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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那就不要留     盗墓从瓶山开始txt下载     盗墓从瓶山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八章 选择

    哑巴不在身侧,陈玉楼心中就像是露了缝的墙,颇为忐忑。

    想起上次九死一生才从瓮城里逃走,不由惴惴不安。

    嘴唇哆嗦着,呼吸也逐渐急促。

    鹧鸪哨还算冷静,对李长清问道:

    “李道长,那尸魃?”

    “做掉了!”

    李长清咧嘴一笑:

    “这黄烟就是从它的尸体上冒出来的!”

    鹧鸪哨闻言脸色变了变,点点头,没再多言。

    此时,毒烟越逼越近,很快便已至身后,有将众人包围的趋势。

    李长清虽时不时将围拢上来的黄烟震散,但那烟雾就如同附骨之蛆一般。

    不论道人怎么驱赶,也一次次地围拢而来,可谓无孔不入。

    李长清、鹧鸪哨、陈玉楼和红姑娘皆极善轻功之辈,想要摆脱黄烟并不困难。

    无奈花灵和老洋人二人虽常年在山中奔波,却没有正经的武功底子,脚程实在不快。

    “这样下去不行。”

    李长清看了看身旁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人,对鹧鸪哨耳语了几句。

    然后对老洋人道:

    “老洋人兄弟,到我背上来!”

    “道...道长,这样不好吧...”

    老洋人有些难为情。

    “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

    李长清眉头一皱,不由分说托起双腿,把他整个人扛在了肩上。

    老洋人被道人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

    脸上顿时滚烫。

    反应过来后,憨憨一笑,挠着头讷讷道:

    “麻...麻烦道长了...”

    “无事。”

    另一边,鹧鸪哨也背上了花灵。

    加速朝墓道入口前进。

    没了二人的拖累,四人很快摆脱了黄烟,冲了进去。

    李长清第一时间关上了石门。

    石门合上的瞬间,众人不由长出一口气。

    总算是初步脱离了危险。

    “刚刚真是凶险!”

    陈玉楼抹了把汗,突然想到什么,问李长清道:

    “李兄——”

    啪!

    没等他开口,道人便从袖子里取出尸魃的金带,丢了过去。

    对他笑道:

    “尸魃已经授首。”

    “我顺手拿了它的金玉腰带,也算给陈兄一个交待!”

    “啊...奥...”

    陈玉楼一愣,下意识接住。

    他瞬间明白了道人的意思,面上难免有些尴尬,抱拳道:

    “李兄高义!”

    李长清随意摆摆手。

    鹧鸪哨忽然出声提醒道:

    “毒烟猛烈,仅凭这一道石门拦不了太久,我等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言之有理!”

    “先出去,有什么事到上面再说!”

    众人一凛,当即不敢停留。

    匆匆赶到墓道出口。

    路过藏有虎车的斜坡时,顺便带上了卸岭盗伙老刘的遗体。

    来到先前停放站僵的拐角,李长清突然停了下来。

    拔剑对着石壁一斩!

    顿时土石滚滚,烟尘飞扬。

    把墓道口堵了个密不透风。

    这下子,黄烟便永远被困在了山腹中。

    众人等了一会,见始终无事发生,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马不停蹄架好蜈蚣挂山梯,顺着绝壁攀了上去。

    去时正值午后,出时却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众人登上山巅。

    放目远眺。

    云海涌动,雾涛翻滚。

    天边半轮橘红色的太阳初升,七彩的霞光映透了半边星穹。

    众人被眼前万分壮美的日出之景吸引,出神地望着远方。

    一时间,众皆默默,竟无人发一语。

    绯红的朝霞,给李长清清癯的脸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道人临风而立,目光迷离。

    仿佛转瞬间从地府回重临阳间。

    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忽然。

    “叮!”

    脑海中传出一声轻响。

    “已检测到宿主任务已完成。”

    系统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任务一:加入卸岭阵营,协助盗发瓶山元墓。”

    “已完成。”

    “任务奖励如下:”

    “一、《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

    (仅包含风水术中天、地、人、阴、阳五卷)

    二、观山太保腰牌。

    (纯金锻造)

    三、摸金符。

    四、完整版《观山指谜赋》。

    五、南海夜明珠。

    (含在舌下入葬可保尸身千年不腐)

    六、献王墓地图。

    (附带攻略)

    七、照妖灯。

    (可照万妖显形)

    八、翡翠珍珠佛。

    (珍贵宝货)

    九、宝相花瓣。

    (功用需自主探索)”

    “请在以上奖励中任选三项。”

    嗯?

    这就完成了?

    李长清先愣了几秒,而后恍然。

    看来不论能否盗出墓中的宝货并不重要,顺利通关即可。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么,是不是可以...

    李长清挑眉,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自己在古墓边界反复横跳的画面。

    过分了...

    他摇了摇头。

    不相信系统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空子。

    不过,下次或可一试!

    反正就算不行,自己也不吃亏。

    谁不喜欢摸鱼呢...

    “请宿主尽快选择奖励。”

    系统毫无感情的声音再度响起。

    李长清跳跃的思维被瞬间拉了回来。

    快速扫了一眼奖励清单。

    心中默念:

    “选择奖励一、奖励六和奖励九。”

    “是否确定。”

    “确定。”

    李长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检测周围环境有异,奖励已自动发放至宿主储存空间,请注意查收。”

    舒服了。

    任务完成,奖励到手,李长清身上的担子一扫而空,整个人飘飘欲仙。

    看了眼剩余时间。

    “81天19时47分59秒。”

    不错,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李长清迎着红日,伸了个懒腰。

    心情无比惬意。

    至于奖励的选择。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不用说,虽然仅包含风水术的五篇,但懂的都懂。

    等他将之融会贯通,相信瞬间便会从盗墓界的小白,一跃而成为身怀绝技的老鸟。

    其中好处,自不必多言。

    下一个。

    观山太保腰牌,听上去牛逼哄哄,实际上就是一个身份证明。

    除了是金子值俩钱外,没啥卵用。

    摸金符和前者差不多,都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类型。

    至于《观山指谜赋》?

    原著里印象不深,好像只是去往封家地仙村的一个引子,语句云里雾里的,哪有后面的献王墓地图加攻略来的实在!

    非要在两者之间选一个的话,那还用说吗?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再往后,照妖灯。

    看描述确是件好宝贝,但可惜不是必须品。

    翡翠珍珠佛。

    嗯,毫不客气的说,金钱在此时道人的眼中,是最没用的东西。

    最后,宝相花瓣。

    一看到后面“功用需自主探索”的字样,李长清就觉得这东西不简单。

    八成大有来头!

    说不定就有什么出人意料的能力!

    就算没有,也不要紧。

    拿来泡水喝也很香嘛!

    他还堵得起!

    赌输了大不了浪费一个奖励,赌赢了...

    咳咳。

    反正不亏!

第五十九章 俊杰

    “哼哼哈哈哈...”

    蓦地,陈玉楼低笑了两声。

    接着嘴角逐渐扩大,笑声也逐渐放肆。

    最后,变成了畅怀大笑。

    众人被他的笑声从神游中扯了回来,皱着眉头,不知他突然发什么疯。

    渐渐地,被笑声所感染。

    各自想起一路的经历,嘴角不自主地上扬。

    “呵呵...”

    老洋人最先笑出了声。

    就如同一条导火索,众人皆相视而笑。

    鹧鸪哨抿唇微笑,脸上冷峻的线条稍显柔和。

    红姑娘轻笑,犹如月白玉瓶上的一缀寒梅,迎雪而绽。

    花灵笑得最为开心,两个如湖泊般澄净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李长清则失笑不语。

    无奈地摇了摇头。

    “唳!”

    沉寂已久的怒晴鸡引吭鸡啼。

    一声嘹亮高亢的鸡鸣响彻云霄。

    雄鸡顶开竹篓,腾跃而起,落在山巅最高巨石顶端,啼鸣不休。

    仿佛在对天下报晓!

    ...

    众人笑累了,便围坐在石头上。

    李长清半开玩笑地讲起剑斩尸魃的经过,惹得四周频频惊呼。

    陈玉楼听完连连摇头,惊叹不已。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从背篓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几个油布包,放到了道人面前。

    “这是陈某特意为你采的九鬼盘,还请李兄收下!”

    “哦?”

    李长清拿起。

    打开一个油布,露出其中小巧玲珑,殷红如血的枝叶。

    轻轻一嗅,眼睛一亮,而后豪不客气地放入袖中。

    “确实是好东西,多谢陈兄了!”

    “你我兄弟之间不必言谢。”

    “此番倒斗虽然折了罗帅、老刘和老冯,我等毁墓灭尸,也算为他们报了仇...”

    陈玉楼摇头叹息:

    “只可惜了那元将墓里的那诸多金玉宝货,注定要腐朽在这瓶山地宫之中了!”

    “些许钱财,不值一提。”

    鹧鸪哨不以为然。

    “那元墓里宝贝虽多,但和瓶山丹宫里的相比,只能算个添头。”

    “鹧鸪哨兄弟说得在理,是陈某矫情了...”

    陈玉楼闻言苦笑。

    金玉宝货只是其次。

    他现在最烦恼的,还是该怎么安抚罗老歪的部队。

    宝货是暂时到手了。

    但怎么运出老熊岭,回到常胜山才是关键。

    如今,他们在瓶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四周山野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视,正妄图截胡呢!

    “唉,多事之秋啊...”

    陈玉楼心里苦。

    ...

    众人走过深涧上的拱桥,来到瓶肩。

    去往之前群盗埋宝的那片林子里。

    此时,花玛拐、哑巴昆仑摩勒和罗老歪的副官已率领全部人马在林中等候多时了。

    见到陈玉楼等人,几百人喜出望外。

    急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陈总把头,情况如何?”

    “总把头,挖到湘西尸王了没?”

    “总瓢把子,金杠子踢盘子,觅得龙楼否?”

    “阿巴阿巴阿巴...”

    “庆祝总把头凯旋!”

    “...”

    一时间,询问、议论和贺喜之声冲天,林中一片嘈杂。

    “诸位弟兄,静一静!”

    陈玉楼将众人的声音压了下去。

    接着,他把黄金玉带举了起来,笑道:

    “大家看,此是何物?”

    “这是...”

    众人一愣,目光都被金带吸引了过去。

    当即就有几个识货的卸岭盗伙惊叫出声:

    “这,这是元代大将的‘五花攒玉锦金蟒带’!”

    此言一出,人群一阵骚动。

    “没错,正是此带!”

    陈玉楼点点头,声音猛地拉高一个八度。

    “这根金带,正是陈某和李道长,从湘西尸王那只成了精的老粽子身上扒下来的!”

    群盗先是一静,而后陡然爆发出阵阵山呼海啸。

    “总把头威武!”

    “陈总把头神威盖世!”

    “李道长无敌!”

    “李道长法力无边!”

    “阿巴阿巴...”

    “...”

    “诸位弟兄,瓶山元墓已被我卸岭联手搬山一齐捣毁,无数宝货也已到手,陈某宣布,此次倒斗,大获全胜!”

    群盗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咱们现在距胜利只差临门一脚,只要出了老熊岭,再往前就是我常胜山的地界儿!”

    “只要到了湘阴,那便是‘鹰雀入青冥,鱼龙入大海’,再无半点顾及!”

    “到时候,给弟兄们分了宝货,再大摆筵席,为诸位庆功!”

    “吼!!”

    群盗闻言精神大振,抄起家伙一通应和,直喊得脸红脖子粗。

    “弟兄们,活水入盆子!”

