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激战
“这他妈的...”
胡八一死死盯着那张半明半暗的巨大人脸，想要说些什么，却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张了半天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哎老胡，这...这是个人啊！”
胖子瞪大了双眼，扣在板机上的手指顿时变得僵硬。
两人身后的吴邪和老痒已经彻底傻了，呆立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只觉一股子彻骨的凉气从脚底板一直升到天灵盖。
灭绝人迹的万年冰窟里...出现了一个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幻觉吗？
...
“大家都不要轻举妄动！”
胡八一忍住心中的悸动，俯低身子，放在背后的手缓缓抽出别在腰间的手枪。
这时，那头怪物动了。
只见它忽然想后缩了一下，似乎十分畏惧强光手电的光束，想要逃离这里，钻到后面的冰柱后。
那人脸怪物速度奇快，众人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它的身影。
“不好！大家戒备！”
胡八一对身后三人吼着，一边打手势示意众人后退，退回冰窟中。
同时，胖子也打开了手电，两人一起向前方照去。
下一秒，一道庞大的黑影嘶叫着从冰柱上方越过，如一支离弦之箭，腾空向胖子扑了过来！
事发突然，加上那怪物的速度实在太快，简直犹如幽灵鬼魅，胖子刚抬起头，一张麻木僵硬的巨大死人脸便已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
情急之下，竟然忘记了开枪，任由对方那长钩一般的手爪径直戳向自己的喉管。
“胖子！”
胡八一到底是当过兵上过战场的，怪物扑来的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见胖子呆愣在原地没有动作，心中大急，咬紧牙关飞身便是一脚，把他踹到了墙上。
几乎是眨眼的工夫，怪物呼啸而至，与胖子擦肩而过。
饶是如此，那锋利的指甲还是穿破了胖子的前襟，将他的防风外套划出三道长长的口子，堪堪擦过他的胸膛，所幸没有伤到皮肤。
胖子后背狠狠撞在冰墙上，顿时传来一股剧痛，这才猛地回过了神，喘着粗气捂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
谁也没料到，这怪物会没有任何征兆得发动袭击，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胡八一见胖子只是破了衣服，并未受伤，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大变。
“糟了，吴三省，老痒！”
他急忙回头去看，只见那怪物一击未中，却没有丝毫恼怒，也不去管胖子，顺势扑向赤手空拳，且身虚体乏的吴邪和老痒两人，如同一台无情的杀戮机器。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实话之间，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吴邪和老痒两个直到那黄毛人脸怪物扑到身前，长长的手爪离他们的喉咙仅有两尺时，还没有反应。
似乎已经吓傻了，不知是忘了躲避，还是没有体力去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妈的！”
胡八一狠狠骂了一声。
他刚才为了救胖子飞起一脚，正半趴在地上，短时间内无法转身，根本来不及再去救身后的二人。
此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怪物锋利如匕首般的手爪离他们的喉咙越来越近，却没有丝毫办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枪响了。
随着火光亮起，一连串的子弹从M1911手枪冰冷的枪口中喷吐而出，精准地命中了怪物的后脑勺，传出瓷器破碎的声音。
怪物一声惨叫，横飞出去，硕大的身躯一头栽倒在吴邪和老痒的怀里，裹挟着二人一起向后翻滚了几圈，撞在了一根突起的冰棱上。
啪叽！
“呼呼...”
胖子喘着粗气，退去空空如也的弹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真有你的，王司令！”
胡八一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跃起，走过去把胖子拉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兴奋地喊了一声，接着快步走上前，一手一个将已经懵了的吴邪二人拽到了身后，目光紧紧盯着地上怪物的尸体。
只见这怪物一身黄色长毛，又脏又乱，散发着一股极为浓郁的腥臭气味，刺鼻难闻，简直像是一块从茅坑里扒出来的石头。
“这是？！”
胡八一的目光迅速从怪物的身上掠过，锁定在了他已经被子弹打得稀烂的脑袋上，眼里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抹震惊。
“怎么样，老胡，这东西死了吗？”
胖子重新换上弹匣，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狠狠踢了两脚，骂道：
“这狗日的，动作是真他娘的变态，要不是你胡司令反应快，踹了胖爷一脚，刚才咱肯定就在阴沟里翻了船！”
“鬼知道这怪物从哪儿冒出来的！”
“胖子，你看它的头。”
这时，胡八一用登山杖将怪物整个身子翻了过来，使其正面朝上，敲了敲怪物血肉模糊的脑袋，一脸的凝重。
“嗯？”
胖子闻言一愣，急忙低头看去。
却见在子弹冲击力的作用下，此时那怪物的整个脸部都碎裂开来，变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白色碎片，开始像奶皮一样脱落。
他忍住恶心，捡起一块捏了捏，惊叫道：
“这...”
“石头？！”
胡八一点了点头，沉声道：
“怪不得这怪物的脸怎么看怎么诡异，像是雕塑一般，原来是在头上罩了一个石头的面具。”
说着，他用登山杖将怪物脸上的白色石头碎块纷纷扫落，露出了一张长满黄毛的怪脸。
毛脸尖腮，满嘴獠牙。
“原来是一只大马猴！”
胖子眼睛一瞪，嘴里啧啧称奇。
胡八一正待开口，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见吴邪和老痒局促地站在身后，脸色白得吓人，全无半点血色。
此时，吴邪低着头，表情惊恐中透出些许扭捏。
刚刚死里逃生，直到现在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胡大哥，刚才多谢了！”
“喂，那俩小贼，刚才可是胖爷开枪救了你们，你应该谢谢我才对！”
胖子不满地嚷道。
“胖...胖大哥，多谢...”
青年的表情更加扭捏，低下头不敢去看胖子的眼睛。
“什、什么胖、胖大哥，叫胖、胖大爷！”
一旁的老痒轻轻推了一下同伙，然后弯腰陪笑凑到胖子身前，讨好地看着胡八一，拱手嘿嘿笑道：
“胖大爷，胡、胡大爷，之后我、我们兄弟的身家性命，就、就全仰仗二、二位了！”
“好说！”
胖子一把搂住两人的脖子，大嘴一咧，毫不客气地道：
“先叫三声胖大爷来听听！”
...
懒得听三人胡闹，胡八一摇了摇头，心中颇为无奈。
将那猴子的尸体随意堆到一旁，独自站在旁边思虑着是否要继续前进。
他用强光手电照了照前方，入眼处皆是一团灰暗。
显然，这个冰洞还远远未到尽头，前方到底有什么还属未知，继续往里走，很可能还会遇到这种戴着石头人脸面具的巨大猴子，到时候，恐怕免不了要有人受伤。
但就此折返，胡八一又有些不甘心。
直觉告诉他，前边的黑暗里，还藏着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他们之前掉下来的冰坂距离四座雪峰汇聚之处已经不远了，说不定这个冰洞就是通往魔国的九层妖楼的一处甬道，而刚才被胖子打死的那只巨猴则是看守妖楼的魔国妖奴。
但是，此刻Shirley杨他们生死未卜，己方除了他和胖子，另外还带着两个笨手笨脚，几乎无自保之力的累赘。
冒然前进，很可能会陷入绝境，万一被困在这阴寒刺骨的冰洞里，他们估计撑不了一时三刻便会横尸当场。
到时候，真就死无葬身之地...
胡八一面露挣扎之色，或进或退，心中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正想着，忽然整个冰洞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好像给什么撞了一下。
“怎么回事？”
一旁正在吹屁的三人急忙停下，扭头看向胡八一。
“别说话。”
胡八一对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把手做成喇叭状贴在铜壁上。
一听之下，脸色大变。
“有东西过来了，而且速度很快！”
吴邪和老痒闻言倒抽一口凉气，额头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肯定是这只大马猴子精的同伙，找咱们报仇来了！”
胖子大叫，旋即抄起手枪对准了前方。
“抄家伙，准备迎敌！”
胡八一面色无比凝重，从包里摸出一把匕首递给了吴邪，又将从对方手里缴获来的长刀物归原主，塞到了老痒的手中。
这种黄毛大猴子速度奇快，想跑是跑不了了，只能正面迎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惜的是，胖子原本拿着的雷明顿霰弹枪在藏骨沟打狼时烧了膛无法使用，被他丢在了半路。
现在两人的手里，只剩下一人一把老旧的M1911手枪。
这种枪是明叔从一个美国军火贩子买自动步枪时的送的赠品，型号很老，虽说五十米内杀伤力虽然足够，保养的也不错，但到底是已经被淘汰的货色，手感沉，准星差，射速低。
打个寻常的野兽或许没有问题，但面对速度极快的人面猴子不免显得力有未逮，而且虽是都有炸膛的风险，极其地不稳定。
最关键的是，两人剩下的子弹已经不多了。
胖子手里还有两个满弹匣，而胡八一除了枪里的，就只剩下了一个。
可以说，情况不容乐观。
四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难看。
“他丫的，这大雪山冰川地底下哪里来的猴子！”
胖子狠狠啐了一口，目露凶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上衣口袋，做了个点火的手势。
“不行！”
胡八一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轻声道：
“在这里引爆雷管，无疑是自掘坟墓，到时候引发大规模塌陷，咱们谁都活不了。”
胖子骂了一句，心里十分郁闷。
此时，震动声越来越大。
没过多久，三道黑黄色的影子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你们躲到后面。”
胡八一对一脸紧张的吴邪和老痒说了一声，扭头看向胖子。
“小胖，不要冲动，放近了再打！”
胖子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枪，脸上杀意涌动。
胡八一刚说完，三只黄毛大猴子便已经飞身扑了上来，贴着冰壁狂奔而来，势如雷霆。
震得上方冰屑纷纷而下，犹如下了一场冰雨。
由于冰洞并不宽阔，加上四人经过一次袭击早已有了防备，三只人面猴子无法包抄绕拐，只得从正面扑将上来。
如此一来，倒正合胡八一和胖子的意。
三只黄毛大猴子速度犹如飞奔的骏马，几个呼吸间便横跨数百米的距离，扑到了两人的面前，锋利的爪子在强光手电筒的光束下反射出阵阵刺眼的寒光。
三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僵硬人脸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气息。
“猴崽子们，都给胖爷死！”
胖子浑身是胆，对此丝毫不惧。
等到狂奔而来的大猴子进入M1911的射程，扣动扳机便是三连射，三颗子弹瞬间呼啸而出。
只听“噗噗噗”三声，三颗11.43mm的大口径子弹已经尽数没入了敌人的体内。
霎那间，血花飞溅！
三只人面大猴子惨叫一声，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一把破旧的手枪在胖子手里，用出了迫击炮的气势！
“古德罩不（goodjod）！”
胡八一见状眼睛直放光，忍不住对胖子竖起大拇指，拽了一句从Shirley杨那里学来的洋文。
他嘴上说着，手中动作却没停，趁着三只猴子被击落时的停顿，对准其中一只的脑袋扣动扳机。
碰！
一声脆响，红白色的脑浆迸裂！
为首的人面大猴子的脑袋犹如一个西瓜被打得稀烂，无头的尸体仰面倒地，抽搐了两下，再无动作。
汹汹来袭的三只大猴子转瞬间便一死两伤，形势一片大好。
“干得漂亮，老胡！”
胖子大笑。
胡八一甩了甩发酸的右手，正要说话，却见那两只大猴子再度扑了上来。
这一次，它们显然学精了，不是一齐上，而是一个在前，另一个躲在前一个的后面，用前一个同伴的肉身挡住飞驰而来的子弹。
冰洞实在是太过狭窄，胡八一和胖子根本无法从侧面射击，面对突然变阵的大猴子，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击倒了前一个，后一个却趁着短暂的空隙腾空而起，跃过他们两个，直取后面的吴邪和老痒。
“快躲开！”
胡八一见状一惊，对瑟瑟发抖的两人大叫道，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那只受伤的大马猴硬生生吃了老痒一刀，忍着血流如注，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手狠狠掐住了吴邪的脖子，硬生生将他从地上提到了半空中。
与此同时，其锋利如刀的指甲便刺穿皮肤，深深地扎进了青年白皙柔软的脖颈之中！
吴邪被那大猴子捏住脖子，像给裹了个紧箍咒，连一丝空气都无法进去，脸马上就憋得通红。
情急之下，抡起手里的匕首，对准它的脑袋便是一阵乱捅。
...………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井底
一片狼藉的冰洞里，浑身黄毛的人面怪物趴在洞顶的冰壁上，用一只长着锋利的爪子的大手死死捏住了青年的脖子。
接着，怪物拽着青年跳到了地上，正对着其余三人，将青年高高地举了起来。
“吴、吴邪！”
老痒坐在地上，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
他揉了揉眼睛，似乎在确定自己是否在做梦，然后他的脸上浮现了挣扎地神色，接着转化为决然，最后举起手里的长刀大叫着朝怪物劈了过去。
“吴邪，你、你挺住，我、我来啦！”
然后，他就被怪物用另一只手卡住脖子，从地上提了起来，和同伴举在了一处。
“...”
胡八一和胖子都看呆了，直到两人都被那人面大猴子捏住脖子提起来，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胖子立马就要开枪射击，却被胡八一一把拦住。
“距离太近了，M1911准星不足，一旦开枪，他俩都得死！”
胡八一看出那只大猴子是想拿吴邪和老痒做挡箭牌，显然，对方的智商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低。
生死存亡之际，容不得他多想。
“我去救人，你掩护我！”
说完，胡八一一把推开胖子，提着手枪冲了上去。
“小心点，老胡！”
胖子在后面大叫。
吴邪和老痒此时已经完全喘不上气了，脸憋成了酱紫色，口吐白沫，手脚抽搐，眼看就要死期将至。
他的匕首还插在大猴子的巨脸面具上，刚才的一通乱击虽然给对方造成了一定困扰，但却并没有什么卵用。
在冰窟里来回折腾，已经消耗了他们几乎所有的体力，在这头凶猛的怪物面前，两人几乎连破防的力气都没有。
如同两只温顺的小羊羔，在恶狼面前只能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嘎嘎...”
人脸大猴子怪叫了两声，手里的力气逐渐加大，想要将这两个人类的脖子硬生生捏断，再吃掉他们的脑髓。
骨关节摩擦产生的脆响从吴邪和老痒的脖子里传出，一阵阵尖锐的声音令人牙酸。
剧烈痛疼夹杂着浓重的窒息感传遍了两人的全身，老痒已经率先坚持不住昏厥了过去。
吴邪虽然还有意识，但也已是垂死挣扎。
“吴三省，给我狠狠踹它的眼睛！”
绝望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暴喝在身后响起。
吴邪眉头拧在了一起，把牙齿咬得吱吱作响，鼓起浑身上下最后一股力气，对准怪物的巨大人脸狠狠踹了上去。
碰！
一声闷响，怪物吃痛，身子下意识微微后仰，手上的力气也松了一松，吴邪趁此机会贪婪地吸着冰冷的空气。
就在此时，坚硬的皮靴从两人之间的空隙穿过，裹挟着一股劲风踹在了石头面具的下巴上。
“嘎嘎嘎！”
大猴子猛遭重击，一连发出了几声惨叫。
它将手里攥着的两人甩飞，伸手想要抵挡对方凌厉的攻势。
可惜，胡八一不是吴邪，打小跟父亲练着李长清留下的武功长大，打下了夯实的基础，从军后又学了很多近战擒杀格斗术，寻常七八个大汉也近不了身，比原著还要强上不少。
俗话说，得理不饶人，趁他病要他命。
那人面大猴子因被两人挡住了视野，从而被胡八一偷袭成功，凌空一个鞭脚狠狠抽在下巴上，顿时头晕眼花，脚步踉跄，整个身子猝然向后倒去。
情急之下，只好舍了手中的猎物，双手护住了脑袋。
胡八一目光如电，精准地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对着它身上众多薄弱之处就是一套组合拳，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直揍得大猴子浑身炸毛，抱着头惨嚎不已。
它似乎没想到，区区人类竟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对面的胡八一也没想到这怪物竟然如此扛揍，自己每一拳都用尽全力打在它的弱点上，寻常的猿猴早已当场毙命，这怪物竟然只是吃痛咆哮，看来绝对不是大马猴套上石头面具那么简单！
万般思绪从脑海中闪过，胡八一一声厉喝，飞身上前。
就在大猴子以为他又要出拳的时候，却见对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黑乎乎的东西，插进了它脸上石面的破口处。
“嘎...”
还没等它惊叫出声，沉闷的枪声已经响起。
几秒后，大猴子无头的尸体扑倒在地，腥臭的黑血混杂这雪白的脑花流了一地，看上去就像是一坨发霉的浆糊。
“呼...结束了...”
胡八一确认对方已经彻底没气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的一番大战，不仅惊心动魄，更抽空了他大半的体力，此时陡然松懈下来，只觉浑身血液上涌，心脏也砰砰狂跳。
“老胡，你丫的太他妈帅了，特别是最后这一招！”
胖子跑过来给胡八一来了个大大的熊抱，然后拍着他的后背大笑。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大人，食大便了？”
“去你丫的！”
胡八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说真的，老胡，你开始那一腿简直帅呆了，有名字吗？不行我给你取一个，就叫‘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之雷霆无敌霹雳腿’，你看咋样？”
胖子嬉皮笑脸地道。
“去去去！”
胡八一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懒得听这死胖子瞎掰，对他道：
“你去看看吴三省和老痒那两个的情况如何？”
打发走胖子，胡八一张开双臂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恢复体力。
他才不会告诉胖子，刚才那一腿是模仿搬山一脉的绝技——魁星踢斗。
胖子闻言撇了撇嘴，把之前被大猴子甩飞的两人抱了过来，大致检查了一番。
由于救援及时，两人身上除了一些擦伤和淤青，并无大碍。
胖子和胡八一给他们的伤口处敷上了正宗的云南白药，又缠上了医用绷带后，恢复片刻应该就能正常走路了。
不过，老痒在之前的搏斗里昏了过去，此时仍在昏迷之中。
三人需要等他苏醒之后，才能继续行进。
于是，他们围坐在一起，用爱斯基摩人的办法烧火起锅，在冰洞里造饭休整，顺便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到底是继续前进，还是就此返回。
胖子第一个举手发表意见。
“那还用说吗！肯定是继续前进了！”
“正所谓红军不畏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咱们不能因为眼下这一点困难就害怕退缩，须知胜利就在前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咱们要是在这退缩了，那之前的一切努力就全都化为泡影了，这你们能接受吗？说不定杨参谋长他们就在前面出口处等着我们呢！”
“更何况，胖爷我这人生来吃不得亏，只有我揍别人的份儿，谁敢欺负到你胖爷的头上！嘿，这帮大马猴子精不讲武德，来偷袭胖爷，要不是胡司令仗义相助，胖爷早就已经归位了！还有吴小子，这对方现在都骑在咱们头上拉屎了，这能忍吗？反正胖爷我是忍不了！”
“它们要骑在胖爷的头上拉屎，胖爷就用这个捅烂它们的屁眼子，这叫以彼之道，还于彼身，哼！”
说着，胖子颠了颠手中的M1911，又看向胡八一。
“胡司令，您老怎么看？”
“...”
胡八一沉默了几秒，缓缓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不远处大猴子的无头尸体，目光逐渐凌厉。
“胖子说得有道理，这些东西说到底也只是血肉之躯，咱们有枪在手，没理由怕它们！”
“我估计，这冰洞的前头很可能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些人面大猴子就是守护那东西的怪物，咱们现在既然已经被困在这里，早出去一会晚出去一会都无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一会等你的同伴醒过来，我们就继续前进！”
胡八一看了躺在地上脖子上缠着绷带的吴邪一眼。
吴邪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既然对方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作为被“俘虏”的一方自然不会反对。
更何况，他刚才可是差点死在那大猴子的手里，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又怎会出言阻止两人报仇呢？
只是，他和老痒现在身家性命全落在了别人的手里握着。
可以说，只要对方有想法，随时都可以杀了他们祭旗，没有武器在手的他们根本没有丝毫抵抗之力，这荒无人烟的昆仑冰川地下，可以说是一个毁尸灭迹的绝佳场所，在这里不管做什么，只要对方不说，便永远无人知晓。
更何况，就算他们说出去，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毕竟秦岭离着昆仑山实在是太远了...
看来这一趟，不仅他们的“赚钱”计划彻底泡汤了，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儿还很难说...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吴邪看了眼身旁昏迷不醒，脖子上同样缠着绷带的老痒，心中不禁一声长叹，后悔的同时又有些气愤。
你说我当时怎么就一时脑热，答应了老痒去秦岭滤坑（黑话，指盗掘已经被挖过的古墓）呢？！
说到底还是酒精作祟...
回想一路上的经历，吴邪的心里又逐渐生出些许气馁。
如果是三叔的话，一定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这次如果能活着回去，我吴邪一定听二叔的话，乖乖地继承千万家产，再也不进山倒斗了（泪流满目脸）！
正在他暗暗发誓的时候，却听胡八一忽然问道：
“对了，吴三省同志，刚才你被那只大猴子抓住脖子的时候，我听你的同伙老痒喊你，吴邪？”
“不准备给我们解释一下吗？”
吴邪闻言浑身一僵，下意识抬头，正对上胡八一略带玩味的目光，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这个...”
