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变突起
黑咕隆咚的楼道中,安全出口指示灯,在忽明忽暗地闪烁…小女孩猫着腰,双脚鞋底包裹着厚海绵,在黑暗中瞪大双眼,轻手轻脚地摸索着前行。微微颤抖的右手紧握餐刀,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混合着腥甜的血液,流淌过眼角。此刻,即便她双眼酸涩难忍,小女孩也不敢轻易眨眼!孤身置于难辨方向的幽暗空间里,谁也无法预料,黑暗中会有什么突然出现…
如此蹑足潜踪向前行进十多米,小女孩来到一扇防盗门前。侧耳倾听许久,死寂的走廊里,仿佛自己的心跳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双眼在黑暗中四下搜寻,始终一无所获,小女孩牙关紧咬只能选择冒险。用牙咬住刀背,从胸前的小包,摸出一支医用听诊器戴在耳朵上。将扩音装置,轻轻贴在防盗门上,小女孩屏息静气,竭力捕捉房间内,一切细微的声响。
呃…呃…一阵阵如同便秘一般,低沉的喉音从听诊器里传来,不时还有类似拖把擦过地面时,发出的摩擦声响起。小女孩眉头一皱,‘这所房子里的人已经无一幸免,再换一家试试吧…’
咔嗒!这平时几乎不会被人留意的响动,在此时却如同一声惊雷,震的小女孩猛然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并迅速把嘴里的餐刀抓在手上,后背贴附在防盗门附近的墙壁上,身形缓慢下蹲,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双眼惊恐地死命盯着,前方幽暗的空间。
嘶…嘶…彷佛犬类动物用鼻子搜寻猎物时的吸气声传来,小女孩瞳孔骤然紧缩,她不再犹豫,迅速转身,朝来时的方向夺路狂奔。临逃跑前,左手慌乱地抓起听诊器,快速塞进小包里。‘这是救命的东西,绝不能丢掉。’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如同小儿麻痹症病人在奔跑,杂乱无序。呃…呃…的喉音不时响起,远比听诊器里听到的要大得多,好像就贴在耳边一样,犹如死神的呢喃。小女孩不敢回头去看,在这条幽暗的楼道里,视力受到很大影响,根本无法看清,是什么东西在追赶她。
劲风迎面扑来,一只挂着残肉的枯手,从小女孩身体左侧,幽暗的安全通道里冒出来,差一点抓住小女孩肩膀。忽遭袭击,小女孩的心脏就差点停止跳动!情急之下,她再一次加快奔跑速度,用从来没有过的速度死命狂奔。这条长不过二十米的楼道,在小女孩的心里,此时却像跑全马一样没有尽头。
右手用力一甩,防盗门砰的一声关好。手忙脚乱地把所有门锁全部反扣,随后强撑住仅余的力气,拉过那只防盗门旁边的木质沙发,吃力地顶在防盗门内侧。紧接着,又从沙发上抓起一瓶84消毒液喷罐,小女孩爬上沙发,对着防盗门上的气窗,朝门外狠狠喷了四五下。做完这一切,小女孩无力的瘫倒在沙发里,用最轻微的呼吸,给超负荷运动后的大脑及身体补充氧气。
门外砰砰的砸门声,随着84消毒液气味飘散出去,渐渐停歇,悉悉索索的摩擦地面声渐渐远去。当门外一切响动都归于寂静之后,小女孩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像只泄气的皮球,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
瘫卧在沙发里足足半个多钟头以后,小女孩挣扎着站起身,赶忙检查自己左肩,只见衣服被扯开一条口子,万幸的是,肩膀没被抓破。小女孩晃晃有些发沉的头,希望通过这种方法,可以帮助自己恢复一些清醒。迈着如同灌铅一般的双腿,缓缓挪到客厅的阳台里,透过开着的窗子,探头看向对面居民楼,和自己所在这栋楼之间的空地。
空地的绿化带里,稀稀落落栽着几棵一米多高的小树。绿化带两侧是地上露天停车场,此时停车场内,只有两辆汽车还停在那里。两楼之间的空地路面上,堆满了散发腐臭味道的残缺尸体。即便小女孩现在所站的高度是18层,楼下浓烈刺鼻的尸臭,还是随风飘散上来,让人几欲作呕。
叹了口气,小女孩颓然把窗子关上,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尸臭虽然不会让人变异,但是闻得太多,会不会对身体造成其他的影响?’
缓步走到客厅的电视柜旁边,在下面柜子翻出一个医用急救箱,从里面把医用酒精找出来,对着自己的右手掌外沿喷了几下。刚才在走廊里死命狂奔,握着餐刀的右手,不慎被靠近握把附近,锐利的刃角划了一下。伤口虽然不大,却有点深,需要好好包扎才行。酒精喷到伤口的瞬间,小女孩狠命咬紧刚塞进嘴的毛巾,身体剧烈地颤抖了好一会,随着灼烧的感觉渐渐消退,头上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
看着包扎完的伤口,小女孩用毛巾捂着嘴,呜呜咽咽抽泣起来,内心被深深的绝望和无助填满,身体也随着抽泣,不住地颤抖。可即便如此,依旧不敢发出太大哭声。她很清楚,门外丧尸还在幽暗的楼道里游荡,哪怕平时并不如何在意的声音或响动,都会把它们再次吸引过来。84消毒液的味道,只能暂时影响丧尸的嗅觉,保持绝对的安静,才是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
情绪终于恢复如常,小女孩轻轻走到冰箱旁边,拉开冰箱门,清点一番过后,里面还有19只鸡蛋。伸手拿起三只,略一犹豫,又放下一只。从厨房的橱柜里,拽出那箱还剩下7包的泡面,拿出一包走到客厅,用饮水机里还剩半桶的热水,泡了碗面,苦笑着把两个鸡蛋打进去,希望热水把鸡蛋尽可能烫熟。
静静的坐在客厅地面上,脑子里不断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小女孩有些走神。嗒…厨房自来水龙头里,掉落的水滴声,把小女孩从迷茫回忆中惊醒。她抬头看看客厅茶几上,有些发胀的面条,和半生不熟的糖心鸡蛋。摇摇头,把这些平时不喜欢吃的东西,一点没剩的全部吃光,连汤都没剩下一滴。
夕阳余辉,落在客厅东侧墙上,上面挂着婚纱照的相框,照片上是两个年纪约莫30岁左右的夫妻,两口子露出幸福的笑容。小女孩看着照片,不由自主的想到,‘他们还活着吗?是不是也像我一样,被困在某个地方?也不知他们俩谁是医生?估计现在在医院里的医生们,处境一定是很危险吧?’
躺在卧室床上,看着解不开锁的手机屏幕,一条短信通知标题是【紧急通知】,屏幕右上角的电量提示还剩余53%。小女孩揉揉发胀的双眼,将手机关机之后,扔在一边。这部手机只能用来看时间和提供微弱的光源,不能解锁的情况下,其他功能全无用处。好在小女孩平时就喜欢将手机调成静音状态,只有这样,才能在工作的时候,不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过去两天了,手机屏幕上,除这条短信通知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出现,外面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呜…呜…楼下的汽车警报骤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犹如惊雷划过耳畔。小女孩被警报声惊醒,轻巧而又迅速的跑到客厅阳台窗边,望向楼下停车场的位置。‘不对!不是这边的车报警,是这栋楼的另外一侧,北面停车场有车在报警。’小女孩心里一阵激动,‘难道还有人活着?’站在这个房间里,看不到那边发生什么,‘我得想办法到大楼北面的房子里看看!’
小女孩快速穿起放在床头下面的鞋子,仔细检查一遍,包裹在鞋子外面的海绵,是否有松动掉落的可能,随后抓起放在枕头边的小包挎在胸前,又从床头柜上,拿起那柄划破她手掌的餐刀。蹑手蹑脚走到防盗门旁边,爬上沙发,透过封闭着铁丝网的气窗,借助手机屏幕,散发出的微弱光亮,向楼道里小心翼翼的观察。
‘汽车警报声响了有三十秒?’小女孩心里默默计算着。只见黑暗中,从楼上的安全通道,楼梯间里踉踉跄跄跑下来的丧尸,从跑动状态变成挪动态,一只接一只的慢慢向楼下走去,小女孩心里非常紧张,‘如果汽车警报再响一次就好了,上面三层的那几只丧尸,都会跟着走下去,我就可以有机会找找吃的东西了。’仔细分辨着楼道里的黑影,一只、两只、三只……‘楼上三层的住户里,难道有人没有锁门?工作日怎么家里还有这么多人?那是个小孩?不是应该上学吗?怎么也在家里?’
‘前两天到这小区踩点的时候,我记得这楼一层有六间房子,拼凑合围在一起。中心位置是电梯间,南北两侧是安全通道。我这一侧安全通道下去六只丧尸,另一侧看不到,无法计算。有五只看着好像是老人,还有一个小孩。楼上还有多少只丧尸,没有下来?虽然汽车警报可能是其他活人触发的,但请原谅我的自私吧,我真希望它再响一次……’
噗通…楼下传来一声如同西瓜摔在地面上的响动,此时任何奇怪的声音都会让小女孩心里一阵发紧。呜…呜…楼下的警报声又响起来,紧接着楼道里传来噗通噗通,杂乱无章的脚步。黑暗之中,隐约能看到两只丧尸,踉踉跄跄的跑下楼去。小女孩紧张地盯着安全出口,握餐刀的右手掌心里沁出冷汗。当煎熬的30多秒过后,楼上变得安静之际,小女孩咬咬牙,决定出门查看一下。
缓缓用力,尽量让木质沙发,挪动时不会发出太大响动,小女孩慢慢把木质沙发从防盗门前拉开。取出胸包里的听诊器,全神贯注倾听防盗门外是否还有动静,听了十几秒后,没听到什么可疑声音传来。小女孩定了定神,把防盗门锁轻轻解开,缓缓拉开防盗门,尽可能不让门打开时,发出过大的噪音。随后把头探出门缝,观察着安全指示灯荧光闪动下的幽暗楼道。
由于楼道里没有光源,人的可视范围不超过五米,抓在左手的手机屏幕,只能投射出一丝安慰般的微弱光亮,无法让小女孩看到更远的地方。轻轻踏出房门,身后左手扶着防盗门,身体慢慢下蹲,随着下蹲的动作,左手推着防盗门缓缓合拢。小女孩并未把防盗门锁死,在她离开防盗门的一刻,一条叠好的毛巾被小女孩轻轻塞在门缝里,好让她遇到危险时,能够快速撤回这间安全小屋。
蹑手蹑脚缓慢向前摸索,方向感不错的小女孩清楚记得,楼道东侧尽头是她下午逃回来的地方,楼道西侧尽头还有一户人家。小女孩现在需要绕过电梯间,去这栋楼北侧那两户,试试能否进入其中一间房里,观察楼下停车场的情况。楼道东西两侧尽头才有安全通道,所以安全通道指示灯的微弱光亮,只能让小女孩模糊的分辨出两个方向,却没办法借助微弱的亮光,看清她身旁的事物。中心位置的电梯间,周围一片漆黑,左手握着再次开机的手机放在胸前,借助屏幕散发出的微弱光亮,小女孩摸索着向前缓慢行进。
每次轻轻踏出三四步后,小女孩都会屏住呼吸,努力用耳朵分辨周围的声音。由于可视范围太过狭小,小女孩只能用耳朵努力倾听,楼道东西两侧尽头,安全通道里是否有物体移动的声音,或者是呃…呃…的低沉喉音。经过电梯间时,小女孩抬头看向电梯门,心里十分犹豫,要不要按动向下去的按钮。‘电梯应该还有电,可到一楼以后,会遭遇到什么样的麻烦,那就只有天晓得了!我要不要赌一把?’小女孩咬着嘴唇思索片刻后,摇摇头,放弃了这个危险而又冲动的想法,‘楼里的丧尸们,都被汽车警报声吸引到了楼下,我现在贸然下去,和送死没什么两样,还是算了吧……’
犹如过去半个世纪,一样漫长的时间,小女孩总算摸到大楼的北侧。黑暗之中,两扇防盗门在她面前,并排而立……
第二章 晶莹泪花
嘎吱…嘎吱…左手边那扇防盗门里,传出来用身体顶撞门板时的细微响动,偶尔还有低沉喉音传来。即便隔着防盗门,在寂静的楼道里,依旧可以听得十分清楚。小女孩留神倾听二十几秒后,凭直觉判断周围没有潜在危险,从胸包里拿出听诊器,戴在耳朵上,把扩音装置贴在右边防盗门上,全神贯注探听室内情况。
除了隔壁房间里,偶尔传出来的响动,以及小女孩自己的呼吸声外,听诊器里寂静一片,似乎室内并没有活动的物体。暗自定了一下心神,把听诊器放回胸包,又在包里摸索,掏出来一只没有钥匙齿的钥匙,外加一小条亮银色锡箔纸。把锡箔纸条搭在无齿钥匙边缘处,轻轻塞进右边防盗门锁眼里,小女孩打算把锁撬开。呃…呃…的低沉喉音,从楼道东侧安全出口附近响起,听脚步丧尸正从楼上走下来。小女孩赶忙把手机屏幕关闭,圆睁的双眼,直视安全通道指示灯照射下的楼梯出口,大气也不敢出。踢踢踏踏的脚步,缓缓从楼上走下来,丧尸不时发出犬类捕捉猎物时,鼻子的抽气声。
四周一片漆黑,小女孩黝黑的瞳孔里,映照着安全出口指示灯,有规律闪烁的微光。‘我现在该怎么办?继续开锁?还是逃回去?’小女孩脑中飞速思考着,该如何应对这突发情况!脚步声停在楼梯出口的位置,不动了!嘶…嘶…鼻子的抽气频率加快,丧尸似乎嗅到什么,正在努力确定着猎物的方位。
呃…怪物低沉的嘶吼一声,猛地蹿出安全出口,开始向小女孩所在的方向挪动。怪物断了一条腿,骨头彼此碰撞磨擦,随着怪物移动,诡异的发出咔擦咔擦的磨擦声。
小女孩想逃回去,但又不甘心放弃这次机会。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要被困在这里多久,那间屋里的食物,已经不够支撑她活着。两天只吃了四袋泡面,剩下的也仅够再吃两天。如果不尽快寻找到更多食物,恐怕没被丧尸咬死,自己也会被饿死。‘拼了!’小女孩不再犹豫,用力把贴着锡箔纸的无齿钥匙,全部塞进防盗门锁眼里。最多不超过10秒,她就能把门撬开!无齿钥匙插到锁眼底部的一瞬间,小女孩听到防盗门嗒的一声,撞在门框上。不是锁舌锁住的声音,是房门与门框相撞发出的声响,门竟然没锁!
怪物听到撞击,明显是被声音吸引,嘶吼着向小女孩所在的位置猛冲而来,腿骨互相撞击的诡异声响变得更甚。小女孩不敢犹豫,抓着门沿,猛拉开门,闪身钻进去。正当她准备把房门反锁时,一只残手抓了过来,刚好卡在门缝里,死命向小女孩的头上抓去。防盗门在怪物的撞击下,砰砰作响,隔壁怪物在听到门外响动后,也开始砰砰的撞击房门,想冲出来!由于个子比丧尸矮了不少,小女孩努力把上半身向后仰,躲避丧尸朝自己抓来的大手。同时拼命拉住门把手,使出浑身力气,把防盗门往回拉扯。
不幸中的万幸,防盗门是向内锁住,丧尸又只懂拼命往门里挤。如果它现在抓住房门向外拉,小女孩绝难逃过此劫。丧尸的猛力撞击,并不能把防盗门撞开,反而变成与小女孩合力,推着防盗门慢慢向内锁去。小女孩很想把怪物的手,用餐刀砍下来,但是她怕一松手,怪物就会挤进来。
腐臭的血液,从那只残手手腕处缓缓流出,顺着门沿和门框,滴滴答答落了一地。咔擦!砰!防盗门终于被小女孩反锁住。一只少了拇指、无名指和小指的断手,啪的一声掉在地板上,和地上血液混合到一处,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腐臭味道。
门外还在传来猛烈撞击和低沉的嘶吼声,那只丧尸并未放弃,不停的撞击防盗门,想要破门而入。小女孩顾不上休息,把防盗门反锁住,又将防盗门里面的一扇木质门,也推着上了锁。背部紧紧贴着木门,悄无声息的蹲下身子,从胸包里翻出手机,打开屏幕,借助微弱的光照,仔细观察眼前的未知房间。本能的伸出右手,向上摸索门厅右侧的墙壁,寻找电灯开关。当小女孩右手,触摸到冰冷的墙壁时,心头猛地一跳,‘我手里的餐刀呢?’
