地,陈玉楼看到了浑身狼狈地趴在一处灌木里的罗老歪,也是松了口气,急忙上前把他扶起,苦笑道:

    “没事吧,罗帅?”

    “呸,呸...”

    罗老歪灰头土脸地朝地上狠啐几口,摸了摸腰间别着的枪,又摸了摸裆下,把嘴巴一咧,骂道:

    “曹他奶奶的,这狗日的毒烟,真他娘的歹毒,还好老子跑得快!”

    他本就面目狰狞,经此一遭,更显得如罗刹恶鬼一般,看上去甚是恐怖。

    陈玉楼见他除了滚下来时衣服被树枝划破外别无他恙,顿时安心不少,笑道:

    “方才那红雾来的着实凶猛,令人防不胜防,陈某跑出一半,回头不见你的身影,以为凶多吉少,现在看来,还是你罗帅福大命大!”

    罗老歪刚刚死里逃生,心中惊魂未定,此时听见陈玉楼夸自己,脸上顿时浮现出自得之色。

    不过此时回想起来,刚才距离死神不过千钧一发,也是脊背发凉,心中后怕不已。

    陈玉楼又安抚他一阵,两人来到半山腰与李长清三人汇合。

    “险哉,这瓶山里果真有些名堂,咱们之前在高崖上看到的虹气,根本不是什么宝气,而是山涧里蛰藏的毒虫吐纳的妖蜃!”

    李长清见多识广,刚才的一幕让他想起了原著中的描述,沉声道:

    “陈兄说的没错,这瓶山古时曾修筑了不少给皇帝炼丹的宫殿,遗留了许多丹鼎药石,加上深涧中常年不见阳光,最适合毒蟒、蜈蚣、蝎子之类的毒物潜养。”

    “先前向导山上有巨蟒盘踞之言,也不无道理。”

    “若诚如李兄所说,这瓶山中的毒物可不好对付啊!”

    陈玉楼闻言悚然一惊,叹道:

    “那些毒虫毒蟒蛰伏在通往元墓地宫的必经之路上,整日摩甲擦螯,吞丹噬药,不知多少年月,其毒之烈不敢想象!我等想去那地宫取宝,必会与它们狭路相逢,免不了死伤惨重啊!”

    “以我的猜测,这些毒物白天蛰伏在深涧两壁的洞窟里,待到日头一偏,阴阳交割之际,就会从洞里爬出来吐毒!因此,要盗瓶山墓,非是白天不可!”

    红姑娘和哑巴昆仑摩勒对视一眼,皆面沉如水。

    适才若是在山巅稍耽搁片刻,此时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曹他奶奶的,猪拦子着实扎手,陈总把头,咱们该如何是好啊!”

    罗老歪对山涧里的毒雾最是深刻,听完两人的话,苦着一张脸,神情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枪,叫道:

    “难道要就此作罢不成?!”

    所谓猪拦子,是倒斗行当里的切口,专指有毒的古墓,也称“乌窖”,即猪圈。

    古时猪栏多在粪窖旁,两下气味混合,十分难闻,人人避之不及。

    倒斗的称乌窖,乃远避之意,这种暗语在清末民初之后已不多见。

    陈玉楼最烦危难之际有人出动摇军心之言,听罢狠狠瞪了罗老歪一眼。

    这年头,防毒的手段还很落后,任是卸岭道众如何不惧刀兵水火,也怕毒瘴毒烟,更何况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毒物吐毒,这荒山野岭的,一旦中毒,就是神仙也难救!

    不过,陈玉楼心思灵敏,机巧多变,从不干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蠢事,眼睛一转,已有了主意。

    “此次瓶山倒斗,陈某志在必得,我辈豪杰志士,勿要说些丧气话!只是,毒雾凶烈,还需先回岭山义庄,再行计议!”

    罗老歪看出了陈玉楼肯定想到了办法,当即喜出望外地追问:

    “凭你陈总把头的聪明才智,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嘿嘿,不知总把头想出了什么绝佳的主意,能否讲与兄弟听听?”

    “哼哼...”

    陈玉楼神秘一笑,摇头晃脑地道一句“山人自有妙计”,便率领两个手下向山下走去。

    李长清略一思索,就猜出了对方的想法,却也不点破,悠然自若的跟了上去。

    只剩罗老歪一人在风中凌乱,愣在原地,满脸迷茫。

    ......

    五人连夜回到了老熊岭义庄,胡乱垫了肚子,来不及休息,手忙脚乱地收拾出一间厢房。

    从前堂搬来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大剌剌坐了,点上煤油灯,密谋起如何盗取瓶山深涧中的大墓来。

    陈玉楼率先开口,说现在已经确定了瓶山元墓就在深涧下,那事情就简单不少,只需解决拦在路上的毒虫,便可直捣地宫。

    李长清咂咂嘴,知道事情远没这么简单。

    原著中那元将主墓室可不在涧下!

    他虽然想不起来具体的位置,但依稀记得那墓室最后是随着山塌才被暴露出来,卸岭和罗老歪的部队也是因之损失惨重。

    他虽有心说出来,但苦于没有证据,恐不能服众。

    毕竟他只是个会一点武功的道士,哪里懂得倒斗?