“难道你之前告诉我们的是假名字？”
胡八一缓缓眯起了眼。
胖子站了起来，眼神逐渐不善地盯着他。
“这...”
吴邪脑筋急转，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没有的事，其实...我叫吴邪，字三省，道上的朋友大都叫我吴三省，老痒他是我的发小，我们自出生就一起耍着长大，所以习惯了叫我吴邪。”
“哦，还有字呢？”
胡八一和胖子对视一眼，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青年。
“这么说，你还是大户人家出身了？”
“哪里，哪里...”
吴邪哪敢承认，只是腼腆一笑，谦虚道：
“家里边只是略有薄产，在长沙做些古董玉器的买卖。”
“原来如此。”
胡八一点了点头，不再盘问，低头吃起了饼子，看样子已经相信了。
胖子也收起了凶神恶煞的表情，一屁股坐了回去。
两人又开始有说有笑地吹牛打屁。
“呼...”
吴邪暗中松了口气，心道还好小三爷我机警，没有露馅，不然吃枣药丸。
...
半柱香后，老痒终于醒了。
吴邪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并跟他说了继续前进的决定。
出乎他意料的是，老痒听完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反而比较平静的接受了下来。
吴邪见状虽然心中好奇，心想他刚才被那大马猴当场捏晕，现在刚醒，脑子有些恍惚也在常理之中，便没有多想，只当对方是犯了刚睡醒的浑浑噩噩综合症。
于是，在胡八一的指挥下，四人草草收拾了一番，便顺着狭窄的冰道继续往洞穴的深处行进。
一路上，众人走得十分谨慎，死死盯着前方不敢有丝毫松懈，胡八一和胖子也顾不上节省电池，将两支强光手电全部打开，驱散前方的黑暗。
不过说来也怪，他们后面再也没有遇到之前那种头戴石头人脸的黄毛大猴子。
或许是这里所有的大猴子都已经被自己杀完了吧...
胡八一想着。
...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四人终于走到了冰洞的尽头。
拐过一个九十度的直弯，走进了一处巨大的如同地下防空洞一般的空间。
胡八一和胖子两个举着强光手电四处一照，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巨大的圆形直井，四壁砌满了巨大的墙砖，一看便知是人工开凿的。
“咦，老胡，咱们这是到了个什么地方啊？怎么到处都是王八大的方砖啊？”
胖子走到砖墙前摸了摸，不解地挠了挠头。
胡八一心中也惊讶到了极点，越看此地越觉得不对劲，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一股炙热的暖风从头顶灌了下来，一下子便将众人笼在了焦灼之中。
四人都被这股突然起来的热风吹得头昏脑胀，站立不稳，纷纷扶着墙向入口处退去。
过了好一会，热风终止。
胡八一用袖子擦去脸上滚烫的汗水，见墙壁的四周散布着不少火架子，便咬牙走过去，摸出防风火机点燃了几个。
火光燃起的刹那，圆井内被照得大亮。
第一百八十九章 爬
忽明忽暗的火光下，四人处身的人工开凿的巨型圆井的中央，赫然是一个直径五十米左右，向内凹陷的深坑！
令众人吃惊的并不是这个深坑，而是坑内东倒西歪的人俑，和坑中竖着的一根黑粗粗的东西，由于光线不够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
胡八一咽了口唾沫，将围着深坑一圈的火架子全都点燃，熊熊的火焰使整个圆井内亮如白昼，众人这才看清那根竖在坑里的东西。
“我靠...”
吴邪直愣愣地盯着那东西，手里的匕首“啪啪哒”一下掉在地上都没反应，震惊地合不拢嘴。
胖子和胡八一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不敢置信。
“老胡，咱们不会走到东海龙宫里了吧？这...这他娘的，难道就是孙大圣的定海神针不成...”
“别胡说...”
胡八一脸色苍白，盯着坑中的巨物，心中也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好大好粗...
这深坑中竖立的，是一根直径十米左右的大青铜柱子，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一道有弧度的青铜墙，直上而去，高不可攀。
“这他娘的...是神迹吗！”
胡八一和胖子举起手中的强光手电筒，向上照去，呆呆地仰起头，木然地望着这根直插云霄，不知去往何处的青铜巨柱。
青铜柱子的底部直直插入到坑底的石头里，好像是从那里长出来的一样，将四周的岩石都胀裂出许多条裂缝。
铜柱根部稍往上的地方开始出现了许多细小却粗细不一的铜棍，和他们从老痒身上搜出来的那根青铜铸器十分相似。
胡八一在心中默默估量了一下，光是能看到的便密密麻麻不下几千根，再往上不知还有多少。
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头皮发炸。
“我囸...这是一颗青铜浇铸而成的大树啊...”
再看那铜柱，果然，整个形状就犹如一棵从石头中长出的大树一样。
枝桠繁盛，直插地表。
昆仑山地下怎么会埋着这种东西...
看这样子，应该是上古的东西，不过话说，这么大一颗青铜树，真的是人类能铸造出来的吗...
胡八一心乱如麻，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他身后的吴邪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也瞠目结舌地望着坑中的青铜树。
借着强光手电的光束，吴邪能清楚地看到青铜树杈上刻印着的双身人面纹蛇，于老痒那个青铜铃铛上刻的一模一样。
心中不由惊讶到了极点。
我靠，这这这是一株青铜树啊！
他和老痒前往秦岭之前，曾带着老痒的耳环，也就是那个被松香封死的青铜铃铛去拜访过一位姓齐的老爷子。
老头是吴邪爷爷吴老狗的一个朋友，是杭州第一代古董商人，现在算是一个国学大师，在好几个大学都有客坐的头衔，对华夏历朝历代的少数民族和一些蛮荒小国都有相当的研究。
据他所说，铃铛上的双身人面蛇纹极有可能来自是古时候陕西到湖北之间生活的一个叫做“厍（she）国”的古国。
不过这个国家早在二千年前，便突然间消失了，自此人间再无其踪迹，其历史也是时断时显，零星出现于不少古简之中，西周早期似乎有过一段时间的突然繁盛，但到了西周中期就突然消声灭迹了，似乎是在十年到二十年的时间里，便迅速的消失在原始丛林里了。
从那之后，关于这个古国的记载就大多出现在各类神话传说之中。
《山海经》中花费大量篇幅提及的川外“蛇国”，相传便是这个国家的化身。
蛇国的子民把一种人面两个身体的蛇当作神灵，所以其所有的祭器装饰上，都刻有双身蛇的纹路。
齐老爷子告诉吴邪，据他几十年的研究表明，这个“厍国”很可能是神秘“华胥古国”分裂出来的后裔，原因是两者崇拜的图腾有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
当时和老头辞别时，吴邪还从对方那里拿走了一些关于厍国的资料文献，其中有几张壁画的照片上画的是厍国子民祭祀“蛇神树”的场景，旁边的注释说这是厍国最重要的祭祀活动。
古籍中记载，这“蛇神树”是一颗直插云霄的通天巨木，传说只要给它供奉鲜血，就可以满足祭祀者任何要求，神异无比。
而眼前深坑中央矗立的这株青铜巨树，与吴邪之前在照片上见到的蛇神树的图腾极为相似！
“这...难道就是古代厍国的蛇神树？！”
吴邪喃喃自语。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昆仑山里...”
而且，如果真的是这样，这样巨形的金属器，早就超出了当时的冶炼水平，那些厍族的先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技术？
可如果不是他们铸造的，那这青铜树，又是谁立在这里的？
难道是从地狱里长出来的不成？
吴邪越往深处想，心底便不可抑制地升出一股浓浓的寒意，直向他的四肢百骸蔓延而去。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实情告诉胡八一和王胖子时，忽然发现身旁的老痒表情有点不太对劲。
转头一看，却见一直没说话的老痒，正直勾勾盯着那青铜树，时而狂喜时而痛苦，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
不等吴邪反应，竟径直向深坑走了过去。
“老痒，你发什么病！”
吴邪大惊，急忙拽住老痒的胳膊，想将他拉住，却不料对方像是突然中了什么邪，力气大得出奇，他这一拽不仅没把老痒拽回来，反而被一股巨力带着往前扑去。
“怎么了！”
危急之际，一只大手拎住吴邪的后衣领将他拽了起来，胡八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老痒他他...”
吴邪来不及道谢，指着同伴的背影喘着粗气。
“胖子，快拦住他！”
胡八一虽然有些纳闷，还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对在最前面的胖子叫了一声。
胖子也察觉到了不对，伸出双手想将得了失魂症的老痒擒下，不料对方像是有预感一般，提前一个闪身，躲过了胖子的袭击，然后陡然加速，几步便冲进了深坑之中，抱着青铜树爬了上去。
动作迅速敏捷地不似人类，而像是一只大马猴，三下五除二便攀着桐树的枝桠消失在了头顶的黑暗中。
深坑边缘的三人都看傻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痒！！”
吴邪已经彻底慌了，大叫了一声就要去追。
胡八一赶紧将他抱住。
“冷静一点，这青铜树太过诡异，冒然过去并非明智之举！”
“不行，我要去救老痒！”
吴邪眼睁睁看着挚友消失不见，早已乱了分寸，不管不顾地大喊着：
“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但他那点力气在胡八一面前显然不够看，不论他怎么挣扎，身子还是被牢牢箍在原地，无法移动分毫。
“老胡，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胖子看了看老痒消失的地方，又回头看了看正在较劲的两人，一脸茫然。
“鬼知道！”
胡八一骂了一句，一边抱紧吴邪的腰不撒手，一边喊道：
“小胖，你离这青铜树远一点，这东西有问题，刚才那个叫老痒的应该是被它迷了心窍，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胡八一，你放开我！”
他怀里，吴邪面色惨白，依旧在嚷个不停。
“老痒是我的发小，我不能把他自己都在这，放开我，我要去救他！”
“你清醒一点！”
胡八一抱得更紧了，厉声喝道：
“刚才你同伴那个状态你也看见了，很可能就是这青铜树搞得鬼，你上去找死吗！”
“现在应该先退回入口处，大家商量之后再做决定，绝不能贸然上前以身犯险，你懂吗，菜鸟！”
“你们走，我自己上去！”
“不行！”
胡八一阴沉着脸。
“你既然落到了我们手里，我就要对你的小命负责！”
“哎呀我说，老胡，小吴啊，你们两个就别吵了，吵得胖爷我头都大了！”
胖子不耐烦地挠了挠头。
“人已经跑没影了，咱们现在到底追不追啊！”
“绝对不能追！”
胡八一想也不想，沉声道：
“别忘了咱们现在的目的，和之前在藏骨沟时李道长的叮嘱！”
一提到李长清，胖子立马精神起来，当即深以为然地道：
“哎哟，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事不宜迟，那咱们就快走吧！”
“走！”
胡八一点了点头，不顾怀中吴邪的挣扎叫嚷，双臂用力，将他横抱起来扛在肩上，便要和胖子一起退出圆井。
正当他们转身准备行动之际，忽听青铜树上方的黑暗中传来一声飘渺的惊呼，那声音异常熟悉。
“嗯？！”
胡八一和胖子一愣，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惊叫道：
“杨参谋长！”
“不好！”
胡八一脸色大变，扛着吴邪转身便向深坑跑去。
“老胡，你不是说要撤吗！”
胖子在身后叫道。
“撤个屁！”
胡八一头也不回。
“Shirley杨他们就在上面！”
就在三人穿过深坑中七倒八斜的人头石俑，攀上青铜树的时候，头顶又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整个圆井空间都颤了三颤，无数碎石簌簌而落。
放炮般的巨响将三人震得头晕目眩，耳朵嗡嗡，差点就没把住从青铜树干上摔下去。
...
嗯？
同一时间，正哼着小曲儿从九层妖楼里走出来的李长清陡然抬起了头，目光望向响声传来的方向，缓缓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哪来的这么大动静？
地震？雪崩？
心中思忖着，大袖一翻，便将从妖楼里带出的刻着狼神“水晶自在山”的棺材放出来看了两眼。
这也没碎啊...
重新收回水晶棺，李长清摸了摸下巴，正准备过去一探究竟，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四下一看，瞳孔骤然紧缩。
不妙啊...
原来，刚才突然的爆炸声惊醒了沉睡在九层妖楼附近的无数达普鬼虫，此时这群来自地狱的使者怒不可遏地飞上了半空，汇聚成火红色的虫潮，遮天蔽日，犹如一条条腾空飞跃的火龙。
那绚丽的光彩下，隐藏着无比致命的火焰。
这些脾气很烂的达普鬼虫被人突然从美梦中惊醒，一个个犹如一点就炸的煤气罐，鼓动着火红色的虫腹，在九层妖楼附近焦躁地来回盘旋。
李长清用龟息术屏蔽了自身所有的气机，虫群迟迟找不到目标宣泄，暴躁到了极点，看起来随时都会自爆。
“倒霉。”
道人嘟囔了一句，心知这九层妖楼是保不住了，过不了多久这些达普鬼虫气红了眼，可不会管三七二十一，绝对会将看到的一切尽数炸成灰灰。
暴躁瓢虫，在线自爆。
rbq，rbq...
李长清当机立断，使出一招三十六计之走为上计，身形飞速向溶洞的出口掠去。
即将离开时，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建造精致的魔国鬼母陵寝，心里叹了口气。
可惜了...
接着，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顺便挥袖扫落几块巨冰，将洞口堵死，防止有鬼虫尾随而出。
沿着地下河流走出几百米后，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李长清回头一看。
幽蓝色的火焰升腾而起，来自地狱的无量业火之海将藏着九层妖楼的溶洞整个蒸发成了朦胧的水汽，温度极高的蒸汽将整个龙顶万年的古冰川融出了一个巨大的天坑，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氤氲的水雾在四座雪峰之间翻滚凝结，汇聚成一片壮阔的云海，滚烫的热气与冷气对冲，凝结成雨，漫漫飘落。
大大小小的雨点刚刚成型，便又被冻结成了冰晶，被凛冽的寒风吹落大地。
“啧啧，不愧是来自地狱的魔鬼，好可怕～”
李长清立在空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暗自咋舌不已。
漫天的冰雨簌簌而下，刚落在他的身上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如同撞上了一层透明的气罩。
其实他也没想到，成千上万的达普鬼虫一起引爆的规模竟然如此惊人，可以说整个龙顶冰川都被这无尽的火焰烧穿了。
从他的角度看下去，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地底奔流的地下河。
单论破坏力，比一些战略级武器也不遑多让。
第一百九十章 血祭
“吴邪，你给我听好了！”
青铜树底部的一根粗壮的枝干上，胡八一喘着粗气将青年挂在上面，沉声警告道：
“上去之后，一切听我指挥，不该看的别看，不该碰的别碰，否则后果自负！”
“...”
吴邪此时还有些发愣，对方变脸变得太快让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另外，不要擅自行动，一旦发现异常便即刻告诉我！”
胡八一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皱了皱眉。
“好...”
吴邪缓缓点了点头，咬紧了牙关。
“我知道了。”
“嗯，话不多说，跟上我们！”
胡八一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对身下的胖子使了个眼色，然后不由分说，开始攀着青铜树粗壮的枝桠向上爬去。
吴邪晃神间，两人已如老猿一般，手脚并用，勾住青铜树杈蹭蹭蹭爬上去好几米的距离。
“嘿，吴小子快点儿，别掉队！”
胖子边爬边低头对还在发呆的青年喊道。
“来...来了！”
吴邪猛地回神，下意识应了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双手掰着头顶的两根树杈，将身子往上撑去。
此时贴近去看，可以明显的发现青铜树的表面并不光滑，上面刻满了双身蛇的图腾，正是古代厍国的至高信仰，象征着青铜祭器无上的的神性。
他边向上爬，边仔细地端详着这根青铜树上的纹路和锈迹，判断这巨大的青铜铸器与齐老爷子说的没错，确实应该是商周时期的东西。
不过商周两朝加起来共有一千一百多年，加上个夏四百多年，几乎占了整个中国有记载历史的一半，得出的这个判断也只是鸡肋，并没有什么作用。
爬了约莫半柱香左右，吴邪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浑身酸软无力，抬头一看，胖子的大屁股都快要看不见了，心急之下，捏着嗓子朝上面大喊道：
“两位爷，等、等等我，咱们休息一下，我爬不动了！”
“这小子，忒不顶用！”
上面传来胖子一声低骂，接着便听胡八一叹了口气，吆喝道：
“你动作快点，先爬上来，我们再休息一会！”
十分钟后，吴邪涨红着脸趴在了胡八一的身旁，传奇如牛。
“胡爷...对不住了，我...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青年无力地摆了摆手。
胡八一见吴邪一滩烂泥似的趴在树杈上，汗流如浆，心中有些无奈，从背包里拿出水壶给他灌了几口。
“我们的同伴在上面很可能遇到了危险，最多休息五分钟。”
刚才头顶传来的Shirley杨的惊呼让他不免有些担心，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在上面，内心还是生怕他们陷入险境。
这忽然出现的青铜树十分诡异，刚才老痒突然的异常举动还历历在目，爬了这么久还始终不见人影，鬼知道上面还有多高！
胡八一越想心中越是焦躁，额头上冷汗不住地流，在青铜枝桠上来回踱步。
没过多久，他终于忍不住了，扭头对胖子道：
“小胖，你留在这看着他，我先上去探察一番。”
说完，便要继续往上爬。
“胡爷，等...等一下！”
忽然抬起的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角，胡八一低头一看，吴邪正从树杈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我有话要说！”
胡八一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他。
事到如今，老痒失踪，人命关天，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
吴邪咬了咬牙，心中下了决定，当即便把关于他知道的这青铜树的一切，挑重点的，化繁为简，迅速地给胡八一和胖子讲了一遍。
“他娘的...”
胡八一听完脸上表情不断变幻，眉宇间阴郁渐浓，低着头喃喃道：
“商朝...陕北...厍国...蛇神树...”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心乱如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没从《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看到过，这藏地在商周时有一个厍国啊...
胡八一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一趟没找到魔国的九层妖楼，反而阴差阳错地找到了厍国的蛇神树...
作孽啊！
“吴小子，这青铜树真是你说的商朝的厍国锻铸的？”
胖子一脸狐疑地盯着吴邪，摸着下巴道：
“这么大的东西，现在的工艺都不一定能造出来，就凭商周时候那黑暗的奴隶制度，能造出来这东西？胖爷我读书少，你小子可别骗我！”
“着我就不知道了...”
吴邪苦笑。
“按理说，以当时的青铜工艺水平和冶炼技术，铸造如此巨大精美的青铜树无疑是天方夜谭，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
他顿了一下，又道：
“据我所知，那时候在铸造青铜器之前要先做陶范（陶制的模具），从理论上来说，只要能做出陶范来，就有可能铸出成品。”
“从这一点来看，还真不一定，公元前1000年到公元元年左右在历史上叫奇迹时代，很多不可能的东西都是那时候建造出来的，像长城、金字塔、秦始皇陵、巴比塔等等。”
“要非说这一根青铜树不可能铸出来，也很难说，毕竟那时候咱们老祖宗已经会铸青铜器了，皇帝一声令下，下面人蒙头苦干，用个几十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吴邪啰啰嗦嗦说了一通，胡八一对此自然是嗤之以鼻，十分不屑。
一旁的胖子却听得入了迷，竟信以为真，顿时来了兴致，两眼放光地上下打量着青年，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看不出来啊，吴小子，你知道地还挺多，说得在理！”
说着，他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过，你毕竟还是年轻，经验不足，只考虑到了其一，而不知其二啊！”
“要胖爷看，这根通天的青铜巨木，除了有可能是那什么厍国人造的，还有第二种可能！”
“哦，王副司令，您有何高见呢？”
胡八一闻言一阵冷笑，斜眼盯着胖子。
吴邪也是一愣，神情疑惑。
胖子瞥了两人一眼，捂嘴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凑到胡八一吴邪耳边神秘兮兮地道：
“你们说，这么大一根青铜树，有没有可能其实是外星人建造的？”
他语出惊人，把两人听得一愣。
“嘿嘿，你们想象一下，商周时期，华夏大地上一片祥和，忽然有一天，天空上涌起万里霞光，一艘外表时髦的宇宙飞船从天而降，落在了这昆仑山里，接着从船上走下来了几个身穿航天服，大头大眼的绿皮外星人...”
“打住！”
胡八一一把捂住胖子喋喋不休的大嘴，脸黑成了锅底，恨不得挖个坑把这说话不过脑子的玩意儿推进去。
“你个死胖子，这他妈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开玩笑！”
他狠狠瞪了胖子一眼，骂道：
“还万里霞光，外星飞船，我看你就是个大头大眼的外星人！”
“哎老胡，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胖爷我说的难道不合理吗？”
胖子挣扎着摆脱胡八一的大手，摊开手，一脸的无辜，撇嘴小声嘟囔道：
“你胡八一当时又不在现场，怎么就知道不是外星人...”