‘该死!刚刚开锁的时候,随手把刀放在脚下,冲进房子的时候,我居然把刀给忘记了,真是该死!’小女孩懊恼的皱着眉头,心里对这间陌生房子的恐惧感,变得愈发强烈。
在手机屏幕的微光,能够照射到的地面上,有一大片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小女孩心里发苦,现在回头已绝无可能,只好硬着头皮往里闯。‘必须先把照明问题解决!’,念及至此,悄无声息的站起身,把手机屏幕照向右侧墙壁,竟然一下就找到了电灯开关!门外的撞击声渐渐变弱,‘有两扇房门隔开,总该可以把我身上的味道挡住吧?’
咔嗒一声,电灯开关轻响。头顶一盏昏黄的小灯亮起来,随手把手机屏幕关闭,塞进胸包里,小女孩借着昏黄的灯光,观察起客厅里的环境。‘难怪屋里一片漆黑,这家主人竟然把窗帘拉得密不透风,月光都无法透进来。’地上干涸的血迹,明显是拖拽后留下的,血迹拐进客厅东侧,似乎是卧室的位置。昏黄的灯光照明并不是很清晰,看不清楚里面情况。客厅西侧的厨房门开着,里面透出昏黄的月色,映照在瓷砖地面上的反光。小女孩屏住呼吸,努力听了一分多钟,整栋房子十分安静,除了门外不时传来撞击和低吼声,室内便只剩下小女孩紧张地呼吸声。‘这栋房子里的人早跑光了吧,至于那滩血迹…?’
由于手里餐刀刚刚遗忘在门外,小女孩不得不想办法,再去寻找一件防身武器。即便手里武器,并不能给小女孩提供有效的保护,却也要比赤手空拳的安全感,来得更真实一点。环目四顾,小门厅左侧墙壁上方,有一排衣架挂钩。从门这侧数起,第四个钩子上挂了一件黑色夹克,背部图案是一个眼中喷火的骷髅头样式。小女孩用左手扶在夹克上,右手轻轻的捏着夹克衣兜,检查着里面是否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右手掌沿处侧,传来阵阵疼痛,刚才拼命关门时,右手伤口又渗出血,疼的小女孩差点把后槽牙咬碎。
把夹克搜索一遍,除了小半包卷烟揣在里怀兜内,其他口袋都空无一物。随着搜索夹克的视线下移,小女孩看到左侧墙壁,下半部分是半嵌入墙体的鞋柜,柜门都被拉开,鞋柜里面的鞋子散落一地,一只酒红色女士高跟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只高跟鞋的鞋跟,足有10厘米还长,鞋跟底部钉着铁鞋掌,长期和地面磨擦的缘故,鞋掌被磨得有些发亮,在昏黄的灯光下,极是显眼。小女孩强忍右手掌,阵阵传来的疼痛感,抓起这只高跟鞋,护在胸前,心里多少有些着落。‘有双高跟鞋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吧?’小女孩苦笑了一下。
右手抓住高跟鞋鞋尖,高举过头顶,左手按住胸前小包,上身前倾,身体像只大对虾一样的蜷曲,竖起耳朵,目不转睛地盯着,半开门的厨房入口,小女孩缓缓向厨房靠近。鞋上裹着厚海绵,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小女孩渐渐接近厨房,由于紧张浑身绷得很紧,做好随时发起攻击的准备。
距离厨房门还有不到半米距离,小女孩停住脚步,伸出左手,轻轻搭在厨房门上,准备把厨房门向里推去。额前的冷汗不知不觉流过眼角,左眼有些酸涩的感觉。小女孩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左手缓缓发力,去推厨房的房门。
‘推不动?!房门后面有什么东西?!’小女孩立刻后撤一步,身体由于高度紧张,微微颤抖。握着高跟鞋的右手力量过大,纱布下渗出血珠,沿着手腕慢慢往下流。
啪…血滴落在地板上。借着室外月光的反射,小女孩注意到厨房地面上,星星点点有一些黑色的斑点,‘这些是血迹?’紧张又无声的等待了一分多钟,厨房门后并没有什么响动,小女孩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一些,再次壮起胆子,走到厨房门边。这次她决定要一探究竟,不能这么继续耗下去,门外的那只丧尸,还在时不时的撞着防盗门。
掏出胸包里的手机,打开屏幕,左手手背贴着地面,轻轻把手机从厨房门缝边沿伸进去,小女孩的头贴着厨房门框,探出左半边脸,厨房北侧的全部事物尽收入左眼内。
地面上星星点点的黑色斑点,确实是干涸的血迹,四周墙壁上同样也布满了喷溅的血迹,还有很多好像成年人的手掌抹过的痕迹。靠近厨房北侧尽头是一个小阳台,里面摆着一台冰箱,冰箱上也布满喷溅上去的血迹。阳台的窗子大开,窗外昏黄的月光,掩映在云层后面,如同被毛玻璃挡住一般,若有若无的照向,厨房冰冷的瓷砖地面。厨房的灶台上,灶火还在燃烧,幽蓝的火舌轻轻吞吐,锅碗瓢盆,散落一地。
‘似乎没什么危险…’小女孩缓缓站起身,把手机屏幕关掉,放回胸包。腾出左手,朝厨房门框的右侧墙壁上摸去,她看到厨房灯的开关所在。啪…厨房的灯光被点亮,小女孩悄无声息的背靠在厨房外墙壁上,竖起耳朵努力倾听厨房里的动静。双眼借助门厅里,那盏昏黄的小灯,散发出的微光,极力观察着卧室的方向,满是担忧的目光中,透出一丝侥幸。
右手握紧高跟鞋,缓缓举到头顶上方,身子侧贴着门框,小女孩像一条泥鳅,滑不溜丢的从半开的厨房门滑进厨房,目光死死盯着厨房门后面,被房门遮挡住的位置。小女孩缓缓向厨房阳台一侧后退,努力向右侧偏头,去观察厨房南侧的空间。那边地面和墙壁上的血迹,要比她这里少得多,橱柜门都被打开,餐具、厨具和杂物亦是散落一地。小女孩终于可以看清楚,厨房门后面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一台滚筒洗衣机!‘看样子,是有人想用洗衣机,把厨房门顶住,但最后失败了。’
确认厨房里没有什么危险后,小女孩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后快步走到厨房门后,推着厨房门轻轻关上,正准备锁门时才发现,门锁已经被彻底撞坏。‘其实锁与不锁又有什么分别?上一个人已经用生命的代价得出答案……’小女孩当下也不再纠结。
‘高跟鞋的战斗力,只能算是聊胜于无,尽快找到能够保护自己的武器才是要紧。’小女孩走到厨房南侧,开始翻箱倒柜,希望可以找到餐刀一类的武器。如果再找到一些食物,那就更完美了。翻看一会厨房地面上的杂物,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连吃的东西也没有。橱柜门全都敞开着,里面物品,一目了然,没有刀子,同样也没有食物。
‘先看看冰箱吧,希望有些意外收获。哇!居然是双开门冰箱,好大!里面总要有点惊喜给我吧,嘻嘻。’双手迫不及待的拉开冰箱门,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小女孩心底一阵发寒。
一个嘴唇已经冻得发黑,年纪很小的小丫头,蹲坐在冰箱的冷冻室里。双手环抱着双腿,蜷缩在冰箱一角,光着的小脚丫上挂满冰花。惨白的小脸上,一双惊恐绝望的大眼睛,睁得老大,眼角边同样挂满冻结的泪花。
呕~小女孩转身跑到洗菜池边上,大口大口呕吐起来,胃里酸涩的胃液,混合着晚上刚刚吃完不久,还未消化的泡面,一起吐了出来。直到吐得只有酸涩的胃液,眼角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小女孩的胃里,再也吐不出来东西时,她才颓然的瘫坐在厨房地面上。彻骨的寒意,席卷小女孩全身,冻得她瑟瑟发抖。
第三章 速战速决
尽管小女孩飞快地将冰箱门关好,可那个被冻死的小丫头,凄惨可怜的样貌,却始终萦绕在她脑海之中,久久不愿散去。呆坐了不知多久,泪痕也早已风干,小女孩倔犟地扬起头,挂满泪痕的脸蛋上,已满是坚毅的神情,‘我一定要活下去!’防盗门外猛烈地撞击声停止了,可能是丧尸无法破门而出,所以放弃掉了猎物,厨房里的灶火不知何时也已熄灭,整栋房内静的落针可闻。小女孩咬咬牙,再次来到冰箱前,疼惜的目光,从蹲坐在一角的小家伙脸上一扫而过,不敢再多看一眼。冷冻室里没有食物,只有上面的冷藏室内,摆着小半块草莓蛋糕,还有一瓶未开封的甜牛奶。饥肠辘辘的小女孩,抓起装蛋糕的盘子,送到嘴边吃起来。蛋糕入口冰寒,让本就有些发冷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小女孩三两口便把蛋糕吃完,一点不敢浪费。随后打开牛奶,小口小口的噙着,牛奶入口,冰得小女孩牙龈发麻。转头望向已经熄灭的灶火,小女孩心道,‘所有锅子上都黏着干涸的血迹,绝不能使用它们给牛奶加热!哪怕我吃点冷食,也总好过送掉小命!’
月亮像是淘气的顽童,蹦跳着从厚重的云层后面,悄悄探出头来。厨房里的光线,变得明亮许多,小女孩右手紧握高跟鞋,转身朝阳台窗口走去。
纱窗上破了一个大洞,已经完全变形。整张纱窗都似要被人扯下去,窗沿上孤零零躺着一只粉红色拖鞋。窗框四周挂着残肉,不知道是从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上扯下来。正当小女孩转身准备回客厅时,一抹寒光突然映入眼中,一柄握把黝黑的短刀,静静躺在双开门冰箱与墙壁间的缝隙中,刀刃闪动着幽冷寒光。‘哈,运气真好!’,小女孩赶忙蹲下身,左手抓住刀柄,轻轻将短刀从缝隙中抽出来。
‘这是柄小太刀!保养如此之好,曾经的主人一定非常爱惜它!刀刃打磨的非常锋利,长度不过60多厘米,刀身重量极轻,实在太适合我用了。’小女孩左手握住刀柄,试着左右挥砍两下,‘不成,左手用不习惯…’只得忍痛换成右手,又挥砍两下,感觉还挺顺手。‘可惜没有刀鞘,我只能提在手里,不太方便携带。’
经过冰箱时,小女孩叹口气,后退一步,对着冰箱深深鞠了一躬。随后右手提刀,左手从地上捡起一只,看上去比较结实的铝合金锅盖,夹在腋下。悄悄走到厨房门旁边,慢慢拉开一条门缝,侧过脸,用一只眼睛观察客厅远处,卧室的方向。
门厅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客厅里的事物,通往卧室的走廊里,依旧昏黑一片,看不清楚。小女孩凝神观察一会,拉开厨房门,闪身蹿出厨房,重新回到客厅里。进入客厅后,后背贴墙站好,左手从右腋下,把锅盖抓在手里。举起锅盖挡在身前,小女孩右手的小太刀微微抬起,小脑袋从锅盖后面,侧着探出来,弓起身子,步履轻盈的朝卧室方向摸索过去。
从厨房出来穿过客厅,走了不过五六米距离,小女孩终于来到客厅东侧,连通卧室的小走廊边上。客厅的吸顶灯开关,在左侧墙壁上,小女孩伸出小太刀,用刀背压在电灯开关上。咔嗒!吸顶灯亮了,客厅里霎时间亮如白昼。小女孩全身一缩,尽量把上半身藏在锅盖后面,身体贴在客厅拐角的墙壁上,探出半个头,观察走廊里的情况。由于客厅里的玄关,挡住小门厅射来的光线,先前看不清的走廊,此刻在客厅灯光照射下,终于可以看清楚了。
地面上拖拽的血迹,延伸到最里面卧室门后,那间卧室房门紧闭。在走廊左侧,有两扇房门也都紧闭着。走廊右侧的卫生间门半开,借助客厅照来的灯光,隐约可以看到门缝里,露出来的洗手池,上面同样布满大片干涸的血迹。走廊的墙面上,还有成年人手掌抹过的痕迹。由于房门紧闭,室内不能通风。整条走廊里,飘散着令人作呕,极为浓重的血腥味道,让小女孩止不住想要呕吐。强忍住呕吐的冲动,轻轻摸到走廊左侧,第一扇门旁边。由于双手都握有武器,无法腾出手开门,小女孩只得用左肘尖,去压门锁把手。身体随着肘尖下压,轻轻顶开房门,双眼却不断扫向另外三道房门,以防里面冲出什么东西,自己可以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门没有反锁!
房门还未完全打开,一股比走廊里,还要恶心至极的腐臭直灌鼻腔,呛得小女孩差点呕出来。赶忙抽回左臂,用锅盖护住头和上半身,同时右手高举小太刀,左足脚尖踩在房门底部边沿位置,继续用力顶开房门。
卧室右侧靠墙位置,头南脚北摆着一张单人床,月光从北侧的窗子照进室内。借着微弱的月光,小女孩看到单人床上,一具腐尸,四肢皆无,只剩下头颅连着躯干,孤零零躺在上面。就在小女孩注意到腐尸的瞬间,腐尸猛地开始剧烈抖动,鼻孔吭哧作响,残缺的喉咙周围,肌肉不停蠕动,却发不出声音。双眼没有瞳孔,眼白上爬满了黑色血丝,嘴唇不知去向,挂满碎肉的牙齿,露在外面,嘴张得老大!丧尸头颅努力地向小女孩伸来,像只倒翻的大乌龟,脖子伸得老长。小女孩被这具腐尸的出现,吓得浑身一抖,左手抓着的锅盖,差点砸过去。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遭遇到变异后的丧尸,浑身冷汗沁透胸衣,腿也不由自主的抖个不停。隔了一会,小女孩发现这具腐尸,对她并无威胁,总算松口气,随后开始全神贯注的观察腐尸。
床上残缺不全的腐尸,好似打摆子一样,不住抽搐抖动着。肚子里被掏出来的内脏,随着身体的抖动,一股股往外翻涌出腐臭的液体。小女孩心中充满疑问,‘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一定死的不能再死了!可为什么这些家伙,竟然还能活蹦乱跳?它们真的只是电影里面,人类想象出来的丧尸?’
挥起小太刀,戳在卧室灯开关上,但是室内依旧昏暗,灯坏了…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观察一遍,满地狼藉的卧室,小女孩轻轻走到卧室西侧,挂着空调的墙壁下,这里有张电脑桌。暗红色的血迹,混合着被砸碎的电脑屏幕,零零碎碎的铺满桌面。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电脑桌设计极是简约,没有抽屉,只有两层书架和一张桌面。书架最顶层,靠近角落的位置,有一串挂有电动车遥控器的钥匙。小女孩捡起钥匙,看了一下,随手塞进胸包里,‘我得想办法找到那辆电动车,如果电车有电,那就完美了!’