    况且,他既来到这鬼吹灯的诡裔世界,完成任务之余,也想见识一番书中描绘的壮阔离奇的地下宫府,否则未免太过遗憾。

    等到花玛拐带着山精地宝回来,李长清便可借助药力,迅速恢复到巅峰。

    有他在,这一次的瓶山盗宝想必会比原著里轻松许多,不会出现太重的伤亡。

    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信心的。

    只要有剑在手,真气充足,毫不夸张的说,就瓶山中那条原著里凶悍难当的六翅蜈蚣,随随便便就能捉回来泡酒。

    先天之威,恐怖如斯!

    ......

    “陈总把头,现在回来了,把你心里面的高招妙计说出来,叫兄弟们开开眼吧?”

    罗老歪端起杯中的茶漱了漱口,冲陈玉楼讨好一笑,露出一排森白的大牙。

    此言一出,四下一静。

    红姑娘和哑巴昆仑摩勒虽然没说话,但也望向了首领,期待陈玉楼讲出什么金口妙言。

    陈玉楼见众人一脸期待,微微挺直了腰板,抿了口清茶,清了清嗓子,道:

    “之前我在山巅上,用‘闻’字诀寻到了地宫所在,只可惜被毒瘴所阻不能直入,那深涧少说也得裂开两三百年了,其中不知积攒了多少邪祟毒虫,我辈豪雄虽是不惧,也不能白白送死,非要头铁的与其正面交锋!”

    说着,他放下了茶碗。

    “因此,要盗瓶山古墓,就必须另辟蹊径,设法绕过深涧,直捣古墓地宫!”

    “好在那元墓极大,几乎挖空了整座瓶山,山腹中至少有三五处城郭般的空间,并且相互有甬道贯通连接,下次再去,想找到墓门应不是问题!”

    “只要人手炸药足够,就一定能扒出藏在地下的墓门,从正面破入元墓!”

    李长清闻言眉头一皱,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妙啊,陈总把头,果然是高招!”

    罗老歪听完陈玉楼的一席话,只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脸上蜈蚣般的疤痕都舒展开来,不由竖起大拇指对陈玉楼赞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罗帅别急,陈某还未讲完。”

    陈玉楼呵呵一笑,伸手打断了他的马屁,继续道:

    “不过,只此一招还太过简单直接,风险太大。”

    “我观那瓶山山体与地面夹角之处,有一水潭,按陈某的想法,或可再派另一拨人从此处打洞,另外寻找进入古墓的入口!”

    “好好好!还是陈总把头想得周到!”

    罗老歪眼睛亮的吓人,很快啊,啪地一拍桌子,大笑道:

    “如此一来,咱们兵分两路,一队人马携火药土炮从山上炸开墓门正面进去,另一队人马从山下水潭打洞进去!”

    “两队人马互相配合,互为犄角,前头后庭两开花,何愁不能搬空元墓地宫里如山的宝货!”

    “陈某就是这个意思。”

    陈玉楼儒雅随和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随后沉吟一会,道:

    “不过,从山下寻找墓道用火药太过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山崩,只能借助器械小心翼翼地挖掘,而我卸岭盗众代代相传的都是重器,用来做这些细活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因此,依陈某看来,此事还需等搬山道人相助!”

    “何况,我与搬山道人的魁首早有约定在先,要一齐盗发瓶山元墓,若是我等只顾自己动手,等搬山来时已将地宫搬空,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啊这...”

    罗老歪打心眼里不想让搬山道人这般沽名钓誉之徒,对他的发财大计横插一手,面色一下子阴沉下去。

    按道上的规矩,不管他们寻药还是寻珠,多少也要分给他们一些明器,意思意思。

    想他罗大帅手下足有几万人枪,那是何等威风!

    以这等的实力,要挖开一座古墓,竟需要苦等几个名不见经传的道人相助?

    这万一传扬出去,让他屠人阎王罗司令的脸往哪搁?

    罗老歪心中打起了如意算盘。

    他知道此番不带那伙土道人是不行了,想了想,对陈玉楼道:

    “陈总把头,常言道,好事怕耽搁,咱们兄弟如今既然已经探明了古墓的大概,合该趁早动手,以防有变!”

    “谁知道那股搬山道人什么时候能到,等他们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咱们堂堂卸岭魁首加上军队司令,手下弟兄无数,难道还要对一座小小的坟茔畏手畏脚吗?”

    罗老歪冷笑道:

    “哼,依我老罗看,不如等队伍一到就动手,提前解决了这古墓!”

    他大手一挥。

    “如此宣扬出去,才不往我辈偌大的威名!”

第十一章 齐聚

    陈玉楼没想到罗老歪也能说出如此在理的话来,想了想,缓缓点点头道:

    “罗帅言之有理,就这么办!”

    他本就是自视甚高,可先前遇到危险时,曾被搬山首领鹧鸪哨救过两次姓命,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觉得自己始终比鹧鸪哨逊色一筹。

    陈玉楼前半生过得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挫折,二十多岁就轻而易举当上了统御天下响马的卸岭盗魁。

    他此时不过三十出头,正是年轻气盛之际,骨子里自有一股“非是我藐群雄,奈何群雄是狗熊”的傲气,自恃不弱与任何人!