“够了！”
胡八一的脸色已经黑成了煤炭，懒得再听胖子的瞎扯，挥手将其打断。
“休息已经够了，该出发了，Shirley杨他们还在上面等着我们！”
说着，便转身攀着树杈继续往上爬去。
吴邪挠了挠头，扭头看了胖子一眼，脸上有些尴尬。
不知为何，他每次看到这个胖子，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自己在七星鲁王宫里碰到的那个自称南派摸金校尉的胖子。
明明两人只是身材相似，长得一点也不像，却莫名给他一种孪生兄弟的感觉...
可能是这段时间精神高度紧绷带来的错觉吧...
青年想着，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便跟着胡八一继续向上爬去。
忽然，他又想起了之前在蛇头山听到的那个操着一口港普的王老板，和他口中祖传的那本记载着华夏众多古墓的《河木集》。
莫名的，他觉得当时对方口中的“比秦始皇陵还好的墓葬”，和现在他们身处的青铜巨树有着一定的联系。
这种感觉没有任何来由，却似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不停低声细语...
...
越往上爬，青铜树的树杈分布的越密集，爬起来相当顺手，没过多久，三人便爬上去了足足百米。
铜树上的这些树枝都是与这根躯干同时铸出来的，接口处完美无瑕，没有一丝锻痕，十分结实，踩在上面丝毫不担心有断裂的风险。
让胡八一感到意外的是，上面的双身蛇之间的缝隙很深，似乎一直刻到躯干的深处，就算用手电也看不清雕刻沟里到底有什么。
这让这颗青铜树的神秘度在他心里更上了一层。
又爬了一会，三人都有些气喘，便停下来稍作休息。
从这里向下望去，发现看不到底上的坑，只能看到门边上的火坛微弱的光芒，不过百余米的高度，看上去却像是无底深渊，使人望而生畏。
胡八一和胖子将强光手电向上高举，雪白的光束射不多远，便被上方浓重的黑暗笼住，根本照不到青铜树的树顶。
“他丫的，这上面至少还有百来米！”
胖子取出水壶灌了两口，又将其随手丢给吴邪，朝身下狠狠吐了口痰。
“也不知道Shirley杨他们在上面怎么样了...”
胡八一忧心忡忡，心道果如李道长所料，这一趟果真是波折陡生，危机重重。
他之前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去昆仑解除鬼洞诅咒定是九死一生，却不料竟落到如今这般地步，不仅和Shirley杨、铁棒喇嘛他们失散，还误入了此间...
真不知是凶是吉啊！
或许是天意作祟，命运使然，胡八一的下意识告诉他，这根厍国的蛇神树的树顶是个比魔国九层妖楼更可怕的去处，稍有不慎，很可能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之前在下面听到的那声巨响，让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李道长也曾警告过他，除了恶罗海城，在昆仑山里碰到什么也要当做看不见，否则会有极为可怕的后果。
不过...
胡八一叹了口气。
Shirley杨他们就在上面，他又怎能视而不见呢...
“利涉大川，遇水得中道...”
胡八一有些无奈，忽然想到之前张赢川给出的卦辞，喃喃道：
“只是这水又在何方呢？”
“哎老胡，你快来看这个！”
忽然，胖子兴奋的声音响起。
胡八一的思绪被打断，皱眉向他指的地方看去，吴邪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胖子正拿匕首戳着屁股底下的青铜树杈的底部，脸色有些古怪。
胡八一用强光手电照了一下，不由愣了一下。
只见那根青铜树杈的底部，竟有一条类似刺刀放血槽一样的纹路，一直蔓延到树身的裂缝之中，纹路的旁边还有不少乌黑的斑斑点点，看上去十分诡异。
“这是...血祭！”
吴邪叫了起来。
“嘶...”
胡八一忽然想到了什么，倒抽了一口凉气，低呼一声：
“胖子，小吴，我知道这青铜树是做什么用的了！”
“做什么的？”
胖子不明就里。
“我早该想到！”
胡八一一拍脑袋，解释道：
“西周时期，各种大型的祭祀活动一般都会有人牲，这厍国显然也不例外，他们铸造这么大一株青铜的神树，肯定也会用活人的鲜血来祭祀信仰的神明。”
“胖子你看那树杈底下沟壑旁边的黑点，如果我猜的没错，那都是厍国在祭祀这株神树的时候被钉死在青铜枝桠上的人牲的血渍！”
“厍国先民在祭祀神树的时候，必然是将那些作为人牲的奴隶钉死在这些青铜枝桠上，将尸体的血液引出，汇入到树身上的双身蛇路中，顺着树身的沟壑向下汇聚成流，一直流入树根的土石之中，以此来献给神明！”
“简直是丧心病狂！”
胡八一说完，默然摇了摇头。
“我的个老天爷！”
胖子听后愣了两秒，看了看青铜树上密密麻麻无可计数的青铜枝桠，忍不住惊叫道：
“这树上这么多的树杈，这祭祀一次得死多少人啊！起码上万啊！”
“不一定。”
胡八一语气有些沉重。
“或许他们一次并不会将整个青铜树挂满，不过，可以想象，当年厍国每一次举行祭祀，那场面必定是血流成河，横尸遍野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前狼后虎
可以想象，无尽的黑暗空间中，一株几百米的青铜巨树绽放出无比美丽的花朵，仔细一看，枝桠上的每一朵“花”其实都是一个个赤身裸体的人牲。
无数的男女被人像牲畜一样捆绑着四肢，锋利如刀的青铜树枝从他们的两腿之间穿过，然后从他们的喉咙里刺出，暗红色的浓稠血水汇聚成流，顺着树干上的凹槽缓缓而下...
惨白扭曲的肢体...麻木死灰的双眼...
三人打了个激灵，似乎已经闻到了那呛人的血腥味。
“万恶的旧社会啊...”
胖子咽了口唾沫。
吴邪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唉，别想了，往日种种，已成泡影，咱们还是快爬到这青铜树的顶上，找到Shirley杨他们吧！”
胡八一叹了口气，拍了拍胖子和吴邪的肩膀，看向黑无天日的头顶。
三人原地休整了片刻，便继续向上。
从这里开始，青铜枝桠出现了一个逐渐密集增多的趋势，再往上七八米处，枝桠已经密集得犹如荆棘一样。
想要继续上去，只有倒挂出去，然后踩着这些枝桠的尖头爬上去，比起贴着铜树攀爬，要危险很多。
但事到如今，就算前方是龙潭虎穴，三人也要闯上一闯。
胖子取出之前捆绑吴邪河老痒两人的登山绳，系在自己的腰上，接着又和胡八一和吴邪绑在了一起，这样待会万一有人没抓稳，或者踩空了，从上面掉下去也能有个照应。
三人十分迅速地爬过了这一段，中间吴邪不小心碰到头，差点儿从树杈上仰下去，幸好胖子眼疾手快，在吴邪即将掉下去的瞬间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也算有惊无险。
很快，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三人发现青铜树四周的岩壁开始有了变化，出现了天然的钟乳石和一些溶解的岩帘。
显然，这里已经出了人工开凿的范围，上面一段已经是天然形成的岩洞。
通过这一段的时候，青铜树四周的岩壁开始收缩，两边的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大小不同的岩洞。
这些岩洞都不深，一眼就能看到底，有几个岩洞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给手电照射会发生一定的反应。
“小心点，那些岩洞里边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胡八一警觉地意识到了不对，一边俯身加快速度，一边回头低声提醒身后的胖子和吴邪。
“不会是地鼠吧？”
胖子开了个玩笑。
可惜，另外两人谁都没有理他。
又爬了十几米，前边黑暗中忽然显现出许多高大的影子，三人大惊，急忙用手电筒照去，发现那竟然都是之前在冰洞里碰见过的那种带着石头人面大马猴的干尸。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等靠近仔细一看，发现这些猴子已经不知道死了多久，尸体给上面吹下来的热风吹成尸干，怪异地扭曲着，手脚卡在密集的枝桠里面，才没有掉落到下面。
此时，他们眼前这样的干尸足有几十具，尸体脸上那些诡异的面具没有随着尸体的干瘪而脱落，仍然默默地盯着三人，似乎随时会复活一样。
路过一具干尸时，胡八一忍不住伸手在尸体脸上的面具上敲了一敲。
这一敲之下，他便发现了不对。
这面具看上去是石头质地，打磨得非常完美，手感却极为细腻，像是一件上等的瓷器。
从面具与猴子头部的结合处来看，这面具似乎是被烙进肉里，或者用什么血腥的手段，直接和脸长在一起了。
“老胡，别看了，快走吧！”
就待胡八一还要进一步观察时，胖子忍不住催促道：
“一些死猴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就你话多！”
胡八一回头瞪了他一眼，将干尸扫落，继续向上爬去。
而此时，位于队伍末尾的吴邪出于好奇，在鬼使神差下，从手边一具干尸上取下了一张人脸面具，翻过来想要看看其内部结构。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只见这面具嘴巴的位置，竟然有一个拳头大小犹如蜗牛壳一样的螺旋凸起，上面还有一个小洞。
“这是...”
吴邪一怔，而后发出一声惊呼：
“这面具上竟然还有呼吸器！”
“呼吸器？”
趴在前面的胡八一和胖子听到了他的叫喊，也纷纷顺手从身旁的干尸上拽下一张面具，翻过来看了一眼。
“老胡，真的哎！”
胖子奇道：
“这面具好像要张着嘴巴才能带上！”
“嘿，没想到这些看起来凶狠的大马猴子精都是脸上带着一个‘蜗牛壳’在战斗，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
胖子说着举起面具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嘴里啧啧称奇。
“你小心点，胖子！”
胡八一皱了皱眉，心中总觉得这面具有些蹊跷，思索一阵，用匕首插入那个洞里，用力一撬，“蜗牛壳”便碎裂开来，露出了里面一段类似于螃蟹脚的东西。
他伸手将这东西扯出来，发现是一条从来没见过的虫子，已经变成化石状，稍微一用力，便断成了几段。
“嗯！”
这玩意是活的，不对，应该说曾经是活的！
胡八一大惊。
手腕一抖，顿时将从面具里抠出来的那具不知名的虫尸丢了出去。
接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扭头去看向干尸的嘴巴。
却见在那张黑洞洞的大嘴里，另有半条虫子附在舌头的位置上，干枯的虫体一直插进尸体的喉管里，不知道伸入了什么器官。
因为干尸萎缩的肌肉和化石般的虫体很像，不仔细看，还会以为这条虫子是干枯的舌头。
果然！
胡八一瞳孔骤缩，一巴掌将干尸拍下了青铜树，对还好奇地拿着面具把玩的胖子和吴邪大吼：
“这玩意儿是活的，赶快扔掉！”
“什么？”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面具，似乎有些不信。
“快点！”
胡八一见状心中大急，要不是身在高空身不由己，恨不得马上冲过去将两人手里的面具踹飞。
“那是一种专门寄生在生物体内的虫子！”
听到是虫子，吴邪当即一个哆嗦，将手里的面具远远一甩。
面具飞速坠入黑暗之中，撞在枝桠上面，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而胖子艺高人胆大，闻言竟不慌不忙地将人脸面具放进包里收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真没看出来，这东西竟然真是个蜗牛壳！正好，可以当作标本收藏，这趟也不算白来，等回京城之后再找大金牙把它转手卖给老外，狠狠赚他一笔！”
“嘿嘿，来自几千年前西周的大蜗牛标本，一定能值不少钱...”
身后的吴邪听得目瞪口呆，人已经傻了。
胡八一怒极反笑，也管不上危不危险，拽着绳子降到胖子身边，不由分说将他怀里的登山包抢了过来。
“哎，你干什么啊老胡！”
胖子心里正美滋滋地想着，一时没有防备，被他轻松得手，顿时急了，伸手就要夺回来。
“别动！”
胡八一哪容他捣乱，一个闪身躲开，从包里摸出刚才被胖子放进去的面具，用力丢入了黑暗中。
胖子见失了宝贝，顿时大怒，哇哇大叫着就要扑上来和胡八一“拼命”，却听后者严肃地喝道：
“胖子，别忘了你来之前做的保证！”
“...”
胖子闻言一愣，满腔的怒火瞬间熄灭了大半，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立马蔫儿了下去，瘪着脸一言不发。
胡八一这才将背包还给了他，一脸凝重地对二人道：
“我怀疑，这人脸面具并不是那些大猴子自愿戴上去的。”
“你的意思是，它们是被人强迫的？！”
吴邪不知何时赶到了两人身边。
“很有可能。”
胡八一点了点头，面沉如水。
“之前我们在冰洞里无缘无故被这种大猴子袭击，很可能和它们脸上的面具虫子有关。”
“我曾听人说商周时期，巫蛊盛行，这种如同面具般的怪虫，很可能就是当年厍国祭祀通过蛊术搞出的一种蛊虫。”
“刚才我打开面具，在里面看到了半截虫尸，而另外半截，则藏在了那具干尸的嘴里，因此我猜测，这种状似人脸面具的怪虫正是通过它甲壳上的孔洞，将身子插入动物或者人类的口中，寄生在他们的体内，通过影响神经系统来操纵宿主，袭击入侵者。”
“这就是那些大猴子会莫名其妙攻击我们的原因。”
胡八一说完，迟迟没听到两人的回应，不由扭头看去。
“好厉害...”
吴邪呆呆地挂在青铜树杈上，忍不住地想要鼓掌。
“什么？”
胡八一皱眉。
“啊不...我是说，胡爷，你懂的真多！”
吴邪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
“只凭猜测，就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真是太厉害了！”
胡八一：小伙子，我怎么觉得你在暗示些什么啊！
胖子这时也反应过来，用手将四周的干尸全都扒拉了下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小胸脯。
“幸好有你啊，老胡，厍国这些老毕登，实在是太tmd阴了！”
吴邪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别说那么多了，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觉得四周这些岩洞有些不对，再停在这很可能会遭遇危险，咱们继续向上爬！”
胡八一说完，一刻也不停留地转身，扒住头顶的青铜树杈向上爬去。
胖子和吴邪赶紧跟上。
可就在这时，青铜树周围的岩壁上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无数双手在不停地抠挠。
三人一听到这个声音，纷纷停下脚步，警惕地看向四周。
胡八一和胖子分别举起强光手电筒，去照身后的岩层，吴邪也紧张地捏紧了手中的短匕。
三人在半空中僵了半晌，没想到那声音却忽然停了。
又等了一会，声音也再没响起。
胡八一松了口气，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却见胖子忽然指着一处岩壁大叫了起来。
“老胡，快看那里！”
胡八一和吴邪顺着胖子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只见那处凹凸不平的岩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一大片人脸，正在向他们的方向缓缓蠕动！
正是那种覆在干尸脸上的虫子！
那些“人脸”附在沟壑横生的岩壁上，给流动的光线一照射，便呈现出不同的表情，或痛苦，或忧郁，或狰狞，或阴笑。
三人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皆看得寒毛直竖。
“我靠...”
吴邪看得眼都直了，一时竟忘了手中的动作，就那么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脸怪虫一点一点地接近。
“发什么呆，快跑啊！”
胡八一狠狠踹了他一脚，吼道。
吴邪一个激灵，有些狼狈地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胡八一和胖子都已经爬出去数米了，慌乱中，急忙手脚并用地跟上。
三人顺着青铜树一路上爬，很快便将岩壁上的人脸甩在了身后。
三人这才停了下来，皆累得气喘吁吁。
“他丫的，这些西周大蜗牛，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胖子一屁股坐在青铜树杈上，气喘如牛。
“呼呼...累死胖爷了...”
“胡爷，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邪撑着膝盖，下意识看向胡八一。
“很显然，那些东西根本不是普通的虫子，自然界没有任何动物能从商周时期一直活到现在，乌龟和王八也不行。”
胡八一用手电照了照脚下，确认甩脱那些人脸怪虫之后，一颗心才算落了地。
“也不知道古代的厍国人使了什么诡秘的手段，竟让它们存活至今，简直...”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是无数碎石下落，簌簌如雨，砸得三人狼狈躲避，真如雷霆落地，击起三千落石！
幸亏有青铜树杈的抵挡，否则三人绝对会被从高空坠落的碎石砸得头破血流。
“这他丫的，又怎么了这是？！”
胖子双手抱头，缩在一根粗壮的青铜枝桠下大骂。
无数碎石砸得青铜叮当作响。
“是之前咱们在树底听到的那声巨响！”
胡八一大声对二人喊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突然出现的人
“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胖子叫道：
“老胡，快想个办法啊，再这样下去，咱们仨迟早要被这些石头蛋子开了瓢！”
“不要慌！”
胡八一将身子紧紧贴着冰冷的树身铜壁，尽可能地用头顶密密麻麻的树杈遮蔽自己的身形，他看了眼不远处的胖子和吴邪。
吴邪身量瘦削，正好能躲在一根粗壮的青铜树杈下，任凭漫天碎石纷落，也伤不到他分毫。
但胖子可就惨了，他天生生得五大三粗、体宽肚圆，一身子的肥膘，头顶的树杈根本遮不住他，不时有飞石擦着他的身子滚过，把他身上的衣服划出了好几道长长的口子。
所幸他还算机灵，用青铜树杈挡住了要害部位，虽然有些擦伤，但并无大碍。
“胖子，我早就跟你说，让你有空别老去迪厅跳Disco，约小姑娘划船，多去公园里锻炼锻炼，减去你那一身肥膘，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胡八一见胖子收腹挺胸，用一种别扭的姿势贴着青铜树身站着保持不动，累得额头上大汗淋漓，忍不住调侃道：
“王凯旋同志，虽然身体是革命滴本钱，但有时候本钱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胖子闻言鼻子都气歪了，瞪着牛眼半天，从嘴里费力地挤出一句话：
“胡八一，你奶奶，看热闹不嫌事大，站着说话不腰疼！”
“胖爷我今天要是归位了，一定拉着你一起，到了下面也好有个伴儿！”
“别激动，小胖，再挺一会！”
胡八一幸灾乐祸地指了指头顶，笑道：
“你看，现在这石头雨明显比刚才变小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停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头顶黑暗中又是“轰隆”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整个青铜树都被震得颤个不停。
霎时间，无数落石纷纷而下，犹如瀑布倒灌，激起漫天烟尘。
如果说刚才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那么现在足以算得上是大雨倾盆。
“我靠，老胡，你个乌鸦嘴！”
胖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响起：
“上面的哪个狗日的，不知道高空坠物容易砸伤无辜路人吗？！胖爷我*****...”
...
不知过了多久，落石终于渐渐止歇。
胡八一拍去浑身的尘土，这才喘了口气，朝胖子在的方向喊道：
“王副司令，你还活着吗！”
“呸...呸！”
胖子从树杈上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浑身衣衫褴褛，来之前精心打扮的发型都被彻底弄乱了，整个人像是从土里刨出来的。
他往地上啐了两口，骂道：
“我囸他祖宗，胖爷我没事！”
“老胡，你那怎么样？”
“我也没事！”
胡八一见胖子虽然看上去狼狈不堪，但声音中气十足，不像是受了伤，顿时松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扭头去看一旁的吴邪。
“你还好吧？”
“呼...胡爷，我没事...”
吴邪弱弱地回了一句。
胡八一打量了一眼，发现这小子除了身上几处脏了，一点被石头划到的痕迹都没有，竟是三人中看上去最体面的那个。
“好小子，看不出来，有一手啊！”
他笑着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后者腼腆地笑。
“老胡，接下来怎么办，还往上爬吗？”
这时，胖子忽然解开腰上的绳索，凑了过来。
“怎么，你怕了？”
胡八一斜了他一眼。
“不是。”
胖子罕见地没有炸毛，而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脸色有些发白。
“你俩...抬头。”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头顶。
胡八一皱了皱眉，下意识抬头一看，当即面色大变，张大了嘴。
一旁的吴邪更是不堪，此时已经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了。
“那、那是...”
在强光手电筒灿白的光束下，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怪虫正在三人头顶缓缓蠕动，像是无数张惨白僵硬，阴晴不定的死人脸，让人只看一眼，便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后脑勺。
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恐怖。
“我靠，我们这是捅了它们的窝了吗...”
吴邪脸色无比难看地喃喃道。
“真他妈的倒霉，这些人面怪虫应该刚才都是被上面的巨响惊下来的！”
胡八一骂了一句，当机立断对二人道：
“现在没办法了，直接冲过去无疑是找死，把腰上的绳子都卸下来，咱们荡到对面的岩壁上去，就算有危险也没办法了，那上面有很多岩洞，咱们可以踩着岩洞上去，爬过这一段，再荡回树上！”
他说这话时语速极快，说完给胖子使了个眼色，也不管吴邪有没有反应，解下腰上的登山绳，接过胖子递过来的飞虎爪，把钢铁做的爪子用绳子系死，然后用力一甩。
破风声起，飞虎爪精准地穿入了对面的岩壁，钩在了两根石笋之间。
胡八一使劲拽了一下，绳子陡然绷紧，固定得十分结实。
“胖子，你先过。”
他对胖子说着，将登山绳的另一端递了过去。
这些登山绳都有小指粗细，不仅极为结实，而且耐磨性和延展性都十分优越，是明叔前些年特意从美国带回来的，上面有U.aa标签，世界上最好的登山绳，传闻老美的海豹部队都用这个。
十毫米的绳子，就能承受三吨的冲击力，这小指粗的，至少能十几个人下坠的重量，所以胡八一并不担心绳子会断。
不过，这也不是说此举完全没有风险。
毕竟不能确定飞虎爪钩住的石笋能不能承受得住，如果在荡过去的时候石笋突然断裂，那就惨了。
如果运气好，还能捡回一条小命儿，运气不好，撞上密密麻麻的树杈，当场就会被扎成筛子。
不过眼下已经来不及多想，最近的人脸怪虫距离三人只有十几米了，再犹豫下去，他们必定会被潮水般地怪虫包围，然后落得个和那些大猴子一样的下场。
一想到被那种浑身布满腥臭粘液的怪虫从嘴巴伸进肚子里，三人就齐齐打了个激灵，有些不寒而栗。
“来不及了，胖子快！”
胡八一见胖子迟迟不动，不由心急如焚，一把将他怀里的背包扯下，将绳子硬塞在他的手里。
“老...老胡，要...要不你先来吧...”