回身看着身后的衣橱,左柜门敞开着,门内侧有一面镜子,镜子中心位置,有被尖锐物体凿击过的痕迹,散布出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痕。右柜门斜靠在单人床的边沿,上面有两个暗红色,被拉长的脚印,看足迹的方向,是朝单人床冲过去的。
小太刀轻轻挑起,地上粘满血污的衣物,一件件翻看。当挑出一件压在中间的T恤衫时,一柄陶瓷水果小刀,在微弱的月光中闪了一下,落在杂乱不堪的地面上。幸好有一堆衣服垫着,陶瓷小刀没有摔碎,更没有发出声响。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把水果刀捡起来,刀刃还挺锋利!用床单上没有血污的部分,擦擦刀身上的血迹,随手也把陶瓷小刀,放进了胸包里。
翻看衣橱里面时,意外的发现,衣橱角落里,竟然还有一只跑步时,可以用卡扣绑在手上,装手机等杂物的小包。小女孩欣喜的捡出来,用手包上的卡扣锁好,固定在自己的右腿上,随后又掏出陶瓷小刀放了进去。拍拍大腿右侧的手包,小女孩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将整间卧室认真检查完毕后,小女孩来到卧室门口。正准备出去时,眼角扫到躺在单人床上的腐尸,心里犯起嘀咕,‘这具残尸对我并无威胁,该怎么处理它?我该让它体面的死去吗?可它现在还活着吗?但是它现在这种状态,大脑里是否还有人类的意识?它是谁?或者应该说,它曾经是谁?’
‘曾经我们都是一样,有血有肉的同类。我应该让它体面的死去,如果它现在这样的状态,也能称之为活着的话!’想到这里,小女孩擎着小太刀,朝腐尸左侧的心脏位置,缓缓扎了下去。握刀的手不住颤抖,月光下的刀尖反射出森冷的寒意。只是现在,刀尖抖得像只没头苍蝇一般,四下乱晃!毕竟,第一次用刀去捅一个“活着的”躯体,小女孩感觉自己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嗵嗵的心跳声,好像在耳边响起的炸雷一般,震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猛地站直身子,小女孩的脸颊,由于过度紧张和激动,涨得通红。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下手,却差点没吐出来!卧室里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浓重地腐臭味,随着这一大口深呼吸,好像掐住了小女孩的肺。紧接着又如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她的胃上,小女孩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混合着胃液的牛奶。她赶忙调整呼吸,平复情绪,‘我的牛奶!下一次再能喝到牛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能再吐了!喝到我肚子里的,就全是我的!’
站起身,背靠卧室房门,小女孩轻轻呼吸着,竭力把情绪控制住,她在心里大声喊着加油!再一次举起小太刀,朝着腐尸的左胸口,心脏所在位置扎下去。刀尖虽然还在颤抖,不过这次小女孩已经镇定许多。刀尖扎在腐烂的胸口上,穿过左胸第三、第四根肋骨间的缝隙,用力扎进去。呲呲啦啦的声音响起,刀子好像扎在干枯稻草上的感觉,随后顿了一下,没入半个刀刃进去。猛地抽出小太刀,黏糊糊的黑色液体随之涌出,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道,比卧室里味道还要凶猛。小女孩差点又吐出来,或者准确点说,是已经吐出来了,但却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勉力抑制住呕吐的冲动,脸颊再一次憋得通红。可她还未缓过神,却猛然发现,床上腐尸仍旧在抽搐颤抖,丝毫没有因为她这一刀下去,停止生命!
‘怎么回事?难道它的心脏不在左侧?真的有人,心脏长在右边?’
小女孩不禁有些犯难,‘难道我还要再捅一刀吗?它的生命力怎么这么顽强?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原计划打算来这里,观察大楼北侧的停车场,是什么原因致使汽车警报器响了两次。我却在这耽误半天,必须速战速决。’念及至此,小女孩狠咬后槽牙,把心一横,手起刀落,对着腐尸被咬掉三分之一的脖子就是一刀,咔擦!腐尸头颅掉了下来,落在小女孩脚边。这一下变故,把小女孩吓了一跳,心里咒骂着,就准备抬脚把腐尸的头颅踢开。
右脚的大拇脚趾,忽然感觉有黏糊糊的东西划了过去,小女孩赶忙低头察看,霎时间差点魂飞天外!只见,腐尸头颅上没有嘴唇包覆,挂着碎肉的两排牙齿,正狠狠咬在小女孩的右脚鞋尖上!两只惨白没有瞳孔,布满黑色血丝的大眼珠儿,还在无规律的乱转着。
小太刀猛地从腐尸头颅右侧太阳穴刺入,直到刀尖戳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小女孩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恐惧的尽头,是极度的愤怒!小女孩在身体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凭潜意识做出应激行为。随着手里的小太刀,从腐尸头颅上拔出来。一股黑红色,类似炒肝卤汁一样,粘稠的液体也流了出来,散发出令人难以形容的腐臭味道。似乎由于长时间被这些腐臭味刺激的原因,小女孩已经勉强可以适应。又是一刀,腐尸头颅的下颚,就被斩落!
顾不上探究腐尸头颅,为什么还会继续攻击自己,小女孩赶忙坐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抬起右脚,检查伤势…
第四章 警报再响
运动鞋外面包裹的厚海绵,已被咬破。撕掉破损的海绵,右脚鞋尖虽然没有完全断裂,却从左至右,被腐尸头颅咬开一条纵向的切面。看着从袜子里钻出来的大母脚趾,并无血迹。小女孩长长呼了口气,‘幸亏海绵裹得结实,腐尸头颅,又是侧躺在地面上,只能横着咬住鞋帮,并不是从上至下咬穿鞋面。袜子的棉质纤维,又起到最后一点保护作用,大拇指才没有被咬掉。甚至十分幸运,连伤口都没有!’
重新把鞋穿好,右脚拇指露出鞋尖,调皮的上下活动两下脚趾,小女孩重新来到腐尸头颅附近。隔着近30多厘米的距离,蹲下身借着高悬中天的月光,仔细检查腐尸头颅。
被切掉的下颚,以及小半截舌头,一起摊在浓稠的液体里。嘴里还剩下半条舌头耷拉着,腐尸头颅,此刻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随着单人床上的躯干,还有瘫在浓稠液体里的头颅,变得悄无声息。整栋房子也重新变得死寂一片。
‘它彻底死了?’小女孩不敢确信,至少目前看来,这具腐尸对她已经不能构成任何威胁。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超乎小女孩的过往认知,她现在对所有事物,都抱有怀疑态度。
小女孩想起,自己在搜寻门厅时,好像看到过一双女士运动鞋,得给自己换双鞋了。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倾听走廊里,另外三道房门后面是否有什么响动。虽觉自己现在这样做,可能有些多此一举,但小女孩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要这么做。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掉。‘其实刚才那么一通折腾,如果还有丧尸,现在早该把我扑倒了’,心里这么想着,小女孩自嘲的笑笑,轻轻走回门厅的鞋柜旁边。仔细翻动散落在地上的一堆鞋子,竟然非常意外的,从鞋柜里找到一双女士登山靴,尺码也和自己一样。‘原来的女主人,有可能是户外运动爱好者。这双鞋的做工和用料,都是极好,可惜却没来得及穿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穿了。’小女孩从鞋盒里,拿出这双崭新的登山靴,坐到客厅沙发上,正准备换鞋。
呜…呜…楼下的汽车警报器,再一次响了起来!小女孩不假思索,飞身冲到客厅阳台旁边,哗啦一声,窗帘被她拉开。
蹭的后退一大步,小女孩连滚带爬的跑回沙发旁,抓起沙发上的小太刀,身子藏在沙发扶手后面,探头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满脸惊恐地盯着阳台里。
一条尼龙绳,在阳台顶棚的可升降晾衣架,横杆上垂下来。上窄下宽,窄的一头套在横杆上,粗的一头则悬吊着一具穿聚丙烯健身服的女尸。女尸腹部以下的躯体,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一节脊椎骨的骨茬上,钩挂着一簇碎布片,看形状像是一条残破的运动短裤。
此刻,悬吊着的女尸,如同钟摆一样,小幅度的摇晃。两只手也已不知去向,两条前臂只剩下残缺不全的断骨。左前臂的尺骨和桡骨交错而过,像打了一个大大的X。右前臂则从肘部以下,踪影全无,只有弯曲的肘窝处,露出犬牙交错的森森骨茬。
如此诡异的画面,映着客厅的灯光,反衬在阳台落地玻璃窗上。窗外月光被室内的灯光冲淡,落地玻璃窗犹如一面黝黑的大镜子,倒映着阳台里的一切,如同又多出一具悬吊的女尸,一起有节奏的摇晃着。这吊诡的画面,冲击着小女孩,已然濒临崩溃的神经。
目不转睛盯着,悬吊的女尸看了许久,尸体已经慢慢停止晃动,渐渐恢复到静止状态。小女孩苦笑着摇摇头,左手抓起连帽卫衣领口,用卫衣内衬擦擦眼角的泪花,随后慢慢站起身,舒展一下由于高度紧张,而略显僵硬的双腿。举起右手的小太刀,同时左手从沙发旁的地板上,抓起锅盖,摆出战斗姿态。上身蜷缩在锅盖后面,小心翼翼地,再一次来到客厅的阳台里。
从锅盖后面探出双眼,谨慎地望向晾衣杆上悬吊着的女尸,小女孩犹豫再三,还是缓缓伸出右手,用小太刀森冷的刀尖,轻轻地捅了一下女尸的胸口位置。女尸又一次轻微摇晃了几下,似乎没有什么危险。
左手把锅盖对着女尸的方向擎起,尽可能把自己上半身,藏在锅盖后面。小女孩探着头,脸贴在落地窗上,双眼努力地朝楼下张望,迫切希望能够看清楚,停车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云层挡住悬在西天的月光,由于室内光线照射的缘故,小女孩眼中,窗外的世界,漆黑如墨,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要关灯吗?关了灯应该就可以,看清楚外面的事物,可是…’在这寂静幽深的黑夜里,灯光似乎已经成为,小女孩唯一可以,感受到安全的存在。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我必须搞清楚停车场里的状况!’迟疑片刻后,下定决心,小女孩转头再看一眼,悬在自己头顶,左上方的女尸。转身来到客厅灯的开关处,小太刀的刀尖轻轻一戳,客厅再次沉没在,无尽的黑夜之中。
微弱的月光,透过阳台大落地窗,十分吝啬的照进来一小片,勉强能够照射到女尸,交叉的左臂尺骨和桡骨。女尸的脸,犹如带着森冷的笑容一般,躲避着月光,把自己大半的残躯,都藏在月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世界里。
而此刻窗外的黑夜,亦如隐匿的猛兽一般,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小女孩。
快速地眨了眨眼,小女孩试图让双眼,尽快适应客厅里,骤然变暗的光线。当双眼可以依稀分辨室内,家具电器的大致位置以后,小女孩举起手里的锅盖盾牌,轻手轻脚地来到阳台里。
左手的锅盖盾牌,依旧举在身体左侧,略高于肩膀的位置,正对着女尸的方向。可能是心理作用,小女孩始终无法,让自己对这具悬吊着的尸体,视而不见,亦或许是她始终没办法,面对这样悲惨的死状吧…
小女孩半跪在大落地窗前,上身前倾,脑门儿紧紧贴着窗玻璃,握刀的右手,此刻正贴在太阳穴附近,一双丹凤眼睁得老大,全神贯注地俯视着楼下,掩映在黑夜中的停车场。
借着渐渐西沉的月光,朦胧之间,只能看到自行车停车棚的轮廓。车棚下影影绰绰的晃动着,一群类似人形的东西,簇拥在一起。由于光线太暗,小女孩无法看清楚,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嗯’?
车棚上有条黑影,在慢慢爬行,看形状像一只四条腿的动物。‘难道是它触发了汽车警报器吗?’
啪!当啷!
左手的锅盖盾牌上,接连传来两次撞击!第一下像是烂桃子,砸在铝合金盆里的闷响,第二下则是木杆,狠抽铝合金铁皮的脆响。
小女孩顿时跌坐在地上,两只新换的登山靴,死命蹬踹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吱儿吱儿声。左手的锅盖,在摔倒瞬间,脱手飞出去,duang的一声砸在客厅,大号玻璃茶几上,不知去向。拼命地向前蹬踹着地板,躲避未知的危险,右手的小太刀,在身前空中,没有目标的狂乱挥舞,大张着的嘴里,也发出厉声的尖叫!
“啊…啊…啊…”
小女孩声嘶力竭的喊叫着,右手拼命挥舞!尚未发育成熟的身体,此时终于因为承受不住,饥饿和疲惫的双重打击,晕了过去。
呜……呜……
汪…汪…汪!
淡青色黑眼圈包裹下的丹凤眼缓缓睁开,如同重感冒一样,头重脚轻的感觉,充斥小女孩全身。缓缓抬起左手,掌心朝外挡在面前,眯起双眼,努力适应着透过客厅阳台,照射进来的耀眼光线,她心里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右手撑着地板,缓缓挺起仿佛被千斤巨石压着的上半身,慢慢坐起来。右手掌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地板上留下一滩鲜红血迹。抬起右手,之前包裹在手掌上的纱布,已经散开,伤口流出的鲜血,把纱布侵染的如同红绸一般。
回忆起昨天深夜,手里的小太刀,没命的胡乱挥舞,也不知道有没有误伤自己,当下赶忙浑身上下,检查一遍身体状况。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除了右手的伤有些麻烦,需要尽快处理之外,身体其他部位,竟然奇迹般的毫发无损!小女孩心里充满劫后余生的欣喜,嘴角微微上扬,挂起一丝笑意,小声呢喃一句,‘我还真是命大啊’!
掏出手机,时间13:23分。抬头向客厅阳台里望去,地面一片狼藉,晾衣杆上悬吊的女尸,早已尸首分离。上半身软趴趴的像烂番茄一样,砸在阳台的地板上。小女孩只能看到女尸头颅的后脑勺,一张脸黏糊糊的贴在落地窗上。此刻女尸头颅,虽然已经面具全非,可是一双空洞死寂的眼睛,却好像在凝视外面世界,发生的一切一般,怎么也不肯合上。
‘原来是虚惊一场,看来是我拉开窗帘的力量过猛,导致悬吊的女尸摇晃,把本就已经不怎么结实的晾衣杆,摇动的趋近损坏。再加上我又捅了它几下,晾衣杆终于撑不住折腾,从天花板上悬挂女尸的那一侧脱落下来。我还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小女孩把右手的纱布,重新缠绕一遍,扎紧!左手撑着身体,从地上慢慢蹲起来,咬牙忍着右手传来,阵阵跳动的疼痛,从电视柜下面,把露出半截刀柄的小太刀,再次抓到手里。随着右手握紧刀柄的同时,血珠儿从右手掌边慢慢渗了出来。
‘好渴’!嗓子里如同吞进去一块烧红的炭,干渴的有种灼烧感。在感觉到口渴的同时,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两声,‘好饿’!眼睛扫视一下客厅,发现门厅镶嵌鞋柜的那面墙,背后还有一小片空间,是房子主人一家人吃饭的地方。隔开餐厅和厨房的墙角处,有一台饮水机,桶里还有不到三分之一的纯净水。小女孩吃力地把水桶抱下来,双手举起水桶,对着瓶口,大口大口的灌水,直到感觉肚子微微有些发胀后,才轻轻地把水桶放在餐桌上。
倒提小太刀,拖着疲惫的双腿,小女孩站到阳台里,目光落在昨天夜里,发现的那处自行车棚上。
午后灼热的阳光,照射在铁皮车棚上,由于温度过高,棚顶的空气,随着热气流上升,而变得有些模糊扭曲。紧挨车棚的东侧,是露天停车场,此刻那里停了三辆车。一辆红色轿车的左前轮,斜搭在稀疏的绿化带矮树上,四个车门全部敞开。红色轿车的尾部,则被一辆体积巨大,带有后车斗的大皮卡车,撞得全都凹进去。皮卡车的大号水箱,此刻也卡在红色轿车的后车窗上,两辆车如连体婴一般,一起躺在停车场里。
紧贴自行车棚旁边,还停了一辆小女孩叫不上名字的大型吉普车。其实她只认识宝马、奔驰、奥迪三种车标,其他厂家的车,一概都叫不上名字。黝黑锃亮的车漆映着阳光,大吉普车像块耀眼的黑色钻石,镶嵌在停车场里,‘看来车主人,没来得及开这个庞然大物,逃出这里。也不知道车的主人,现在是否还活着?如果猜得没错,警报器应该就是这辆车上的吧?’