    此时听罗老歪的妖风一吹,稍一捉摸,顿时心中大动。

    拍板道:

    “拐子带着咱们卸岭众弟兄和罗帅的部队,明日午时就该到了。大部队一旦调动,就不能空吃饷不办事!既然搬山道人来时未定,咱们卸岭盗众也只能先一步开伙!”

    若是能赶在搬山道人来之前,掘开瓶山元墓,正好可以让鹧鸪哨那伙人知道知道,陈某人统率的卸岭群雄究竟有何等的手段!

    等他们来了,取出墓中丹书鼎契给了就罢了,到时候再宣扬是搬山与卸岭共同盗取了大墓,也不算违背之前的约定。

    陈玉楼既已打定了主意,环顾众人后,站起身来,抱拳缓缓开口道:

    “在座的诸位弟兄,卸岭群盗皆属赤眉义军之后,聚义结党,啸聚绿林,秉承祖师爷遗训,替天行道,伐取不义。”

    “余常闻:饥民果腹易于食,贵胄肉囊寝珠玉,如此世道,真乃是苍天无眼,黎民倒悬!”

    “今有瓶山元墓,内藏金珠无数,系以百姓血汗凝成,我辈正可图之。遍取墓中宝货,成就大业,以济乱世!”

    这一番话,把盗墓的阴损勾当说的是大义凛然,慷慨激昂,听得罗老歪、红姑娘和哑巴昆仑摩勒三个没读过书的莽江湖,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对陈玉楼的口才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李长清的表情也很精彩。

    他倒不是佩服陈玉楼口若悬河的本事,而是心中生出些许欣赏。

    能把盗墓这种为世人唾弃的勾当,说的如此堂堂正正,为国为民,这陈瞎子足以称得上脸比城墙厚了。

    正是我李某人的敌手!

    经陈玉楼这一番话出口,房中气氛逐渐火热起来,罗老歪当即连连献策,李长清也加入其中。

    就连从头到尾没说过几句话的红姑娘也暂启玉齿,筹谋之后盗墓行动的种种安排。

    ......

    翌日正午。

    李长清照例在院内的石磨盘上打坐,忽听院外一阵喧闹。

    睁眼一瞧,只见花玛拐风尘仆仆的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草绿色军装的青年。

    花玛拐见了他,招呼也不打,带着那军官直往屋内扑去。

    “总把头,罗帅,小弟回来了!”

    “拐子,一路上辛苦了。”

    陈玉楼和罗老歪此时正坐在堂前瞎侃,见盼了许久的花玛拐终于到了,皆面露喜色,起身迎了上去。

    “只要是总把头的吩咐,纵使上刀山下火海,舍了这六尺身躯也在所不辞!”

    花玛拐一路翻山越岭,虽然面带疲色,但却神采奕奕。

    单膝跪地,举起手中信符对二人道:

    “总把头,罗帅,拐子幸不辱命!”

    “两日间带着卸岭、手枪连和工兵掘子营的众弟兄在老熊岭附近以军事演习的旗号,遍挖山精地宝,共得野山参一十二框,其中百年老参两株,山灵芝九个,金灵芝一个,其余珍贵药草无数,现已尽数放在义庄门外,请总把头、罗帅验收!”

    “好!拐子,来坐下喝口茶润润嗓子!”

    陈玉楼对花玛拐的办事效率很是满意,将他从地上扶起,让到椅子上坐下,斟了一碗清茶递到他面前。

    “总把头!”

    花玛拐见总把头竟亲自为倒茶洗尘,心中感动,急忙双手接过茶碗,仰头牛饮而尽。

    趁着他喝茶的工夫,那一直没说话的副官走到罗老歪跟前,伏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罗老歪听完一哂,摆了摆手叫他退下。

    花玛拐放下空碗,这才想起了什么,急忙起身来到罗老歪面前,俯首抱拳道:

    “好教罗帅知道,昨日小人率众在老熊岭紫心山采灵芝时,有几十个工兵掘子营的弟兄,趁午休之际,偷偷卷了宝药想要跑路,被小人抓了个现形,当场处决了,事急从权,还请罗帅责罚!”

    “诶,拐子兄弟说的什么话!不过是几个不长眼的老兵油子,杀了也就杀了,不值一提!”

    罗老歪大手一挥,毫不在意。

    他麾下的部队什么样,他自己哪能不知道。

    所谓的工兵掘子营,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既不会修工事也不会排地雷,就是组建专门用来挖坟掘墓的倒斗部队,里面的人都是些整日只知道抽大烟,摇骰子,玩女人的闲汉。

    他调手枪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住这些老兵油子,防止盗墓时有人见财起意,偷卷了宝货跑路。

    花玛拐所言,在罗老歪眼里根本不足为奇。

    不过是些炮灰罢了,死光了也无所谓!

    “拐子,兄弟们呢?”

    此时,陈玉楼开口问道。

    “回总把头,我让卸岭众弟兄和罗帅的部队就驻扎在义庄往北三里,随时听候调遣!”

    “好,你去通知弟兄们今日休息一天,明日一早启程开山!”

    “是!”