胖子看了眼脚下，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底，吓得脸都绿了，看了看胡八一，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有道是，万物有一生便有一克（笑），胖子虽然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任他是千年粽子百年老妖，还是鬼狐机括，他都敢去闯上一闯，唯独有一点，那就是恐高。
这是他就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只要站到高处，不看不要紧，只要一往下望，就指定是脑后生惧意，两腿打摆子，身子不受控制，你要逼得他紧了，口吐白沫子当场晕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胡八一见状，知道是胖子的恐高症又犯了，无奈叹了口气，将登山绳死死捆在胖子腰上，系了个特殊的水手结，然后不由分说捂住他的眼，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胖子一声惨叫，人已经从半空中划过，有惊无险地荡到了对面。
“老胡，你丫也忒狠了！”
“别啰嗦，抓住了就把绳子扔回来！”
胖子死死抱着石笋，像是溺水的人攥着最后一根稻草，然后颤颤巍巍地解下腰上的登山绳，扔了两次才丢了回去。
胡八一抓住绳子，扭头看向身后。
“胡爷，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能行...”
吴邪咽了口唾沫。
胡八一点了点头。
吴邪迅速地接过绳子，在手里缠了好几圈，用力拽了拽，确定足够结实，又抬头看了一眼。
此时，人脸怪虫群的先锋队距三人已不足三米。
咬了咬牙，心里给自己打了几句气，吴邪闭上眼睛便准备一跃而下。
就在这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不要跳，对面的岩壁是螭蛊的巢穴。”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吴邪一跳，不由愣在了原地，但他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跳到一半突然停住，却由于惯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眼看就要从青铜树杈上掉下去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黑暗中伸出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及时抓住了吴邪的后衣领。
接着，青年只感觉一股巨力涌上脖子，掐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等缓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那只大手提了上去。
“呼呼...”
反应过来后，吴邪惊魂未定，急忙扭头看去。
却见一个**着上身，背上纹着一头栩栩如生的墨麒麟的男人正垂手立在身后，一双深邃淡漠的眼睛静静地盯着他。
“你、你是谁？！”
胡八一愕然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社会青年，目光有些警惕。
“闷闷闷油瓶？！”
吴邪下意识伸手指着眼前气质清冷的俊秀青年，结巴着惊叫道：
“你你怎么会在这？！”
“你俩认识？！”
胡八一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身后的手缓缓拔出了别在腰间的M1911手枪，并悄悄打开了后枪头上的保险。
“别激动，我不是敌人。”
张起灵撇了眼胡八一藏在身后的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淡淡地道
“对对对！胡爷，别激动，他叫张起灵，是我的一个...亲戚！”
这时，吴邪也察觉到气氛有异，反应过来后，急忙对胡八一摆了摆手，又指着后者对张起灵介绍道：
“这位是胡八一，胡爷，我们的救命恩人！”
“胡八一...”
张起灵眼神微凝，伸出了手。
“幸会。”
“...”
胡八一怔怔地望着伸到面前的手，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一个激灵，大叫一声“不好”，抬头一看，接着，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震惊地发现，那如潮水般涌来的人脸怪虫，此时竟然已经尽数溃散退去，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屁滚尿流”地互相拥挤踩踏着，不要命地向上或两侧逃窜。
他看到的时候，虫群已经逃了大半，剩下零零星星几只实在没地方跑的，就在犄角旮旯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我靠！”
胡八一见了这戏剧性的一幕，差点儿没把眼睛瞪出来，嘴巴大的能装下鸡蛋。
“真是见了鬼了...”
一旁的吴邪却一脸的兴奋，双眼亮得惊人。
“太好了，不愧是你，闷油瓶，这下我们有救了！”
张起灵打量了他两眼，没有说话。
胡八一呆呆地看着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胡爷，闷油瓶的血能克制一切的邪物，像是尸鳖什么的，见了他都得闻风而逃，根本不敢靠近，这些人脸怪虫也一样！”
吴邪见他表情，心中有些好笑。
“你是说...那些人脸怪虫是因为看见了他才跑的？”
胡八一瞠目结舌。
“没错！”
吴邪咧嘴一笑。
“嘶～”
胡八一倒抽一口冷气。
此子恐怖如斯...
“对了，你刚才说对面又什么...螭蛊？”
他忽然想起张起灵刚才的话，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张起灵点了点头，道：
“螭蛊就是那些人脸怪虫，你们刚才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它们大部分都在岩壁的洞穴里沉眠，不过刚才上面闹得动静太大，那些藏在岩洞里的螭蛊应该都已经醒了。”
话音刚落，对面便响起胖子杀猪一样的惨叫：
“救命啊！！”
三人扭头一看，只见胖子正抱着石笋哭爹喊娘，在他身子四周不远处的岩壁上，不知何时已爬满了驮着人脸面具的螭蛊，一眼望不到边，将他团团包围。
更有一波接一波的螭蛊，不断地从无数岩洞中喷涌而出，那数量足以让人绝望。
“胖子，你撑住，我这就把绳子扔过去，你再荡回来！”
胡八一大叫。
“我靠，胡八一，你狗日的搁这玩荡秋千呢，把胖爷荡过去又荡回来！”
胖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快点想办法把我弄回去，不然胖爷我今天真就要归位了！”
“这个死胖子，都什么时候了！”
胡八一低声骂了一句，从吴邪手中夺过绳子，便准备亲自荡到对岸将胖子接回来。
“让我来吧。”
这时，一只修长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胡八一愕然转身，却见赤裸上身的青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
张起灵从胡八一手中取过绳子，接着凌空一跃，如同一头老猿掠过黑暗，精准地落在了胖子身旁的岩壁上。
落地之处，螭蛊如潮水般退散。
下一秒，青年单手拎起胖子，脚下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身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曲线。
第一百九十三章 重聚
张起灵一手拽住绳子，一手拎着胖子肥大的身子，便如一只灵巧的猫儿，又从空中准确无误地荡回到胡八一二人的身边。
整个过程迅速敏捷，没有丝毫赘余，树上两人不过眨眼的工夫，只觉眼前一花，对方已然走了一个来回，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身旁，还多了一个胖子。
直到被放到坚固的树杈上，胖子还在尖叫个不停，目光迷离，脸色煞白。
“多谢，这位张...小哥！”
胡八一见胖子活着回来了，连一根汗毛都没少，顿时狠狠松了一口气，心中庆幸激动的同时，也对面前这位宛如神兵天降的纹身青年生出一股佩服，不由抱拳道：
“感谢你救我同伴一条性命，方才失礼了，还请见谅！”
张起灵一脸平淡地摆了摆手。
胡八一再次抱拳，然后两步赶到胖子身旁，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胖子正惨嚎呢，突然见到胡八一，声音戛然而止，下意识道：
“诶，老胡，你也荡过来了？”
“...”
胡八一满头黑线，狠狠踹了胖子屁股一脚。
“吓傻了？讲什么胡话呢！”
“胖子，你小子运气好，这次捡回一条小命儿，恐高的毛病再不治好，下回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胖子闻言一个激灵，呆愣了半天，忽然哇地一声嚎了出来：
“哎呀妈呀，老胡...胖爷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咱俩差点就天人两隔了...”
说着，他一把抱住胡八一，哭得“稀里哗啦”。
“你个死胖子，快放开我...”
胡八一被胖子用力抱在怀里，只觉胸口一阵发闷，连气也喘不上来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这几百斤的肥肉给推开，骂道：
“你他丫的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我们摸金校尉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老胡你不懂！”
胖子嘿嘿一笑，一把将胡八一扒拉开，一边向他身后张望，嘴里嚷嚷道：
“刚才救胖爷的那位好汉在何处，还请出来一见！”
“胖爷，我来跟你介绍一下！”
一旁恭候多时的吴邪笑着站了出来，指着身后赤裸上身的玉面小郎君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一位远方表哥，叫张起灵，刚才在树上碰到的，就是他救了你，不仅如此，上面的那些人脸怪虫也是他驱散的。”
“大恩不言谢，请受在下一拜！”
胖子朝张起灵端正地鞠了一躬，竖起大拇指道：
“张壮士，好俊的身手！”
张起灵点了点头。
这时，只听胖子抱拳道：
“在下环球倒斗有限公司，摸金部经理波士王，中文名王凯旋，敢问壮士在何处高就？”
他嘿嘿一笑：
“实不相瞒，这些年人才市场吃紧，我们公司各部门都在扩招，壮士是否有兴趣加入我们，一起下墓倒斗，共同发家致富？”
“我们环球倒斗有限公司就缺像你这样的高端人才，以壮士的身手，只要来我们部门，七险一金、年终奖金、午餐补偿费什么的都是基础！”
他越说越兴奋，直说得面红耳赤，口沫横飞，给吴邪都听傻了，笑容逐渐消失，僵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
还是胡八一第一个反应过来，暗骂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急忙上前从后面一把捂住了胖子的嘴。
“唉老胡，你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这位壮士，我身后这个就是我们环球倒斗有限公司的老总，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他谈，再考虑一下呗...哎哟...”
胡八一缓缓收回沙包大的拳头，对张起灵和吴邪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不好意思啊，两位，这死胖子恐高，可能是刚才惊吓过度，胡言乱语，让两位见笑了，抱歉！”
张起灵点了点头，坐下解开悬在腰间的水葫芦（李长清同款，你值得拥有），仰头喝了一口。
“没事...”
吴邪挠了挠头，忽然低下了头，略带腼腆地问道：
“那个，胡爷...胖爷刚才说，你们是环球倒斗公司的，是真的吗？”
胡八一：“...”
...
经过刚才一系列的变故，三人都有些惊魂未定，不得不停下来在原地休息了片刻，从背包里翻出水壶和饼干吃了一点，直到感觉身体渐渐缓和下来，才继续踏上征程。
胡八一和胖子虽然担心Shirley杨他们的安危，但此处距离树顶至少还有近百米的距离，想在短时间内爬上去显然不太可能。
越到紧要关头，越要小心谨慎。
心一旦乱了，人也就乱了。
他们此时身处几百米的高空，一旦失足坠落，下场可想而知。
吴邪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心中一直惦记着发小老痒，却并没有因担心而乱了方寸，始终保持着冷静的心态。
青铜树上危机四伏，前方还不知有什么危险在等待着他们，绝对不能一昧地猛冲猛爬，冒冒失失地将自己置于险地。
那是愚蠢的行为。
不过，闷油瓶的出现无疑给吴邪打了一针强心剂，让后者信心倍增。
对方那绝顶的身手、广博的知识、超强的判断力和绝对冷静的头脑无一不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毕竟之前不论是七星鲁王宫，还是西沙海底墓，若不是张起灵力挽狂澜，他吴邪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社会青年，胡八一虽然心中仍然存有忌惮和猜疑，但仅凭对方之前出手救过胖子的性命，便足以证明其应该是个正派之人。
最起码，不是他们的敌人。
于是，张起灵便顺利地加入了这支临时组成的小队，和三人一起向青铜树顶进发。
这支临时扩编成四人的救援小队，依旧以胡八一为队长，负责指挥调度。
由于张起灵的存在，他们上方附着的无数螭蛊早已尽数逃散隐匿，跑了个无影无踪，于是四人无比顺利地爬过了这一段的路程。
路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起灵忽然找到了胡八一，轻声问道：
“你们是摸金校尉？”
胡八一愣了一下，诸般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缓缓点了点头。
张起灵沉默了一下，又道：
“胡国华，你知道吗？”
“你认识我爷爷？！”
胡八一手中动作一滞，愕然地望着身边沉静的青年。
“原来如此。”
张起灵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言，继续往上爬去。
只剩胡八一望着他的背影发呆，脸上惊疑不定。
“老胡，你刚才跟那位壮士嘀咕啥呢？”
这时，胖子悄悄凑了过来，一阵挤眉弄眼。
“他说出了我爷爷的名字。”
胡八一慢慢冷静下来，一边攀着青铜树杈向上，一边低头沉思。
“就这？”
胖子撇嘴，眼中兴致全无，小声嘟囔道：
“我还以为他要入伙呢...”
...
四人又往上爬了几十米，铜树的枝桠越来越密，上下两根树杈相差的距离已不过半米高。
除了张起灵，胡八一三人攀爬越来越吃力。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趁着休息之际，胡八一缓了口气，举起手电筒向上照了照，发现十几米的上方已经勉强可以看到青铜树的顶部。
但有许多树根从洞顶垂落，将那一片区域全部挡住，只能看到那里被裹在一大团根系里，大量根须一直顺着铜树缠绕下来。
因此上面具体有什么东西，实在是看不清楚。
他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众人都停了下来。
“呼...没法再往上爬了，只能想别的办法。”
胡八一话音刚落，张起灵平静的声音便在三人耳边响起。
他指了指对面的岩壁，淡淡地道：
“从那里可以上去。”
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岩壁上方的不远处，有一条环绕洞穴向上一直延伸到青铜树顶部的古栈道，离他们所在平面的垂直距离不到四米，大约只有两层楼的高度。
四人稍作商议后，胡八一重新系好飞虎爪，将铁钩扔到了对面的岩壁上，距离栈道低端不过两尺的距离，然后率先荡了过去。
顺利地落到岩壁上，胡八一稳定住重心，一个翻身上了栈道，出于安全考虑，他只把半个身子压在了栈道上，想试试这条看上去年代十分久远的古栈道是否能撑得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出乎他的意料，这栈道虽然荒废已久，但保存的很好，外面还有一层油竹竿搭成的脚架，这种东西非常防潮，经过几百年的腐蚀，仍然非常结实。
胡八一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栈道安然无恙，又故意用力来回踏步，整条栈道依然游刃有余，甚至能听到韧性的嘎吱声。
摇头称赞了几声，他朝对面的三人打了个“OK”的手势，接着将绳子扔了回去。
吴邪第二个荡了过来。
这小子虽然身虚体弱，没什么经验，却心细胆大，单纯善良，且分得清轻重缓急。
这一路走来，胡八一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不由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倒是着死胖子，刚才答应的爽快，一到要行动了，却突然变脸，说什么也不干，气得胡八一在栈道上直跳脚。
最后还是张起灵故技重施，再一次拎着他荡了过去。
胖子一落地，便丝毫不顾形象地趴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脸地后怕。
胡八一伸手去拉，没想到他两腿软得跟面条似的，怎么扯拽也没反应，折腾了好一顿，才终于把这个祖宗给支楞了起来，累得胡八一和上来帮忙的吴邪气喘吁吁。
“你个死胖子，亏你还自称是环球倒斗有限公司的经理呢，荡个绳子也能吓成这样，也不嫌丢人！”
胖子闻言反驳道：
“老胡，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荡个绳子，那分明是高空作业啊，还是没有保护措施的那种！”
“再说，那少林寺的金钟罩铁布衫还有命门呢，胖爷我再勇武，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谁还没有个弱点！”
“得，就你有理！”
胡八一懒得再和他辩，三人缓了片刻，便沿着这条十分坚固的古栈道继续向上。
这里应该十分贴近地表，边上的绝壁上垂下来一簇簇的树木根系，犹如缠绕植物一样缠绕着边上的扶栏。
这些根须非常粗大，简直就像章鱼的触手一样挡在栈道上，越往上这些东西就越多，非常难以行走。
有几段整个被根系包在里面，几乎找不到立足的地方，众人只好用砍刀开路，或者干脆爬过去。
因为树木根系的侵袭，头顶不时有岩石开裂坠落，三人一边抱着头，一边还要小心脚下，走得竟然感觉比爬的时候还累。
走了不到半个小时，衣服便都被汗水和潮气浸透了，冷冰冰地披在身上，十分难受。
胖子举起手电青铜树顶照去，见还有不短的距离，忍不住骂道：
“他丫的，这可比爬泰山十八盘累多了！”
“大家再坚持一会...”
胡八一也累得够呛，擦去额头的冷汗，拿出水壶润了润嘴唇，对三人道：
“估计再有半个点就到了！”
吴邪没说话，他已经累得喘不动气了。
胡八一见状，不得不令众人原地休息一会。
再偏头看向张起灵，这货不仅浑身没有丝毫汗渍，还一脸的淡定从容，丝毫看不出有半点疲惫，暗骂了一句变态。
这要是换做以前，他早就大呼这不科学了。
但自从认识了那位李道长，不科学的事见得多了，本着这世界上“仙人”都有还有什么不可能的理念，对此也就见怪不怪了。
可能人家也是修行之人吧...
他想着，抬头望向前方。
此时，距离青铜树顶部已经不足七八米，从这里看去，树顶垂落的植物根须更为壮观。
那些犹如苍白的鬼爪一样的树根，麻花一样拧在一起，就像一只巨手，抓住了这根铜柱，想将其从地狱里拉出来，又好像一根缠满了化石巨蟒的巨大图腾。
看得胡八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中对青铜树的来历疑惑更深。
如此神迹，真的是商周时期的古人可以锻铸出来的吗？
这未免有些太过匪夷所思...
正思索着，忽然听到青铜树顶传来一声熟悉的巨响，接着便是地动山摇。
由于距离极为接近，这次的感官尤为强烈。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剧烈的震动晃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堪地在栈道上打起滚来。
就在此时，有几道人影从青铜树顶上逃也似的跳了下来，向着栈道的方向狂奔而来。
胡八一趴在地上抱着头，慌乱中看了为首之人一眼，脸色顿时大变，挥舞着手臂大叫道：
“Shirley杨，这边！”
第一百九十四章 混乱
胡八一看清这几个突然从青铜树顶跑下来的人影，顿时大吃一惊。
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失散已久的Shirley杨、铁棒喇嘛、康巴族向导初一和一个身形瘦高，留着八字胡，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人。
“老胡，胖子！”
Shirley杨听到声音，急忙抬头四处张望，见到栈道上趴着的胡八一和胖子等人也是激动万分。
铁棒喇嘛和向导初一的脸上也浮现出浓浓的喜色。
“杨参谋长，喇嘛，初一兄弟，你们没事吧！”
胖子扯着嗓子大叫。
“我们没事！”
四人一边躲避着坠落的碎石和碎土块，一边迅速跑了过来，两拨人马在古栈道的中央汇合。
“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胡八一以手臂护头，对众人挥了挥手。
“跟我来！”
刚才的那声巨响威势实在太过惊人，现在身侧的岩壁还在嗡嗡作响，滚石落土更是无数，砸得众人狼狈不堪。
由于头顶树根的遮挡，胡八一四人虽然狼狈，却还没有受伤，但Shirley杨他们几个是从树顶上下来的，震源就在他们的正头顶上，能活着下来已是侥幸。
不过Shirley杨和铁棒喇嘛的运气比较好，没受什么伤，康巴汉子初一就比较倒霉了，跑路过程中走位不慎被一块虎口大的石头狠狠崩在了脑门上，脑瓜子到现在还嗡嗡的。
从刚才开始，他便一直捂着头，流淌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脸，看上去十分瘆人。
在胡八一的带领下，众人撤回了栈道的前半段，躲进了那里的一个还算宽阔的大岩缝里，又从背包里取出绷带和止血喷雾为初一简单包扎了一下。
刚缓过气来，吴邪便忍不住开口问Shirley杨道：
“那个，你好，你之前在上面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没带背包，长得獐头鼠目的青年？”
“没有。”
Shirley杨闻言一愣，看着青年的眼中有些迷惑，不由扭头看向身旁的胡八一。
“哦，他叫吴邪，路上遇到的，他的同伴老痒刚才被不知什么东西勾了魂，发了疯似的爬上这青铜树跑没影了，现在也没找到丝毫踪迹。”
胡八一从包里拿出水壶喝了一口，又递给了Shirley杨。
“不好意思，我们在树顶上并没有看到有人爬上来。”
Shirley杨低头仔细回忆了一会，而后摇了摇头，略带歉意地道。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此时听到这句话，吴邪心中还是一阵绝望，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眶泛红，缓缓低下头不再言语。
“节哀。”
胡八一叹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Shirley杨拉到了一边，给他留出独处的空间。
其实，他们爬到栈道时心里便知道，那个叫老痒的青年多半是已经死了，只是没有说出来打击吴邪罢了。
毕竟青铜树上有那么多的螭蛊，除非老痒有和张起灵一样能力，否则就是换做他胡八一，也是凶多吉少。
外面的石雨还在下，岩缝里的气氛莫名有些沉重。
胡八一将张起灵向Shirley杨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接着又好奇地看着那个一直缩在角落里的瑟瑟发抖的瘦高男人，轻声问Shirley杨道：
“他是？”
Shirley杨看了男人一眼，附在胡八一耳边道：
“他自称姓凉，是个师爷，和同伴一起来的，不过在路上遇到雪崩走散了，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一个冰窟窿里。”
胡八一踩塌掉下了大冰坂后，引发了一连串的塌陷反应，整个冰坂表层一下子破碎断裂，Shirley杨他们猝不及防，也全都掉下了冰窟。
Shirley杨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不大的冰洞里，身边还有陷入昏迷的铁棒喇嘛和初一，她随后将两人叫醒，三人便开始在冰洞里寻找出口，然后一路便来到了这里。
据Shirley杨的叙述，他们三人是在寻找出路的途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凉师爷。
“姓凉？这可真是稀奇...”