小女孩一边观察停车场的情况,同时在心里思考着,到底是什么触发了汽车警报器。视线从两辆撞成连体婴的车上移开,眼角余光扫过停车场,中心那一排绿化带矮树时。猛然间,小女孩发现一条毛色黑白相间的大狗,正藏身在稀稀落落的绿化带里,十分机警地,匍匐在地面上,向黑色大吉普车靠近。
第五章 四分之二
绿化带由东至西,长度足有1/3足球场左右,位于两侧的停车位上,正有一大群四处游荡的丧尸。躯体残缺不全,断臂残腿的情况占据大半。小女孩从楼上远远望去,发现每只丧尸嘴角,都挂着干涸的血迹,从尸群中不时响起,几声低沉的嘶吼。
黑白毛色的大狗,穿行在枝叶稀疏的绿化带里,好几次都差点被尸群发现。忽然,它静静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眼警惕的盯着一具左臂齐肩而断,走路摇摇晃晃的丧尸。这具丧尸正缓慢挪动双脚,朝大狗藏身的绿化带靠近,一双血肉模糊的脚,眼看就要踩在绿化带里,匍匐不动的大狗身上。
与此同时,站在客厅阳台里,正替大狗担心的小女孩。眼看丧尸渐渐逼近大狗,倒提小太刀的右手,不自觉缓缓握紧,刚缠好绷带不久的右手,猛然间传来一阵锥心之痛。小女孩在疼痛的刺激下,警醒过来!当即,左手猛地推开窗子,把头探出窗外,对藏身在绿化带,进退维谷的大狗,高声呼喊:“快跑啊…快跑…!”
这一声骤然响起的呼喊,犹如滚烫的油锅里,被人泼了一碗冷水。停车场上,原本四处游荡的丧尸群,霎时间全都站在原地。无数双惨白的眼睛,齐齐向楼上小女孩所在的位置望去。犹如三伏天里,站在烈日下,被人兜头浇一盆冰水一般。小女孩脸上再无半点血色,身体僵硬地呆立在阳台里。
此时,小女孩单薄的身影,恰似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洞穴中,被探险家点亮的一只火把!楼下停车场里的丧尸群,好似被惊飞的蝙蝠一般,嘴里发出摄人心魄的嘶吼声,疯狂地朝小女孩,所处这栋楼的楼下,蜂拥而来。
大狗疑惑地向小女孩看了一眼,猛地窜出绿化带,呼的一声,跳到黑色吉普车车顶。两只前爪焦急地,刨抓车顶的天窗,同时发出凄婉的呜咽。随着它的动作,吉普车竟再一次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呜…呜……
警报响起,小女孩被尸群吓得飞出体外的三魂七魄才又重新归位。看着楼下涌来的密密麻麻的丧尸,小女孩不敢多耽搁,赶忙冲回客厅,抓起掉在柜式空调下面的锅盖,疾步走到门厅里。握刀的右手,把锅盖抱在胸前,左手缓缓拉开木门,小心翼翼地站在防盗门前,左眼轻轻贴在门镜上,观察楼道里的情况。
果然不出所料,门外的丧尸并未离去,不知从哪又转了回来。受到断腿的影响,撞击力量并不是很大。不时还会停下,扬起鼻子贴着防盗门猛嗅。隔壁也传出杂乱的撞门声,仅凭声音无法分辨,房间里到底有几只丧尸。
仔细检查一遍防盗门,确认没有被撞开的迹象后,小女孩退到门厅里,再一次将木门锁好。回身朝阳台快走几步,马上接近阳台时,小女孩将身体扑倒在地板上,像条大泥鳅,慢慢游回落地窗下。为了避免暴露,她把锅盖扣在面前的玻璃上,眼睛透过圆弧形锅盖,与地面之间的缝隙,紧张地望向停车场上的黑色吉普车。
黑色吉普车被五具丧尸围住,丧尸们正拼命抓挠两侧车窗。大狗早已跳到旁边的自行车棚顶,呲着利齿,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声,摆出攻击架势,对着一群丧尸,凶戾的吠叫着。
“卧槽!楼上哪个傻迪奥,瞎TM叫唤什么啊?”
“啊……救命啊……!”
“快跑…快跑…!”
楼下传来一声声惨叫,紧接着从单元门里冲出来,三男一女!
四个人跌跌撞撞地冲到停车场里,其中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举起右手,对着黑色吉普车,猛按遥控器。黑色吉普车毫无反应,依旧静静停在那里。反倒是那辆把红色轿车,撞至半残的皮卡车响了起来。四人急忙转头,欣喜若狂地朝警报传来的方向跑去。刚跑没几步,鸭舌帽的视线,穿过尸群的遮挡,看到撞成连体婴的皮卡车,厉声喊道:“那辆车报废了!”随后鸭舌帽绝望地把遥控器扔在脚下。只是这短暂的十几秒左右,四人就被停车场里,由于身体过分的残缺而行动缓慢,落在后面,没有跑到楼下的丧尸们挡住去路。
黑色吉普车的后车窗,忽然冒出一个扎马尾辫的小脑袋,充满恐惧地双眼上沁满泪花,小心翼翼地看向停车场里的四人。
停车场附近的丧尸,都被突然冲出来的四人吸引过去。三个男人各自手里握着棒球棍、榔头、还有高尔夫球杆,女人手里则抓着一柄餐刀。四人拼尽全力挥舞手上的武器,朝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尸群,发起攻击。
吉普车里的小姑娘,内心挣扎一会,最后还是打开后车门,因为恐惧而带有哭腔的稚嫩嗓音,冲四人颤声叫道:“快到这边来!”喊完这句话,赶忙将车门关好,躲回车里。
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怔了一下,‘吉普车里竟然还有人?’他还未来得及招呼同伴,其余三人早已头也不回的,朝吉普车狂奔过去!鸭舌帽只这么一走神的瞬间,便被地上爬过来的丧尸,一口咬在小腿肚子上!鸭舌帽男人奋力朝身后挥动球杆,猛地砸在丧尸头上。紧接着,他也一蹦一跳的朝吉普车跑去。
“快TM打开车门!”头顶秃了一大片,只有一圈稀疏卷发的男人,一边狂奔,一边大声对吉普车里的小姑娘怒吼!吼声因为恐惧已经变得不似人类,犹如野兽的嚎叫一般!男人脸上狰狞的表情和不似人言的嚎叫,吓得小姑娘打个冷颤,小脑袋嗖的一下,躲到车门后面,再也不肯露面。
四个人狼狈不堪地跑到吉普车旁,秃顶男人用力去拉驾驶室的车门,结果差点被甩倒在地,车门反锁了!
秃顶男人举起血迹斑驳,握成拳头的左手,猛砸车窗,面目扭曲地冲躲在车里的小姑娘大声咆哮!早已被男人的表情吓得抖如筛糠,小姑娘双手捂住耳朵,抱着小脑袋,躲在车后座下面,缩成一小团儿。
其余三人站在秃顶男人背后,拼命挥舞手里武器,和近在咫尺的丧尸们,做着殊死搏斗。
汪…汪…汪…
几声短促的犬吠,从四人头顶传来!一条毛色黑白相间的边境牧羊犬,正呲着獠牙,冲秃顶男人狂吠。看到车顶的边牧,秃顶男人脑中灵光一现,‘车顶还有天窗!’二话不说,翻身爬到吉普车的引擎盖上,挥舞手里的榔头,驱赶车顶的边牧。其他三人见状,也不敢再做耽搁,手脚并用地拼命向引擎盖上爬去。鸭舌帽男人距离引擎盖最近,当先爬了上去,随即回身去拉,穿着一身粉色碎花睡衣的女人。挥舞着棒球棍的小伙子,由于距离稍远,爬得慢了一些,左腿膝盖刚搭上吉普车,就被身后的丧尸们拖拽着,翻倒在吉普车下。只见一大群丧尸蜂拥而至,扑到小伙子身上,一只丧尸张口咬在喉咙上,小伙子最后的惨呼还未出口,就永远的憋在了胸腔里!转瞬之间,一具鲜活的肉体,便被丧尸们撕扯成碎块。
鸭舌帽头也不回的冲秃顶男人叫道:“你快TM往车顶上爬啊!”手里的高尔夫球杆高高扬起,重重砸在一只丧尸头上。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哑的叫道:“你快上去,别TM挡着我们啊!”粉色睡衣下摆上布满乌黑的血迹,黏糊糊的粘在小腿上。秃顶男人双目赤红,厉声叫道:“车顶有条该死的狗,我得把它赶走!”转头从鸭舌帽手里,将高尔夫球杆一把夺过来,随手把自己手里的榔头,推到鸭舌帽怀里。
高尔夫球杆比榔头的攻击范围大很多,秃顶男人凶恶地朝边牧挥舞高尔夫球杆。由于车顶空间太小,边牧避无可避,只得转身跳到自行车棚上,却不走远,依旧呲着利齿,冲三人狂叫。看到狗从车顶逃走,三人立刻向车顶爬去。
秃顶男人的啤酒肚,顶在挡风玻璃上,像只怀孕的母狗一样,笨拙地在引擎盖上,一窜一窜的向上拱。站在他身后的女人,见秃顶爬不上去,不得不去托着他肥大的屁股,帮助他向上爬。秃顶男人实在太胖了,女人使出吃奶的力气,秃顶还是爬不上去。鸭舌帽厉声大叫:“你俩TMD快点上去,老子快要顶不住了!”秃顶男人奋力挣扎半天,整张脸由于用力过猛,涨得通红,恐惧和愤怒刺激着他的两腮,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听到鸭舌帽的叫喊,他猛地一回头,眼中满是凶戾之色,高高抬起右脚,踩在睡衣女人的后背上,右脚一用力,呼的一下,终于窜上吉普车车顶。睡衣女人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大头朝下,被这凶猛地一脚,蹬飞进了尸群之中。连声惨呼都未叫出口,便淹没在尸群中消失不见了……
背对车顶,正拼命挥舞榔头的鸭舌帽,并未看到秃顶男做了什么。只感觉身后一空,来不及思索,急忙转身也爬上车顶。忽见车顶只有秃顶男,睡衣女人不见踪影,鸭舌帽心底掠过一丝阴霾,却并没有开口询问。见鸭舌帽没有问睡衣女人的事,秃顶男心底暗暗松口气,将高尔夫球杆递给鸭舌帽,拿回自己的榔头。鸭舌帽男人半跪在车顶,手里紧握高尔夫球杆,冲站在自行车棚上的边牧,凶狠地挥舞着,阻止边牧再一次跳上车顶。他身后的秃顶男人,正高举榔头,疯狂地砸吉普车天窗。
四个人一起冲出单元门,现在却只有两人,爬到吉普车顶上,前后不过三五分钟的事。躲在楼上看到事发经过的小女孩,被这凶险的一幕,吓得脸色惨白,心里绝望地想着,‘现在还有人,可以信任吗?’
随着吉普车天窗的破碎,秃顶男人似乎良心发现一样,回手拍了一下鸭舌帽肩膀,示意他先下去!鸭舌帽皱了皱眉,也没犹豫,一转身,整个人脚下头上的滑进吉普车里。秃顶男人等了几秒,发现车里没什么危险后,转头瞥一眼站在自行车棚上,呲着利齿的边牧,也学鸭舌帽的动作,先把双腿送进吉普车里。可他的啤酒肚实在太大,刚把腰部以下塞进车里,肚子就卡在吉普车的天窗里,半截身子露在车顶。站在自行车棚上,狂叫不止的边牧,终于因为护主心切,再一次跳到车顶上,位置刚好在秃顶男人背后。
这下可把秃顶男人吓个半死,右手榔头拼命向后挥舞两下,才发现自己卡在天窗里无法转身,根本无法吓退身后的边牧。害怕后背被边牧攻击的秃顶男咬咬牙,胸腔猛提一口气,尽最大可能把啤酒肚吸上来,屁股一用力,狠狠向吉普车里一坐。很可惜,秃顶男只是把肚脐以下的部分塞进吉普车里,而他现在却被卡得更加牢固。
边牧躲过秃顶男的榔头,见他似乎攻击不到自己,顿时凶性暴起,猛地扑到秃顶男背后,一口咬在他的右肩上,疼得秃顶男杀猪般大叫起来,身子像打摆子一样,不住颤抖,发疯了一样向吉普车里挤去。
由于右腿的小腿被咬掉一大块肌肉,钻进吉普车后,鸭舌帽男人就坐到车后排座上。车里的小姑娘,已经被刚才血腥的场面吓昏过去,像一只熟睡的小猫,蜷缩在吉普车后排座位下面,一动不动。
此刻,鸭舌帽男人正好奇的打量自己右小腿,刚刚还疼痛难忍的腿伤,现在竟然变得奇痒无比。撕开棉质裤腿,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入目处是两排参差不齐,人类牙齿咬过的痕迹,突突地向外涌出黑色液体。看着眼前的伤口,鸭舌帽男人非常疑惑,‘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吗?我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
第六章 自求多福
“快点拉我一把,我进不去了!”
秃顶男人歇斯底里地冲车里鸭舌帽怒吼,被边牧咬伤的右肩喷出鲜血,刺激着周围丧尸,更加疯狂地拥挤到吉普车四周。远远望去,吉普车已经陷入尸群,层层叠叠的围困之中。
此时,鸭舌帽男人小腿处的伤口,正在流出浓稠的黑色液体。鸭舌帽视线里的色彩,渐渐变得单调起来,所有的事物都开始变成,如同血液侵泡过一样的鲜红色。瞳孔正一点点缩小,直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原本带有红色血丝的眼白上面,如同蜘蛛结网一般,丝丝缕缕的爬满黑色血丝。
忽然,鸭舌帽发觉有种味道,在刺激着他的味蕾,同时身体也如五内俱焚一般,体温越来越高。大脑里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到最后只剩下一种迫切的渴望,就是此刻萦绕在它鼻腔中,那丝腥甜的气息。
车座下的小姑娘,此时刚刚苏醒过来,充满恐惧的大眼睛里,倒映着鸭舌帽男人的诸般变化,咬着嘴唇压抑住哭喊的冲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吉普车四周,已被丧尸围得水泄不通,车外一阵阵高亢的吼声,如同响雷一样,一下下敲在小姑娘的鼓膜上,震得大脑又开始有些晕眩。
秃顶男人并没有等来车内的帮助,反而在后腰上,猛然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砰!他的腰带被鸭舌帽一口咬断,连带着还咬掉了,秃顶男人后腰一块满是脂肪的肥肉。只见鸭舌帽腮帮蠕动两下,肥肉就被它一口吞了下去。
鸭舌帽疯狂地啃食着,秃顶男人后腰上的血肉,每咬一口,鲜血就会喷溅到吉普车内,车窗被喷溅出来的鲜血,染成妖艳的红色。车厢外被鲜血刺激到的丧尸们,不住用残缺的躯体,撞击吉普车,车厢已经开始扭曲变形。
边牧察觉秃顶男人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弱,已经到了垂死边缘,便不再攻击它。随着车厢被尸群撞击得扭曲变形,车身也已开始出现向左侧倾倒的迹象。边牧机敏地跳回自行车棚上,此时它虽是救主心切,却也只能焦急地在自行车棚上跳动,冲着吉普车狂吠,丝毫没有任何办法。
亲眼目睹停车场里的惨状,小女孩清楚知道,目前她也只能苟活于世,实在没有能力救下任何一个人。缓缓向后倒退,爬回客厅,翻过身躺在地板上,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的双眼中,没有绝望,也没有希望,只剩下麻木与茫然。
防盗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将小女孩从昏睡中惊醒。她猛地坐起身,随即一阵头晕目眩,身体由于饥饿带来的低血糖反应,让她缓了半天神,大脑才恢复清醒。
‘刚刚是不是幻听?’