    花玛拐领命,又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陈玉楼与罗老歪低声商议一阵,转身出了厢房,找到李长清说了结果,并将他带到了门口,命哑巴昆仑摩勒搬运采来的宝药。

    李长清双眼自门外大大小小竹筐中的山参灵芝间扫过,走到近前,精准地捞出了两颗人形的百年老参和一个色泽金黄,汁肉肥厚的灵芝在手,对陈玉楼道:

    “劳烦陈兄与众弟兄费心,我取此三样即可,其余的宝药,就都给大伙分了吧。”

    实则一株百年宝药的精纯药力已足够他恢复真气,有此三株,想来此次任务已是够用。

    其余山参灵芝药草,年份不足,杂质太多,对李长清而言只聊胜于无,用处不大。

    陈玉楼闻言稍稍诧异,但见他神色轻松,自然也没有意见。

    便让哑巴昆仑摩勒驮着剩余宝药,去北边营地里分给受伤的弟兄。

    陈玉楼接着向李长清说起明天的计划,两人又聊了一阵,方才散去。

    ......

    第二天,当第一缕晨光照破云层。

    李长清跨过门槛,来到院中。

    金黄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浑身暖洋洋的。

    昨夜他一宿未眠,运用一门名为《餐霞功》的吞吐吸纳之法,吸收了三株宝药中的天地精粹,化作丹田中真罡。

    此时此刻,他的丹田内不仅气血充盈,而且内力比之前更进一筹,真气如龙般在经络中穿梭游动。

    重回巅峰,心情自然大好。

    望着东方朝霞,李长清清隽俊朗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邪魅狂狷的笑容。

    大袖一挥,拔出腰间铁剑,冷冷一笑。

    “凡之巅,傲世间,有我长清便有天!”

    “这一日,我李长清再入先天宗师境界!”

    “你这道士,一个人神神叨叨地在念些什么?”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人间,又污...咳咳咳咳,无量天尊!”

    李长清只顾着说台词,没注意周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没被口水呛住。

    不由老脸一红,高唱一声道号,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有些纳闷的红姑娘,面色如常地道:

    “原来是红姑,有礼了。”

    “贫道正在做早课,研习道经,念诵道家经典,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趁她还没注意,默默地将手中的铁剑拢入袖中。

    “研习道经?”

    红姑娘听到这话,嘀咕一句,看他的眼神更古怪了。

    “傲世间什么的也是道家经典吗...”

    “咳咳咳!”

    完了,都被她听见了!

    还好,这女的是个文盲。

    李长清耳力似妖,红姑娘的低语自然瞒不过他的耳朵,闻言心中尴尬,表面上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他一本正经地道:

    “红姑有所不知,贫道刚才所念,都是圣人所著《道德经》里的名言。”

    ?

    红姑娘半信半疑,黛眉微蹙。

    我没读过书,你可别骗我。

    李长清看出了她的意思,谆谆教诲道:

    “老子西出函谷关,遗下道德三千言。”

    “《道德经》包罗万象,蕴含时间一切自然之理,常人只听过‘道生一,一生二...’,罕有人知道贫道所念,也都是其中大道至理之言啊!”

    “原来如此...”

    红姑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却也不想在外人面前露怯,心道:

    这小道士不仅长得俊秀,懂的知识也不少。

    想到这,忆起自己童年凄惨的遭遇,不由叹道:

    “怜我空有一身好看的皮囊,内里却是个草莽...”

    李长清见对方被成功糊弄过去,松了口气,暗自庆幸。

    自己飘逸出尘的形象差点就不保了!

    趁她恍神之际,使出一招三十六计之“走为上计”,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

    老熊岭义庄前的一片树林里。

    群盗已部署完毕。

    几千号人乌泱泱挤在一起,免不了有些嘈杂。

    陈玉楼前一晚提前算好了时辰,等吉时一到,他和罗老歪便领着花玛拐等左膀右臂大步走出义庄。

    李长清悠闲地跟在最后,显得很是低调。

    陈玉楼等人走到众人面前,端起了手中的酒。

    几千号人同样举杯。

    嘈杂之声顿去,林子里为之一静。

    “诸位兄弟,我等此去不为别的,只为在这乱世之中求取一点栖身之财,请满饮此杯!”

    陈玉楼说完,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把瓷杯摔在泥中。

    众人纷纷效仿,一时啜饮与扣碗之声四起。

    陈玉楼自知风头不能只让一个人出,当即一指在旁傻乐的罗老歪,鼓掌道:

    “下面有请罗帅为大伙致辞!”

    林中顿时掌声雷动,喝彩之声冲天。

    “啊?这...”

    罗老歪没想到还有这出,有些发懵。

    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才晃晃悠悠地走到众人中间,把脚踏在一块青石上,掏枪高举过头顶。

    他有心效仿昨日的陈玉楼,说出些精妙绝伦的惊天动地之语,奈何肚子里没有墨水,搜肠刮肚半天,却一无所获。

    憋了半晌,只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发出一声怒吼:

    “开拔!”

    群盗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嚎叫。

第十二章 尸地

    向导侗蛮子领着众人来到瓶山脚下。

    此次三探瓶山,并不直接上山。

    陈玉楼安置好了大部队,让那蛮子领着他和众骨干绕山而行,全方位观察一遍瓶山的山势。

    一圈走下来,只见这瓶山除了古树参天,还有几道或清或浊的瀑布自山缝间泄出,汇入岩下的水潭。

    那蛮子见陈玉楼表情有异,慌忙解释道:

    “好教诸位好汉知道,这瓶山自古并无水脉,这瀑布想是近几年雨水大了,积在山腹里的水冲出来,裹着泥石倾泻而下,在这瓶山与大地的夹角形成了一洼小水潭。”

    陈玉楼闻言眉头紧皱,担心地宫里湿气过重,侵蚀了墓中的明器。

    若真如此,此次行动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众人都若有所思。

    就连大土帽罗老歪也想到了此节,脸色很不好看。

    他问陈玉楼道:

    “陈总把头,你说这水万一是从地宫里淌出来的,该是何是好?”