胡八一摸着下巴，表情有些惊讶。
据他所知，百家姓里并没有凉这个姓氏，不过历史上确实有姓凉的，例如三国时曹魏曾有个泰山太守叫凉茂，应该是个极为冷门的少数民族的姓氏，没想到还能延续至今日。
想着，又问道：
“他没什么问题吧？”
“目前还不确定。”
Shirley杨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遇到他的时候，他只是恳求我们就他一命，我们便将他带在了身边，这凉师爷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路上虽然胆小，却十分安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就行。”
胡八一点了点头，随即不再管那人。
对于Shirley杨的判断，他向来很是放心。
接着，Shirley杨便将他们这一路的经历跟胡八一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四人走出的冰洞出口就位于脚下这条古栈道的对面，青铜树的另一端。
也就是说，Shirley杨他们一出来便已经距离青铜树顶不远了，胡八一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爬到铜树的顶部。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他胡八一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Shirley，你是不知道啊，我和胖子这一路爬上来经历了多少危险...”
胡八一满脸唏嘘，将他们在冰洞里碰到大马猴子，和后来和人脸螭蛊狭路相逢的事都告诉了她。
Shirley杨听完，红唇微张，十分吃惊。
“对了，Shirley，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明叔他们一家三口？”
胡八一又问。
Shirley杨摇了摇头。
“没有。”
胡八一点了点头，忽然见她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虑，便笑道：
“明叔那个老港农以前在南洋当了很久的海郎，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有他在，阿香母女俩不会出事的，你放心好了！”
沉默了片刻，他又想起了之前的那声巨响，脸上有些凝重，皱眉问道：
“另外，刚才...我们之前在底下就听到过那种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青铜树顶上究竟有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不过，那种声音...好像是从青铜树里面传来的...”
Shirley杨语气有些凝重。
“我们之前一直躲在树顶的角落里，只能听到脚下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在动，不时会撞击青铜树发出巨响，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就好像青铜树树干里有东西在缓缓树顶靠近...”
“而且就在刚才，那声巨响发生后，我能明显地感受到脚下的铜树在微微地律动，绝对不是错觉，就好像那树里的东西要出来了！我担心会有危险，便带着他们下来了。”
“青铜树里面...有东西？”
胡八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究竟得是多大的东西，才能制造出如此巨大的声响？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
话还没说完，一旁倚在岩壁上闭目养神的张起灵忽然睁开了眼睛，凝神望向头顶，语气平淡地说了句：
“来了。”
“什么？”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什么来了？”
胖子打了个哈欠，搓着眼嘟囔道。
“有东西从青铜树里出来了。”
张起灵的语气波澜不惊。
众人愕然。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胡八一和Shirley杨脸色一变，快步走出岩缝，来到栈道上，目光死死锁定在不远处的青铜树顶。
铁棒喇嘛第二个反应过来，噌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在康巴汉子初一的搀扶下走到了胡八一两人身旁。
这位来自密宗的天授唱诗人，此时满头冷汗，目光炯炯地望着头顶的神树，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厚重的转经筒，上面用古语刻着佛陀的箴言。
“神树崩塌，魔鬼临世...”
转经筒轻摇，老藩僧喃喃自语，脸上的皱纹愈发浓密，攥紧了手中的铁棒。
吴邪也抬起了头，望向上空。
角落里的凉师爷抖得更厉害了。
这时，又是一声惊天巨响，整个青铜树洞穴里地动山摇，无边碎石簌簌而落，众人纷纷狼狈躲蹿。
接着，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一个巨大如小山般的蛇头从青铜树顶伸了出来，漆黑如墨的鳞片比黑暗更加深邃，那是死寂的颜色。
“我...我靠...”
胡八一张大了嘴巴，脑海里一片空白。
那从树顶伸出来的，不知有多大的黑色蛇头上两只金光灿灿的蛇瞳，在现身的瞬间便已盯上了众人。
犹如两个小太阳，照得洞穴中一片大亮。
不过最令众人恐惧的是，蛇头正中那只猩红色的竖眼。
胡八一等人被那道竖瞳盯住，便觉浑身僵硬，一股来自基因深处的恐惧涌上心头，竟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立在原地，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这他娘的...不是古代魔国祭祀的三眼大蛇的图腾吗...神话史诗里的东西...怎么...怎么可能是活的...还出现...这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八一死死地盯着盘踞在青铜树顶的黑色巨蛇，手脚冰凉，如坠冰窟，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身旁的Shirley杨也惊得呆了，失神地立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人见到这突然从青铜树中钻出来的巨蛇，神情都陷入了恍惚，一时竟没有任何反应。
“蛇神脱困，时隔几千年，魔国的阴影又重新笼罩在了这片佛佑的高原上...”
铁棒喇嘛是唯二没有被黑色巨蛇的凶威吓倒的人之一，他挣脱开初一的手，横着铁棒放在胸前，走到众人的最面，横眉怒目地与巨蛇对视，口中高唱六字真言，用藏语厉喝道：
“魔鬼，老僧身为佛爷的铁棒护法，绝对不会让你从这里出去，祸害众生，来吧！佛光将再次普照在这片土地上！”
“喇嘛！”
胡八一见状大惊，伸手便要去将这老番僧拽回来，刚走了两步，却忽然感觉一只钢铁般的大手覆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回头一看，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身后，静静地盯着黑色的巨蛇。
此时，他胸膛上纹着的墨麒麟脚下烈火焚焚，栩栩如生，竟似有生命一般，从肩膀迅速蔓延至整个上半身。
他上前一个掌刀便将横眉怒目的铁棒喇嘛放倒，扛在了肩膀上，转身便沿着栈道向下飞奔而去，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个字：
“跑。”
这短短的一个字，却犹如霹雳一般在胡八一等人的心中炸响，震耳欲聋。
“快跑啊！”
众人瞬间都反应了过来，大叫一声，掉头就跑。
七人在栈道上不要命地狂奔，来时让胡八一等人万分头疼的障碍在眼下都不值一提，在身后魔鬼一般的巨蛇死亡的压力下，众人的潜力都被百分之两百地激发了出来，一个个跑得犹如脱缰的野马，踩得整条古栈道嘎吱响个不停。
就连身子最弱的吴邪，也像开了挂似的，彻底放飞了自我，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时，只听一阵轰隆隆如滚雷一般的响动，众人头顶风声凄厉地呼啸，那头长着三只眼的黑色巨蛇已从青铜树中钻了出来。
足有几百米长的巨大身躯盘踞在洞穴的顶端，三只冰冷的蛇瞳无情地俯视着栈道上正在飞奔的小虫子，吞吐着漆黑的蛇信。
“我滴亲娘啊，这他丫的也太大了吧！”
胖子边跑边抬头一看，惊得差点没从栈道上摔下去，扯着嗓子对前面的张起灵大吼：
“好汉，有没有办法能拖住它片刻，胖爷我喂这畜生尝尝雷管的滋味！”
“跑！”
张起灵头也不回，目光如水。
“我师傅可以，我不行。”
“你师傅？！”
吴邪闻言一怔，愣神的工夫，一时没注意前方，正绊在了一块凸起的树根之上，摔了个狗吃屎。
“小心点！”
胖子一把将他拽了起来，抬头望了一眼盘踞在头顶，那条犹如魔神降世的黑鳞三眼巨蛇。
不知为何，心里下意识便想起那道如谪仙般的身影。
他念头刚动，就听头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
下意识抬头一看，只见栈道上方不过三丈的岩壁，竟忽然破碎，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大洞！
接着，从中缓步踏出一个身穿皓白道袍的青年，手中提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
他的突然出现，让正在拼命逃窜的众人大惊失色，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李李李道长？！”
胡八一、胖子和Shirley杨纷纷瞪大了双眼。
“诸位，好久不见。”
年轻的道人摸了摸肩膀上金灿灿的小猴，丰神俊朗的脸上勾勒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反转
“李道长？！”
道人的出现让胡八一等人瞠目结舌。
“师傅？”
跑在最前方的张起灵闻声扭头一看，也呆了呆。
旋即看到了什么，眉头忽然一皱。
“诸位，许久不见了，怎么今日如此狼狈？”
李长清见众人面露震惊，不由微微一笑，从岩壁上一跃而下，大袖飘飘间，缓缓落在了胖子面前。
在后者一脸的懵逼下，伸出手在他的柔软的肚子上捏了一把，笑道：
“小胖子，该减肥了。”
“老神仙？”
胖子一个激灵，回过神，揉了揉眼睛，喃喃道：
“我不是在做梦吧...”
道人微笑不语，肩膀上的小猴龇牙咧嘴，吱吱叫着跳到了胖子的头上，两只毛茸茸的小手一阵搅和，把后者一头的“秀发”搞成了鸡窝。
“嘿嘿...”
胖子不仅不恼，反而咧开大嘴，傻乐起来。
“老神仙，您老真来救我们啦！”
“都是故人之后，贫道岂能让你们身陷险境？”
李长清微微颔首。
这时，胡八一和Shirley杨也跑了过来，喘着粗气对道人抱拳道：
“李道长，您怎么会在这？”
“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李长清摆了摆手，抬头，望着龙盘虎踞在洞顶的黑鳞三眼巨蛇，举起了手中的铁剑，语气平淡地道：
“你们退去，且看贫道斩它！”
...
深渊般的洞穴里，巨大的青铜树棱角峥嵘，一簇簇的枝桠冲天如戟，刺穿大地，贯通九幽。
遮天蔽日的黑龙盘踞在九天之上，三只如大日般的眼瞳俯视着众生，威势浩荡，浓重的死寂将万物掩埋，偌大的地下洞穴里鸦雀无声。
栈道上，丰神俊朗的年轻道士以剑指天，衣袍飘飘，嘴角噙笑，犹如谪仙降尘，神佛临世，气质洒然。
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却有一股天下万物皆在瓮中的气势，似乎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不过是一抔尘土，如过眼云烟。
“小小爬虫，也敢在贫道面前班门弄斧？”
道人平淡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
胡八一、王胖子、Shirley杨、吴邪、张起灵......
谁都没有说话。
只因他们都从道人淡然的话语中，感受到那如九天寒风般凛冽的杀意。
“我靠...”
吴邪干涩的喉咙动了一下，被那股浓烈的气势所迫，忍不住退后了几步，躲到了张起灵的背后。
“喂，闷油瓶儿，这道士是谁啊，我感觉他很厉害的样子...”
“他的道袍好白，都要把我的眼睛晃瞎了...”
“...”
张起灵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一直放在胖子头顶的正在抓耳挠腮的小猴身上，皱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
“他丫的，老胡，胖爷我刚才就在想，老神仙会不会突然出现，一剑把这黑泥鳅给砍成两半，就像当初咱们在虫谷一样！”
趁着道人还未动手之际，胖子凑到胡八一耳边，激动地道：
“嘿，绝了，咱这脑子就跟开了光一样嘿，刚想完，老神仙他老人家就出现了，哼哼，胖爷我看这回这黑泥鳅还怎么耀武扬威！”
胡八一闻言愕然。
从他的视角看去，道人那清癯的背影与头顶遮天蔽日的黑龙相比虽然微不足道，却犹如横亘天际的巨岳，可撑天倾！
就在这时，道人动了！
“我有一剑，可戮人神鬼魔，可斩日月星辰！”
一声长啸，洁白胜雪的身影腾空而起，犹如夸父逐日，直奔大蛇蛇头上的第三只眼！
铁剑如龙，直刺穹苍！
“孽畜，看剑！”
“帅呆了！！”
栈道上，胖子兴奋地涨红了脸，在原地又蹦又跳，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老神仙，永远滴神！！”
两手握住胡八一的肩膀晃个不停，指着身后，嘴里语无伦次地大喊：
“你看到了吗老胡！！李道长他老人家简直酷毙了，他...”
还没说完，便听身后空中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孽畜，你不讲武德，来偷袭！”
“噗...”
接着是喷血的声音。
胖子一怔，急忙回头一看，脸上灿烂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嘴里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他呆呆地望着天空盛开血雾，和...
那惨叫着坠入下方黑暗里的小半个身子。
接着，浑身都开始抽搐起来。
“李道长...死了？”
胡八一等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神有些迷茫。
就在刚才，他们亲眼看着，道人一袭白衣胜雪，持剑劈向洞顶的黑色巨蛇。
然后...
被一口咬掉了半个身子。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胖子目光痴傻，不停地摇着脑袋。
“老神仙怎么会死呢...胖爷我一定在做梦...对，这都是假的...我不相信...”
说着说着，他渐渐垂下了头，开始哽咽起来。
最后变为嚎啕大哭：
“李道长啊...你不是说...你一剑能斩日月...星辰的吗！怎么会这样！”
“你死得好惨呐！”
一时间，整个洞**都回荡着胖子杀猪般的哭嚎。
“老胡...”
他身后，Shirley杨小脸煞白，身子开始轻微地颤抖。
那个如同天神降世的李道长...他死了？
胡八一咽了口唾沫，愣愣地盯着头顶，张了张嘴。
半晌，颤抖着吐出一个字：
“跑...”
“快跑！”
“走！”
Shirley杨用力点了点头，美眸含泪，和胡八一一起拽着胖子，招呼还在发呆的其余人，便要继续往栈道末尾跑去。
没想到，这会儿胖子就像是已经傻了一样，僵硬地杵在原地，任凭两人使出吃奶的劲也拽不动。
“都吉兄弟，我来帮你们！”
康巴汉子初一见状，急忙将手里的行囊背到背上，跑过来帮忙。
三人合力将胖子抱了起来，扛在胡八一和初一的肩上，开始往下方夺路狂奔。
“大家都快跟上！”
招呼了一声，胡八一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回头对Shirley杨喊道：
“元宝呢？元宝到哪里去了？！”
“来不及了，老胡，快走！”
Shirley杨咬牙。
“那大蛇要来了！”
话音刚落，整个地底洞穴都开始颤抖起来，无数巨石落下，发出轰隆隆一阵巨响。
众人惊愕抬头，那条盘踞在洞顶的黑蛇终于开始行动了，缓缓直起了身，三只巨大的蛇瞳饶有兴致地盯着慌不择路的众人。
刚才它只不过是慵懒地伸了个腰，便造成了如此大的动静，若真是发起狂来，恐怕整个洞穴都会塌陷！
“他娘的！”
胡八一破口大骂，丢了小猴，他心中暴躁异常，却毫无办法。
“跟我来。”
这时，一道清淡如水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张起灵扛着尚在昏迷的铁棒喇嘛，指了指不远处岩壁上的一处狭窄的裂隙，对众人道：
“那里应该是一处极深的裂缝，可以容纳十几个人，我们先进去躲避，再想办法逃出去。”
出了刚才那一幕，胡八一和Shirley杨现在已经彻底慌了手脚，闻言当即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带着几人一起手忙脚乱地爬进了张起灵说得那处裂隙。
进去之后，发现果如张起灵所言，里面深不见底，黑黢黢地不知通往何方。
虽然十分狭窄，最多只容许两人并肩，但纵深极长，足以容纳他们暂时躲避。
他们前脚刚进去，就听外面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一条黑色的巨尾抽在了众人所在缝隙的岩壁之上。
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过后，接着便是无数的碎石崩裂横飞，将躲在岩缝里的众人晃了个东倒西摇。
胡八一脚底一滑，便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地，打起滚来。
除了张起灵还能勉强维持着身形，其余的人也和胡八一差不多，纷纷扑倒在地，只觉四面八方都在摇晃，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岩壁停止摇晃，不再有碎石坠落，众人缓缓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
胡八一喘着粗气，拔出插在腰上的强光手电筒，发现已经被撞坏了，整个手电筒的后盖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
叹了口气，他又去翻胖子的身上，却一无所获。
看来另一支手电也丢了。
这下他们完全失去了照明的工具，之后的逃生无疑会更加困难。
“胖子，胖子，醒醒...”
胡八一将坏了的强光手电筒随手一掷，扭头拍了拍胖子的脸，见他始终没有反应，又去掐他的人中。
折腾了小半天，胖子终于睁开了眼。
“咳咳...老胡...咱们还活着吗...”
“还活着。”
胡八一苦笑一声：
“离死还差点儿...”
“李道长呢...”
胖子虚弱地问。
胡八一眼神陡然黯淡下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老胡，你和胖子没事吧？”
这时，Shirley杨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没事。”
胡八一闻声看去，勉强能看在黑暗里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其他人怎么样？”
“都没受伤。”
Shirley杨回道。
“那就好...”
胡八一闻言长出了一口气。
岩缝中陷入一阵久久的沉默。
忽然，一团火焰升腾而起，将四周缓缓照亮。
温暖的光辉将绝望的众人笼罩。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火把插进了旁边的岩层。
所有人同时抬起了头。
“张小哥，你...”
见到近在咫尺的火光，胡八一有些发愣。
“那不是他。”
赤着上身的青年轻轻吐出这么一句话，然后转身对众人道：
“休息一会，继续向里走。”
无人回应，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张起灵平淡俊朗的脸发愣，似乎不明白，为何他在这种时候，还能表现的这么冷静。
“不是他...什么意思？”
另一旁，胡八一表情有些疑惑，想要再问，却见青年已盘腿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
火光朦胧的角落，吴邪抱着双腿缩成一团，正在静静地出神。
忽然，一只白嫩纤瘦的手伸到了他面前，有人压着嗓子在他耳边道：
“在下凉宽（我编的，别在意），不知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吴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扭头向后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皮袄，看上去三十左右的中年男人正讨好地看着自己。
“吴邪。”
吴邪盯着他看了一会，皱了皱眉，目光有些警惕。
“你...”
“哦，吴小哥可以叫我凉师爷。”
那中年男人朝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这位凉师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没事就别来烦我。”
老痒生死不知，自己也身陷绝境，随时都可能丧命于此，吴邪现在心里正烦着，哪有工夫和无关紧要的闲人扯皮，说话的语气很冲。
那凉师爷却好似并不在意，摆了摆手，笑道：
“哎，吴小哥，先别急着赶人，我还没说完呢，说完就走！”
“有屁快放！”
吴邪愈加不耐烦。
“嘿嘿，是这样，之前在栈道上，你跟那位胡爷说得话在下都听见了。”
凉师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吴小哥，你来这，似乎是为了找你走丢的同伴吧？”
吴邪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他。
“哎，吴小哥，你别生气，在下不是有意偷听。”
凉师爷急忙摆手道歉，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钱夹，塞到了他的手里。
“这钱包是我在路上捡到的，你看看。”
吴邪愣了一下，额上青筋直跳，本想把钱夹甩在对方的脸上，手却抖了一下，把钱夹打开了，然后下意识往里瞥了一眼。
只一眼，便愣在了当场。
钱夹里并没有钱，只放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少年和他的母亲。
看上去拍摄的时候天气很好，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少年带着一个棒球帽，一只手搂着一旁的温柔慈祥母亲，笑得很灿烂。
照片底下的空白处写着，解子扬和妈妈，后面是日期。
1992.5.3。
吴邪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照片，鼻子忽然有些发酸，眼眶也渐渐泛红。
解子扬就是老痒。
而照片里他旁边的那个年轻女人，是他的母亲。
吴邪还记得，小时候的老痒十分顽皮，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他生在单亲家庭，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是母亲把他拉扯到大，她是这世间最爱老痒的人，也是老痒最爱的人。
当年老痒被抓入狱后，他还去拜访过老痒的母亲，他还记得见面时对方满头的银发和憔悴的面容。
现在，老痒好不容易出狱了，却死在了这里，母子俩还未来得及再见一面，竟天人永别...
想到这，吴邪再也忍不住了，两行热泪滚滚而落。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现身
经过刚才那一阵的地动山摇，岩缝的出口已经完全塌陷，被巨大的落石和无数的尘土碎块堵了个水泄不通。
胡八一用手摸了摸洞口的石堆缝隙，最细密处都被塞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熹光也透不进来，自然看不到外界的情况。
那黑鳞巨蛇自刚才给了众人所在岩壁一尾巴，就再没有动静，现在也不知道走了没有，还是一直守在外面。
想刚才惊险的一幕幕，胡八一低下了头，颓然跌坐在地，头无力地靠在身后地石头上，心中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浓浓的悲伤。
“不是他...”
口中喃喃念着刚才张起灵对自己说得话，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亲眼看着他被那畜生咬成两半，还能是假的不成...”