    陈玉楼大手一挥。

    群盗轰然运转起来。

    先是挖出埋着的宝货,与后带出来的合在一处。

    接着包扎的包扎,牵牛的牵牛,推车的推车。

    还有指挥呼喝的,轮转放哨的,等等,一应俱全。

    将宝货安置好,一车车地拉往山下。

    整个过程井然有序,简直如流水线一般。

    借此空档,陈玉楼唤了几个心腹近前。

    命他们星夜赶回老巢,做好部署,提前带人接应。

    吩咐完,正要去寻李长清等人。

    却忽然注意到指挥群盗的花玛拐眉宇阴沉,神色有些低落。

    陈玉楼眉头一皱,走了过去。

    “拐子,先前就看你心不在焉的,怎么回事?”

    “总把头...”

    花玛拐一惊,而后目光一黯,涩声道:

    “小二死了...”

    “搬运宝货时和一个老工兵起了冲突,被一枪打爆了脑壳...”

    小二?

    陈玉楼一愣。

    绞尽脑汁想了半晌,也没记起他口中的“小二”是何许人。

    为了掩饰尴尬,便问道:

    “那个工兵处置了没有?”

    “大卸八块,喂了野狗!”

    花玛拐眼底浮现出一抹骇人的狠辣。

    “那便好。”

    陈玉楼点头。

    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他几句。

    刚转身,还没走出几步,便见罗老歪的副官神色焦急地走了过来。

    压低声音问道:

    “陈总把头,罗帅他?”

    该来的总会来的...

    陈玉楼心下一叹。

    当即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是小王啊,唉,陈某也不瞒你...”

    “此去元墓的路上,罗帅他出了点意外,已不幸夭折了...”

    “...”

    王副官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陈总把头,您是说...”

    “唉...”

    陈玉楼摇了摇头。

    “罗帅虽然福维尚飨了,但也死得惨烈,算得上是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你也不用过度悲伤...”

    把他拽到一旁无人的角落。

    左右看了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副官听完,脸上阴晴不定。

    目光有些游离。

    犹豫了半晌,一咬牙,好似下了某种决心。

    对陈玉楼道:

    “陈总把头说得不错,所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罗帅他戎马半生,落得如此下场,小弟乍闻噩耗,不由悲痛欲绝...”

    说着,他低下了头。

    对陈玉楼毕恭毕敬地抱拳道:

    “为完成罗帅遗志,小弟从今往后愿唯总把头马首是瞻!”

第六十章 妾意

    “嗯,你能有这份心很好。”

    陈玉楼称赞道:

    “罗帅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总把头谬赞了!”

    王副官矜持一笑。

    “关于罗帅的死讯,暂时不要对弟兄们讲。”

    陈玉楼抚着他的背,嘱咐道:

    “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罗帅已经提前启程了。”

    “总把头放心,小弟有分寸!”

    “嗯...”

    陈玉楼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行了,你且退去部署吧,今后的事就看你的行动了。”

    王副官沉声应喏,低头匆匆离去。

    陈玉楼望着他的背影,目光闪烁。

    这年头,铺子好开,称职的掌柜却不好找。

    想要找一个既有手段,又有威望能震慑群狼的实在太难!

    罗老歪已经死了,他撂下的摊子总得有个人接手。

    这副官平日里一直跟在罗老歪身边,在那群老兵油子里还是有几分威望的,暂时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称霸山里的注定是老虎,而不是假虎威的狐狸。

    看来回去之后,得重新物色一个“合作伙伴”了...

    陈玉楼想着,眯起了双眼。

    ...

    李长清接过红姑娘递过来的饼子,掰成两半,一半衔在嘴里,另一半丢给身旁玩闹的元宝。

    小猴一天没吃东西,此时早饿得不行。

    抱着饼子,喜滋滋地啃了起来。

    红姑娘见状,撇了撇嘴。

    鹧鸪哨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嘴角微微一勾。

    走了过去,把道人叫到了一旁。

    低声问道:

    “道长博览群书,可曾见过关于云南献王墓只言片语的描述?”

    “确有一些,只是时日一久,有些记不清了。”

    李长清刚拿到献王墓的地图加攻略,还没来得及翻看,此时听他相问,只得先敷衍过去。

    “你们不妨先随陈兄去常胜山上一坐,静侯几日。”

    “等我回道观找到那本记载献王墓的古籍,交到你手上,再启程不迟!”

    “多谢道长!”

    鹧鸪哨闻言,心中不由一阵激动。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着,他对李长清深深一拜。

    “道长放心,等某寻到雮尘珠,解除族中诅咒后,愿为一捧剑童子,长侍道长左右!”

    “大可不必!”

    李长清无奈,叹道:

    “贫道独自闲散惯了,有旁人在身边反而束手束脚。”

    “说到底,我也不过是提供了一个线索,结果如何,还需要你们亲自前往。”

    “既然道长不愿我等跟随,某自不勉强!”

    “只是,誓已发过,不得反悔。”

    鹧鸪哨面对此事显得异常执拗,一改往日灵活机变的风格。

    “某不出现在道长眼前便罢!”

    “你...唉...”

    李长清无语。

    两人说话之际。

    红姑娘也悄悄凑到了花灵身边。

    趁着众人不注意,伸出一根玉葱般的手指,戳破了她的鼻泡。

    “呀?”

    花灵猛地惊醒,吸溜一下,做贼似的抹去嘴角的垂涎。

    揉着眼睛看着红姑娘,软糯地问道:

    “红姐姐,有事吗?”

    “花灵妹妹,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红姑娘脸上露出几分歉意。

    “姐姐有个事想问你...”

    “没关系的,花灵只是太累了,吃着饼子不小心就睡着了。”

    花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姐姐你尽管问吧,花灵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

    红姑娘靠着树坐了下去。

    “...”

    花灵静静等了半天,却始终没听到下文。

    歪着小脑袋望去。

    却看见身旁一直冷若冰霜的红姑娘,此时竟霞飞双颊,贝齿扣唇,面露羞色。

    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迷惑。

    “红姐姐,你怎么了,不会生病的了吧?”

    红姑娘摇了摇头,脸蛋却更红了。

    花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她言不由衷,便伸出小手朝她脸上摸去。

    “呀,好烫啊!”

    一试之下,发出一声惊呼。

    “姐姐没事!”

    红姑娘恼羞成怒,扫开她的小手。

    黛眉紧锁,面露挣扎。

    良久,叹了口气:

    “花灵妹妹,你知道…男人…都喜欢什么吗?”

    一说出口,她便有些后悔。

    暗骂自己昏了头。

    竟然问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这种问题。

    红姑啊红姑,你这是怎么了!

    “啊?”

    花灵被她的问题吓了一跳。

    见对方额上青筋跳动,急忙捂住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嗯...我想想...”

    说罢,低头掰扯着指头,开始冥思苦想。

    “鹧鸪哨师兄为了解除诅咒,到处寻找雮尘珠的线索...老洋人师兄为了帮助鹧鸪哨师兄完成愿望,也想找到雮尘珠...”

    “啊,我知道了!”

    良久,突然眼睛一亮,认真道:

    “男人都喜欢自己追求的东西!”

    “追求的东西?”

    红姑娘先是一愣,而后无语。

    废话。

    谁不喜欢梦寐以求的东西!

    心中叹了口气,起身正准备离开,却瞧见花灵一脸神秘地看着自己,附在她耳边道:

    “红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李道长呀?”

    嗯?!

    红姑娘一惊,蓦然回首。

    只见小姑娘正朝她挤眉弄眼,大眼睛里满是狡黠。

    “你怎么...”

    红姑娘脱口而出,忽然觉得不妥,改口道:

    “你听谁说的?”

    “嘻嘻,自己看出来的呀!”

    花灵眨了眨眼。

    “这...”

    红姑娘被她一盯,只觉尴尬欲死,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耳垂红愈滴血,颓然坐了下去。

    垂头半晌,忽然问道:

    “很明显吗?”

    “是啊!”

    花灵乖巧地点头。

    “...”

    红姑娘默然。

    美眸里忽地浮现出一抹低落,轻轻一叹:

    “可他并不喜欢我...”

    “没关系呀!”

    花灵牵起她的手,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安慰道:

    “鹧鸪哨师兄以前也总嫌我啰嗦,不喜欢我,但你看现在,我俩关系多好!”

    小姑娘说着握起小拳头,挥舞着。

    “红姐姐你这么漂亮,性格又好,只要勇敢一点,大声讲出来,李道长他肯定会喜欢你的!”

    “加油!”

    红姑娘听得哭笑不得。

    虽然知道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但见对方语气如此真诚,心中还是一暖。

    温柔地摸了摸花灵的小脑袋,展颜一笑。

    “那就借你吉言啦!”

    小姑娘却没答话。

    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的脸,迷失在那一刹的芳华之中。

第六十一章 献王

    另一边。

    陈玉楼也找到了李长清和鹧鸪哨。

    三人寻了处僻静之地。

    陈玉楼问二人道:

    “李兄,鹧鸪哨兄弟,你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两人听他言语迫切,立刻明白过来。

    李长清正要开口,陈玉楼却抢先一步道:

    “现今世道衰微,正是吾辈豪雄建功立业之秋。”

    “我卸岭响马十万之众,自汉代赤眉兵败之后,分散四方,啸聚山林。如此潜隐山岳、寄踪江湖已久。虽只做些倒斗取利、分赃聚义的勾当,却也常有大图谋在内。”

    他甩开两行伶俐齿,翻动三寸不烂舌,想要劝说二人入伙。

    “纵观天下局势,已是四海动荡,人心思变,吾辈岂能不动一念?”

    他笑道: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知世道者为英雄’!”

    “凭你们二位的身手胆识,再加上我卸岭人多势众。值此良机,我等英雄合志,豪杰同心,必能图个腰金衣紫,青史留名!”

    “方不枉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啊!”

    “多谢陈兄美意。”

    李长清摇了摇头。

    他不觉得加入卸岭有什么前途。

    “只是我一向闲散惯了,没有什么宏图远志,平生之愿,唯一人一剑尔!”

    这时,元宝突然从怀里钻了出来。

    “对了,差点忘了你。”

    李长清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

    小猴一脸享受状。

    陈玉楼见道人语气平淡坚决,心知无望,转而一脸期待地看着鹧鸪哨。

    可鹧鸪哨的心早已飞到了云南,哪有工夫和他扯皮。

    先对他歉意一笑:

    “陈兄壮志,令人佩服,只叹夙愿未成,某寝食难安,实在没心思考虑别的事...”

    而后,话锋一转,巧妙地转移话题。

    “陈兄先前在丹宫,曾提起过云南献王,借此机会,可否详细道来?”

    陈玉楼见二人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心中一叹,也没有强求。

    “关于云南献王,确实与陈某颇有渊源...”

    他仰面回想了一阵,缓缓道:

    “那是十年前,陈某刚出道的时候了...”

    “那时我还是个愣头青,仗着艺高人胆大,常跟人在南方倒斗,从两粤两湖,一直到云南江西,足迹无所不到。”

    “有一次,跟着几个老元良去云南李家山盗古滇国的滇王墓,历尽千辛万苦找到墓穴,却没想到,竟是一座空坟!”

    他摇头苦笑。

    “那墓穴被挖的千疮百孔,四周一片荒凉,早已是‘石人徒瞑目,表柱烧无声’,找了一顿,却连根死人骨头都没剩下!”

    “哦?”

    鹧鸪哨和李长清对望一眼。

    “后来呢?”

    “我们几个无奈之下,便把四周的墓穴都滤了一遍...”

    陈玉楼面露缅怀之色。

    “最终在一片荒草杂生的泥塘子里,幸运地发现了一座仅被盗过两三回的末代滇王墓室。”

    “不过,那墓里明器寥寥无几,只余下了一具空棺。”

    “我们打开空棺,却在棺板上发现了一张人皮地图,回去之后,请巧手的工匠复原,没想到地图中描绘的区域竟然是古滇国最神秘的王,献王墓穴的具体方位。”

    “陈某为此遍翻古籍,按书上的描述,那座古墓修建得穷极奢华,曾用万人活殉!”