    “罗帅安心,陈某之前听地寻龙时,闻得墓中宫殿皆有甬道相连,即便有一两处浸了雨水,只消墓道中门户重叠封闭,必有相当一部分墓室完好无碍,诸位不必忧虑!”

    陈玉楼知道此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墓中宝货尽毁,也必须要挖开瓶山一看究竟,因此心中虽然担忧,表面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

    众人见总把头语气笃定,都松了口气。

    一行人继续在瓶山四周摸排勘察,不断能见到一些宋元之前被拆毁的石梁石坊。

    元墓自古以来最是难盗,只因其不随墓制,崇好深埋大藏,不封不树,没有地面建筑和石人石碑,但有些夯土封石的细微迹象,还是逃不过卸岭盗魁的眼睛。

    陈玉楼边走边看,边让红姑娘将瓶山地形绘于纸上,并加以标记。

    常言道,千尺看势,百尺查形。

    人从山下观望,由于视野有限,只可观形,难以辨势,所以绘成图纸,看起来更为详明。

    众人费了老大的劲,一直从清晨走到晌午,终于走完一周,回到了大部队驻扎的南山坡。

    回去的路上,李长清找了个机会对陈玉楼道:

    “陈兄,我虽然不懂倒斗之事,但也研习道经多年,这瓶山虽剥断险恶,却仍占据阴阳自然之理,陈兄日后行事之时,还需把握分寸,不可强求,否则有伤天和,恐有灾祸将至。”

    他说这话的目的,是给对方提个醒,倒斗之时多加谨慎小心。

    对于陈玉楼这类人,直言相告定会惹得对方不快,只能婉言相告。

    陈玉楼听后一愣,此话突然,他刚刚正在思量倒斗之事,一时竟没听出李长清言语中的深意,还以为是对方的客套话,当即冲他抱拳道:

    “李兄良言,陈某谨记。”

    李长清见他答的敷衍,知道对方压根没放在心上。

    看来,还得让他吃个大亏,才能明白其中利害。

    当即打个稽首,不再多言。

    ......

    陈玉楼到了大营,将红姑娘绘制的瓶山山势图,交给了花玛拐,让他和罗老歪的副官一起带着大队人马,按照图中标记的几个位置,挖掘墓门。

    花玛拐欣然领命。

    陈玉楼自己则并不跟他们挖土,而是叫上李长清、罗老歪、红姑娘、哑巴昆仑摩勒和向导侗蛮子一起,前往山底水潭一探。

    众人在营地吃过午饭,马不停蹄地赶往北山。

    那水潭位于瓶山山体与地面形成的夹角之间,其上藤萝倒悬,流水潺潺。

    此间千百年不见天日,阳光都被山体云雾遮蔽,行在里面犹如走在黑夜一般。

    黑黝黝的山底裂缝就如同一张深渊巨口,着实可怖。

    众人走在湿漉漉的泥岩上,呼吸也不禁变得粗重起来。

    行出数百步,便见到了那处山中积雨形成的水潭。

    说是水潭,倒不如说是一块常年由于阴水浸泡,而陷下去的大坑。

    哑巴昆仑摩勒用竹竿没入水中,丝毫不见底,可见积水之深。

    水色幽绿,上面满是浮萍,被滴水激的涟漪串串,更有许多长藤垂在水中。

    李长清把手伸进潭中,只觉潭水幽寒,犹如坚冰。

    陈玉楼望着尽头一直隐没黑暗的水潭,心知不借助木排竹筏,想仅凭身手蹚过去绝无可能。

    “总把头,咱们只带了两幅蜈蚣挂山梯,就算拼起来,也载不动这许多人。”

    红姑娘看出了陈玉楼的忧虑,提醒道。

    “是我思虑不周,草率了...”

    陈玉楼眉头深锁,望潭兴叹,有些可惜。

    正要率众离去,却突然听见身后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

    他刚一转身,便见一名卸岭盗众脚步踉跄地从入口处跑了过来。

    陈玉楼见他神色惶急,急忙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启禀总把头,大事不好了!”

    那道众满头的汗,单膝跪下,苦着脸道:

    “俺们在半山腰挖出了数不清的西瓜,那些当兵的说瓜里面都是山里的孤魂野鬼,咱们打扰了它们的安息,它们就要从里面出来索命!”

    “大伙一听,都惶恐不安,当时就乱做了一锅粥,杀了几十个人也没有用,拐子哥让我来请总把头和罗帅回去主持大局!”

    “还请总把头和罗帅即刻启程,不然就要出大乱子了!”

    “什么?!”

    罗老歪一听,勃然大怒。

    掏出抢来,边往回跑边骂道:

    “曹他奶奶的,这帮狗日的东西,手里的家伙式都是吃干饭的吗!平日里耍票子,玩女人的时候可没说怕鬼,老子看他们是诚心找茬!”

    “我到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违抗老子的军令!”