胡八一恨不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青铜树是假的，黑鳞巨蛇是假的，李长清也是假的，都是他们幻想出来的。
但这...可能吗？
他越想越沮丧，愣愣地注视着远处摇曳的火把，忽然奋起一拳，狠狠砸在身旁凸起的石头上。
鲜血，将坚硬的石棱染成了暗红色。
“都怪我，如果...”
“老胡！”
旁边一道柔和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胡八一下意识偏头，只见Shirley杨不知何时已坐在了身旁，一对澄澈如冰魄的美眸正静静地凝视着他。
“老胡，这不是你的错。”
她说。
下一秒，温暖柔软细腻的触感将胡八一受伤的右手包裹。
“现在不是自责愧疚的时候，你要振作起来，我和胖子还等着你带我们出去。”
“Shirley...”
胡八一呆呆地看着那对熠熠生辉的眼眸，空洞的心忽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他缓缓低下头去，等过了一会，再抬起来的时候，坚毅的脸上已再度恢复了冷静，反过来紧紧攥住了Shirley杨的手，低沉却坚定地道：
“谢谢你，Shirley，我发誓，一定会把大家都带出去。”
胡八一扭头。
两双眼眸在昏暗中相视。
“我们一起活着回去！”
“嗯。”
...
振作起来的胡八一将众人重新聚拢在了一起，清点人数、伤势，汇聚物资。
绝境之下，人们总是团结的。
在死亡的威胁下，就算是敌人也能化干戈为玉帛，何况眼下这几人里还并未起实质性的冲突。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心怀鬼胎之人，如凉师爷。
好在众人现在的目的还是一致的，那就是——逃出去，保住一条小命儿。
毕竟这世上除了误入歧途想不开的，应该没有人不想多吸两口充满阳光的空气。
虽然没有明说，但众人都心知肚明，胡八一仍然是这支拼凑在一起的小队的队长。
在商议制定逃出计划之前，胡八一率先清点了一下人数。
首先是他们这一方，除了失踪不知下落的明叔三口和丧生狼口的彼得黄，其余五人都在这了。
再加上冰洞里遇到的吴邪，和青铜树上神兵天降的张起灵，以及Shirley杨从冰窟中救出来的中年人凉师爷，此时被困在岩缝里的一共有八个人。
其中，除了康巴汉子初一之前逃窜时头部被飞石砸中，其余人都无大碍，最多就是一些擦伤挫伤，简单包扎一下也就没事了。
不过初一头上的伤势却有些不容乐观。
他右边的头皮，被一块锋利的石刺划出了一道足有食指长的大口子，血流如注，深可见骨，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怖，犹如一条扭曲的大蜈蚣。
从刚才到现在，也不知流了多少血，好不容易才给止住。
经此一遭，初一这个力能搏虎的康巴族大汉此时已经虚弱至极，左半边身子没有丝毫力气，只能被人扶着走，加上这岩缝里湿冷阴寒，他失血过多，这会冻得裹在毯子里瑟瑟发抖，嘴唇青紫，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说起来，他这次纯粹是糟了无妄之灾，这场命悬一线的冒险本与他无关，此时落到如此地步，也实属令人不忍。
这一路上，这个豪爽耿直的康巴族汉子吃了不少苦头，受了许多伤痕，从刚才都现在，就算疼得身子都麻了，他也一声没哼，面不改色，令胡八一等人十分钦佩。
“咱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初一伤口的血虽然暂时止住了，但伤口太大，随时都有崩裂的可能，而且此地遍地都是尘土，飘到伤口上很容易造成感染，到时候...”
Shirley杨面容担忧地附在胡八一耳边道。
胡八一点了点头，心知在这冰原荒野的地下，伤口一旦感染，以后就是等死罢了。
他脑中念头一闪，想起了李长清之前留给三人的仙药，便拿来胖子的背包，从里面摸出了一个檀木小盒，打开，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片薄如蝉翼的玉片。
接着，他将薄片放进水壶里晃了晃，给已陷入昏迷的初一喂了下去。
不一会，汉子便重新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
角落里的凉师爷和吴邪见了，皆张大了嘴，眼中惊疑不定。
“都吉兄弟，我这是，怎么了？”
刚刚捡回一条命的初一伸手挠了挠头，脸上有些茫然，浑然不知刚才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别动！”
胡八一急忙把他的手按下，笑道：
“初一兄弟你醒了，你头上的伤口刚刚止血，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先喝口水压压惊。”
说着，把手里的水壶递了过去。
初一闻言想都没想，接过水壶抿了一口，便将水壶还给了胡八一，接着盘腿坐了下去，咧嘴露出一排雪白的大牙。
“我没事！”
“我们康巴族的汉子从不畏惧留血，平日里在荒原上牧牛宰狼惯了，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那是自然。”
胡八一笑着点头。
...
处理完初一的伤势，Shirley杨从胖子的背包里取出一罐固态燃料，又找来一些布条，升起了火堆。
霎时间，岩缝内明亮如昼。
众人围坐在温暖的火堆前，各自拿着胡八一分的干粮填着肚子。
跑了大半天，加上精神紧绷，众人都饿得两眼放光，虽然只有冻得硬邦邦的干饼，也吃得狼吞虎咽，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胖子从钻进岩缝开始，就一直魂不守舍，双目失神，显然还没从之前的一幕缓过来。
此时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干饼，也不说话，也不吃，就那么愣愣地瞅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胡八一见状，摇了摇头，对此也无可奈何。
众人正吃着，忽然便见眼前的火焰晃了一晃，接着一道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
“哟，好巧啊，大伙野餐呢？”
胡八一等人闻言一愣，手中嘴中动作骤停，还没反应过来，便听那道声音又道：
“正好，赶了一天路，有些饿了...饼子还有吗？给贫道也来一块。”
接着，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身旁便多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工装，背着一个双肩包，脚下踩着的一双军绿色的布鞋，鼻梁上架着朴实无华的黑框眼镜，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看起来年轻得有些过分。
青年一屁股坐在地上，丝毫不嫌脏，笑吟吟地看着目瞪口呆的几人，顺手从一旁的胖子手里拿过饼子，一口一口地啃了起来。
“师傅！”
张起灵第一个回过神，立即站直了身子。
这时，其余的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原本的目瞪口呆顿时变成了瞠目结舌，各个张大了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道长！”
胖子身子一个后仰，尖叫道：
“你...您没死？！”
李长清：“...”
“小胖子，这就是你对长辈的问候方式吗？”
“不...不，老神仙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
胖子急忙摆手，结结巴巴地一阵摇头，语无伦次地道：
“太好了，您还活着！”
他说着，竟呜呜地哭了起来，似乎情难自已，竟张开双臂向李长清扑了过来。
“滚，贫道不喜欢男人。”
李长清满头黑线，一个闪身坐到了身材婀娜的Shirley杨身旁，躲开了胖子的“热情扑击”。
“李道长，您...”
Shirley杨呆呆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正啃着干饼的熟悉的侧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李长清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将最后一块饼子丢进嘴里，舔了舔手指，用肘子顶了顶旁边同样傻眼的胡八一。
“胡小子，有水吗？”
“啊...奥！”
胡八一一个激灵，下意识解下腰间的水壶递了过去。
“爽啊！”
李长清接过，仰头喝了两口，用袖子抹去嘴角的水渍，咋舌道：
“这水怎么有股宝相花的味道...嗯，还挺甜。”
说着，他又摇了摇头，叹道：
“可惜，贫道的酒在路上喝完了，可惜啊...”
“那个，这位...道长！”
不知怎么回事，初一忍不住开口。
“我这还剩下半壶青稞酒，是我们自家酿的...”
“哦，快拿来！”
李长清闻言，双眼放光，还不等对方动手，便一抬手，将其腰间的银质酒壶摄到了手中，拧开壶盖，喝了个痛快。
这一手隔空摄物，让初一这个朴实的康巴汉子双目发直，看得直搓眼。
“李道长，真的是您吗？”
渐渐地，胡八一勉强镇定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长清打了个酒嗝，随手将酒壶隔空挂回初一的腰间，斜眼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废话，贫道都站在你面前了，还能有假？”
“唉嘿嘿，就是就是，老胡你别瞎说，之前那个指不定是什么东西假扮成老神仙的模样，眼前这位绝对是真的！”
胖子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狠狠瞪了胡八一一眼，转过脸笑着给李长清捶起腿来，嘴里念念有词：
“胖爷我就说，李道长是何等奢遮的样人！哪能那么轻易就死了呢...”
“这...”
胡八一看着近在咫尺的道人，脑中一片混乱，神情有些恍惚，有万般言语疑惑憋在胸中，一时竟说不出口。
“什么死了？”
李长清眉头微挑，看了眼身后站着的张起灵，又扫了一圈在坐众人的神色，心中有些纳闷。
“究竟怎么回事，且如实说来。”
众人你看看你，我看看我，想说些什么，却似乎又有些顾忌，竟都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张起灵站了出来，对李长清道：
“师傅，是这样，刚才...”
于是，他把之前在青铜树顶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李长清听后，眉头紧皱，心中也泛起了波澜。
“几百米高的青铜巨树...黑鳞三目巨蛇...这好像是盗墓笔记的剧情啊...”
“还有...另一个‘我’？”
真是怪了...
李长清脸上阴晴不定。
“莫非...贫道这是误入了盗墓笔记的片场...”
不对！
“这应该是时空融合造成的影响...”
他忽然想起来，青铜神树，不就是《盗墓笔记之秦岭神树》中的埋在秦岭地下的那颗吗？
李长清虽然没看过盗笔，但这答案都摆在眼前了，连傻子都能看出来。
《鬼吹灯》里可没这东西！
看来这突然出现在昆仑山地脉下的青铜神树，很可能和他之前盗笔世界一日游有关...
他还记得，刚传送到盗笔秦岭神树世界的时候，系统曾言此世界因未知原因，产生了不可预知的变数，他当时一心想打开青铜门，救出鹧鸪哨，所以并未在意。
难道这忽然出现在鬼吹灯世界的青铜树，就是系统说的变数不成？
忽然，李长清又想起了什么，目光缓缓放在了角落里面容清秀的青年身上。
“这位居士，你叫什么名字？”
“我...”
青年被道人一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心中莫名一阵慌乱。
“他是吴邪。”
张起灵答道。
“吴邪？果然...”
李长清略微有些惊讶，而后笑着点了点头，之前在盗笔世界，夜市上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转身看了看张起灵，从袖中摸出黑金古刀丢了过去，摇了摇头无奈地道：
“接好，别再丢了，找到你可真不容易。”
“以后不会了，师傅。”
张起灵抓住黑刀，低声道。
“嗯...”
李长清不置可否，缓缓站了起来，铿锵一声，锈迹斑斑的铁剑已被提在手中。
“你们在这等着，贫道出去看看。”
他对众人说了一声，便转身向洞口走去。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据传送开始：1时47分59秒。”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斩！
“等一下，李道长！”
胡八一见状，脑海里不可抑制地想起之前的那一声惨叫和坠入黑暗的半个身子，忍不住叫道：
“您不是来找人的吗？”
李长清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是啊，人已经找到了。”
说完，他用剑柄指了指默默站在一旁的张起灵，接着毫不犹豫地转身，对出口大袖一挥。
轰隆！
一阵滚雷般的巨响，狂猛爆裂的罡风将堵住的巨石碎土卷了一个刚好可容一人通行的裂口。
张起灵就是李道长找的人？
胡八一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对啊，刚才对方好像叫道长师傅来着...
李长清自然不知道胡八一心中所想，朝身后众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呆在原地不要动，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袖，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他当然知道胡八一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无非就是委婉告诉他，外面有条几百米长，黑龙般的巨蛇，很不好惹，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咱们就赶快撤吧！
但他李长清是什么人！
来都来了，你跟我说撤？
开玩笑，莫非以为吾剑不利乎？
李长清轻弹剑刃，宿邙剑发出一阵清亮的长吟，似乎预知到了即将到来的恶斗，显得异常兴奋。
听说，外面那个大家伙刚才一口将“我”咬成了两半？
道人立在岩缝出口处，挥袖吹散烟尘，一眼便看到了距离自己七八丈的对面，那株参天蔽日的巨大青铜神树，和那头盘绕在树干上的黑鳞巨蛇。
我不信。
他想着，嘴角缓缓上扬。
“嚯，好大一条爬虫。”
明明是惊叹震撼的句子，被李长清用平常不起波澜的语气念出来，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戏谑？
下一秒，道人挥剑。
黑暗的洞穴中，蓦地响起一声高亢的龙吟！
通天的剑芒陡然绽放，裹挟着无尽的威势，呼啸着劈向巨蛇的头颅，似要将一切黑暗斩破！
...
与此同时，明暗不定的岩缝深处。
一声响彻云霄的嘶吼将还在愣神的众人惊醒。
“发生什么了？”
吴邪目光茫然。
“道长和那巨蛇...打起来了...”
胡八一攥紧了拳头，心中突然有些犹豫。
到底要不要出去看一看？
说实话，经历过刚才的那一幕，他心里已经有了阴影，可能他自己还不知道。
毕竟那是第一次，就在他的眼前，往日无敌的神话破灭了...
还是那么轻易...
这让胡八一潜意识里生出了浓浓的恐惧。
李道长到底能不能战胜那条似乎只存在于神话中的巨蛇？
万一跟上一次一样，失败了会怎么样？
虽然有些可耻，但这种念头还是不可抑制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怎么压也压不住。
如果李道长不能将那条黑鳞巨蛇击杀...或者击退，那他们过去无疑就是找死，到时候想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正在胡八一内心陷入极度的纠结时，一双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
“喂老胡，你咋了，走啊，张壮士早就过去了！”
胡八一愕然回头，胖子那张无比激动兴奋的肥脸出现在他的眼中。
“傻了？”
胖子见胡八一盯着自己出神，眉头一皱，狠狠推了他一把，催促道：
“老胡你怎么回事，再不走可就赶不上热闹了！”
“啊...奥...”
胡八一猛地反应过来，不自然地点点头。
再往前看，发现张起灵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稍微定了定神，对众人道：
“走，咱们也过去给李道长助威！”
“走走走！”
胖子早就急不可耐了，闻言咧嘴一乐，提起地上的包抱在胸前便率先向出口跑去。
胡八一和Shirley杨对视一眼，皆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然后是初一和铁棒喇嘛，这两位都不是退缩之辈，尤其是铁棒喇嘛，先前便一直认为那条黑鳞三目的巨蛇是古代魔国重临的阴影，他作为佛爷的铁棒护法，绝不能坐视不管，就算拼得一个粉身碎骨，也一定要阻止它跑出去祸害生灵。
最后，只剩吴邪和凉师爷仍站在原地。
吴邪望着众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目露挣扎之色。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趁此机调头往岩缝深处走，才有逃出生天的一丝可能，回头绝对是自寻死路，是傻子的行为。
他才不信这世间有人能单独搏杀一条几百米长的巨蛇，不，别说搏斗了，双方跟不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在那条黑鳞巨蛇眼里，人类跟一只蝼蚁也差不了多少。
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虽然不知那道人为何会“死而复生”，但想凭一己之力去跟那种怪物搏斗，简直是愚蠢至极，不可理喻。
但是，不知为何，似乎有一只小手在他的心底不停地抓挠，勾得他心痒痒，让他有一种跟着众人一起去瞧一瞧的冲动。
吴邪自认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也不得不说，那个神秘的道人确实勾起了他全部的好奇心。
他到底是谁？
闷油瓶又为什么会叫他师傅？
这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秘？
...
无数问题如雨后春笋般在他的脑中滋生蔓延，挥之不去。
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就好像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人，忽然捡到了一个鲜艳诱人的毒苹果，明知道里面藏着足以致命的毒素，也忍不住想要去咬上一口，只为了那片刻的甘甜。
“吴小哥，你还愣着干什吗？现在是绝佳的时机，咱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跑出去，逃离这个鬼地方！”
凉师爷拉了他一把，没有拉动。
回头一看，却见吴邪还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忍不住在他耳边喊道：
“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
“那些人都是傻子，明知道是送死还蠢蠢地走过去，简直不可救药，咱们都是聪明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难道你还想继续做俘虏吗？！”
“说实话，在下还巴不得他们都过去，这样才能多拖延一段时间，给咱们留出足够逃命的机会！”
凉师爷还要再说，没想到被对方一把将手拍开了。
“哎，吴邪，你干什么？！”
他急了，还想要再劝，却被吴邪挥手打断。
只听对方说道：
“凉师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要过去看看！”
吴邪低着头，目光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前方，坚定地迈开了步子，对身后一脸呆滞的凉师爷挥手作别。
“我知道去了可能会后悔，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不去会更后悔！”
说着，他已经缓缓步入了黑暗，火光照不到的地方。
“哎你...”
凉师爷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呆呆地看着对方的背影逐渐消失。
“我靠！”
回过神来，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去，嘴里骂了几句，只犹豫了片刻，便将火堆踩灭，掉头向后跑去，心道：
“吴邪，我可是仁至义尽了，这是你自己选的，到了阎王那可别怪兄弟不救你！”
想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根青铜棒子，掷到一旁，狠狠啐了一口，脸上的五官竟开始慢慢变得模糊扭曲起来。
渐渐地，变成了老痒的模样。
...
等吴邪赶到的时候，发现众人都围在洞口，将身子挡在石头后面，只伸出一个脑袋呆呆地望着外面，一个说话的也没有。
除了外面不时传来的鳞甲摩擦撞击的巨响，和轰隆的气浪，整个岩缝里鸦雀无声，气氛有些诡异。
“你们...这是怎么了？”
吴邪忍不住问道。
“嘘！”
胖子把脑袋拔了回来，回过头，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外面，表情有些兴奋，眼中都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吴邪急忙捂住了嘴，心中却愈加纳闷的同时，竟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兴奋。
难道...
想着，他手脚不可控制地行动起来。
“让一让，让一让，给个位置！”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经历了一番波折，他终于成功地抓住一个空隙，把脑袋钻了出去。
那神情，如同一只小心翼翼的地鼠。
没想到，他刚一露头，还没来得及看向场中的情况，便觉头顶一凉，接着耳边便是狂风呼啸，将整个脑袋都裹了进去。
他的五官都被这突然起来的狂风吹歪了，口水鼻涕糊了一脸。
其余人也不例外，一个个都被这狂猛的罡风吹得头昏脑胀，东倒西歪，急忙将脑袋缩了回去。
洞穴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其中胖子的的叫喊声最大，嘴里连呼刺激。
“呸呸呸...”
吴邪灰头土脸地退出了“观战模式”，擦去了脸上的口水鼻涕，整了一下头发，心道他们这是疯了吗，差点被那阵狂风把脑袋吹走，竟然还觉得刺激？
嗯，好像确实挺刺激的...
吴邪想着，白皙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忍不住又把脑袋伸了出去。
这一次，他看清了，刚才的那阵狂风是被一道滚滚气浪带起来的，而那气浪的来源是...
青铜树？
“这...”
吴邪缓缓张大了嘴巴。
从他的视线望去，正好能看到，距他不算太远的青铜树上，那条几百米长的黑鳞巨蛇缠绕其间，高高挺起那大得夸张的蛇头，盯着空中的一道人影发出阵阵嘶吼。
在它头顶的上空，一道人影凌空站在虚空之中，表情恬淡，手中长剑纷舞，画出一道道的...
剑气？！
吴邪使劲揉了揉眼，确认并不是自己的眼花。
那个道士真的站在空中，身后和脚下也没有钢丝绳，不断斩出一道道磅礴的剑气，虚空泛起阵阵涟漪。
刚才将他们吹得东倒西歪的狂风，便是一道剑气卷起的。
“我这是在看电影吗...”
在那一瞬间，吴邪迷茫了。
“错的不是你，而是这个世界。”
胖子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显得很淡定，迎着狂风张开双臂，摇头感慨道：
“毕竟，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疯狂啊...”
吴邪没听进去。
此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空中那道如仙如神般的清癯身影上了。
眼睁睁地看着道人挥手间，斩出剑光亿万，劈得宇绽天河卷，州裂万里埃。
连绵不绝的剑芒剑气，如钱塘江的潮水一般倾泻在黑鳞巨蛇的头上身上，砍得那条巨蛇嗷嗷惨叫，鳞甲碎裂，鲜血迸溅，那样子惨不忍睹。
爷爷，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修仙者...
为什么我们的画风不一样？
这一刻，吴邪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只能仰起头，呆呆地注视着，那条刚才还不可一世、凶焰滔天的黑鳞巨蛇，现在在剑雨中苦苦挣扎，却又动弹不得，如同一条狼狈的落水狗。
明明有偌大的身躯，却只能在道人的剑下做一个靶子，连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这一刻，有个声音在吴邪的心底告诉他：
小了，格局小了。
人家都开始修仙了，你竟然还在倒斗。
在一个能修仙的世界倒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了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吗？
...