    陈玉楼说着,连自己都有些不信。

    “传说中,献王的地宫矗立在天上,凡人要想前往拜见献王,只能乘一叶扁舟,渡过天河才能抵达,而且去了就永远回不来,都得留下伺候献王。”

    “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那几个老元良认为这都是假的,只是乡野妄闻,便把那张人皮地图丢给了我。”

    “实不相瞒,陈某一直怀疑那献王墓是否存在,这也是我未曾动手的原因。”

    陈玉楼眯起双眼,叹道:

    “那张地图,现在还放在陈某卧房的床头柜之中。”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曲折!”

    李长清有些感慨。

    “不过听陈兄一说,我倒更加确定,雮尘珠有很大可能就在献王墓中!”

    “嗯,此话怎讲?!”

    鹧鸪哨和陈玉楼闻言,皆是一惊。

    “古籍中记载献王墓修在天上,且先不论真假,此事绝不是空穴来风。”

    李长清轻笑道:

    “贫道虽非倒斗之人,却也知道,自古以来,唯有追求羽化登仙的帝王贵胄,才会称下葬的墓穴为天宫,以求死后得道!”

    “二位别忘了,雮尘珠可是天地造化而生的凤凰胆,传说中可以使人蜕化成仙的神物!”

    “你是说!”

    鹧鸪哨瞬间明悟。

    “献王很可能秘密得到了雮尘珠,为了避人耳目,故意将墓穴修建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幽谷,以求死后修炼成仙!”

    “正是如此!”

    李长清点了点头。

    “确实有一定可能!”

    陈玉楼眼睛也亮得惊人。

    “据陈某所知,历史上雮尘珠最后一次出现是随汉武帝刘彻埋入了茂陵,后在西汉末年战乱中被赤眉军掘出,自此散落民间,再无消息。”

    他语气逐渐急促。

    “现在看来,当初汉武帝得到的那个很可能只是一颗影珠,而真正的雮尘珠一直被献王秘密藏匿在某处,并随之下葬!”

    “这也是为什么史册记载献王宁肯弃国背民,也要钻到深山老林里,隐世不出。”

    “就连死后,也要埋在荒山里!”

    “陈兄,某有个不情之请,请一定要答应!”

    忽地,鹧鸪哨对陈玉楼抱拳,冷峻的脸上前所未有的严肃。

    “无须多言。”

    陈玉楼却呵呵一笑。

    “那张人皮地图陈某是不会交给你的。”

    “这...”

    鹧鸪哨面露错愕,正要询问原因。

    却听陈玉楼又道:

    “陈某要与你一同前往!”

    他咧嘴一笑,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野望。

    “你寻珠,我求财。”

    “搬山加卸岭通力合作,一如此役!”

    “就算那献王老儿真把冥殿建在了天上,陈某也敢去闯上一闯!”

    “不知鹧鸪哨兄弟,意下如何?”

    “陈兄...”

    鹧鸪哨一阵动容。

    虽然知道对方的目标是献王墓中无数的宝货,他心中还是有些感动。

    有陈玉楼和一众卸岭盗伙的加入,盗取献王墓中雮尘珠的成功几率无疑大了许多!

    大步走上前去,把住了陈玉楼的手臂。

    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兄,你呢?”

    陈玉楼又望向道人。

    李长清摆了摆手,笑道:

    “我就算了。”

    “此行结束后,我准备和元宝云游天下,访山寻友。”

    “日后再见,就要看缘分喽!”

第六十二章 自负

    “李兄,你?”

    陈玉楼微微错愕。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李长清摆了摆手,笑道:

    “陈兄不必多言。”

    陈玉楼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惋惜。

    如果去云南献王墓有道人加入,路上有再多的艰难险阻又有何惧?

    以道人的神通,就算那地宫里的粽子全都诈尸,一剑便能扫平!

    可惜了...

    一旁的鹧鸪哨倒神色平常。

    他素来对自己的身手和倒斗手段极为自负。

    相信哪怕独自前往,只要有地图在手,也能直捣黄龙。

    找到雮尘珠,而后全身而退。

    对陈玉楼之前讲得关于献王墓的传闻传说,丝毫不在乎。

    世上哪有建在天上的古墓地宫?

    真以为那献王是神仙不成!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

    陈玉楼面上虽然叹惜道人的离去。

    但见他言行举止傲气内敛,看上去对之后的云南一行已是胸有成竹。

    因为李长清的加入,卸岭搬山此次瓶山倒斗可谓是顺风顺水。

    除去罗老歪。

    花玛拐、哑巴昆仑摩勒等陈玉楼的左膀右臂都活了下来。

    卸岭群盗虽有一定损伤,但尚在承受范围之内。

    更重要的是,瓶山丹宫里的宝货大多数都落入了陈玉楼手里,并没有像原著一般,被砸落的瓶口青石掩埋。

    总结下来便是,收获甚伟,相对的损失却微乎其微。

    搬山也是一样。

    不但花灵和老洋人没死,鹧鸪哨还得到了雮尘珠的重大线索。

    可谓皆大欢喜。

    陈玉楼和鹧鸪哨两人,一个是统率天下响马的盗魁,一个是身怀绝技的搬山首领,骨子里都是极为自负之人。

    尤其是陈玉楼。

    此次顺利攻克瓶山元墓,既得到了丹宫里堆积如山的金玉宝货,日后宣扬出去,他的声望也必定会再上一层楼。

    经此一役,可想而知,他屁股下的金交椅将会更加稳固。

    到时振臂一呼,必然是万人蚁附。

    如此结果,说一声大获全胜也不为过!

    可人的欲望永远无法满足。

    一旦尝到甜头,下一步的动作也就顺理成章了。

    陈玉楼觊觎献王墓里的宝货已久。

    和鹧鸪哨商量着要在三个月后,携着大胜之势,率众出发,前往云南倒斗。

    刨开献王老儿的棺椁,尽取其中宝货!

    鹧鸪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也是蠢蠢欲动,对献王墓里的雮尘珠势在必得。

    两人越聊越火热。

    李长清在旁却听得直摇头。

    得寸进尺果然是人之本性,说什么也没用。

    他俩不结结实实吃个大亏,是不会明白的。

    献王墓和瓶山元墓相比,难度无疑又上了一个级别,哪是说盗就能盗的?

    原著中,胡八一三人凭借主角光环,也是历经九死一生,才逃出生天。

    献王墓中形势,不容小觑。

    更何况原本的轨迹中,陈玉楼便是在献王墓折戟沉沙,废了一对招子。

    从此一蹶不振。

    不过之后的事,李长清管不了,也无心去管。

    想来今生有鹧鸪哨携助,陈玉楼不会落得个与原著一般凄惨的下场。

    无非吃点苦头而已。

    三人好歹缘分一场,李长清虽不能亲至,也不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俩没头苍蝇一般乱撞。

    便想日后把献王墓的地图和攻略拓印一份,交给鹧鸪哨。

    没想到念头刚刚升起,脑海里便传来系统的声音:

    “叮!”

    “系统奖励之物,皆为宿主专属,禁止外传,否则后果自负。”

    啊这...

    李长清无奈。

    有些同情得看了一眼热火朝天地两人。

    不是贫道不帮忙,是条件不允许啊...

    陈玉楼似有所察觉,对他露出一个略显灿烂的笑容。

    李长清忍不住噗嗤一笑。

    “李兄何故发笑?”

    陈玉楼笑容一僵。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高兴的事情...”

    李长清赶紧咳嗽两声,加以掩饰。

    不知为何,见陈玉楼笑得如此开怀,他的脑海中总会不可抑制地浮现出,对方灰头土脸从云南回来的画面。

    啊,这该死的恶趣味...

    ?

    陈玉楼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此去云南,最好能寻到摸金校尉相助。”

    李长清诚恳建议。

    “陈某也想啊!”

    “摸金一派精通风水,擅长寻龙点穴,能请得他们相助自是再好不过。”

    陈玉楼叹道:

    “只是民国之后,摸金校尉大多隐世不出,世上再无消息,陈某也是有心无力。”

    “此事无需心急,好事多磨,水到自然渠成。”

    李长清高深一笑。

    陈玉楼闻言点了点头,权当是安慰了。

    这时,山下突兀传来几声枪响。

    三人神色一动。

    “拐子,你派人去问问什么情况。”

    陈玉楼淡淡地道。

    花玛拐唤来一名盗伙,吩咐了几句。

    那人迅速下了山。

    不消片刻,有人来报。

    说是有几个不知死活的蟊贼,趁着放哨的兄弟不备,想要袭取车上的宝货,被当场击毙。

    陈玉楼闻言不屑撇嘴。

    “估计是几个被人当枪使的蠢货,不用管他!”

    接着,想起了什么,转身对李长清道:

    “李兄,你和红姑之前在南寨缴获的密信已经有结果了。”

    李长清一愣。

    只听陈玉楼接着道:

    “那信上除了记载了瓶山的山势山形,还有一伙山贼写给黔南军阀闫瞎子的报告,都是关于我等的动向。”

    “对方什么来头?”

    鹧鸪哨问。

    “罗老歪的一个竞争对手,前些年被从三湘撵到了黔贵。”

    陈玉楼一声冷笑。

    “跳梁小丑罢了,两位不必在意。”

    “闫瞎子?”

    李长清没注意这些,倒对那军阀的名字起了一丝兴趣。

    “也是个盗墓成瘾之辈!”

    “早些年走狗屎运盗了一座大斗,借此发家,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陈玉楼冷嘲道:

    “只不过,瘾大手低,多年下斗屡屡失手,去年在墓里遇上毒烟,瞎了一只眼睛,因此得了个‘闫瞎子’的绰号。”

    好家伙,这经历...

    简直一低配版陈玉楼。

    李长清忍俊不禁。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陈玉楼继续讥讽:

    “上回瞎了只眼,侥幸不死,这回还不长记性,敢来瓶山插脚,简直不知死活!”

    “有理。”

    道人含笑点头。

第六十三章 情长

    三人又聊了一阵。

    直到群盗将瓶山丹宫掠来的宝货尽数装车,用牛马拉着运往山下。

    如此多的宝货,总有一些破损或者太大无法带走的。

    陈玉楼便命群盗将这类器物,不论大小,统统摔碎砸毁,堆到一处,然后付之一炬。

    按照绿林道上的规矩。

    无论是杀人越货,还是挖坟掘冢,最后都要纵火焚烧,以图灭迹,不留后患。

    群盗一直忙活到正午时分,才算完事。

    留下十几个盗伙打扫“战场”。

    其余众人随车队一齐下山。

    长长的队伍行在山脊上,犹如一条蜿蜒的黑蛇。

    陈玉楼、鹧鸪哨和李长清三个头头走在队中,谈天说地。

    出了瓶山,走至北寨附近时,又有探子来报。

    说怒晴县周围聚起了几股来历不明的队伍,看服装,既有军队,也有土匪。

    不过,那些人看起来似乎并不是来找茬儿的。

    反而像是趁着群盗离开之际,去瓶山地宫里捞上一把。

    也就是道上说的“滤坑”。

    陈玉楼心想这真他娘的是破鼓万人捶,这四周大小的势力也都来这儿浑水摸鱼了。

    他虽是不惧,但唯恐到手的宝货有什么闪失。

    但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如此是非之地,还是趁早离开为好。

    打定主意,便对李长清和鹧鸪哨一说。

    三人一合计,决定抄小路前进。

    只要过了苗疆边墙,便是常胜山的地界儿了。

    于是群盗仗着这些时日在瓶山附近勾当,对周遭的地形很是熟悉,顺着山沟野林,一路翻山越岭行到苗人古墙。

    正与前来接应的人马会合。

    一众人马不停蹄地回了湘阴老巢。

    所谓“常胜山”,虽然叫山,却不是山。

    而是一座类似县城的建筑群。

    城中既有妇孺,也有老人,都是卸岭盗伙的家眷。

    整个镇子看上去颇为宁静祥和。

    大街小巷上,往来行人,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与外界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相比,倒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感。

    陈玉楼忙着安顿瓶山运回的宝货,将李长清和鹧鸪哨三人领至陈府,丢下句请便,便带人匆匆离去。

    陈家的府邸是一座典型的四合大院。

    坐北朝南,大门开辟在东南角。

    东厢房一侧是座古典园林,西侧是庭院,正堂位于庭院正北,倒座位于庭院南部。

    东西两侧皆是厢房。

    陈玉楼并无儿女。

    唯一的老父也于两年前的寒冬病逝。

    府中现在只有陈玉楼的正妻孙氏,一房新纳的小妾,服侍陈家三代的老管家和十几个小厮丫鬟。

    孙氏是个体态妖娆,面如桃花的年轻女人,不过二十许岁的年纪。

    为人很是活络。

    提前得到了消息,早早领着一众家眷站在门口相迎。

    谈话间言语得体,举止从容。

    像是个大户家的小姐出身的名门闺秀。

    陈玉楼的小妾,名为小柳,正值破瓜年华。

    看上去弱不经风,泪光点点,娇喘微微,走起路来袅袅娜娜,仿佛随意一阵清风便能将她吹走。

    见状,众人心里不由浮现出一句话:

    行如弱柳扶风,病胜西子三分。

    陈玉楼这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竟得如此美人垂青。

    李长清啧啧称奇。

    “吱吱吱...”