    “西瓜?”

    陈玉楼心中也纳闷不已。

    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挖出来那么多的西瓜?

    此事着实古怪,还是尽早回去为妙。

    一行人于是在那卸岭道众的带领下,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事发地点。

    到了地方,只见遍地狼藉,铲子、铁镐丢的到处都是,挖开的土坑里随处可见西瓜似的果子。

    在场的几千号人分作了两拨。

    一拨是百十来号卸岭道众和装备精良的手枪连,正在花玛拐和副官的带领下努力的维持秩序。

    另一拨是乱哄哄的工兵掘子营的老兵油子,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虽然没有人趁乱逃跑,场面也一度十分混乱。

    这个说:

    “哥哥哎,刚才晴空一个霹雳,大概是墓里的孤魂野鬼知道俺们要动它,发出警告咧。”

    那个说:

    “弟弟呀,你看咱挖出来的这一个个西瓜,像不像一颗颗带血的人头,想必咱们是挖到厉鬼的老巢了,再挖下去,怕是要有厉鬼出来索命了...”

    正说到心虚之处,就听身后砰砰两声枪响,这俩当兵的倒霉蛋就被暴跳如雷的罗老歪拿枪“点了名”,哼都没哼一声,当场脑袋开花变成厉鬼了。

    “曹他奶奶的,我看看哪个糊了眼的还敢乱嚼舌头?!”

    罗老歪一出场便干净利落地结果了议论的最欢的手下,配合上他愈加狰狞的面孔,一下子便震住了全场。

    “怎么,不说话了?你们一个个狗娘养的,拿了老子的钱,还闹出这么大的幺蛾子,叫他麻的都看老子的笑话!”

    “说,是谁带的头!”

    罗老歪手下的部队平日里没少经受他的淫威,此时见司令回来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屁也不敢多放一个。

    “曹你们组奶奶,都给老子张嘴!不说就都送你们去见阎王!”

    罗老歪见没人动弹,气得鼻子都歪了,拉开枪栓,朝天上连放数响,声色俱厉地喝到。

    一群当兵的见司令发火了,知道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说不定就真赶场子把他们全突突了!

    当即吓得像是受惊的兔子,纷纷把手指向了平日里最老实的几个战友。

    罗老歪见状嘿然一笑,也不含糊,举枪又砰砰几声,把几个欲哭无泪的倒霉蛋通通开了瓢儿。

    “曹他奶奶的,都看清楚了,哪个再敢危言耸听扰乱军心,这几个狗日的就是下场!”

    几千号人头似拨浪鼓点个不休。

    李长清在后面看了个真切,啧啧称奇。

    “好家伙,这老土帽不愧是屠人阎王,杀起自己人来都这么狠...”

    这时,卸岭众人才姗姗赶到。

    陈玉楼率先瞧了满地的“西瓜”。

    当下也顾不上多说,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一个细瞧了起来。

    只见挖出来的这些不知名的瓜,绿皮红壤,看着像西瓜,其实则不然。

    仔细看去,瓜皮上凹凸起伏,确实有些像是人脸,脸上斑斑点点的似有血迹。

    若不知情的看见,难免会以为是土里的“人头”。

    他用脚踏破一个,里面瓜瓤殷红如血,溅出好多的红汁,很是不寻常。

    端详了一阵,陈玉楼随手将瓜递给身后众人,笑问道:

    “诸位可知,世上只有冬瓜、西瓜、南瓜,为何没有北瓜?”

    众人很给面子的摇摇头。

    “其实,北瓜也并非真没有,只是绝少有人知道。”

    陈玉楼负手而立,缓缓道:

    “只因那北瓜仅生在夷洞的穷山恶水之地,故此又唤作‘尸头蛮’,传说是死者怨气所结,常产自地底,世上从不多见,如今弟兄们挖出来的,就是这‘尸头蛮’!”

    早年间有种讲头,凡是屈死之人的鬼魂都往下走,譬如吊死鬼脚下的地中,都会有一段黑炭。

    像是被砍了脑袋的尸体底下,都会生出人头来,这是死前的一股怨气难灭,结而成物,一般在刑场和古战场里才有。

    陈玉楼遍识世间方物,也曾了解过猛洞河流域的历史,知道这瓶山附近本就是古战场,七十二洞的苗人曾被元军屠戮无数,皆抛尸在此。

    因此,这地底定是怨念冲天。

    挖出尸头蛮不足为奇,反倒说明此地阴气深重,离墓门已不远了。

    陈玉楼把所知说与众人听,众人都恍然大悟,连连赞叹陈总把头博闻强识,天下一绝。

第十三章 破门

    “陈总把头,兄弟虽在湘西做过几年送尸匠,也不曾见过此物,如今挖到了,却不知是吉是凶?”

    罗老歪是个目不识丁,残暴成性的军阀头子,混江湖了这么多年,封建迷信已经根深蒂固,生怕挖出的这些尸头蛮是不祥之兆,不利于接下来的大事。

    陈玉楼闻言也犯了难,他虽是认得此物,却难断吉凶。

    正迟疑之际,却突然看到一旁神色悠然的李长清,想起对方的身份,眼前一亮。

    “李兄,你来看看?”