新换的登山靴并没有包裹海绵,所以她脚步非常轻缓地走到防盗门前,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轻轻拉开木门,想要看看门外,那只丧尸是否已经离开。此刻,她必须回去吃点东西,身体超负荷的活动这么久,体能已经快到极限。再这么继续耗下去,即便她饿不死,也一定跑不动,最后结果一样还是死亡。
砰!
刚把眼睛贴上门镜,就见一团黑影,猛地撞上防盗门!即便隔着坚固的防盗门,剧烈地撞击,还是把小女孩震得浑身一颤,‘它竟然还在这里?!’
‘如果不把门外的丧尸解决掉,我就无法离开,这栋没有食物的房子!我该怎么办?’小女孩焦躁地转身走回客厅。此时夕阳西坠,和煦的阳光照在客厅那台液晶电视屏幕上,液晶屏幕破碎的裂痕,反衬出七彩的光芒。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6:49分】,屏幕上电量显示还剩38%。
打开客厅灯,来到开着门的卧室门口,抬脚用鞋底轻轻踩住,那个被小太刀刺穿的腐尸头颅,轻轻踢进卧室深处,随手把门轻轻关上。小女孩抬起握小太刀的右手,看看正在渗血的纱布,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个卫生间里,能有帮助我包扎伤口的急救物品。’
左手打开洗面池上方的电灯开关,随着灯光的照射,卫生间里的事物终于清晰可辨。
卫生间不大,在靠门厅一侧的墙边,摆着浴缸,浴帘半掩,注水龙头有些漏水,正滴滴答答的滴水。洗漱柜镶嵌在墙壁上,下面是滚筒洗衣机。小女孩转头看向洗面池上方,那面碎裂的镜子,却被自己此刻的惨相,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的可怕,没有一丝血色,爬满血丝的双眼,正惊恐地注视着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却发现笑得比哭还难看。
‘原来活着才是最困难的事情!可我并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那就只能努力活下去了。’
把卫生间里的洗漱柜,仔仔细细翻看一遍,除了一堆洗漱用品以外,还有不少化妆品。可惜小女孩不懂化学,否则就可以弄几个自制土炸弹防身。左手拿着还有小半圈的生料布,小女孩不禁想,‘这东西能包扎右手伤口吗?’犹豫一下,放进胸包里,先留着吧,有备无患。
转身走出卫生间,来到走廊左侧第二间卧室门口,房门并未锁死。小女孩踌躇一下,随即转念一想,‘如果真有危险,估计昨天夜里我就没命了。’当下也不再犹豫,左手缓缓推开房门。
当啷!
还没等小女孩看清卧室里的物品摆设,一只尖锐的烧烤叉,从虚掩着的房门后面掉出来,砸在地板上,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呲溜一闪身,小女孩背靠走廊墙壁,把自己隐藏起来。右手高举小太刀,全神贯注地注视卧室门口,随时准备攻击,里面冲出来的任何东西。
等了许久,卧室里再也没有任何响动,小女孩才从走廊墙壁后走出来。即将落山的残阳余辉,洒在卧室东墙,墙壁上挂着一把镇宅宝剑的剑鞘,里面的宝剑早已不知所踪。小女孩借着残阳,透入室内的昏黄光线,小心翼翼搜寻卧室地面。挂在东侧墙上,孤零零的剑鞘下面,是一张实木书桌,而那件刚发出异响的东西,正斜躺在书桌下,露出一截二十多厘米长的锐利尖刺。小女孩刀交左手,伸出右手轻轻将它抓起来,仔细观瞧。
原来是一只烤肉叉,中间一根尖刺长度有半米左右,大概有成年女人小指一半粗细,两侧各有一根二十厘米长的短刺。叉身和握把上面血迹斑驳,看样子,之前有人用它刺伤过别人,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正当小女孩注意观察烤肉叉时,楼下突然传来几声凶戾的犬吠,听声音是那条黑白毛色的边牧,‘它又遇到什么危险吗?’
小女孩从卧室窗子,望向自行车棚,昏暗暮色当中,由于距离较远,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一片黑影在晃动。没办法,她只能再一次跑到客厅阳台里,才勉强能够看清停车场里的状况。边牧在自行车棚上,焦急地来回踱步,却始终没办法跳下来。吉普车已经侧翻过来,由于是向左侧翻倒,车顶棚的天窗,此时正好处在小女孩视野里。
被榔头砸碎的天窗边缘,挂着一圈油腻腻的皮肉,本来卡在天窗里的秃顶男人,血肉模糊的身体,现在也只剩下上半身。肥硕的肚皮消失不见,一大截脊椎骨如同犁杖一样,拖行在一片血污的泥地里。秃顶男用仅存的左手,在地面上爬行,缓慢的像一只正在散步的陆龟。从楼上这个角度看不到车内情形,不过按照当时,车后座小姑娘所在位置,还有吉普车侧翻的方向来看,小姑娘恐怕已经被鸭舌帽吃得尸骨无存。小女孩正聚精会神的观察,边牧忽然冲着楼上,她所在的方向大叫两声。
小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犬吠,吓得一缩头,呲溜一下趴到地板上。幸好,楼下的尸群,并没有因为这两声犬吠,而出现什么异样举动。小女孩静静地趴在地板上,观察好一会,这才稍稍放下心。
‘自求多福吧,大家伙。我没有能力救你,对不起了……’
努力平复心中的愧疚,小女孩贴着地面,慢慢爬回客厅,站起身刚准备顺着门厅里拖拽的血迹,去搜寻走廊里最后那间卧室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又有什么突发状况?谁在按门铃?’
尚未从无力救援边牧的痛苦中缓过神,小女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惊得浑身寒毛全都竖起来。寂静的房间里,门铃突兀的响声,刺耳至极。
待到门铃声停歇,小女孩没敢把木门打开,在门厅里声若蚊鸣般,颤声问道:“是谁在外面?”
砰!
防盗门再一次被撞响,紧接着一声声,低沉的吼叫响起!
‘该死!原来是门外的丧尸,误撞到门铃!真是作孽!为什么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再这么下去,我非要被吓出心脏病不可!’
‘等等?!’
‘门铃?!门铃?!’
‘一般防盗门的门铃按钮,都会安装在什么位置?!’
‘门镜下面!’
‘对!就是门镜下面!’
抬起左手握着的烧烤叉,小女孩终于找到对付门外丧尸的办法。
缓缓拉开面前的木门,小女孩把替换到右手的烧烤叉举起来,对着门镜比照了一下粗细。‘没问题!叉身刚好可以穿过门镜,现在只要把门镜拆下来,就可以用手里的烧烤叉,把门外的丧尸解决掉!’想到马上就能回去吃东西,小女孩肚子反而更饿了。
把烧烤叉轻轻竖在右手,随时可以拿到的位置后,小女孩抬起右手,尝试逆时针转动一下门镜内侧的突起部位,有些打滑,抓不住!‘拧不动!怎么办?’右手掌由于用力,缠着纱布的伤口,又渗出几滴血。
‘对了!生料布!’
看着渗血的纱布,小女孩猛然想起,胸包里的防水生料布,用它缠住门镜内侧突起部分,应该可以起到防滑作用。
右手五根手指紧紧扣住生料布,缠好的门镜内侧凸起。小女孩憋足力气,右手吃力的向左扭去,上半身也随扭动的方向,向左倒去。门镜响起吱吱扭扭的摩擦声,慢慢被小女孩扭开了。
砰!
门外的丧尸好像察觉到什么,再一次撞响防盗门,猛力地撞击把小女孩震了一个趔趄,贴着防盗门竖立的烧烤叉,也当啷一声掉在门厅地板上。小女孩赶忙稳住身子,顺势蹲在地上,把烧烤叉抄在手里,左手握在中间最长的叉尖儿底部,紧挨叉柄的位置,右手握住叉柄,两只手慢慢把最长的那根叉头,送进门镜里。
刚把最长的叉头插进门镜,还没等小女孩用力去顶门镜,露在防盗门外的部分。砰的一声,防盗门又被撞了一下,外面的门镜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反撞在烧烤叉上,嗖的一下,被击飞出去。小女孩手里的烧烤叉,也呼的一下窜出去一小截。噗的一声,也不知道扎在门外丧尸,身体的什么位置上。
稍稍用力,小女孩把烧烤叉,从门洞里拽回来,乌黑的粘稠血液随叉头沾满没有门镜的小洞里,散发出浓烈的腐臭气味。小女孩本想用眼睛贴着门洞去观察一下外面,看看能不能瞄准一下,叉到丧尸的头。现在看着满是血污的门洞,只能放弃这个想法,她怕自己正全神贯注,用眼睛观察门洞,却被门外的丧尸没头没脑的一撞,血污溅入眼睛里,自己恐怕就没命了。
心里默默计算一下,烧烤叉的长度和防盗门的厚度,似乎可以用烧烤叉把门外的丧尸卡在门上。‘如果不出意外的情况下,自己跑得快一点,应该来得及,冲回自己的安全小屋里……’
第七章 电梯坠落
事已至此,已由不得小女孩做其他选择。为了增加自己活下去的可能,她把昏睡之前,放在客厅地板上的锅盖捡回来。防盗门外的丧尸,还在不时用身体撞击着,小女孩半跪在防盗门前,脑海里思索下一步行动计划。
‘我将烧烤叉用力地穿过门镜,尽可能把丧尸穿透。外面的丧尸瘸条腿,追击我的动作,一定极不协调,再加上烧烤叉卡住它的身体,应该可以钳制住丧尸,不让它摆脱控制,从防盗门后冲出来攻击我。锅盖盾牌在它扑向我时,只要能够阻挡住几秒钟时间,我就可以用小太刀还击。即便不能把它放倒,至少也能砍掉它,抓向我的臭手。’
‘攻击我的手?!’
‘对啊!我真笨,丧尸已经瘸了一条腿,我只要能把它另一条腿砍断。那它就只能趴在地上,像只大乌龟一样爬着走了。’
‘对!就这么办!用烧烤叉卡住丧尸,锅盖盾牌挡住它的攻击,小太刀砍它娘的腿!一定没问题!’
主意已定,小女孩站起身,双唇紧抿,神情还是不免紧张。双手紧握烧烤叉,缓缓塞进门镜里,全身力气都汇聚到手上,耐心的等待丧尸再一次撞门。
砰!
防盗门又是一颤!门板已不知被撞过多少次,每一次遭受撞击时,门框上方,都会悉悉索索的掉下来些许灰烬。
‘就是现在’!当防盗门再次震动时,紧握在手中的烧烤叉,呼的一下,迎着撞击的方向刺出去。噗的一声,门镜里瞬间涌出浓稠的黑色液体,与此同时,烧烤叉两侧的短刺,也狠狠戳在防盗门内侧。小女孩右手伤口,由于用力过猛,再次渗出大片血迹,手掌的剧痛,让她额头上瞬间挂满冷汗。
咬牙强忍右手钻心的疼痛,小女孩赶忙蹲下身,把放在脚边的小太刀和锅盖捡起来。小太刀的刀柄,瞬间被染成鲜红色,锅盖被右臂环抱在胸前,腾出左手,去解开防盗门反锁。此时,整张防盗门的门板,正在剧烈颤抖,门外那只丧尸,被烧烤叉钉在防盗门上,毫无章法地乱抖身体,想要摆脱控制。
门锁刚被打开,防盗门就如脱缰野马,抖动幅度变得更大。噼噼砰砰的撞击门框,好几次差点把锁舌,再次锁上。
小女孩不及多想,左手抄起锅盖举在面前,护住脸和上半身。右手倒提小太刀,身体半蹲,重心下沉。上半身向右倾斜,拼尽全力用右肩顶住防盗门。一点点把防盗门向外推开,小女孩吃力地向门外挤去。
咔嗒!防盗门被丧尸撞的重新上锁,万幸的是,小女孩总算在自己右脚,被防盗门夹住的瞬间,提前冲了出去。
刚向前冲出两步,不等小女孩回头看一眼,卡在防盗门上的丧尸。她的头皮就被一股巨力向后拉扯,整个人险些被这股巨力,掀翻在地。
‘糟糕!’小女孩的发辫,被丧尸右手,牢牢抓住!右手小太刀来不及多想,翻手砍向丧尸胳膊。
咔!小太刀砍到丧尸臂骨上,却因为小女孩右手受伤,无法使出全力。臂骨并未应声而断,小太刀反被臂骨弹开。在这股反冲的力量下,小女孩立时脚下没有站稳,向着丧尸的方向一个趔趄,差点扑到丧尸身上。
慌乱之中,小女孩把锅盖举在身前。耳中只听到,呲呲啦啦的声音,从丧尸身上传来。小女孩的计划虽好,却赶不上变化。烧烤叉刺入丧尸右胸肋骨之间,虽可以暂时限制丧尸行动,却并未彻底卡住丧尸身体。尖锐的叉尖,此时已从丧尸后背透出,但随着丧尸朝小女孩这边扭转身体,烧烤叉渐渐撕裂丧尸,已经纤维化的肺部。长长的叉身,被怪力绷得形如弯弓,随时可能因为承受不住怪力,迸射回防盗门后面的房间里。
反手一刀,对准头顶被扯住的长发,毫不犹豫砍下去。小女孩的身体,瞬间脱开扯向丧尸的束缚,骨碌碌向后仰翻出去。刚从地上爬起身的小女孩,正欲转身,朝自己的安全小屋逃跑,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异响。
嗖!当啷!一阵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在防盗门里响起。撞击声还未停止,身后忽又响起,如小儿麻痹症患者,奔跑时的杂乱脚步,直冲小女孩追来。
叮!
电梯停在18层,箱门缓缓打开,骤然亮起的电梯灯,将电梯对面的安全小屋照亮。只见,灯光中一条人影,被拉得老长,投射在安全小屋防盗门上。
身后杂乱的脚步声,不断朝小女孩迫近。来不及思考,小女孩只能硬着头皮,朝电梯另一侧的安全小屋,死命狂奔。短短不过十米的距离,对于此时的小女孩来说,彷佛天堑一般的存在!
刚冲进电梯灯光的照射范围,小女孩的视线,匆匆瞥一眼开着门的电梯。
‘电梯里怎么没人?!’
似乎为了回答小女孩心中的疑问,从安全小屋的方向,猛然伸出一条齐肘而断的残臂,朝小女孩的身体抓来。下意识将手里的锅盖盾牌,对着抓来的残臂撞去。小女孩的身体,顺势呲溜一下,钻进电梯里。握着小太刀的右手,拼命锤击关闭电梯门的按钮。
电梯门正在缓慢关闭时,一只挂满碎肉和排泄物的脏手伸了进来。眼见脏手就要将电梯门卡住,小女孩赶忙把抓在左手的锅盖,猛地砸向那只脏手。
嗖的一声,刚刚抓住锅盖的脏手,便将锅盖闪电般拽出电梯。紧随其后,电梯门终于牢牢关闭。
咣当!锅盖砸在电梯门上,发出巨大的金属撞击声。由于脱力而瘫坐在电梯里的小女孩,被震得两耳嗡嗡作响。
绝望地坐在电梯里,丝毫感受不到劫后余生的快慰。饥饿与口渴,正折磨着小女孩濒临崩溃的神经。内心之中有种莫名冲动,驱使她想要打开电梯门。
‘混蛋!只差一步,我就能回到安全小屋里!为什么非要如此折磨我?如果,此刻结束生命,是不是就会少去很多痛苦?’
双臂环抱膝盖,被小太刀斩过的碎发披散在肩头,将头脸深深埋在双腿之间,毫不理会电梯箱内,满地的残肢碎肉。此时小女孩,对于这些血腥场面,已然变得麻木!紧闭的双眼之中,盈满泪水,身体在她嚎啕大哭时,不受控制地颤抖不已。她的哭声只能回荡在电梯里,随即淹没于近在咫尺的撞击声中。
突然,电梯灯熄灭了!