    元宝不知何时也钻出了头。

    眨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在孙氏和柳氏身上乱扫。

    皱巴巴的小脸上满是好奇。

    鹧鸪哨对此却不屑一顾。

    英朗的脸上如磐石般生硬。

    毫无疑问,他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直男硬汉。

    老洋人长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走进如此典雅精致的宅院。

    一时间看花了眼。

    倒是花灵,生性活泼纯真。

    小嘴又甜。

    很快便和两个年岁仿佛的女人打成了一片。

    一时间,庭院中尽是莺莺燕燕之语。

    鹧鸪哨坐在堂上,只觉浑身难受。

    紧紧皱着眉头,将手里清水一饮而尽,而后快步走了出去。

    李长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唇角上扬,轻抿了一口香茶。

    “李道长,这是?”

    孙氏见状表情一僵,还以为自己失态惹对方不快,忙问他道:

    “莫非是妾身有失语之处?”

    还不等道人回答。

    花灵便抢着道:

    “没事,我师兄他就是这个样子,孙姐姐你别在意!”

    美妇人闻言松了口气。

    拍了拍胸脯,一抹雪白随之微微颤动。

    ...

    随着鹧鸪哨的离去。

    堂上逐渐热闹。

    花灵和两女讲起了在瓶山发生的奇闻趣事。

    李长清品着香茗,撸着元宝,闭目沉吟。

    静静听着她们聊天,也不插嘴。

    进入了神隐状态。

    此时,夜色渐浓。

    直到花灵第八遍提起道人的剑术,院中终于有了动静。

    随着一阵嘈杂,陈玉楼风尘仆仆地迈进了门。

    在他身后,还跟着哑巴昆仑摩勒。

    “夫君!”

    孙氏和柳氏见到他,急忙起身,扭动腰肢迎了上去。

    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脸上满是思念之情。

    陈玉楼对此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目光从她们美艳的俏脸上一扫而过,绕过众人,缓缓落在了李长清身上。

    顺手推开妻子递过来的茶水,对他欠身道:

    “李兄,久等了!”

    “陈某事务繁忙,实在抱歉!”

    “无事。”

    李长清睁开双眼,起身,放下茶杯笑道:

    “陈总把头来时,可曾见到鹧鸪哨兄弟?”

    陈玉楼点头,想到了什么,面上忽然浮现出几分尴尬,干笑道:

    “贱内不识礼数,见笑了!”

    说着,他脸色一沉,对二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喝道:

    “还不退下!”

    “夫君...”

    “走!”

    孙氏和柳氏心中万分委屈,咬着红唇,泫然欲泣。

    却不敢顶撞陈玉楼,只得颤抖着身子对李长清三人行了一礼。

    轻轻合上房门,走了出去。

    花灵忍不住便要开口,却被老洋人一把拦住。

    小姑娘心中不忿,气鼓鼓地夺门而出。

    老洋人冲陈玉楼歉意一笑,急忙追了上去。

    “陈兄金屋藏娇,却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转过脸,李长清笑着调侃道。

    “唉,李兄你就别挤兑陈某了!”

    陈玉楼苦笑。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怎能为区区儿女情长所束缚?”

    “壮志未酬,何以家为?”

    “陈某今生本不欲婚娶,怎奈先翁不允,以死相逼!”

    说罢,他一声长叹:

    “说来也不怕李兄笑话,陈某是被灌醉了强绑进洞房的...”

第六十四章 白驹

    “有时候,陈某真想寻个良善人家,把她俩送出去!”

    谈起家事,陈玉楼满腹苦水。

    “陈某常年奔波在外,很少着家,平日对她们的态度也很是冷淡。”

    “没想到,她俩非但毫无怨言,反而对陈某百般依顺,万般体贴...唉!”

    “实在是让陈某不知该如何面对...”

    李长清起初还有些幸灾乐祸。

    可听着听着,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脸色逐渐古怪。

    你这是跟我发泄不满呢,还是在炫耀?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单身就活该被秀一脸吗!

    “打住!”

    李长清满脸黑线。

    “时候不早了,贫道乏了。”

    陈玉楼嘿嘿一笑,不再说话。

    亲自把李长清领至给他安排的厢房,又站在门口聊了许久,这才离去。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

    一夜无话。

    ...

    翌日。

    老熊岭那边传来消息。

    说是怒晴县附近的山匪军阀暴动,大肆到瓶山丹宫里滤坑,几十伙势力碰头,自然免不了激烈的武装冲突,死伤了许多人。

    不仅把丹宫毁了,还顺带平了夷人的祖洞,捞了不少油水。

    那些山匪军阀尝到甜头之后,觉得盗墓能发大财,便一发不可收拾。

    纠集队伍打进了怒晴县城,用火药炸开了县城中央的凤鸣古塔。

    这座古塔始建于唐代,贞观年间。

    历史上曾反反复复盖过八次。

    每一次不出十年,必然坍塌,并非是偷工减料或是人为破坏,具体原因无人知晓。

    直到元代最后一次修葺,方才保留到今天,是左近出名的古迹。

    怒晴县的老人都说这座古塔极为灵异,每逢阴雨刮风,塔顶的宝珠都会发出佛光,并伴有阵阵庄严肃穆的诵经之声。

    因此每日拜佛上香之人不绝。

    群贼却不管这些。

    借着瓶山盗墓的声势,用酷刑逼问守塔的老僧。

    得知古塔地下埋着一座陵墓,很可能是元代一位佛法精湛的番僧。

    闻讯大喜。

    立刻拆毁了古塔,果然在塔基底下找到了一道数千斤的石门。

    不过里面除了番僧金身外,并无太多金玉宝货。

    还闹出了一场诈尸吐丹的事端,着实死了不少人。

    有心派人过去灭了那些山匪军阀,却已经晚了。

    等卸岭群盗过去,众宵小早就跑了。

    念及此,陈玉楼不由大动肝火,却又无可奈何。

    只得派人取出部分钱财,送去怒晴县,分给当地百姓,重修古塔。

    毕竟此事因他而起,也该由他收尾。

    不为别的,只求个心安。

    ...

    岁月如梭,斗转星移。

    两个多月的时间眨眼而过。

    期间也发生了不少事。

    先是陈玉楼扶持王副官上位,又用钞能力安抚住了部队,彻底解决了罗老歪遗留下来的问题。

    而后通过黑白两道各种渠道销往全国海外,将从瓶山丹宫盗来的无数金玉宝货尽数出手,筹集了一大笔钱财。

    现在常胜山的府库里,说句“黄金如山,白银似土”丝毫不为过。

    陈玉楼拿出了其中的一部分,暗地里从洋人的走私船上购置了一批军火,准备去云南时使用。

    其中就有当时极为犀利的英国造斯坦恩冲锋枪了

    鹧鸪哨从小耍枪,算是精熟各种枪械了,见状也直呼内行。

    卸岭群盗若是配上此枪,那可真是见神杀神,见鬼杀鬼。

    世间只要是喘气的,两三梭子下去,不论有多大体型,也得给打成筛子。

    处理完瓶山后事。

    陈玉楼便和鹧鸪哨整日窝在屋子里,研究那张记载着献王墓具体位置的人皮地图。

    商讨之后去云南倒斗的事宜。

    谈到高兴之处,非要效仿古人抵足而眠。

    鹧鸪哨拗不过他,无奈同意。

    如此一来,可苦了孙氏和柳氏。

    丈夫明明就在身旁,却无人相陪,连守了两个多月的空房。

    那眉宇间的哀怨简直呼之欲出。

    每日便伏在窗棂,幽幽地望着二人。

    饶是鹧鸪哨天不怕地不怕,也被两个女人盯得毛骨悚然。

    像在严冬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冰水。

    李长清只在陈府呆了两三日。

    因受不了这古怪的气氛,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带着元宝溜了出去。

    去到附近的湘阴县城,租了个小院。

    整日里饮酒听戏,寻欢作乐。

    期间,红姑娘去陈府找过他两次,皆未果。

    据道人停留的日子只剩三天的时候,两个卸岭盗伙找上了门。

    说是总把头相邀,请道长往府上一叙。

    李长清心念之后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日,自然欣然应允。

    随二人回到陈府。

    一进厅门,便见陈玉楼、鹧鸪哨、红姑娘等人齐聚在堂,正饮茶静候。

    一见到李长清,陈玉楼率先笑道:

    “李兄,许久未见,听说你在湘阴每日饮酒作乐,快活赛过神仙呐!”

    李长清正要开口,却突然瞅见红姑娘异样的目光,心中一突,到嘴的话又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打个哈哈道:

    “不过消磨时间罢了,倒是陈兄风采依旧啊!”

    “这几天整日闷在房里,人都发霉了,哪里还有形象!”

    陈玉楼摆了摆手,道:

    “今日风光明媚,正好诸位都在,我等不如去洞庭湖上饮酒泛舟,李兄意下如何?”

    “固所愿也!”

    李长清听到饮酒二字,眼睛一亮。

    “可有美酒?”

    “那是自然。”

    陈玉楼拍了拍他的肩膀。

    “珍藏八十二年的女儿红,早就备好了,管教你喝个饱!”

    “哈哈,那还等什么,贫道先行一步!”

    “这道士!”

    ...

    洞庭湖,古称云梦。

    有诗云:地尽天水合,朝及洞庭湖。

    八百里湖水烟波浩荡,横无际涯。

    几人架一叶扁舟划破碧波。

    行在湖心,随风飘荡,杳然不知其所往。

    陈玉楼和鹧鸪哨,对坐在船篷下,望着眼前烟雨朦胧,煮茶闲唠。

    二人奔波一生,向为世间俗务所缠,从没有片刻闲暇。

    此刻见了这山光水色,皆有种涤翟胸中尘埃之感。

    李长清倒提着酒壶,独自盘坐在船头。

    掐着鱼竿,仰头畅饮。

    时而摇头晃脑。

    周身衣袍飘飘,好不潇洒。

    元宝就蹲在他身旁。

    一手拎着香蕉,一手托着红苹果,啃得汁水四溅,不亦乐乎。

    “道士,我有话要跟你说。”

    忽然,一道清冷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李长清手中的动作一滞,清冽的酒水沾湿了衣襟。

    “何事?”

    他头也未回。

第六十五章 流水

    “道士,我嫁你可好?”