    “无量天尊。”

    李长清也不客气,接过尸头蛮,托在手里,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番,又胡乱掐了几个手诀。

    他当然不懂占卜打卦,但糊弄人的手段可一点不比陈玉楼逊色。

    只见他额上浸出几滴汗,面色逐渐难看。

    “怎么样?”

    陈玉楼见他表情变了,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道:

    “难道此物预示不详?”

    “那倒不是。”

    李长清沉声道:

    “只是...”

    “哎呀,你这道士别卖关子,你倒是快说啊!”

    罗老歪见他磨磨蹭蹭的,急得直挠头。

    李长清眼神不善地瞥了他一眼。

    “只是,贫道曾看过一本名为《甫实录》的先秦古籍,上面记载了一种名为刑瓜的果子,与这尸头蛮极为相似。”

    他一本正经地瞎编道:

    “书上说,这刑瓜,形似人头,绿皮赤肉,生于阴土,常人见之必有血光之灾啊!”

    陈玉楼听他语气严肃,不疑有假,当即信了六七分,眉头皱得更深了。

    罗老歪也被吓了一跳,别看他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其实内心怕极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听完瞬间就有些慌了,求助的看向陈玉楼,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帅勿惊,世间相似的事多了,李兄看到古籍上说的刑瓜不一定就是尸头蛮。”

    陈玉楼却突然一笑,语气轻松道:

    “何况,先秦古籍久远,上面记载的真实性已不可考究,那时的人尚未开化,见到不能理解的事物,难免危言耸听,依陈某看,大都是些人云亦罢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罗老歪闻言大松了一口气,解开衣领扣子,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李长清知道陈玉楼此言是为了稳定军心,见屠人阎王一脸惧意,心下嗤笑不已。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旋即出言道:

    “陈兄言之有理,古籍里面的东西当不得真,就像《山海经》里的怪物,大多是古人的奇思妙想。”

    “李兄说的没错。”

    陈玉楼也附和几句,两人轻描淡写地就把这个小插曲揭了过去。

    几人面前,几千号当兵的已经在花玛拐的指挥下重新挖了起来,数不清的铲子飞舞间,大片的泥土飞溅。

    此时日已西沉,陈玉楼五人走到一桩老树下休息。

    众人走了一天,都累坏了,围坐着喝口水,又吃了些东西充饥。

    罗老歪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想尝尝这北瓜是什么味道,从旁边挑了一个最大的抱了起来。

    一个老拳将瓜锤成两瓣,正要把鼻子凑近去闻,却见一个乌黑狰狞的蜈蚣头从红瓤里探了出来。

    一人一蜈蚣对上了眼,都吓了一跳。

    “唉呀妈呀!”

    罗老歪反应过来,一把将瓜丢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惨叫,正在聊天众人的注意力都不由被他吸引。

    “罗帅,发生肾么事了?”

    陈玉楼纳闷。

    “蜈,蜈,蜈蚣!”

    罗老歪毫无心理准备,刚刚差点和那蜈蚣亲上!

    这会坐在地上,手指着倒扣在地上尸头蛮,吓得语无伦次。

    陈玉楼听后猛地起身,抽出锋利无匹的小神锋,走到近前,一脚将瓜踹飞。

    那瓜身受力,在半空中转了个个,正好落在一块石头上,摔了个稀巴烂。

    只见一条小臂粗的黑蜈蚣飞也似地从中爬了出来,百爪挠地,速度极快地爬向林子,看样子也受惊不小。

    陈玉楼正心情不快,见到蜈蚣虽吓了一跳,接着心中杀意大起,冷哼一声,小神锋已经脱手,如电般精准地劈在了闷头逃窜的蜈蚣身上,一下便将它斩作了两截。

    那蜈蚣陡逢大难,从中截断的两段身子在地上乱扭,兀自挣扎不休。

    陈玉楼仍不罢休,走上前去取回小神锋,对着蜈蚣又是一阵乱砍,直到再无生息,方才收刀。

    起身优雅地整理一下袖领,脸上缓缓挂起笑容。

    “罗帅,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没...”

    罗老歪见陈玉楼三下五除二就把那蜈蚣剁成了馅,自觉有些掉价,急忙从地上爬起来。

    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打个哈哈道:

    “曹他奶奶的,这蜈蚣长得真他娘的丑,吓了老子一跳!”

    “这刚下过雨的泥地确实有些滑啊,陈总把头你说是吧?”

    “嗯,确实。”

    陈玉楼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啧。”

    红姑娘轻哼一声,眼中露出毫不掩饰地鄙夷。

    众人听罗老歪大惊小怪的,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一只蜈蚣,皆都不以为意。

    见总把头已经将之解决,又各自扭过头去聊天去了。

    只剩罗老歪孤零零站在原地,一脸尴尬。

    ......

    “起来,起来,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

    罗老歪将累趴下的手下一个个踹起来,发脾气道:

    “今天挖不出墓门,哪个也不准停下来歇息!谁先挖到,老子就奖励他五十银元、四两上等福寿膏!”

    工兵掘子营的军卒,多数都是烟鬼,挖了一整天从早上一直挖到现在。

    此时夜色已深,众人早就筋疲力尽,个个哈欠连天。

    一听司令提到福寿膏,有几个当场就支持不住犯起了烟瘾,瘫在地上怎么拽也不起来。

    罗老歪见了也不多问,立即让手枪连把几个老烟枪拖到林子里毙了。

    这杀一儆百的办法果真有效,其余兵丁见状,哪个还敢叫苦抱怨,只好接着大铲大锄地开挖。

    “我曹他奶奶的,这些贱种,就是不长记性,非要逼老子发飙!”