黑暗中,只有电梯右侧的楼层控制按钮,发出朦胧的红色光晕。
脑海之中,忽的闪过那具躺在卧室里,没有四肢的丧尸影像。小女孩全身一颤,打个激灵,‘那种不人不鬼,不死不活的状态,我真能接受吗?’睁开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此时她才发现电梯灯,不知何时竟熄灭了!赶忙将小太刀横在身前,颤抖的左手,寻着1层按钮摸过去,入手处尽是黏糊糊的触感。
咔啦啦…咯噔噔…电梯在一阵剧烈地摇晃后,开始慢慢向楼下驶去。
小女孩悬着的心,尚未落下。只见电梯仅向下行驶了三层,就卡在15层到14层之间停住了。电梯的上半截在15层,下半截在14层。
‘我又被困住了?’
一股无名怒火,突然从心头猛地窜上来!小女孩咬牙切齿的瞪圆双眼,浑身蓄满力量,呼的一下,在电梯厢里,跳了起来。
砰!
小女孩双脚重重跺在电梯地面上,正准备用小太刀去砍电梯楼层按键板,来发泄心中的绝望和愤怒时。电梯轿厢猛地格楞楞一颤,嗖的一声,开始向一楼坠去。本来已抱必死决心的小女孩,瞬间吓得面无血色,左手拼命在电梯楼层按键板上,乱抓乱按,将14楼以下,所有按钮全都按了一遍。
格崩崩!一阵让人牙疼的钢索绷紧声响起。
电梯在坠落至2层时,控制电梯升降的钢索,传来一阵闷响。终于在电梯将要砸入电梯井之前,被升降钢索止住下坠之势!原本吓得面无血色的脸颊,被反冲之力,震得瞬间涨红。小女孩背靠电梯角半蹲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双手扶住电梯内壁两侧扶手,深呼吸,竭力去平复内心各种负面情绪。小女孩暗暗告诫自己,‘愤怒只会让我失去理智,这种错误绝不能再犯。’
此刻,电梯轿厢左高右低,靠近电梯门左侧的地面最高,小女孩所在位置最低,电梯轿厢斜斜地卡在1楼和2楼的楼板之间。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小女孩伸手按动电梯门关开,梯门只是晃晃,缓缓拉开一条二十厘米不到的缝隙。吃力地扒着右侧,靠自己最近那扇电梯门,小女孩双手用力向后拉,希望还能把电梯门缝隙拉大一些。
咯吱吱!电梯箱随小女孩双手用力后拉的动作,轻微震颤几下,吓得她赶忙停手,整个人蜷缩在电梯一角,不敢乱动。外面潮热的晚风,透过电梯门缝隙吹进来,漆黑夜色中,看不到一丝月光,只有如墨的夜色,彷佛凝视小女孩的深渊,随时准备将她吞噬掉。
电梯门缝隙中,突然闪过一阵微弱光亮,隔不多久,天空中又传来一声雷响。一闪而逝的微弱光线,着实把小女孩吓了一跳,但随后而来的闷雷,却又让小女孩,怦怦乱跳的脉搏舒缓下来。
‘下雨了?!’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攀着倾斜的电梯门,顺门缝看向不远处的单元门外,眼中的世界,尽是漆黑一片。心里默默念叨,‘求求你,再打一次雷吧,这样我就能看清楚了!’嘴角不由得挂上苦笑,‘过去,我不是最怕打雷吗?’
似乎听到小女孩的请求一样,雷公电母并未让她等多久,又一道比之刚才还要闪亮的雷电,划破夜空!雷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借着一连串闪电,小女孩看到电梯箱到单元门之间的走廊里,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几辆自行车,还有一地的血污和杂物,丧尸的踪影却全然不见。当下不再犹豫,她尝试能不能把头,从电梯缝隙里钻出去。
双脚一个趔趄,小女孩半跪在楼道里,回头望一眼,那部差点要她命的电梯。此刻,电梯轿厢只剩三分之一的部分,还露在地面上,其余部分都深深埋入电梯井里,断掉的升降钢索,悠悠荡荡地悬挂在上方。目光落在半开着,小半截露在地面上的电梯门,小女孩心中暗自庆幸,‘原来胸小竟还有这样的好处!’匆忙检查一下全身,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受伤,小女孩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自己的运气,该说是好还是坏……
蜷曲上半身,猫着腰,小女孩缓缓向单元门口摸过去。夜色太黑,她只能用脚尖趟着地面慢慢行走,握刀的右手,轻微颤抖,却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疼痛。
足足过了三分多钟,小女孩才如黄鼠狼一般,摸到单元门旁边。后背紧紧靠着墙壁,上半身微微向左倾斜,从单元门的墙壁后探出半个脑袋。露在外面的双眼,努力辨认着单元门附近的物体,右手小太刀缓缓举过肩头,随时准备砍翻所有靠近她的东西。
又是一道连续的闪电,伴随震耳的雷声划过。凭借稍纵即逝的闪电,小女孩看到小区院内,至少有二十多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稀稀落落摊在地面,任凭雨水冲刷,它们依旧纹丝不动。
‘又发生了什么事?停车场里的丧尸,都跑到哪里去了?’
莫名的不安,爬上小女孩心头,停车场里的情况,让她感到不太正常……
‘边牧?!那条狗!它怎么也不见了?’
汪…汪…汪……!
急促的犬吠声,从停车场另一侧传来。恰在此时,一道耀目的闪电,从天而降。劈在小女孩对面楼的避雷针上,电花噼里啪啦的狂闪,映照在她满是惊疑的眸子里!
第八章 美好时光
犬吠声尚未消失,一条黑色身影,迅疾地从自行车棚后蹿出。骤然划过天际的闪电,照亮夜空,滂沱大雨之中,黑影正朝小女孩这边,飞驰而来。一开始,距离黑影身后差不多10多米左右,尚有几只丧尸踢踏着雨水,左摇右晃的追逐。不过,丧尸的跑动速度远不及黑影,双方之间的距离,被狂飙的黑影越拉越远。直至闪电耀目的光线,消散在夜空中,丧尸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边牧要去哪里?现在这么危险,为什么它还没有离开这个小区?’
小女孩赶忙把手机,从胸包里掏出来,打开屏幕,从躲藏的墙壁后面,把手机举在半空。屏幕上发散出微弱光亮,朝边牧消失的方向,不住挥舞起来。小女孩希望边牧可以看到,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辨清方向,向她这边跑来。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尚未熄灭,一条黑影便嗖的一声,从小女孩举在半空的手臂下面窜了过去。急速奔跑带起的风中,裹挟着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小女孩的登山靴。毫无心理准备的小女孩,被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胳膊下窜过去的黑影,着实吓了一跳。
回头望向漆黑的楼道,没等她将手中熄灭的手机屏幕再次点亮,照向黑暗中的边牧。小女孩就被一阵细碎冰冷的水花,浇个满头满怀,激灵灵打个冷颤,‘果然因为我不是它的主人,边牧根本不在意我的存在。’
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下,边牧和小女孩四目相对。边牧眼中满是疑惑,凑到小女孩身边,仰头嗅了嗅她的味道,抬头又看看小女孩的脸,一声不吭地就要掉头往安全通道走去。‘它是准备要上楼?!’
咔啦啦,又是一道闪电,小女孩借着电光划过天际的瞬间,迅速扫一眼单元门外,检查小区里追逐边牧的丧尸,是否追了上来。万幸,边牧的速度实在太快,趁丧尸们还未反应过来前,它已经脱离尸群的感知范围。此时,尸群悄无声息,急风骤雨在黑夜中肆虐,外面的世界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尸群不再发出低沉的嘶吼,犹如被砍去枝叶的树桩,静静地站立,随着风雨东摇西晃。
刚转回头,只见一条大尾巴,隐没在黑暗的楼道深处,边牧已经不见。
小女孩低头,注视着抓在左手的电动车遥控器,内心变得十分矛盾。
‘我到底是该借着今晚暴雨的掩护,去寻找电动车,然后离开这里?还是跟着边牧去找个安全所在,调整下我已疲惫不堪,饥渴难耐的身体状态?’
汪~
一声微弱的犬吠,从身旁响起。小女孩转过手机,在微弱的光线下,只见一双闪着亮光的大眼睛,正疑惑地望向自己。不知何时,边牧又回到了小女孩身边,发现她只是用手机,照着自己不停地看。边牧慢慢凑到小女孩腿边,用鼻头蹭蹭她的大腿,随后再一次转身,向安全通道方向走去。
‘它想让我,跟它一起走?’
小女孩有些不甘心,按动了电动车遥控器,吱吱的尖鸣声,从身后的小区院里响起。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在自行车棚那里。欣喜的情绪,刚冒出来,就被现实狠狠一脚踩灭。没等小女孩跑出单元门,上面雨搭遮挡雨水的范围,头顶突然一道电光闪过,室外再次变得亮如白昼。此时,被电动车警报惊动的丧尸们,正三五成群晃荡在自行车棚附近,小女孩根本没有机会靠近那里。
沮丧地逃回楼道里,小女孩的情绪,已经低落到谷底。无奈地依靠墙壁,缓缓蹲坐在楼道里,‘现在,去骑自行车棚里的电动车,无异于找死。而那条边牧也一定上了楼,凭它的敏捷和速度,我肯定是追不上了。’咕噜噜…肚子也在这令人绝望的时刻,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好饿’!
突然,一颗毛茸茸的圆形物体,从她掌心下轻轻划过。小女孩吓得已然忘记尖叫,惊恐地将刀柄还在滴血的小太刀,举到半空,正欲挥刀劈下时。
汪~汪~
‘吓死我了!原来你又回来了!’
顾不上边牧被雨水打湿的身体,上面湿漉漉的感觉。小女孩两手一伸,就将边牧搂在怀里,一种久违的安全感,从她内心深处升起。两只手开心地摩挲着,边牧潮乎乎的皮毛。突然,一股淡淡的,和那具失去四肢的丧尸,身上散发出来,一样的腐臭味道,悄悄钻入鼻腔之中。身体如中雷击一般,小女孩摩挲着边牧的双手,瞬间僵在半空。
边牧并不知道小女孩在想什么,看她不动了,就摆脱小女孩的怀抱,用鼻尖轻轻拱了拱她的胳膊,随后又一次向安全通道走去。
‘它竟然没有攻击我?看来是我自己想多了!如果它真的对我有危险,早在冲进单元门时,我就已经劫数难逃了。’心中的戒备褪去,小女孩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上边牧,随在它身后,悄悄向安全通道里摸索进去。
‘它身上为什么会有腐臭的味道?也不对,准确点说,应该是它嘴里!’
跟在边牧身后的小女孩,脑海中充满疑问。右手由于几次用力过猛,伤势加重,现在已经无法握刀。此时,小女孩换左手提刀,高抬腿,轻落脚,一点点的向楼上悄悄走去。
②楼,③楼,④楼……
到了⑩楼的安全通道里,边牧停下脚步,仰起鼻尖贴在安全通道,紧闭的门上,轻轻嗅了一会,转头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会意,右肩靠着安全门,左手倒提小太刀,随后身体缓缓用力。
安全门被小女孩悄无声息地顶开一条缝隙,而边牧则机警的注视她四周黑暗的空间,鼻子不时轻轻耸动两下。见到门被打开,边牧像一条游弋在黑暗世界里的大蛇,身子一扭,就从小女孩身下,钻进安全门里。
隔了不到一分钟,轻微的脚步声,再次靠近安全门,边牧的鼻尖,从门里伸出来,轻轻哼了两声。小女孩略一思索,随即明白了边牧所表达的意思。当下不再犹豫,整个人侧着身子,缓缓挤过安全门的缝隙,右手扶着门沿,小心翼翼地把门关好,不让安全门撞到门框,发出任何声音。她悄无声息的钻出安全通道,来到⑩层的楼道里。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在幽暗的楼道里悄然绽放。小女孩步伐沉重,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缓缓跟在边牧身后。边牧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似乎很担心小女孩走丢一样。
‘真是一条暖心的大狗!’小女孩心底涌起一丝潮意,晶莹的泪花,爬上满是疲倦的眼角。
走到靠近楼道西侧,一扇半开的防盗门前,边牧忽然加速冲进房子里。小女孩担心它会遇到危险,赶忙加快脚步跟上去。其实,她的担心完全多余,以小女孩现在的身体状况,自保尚且不能,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保护边牧?
进到房间里,小女孩抓着手机的右手,在右侧墙壁上,找到电灯开关,把客厅灯点亮。墙壁随着她右手的摸索,划出一条血迹斑斑的痕迹。客厅里的景象,如同遭遇入室抢劫一般,所有柜门和抽屉都被掀开,杂乱的物品散落一地。奇怪的是,这间房子的地面上,竟没有一丝血迹,这点倒是让小女孩安心不少。由此可见,这里应该没有丧尸出现过,总算是个安全的所在。
刚把防盗门关好,就听到急促的犬吠声,从南侧卧室里传出来。小女孩握紧左手的小太刀,轻手轻脚的向犬吠,传来的方向小跑过去。可刚跑没两步,边牧便从一间卧室里冲出来,火急火燎地向北面卧室跑过去。小女孩随即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北面的那间卧室。
厨房门敞开着,里面乱七八糟的餐具和厨具散落一地,厨房门紧挨北面卧室的房门。从小女孩的位置看过去,北面卧室的门就在她右手边,房门虚掩。边牧一头撞开卧室房门,室内深处漆黑一片,借着客厅的灯光,可以看到室内的墙壁,是非常娇嫩的粉红色。
小女孩紧走两步,来到这间小卧室门口,伸手打开室内的照明灯。此时才看清,这是一间女孩子的卧房。靠近房门一侧墙壁,摆放了一张木质上下铺。粉嘟嘟的床单和被罩,已被掀翻到地面上,屋子里同样一片狼藉。
翻检室内靠厨房一侧墙壁,摆放的书桌。上面散落一堆杂物,一只玻璃碎掉的相框,被小女孩翻过来。两个长得十分相似的小姑娘,咧开嘴呲着豁牙,正对小女孩开怀的大笑。其中年纪大点的,戴一顶粉红色高尔夫球帽,脑后一束马尾辫俏皮的钻出帽沿。另外一个年纪稍小点的,一只粉嘟嘟的小手,正抓在她姐姐的帽沿儿上,而另一只手抓满蛋糕,准备涂向姐姐的脸。
美好的时光,定格在照片上。而照片里的人,此刻……
‘扎马尾辫的小姑娘,一定就是吉普车里,那个可怜的小家伙!那她的妹妹,现在又在哪里?边牧死都不肯离开小区的原因,应该是因为失踪的妹妹,真是一条忠实的大狗!’
此时边牧正趴在床边,毛茸茸的大脑袋,无精打采地趴在地板上。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里面,闪着晶莹的光芒,似乎有泪花正盈满眼眶。
‘它现在一定非常难过吧?’