    红姑娘凤眸望着天水交界,轻轻道。

    此言一出,云天为之一寂。

    微醺的暖风掠过道人衣袖,轻拂她的发梢,吹红了女子白玉般的面庞。

    也吹皱了她眼中的一湖春水。

    “啪嗒!”

    落水之声响起。

    元宝一脸震惊,嘴巴渐渐张大。

    毛茸茸的小脸上全是残留的果渣。

    红姑娘立在道人身后,一脸风轻云淡,拢在袖中的双手却已紧紧揪缠在了一起。

    看上去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平静。

    红姑娘望着天边缱绻的白云,竟有些出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她不禁想。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是见到他的第一面。

    也许是在瓮城被他救起的那个瞬间。

    也许...

    记不清了。

    从前的记忆是悲苦的。

    母亲早亡,父亲也被人活活逼死。

    一生流离失所,早些年在月亮门和师妹黑丫头相依为命。

    后来,黑丫头被人侮辱至死。

    她为了报仇,离开了月亮门,加入了常胜山。

    多年后,终于得偿所愿。

    大仇得报的瞬间,心底却仿佛被抽走了什么东西,变得空空落落。

    直到遇见了李长清。

    她不像陈玉楼,身为女儿家,并没有什么野心。

    这么多年,跟着陈玉楼东奔西跑,也只是为了偿还当年的恩情。

    江湖卖艺出身,后落草为寇。

    早已见惯了世态炎凉,人间丑恶。

    瓶山这几日,她常在道人身边,静静地看着。

    看他剑法如神。

    看他身姿似仙。

    看他举止洒脱,言辞清爽。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与众不同。

    绝不似常胜山里那群粗俗无礼、满腹野心之辈。

    让她在不知不觉间,为之倾心。

    想到这,红姑娘不禁有些后悔早年间终身不嫁的誓言。

    这正是。

    夜来楼头望明月,只有嫦娥不嫁人。

    往日种种,便让它烟消云散去吧...

    红姑娘痴痴地望着道人的背影。

    心里打定主意,只要他点头,便舍了一切跟他走。

    就算天涯海角,也定要生死相随。

    “卿意深重,缘浅难成。”

    这时,李长清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地让她心碎。

    “什么意思?”

    红姑娘愣了一下。

    “我是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李长清扶额,轻叹道:

    “但贫道是个道士,而你是个土匪,我们不是一路人。”

    “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找个老实人嫁了吧!”

    一滴冷汗。

    从元宝的额头缓缓滑落。

    它突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蹑手蹑脚地从两人中间绕过。

    一溜烟儿钻进了船舱。

    “为什么?”

    红姑娘咬着唇,眉目间满是倔强。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李长清反问。

    他忽然一笑:

    “那日在瓶山你问花灵的事,我可都听到了。”

    红姑娘闻言一怔。

    忽然有些失神,面色逐渐变得苍白。

    “贫道他日云游天下,可不想身边多一个没读过书,连我说的话都听不懂的累赘!”

    李长清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我还欠你一条命!”

    红姑娘嘴唇咬出了血,口中一片腥甜。

    “不用还了。”

    李长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欠我命的多的是,不差你一个!”

    “我这几天避着你,就是想给彼此一个体面,你怎么就不懂呢?”

    说罢,他叹了口气。

    “非要让贫道当面讲出来,搞得大家都面上无光。”

    此言一出。

    身后再没了声音。

    小船上静悄悄的,唯余水波荡漾。

    “怎么,还赖在这不走,等着贫道赶人?”

    李长清语气逐渐冷淡。

    “一个姑娘家,脸皮怎就这么厚呢?”

    红姑娘盯着道人的背影,两行清泪从脸庞无声滑落。

    半晌,惨然一笑。

    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道人都没有回头。

    ...

    “我是不是说得有些过了?”

    李长清低头沉思。

    “唉,罢了...”

    长痛不如短痛。

    既然打定主意要拒绝,就应该当机立断,一直拖着反而不美。

    “红姑,对不住了。”

    李长清再度悠悠一叹。

    “贫道这也是为了你好...”

    今日此举,实属下策。

    李长清要做的事,注定了一辈子不能有伴侣。

    否则做起事来瞻前顾后,束手束脚,正是他无法忍受的。

    “你要怪就怪系统吧...”

    这时,元宝又一溜烟蹿了回来。

    跳到道人身上,小脑袋亲昵地在他怀中蹭了蹭。

    “幸好有你啊,元宝。”

    李长清笑着摸着它柔顺的毛发。

    女人果然麻烦。

    幸好小猴不会。

    这小家伙不但身怀绝技,而且携带便捷。

    平日里揣在怀里,关键时候还可以掏取出来用。

    简直是居家旅行,穿越诸天之绝配!

    想着,鱼竿忽然一动。

    浮标上下潜动,水面上生出阵阵毂纹。

    “上钩了!”

    李长清嘴角一咧。

    握住鱼竿向上用力一提。

    紧接着。

    一尾盘子大小,浑身黑磷的肥鱼便被拽出了水。

    “是条黑头鲫!”

    道人眼睛放光。

    下酒菜有了!

    捉住鱼身,浸入真气,将鱼腹中的杂质污秽尽数祛除。

    然后将鱼往天上一抛。

    拔剑斩去鱼头。

    接着,剑光闪动间。

    清鳞、开膛、去脏、剔骨...

    一气呵成。

    施施然从袖中掏出早已备好的盘子,置于船头。

    晶莹剔透的鲜鱼片,带着点点露珠,恰好落入盘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无比丝滑。

    “多年未练,果然有些生疏。”

    李长清咂咂嘴。

    捏起一片鱼肉,弹入口中细细咀嚼。

    其中鲜滑,不足为外人道也。

    “尝闻‘果擘洞庭橘,脍切天池鳞’,这洞庭鱼脍,果然是名不虚传呐!”

    吃一口鱼肉,就着八十二年的女儿红。

    如此滋味,夫复何求?

    风卷残云将鱼脍和清酒通通倒入腹中。

    李长清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偶尔打打牙祭确实过瘾。

    ...

    “李兄,你不地道啊!”

    下了船,陈玉楼佯恼道:

    “只顾自己享受美味,却不管陈某和鹧鸪哨兄弟的死活!”

    “哈哈,下次一定!”

    李长清随口回道。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红姑娘,独自一人默默离去。

    孤冷的身影转眼间,便消逝在了人群之中。

    “那可不行!”

    陈玉楼笑着,指着湖边山上的一座酒楼。

    “我看那里风光甚好,就惩罚你随我等前去登高望远,喝上一壶水酒,顺带品尝一下湖中特色!”

    李长清有心拒绝,却不抵陈玉楼盛情难却。

    只得点头答应。

    众人来到酒楼前。

    陈玉楼吩咐哑巴昆仑摩勒在楼下相候,同李长清和鹧鸪哨三人上了楼。

    捡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招呼一声:

    “小二,上酒!”

一点说明

    兄弟们,前三章我改了一下,大家可以去看看是不是好了一点。

    关于女主,啊,唉,其实我也很痛心(滑稽)。

    首先,带着女人穿越这肯定是不可能的,元宝不香吗?

    但到底有没有女主,说实话,我也不确定,因为本书没大纲,我都是现码现更,不敢保证什么,只能说往后看吧。

第六十六章 六贼

    陈玉楼唤来跑堂的,把酒楼里有名儿的菜肴统统点了一遍。

    “再烫一壶好酒!”

    “得嘞,三位爷有事招呼!”

    小二给三人斟了茶,笑呵呵地离开。

    这酒楼位置绝佳。

    李长清抬眼看向窗外,但见帆影点点,远处的江山,尽在眼中。

    酒菜上桌。

    三人对饮了几杯。

    陈玉楼望着波澜翻涌的湖面,不禁踌躇满志,笑道: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二位,我等一身通天的本事,怎能蹉跎岁月?”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鹧鸪哨闻言摇了摇头。

    他对陈玉楼那一套假大空的理想,没有半点兴趣。

    “陈兄,你真是无时无刻不想拉我俩下水啊。”

    李长清揶揄道:

    “可惜,你的想法注定要落空喽!”

    “哎,哪里!”

    陈玉楼苦笑,摆手道:

    “陈某又不是不解风情之人,刚才不过是有感而发,没别的意思。”

    李长清哈哈一笑。

    “得失枯荣多是天意,怎由人计较?”

    鹧鸪哨亦笑道:

    “某于陈兄不同,没有气吞山河之豪情,也无宏图大展之才,寻到雮尘珠后,愿学一棹五湖同遁隐,如古时隐士一般远涉江湖,淡茶清酒,了此一生,再不做这搏命的勾当了。”

    “那就祝我俩云南之行,旗开得胜!”

    陈玉楼举起酒杯,对二人沉声道:

    “你我三人,机缘巧合之下相遇相知,瓶山一遭同生共死,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往后二位有用得到陈某的地方,尽管招呼,不论天南海北,只要陈某还有一条命在,定不相负!”

    李长清和鹧鸪哨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些感动。

    也举起手中酒杯。

    三只酒杯在空中碰在了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三人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相视而笑。

    此时酒楼上食客渐多,几乎座无虚席。

    当即不再谈倒斗之事。

    很有默契地饮酒赏湖,专注指点江山景致。

    半个时辰后。

    就在三人酒足饭饱,起身准备离开之际。

    但见楼梯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骂骂咧咧的嘈杂。

    李长清心念一动,制止了两人的动作。

    用眼神一瞥楼梯口。

    陈玉楼和鹧鸪哨立即会意。

    重新又坐了回去。

    不一会儿,从楼梯口晃晃悠悠地走上了六个行商打扮的汉子。

    六个人皆面色黝黑,身材粗短,看起来皮糙肉厚。

    上楼后,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围坐下,点了几个小菜,佝偻着身子,低声聊了起来。

    自打他们一上楼,三人就闻到了一股盗墓贼专有的土腥气。

    这种气味是常年挖盗洞、撬棺材、抬尸体留下的,一辈子也洗不掉。

    不过普通人甚至他们自己都闻不出来。

    但碰上陈玉楼、鹧鸪哨这种的大行家,自然一闻便知。

    这就叫鹭鸶脚上挂蚂蚱——

    没跑。

    那六个商人装扮的汉子借着酒楼人多喧闹,低声密语些土里的事宜,以为无人察觉。

    殊不知旁边这桌坐着的三人,耳朵一个比一个灵。

    看似漫不经心地饮酒闲谈,暗地里早把他们的言语听了个一字不漏。

    听着对方口中的“风水”、“倒斗”之词。

    陈玉楼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泛着寒光。

    哼,哪来的不长眼的蟊贼散盗,敢在湘阴的地界上动土?

    李长清看陈玉楼表情,轻轻一笑,心里为那六人默哀了三秒。

    这时,只听其中一个麻脸汉子说:

    “这次把弟兄们召集起来,不为别的,正是为了图谋一件大事!”

    “最近有大批军阀土匪在老熊岭勾当,大家伙都有所耳闻吧?”

    另一个刀疤脸汉子道:

    “此事闹得动静真是不小,连新闻报纸上都是此事。”

    “据说有一伙子军阀在古墓里用斧子劈棺,结果棺中一股白气冲出墓室,连他娘的几十里外的山民都瞧见那股气了。当时有具僵尸从棺中坐起,口吐镇尸金丹,把那伙当兵的吓得扭头就跑!”

    “好家伙,这事传的可真够吓人……”

    “贾老六,你懂个鸟毛灰!”

    那麻脸汉子啐道:

    “这都是那群无良的小报记者编出来耸人听闻的,要不照这么写,他们那烂报纸给人擦屁股都嫌硬!”

    旁边一个车轴脖子驳道:

    “我说吴老大,我听在军阀部队里混饭吃的表弟说,在湘西老熊岭盗墓的都是成群结队的大批人马,咱们这几个歪瓜裂枣的,能济得甚事?”