    罗老歪骂骂咧咧地走到树下正闭目养神的陈玉楼面前,把手里皮鞭一丢,一屁股坐在泥里。

    他也吆喝了半天,累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几千号人一直挖到了寅时,只听当兵的一阵喧哗,罗老歪的副官才一溜烟跑到树下,对众人恭恭敬敬地报告道:

    “罗帅,陈总把头,诸位大人,挖到东西了!”

    “恁他娘,终于挖到了!”

    罗老歪照例第一个跳了起来,拽着副官就往土坑赶。

    “小王,带路!”

    一行人被引着来到一处大土坑前,那副官指着坑内露出的一角石料道:

    “看,就是那个!”

    陈玉楼眼尖,只看那石头上的纹路一眼,立马便认出是座古代的石门。

    当即大喜,忙对周围道:

    “弟兄们,这定是那元墓的墓门!继续挖,我等发财指日可待!”

    周围所有人一听都来了精神,接着挥汗如雨,围着那露出的一角又是一通昏天黑地的乱挖。

    又过了一个时辰,那座石门终于显出了全貌。

    罗老歪手舞足蹈,吩咐给挖到石门的工兵,每人犒赏五十大洋加四两上等福寿膏。

    陈玉楼率众下坑,推开那些累的东倒西歪的工兵,来到挖出的巨大石门前。

    只见暗青色的石门分做两扇,都有三人多高,横处也是极宽,犹如一座紧闭的城门。

    李长清在旁看得真切。

    这石门深埋地下,极为厚重,怕是不下三五千斤!

    再看那门缝隙间都浇灌的铅水铁汁,浇铸得严丝合缝,撬是不可能被撬开的,只能用火药炸开!

    果不其然,陈玉楼打量一阵石门,用手敲了敲,对花玛拐一招手。

    “叫老潘取火筒子来,炸开它!”

    花玛拐领命。

    “陈兄快看,这石门顶上好像有一行字!”

    李长清突然指着石门的一处对陈玉楼道。

    “哪里?”

    陈玉楼一愣,急忙看去,众人也纷纷把目光跟上。

    只见石门最顶端依稀可见四个大字,拨净泥土一看,四个字都是古篆,包括李长清在内的众人都不识得。

    只有陈玉楼见多识广,稍加辨认便识了出来。

    “盗、墓、者、死”

    在默念出来的瞬间,他心中就犹如十五只吊桶打水,动了个七上八下。

    再联想到之前李长清所言,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他竟隐隐觉得这门后的幽冥之中,埋藏着巨大的危险,一旦破门而入,等待众人的将是一场噩梦。

    冷不丁的,竟生出几分退意。

    “曹他奶奶的,我在想些什么...”

    陈玉楼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用了罗骂,将脑袋里的畏缩一扫而净。

    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

    几百双眼睛都盯着他呢,容不得有一丝犹豫畏惧,现在要是退了,他自问再没脸面坐这天下十万盗众的头把交椅。

    “陈总把头,我等才疏学浅,你可知道这石门上刻的什么字?”

    罗老歪垂涎欲滴地摸着石门,幻想着门后触手可及的如山宝货,对门上的字不怎么在意,随口问道。

    陈玉楼念头一转,便指着墓门对众人道:

    “试读碑上文,乃是昔时英......这都是墓主的官爵名讳,刻在石门上正是那些西域番子的习俗,我等不必少见多怪!”

    群盗听罢连连点头,在心中暗挑大拇指。

    罗老歪人逢喜气精神爽,闻言也赞道:

    “果然还是陈总把头见识高深,这些鬼画符的鸟字,我半个都懒得看!”

    此时,花玛拐领着一个驼背中年人到了。

    陈玉楼将那驼背汉子唤到近前,严肃地吩咐道:

    “老潘,我向来对你祖传的爆破手艺深信不疑,此门厚重,待会炸的时候务必小心谨慎,切莫大意!”

    “总把头放心!”

    那老潘驼子冲陈玉楼拱手,得意一笑,让众人远离。

    他从背上取出准备好的炸药硝器,熟练地开始布置爆破点,又是凿孔,又是挖坑,看得众人一阵眼花缭乱。

    不懂行的都以为爆破是个直截了当的粗暴手段,殊不知这是一个极为精细的作业,对爆破人的打点技术和对火药用量精准度有极为苛刻的要求。

    常人没有十几年的艰苦训练绝难做到!

    陈玉楼知道这种活非是片刻可以完成,当下带着众人回到林中。

    养精蓄锐,静等进墓倒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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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从瓶山开始介绍:
穿越到低武世界的道人李长清,在山中练剑七载,终于先天成就。
本想出山一朝凤鸣天下知,不料无意间激活了“顶上元良系统”,穿梭到了民国十二年。
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卸岭阵营,与陈玉楼、鹧鸪哨共盗瓶山古墓。
且看一代先天宗师,在各种盗墓宇宙里卷起怎样的风雨?!
一切,都从瓶山开始……盗墓从瓶山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盗墓从瓶山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盗墓从瓶山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