且不说吴邪心中思绪飞腾，半空中的李长清却觉得有些无聊。
他一边手中剑气乱飞，砸向脚下的巨蛇，一边打了个哈欠，眼睛百无聊赖地望向四周，最后缓缓落在了青铜神树身上。
仔细端详着根看上去就不寻常的老古董。
至于那条黑鳞巨蛇，李长清只想说一句。
就这？
亏他先前听张起灵一顿乱吹，将这爬虫吹得天上仅有，地下无二，又什么一口就把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样的道士咬成了两半，还以为有多大能耐！
搞了半天，没想到只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除了体型大点，其余方面简直不值一提，比瓶山里的那头尸魃差远了，也就只能吓吓小朋友了。
李长清很失望。
老子满级大佬，提着一刀九九九的神器下传奇副本，好不容易看到BOSS，想着能大干一场，结果一刀下去发现只是个一级血牛？
除了大失所望，再也找不到别的词汇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了。
“唉，下辈子投个好胎。”
李长清重重叹了口气，越想越无趣，将丹田内十分之三的真气注入铁剑，剑刃嗡嗡作响起来。
然后，一剑斩落。
躲在岩缝里的众人只觉眼前一亮，耳边锵地一声划过，睁眼一看，一个偌大的蛇头缓缓从蛇身滑落，坠入深渊。
失去头颅的身躯挣扎着扭动了片刻，也从青铜树上掉了下去。
诡异的是，整个过程并没有一丝鲜血溅出...
不一会儿，随着两声沉闷的巨响，整个地底洞穴颤了两颤，激起漫天飞尘。
黑鳞三目巨蛇，死。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细思极恐
“我靠！”
“我靠...”
“我靠靠靠！”
巨大蛇头被斩断的瞬间，对面的岩缝中鸦雀无声，直到黑龙般的蛇身坠落发出巨大的响动，一直在暗中观望的众人才如梦初醒。
霎时间，黑漆漆的岩洞里响起吸冷气的声音。
胡八一等人一个个张嘴瞪眼，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就连一直维持着高冷人设的张起灵和最冷静的Shirley杨也不例外。
这一幕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让他们头皮发麻，浑身上下起了一身毛栗子，不看相信这一切的是真的！
“他奶奶的，老神仙牛逼！！”
胖子最先反应过来，扯着嗓子一阵鬼哭狼嚎，在原地又跳又蹦，不停地挥舞着拳头。
胡八一注视着黑鳞巨蛇庞大的身躯无力地掉下青铜树，狠狠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笑容。
“果然...这才符合李道长的手段...”
下意识将手放在了胸口处，能清楚地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这么说，刚才那位李道长是假的了？”
他点了点头，嘴里喃喃自语，思绪愈发冷静，之前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在眼前一一浮现，忽然看见了什么，猛地怔在了原地。
“对啊，李道长这一次好像...没带元宝！”
想到这，他幡然醒悟，顿时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我怎么变得这么蠢了！
早该想到的！
在心里把自己痛骂了一顿，胡八一再次抬起头，黝黑的眼瞳里闪闪发光，又恢复了往日的坚定和从容。
没错，这才是李道长的真正实力！
想想也是，能剑踏遮龙山，弹指间削平尸洞那种恐怖怪物，怎么可能会被一头巨蛇一口咬成两半，哪怕是一头几百米长的巨蛇。
要知道，当时那个巨大的尸洞形成的怪物，可足有一座小山高！
想到这，胡八一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扭头看向一旁的Shirley杨。
“Shirley，你早就想到了是吧？”
后者轻点螓首，露出了一个优雅的笑容。
“我也是在听到张小哥的话之后才想到的，但当时还不能确定，毕竟这种事实在是...太过天方夜谭。”
她柳眉微皱，盯着那株无言千年的青铜神树，眼底浮现出忧虑。
“谁能想到，还有一个假的李道长呢...”
胡八一闻言，目光也缓缓落在青铜树上，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他心中有股预感，路上遇到的一切离奇的事，很可能都和这株神迹般的巨树有关！
另一旁，吴邪就那么愣愣地站着，呆呆地看着身旁的胖子欢呼雀跃地庆祝胜利，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等...这就赢了？
那条几百米长的黑鳞三目巨蛇就这样死了？
就这样被人一剑削去了首级？
说好的凶焰滔天呢？说好的传奇大BOSS呢？说好的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呢？
就这？
他表情十分迷茫。
一阵微风拂过，吹乱了他额头的刘海，一如他此时的心境。
看着近处正在放肆庆祝大笑的众人，又看了看远处天空中洒染而立的清癯身影，一股浓重的不真实感将他层层裹了个严实。
嘴里想爆粗口的同时，心中那个从刚才便涌现出来的疑问越来越大，从肚子顶破肝肺，一直戳进他的喉咙。
那就是——
这tnd真的是人吗？！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阿弥陀佛。”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铁棒喇嘛终于开口了。
他老人高声用藏语念了句佛号，盘腿坐了下去，双手放在胸前弯腰向空中的李长清施了一个佛礼，高声唱道：
“佛爷保佑，佛爷慈悲，降下无量法，只为救世人！”
“佛本是道，道也是佛，这位李道爷今日此举，不仅为苍生百姓除去一大害，更是粉碎了魔国重临这片大地的阴谋，真乃活佛转世，天尊临凡，功德无量啊！”
“老僧代藏地的百姓，谢过道爷大恩！”
说着他将铁棒横置于头顶，而后五体投地，深深拜了下去，表情无比严肃。
一旁的初一也是信佛之人，见状不敢怠慢，也急忙跟在老喇嘛后面跪拜了下去，那模样无比虔诚，似乎真将李长清当做救世的佛陀真神。
对此，李长清自然不可能视而不见。
轻轻一挥袖，一股清风徐来，将二人从地上托了起来。
“二位居士不必如此，说来此事还是因贫道而起，合该贫道一力承接。”
隔着十几米的虚空，他清朗的笑声传入众人的耳中。
“更何况，此蛇只是样子骇人，实则空有皮囊，却无骨肉，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胡八一和胖子等人听他说得如此轻松，仿佛只是挥手拍死一只苍蝇般轻易，纷纷面面相觑，不知作何言语。
连张起灵都皱了皱眉，觉得师傅这话说得好像是有些...狂了？
李长清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无奈地耸了耸肩。
“唉，这年头，说实话就是没人相信啊...”
“我信！”
胖子忽然举起了手，喊道：
“我相信！”
“嗯？”
众人都是一愣，纷纷看向他。
胖子见大伙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颇为自得地哼唧了两声，双手插腰道：
“胖爷我相信，老神仙说什么就是什么！”
“区区一条无脚爬虫，还不是随手一剑就了事？哪算得了什么！”
“说起来你们是不知道，当初在云南遮龙山的虫谷，李道长那可是...”
他见将众人的好奇心勾了起来，心中更是得意扬，有意卖弄一下自己的传奇的见闻和与李长清曾共患难的深厚革命友谊，便从岩缝中走出来，当场找了块大石头，开始给吴邪等人将起了之前在云南虫谷盗献王墓的往事。
他说得口沫横飞，吴邪等人听得也是惊叹连连，一时间竟忘记了身处何地。
胡八一和Shirley杨对视一眼，皆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此时，两人的心中也十分轻松，完全不复之前的紧张和凝重。
如今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有李道长这尊大神镇场子，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出来作祟？
对胖子这种过于高调的行为，李长清本来是想严厉呵斥制止的，毕竟他本人向来信奉低调做事的原则，从不肯胡乱出风头，但一想对方这一趟也算是死里逃生，应该好好发泄一下心里的情绪，也就任他去了。
何况，这小胖子给他的印象还不错。
缓缓落在岩壁上，李长清将长剑随手挂在了腰上，负手走到了张起灵身前。
也就这点工夫，丹田在尸魃阴丹的疯狂地运转下，已经重新蓄满了真气。
这也很正常，毕竟刚才斩蛇也没用多少。
他先是打量了青年两眼，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胳膊腿都在，也没毁容，很有精神。”
张起灵：“...”
青年闻言不知作何表情，本着“师傅都夸自己了，不能没有表示”的原则，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看得李长清一乐。
从青铜门后初见到现在，他听了不知多少遍“师傅”，心里也不再别扭，反而潜移默化地真将青年当作了自己的徒弟——虽然他什么都还没教给对方。
不过，管他呢！
管他是未来的自己收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既然张起灵愿意叫自己一句师傅，他就敢收对方做徒弟！
事到如今，李长清也想开了。
反正他又不亏！
而且说实话，他还挺欣赏这小子的。
身手够俊，胆子够大，遇事够冷静，做事够细心，下手够狠！
无论是道德品德，还是行为做事，各个方面做他李长清的关门大弟子都绰绰有余！
想着，李长清眯起了眼，伸手拍了拍张起灵白皙紧致的肩膀，笑道：
“多亏你小子机警，在桌子上留下刻字，不然天下之大，贫道还真不知道去哪里寻你！”
“你突然来这昆仑山，莫非是预感到了什么？”
“不是的，师傅。”
没想到，张起灵却摇了摇头。
“其实，我是被一股来自虚空的力量摄到这里来的。”
“什么？你是说你是被传送过来的？”
李长清心里一惊，忙问道：
“那你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会被传送到昆仑山？”
“我不知道。”
张起灵眼神有些迷茫。
“就是冥冥之中有种预感，那感觉似乎虚无缥缈，很不真实...但我知道，那就是真的。”
“嘶...”
李长清倒抽了一口凉气，想问难道你也觉醒了一个系统，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改口问道：
“你现在还有那种感觉吗？”
“没了。”
张起灵很干脆地道。
李长清皱起了眉，盯着他看了良久，直看到青年表情开始不自然，才缓缓收回目光，喟然一叹：
“算了...”
摆了摆手，似乎有些意兴阑珊，突然脸色一正，转而用一种异常严肃的语气看着青年道：
“张起灵，你想做贫道的徒弟吗？”
张起灵闻言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一时间没有反应，只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是...”
“嗯，如此甚好。”
李长清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笑道：
“再过一个多小时，贫道便带你回家，正式收下你这个徒弟！”
“回家？”
张起灵不解。
“说错了，是回贫道所在的世界。”
李长清纠正了一下，顺便看了眼剩余的时间：
“据传送开始：1时09分28秒。”
张起灵这才明白过来，点点头不再说话。
“好了，时间不多，接下来也该处理这个大家伙了。”
李长清转身看着对面的青铜巨树，目光闪烁，心里感叹道：
相比之前那头巨蛇，这玩意才是真正的麻烦。
毕竟他并没有看过《盗墓笔记》，不知道秦岭神树一部的剧情，自然也不清楚这株参天的青铜树究竟又什么诡异的能力。
不过，想起胡八一他们遇到的另一个“自己”...
难道，神树拥有复制生命体的能力？
嗯？对了，我这脑子...
李长清忽然想到了什么，失笑不语，接着踏空而起，走到了青铜树旁，一只手覆在了冰冷坚硬的树身之上。
“系统，鉴定。”
“叮。”
“鉴定中...鉴定成功。”
“名称：蛇神愿望树。”
“描述：未知岁月的天外来物，西周时期被厍国先民所获，奉为祭祀天神的祭器。”
“厍国是一个存在于西周的国家，以双身人面蛇为图腾，在传说中，为神树奉献鲜血，就能够满足任何要求。”
“实际上，这株青铜树确实有令人愿望成真的能力，不过却不需鲜血，而是任何生物，只要靠近神树，时间一久，就会自然拥有这种诡异的能力，且这种能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与神树的距离变远而减弱，直至消失。”
“具体表现为，可以根据人的潜意识，凭空幻化出任何东西，包括世间所有的生命和物质。”
“但这种能力不可控，用其创造出来的生命都会有独立的意识，且不受宿主控制。”
“注：此能力可能有未知副作用，请宿主谨慎对待。”
“宝物等级：神器。”
“好家伙...”
李长清看完对于这青铜树的介绍，嘴里咋舌不已，头皮都有些发麻。
“这玩意，简直是个世界修改器啊...”
如果系统没骗人的话，这柱青铜树不仅能真真正正地制造出一个完整的人类，还能改变所处的物质空间，只是不知道其作用范围有多大，要是能覆盖整个地球的话...
虽说普通人无法控制自身的潜意识，但一些经过特殊训练的，或者如李长清之类的异类，对于自身潜意识的控制不能说绝对，但相比寻常人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这样说的话...
岂不是世界兴衰皆在一念之间？
“不得了，了不得...”
李长清注视着身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铜树，越想越是震惊。
细思极恐啊！
盗墓笔记里竟然还有这种玩意？
他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了。
若是把鬼吹灯世界比作一汪大海的话——毕竟天下霸唱的几乎所有作品，包括谜踪之国系列、四神斗三妖系列等等，都发生在同一个时空，李长清原本以为盗墓笔记最多也就是个公园里的小池塘...
没想到，看走眼了，这哪是池塘啊？
只凭眼前这根青铜大柱子，就足以将盗笔世界撑成一片贝加尔湖！
“这可真是...”
李长清挑了挑眉。
“出人意料。”
按照系统的描述，那么此时包括他在内，众人应该已经获得了那种诡异的能力。
之前忽然出现的“李长清”，包括刚才被他轻松斩杀的黑鳞巨蛇，很可能都是这种能力的产物！
第一百九十九章 降临
什么是潜意识？
所谓潜意识，其实是一个心理学用语，指的是人类心理活动中未被觉察的部分，是人们“已经发生但并未达到意识状态的心理活动过程”，十分容易受到环境等多种因素的影响。
按照常理，人类的潜意识是最纯粹，也是最复杂的，通过一些特殊的心理引导或许可以稍加操纵，但仅凭自身是很难控制的。
但不论是现代的西方催眠术，还是东方神秘古老的圆光术（即障眼法），大都有很强的局限性。
施术者往往只能做到一个简单的引导，使被施术者无意识地释放自己的心灵，从而勾引出自身内心深处的欲望，却很难完全操纵被施术者的潜意识。
如之前陈玉楼曾在湘西老熊岭义庄附近，古狸碑里遇到的那只浑身白毛的老狸子。
它所施展的圆光术，便是通过释放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素，来麻痹生物的脑神经，从而蒙蔽受害者的意识，勾起他们内心深层的恐怖，然后自己把自己吓到短暂休克，或者直接吓死。
大脑是人体生命的控制器。
如果一个人身体十分健康，但却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已经死亡，大脑便会作出相应的指令，各个器官也会逐渐停止运作，导致本体陷入“假死”的状态，或者真正迈入死亡。
简单来讲，这株青铜神树的能力只受潜意识的支配，而潜意识是不受控制的，就算经过训练也只能勉强引导，如原著中的老痒。
当然，李长清并不知道老痒的存在。
他虽然在进入先天境界之后，便能做到道家至高的“天人合一”的境界，即与自然万物融为一体，涤荡心中一切的杂念。
在这个状态下，他自认能勉强引导内心的潜意识，但他并不想去尝试。
毕竟，这种能力实在是过于危险，万一一个不小心念头歪了，弄出什么奇葩的东西，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而且——
李长清看着关于这项能力，系统给出的最后一行描述：
“注：此能力可能有未知副作用，请宿主谨慎对待。”
这还是有副作用的嘛～
鬼知道使用这项能力后，会造成什么副作用。
如此诡异变态的能力，说不付出一点代价李长清是不相信的。
忘了哪位成功人士曾经说过，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经在暗中标好里价格。
俗话说，有付出才有回报。
这种莫名其妙来的能力，也不可能没有任何代价。
说不准就是剥夺宿主的寿命、灵魂啥的。
总之，李长清本着谨慎小心做事的原则，决定立即带着众人离开，越远越好。
关于这株青铜树赋予的诡异能力，他爷不准备告诉胡八一他们，免得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波折。
想着，道人收回手掌，身形缓缓后退，回到了岩壁下的栈道上。
经过刚才巨蛇的扫尾，原本坚固的环壁古栈道已经被毁了十之八九，剩余的也如风中残烛，众人挤在一处，只觉脚下颤个不停，随时都会有坍塌的风险。
这时，胖子已经讲完他们在虫谷的惊险往事，正摇头晃脑地听着吴邪等人七嘴八舌地询问，看上去十分自得。
见到道人回来，众人纷纷望了过去。
李长清能明显地感觉到，如果说刚才吴邪等人看自己的眼神是敬畏的话，此时已变成了彻底的敬服和仰慕。
“老神仙，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胖子几步凑到跟前，腆着脸问道。
其余人闻言也眼巴巴地看着李长清，期待着他的指示。
李长清瞥了胖子一眼，没有理会，而是转身看向了胡八一。
“李道长。”
胡八一一怔，而后急忙上前听训。
“贫道刚才巡查过了，那株青铜树十分诡异，就算是贫道，也摸不清其中深浅，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巨蛇虽除，此处依旧危机四伏，不宜久留。”
李长清说完，众人鸦雀无声，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会得到一个这样的答案。
“道长，我明白了！”
胡八一回过神，脸色变得十分凝重，对李长清的话深信不疑，知道既然对方这样说，那就绝不是空穴来风！
这里很可能还隐藏着连李道长都忌惮的危险！
他越想心越惊，不由一个战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当即不再犹豫，挥手对身后众人沉声道：
“大家赶快回去收拾行囊，跟随李道长离开这里，动作要快！”
胖子等人闻言顿时反应过来，能活着站在这的没有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之辈，深知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不敢懈怠，纷纷行动起来。
一个接一个地钻入岩缝，收拾各自的背囊去了。
唯有吴邪，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发呆，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胡八一见状，眉头一皱，正想上前催促，忽然想起对方并没有背囊，旋即不再管他，径自钻回了岩缝。
一时间，栈道上只剩下了发呆的吴邪和凝目注视青铜树的李长清两人。
不知哪里来的微风吹过，吴邪一个哆嗦，忽然想起了至今下落不明的老痒，眼中一片黯然，颓然地坐在了地上，心乱如麻。
看了看不远处那道出尘的身影，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过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突然起身走到了李长清身后，咬牙道：
“李道长，我叫吴邪，我...”
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他顿了一顿，才道：
“道长，我有一个兄弟，之前就在这附近失踪了，道长您手段通天，神威盖世，能不能帮我找到他，哪怕是...哪怕只是一具尸体也行，吴邪，感激不尽！”
李长清依旧望着青铜树，没有说话，似乎根本没有听到。
吴邪双手拧在了一起，垂头等了半晌，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却始终没等到回答，心下当即凉了半截，但仍不肯放弃，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含泪喊道：
“李道长，求您了！”
“那个兄弟是我的发小，他前几天刚出狱，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和年幼的妹妹等着他养活，他还年轻，甚至还没和亲人再见一面，不能就这么死了啊，他，他...”
说到最后，吴邪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惨白的脸上满是泪痕。
“起来吧，大男人哭哭啼啼的。”
李长清挥手一阵清风将他从地上托了起来，扭头看了青年一眼，叹了口气。
“看得出来，你和你的发小之间的感情很深，他能有你这么一个兄弟，是他的荣幸。”
“但不幸的是，除了这里的你们几个，贫道并未感受到这洞穴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如果你的发小真的在这，他很可能已经死了。”
“而且。”
李长清顿了一下，转过身盯着这个双目失神的年轻人，直言不讳道：
“这洞穴如此之大，一具人类的尸体落在其中，便如大海沉珠，就算贫道能找到，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眼下，尽早离开这里才是当务之急，贫道不可能为了你一人之事而舍弃大家，更何况你我之间无亲无故。”
他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你的勇气可嘉，品德也值得赞赏，但还是节哀顺变吧！”
吴邪浑浑噩噩地立在原地，似乎在这瞬间被人抽空了浑身的力气。
这时，胡八一等人已收拾好行囊，从岩缝中走了出来，随时都可以出发。
李长清对站在一旁的张起灵招了招手。
“徒弟，过来扶着你的小兄弟，他出了点问题。”
接着又对胡八一等人道：
“跟紧了，贫道带你们出去。”
张起灵走到吴邪身旁，伸出一只手从后者的腋下穿过，将其整个人提了起来。
吴邪看向身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俊朗青年，目光呆滞。
张起灵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
路上，李长清将之前在九层妖楼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胡八一等人，后者听完纷纷一脸懵逼。
“李道长，你是说，九层妖楼已经没了？！”
“没办法。”
李长清无奈地耸了耸肩，道：
“之前那条黑鳞巨蛇闹得动静太大了，惊动了地下溶洞里的达普鬼虫群，那些一怒之下，纷纷自爆，把魔国的九层妖楼连同附近的冰层一起炸上了西天，那片古冰川直接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天坑。”
他露出一个十分无辜的表情。
“此事与贫道可没有半点儿关系，贫道只是找人顺便路过罢了。”
胡八一：“...”
我信你个鬼！
“哎，老胡，那咱们此行的计划不是就泡汤了吗？”
胖子“适时”地发出疑问。
没等胡八一开口，Shirley杨率先摇了摇头，道：
“胖子，你说错了，应该是明叔此行的计划泡汤了。”
“对哦，这九层妖楼没了，他心心念念的冰川水晶尸也就没了！”
胖子一听，顿时乐了。
“幸亏那老港农现在说不定已经嗝儿屁了，不然他知道了肯定比死了老婆还难受，估计当场就得晕过去哈哈！”
“嘴上积点德吧你，胖子！”
胡八一瞪了幸灾乐祸的胖子一眼，旋即皱起了眉，有些担忧地道：
“冰川水晶尸没了也就没了，我担心的是九层妖楼里是否有接触诅咒的线索，要是真有线索什么的，那可就麻烦了...”