    “再者说,拣别人吃剩下的也不解馋啊!”

    那叫贾老六的刀疤脸急忙附和道:

    “就是,二脖子说得没错!”

    “那怒晴县附近的古墓,差不多都被军阀土匪挖绝了,咱们去滤坑能有多大作为?”

    “俺倒听闻,陕西一座大山里埋着一个女皇帝,还有她生前偷来的汉子,咱哥几个不如去那里碰碰运气!”

    “啊呸,放你娘的狗屁!”

    麻脸汉子吴老大啐了他一脸唾沫。

    “就你小子有见识,陕西你熟吗?再跟我在这不懂装懂,老子就先掐巴死你!”

    “都别吵了!”

    旁边一直沉默的斗鸡眼一拍桌子,冷喝道:

    “先说正事,现在湘西那事虽然闹得满城风雨,但越是这风口浪尖越是有利可图!”

    “以我的判断,老熊岭里很可能还有一片大的墓葬群,不过大多深埋地下,那些土匪军阀哪里懂得什么叫寻龙点穴?不过是胡乱刨坑罢了!”

    “俺们是蛤蟆跳穴——不懂,李老二,你难道就懂吗?”

    其余汉子面露奇色。

    “莫非你平常都是深藏不露?!”

    “锤子,我他妈的也不懂!”

    斗鸡眼李老二骂了一声,而后微微一笑:

    “不过,我不懂不要紧,有人懂啊!”

    “城南有个算命的胡先生,临街开了间卦铺相面测字,谈人祸福,无不奇中。更重要的是,此人善于相地,阴宅阳宅无所不精!”

    “等会儿吃饱喝足,咱们就去城里踩盘子,一到天黑,就闯进去绑了他的票,拿他一家老小的性命相要挟,让他给咱们点出山里的风**位,何愁找不到老熊岭里的古墓群?”

第六十七章 胡生

    “事成之后,咱们再把他一家老小剁碎了喂野狗,管教神不知,鬼不觉!”

    李老二狞笑一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

    好家伙,真够狠的。

    李长清听得直摇头。

    不过这胡先生,莫非就是胡八一的祖父,胡国华?

    有点意思。

    陈玉楼和鹧鸪哨对视一眼,吃了两惊。

    一是惊于这伙贼人歹毒的图谋。

    二是惊奇他们口中那个,相人相地无不全中的胡先生。

    以前可从没听说城里有个精通风水的人物!

    不过风尘莽莽,豪杰众多,俗眼不识真龙也是难免。

    这回既然碰到了,没理由不去会他一会!

    是否浪得虚名,一试便知。

    对于这六个短命相的蟊贼,陈玉楼却丝毫不放在眼里。

    他们卸岭虽然明目张胆地为匪为盗,却也不肯干这下三滥的勾当。

    当即付了钱钞,下了楼。

    对门口候着的哑巴昆仑摩勒吩咐了几句。

    叫他送吴老大等一伙贼人,去洞庭湖底的龙宫里快活快活。

    然后便和李长清,鹧鸪哨进了城,挨街串巷地寻访。

    这胡先生在城南果有不小的名气。

    稍加打探,便问出了地方。

    于是三人便一路来到那间卦铺前,见堂中摆设整洁,没有挂着什么神神鬼鬼的画符,不由暗自点头。

    陈玉楼打小在山中学《月波照管洞神局》,对那些星象占卜、相面相地的江湖术数无所不通。

    知道无非是些糊弄乡间愚夫,不入流的小伎俩,向来不放在眼里。

    鹧鸪哨也是个不信命的,对此更加不屑一顾。

    他俩来此本是顺路,心里也没抱什么期望。

    唯有李长清,猜测这胡先生很可能就是师承“阴阳眼”孙国辅的胡八一祖父胡国华,心里有几分好奇。

    三人打眼望去。

    堂前,一群锦衣玉袍的富绅正围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

    那中年人头戴瓜皮方帽,身着景蓝色秀才衫,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面白无须,看上去文质彬彬。

    正摇头晃脑地为那群乡绅财主一一解惑。

    三人在旁听了一阵。

    只听那胡先生谈起阴阳宅来,真是百叩百应,对答如流,显然对青乌一道极为精熟。

    虽说谈的都是些迁坟改祠的乡土之事,却时有真知灼见,妙语连珠,常发前人未有之见。

    连陈玉楼听了,都觉受益匪浅。

    “这胡先生并非浪得虚名之辈!”

    “看其所讲所言娴熟透彻,颇通人情世故,必然得过高人指点,确有两把刷子!”

    陈玉楼对二人轻声道。

    李长清点了点头。

    他现在已经确定了。

    眼前这位瘦高面白的胡先生,不是别的,正是《鬼吹灯》主角胡八一的祖父!

    “世界真是小,没想到能在此处见到此人。”

    他心中有些感概。

    这时,那胡先生打发走了一众富绅土豪,收了谢钱,转身正要进屋,就看到了堂前站着的三人。

    略微一打量,心里顿时一惊。

    他早年曾在军阀部队里当过文书,最是懂得人情世故,又常年做打卦问卜的营生,专会察言观色、照面识人。

    因此一眼就看出面前这三位不是常人。

    打头那个一身文士青衫男人,虽然面容儒雅,但眼底却不经意间流露出摄人心魄的锋芒,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身居上位的威严,来历恐怕非同小可。

    左手边的穿着黑袍的那个,看五官不像中原人士,面容冷峻,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身上杀气凝重,手里不知有多少条人命。

    胡先生看到这已经是面色发白。

    见到右手边李长清时,手一哆嗦,差点没把握着的钱钞撒出去。

    面前这道人,面如冠玉,清癯俊朗。

    身披灰布道袍,头扎木簪,腰别长剑。

    似是三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实则却深不可测。

    看上去便如那天边的虹云,看得见却摸不着。

    那舒展的眉眼间,尽是仙神般的淡漠。

    这哪是人啊,简直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活佛!

    胡先生抹去额头的冷汗,不敢再有丝毫怠慢。

    当即调整了一下面部僵硬的肌肉,露出一个热情却又不失矜持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先请三人到堂中落座。

    接着又是烹茶,又是倒水。

    忙活了好一通,才有工夫寒暄道:

    “适才应付本地豪绅,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乞罪则个!”

    陈玉楼抱拳还礼,笑道:

    “哪里,我兄弟三人久仰先生高名,故此特来登门叨扰,冒昧之处,还望海涵!”

    “适才听先生口音,想必是本地人士。”

    鹧鸪哨忽然开口。

    胡先生急忙回道:

    “小可祖籍并非在此,只是生逢乱世,居无定所,早已忘了乡音,阁下见笑了。”

    李长清闻言抿了口茶。

    陈玉楼一心只想试探对方的本事,也懒得多问,便开门见山道:

    “我有个兄弟,过几天恰好要出趟远门,想请先生给测个字,卜一下吉凶,如何?”

    “自无不可。”

    胡先生用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

    “请借纸笔一用!”

    陈玉楼又道。

    胡先生便屁颠屁颠地取出文房四宝。

    磨得墨浓,喂得笔饱,将狼豪双手递了过去。

    “多谢。”

    陈玉楼接过笔,也不客气,拎起袖子,大笔一挥,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了一个“山”字。

    钩竖森然戟张。

    “胡先生,请!”

    胡先生是个明白人,一看便懂,心下当即咯噔一声。

    手忙脚乱地闭门关窗。

    喘着粗气,按道上的规矩先行了一礼,再用暗语问道:

    “今朝四海不扬波,原是高山过海来,西北悬天一块云,罩住此山生紫烟,山是君来云是臣,不知哪位是山哪位是云?”

    陈玉楼大马金刀地坐在堂上,拱手笑了笑。

    “西北晴天没有云,只有黑白两座山,不知你问的是黑山还是白山?”

    胡先生一听,有些慌了,忙道:

    “黑山过后是白山,黑山白山都是山。东山鹞子西山来,缕缕金风在九天。未敢请教三位爷台,大驾光临小可这卦铺,是要问什么边儿?”

    陈玉楼端起茶碗尝了一口,翘起二郎腿不慌不忙地道:

    “五行里不问金木水火四边儿,单想问一问那土字边儿。”

第六十八章 青乌

    “土字边儿?!”

    胡先生心中暗惊,早看出这三位来者不善,斗胆抱拳问了一句:

    “诸位莫不是...倒斗的?”

    陈玉楼一笑,不置可否。

    鹧鸪哨点了点头。

    “先生果然是明眼人。”

    我滴娘啊...

    胡先生只觉后背发凉,三伏天里打了个寒战。

    “实不相瞒,我等此番前来,是听说先生有一门风水秘术,能寻龙探穴,搜山纳水,百不失一,不知是否真能如此?还先生望坦言告知!”

    鹧鸪哨没心思和他废话,直截了当讲了出来。

    “这...”

    胡先生一愣。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师承清末民初的风水大师“阴阳眼”孙国辅,师祖便是清末闻名遐迩的传奇摸金校尉,张三链子。

    祖师去世前,将半本记载着风水术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传给了他师父,后又传至他手。

    但其上内容太过玄妙,若无慧根,寻常人就算背熟翻烂了书页也难解其中真谛。

    他自诩聪慧灵巧远超常人,苦思冥想了十多年,也不过悟透了十之一二,远没达到师父孙国辅的造诣。

    饶是如此,世间龙脉宝地,他已了然于胸,称得上“风水大师”的尊号。

    无法想象当年师父师祖对于风水道的掌握,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不过,这些秘事天地间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连妻儿都不曾告诉。

    对方又是怎么知道的?!

    胡先生心中又惊又疑,有意搪塞过去,却又恐招来祸灾。

    一时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鹧鸪哨看出了对方的迟疑,便道:

    “先生可是好奇我等是怎么知道的?”

    胡先生一愣,而后点了点头。

    李长清三人相视一笑。

    陈玉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摇头叹道:

    “胡先生,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啊!”

    “嗯?!”

    胡先生吓了一跳,身子往后缩去。

    “这从何说起啊?”

    “哼哼...”

    陈玉楼冷哼两声。

    当即把之前酒楼里发生的事说给了他。

    胡先生听完后,脸上面无血色,直接怔在原地,嘴唇哆哆嗦嗦,半晌无言。

    “先生可曾听过一句话?”

    鹧鸪哨沉声道:

    “树大招风,人为名高。”

    “先生开卦看风水测字,无所不中,难免要遭有心人惦记,还是注意些好。”

    “呵呵,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李长清亦缓缓开口:

    “先生往后测字算命,务必有所保留,须知水满则溢,月盈则缺,若不收敛几分,必然再次招来贼人眼目。”

    “到时,可无人再救得了你了。”

    “...”

    胡先生喉咙滚动,抱拳郑重朝三人鞠躬行了个大礼,涩声道:

    “诸位恩人,请受小可一拜!”

    “不必拜我,你不过运气好碰到了我们。”

    陈玉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放下茶碗,起身就要走。

    “既然先生不愿说,我等自也不会逼迫!”

    “承蒙款待,后会有期,告辞!”

    “且慢!”

    胡先生一个闪身拦在他身前。

    低头沉思一阵,咬牙道:

    “多亏三位仗义出手,小可一家老小才又命在,秘术再好,也不过一本书卷,如何能与亲众性命相提并论?”

    “小可愿双手奉上!”