小女孩轻轻走到边牧身边,坐在旁边的地板上,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摩挲着边牧毛茸茸的大脑袋,静静的看着,半挂床沿上的粉色床单,怔怔出神。
咕噜噜……
边牧抬头望向小女孩,小女孩面色微红,有些害羞的对边牧说:“我也不想破坏气氛,可肚子它不听我的……”也不知边牧是否听懂小女孩的话,轻轻站起身,小跑到厨房里,冲冰箱叫了两声。然后,又灰溜溜地回到小卧室床边,静静趴在地板上,双眼中透出孤独,而又难过的神情。
小女孩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的瞬间,她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各式各样的食物,整整齐齐的摆满冰箱。再也顾不上害羞,忙伸出手抓向一只火腿,可她的手刚伸到一半,忽然看到本来应该是鲜红色的纱布,此刻已被泥土和灰尘侵染成黑红。小女孩赶忙收回,抓向食物的手。
‘我差点就把这些,来之不易的食物浪费了!必须先把伤口处理一下,还要把双手清洗干净!否则吃下被污染的食物,我恐怕就没命了。’转头冲小卧室里的边牧,轻声喊道:“稍微等一会,我清理完伤口,咱们再开饭。”小卧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凭着经验,去翻看客厅的电视柜,又去卫生间里搜寻一番,都没有看到急救箱。小女孩心下有些焦急,‘难道,这家主人没有预备,应急医疗物品的习惯吗?看来还是之前那家,医生夫妻的安全意识更强一些……’缓步走到客厅南面的两间卧室门前,一间是边牧刚出来的房间,房门大敞,借助客厅投进去的灯光,看样子像是一间书房或者工作室。‘另外一间没有开门的卧室,就应该是主人夫妇休息的地方了。’
推开卧室房门,一阵冷风,猛地扑向小女孩。阳台里的窗子敞开着,窗帘随着室外的暴风骤雨,上下左右毫无规则的摇摆不停。冷风裹挟着雨水,不时打在阳台地面上,噼噼啪啪的轻响。
快走几步,冲进阳台,把窗子关好。双眼扫了一眼楼下,南侧停车场里,依然静悄悄的。唯一的变化是,对面单元楼下,多了几只伫立不动的丧尸,还有一辆斜停在单元门口的银灰色面包车。
小女孩转身离开阳台,没走两步,却猛然站在原地,大脑飞快地回忆。
‘面包车?面包车?对面楼的单元门口,什么时候又停了一辆面包车?’
为了确保她没看错,小女孩又冲到阳台里,整张脸紧紧贴在玻璃上,透过迷蒙的大雨,努力确认对面楼下,面包车所在的位置。
‘没错!昨天上午,对面楼下还没有面包车!它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对面单元楼里,还有活着的人吗?’
小女孩站在阳台里,借着闪电,仔细地观察了面包车好一会。
‘算了,我还是等明天,天亮雨停后再说吧!现在的我,可再没半点力气折腾!半条命都快没了,还是先把自己照顾好吧……’
在主卧独立卫生间里,小女孩终于找到一只,比楼上医生家还要专业的急救箱。里面除了常用药品以外,竟然还有缝合伤口用的缝合针线,右手的伤,总算有办法彻底解决了。
第九章 何以为家
缓缓撕开右手的绷带,伤口上的纱布垫,已和渗出的血液结痂在一起,只是轻轻碰触一下,都会让小女孩,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不住颤抖的左手,拿着医用剪刀,沿伤口边缘,剪掉和手掌结痂在一起的纱布。额头上的冷汗,如窗外的暴雨一样,过了许久,小女孩才终于将伤口上的纱布垫剪下来。
伤口在酒精刺激下,发出强烈的灼烧感,疼得小女孩险些晕厥过去。剧痛刺激着额骨拼命闭合,咬住毛巾的嘴里,发出夜里睡觉时,如磨牙一般的诡异声响。当灼烧感消退,小女孩已经浑身无力,瘫坐在马桶盖上。过了好半晌,才逐渐清醒过来,内衣被汗水沁透,黏在身上非常难受。
低头看着手上医用逢合针,弯曲的钩尖儿,不近人情一般,闪灼着森冷寒光,小女孩嘴里的毛巾,咬的更紧了!重重地从鼻孔喷出三口气,缝合针的钩尖儿,带着毅然决然的气势,刺向伤口两侧裂开的皮肤。锥心地剧痛从掌沿传来,为了避免缝合针钩尖儿刺偏,小女孩额头青筋暴起,用最顽强的意志力,努力遏制想要剧烈颤抖地身体,双脚脚踝已经扭曲成,一种诡异的角度。
从嘴角缓缓掉落的毛巾,沾满涎水。单薄瘦弱的身体,如一个笔画扭曲的“大”字一样,小女孩又一次,瘫倒在马桶上。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长长呼了口气,终于活了过来,随即低下头,检视伤口的缝合情况。
‘还不错嘛!虽不是专业医生手法,但我缝补袜子的手艺,竟也得用!’
左手扯住纱布一角,张嘴咬住另外一角,相反方向一用力,包扎在右手上的医用纱布末端,就被撕成两条。满意地转动两下右手,欣赏自己这次包扎的杰作,右手手背上还有只白色蝴蝶结。此时,小女孩犹如重获新生一般,心情变得大好。与此同时,肚子里又开始打鼓。这种饥饿的感觉,在她短暂的17年生命里,却从未感受过,哪怕是……也没有像现在这般饥饿过。
兴冲冲跑回厨房冰箱前,如挑选生日礼物一般,面对冰箱里的食物,小女孩双眼中,闪动着无尽地喜悦。乱七八糟的抓出一大堆食物,脚步轻快地回到边牧旁边。食物随手铺满床上,拿起那只她早就看好的火腿,心满意足的咬上一大口。她正准备大吃特吃时,眼角扫过趴在地上的边牧,小女孩又把嘴里的火腿,吐在缠着绑带的右手掌心,轻轻放在边牧鼻前。
‘吃吧!大家伙,你也一定饿坏了吧?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最亲密的朋友,只要有一口吃的东西,我也绝不会独吞!你快吃吧!’
似有强迫症一般,小女孩每次都是先给边牧一口,自己再咬一口。不停向嘴里塞着食物,心满意足的大口咀嚼,眼角笑意如挂在弯起的月牙上。此时,小女孩的幸福感爆棚,嘴里却还在含糊不清地和边牧絮叨。
不到三分钟时间,火腿就被她吃光。肚子里面有了食物,心神稍安的小女孩,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放在边牧嘴边的火腿,竟然一块未少!‘这三天,也不知道它在外面经历过什么,难道它一点都不饿吗?’
伸手摸摸边牧毛茸茸的大脑袋,小女孩关切地问道:“还在为你的小主人担心吗?”
似乎听懂小女孩说话的意思,边牧抬起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了她许久,好像在等小女孩继续说下去。
和边牧的双眼,对望一会,小女孩感觉难以置信,心道,‘这条狗真有这么聪明吗?好像我对它说什么,它都能听懂?’当即,郑重其事地对边牧说:“你先别着急,等我们俩好好休息一晚上,养足精神后,我和你一起去找她。如果她还活着,我们就和她一起离开这里,好吗?”和边牧说完这番话之后,小女孩心中有种奇怪感觉,‘自己不会精神错乱了吧?对着一条狗,说这么多,它真的能听懂吗?’
汪~
似乎为了印证,小女孩心中疑问,边牧轻柔的叫了一声,彷佛在说,它听懂了一样。
小女孩非常惊讶,目不转睛地看着边牧。而此刻,边牧却低下头,轻轻叼起地板上的火腿,咀嚼起来。吃东西的样子,好像绅士一般,不疾不徐。
只是象征性的吃掉两块火腿,就再一次低头趴在地板上,边牧双眼中满是担忧的神情。现在,小女孩心里对于这条狗,原来的主人,充满由衷的钦佩!小女孩不再勉强边牧吃东西,心里则开始羡慕起边牧的主人。似乎受到边牧悲伤情绪的影响,小女孩的食欲也消退不少,匆匆又吃了几口,把没吃完的食物收拾好,重新放回冰箱。
温水从单薄瘦弱的躯体上划过,注视着镜中被小太刀斩断的碎发,左手抓起男主人,放在卫生间的电动理发器。小女孩终于下定决心,对着自己的满头长发,下手!
寸长的头发,从圆溜溜的小脑瓜上冒出来。小女孩下意识,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在头顶搓了搓,心中不免有点后悔,自己太过冲动。‘这也太短了吧?头发茬儿真扎手,我的头好像一只大刺猬!’她好像控制不住左手似的,顽皮的搓个不停。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再从衣柜里找出女主人的睡衣,裹到自己身上,忍不住又照着镜子,看看自己呲着毛茬儿的小光头。小女孩嘴角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嘻嘻地抬起左手,又搓搓自己的头发,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回到边牧所在的房间。
愣愣地睁大双眼,盯着眼前这个头发被剃光的家伙,边牧脑子里,此刻飘满大大的问号!看了好一会,才终于确定,这个家伙,是刚才喂给它火腿吃的人。站起身凑到小女孩身边,扬起鼻子嗅了嗅,喉咙里小声的呜咽一下,好像在说,“好傻”!
小女孩对边牧叫道:“我也给你洗洗吧,身上都要臭死了,我可不要抱着臭狗一起睡觉!”
黑白相间的长毛,被摇晃的四散飘飞。细碎的小水滴,飘扬在卫生间的灯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晕。
不知何时,暴雨终于停歇下来。唯有狂风还在不知疲倦地,冲撞着阳台的玻璃。几声令人心悸的嘶吼,夹杂在肆虐的狂风之中,由远处悠悠飘来,荡进小女孩已经熟睡的耳中。而她总会在听到吼声时,身体不自觉颤抖几下。不知在梦中和谁重逢,嘴里轻声呢喃着对方的名字,随即又沉沉地睡去。
“好臭!”
一条温热滑腻的东西,从脸上扫过,随后鼻腔中便灌入一阵腐臭的味道!心脏不由得咚咚直跳,恐惧瞬间爬满小女孩,身上每一寸肌肤,头皮开始一阵发麻,右手在闻到这股腐臭味道的瞬间,悄悄抓住放在身侧的小太刀。
汪…汪…!
两声清亮短促的犬吠响起,小女孩这才从茫然和恐惧中,惊醒过来。
翻身坐在床边,光着两只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长长地伸一个懒腰。转头望着边牧清澈的双眼,回想起,这是自己几天来,唯一一次,睡得最踏实的觉,心中便充满对边牧的感激之情。
“大家伙,原来你昨天夜里,一直都睡在我旁边?”
汪…!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连个狗牌也没有,更不知道你的主人,以前叫你什么…嗯…?对了!塞班!这个名字很好听,就叫你塞班吧,怎么样?塞班!”
小女孩眼角带着促狭的笑意,看着边牧的大眼睛,开心叫道。
汪…!汪…!(边牧好像对这个名字,并不满意,抗议似的叫道。)
冰冷的地板上,铺满食物吃完的包装纸。小女孩盘膝而坐,背靠铺着粉色床单的床沿。右手背上的蝴蝶结,随着手掌轻拍自己,已经吃得滚圆的肚子,上下翻飞,左手则揉搓着边牧的大脑袋。
一人一狗,嬉闹着,争吵着。
手上拿着,从相框里取出的小姐妹合影。双眼注视着,那个手上沾满蛋糕的小丫头,让人心生怜爱的小脸蛋,小女孩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我真的还有可能找到她吗?’
汪…!
边牧有些焦急地叼着小女孩衣角,努力地拽着她,示意她该出发了。
棕褐色的双肩运动包里,存放着一只zip打火机、一瓶打火机油、十节五号电池、三双袜子、一卷医用绷带、一只缝合针、一瓶医用消毒酒精、两盒阿莫西林胶囊、一只满满的两升装纯净水瓶、五根火腿肠、三个被透明胶布紧紧缠住,包装被压实的大面包,还有一卷从棉被里扯出来的棉花。小女孩默默在心里,把背包里的物品,再次清点一番。戴着断指手套的右手,抄起小太刀,左手手腕上,挂着一只干电池微型手电筒,左胸口衣袋里装着那张合影。握刀的右手,拍拍那只卡在右大腿外侧的手包,陶瓷水果小刀,在里面轻轻震动几下。左手摸出手机,屏幕右下角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磕碎了。左上角显示着,【时间11:27分、电量29%】
小女孩仰起头,做了三个深呼吸。在防盗门缓缓关闭之际,不无留恋地回头望向,这间曾为她提供保护的庇护所。回想起短暂的前半生,四处漂泊的日子,心中涌起让人苦闷的哀伤。
“我的家,究竟在哪里?”
手电筒射出淡黄色的光线,照在布满黑红色斑驳血迹的墙壁和楼梯上。小女孩和边牧,轻手轻脚地从安全通道入口,踏进黑暗的楼道中。当手电筒的光线,渐渐被黑暗吞噬之时,那扇即将关闭的防盗门,竟悄然停了下来。从门缝里透出的光线,斜斜地照在楼道地面,一张左眼只剩血肉模糊的窟窿,布满血污的脸上。一条仅剩三分之一的左臂,卡在门缝当中,丧尸像只没壳的乌龟一般,向房间里挣扎着爬去。
回头对小女孩,发出一声低吟,边牧如飞箭一般,猛地窜出去。当下不敢怠慢,小女孩忙压低身形,手电筒快速转到边牧奔出去的方向,尽最大努力,加快脚步跟上边牧。冲出楼道时,小女孩借着手电筒,在墙壁上一扫而过的瞬间,看清她们现在所在的楼层。
②层
刚转出安全通道,就见边牧如一阵风似的,朝这层楼西侧尽头跑去,似乎有东西正吸引着它。视线匆匆扫一遍整个楼层,共有六扇房门。只最西侧那扇门紧闭着,其他五扇门或是敞开,或是半掩,更甚者,房门已经损坏,斜靠在楼道墙壁上。从房中透出的光线,照射在碎肉血污,布满一地的楼道里。浓烈地血腥气息中混杂有腐臭味道,小女孩赶忙把套在脖子上的围巾,拉过鼻梁,却还是无法阻挡,楼道里令人作呕的味道!
登山靴小心翼翼寻觅落脚点,躲避地上的碎肉和残肢,来到边牧身边。此时,边牧正呲着利齿,喉咙里发出凶狠的低吼,两只前爪奋力地刨着防盗门的门槛,发出指甲抓过黑板时,刺耳的尖锐声响。
“嘘~安静点,塞班。我能打开这门,你嗅到了什么?是她的气味吗?”
除此以外,小女孩实在料想不出,还有什么,会让边牧变得如此疯狂。听到小女孩的声音后,边牧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呻吟,像是催促小女孩快想办法,打开门一样。
从胸包中,掏出一只亮银色锡箔纸条,外加一只没有钥匙齿的扁平钥匙,两者贴合在一起,缓缓塞入锁眼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摇晃十几秒。随即,门锁就在小女孩,轻轻转动的左手下,被打开了……
刚准备透过门缝,向房间里观察一下。冷不防,身旁的边牧,嗖地一下,从门缝里冲进去。小女孩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果然还是自己的主人最亲!’
“你是谁?!”
站在厨房门口,一个手里提一把,正在滴血的剔骨刀,声音稍显紧张,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边摘下耳机,边问道。厨房的灶台上,正炖着肉,浓浓地肉香味,伴随着男人的问话,向小女孩飘来。
门刚关好,正欲转身进房间,听到问话,小女孩惊得差点叫出声,‘这里竟然还有活人?!’
看着转过来的少年样貌,眼镜男有些疑惑地又问道:“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小女孩抬起左手,尴尬地对眼镜男笑笑,又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毛刺刺的小脑袋:“我是……”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视线刚好落在眼镜男,手里那把正在滴血的剔骨刀上!
第十章 烛火熄灭
来人双眼视线,始终不离剔骨刀。见对方又是个瘦小的孩子模样,料想对自己也没什么威胁。眼镜男轻声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正在做饭,这只是一把剔肉刀,不是用来杀人的。不过,房门我早已反锁,你又是怎么打开的呢?”
厨房灶台上的锅子,咕嘟嘟翻腾不休。站在门口的陌生人,仍旧一言不发注视着剔骨刀。眼镜男发觉闯入之人,神情有些异样,便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扬手把剔骨刀上,正嘀嗒流淌的血液甩了甩。眼神渐渐变得阴冷,脸上却还依旧保持着,一副虚伪的笑容。
鲜血顺刀尖扬起,飞溅出去,洒在客厅地板上。小女孩紧皱眉头,警惕地注视着,眼镜男手中的剔骨刀,心里充满怀疑,‘血液为何如此新鲜?他刚刚杀掉的,是什么东西?还是他杀了人?’