此言一出，胖子和Shirley杨对视一眼，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愁色。
“放心吧，三位！”
这时，李长清开口了。
他看了三人一眼，笑道：
“贫道已经进去查看过了，里面并没有藏着解除鬼洞诅咒的线索，都是些陪葬的器物和死尸，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那就好...”
三人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李长清看着他们的表情，微微一笑，心中还有一句话没有讲出来。
更何况，冰川水晶尸也没丢，现在就连同刻着“水晶自在山”的棺椁一起躺在贫道的袖子里呢...
...
在李长清的带领下，众人顺着栈道缓缓向下，走进了一处明显是被人削出来的山洞，顺着陡坡往下走了不远，便听到了潺潺的溪流声，从前方传入耳中。
转过一个拐角，便来到了一处地下溶洞，看到了一条奔涌流淌的地下暗河。
李长清之前，正是通过巨蛇造出的巨响，顺着这条河流，才找到了青铜树所在的洞窟。
胡八一站在奔腾的河水前，感慨道：
“来昆仑之前，张兄说‘遇水得中道’，果真诚不欺吾，此番遇险得救，多亏这条地下暗河引着李道长找到我们，这才幸捡回一条小命儿，回京之后，定要再去白云山拜访张赢川兄弟！”
Shirley杨秀美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欣喜，闻言点了点头。
“有那么玄乎吗？”
胖子挠了挠腮，显得有些不以为意。
“说不定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碰了巧了！”
“再说，说到底还是老神仙神通无敌，法力无边，咱们才能得救，要感谢也要先感谢他老人家，管那张什么玩意儿啥事！”
说完，他讨好地望向李长清，嘿嘿笑道：
“老神仙，您说是不是？”
李长清哑然失笑，伸手在胖子脑门上敲了一下。
“你这小胖子，油嘴滑舌。”
贫道喜欢。
“那张赢川可不是江湖上那些招摇撞骗的神棍，人家可是有真本事的。”
道人笑道：
“他们张家祖上，就是清末传奇摸金校尉，张三链子。”
“这么牛！”
胖子下意识瞪大了双眼。
胡八一则吃了一惊。
“李道长，您也认识张赢川？”
“呵呵，前几天经...一个老朋友介绍认识的。”
李长清点了点头，差点便将“鹧鸪哨”三个字脱口而出。
他瞥了眼一无所知的Shirley杨，决定还是先不告诉她，将此事当作一个惊喜吧！
毕竟，现在可不是分神的时候。
“好了，闲话就到此为止吧，我们...”
他话刚说到一半，便听身后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震得整个地下溶洞都颤抖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大惊，不由一阵骚动。
“不要慌！”
李长清脸色不变，心中却“咯噔”了一下，陡然转身，目光锁定在洞口的方向。
虽然从这里看不到洞外的情况，但心里面却有个声音在对他说：
那株青铜树，出事了！
此时距传送开始，还剩最后23分37秒。
第二百章 不可言
“怎么了这是，诶，这是怎么了？”
奔流的地下河畔，正在兴头上众人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乱了阵脚，纷纷抱头鼠窜的同时，不免有些惊慌。
“难道这里还藏着一条之前的那种大蛇不成？！”
胖子下意识想起了之前的一幕，忍不住叫道：
“还是...地震了？”
“胖子，闭上你的乌鸦嘴！”
胡八一从后面一把将他的嘴巴捂住，拖到了一块隆起的石脉后。
这时，Shirley杨也将其余几人带了过来，众人一起缩在石脉之后，警惕地望着头顶。
幸运的是，这一次的震动没有之前剧烈，加上溶洞并不与青铜树所在的洞穴相连，因此并无太多溶积的石笋和石锥断裂下坠。
只是如此一来，倒更显得众人无比狼狈、滑稽。
“别躲了，都出来吧！”
李长清朝身后喊了一声，众人在胡八一的带领下讪讪地从石脉后面走了出来。
他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虽然知道这次的震动不足以造成坍塌，还是一脸的担惊受怕，时不时抬头，小心翼翼地望向头顶。
李长清见胡八一等人这时一个个吓得缩头耸肩，像一群鹌鹑似的，心中好笑，摇头道：
“好了，都不要怕，这不是地震，更不是什么巨蛇，应该是从青铜树中传出来的响动，想来其又有什么变化！”
他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愈发谨慎，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吴邪，对胡八一道：
“胡小子，让吴邪和你们先走。”
又转身对张起灵道：
“徒儿，你留下，和为师一起回那洞穴里一探究竟！”
传送马上就要开始了，李长清自不会让张起灵再次离开自己的视野，以免前事再现。
张起灵闻言，没有丝毫犹豫便点了点头，看了身边的吴邪一眼。
由于老痒生死不明的缘故，吴邪一路上浑浑噩噩，神情都有些恍惚，此时听到李长清的话，终于稍稍缓了过来，脸色有些苍白。
“闷油瓶，你保重...我在前面等你...”
心中虽有千般不舍，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只得咬牙与张起灵作别。
张起灵的脸上一如往日的沉静，如一潭死水泛不起丝毫波澜，闻言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放心。”
好家伙，好一副伉俪...呸，好友情深啊！
一旁的李长清看到这一幕，心中忍不住吐槽道，表情有些无语。
怎么搞得跟生死离别似的...
“放心吧，有贫道在，你的...好朋友少不了一根寒毛的！”
不无恶意地想着，他笑着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后者闻言稍感安慰，勉强勾起嘴角，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
“多谢道长...”
“安心去吧！”
李长清挥袖，一股清风托着他去了胡八一身旁，让胡八一和胖子两个一人一边扶着他，接着摆了摆手，对众人道：
“你们顺着河流的方向一直走，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出口，动作要快，迟则生变！”
“好，走！”
胡八一对道人一点头，招呼一声，便扶着吴邪领着众人，一路沿着蜿蜒的河道，朝下游迅速行去。
此时，地下溶洞的震动越来越小。
李长清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尤其是三步一回头的吴邪，忍不住叹了口气。
对不住了，吴邪，你跟你的闷油瓶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见了！
想到这，心中不知怎么，忽然生出了一股负罪感。
就好像是...亲手拆散了一对戏水的鸳鸯？
想着想着，李长清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
“师傅，怎么了？”
张起灵有些疑惑。
“没事...为师只是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情...”
李长清随口回了一嘴，旋即转过了身。
“走吧。”
两人刚走了几步，便听身后传来吴邪的大喊：
“闷油瓶，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
...
片刻后，两人再次回到如深渊一般的洞穴。
遮天蔽日的青铜树依旧缄默地矗立在那里，黑鳞巨蛇的尸首就躺在洞底，将原本露出树根的竖井盖住。
一切似乎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李长清站在洞口仰望树顶，表情有些凝重。
他能感觉到，青铜树...不，是整个洞穴的气息都变了，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更加阴森诡异，就如同...
地狱！
“师傅，似乎有又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苏醒。”
张起灵语气有些沉重。
“你也感觉到了...”
李长清有些诧异地看了自己的便宜徒弟一眼，而后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
“是啊，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青铜树里面出来了...”
说着，他扫了眼时间：
“据传送开始：0时13分25秒。”
“不过无所谓了，咱们马上就能离开了。”
他对张起灵说道。
回来看看，只不过是为了避开众人的耳目，顺带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师傅怎么知道？”
张起灵不解地问。
“呵呵...”
李长清笑了笑，凝视着对面刻满双身蛇首纹的青铜树干，和上面密密麻麻的人脸螭蛊，缓缓地道：
“毕竟，这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总归是要还回去的。”
“...”
张起灵看上去有些吃惊。
“师傅的意思是，这株青铜树是从别的世界来的，现在要被传送回去了？”
“谁知道呢...”
李长清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抠了抠耳朵。
“为师也只是胡乱猜猜，具体会如何...可能就只有这株青铜树自己知道了。”
他耸了耸肩，笑道：
“毕竟贫道又不是神仙。”
话音刚落，便见不远处的青铜树整个有规律地颤动起来，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嗡鸣声。
“要来了。”
李长清全神贯注地盯着桐树的异变，眼底浮现出一抹好奇之色。
只见整株青铜树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嗡鸣声也随之扩增，如钟如磬，渐渐地，竟形成了一股诡异莫测的音律，在洞穴中回荡不休。
见状，道人的眉头已紧紧皱成了一团。
望着眼前震颤不休的神树，耳畔回响的都是一阵阵不可名状的嗡响，竟然让他产生了一种头晕目眩之感。
下意识，想要转身离开，却惊愕地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操纵权，浑身的筋肉骨膜就如同不听使唤一般，任他如何用力也没有反应，整个人僵立在了原地，眼神木然地望着前方。
丹田里的真气也变成了一潭死水。
“怎么回事！”
李长清心中一凛，知道情况不妙，自知再难抽身，神情惊疑不定。
这究竟是...
什么情况！
再用眼角的余光往身旁一看，张起灵此时的状况比他更加不堪，整个人闭目垂头，浑身抖个不停，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这样下去要糟！
李长清见他身体颤动的频率竟与青铜树渐渐吻合，立即有了判断，当即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气力，提起右腿，狠狠踹了过去，一脚将张起灵蹬倒在了地上。
“张...起灵...醒来！”
随着一声厉喝，张起灵猛地睁开了双眼，身体停止了颤抖，额头上，后背上瞬间涌出了无数黄豆大的汗珠。
“呼...”
李长清见他虽然依旧不能行动，但重新恢复了神智，终于松了一口气。
“感觉...怎么样？”
张起灵躺在地上，闻言艰难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的眼中尽是惊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不要慌，为师这就带你出去！”
李长清安慰了他一句，扭头死死地盯着那依然震颤不休的青铜巨树，心中已忌惮到了极点。
“到底是什么东西...贫道竟...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自恃过高就会在阴沟里翻船”，什么叫“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谁能想到，这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青铜树，竟然还隐藏着如此诡异可怕的力量！
竟然连系统都没有检测出来...
那种诡异的律动音波，不仅镇住了李长清的肉身，还禁锢了他的丹田，让他动弹不得的同时，还无法运用真气。
差点连他的思绪都一起冻结！
如此能力...简直太过诡异！
防不胜防！
“妈的...给我起！”
李长清咬紧牙关，额上青筋暴起，浑身大汗淋漓，终于俯身将张起灵从地上拽了起来，扛在了肩上，一步一步向身后的洞口退去。
越靠近洞口，他便觉得身体逐渐变轻，音律的影响在逐渐变弱！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只要能离开这里...
就是天高任鸟飞！
李长清吃力地想着，每挪动一步，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双肩上仿佛压着一座万仞的巨岳。
眼看着离洞口越来越近。
自古有道是祸不单行。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就在两人即将要逃出生天之际，异变再生！
不知何时，青铜树抖动地更加剧烈了，从幅度较小的颤动转变成了剧烈地摇动，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想要将其从地底整个拔出来，声势愈发惊人！
李长清见状，心里暗骂一声，却又无可奈何，只觉随着青铜树晃动地愈加剧烈，身体也愈加地僵硬沉重。
渐渐地，任凭他如何挣扎驱使，身体也再无法动弹分毫，双腿便如同两根铁柱，死死地盯在了地上。
洞口近在咫尺，却无法再迈出哪怕一步！
咫尺天涯！
自出生以来，李长清还是头一次面临如此绝境，只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空有一身通天的手段却无法施展，心底一片苦涩。
接着，眼皮越来越沉重，似有千钧之重。
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莫非...我就到此为止了？
恍惚间，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里闪过。
与此同时，黑暗如潮水一般将他层层包裹，沉重的疲倦开始腐蚀他仅存的神智。
婴儿时被师傅捡回山门，幼时不分昼夜寒暑地在山中练剑定心，到一声长啸，先天成就，再到获得系统，开启穿越...
往日一幕幕，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飞逝，恍如一场镜花水月...
“开什么...玩笑！”
咬着牙挤出这一句话，李长清猛然睁眼，目光如电，而后...
愣在了当场。
“这是...什么地方？”
他茫然地望向四周，又看了看肩膀上再度陷入昏迷的张起灵，愣住了。
洞穴、青铜树、蛇尸…
之前种种的一切都离奇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的，如同汪洋般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他此时正凌空而立，头顶是一片灰蒙蒙毫无生机的天空，脚下是是无垠的黑暗深渊。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迷雾，看不到任何生灵。
“系统？”
心中轻唤了几声，却始终得不到回应，犹如石沉大海。
唯剩一行短短的文字，尚闪着淡淡的微光：
“据传送开始：0时5分32秒。”
“看来是来到了一处异空间，不过幸好系统的传送时间还在，再过五分钟，应该可以离开。”
李长清渐渐冷静下来，想起之前洞穴里经历的那种诡异的音律，不由打了个冷颤，心底一片冰凉。
“这便是濒死的感觉吗...”
他低头，凝望着脚下的黑渊，口中喃喃自语。
“真不想再经历一次...”
想着，他活动了一下四肢，丝毫没有了之前的僵硬沉重之感，丹田内真气翻滚如龙，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但李长清，那是真的。
“徒弟，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他晃了晃肩上的张起灵，没有任何反应，又往其体内注入了一缕真气，始终没有动静，只得暂时放弃。
“看来一时半会他是醒不了了，唉，罢了，先回壶江世界再说吧。”
轻轻叹了口气，李长清丝毫没有探寻这片诡异莫测的空间的想法，直接盘腿坐了下去，开始打坐。
准备就这么捱到传送开始。
谁知，他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闭眼，便见身下刚才还平静无波的黑渊，此时忽然煮沸般地翻江倒海起来。
那死寂般的黑潮，便如同一根根墨水般的触手，开始互相纠缠翻腾，扭曲成了一绺绺，一团团，望之使人心惊。
一如李长清此时的心境。
“我囸，还有完没完...”
道人看得眼皮直跳，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极为不详的预感。
天际一阵狂风袭来，将翻滚不休的墨**散，露出黑渊之中一具广不知几万丈的森白骸骨，一眼望不到边！
之前那条黑鳞巨蛇在这具无边的骸骨面前，简直如同一只蝼蚁般可笑。
颅骨上三个漆黑死寂的眼洞，就像是三座巨大的黑洞，每一座都有山岳大小！
李长清呆呆地望着脚下，这具忽然出现黑渊中的，绵延连亘数千里的骸骨，只觉一股来自太古的蛮荒之气扑面而来，沉重地让他喘不过气来。
缓缓瞪大了双眼，鬼使神差般地从嘴里吐出四个字：
“蛇神之骨...”
第二百零一章 终归（本卷完）
在看到骸骨的瞬间，一个代表禁忌的词汇凭空在李长清脑中浮现，让他不假思索地喊了出来：
“蛇神之骨！”
此言一出，天地为之一静！
上一秒还在翻滚的黑渊墨海，在这一刻陡然凝固，在道人的眼中变成了一张沉默死寂的老照片。
唯有天边狂风兀自呼啸不止，如同来自荒古的咆哮！
蛇神之骨是什么？
这是李长清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好像是...
完了...
第二个念头接踵而至。
...
似乎是为了映照他的想法。
两息后，来自太古洪荒的潮水将李长清的全部心绪吞没。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脱离的躯壳的束缚，飞升到了亘古的太空宇宙，在一颗颗明暗不定的星辰组成的海洋之中漫无目的的穿梭。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一万年，也可能是亿万年...
李长清的灵魂似乎穿越了时空，溯流而上，来到一片蛮荒的大地上。
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之海，放眼望去全是黑褐色的枯沙，遮天蔽日，漫漫无边。
道人抬起头，灰白色的天空被撕开了一道狭窄幽长的裂口，如同天之痕。
厚厚的黑云将大地笼罩，无数的闪电在天裂处翻滚盘旋。
李长清全部的目光一下子被那道煌煌的天裂所吸引，身体不由自主地飘了过去。
无视了那漫天的闪电雷霆，他来到了裂口前。
“原来...这并不是一道天裂，而是一只巨大的眼瞳啊...”
想着，他俯身向内张望。
在这只巨大的眼瞳里，李长清看到了一方广阔无垠的世界。
那里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大地也是灰蒙蒙的，唯一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灰色的大地上裂开了一道不知有多深的黑渊。
一条庞大到无法言明的黑蛇盘踞其中，此时，竖在头颅上的第三只眼正静静地注视着他，眼底无悲无喜。
“原来是一条巨蛇...”
李长清喃喃自语。
忽地，天边刮起一道狂风，将他的身形一下吹远。
这时，只见那道裂口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彻底将整片天穹撕成了两半，然后，一条黑色的蛇头从天裂中挤了出来，头上一只竖眼无悲无喜地注视着他。
李长清呆呆地与那只竖眼对视。
那只眼，仿佛看尽了岁月尽头。
其中，有无数灰白色的世界层层叠生，生灭轮回。
一时间，竟不知是世界在眼中，还是眼在世界中。
亦不知那黑色的巨蛇，是卧在黑渊中，还是卧在自己的眼中。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如泣如诉的哭嚎声，像是有万民在风雨中恸哭祷告，那声音哀宛难绝：
“至高无上的蛇神啊，您是不朽的存在，您的骨骸终将切开现实与虚数之间的瓶装，从伟大的黑渊降临在这个时代，您的伟力会将现实覆盖，让世间万物都化为您记忆中的风景...”
不知过了几千万年，画面一转。
一颗巨大的陨石从天外降临，无数的天火如硫磺一般将整片天空烧成了灰烬。
末日来临。
巨大到无法言明的蛇尸横卧在干裂的黑沙漠之上，伟岸的扎格拉玛双黑山化为了无底的鬼洞。
无数如妖魔一般的人民，跪倒在巨大的尸体前，将自己的鲜血和骨肉奉献给无上的神明。
脸上涂满油彩的祭祀站在高高的祭坛上，举起了手中血肉模糊的头颅，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诡异音调。
“您虔诚的子民在此祈祷...”
“世界是往复的，旧的世界将会毁灭，新的世界将会诞生，您无上的灵魂将会超脱世界的兴亡，将在下一个世界，从尸骨中涅槃重生！”
“而我们，将化为您降临的尘土，重归于您无上的身躯...”
轮回仍在流转，岁月永无尽头。
一幅幅来自未知与蛮荒的画面，在李长清的眼前一帧一帧地闪过。
流逝的时光里，不知有多少荒诞离奇的故事在默默上演。
而这些故事，所有一切的源头，都来自面前的这具...
无边无际的骸骨！
...
“呼...呼...”
李长清喘着粗气，眼神惊惶。
这短短的一瞬，却仿佛已走过了数万年的岁月！
他茫然地望向四周。
灰蒙蒙的天空，黑漆漆的大地，白森森的骸骨。
似乎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蛇神...”
最后，他目光死死地盯在了脚下如沧海横卧一般的尸骸，后背冷汗如雨。
无论如何，却再也说不出那四个字。
心脏在砰砰狂跳。
李长清下意识扫了眼时间，一下子愣住了，缓缓念了出来：
“据传送开始...五分...三十二秒...”
和之前一模一样！
时间停止了...
这怎么可能！
一股荒诞之感瞬间涌上心头，李长清瞠目结舌。
几乎是同时，脚下的黑渊忽然生出一阵窸窣噬齿的响动，似乎有无数只老鼠在同时啃食，声音愈演愈烈。
道人猛地低头。
却见那具如山岳连绵般的骸骨的边缘，竟开始长出密密麻麻的黑鳞！
“我囸...”
看清的一瞬，李长清不由头皮发麻，心里生出无数小疙瘩。
蛇神...
要复活了！
“这他妈...”
脑海里生出这个念头，他气得直想骂娘。
李长清知道，这玩意绝对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对付的...
一旦复活，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绝望之际，忽然从袖中亮起一抹微光。
光虽熹微，却无比的明亮，如同清晨日升的晨曦，能将一切迷雾黑暗穿透。
接着，一方青灰色的石玺从“袖里乾坤”中飞了出来，外形古朴厚重，造型独特，十分像是一只蒜臼子。
石玺底部刻着四个繁奥的大字：
“天仙照鉴。”
阵阵微光，正从这四个大字中缓缓绽放而出，堪破了无尽的黑暗，照在了黑渊里巨大的蛇骨之上。
然后，在李长清目瞪口呆地注视下，蛇骨边缘黑色的鳞片如潮水般地退了下去，迅速消失不见。
这具即将复苏的尸骸，几乎在转瞬间，便再度变回了之前死气沉沉的模样。
“这是...之前在海底仙人墓里得到的...玉清玄都玺？”
石玺不再绽放光芒，落回了李长清的手中。
道人望着手中朴实无华的石玺，满脸愕然。
他至今，仍还记得系统给这方石玺的描述：
“下照万厄，上合太虚。”
而就在他愣神之际，却没看到传送时间从5分32秒，瞬间归零。
系统机械般的声音突兀响起：
“传送开启。”
“检测到有其余生命在场，请宿主选择传送人数。”
“两人，李长清、张起灵。”
道人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将石玺重新收了回去。
“人数确认，传送开始。”
“目标世界：壶江。”
一道白光闪过，两人的身形在这灰蒙蒙的世界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