    当即把风水秘术的来历和大致内容,照实说了一遍。

    原来他学的这一门风水秘术,全名叫做《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

    是一本源自古代的青乌风水道,后融合江西形势宗风水理论,演变而成的风水秘术。

    通本分为风水术和阴阳术两篇。

    只不过师父传给他时,只剩下了记载风水术的前半本。

    此术借势观风水,看看山川脉里,不仅可以看山形地表,更可看到山脉河流的骨子里,直把它一派精神气质都瞧个透彻,唤做“形、势、理、气”,最是精准不过。

    以风水秘术来“相形度地”,就如同给人相面。

    不入流的相师看面,往往只停留于表面。

    一个人生得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便说这是绝佳的好面相,其实不然。

    举个例子。

    如史书上记载,商纣王便生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两耳垂伦,与之相对,周文王生了一副吊客眉,水蛇腰的古怪模样。

    可这两个,面貌好的是个暴虐无道的昏君,面相差的却是人尽皆知的明君贤主。

    此类案例,比比皆是。

    真正水平高的相师,看一个人绝不止于面皮,而是从内而外的。

    而一个人的内在,往往才能反应其真正面目的反馈。

    有道是,“人之所凭,尽在精神”、“有形不如有骨,有骨不如有神”。

    一个活人就好比一盏灯。

    精神如同灯油,外表如同灯火。

    首先灯油清澈充足,灯火才能明亮。

    世间万物,自然之理大都殊途同归。

    相人如此,相地亦如此。

    世面上流传的风水之术大多流于山水表面,看不到土地穴脉深层次的东西,寻龙相地往往不中。

    而《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正是一本能将山川河流内在的气质看透的奇书。

    若将其研习透彻,必能做到“天人感应”的至人境界。

    可以做到上观天星、下审地脉、观龙楼、识宝殿等等寻常风水相师所不能。

    凡有所指,无所不中。

    绝非江湖骗子或等闲相师所能及。

    ...

    “可惜小可研究半生,也不过管中窥豹,只识得些断阴阳宅的小手段,离搜山寻龙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说来实在惭愧!”

    胡先生说罢,一声长叹。

    他是个极有魄力之人,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页泛黄的古籍置于案上,冲三人抱拳道:

    “这便是那本《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三位尽管拿去!”

    陈玉楼拿起来翻了几页,随手递给了鹧鸪哨和李长清。

    他做事自诩正大光明,从不肯趁人之危。

    为人又自负,不弱于人,就算心里好奇如猫挠,面上也是风轻云淡。

    便对胡先生道:

    “此术既是尊师遗物,我等怎能取之?”

    鹧鸪哨也对这秘术不感兴趣,看了两眼便不再看。

    李长清却与两人相反。

    他看着手里这本薄薄的古籍,忽然一笑。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系统奖励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只有其中风水术的天、地、人、阴、阳五卷。

    这下可将剩余的补齐了。

    当然,他并不打算将之夺走。

    只从头到尾翻看一遍即可。

    毕竟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第六十九章 变动

    泛黄的封皮上。

    写着苍劲酋结的九个大字:

    “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

    李长清翻开书页,开头就是张三链子著书时的心得和风水术的总纲。

    这风水术的十六字,分别为:

    天、地、人、鬼、神、佛、魔、畜、慑、镇、遁、物、化、阳、阴和空。

    十六字结合紧密,却又各表一支。

    涵盖了世间几乎各种的风水,包括占比最大的“天星风水”、判断山川地脉的“龙砂风水”、断取阴阳的“八宅明镜之术”等等。

    可谓包罗万象。

    胡先生最擅长的,便是十六字里的“人”字诀,也就是“八宅明镜之术”。

    而他的孙子胡八一则擅长“天”字诀中能“上观天星,下审地脉”的“天星风水之术”。

    《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一本虽然不厚,但其中内容却繁杂奥妙,极为难懂。

    十六字中悟透一字已是难得,要想掌握全部十六字,可谓难如登天。

    李长清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已然将其上内容熟记于心。

    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合上书本,推到了胡先生身前。

    “道长,这是?”

    胡先生见状一愣。

    他原以为道人会将其拿走,没想到对方只是看了一遍,便又还给他了。

    李长清轻笑道:

    “夺人所爱,非君子所为,我不愿矣。”

    陈玉楼和鹧鸪哨闻言,暗自点头。

    胡先生也颇为动容。

    起身,再度鞠躬一礼,郑重道:

    “三位爷台高义,小可佩服!”

    接着,迅速将书本收起。

    面上明显松了口气。

    陈玉楼打量着他,忽然道:

    “方才听完先生高论,令陈某犹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陈某斗胆,请先生出山,随我等前往云南,觅得龙楼宝殿,尽得其间宝货,享受一世荣华富贵,福及子孙,岂不快哉?”

    “何苦蜗居于此,拮据生活,整日受奔波之苦,搞不好还有性命之危?”

    胡先生被陈玉楼不按套路出牌说得有些迷糊。

    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对方真正的目的,是想拉自己下水啊!

    急忙叫苦道:

    “三位爷台都是有大手段的人物,小可这点微末本事在三位面前那是不值一提!”

    “只配在江湖上混口饭吃。”

    “更何况,先师临终前曾吩咐小可要本分度日,做些正经营生,如今拖家带口的,万不敢有非分之想!”

    “我当是什么顾虑,不过如此!”

    陈玉楼闻言大笑:

    “实话告诉你,我便是常胜山十万卸岭的舵把子陈玉楼!”

    “你若是跟陈某走,别的不敢保证,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和吃穿住行的保障自然不再话下!”

    “怎样,考虑一下?”

    “什么?!”

    “你...您就是陈...陈陈...玉楼?!”

    听他自报家门,胡先生着实被吓得不轻。

    陈玉楼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统领天下十万响马的大土匪头子!

    黑白两道通吃,手下还管着十几支大大小小的军阀势力,可谓是这三湘地界最大的地头蛇,连当地zf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近些日子,闹得人尽皆知的老熊岭怒晴县盗墓事件,传闻中便是他率人搞出来的。

    听说他不仅盗发了瓶山丹宫道殿,得到了无数宝货!

    不但捣毁了元代将军墓,还灭了祸害百姓的“湘西尸王”。

    端的是威风赫赫,风头无两!

    没想到,这天下闻名的巨擘,竟然轻装潜到了自己这间小破庙里。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压根儿没怀疑对方会说假话诓骗自己。

    虽说这年头,穿着打扮,甚至身量脸庞都可以模仿。

    但唯独气质不行!

    眼前这位爷,举手投足间威势骇人,哪是装出来的!

    “不知是陈总把头当面,小可有眼不识泰山,实在该死!”

    胡先生慌忙抱拳赔罪。

    “无妨。”

    胡先生又看向陈玉楼身旁的李长清和鹧鸪哨二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敢问这二位爷台是...?”

    “某乃搬山鹧鸪哨。”

    鹧鸪哨抱拳,又指着道人,淡淡道:

    “这位是紫霞观李长清,李道长。”

    “原来是搬山魁首和李道长当面!”

    胡先生心中愈发忐忑。

    “小可...摸金胡国华,有礼了!”

    说这话时,底气略有不足。

    他虽自称摸金,但毕竟是半路出家,从没进过斗下过墓,确实有些名不符实。

    而对面这两位。

    且不说李长清。

    光说鹧鸪哨,那也是绿林道上响当当的大人物。

    只要是懂行点儿的,谁没听过他“哨子无双,枪腿通天”的大名!

    更何况,鹧鸪哨还是与摸金齐名的搬山道人的首领!

    “原来都是一家人。”

    陈玉楼听了他的话,奇道:

    “想不到陈某今日,竟有幸见到摸金传人!”

    “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胡先生老脸涨红,摆手如摇扇。

    “摸金的手艺,小可只学了个皮毛,哪里称得上是摸金传人,勉强算是半个罢了!”

    “呵呵。”

    陈玉楼却不管那些,笑道:

    “既然都是同行,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方才陈某的提议,先生考虑的如何?”

    “这...”

    胡先生面露为难。

    陈玉楼见他犹犹豫豫的不给面子,脸色瞬间一沉。

    他却低着头没瞅见对方的脸色。

    正想着要找什么借口拒绝。

    蓦地,记起师父曾经说过,自己在城外的无苦寺里还有个师叔。

    那可是是正儿八经的摸金校尉!

    将其供将出来,或可借此脱身。

    胡先生眼珠一转,正要开口。

    却被李长清提前一步堵住。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道人在他在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你...?!”

    胡先生听后身子猛地一震,满脸的震惊。

    瞠目结舌瞪着道人良久。

    心中惊骇欲死。

    目光阴晴不定。

    半晌。

    他忽然抬起头。

    抱拳对陈玉楼三人道:

    “承蒙陈总把头相邀,小可怎敢不效犬马之劳!”

    “只是家中老幼尚不知情,离别之前,请允许我前去告之!”

    “先生尽管放心!”

    陈玉楼见他答应,面上转怒为喜。

    虽然好奇道人说了什么,却硬生生忍住没问,对他笑道:

    “陈某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先生的一家老小,陈某也会定时奉上钱物,并派人暗中看护,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如此甚好!”

    胡先生大喜,对陈玉楼抱拳道:

    “陈总把头如此说,小可便安了一万颗心!”

    说完也不含糊,起身就要回家收拾衣物,向妻子告别。

    陈玉楼当即表示要一齐前往。

    路上。

    陈玉楼找了个机会,凑到李长清身边,低声问道:

    “李兄,你刚才究竟倒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他改了主意?”

    “呵呵...”

    李长清却高深一笑,摇了摇头。

    “天机不可泄露。”

第七十章 种子

    路上,胡先生向三人谈起了自己的往事。

    神情唏嘘。

    胡先生真名胡国华,祖上曾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地主。

    他作为家里的独苗,自然是分到了不少家产。

    可惜他早年不学好,先是沉迷赌博,后来又染上了烟瘾,偌大的家业被他挥霍一空。

    后来又经历了许多变故,自不多赘述。

    直到遇上了师父孙国辅。

    他老人家先用秘方治好了胡先生的烟瘾,又传授了一些看风水测字的本领,这才让他回归安稳。

    在城中摆了个小摊,替人算卦断宅,赚些小钱。

    多年下来,也有了些积蓄。

    可惜好景不长,师父孙国辅不久后便撒手人寰。

    临终前,将半本《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传给了他,并嘱咐他以后要本分度日。

    胡先生感念师恩,从此安分守己,再不犯事。

    娶了前些年从穷山沟子里买来的大姑娘小翠为妻,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日子好了后,把老家无儿无女的二舅接了过来。

    胡先生的二舅老伴早亡,自己也上了年纪,不但耳背眼花,腿脚还不灵便。

    若是放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老房子里,哪天走了也不知道。

    索性接过来一起生活,平日起居由妻子小翠照顾,他则负责挣钱养家,倒也不算劳苦。

    胡先生的家坐落于城东的一条幽深的巷子里。

    小院不大,统笼也就七八间屋子,但对一个四口之家来说已足够了。

    “小翠,来客人了!”

    还没到地儿,远远地,胡先生朝屋里招呼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女人牵着一个孩子快步走了出来。

    女人见到胡先生,脸上一喜,急忙迎了上来。

    “郎君回来了!”

    “今儿个这么早!”

    蓦地,看到丈夫身后还跟着三个看起来便颇为不凡的大人物,心里陡然一紧,脸上笑容也跟着一敛,捏着手帕,轻声问道:

    “这几位是...”

    胡先生冲李长清三人歉意一笑,将妻子扯到了一旁。

    李长清挑了挑眉。

    只见胡先生跟小翠说了几句,妻子便红着眼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

    胡先生有些尴尬地走了回来,搓了搓手道:

    “拙荆山村里出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三位爷台见笑了。”

    陈玉楼虽然心里对这种儿女情长很是不屑,表面上还是一副很是理解的模样,对他道:

    “夫君即将远别,不知何日归来,弟妹如此也是理所应当。”

    “陈总把头说的是,三位爷台不如先进屋,坐下来喝点茶水,等小可收拾一下行囊,交代完家事再走?”

    胡先生提议。

    “不必了。”

    鹧鸪哨摇头拒绝。

    “我等在门外等候即可。”

    “那就失礼了...”

    胡先生点了点头,转身正欲进屋,忽觉膝前一紧。

    低头一看,一个五六岁小童死死抱住了他,哭喊道:

    “阿爹不要走!”

    胡先生无奈叹了口气,弯腰把儿子抱了起来,哄道:

    “小虎乖啊,等爹爹回来,给你带一车的糖葫芦!”

    “糖葫芦?”

    小童一听,哭声顿止,眨巴着大眼睛,咬起了手指头。

    面上一阵挣扎,最后还是抵住了诱惑,摇了摇头,哭道:

    “我不要糖葫芦,我要阿爹,啊~”

    “咳咳...”

    胡先生面上有些挂不住,把脸一板,严肃道:

    “小虎听话!”

    “爹爹要打屁股了!”

    小童闻言一惊,挣扎着从父亲怀里跳了下来,往院外跑去,边跑还边喊:

    “小虎不怕打屁股,阿爹你不要走!”

    他闷着头向前跑,眼看着大门近在咫尺,正咧着大嘴傻乐。

    却被冷不丁的一只大手捞了起来,抱在怀中。

    “你叫小虎吧。”

    清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童呆呆抬头,只见李长清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先愣了一下,接着“哇”地哭了出来。

    “李兄,这小娃娃都被你吓哭了!”

    一旁的陈玉楼见状笑侃。

    李长清脸上笑容却丝毫不减。

    小童拼命地扭动身子,横在身前的胳膊却纹丝不动,累得气喘吁吁,索性放弃了挣扎,求助地望向身后的父亲。

    胡先生摇了摇头,走上来对李长清苦笑道:

    “幼子顽劣,道长见笑了!”

    “这孩子叫什么?”

    “劣子乳名小虎,大号叫胡云宣。”

    “胡云宣?”

    李长清摸了摸小童的脑袋,赞道:

    “好名字。”

    “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道长说笑了...”

    说起这个,胡先生满面愁容,无力地摆了摆手。

    “这小子就知道舞枪弄棍,整日领着一众伙伴上房揭瓦,以后能找份本分的营生糊口,小可就烧高香了。”

    李长清笑了笑,没再说话。

    看着怀中小童稚嫩的面容。

    若是他想,只需轻轻一捏,以后可就没他胡八一什么事了。

    想着,他念头一动。

    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崭新的书籍,递到小童面前。

    “小家伙,这个送你。”

    小童下意识接过。

    一脸懵懂看着手里的书本。

    只见上面笔走龙蛇写着五个墨笔字——

    青华开脉经!

    “李道长,这...”

    胡先生有些手足无措。

    “无妨。”

    李长清把小童轻轻放在了地上,宽厚的大手覆于其顶。

    恶趣味上涌,淡笑道:

    “我把它赌在了新世界。”

    胡先生、陈玉楼和鹧鸪哨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这时,小翠扶着一位须发皆白的驼背老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小童见了,眼睛一亮,跑跳着钻进了母亲的怀里。

    “狗娃子,听说你要出差!”

    隔着老远,老头吆喝了一嗓子,声若洪钟。

    没想到他看起来垂垂老矣,说起话来却中气十足,精神状态十佳。

    “二舅!”

    当众被叫小名,胡先生稍微有些不自在。

    急忙跑上前去,搀扶着老头。

    “你小子一个破算命的,还要出差?”

    老爷子从鼻孔里重重一哼。

    “要不是小翠丫头跟我这老家伙说了,你小子是不是准备不打招呼就偷偷溜走?”

    “哪有的事!”

    胡先生哭笑不得,轻轻拍了拍老爷子的背。

    “是朋友相邀,请我去他们家住几天,旬日便回,二舅你放心吧!”

    “好小子,骗人都骗到我头上了!”

    老爷子却勃然大怒。

    “小翠,你给我按住他,今天我就要替他老子好好管教管教这不着调的东西!”

    说罢,举起手里的拐杖对准胡先生的屁股就是一棍。

    “看我不抽死你!”

    “哎哟,二舅手下留情,这还有外人看着呢!”

    “哼,看打!”

    院里一阵鸡飞狗跳。

第七十一章 离去

    费了好大的力气从家里逃出来。

    胡先生蹲在巷口的石头上气喘吁吁。

    “先生适才身手矫捷,陈某佩服!”

    寻得摸金校尉入伙,陈玉楼的心情舒畅,当即调笑道。

    胡先生脸“嗵”地一下红了。

    三四十岁的人,被当众打屁股,让他着实羞愧难当。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掬尽湘江水,难遮面上羞。

    “老爷子头发花白,身子骨倒是硬朗。”

    李长清也笑道。

    “他老人家当年在衙门里做刽子手,六七十岁还挥得动大刀,唉...”

    胡先生说起来一言难尽。

    “原来如此。”

    鹧鸪哨恍然。

    “怪不得某见他一身杀气。”

    胡先生再度叹气。

    ...

    四人离了胡家,在酒楼前汇合了哑巴昆仑摩勒,连夜赶回了常胜山。

    安顿好胡先生,陈玉楼便匆匆出门处理这两天积攒的事务去了。

    剩下李长清和鹧鸪哨在堂前闲聊。

    正聊着,花灵忽然闯了进来。

    “师妹?”

    鹧鸪哨一愣。

    “你回来了?”

    “师兄!”

    花灵点了点头,笑道:

    “我前些日子回了一趟族里,拿了这个。”

    她说完从怀里取出一本书,放在李长清的桌旁。

    “李道长,你在山里救了我师兄一命,这是花灵给你的谢礼!”

    “哦?”

    李长清拿起书本。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百灵录。

    “这是?”

    翻开一看,里面的内容竟是关于世间奇草异卉的记载,既有详细的介绍,大部分还配有手绘的图画。

    “这本《百灵录》都是花灵这十几年来见过和搜集来的所有奇珍异草,足有上千种,记载的都是世间罕有的灵草。”

    鹧鸪哨解释道:

    “上面的所有文字和图画,都是她一笔一画写上去的。”

    “原来如此。”

    李长清有些动容。

    他起身,看着满脸得意的小姑娘道:

    “贫道还以为花灵姑娘那日,不过说笑而已。”

    “没想到,竟拿出如此贵重的礼物。”

    “那当然!”

    花灵一撅小嘴。

    “这本《百灵录》可是我研习草药以来的全部心血,很不容易的!”

    “当然,这和我师兄的命比起来,不算什么!”

    “总之,多谢道长你了!”

    “呵呵,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长清摇了摇头,自嘲道:

    “既然是花灵姑娘的一片好意,贫道却之不恭了。”

    说完,将那本还带有少女体温的《百灵录》塞进了袖中。

    花灵见道人收下,大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对了,差点忘了!”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莲花的小荷包,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白布包裹,递给了李长清。

    “喏,红姐姐让我给你的。”

    道人眼神一凝。

    那日自码头分别,他便再未见过红姑娘。

    此时听闻,心头不由一阵恍惚。

    扯开白布,露出里面一枚寒光闪闪的袖箭箭头。

    “红姐姐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给你。”

    花灵脆生生地开口:

    “她说,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李长清喃喃念着。

    低头皱眉,注视掌心沉甸甸的袖箭良久,忽然展颜一笑。

    “这句话,她从书上找了很久吧...”

    眼前浮现出一个场景...

    夜已昏沉,红姑娘挑灯蹙眉,一本一本地翻着古籍,时而欣喜,时而狂躁。

    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李长清叹了口气。

    “你到底还是找错了啊...”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如果他没记错,这句话出自唐代的《放妻书》。

    讲得是夫妻之间的和离之事。

    放在他俩身上,未免有些不妥...

    李长清抬头,对花灵笑道:

    “正好,我这也有一件东西,请花灵姑娘转交与她。”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檀木小盒,放到了花灵手里。

    小姑娘忍不住好奇,打开一看。

    只见一枚龙眼大小的红丸躺在盒中,丹丸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

    “哇!”

    只看了一眼,她便发出一声惊呼,急忙将盖子合上。

    “还有一句话,请你一同转告。”

    李长清顿了一下,转身负手,缓缓道:

    “他朝若是同沐雪,今生也算共白头。”

    “嘶...”

    一旁的鹧鸪哨听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觉头皮一阵发炸,匆匆撂了句便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他比陈玉楼还受不了这一套。

    比起男女情爱,他宁愿下斗去面对那些面目狰狞的老僵!

    “花灵姑娘,你记住了吗?”

    “他朝若是同沐雪...今生也算共白头...”

    花灵念了一遍,点点头。

    “嗯,花灵记住了,我这就去告诉红姐姐!”

    说完便转身,噔噔噔一路小跑了出去。

    李长清盯着她远去的娇小身影,双眼微眯。

    脸上笑容趋于平淡。

    ...

    三日后的清晨。

    “叮!”

    “据道标建立时间还剩:”

    “7时38分39秒。”

    “请宿主提前寻找无人区域,准备穿梭。”

    “时间过的真快啊!”

    李长清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身,活动着筋骨。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

    “是时候离开了。”

    提上元宝,拎着铁剑。

    李长清出了门,发现陈玉楼和鹧鸪哨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李兄!”

    见到道人,二人有些激动。

    “陈兄,鹧鸪哨兄弟!”

    李长清上前。

    离别之际,总是伤感。

    三人虽都不是扭扭捏捏之人,但也多少免不了不舍。

    谢绝了众人相送。

    李长清仅在陈玉楼和鹧鸪哨的陪伴下出了常胜山。

    走到半路。

    陈玉楼还是忍不住问道:

    “李兄,一定要走吗?”

    李长清点了点头。

    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几本秘籍,交到了二人手里。

    “相逢一场,别无可送,这是我早些年修习的一些武学功法,聊以相送。”

    “多谢!”

    二人郑重接过,放入怀中收好。

    一路走到小镇外的长亭前。

    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鹧鸪哨对李长清抱拳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道长一路保重,他日江湖再会,不妨再到洞庭湖畔一醉方休!”

    “一言为定!”

    李长清打个稽首。

    “李兄,借一步说话!”

    这时,陈玉楼突然开口。

    李长清点头,两人又向前走了几步。

    陈玉楼附在他耳边道:

    “李兄,你可骗得陈某好苦啊!”

    李长清一愣。

    只听对方继续道:

    “陈某前些日子派人去老熊岭的山上找了个遍,根本就没有青峯山,更没有紫霞观!”

    言语之中,颇为埋怨。

    “哈哈,我当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陈兄恕罪!”

    李长清没想到对方还记得他当时瞎编的话,还特地派人去查。

    真苦了那帮卸岭的弟兄。

    他摇了摇头,笑道:

    “陈兄,巧了,我也有一句忠告,不知你想不想听?”

    “嗯?”

    陈玉楼有些意外。

    “李兄请讲!”

    “陈兄可知,人生在世有些事强求不得,一昧力争只会黯然隐退,王图霸业都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要想长远久视还需审时度势!”

    “天下大乱久矣,离真龙出海不远了!”

    “陈兄若是信得过贫道,就切莫再想称霸之事,随真龙开路才是正道!”

    李长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可曾听过: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

    “话止于此,陈兄,望好自为之!”

    说罢,不待陈玉楼反应。

    他便冲二人摆摆手,潇洒地转身离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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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从瓶山开始介绍:
穿越到低武世界的道人李长清,在山中练剑七载,终于先天成就。
本想出山一朝凤鸣天下知,不料无意间激活了“顶上元良系统”,穿梭到了民国十二年。
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卸岭阵营,与陈玉楼、鹧鸪哨共盗瓶山古墓。
且看一代先天宗师,在各种盗墓宇宙里卷起怎样的风雨?!
一切,都从瓶山开始……盗墓从瓶山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盗墓从瓶山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盗墓从瓶山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