突然,眼镜男注意到来人的右手上,紧握一柄血迹斑斑的短刀。他下意识的抬手扶扶眼镜框,沉声喝道:“你贸然闯入我家,难道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与此同时,闪烁着寒光的刀尖,朝小女孩所站的位置,轻轻扬了扬。
“对…对不起!我并不知道,这房里还有别人。我只是想进来寻找些食物而已,绝无冒犯之意。先生,真的非常抱歉!”见对方朝自己扬起,滴血的剔骨刀,小女孩悄悄后退了一步。
察觉到眼镜男,似乎没有发现,当先闯进房间的边牧。小女孩略一沉思,并未说出实话。进门之前,边牧反常的举动,令她感觉照片上的小丫头,应该就在这栋房子里。只是,她现在不能确定,那个小丫头是否还活着。回想起停车场里,亲眼目睹的惨剧,此时的小女孩,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塞班,到底去哪了?’眼镜男脸上笑容,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善意,小女孩心里愈发觉得不安。恍惚间,她似乎从对方眼神中,看到某种可怕的歹意。
“是吗?那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厨房里,正炖着一锅鲜肉,刚我还在想,该和谁一起分享呢?好巧,你就来了!还带着武器闯进我家。”说话的同时,手腕不住翻动,剔骨刀挽出一片刀花,“幸亏你是个女孩,否则我真可能要误会,你是来打劫我的坏人。”提到“坏人”两字时,眼镜男嘴角轻轻上扬,促狭地对小女孩,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是一个小偷吧?”
听到“小偷”两字,小女孩又退了一步,后背正撞在防盗门上。刚想夺门而逃,猛然想起,这扇门只能从房间里拉开,却无法推出去。若现在去拉防盗门,必定会在开门时,被眼镜男从后背偷袭,自己根本来不及逃跑。
眼镜男嘴里絮叨个不停,手上挽着刀花,看似漫不经心的挪动脚步,朝小女孩慢慢靠近。眼见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小女孩赶忙闪身,躲过门厅里的玄关,朝客厅南侧的卧室方向,缓缓退去。由于害怕,握刀的手,轻轻颤抖。她不知道边牧冲进房后,究竟跑去哪里,心中不住祈祷,它就在身后,随时都能冲出来,保护自己。
金丝边眼镜下,猥琐的双眼中,射出犹如实质般的淫邪目光。眼镜男走近防盗门,左手藏在身后,轻轻将门反锁,脚步轻快地,继续朝小女孩逼近。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这种时候,居然还会有个娇嫩嫩的小姑娘送上门。你会用刀吗?这把刀又是从哪栋房子里,偷来的?背包里一定装着很多食物吧?来我家做客,还不忘记带上礼物,你真是个懂礼貌的小家伙啊!”似乎为恐吓小女孩,眼镜男的手在半空中,凶狠地挥舞两下剔骨刀。猩红的舌尖儿,轻舔一下并不干燥的嘴唇,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
“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先生!我现在就离开这里,绝不再来打扰。”颤抖的求饶声,冲破小女孩干燥的喉咙,听起来十分沙哑。
“既来之,则安之,我可是一个非常热情好客的人。”忌惮于小女孩手中的短刀,眼镜男并不急于靠近她。他慢慢将小女孩向卧室里面逼去,等待合适的机会,一举擒获这个送上门的猎物。
呲啦呲啦,抓挠地板的声音,从眼镜男身后的小卧室里传来。逼迫小女孩的脚步,顿时停住,‘楼下的小崽子逃出来了?不能,绝对不可能!难道是楼下又钻进丧尸了?真是该死,我得赶紧解决掉,眼前的麻烦!TMD,这群该死的东西,就不能给老子,消停一会吗?!’
咯噔!
脚下一滑,小女孩没等低头,看清楚踩到什么,身体便向后仰跌出去。身体还在半空中,就见眼镜男猛冲过来,剔骨刀高高扬起,另一只手也朝她的右手抓来,想要夺走自己手里的小太刀。
“塞班”!
凄厉地惨叫,瞬间响彻整栋房子。由于身体失去平衡,不能做出任何抵抗,小女孩不得不拼命,高声呼唤边牧,希望它能及时赶来,营救自己。
听到小女孩喊出的名字,眼镜男冲向她的身形,猛地一顿。身后传来爪子抓刨地板的异响,没等他回头察看是什么东西,握着剔骨刀的手腕,只在短短几个呼吸过后,就变得犹如火烧一般。整只右手渐渐失去知觉,只有手腕处,还在传来剧烈地灼烧感。
当回过神来,才看清,是一条毛色黑白相间的边牧,挡在小女孩身前,呲着利齿,冲他低声嘶吼。眼镜男的鼻子,差点被气歪,狠狠地咒骂道:“该死的畜生,居然敢坏老子的好事!TMD真是不知死活!我要把你做成狗肉汤!”
随手从客厅沙发上,抓过一只高尔夫球杆。眼见右手肤色变得青紫,已然成为废手!眼镜男的双颊,剧烈颤抖着,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愤怒所致。左手紧握高尔夫球杆,冲边牧狠狠抽过去。力量虽大,却因右手的剧痛,导致身体失去平衡。球杆失去准头,只把电视柜旁边的鱼缸砸烂。游弋其中的食人鱼群,散落一地,尾巴噼噼啪啪,不停地抽打着地板。
水草挂在球杆上,滴滴答答的落下水珠。突然,正在下落的水珠,猛地扬起。球杆上的水草,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扯动的女人长发,飘扬在头顶,继而骤然加速。眼镜男挥舞高尔夫球杆,朝挡在小女孩身前的边牧,再次猛砸过去。
从地板上爬起来的小女孩,刚好看到这一幕。双眼因愤怒瞬间爬满血丝,如饿狼一般,暴喝一声。侧身挥出小太刀,划出如新月般的弧线。人刀合一,飞扑过去,朝眼镜男的左臂,狠狠斩下。
铛!耳边传来金铁交鸣的脆响!
球杆擦着头顶飞过,却被紧随其后,小女孩挥出的小太刀磕中。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一刀只击中球杆,却未砍到男人手臂,甚至连手也没碰到。
脱手而飞的高尔夫球杆,在两股相同方向的冲力下,朝客厅西侧的阳台激射而去。在空中旋转几圈后,咔啦一声,砸在落地窗的双层玻璃上。第一层玻璃瞬间爆裂,随后被第二层玻璃,阻挡住球杆飞出窗外的势头。球杆尚未落在地板上,便听到客厅阳台下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高亢的嘶吼,夹杂其中,撕碎了秋日午后的宁静世界。
小女孩摔在地板上,身体不受控制,贴着地板向前滑去。咚的一声,头撞到门厅里的鞋柜,杂物混合着样式各异的鞋子,落在小女孩身上。由于刚刚搏命一击,右手本已缝合好的伤口,再次崩线。鲜血延额角缓缓溢出,小女孩眼中的世界,全被染成妖艳的红色。
双眼视线随着球杆,被震飞的方向看去。只一愣神的工夫,眼镜男的左脚踝,再次传来一阵灼烧的剧痛,“该死的狗崽子,我一定要剥了你的皮!”脚踝处的灼烧感与手腕相同,片刻过后,左脚便如消失了一般,失去知觉。跛着脚,一瘸一拐地冲到阳台里,抓起球杆的眼镜男,歪坐在客厅沙发里,厉声咒骂着。
边牧冲到小女孩身边,向眼镜男呲着利齿,喉咙发出低沉的警告之声。抬起左手拍拍边牧后背,小女孩撑着地板,吃力地靠墙,坐在眼镜男的对面。
砰!砰!砰……
防盗门外传来猛烈地撞击,楼下四处游荡的丧尸群,被激烈的打斗声响吸引。仅仅两层楼的高度,哪怕行动不便的丧尸,也可以轻松爬上来。
眼镜男双眼中的怨毒,犹如实质一般,狠狠刺入小女孩的眼睛里。
双目中鲜红一片,小女孩不甘示弱的回瞪!两人一狗,僵持在客厅中。
“我还真小看了,你这个狡猾的贼女人!”
“那条该死的狗,它都吃过什么?你不会喂它吃了,外面丧尸的肉吧?”
“撬开防盗门,偷偷跑到我家里,你是为了那个小崽子而来?”
恢复理智的眼镜男,终于理出些许头绪。紧张而急促地质问,像被人揪住声带一般干哑。
“小丫头被你藏到了什么地方?”小女孩脸色铁青,浑身都在止不住颤抖!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我,那你就继续瞪着我吧,我不在乎的!回答我!如果没有我,一个离开成年人保护的小不点,怎么能够活到现在?是的,你没听错!她还活着,不过你来了,她也该做出最后的贡献了!我供她吃、喝,为她提供安全的庇护!她为我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服务,作为她对我无私帮助的回报,这才是最公平的交易,有什么问题吗?”眼镜男大义凛然地高声狡辩,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
“放屁!!!你TMD还是个人吗?!”小女孩快要被气炸了,怒吼道!
胸中无尽的怒火,瞬间焚化所有恐惧,太阳穴的动脉,砰砰直跳,像被重重敲击的鼓面一样。手背狠狠擦过双眼,额角流下的鲜血,霎时染红蝴蝶结。右手紧握小太刀,伤痛似乎也消失了,只剩下将要焚遍全身的怒火。双目赤红地瞪视着,斜坐在沙发里,那张令人憎恶、丑陋的脸。
左手扶住身后墙壁,挣扎着站稳身形。小女孩冲身旁的边牧,怒喝一声!
“塞班,咬死他!!!”
吼声未歇,小女孩聚起浑身力量,双手高举小太刀。整个人状若癫狂地冲向眼镜男,狠狠对着他的头顶,猛劈过去!
未等小女孩冲到身旁,眼镜男早已从沙发上跳起来,跛着左脚,连蹦带跳的向防盗门冲过去。心知自己,已无生还可能,眼镜男想要把门打开,和小女孩同归于尽。刚冲出一半距离,右大腿后侧,猛地传来一阵灼烧剧痛。来不及转身的眼镜男,迅速扬起紧握的球杆,朝身后猛挥一下,可这一击却打空了!
眼镜男本就失去左脚,已极难保持住身体平衡。此时,右腿也被边牧咬伤并失去知觉下,身体被自己拼尽全力挥击的惯性甩飞。在空中像陀螺一样旋转着栽倒在地,下巴重重砸在门厅的地板上。球杆在砸到地板后,又弹射向防盗门,发出duang的一声巨响。
由于用力过猛,双手高举的小太刀,不仅没有劈中敌人,反而带着小女孩身体,继续向前冲去。双臂重重磕在沙发木质靠背上,小太刀也因两臂吃痛,抛飞出去。噗的一声,刺入墙角盆栽的泥土当中,只没至柄。
瘫软在沙发上,还没等小女孩把气喘匀,只听格崩崩一串巨响。她惊慌地回头望向防盗门,只见门框由于承受不住,门外丧尸的撞击,从牢牢镶嵌的墙壁中,逐渐挣脱出来。
十一章 生死离别
顾不上抽回盆栽里的小太刀,强忍住头部被撞击后,传来的一阵阵晕眩,小女孩翻身从沙发上跳下来。
倒在地上的眼镜男,尚未爬起身子,面前的防盗门,终于承受不住外面丧尸群的冲撞,从门框里掉落下来,将眼镜男失去知觉的右手,砸成肉饼。从门外涌入了大群丧尸,踢踏着血肉模糊的双脚,冲进客厅。尸群犹如见到腐肉的苍蝇,眨眼间便密密麻麻的,爬满眼镜男的全身。痛苦绝望地惨嚎,在门外的走廊中,来回激荡,久久不息……
小女孩紧随在边牧后面,跌跌撞撞地冲进,边牧刚才冲出来的那间卧室。直觉告诉她,边牧绝不会无缘无故,跑到那间卧室里。小女孩刚把房门锁好,就被丧尸撞击木门的巨大冲力,震得身体向后跌飞,仰面朝天地摔在地板上,多亏有双肩运动包,在背后垫着,否则只这一下,就会把她摔晕过去。
连撞带吓,小女孩的神智,变得有些恍惚。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愣愣地侧卧在地板上。丧尸将房间的木门,撞得咚咚作响,好似催命的战鼓一般,一下下敲在她的心头,震得小女孩面红耳赤。
此时的边牧,正疯狂地刨抓墙角的一块地板,不时扭头冲小女孩狂吠。边牧惶急地叫声,终于使小女孩恢复意识。她现在正侧卧在地板上,从这个角度观察地面,刚好发现这块地板,与其他地板之间的缝隙中,隐隐有一条微弱的光线透出,‘这似乎是块暗板?’
连滚带爬的冲到边牧身边,小女孩双眼焦急地四下乱扫,寻找可以开启暗门的机关。卧室木门较薄的位置,此刻已被撞碎,一只眼珠儿挂在嘴边的丧尸,正伸长脖子,拼命地将上半身往卧室里面挤。慌乱之下,小女孩顾不得伤势,手指拼命地去扣地板缝隙,‘要是刀没丢,该有多好,用它来撬木板再合适不过!’正自心中不断懊悔,左手食指却无意间摸到一处凸起。小女孩凑近仔细观察,才发现地板上,竟镶嵌有拉坏。找准拉环所在位置,手指扣住边缘,将拉坏抽出。双手抓住拉环,用力向上一拉,便掀起一块课桌大小的方形地板,下面露出个可供成年人,轻易出入的洞口。洞里并不黑暗,一架人字形的伸缩梯,正支在洞口下方。
卧室反锁的房门上,木茬四下乱飞,门框发出折断的声音,随时都会被撞碎。根本不待小女孩的指示,边牧早自飞身一跃,跳进洞里。刚一落地,便已不见踪影。小女孩身体悬在洞口,双脚凭着感觉,寻找伸缩梯的所在位置。卧室木门,已被丧尸们撞碎,冲进来的丧尸,却没找到小女孩。丧尸们全都扬起头,鼻子不断耸动,希望凭借嗅觉,找到猎物。掀起的地板,虽然暂时挡住丧尸的视线,可小女孩悬在半空的双脚,慌乱之际,竟没能准确踩到伸缩梯。
丧尸们嗅着小女孩身上气味,终于寻到房间角落,齐齐嘶吼着冲过来。当此危境,小女孩别无他法,只得迅速将上半身也退入洞内。双手吃力地攀住洞沿,双脚继续去探伸缩梯。丧尸们互相拥挤着冲向洞口,也不知是哪个倒霉的家伙,脚下一个趔趄,正好踢到竖在洞口的暗板上。暗板带着风声,朝小女孩砸来,眼见十根手指,就要被夹断。小女孩猛地松开双手,像个溺水之人,四肢在半空中,胡乱挥舞。咚的一声,掉进洞里,随即晕了过去……
恍惚中,感到有人轻推自己后背,小女孩茫然的睁开双眼。周围黑漆漆一片,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头顶黑乎乎的“大沙发”上。小女孩心中暗道,‘沙发有这么大的吗?’
刚要翻身坐起,一阵剧痛,从屁股上传来。小女孩尚未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剧烈地疼痛感,便如从冬眠之中,被惊醒的毒蛇一般,蠕动着爬满全身。痛得她身子蜷成一团,像条壁虎为了保命,而抛弃的断尾一样,不住颤抖。
如雨般的冷汗,将额角早已干涸的血迹沁透,随后一起滴在地板上。浑身的痛楚,这才渐渐消退。小女孩仰躺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黑暗中,边牧不知从何处又跑回来,低头舔舔小女孩,没受伤的左手。随后,轻轻对着她叫了一声,似乎在说,“你还好吗?”
小女孩挣扎着坐起身,伸了伸胳膊,又想蹬蹬腿,突然叫道:“啊~好疼!”右脚踝传来一阵难忍的痛楚,左手微微颤抖,轻柔而又仔细地,摸了一遍脚踝,心道‘真是万幸!骨头没断!只是摔下来时,崴伤了我的脚。’想到这里,不由抬起头,望向头顶天花板。漆黑的客厅里,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能非常模糊的看到一些轮廓,完全分辨不出洞口所在。楼上地板嘎吱嘎吱作响,‘它们还在上面,可能是哪个丧尸踩到,那块可以掀起来的暗板,发出的声响。’小女孩心中暗暗思索。
左手摇晃两下,挂在手腕上的小电筒,竟然还在。只是镜片,已经破碎。不过幸运的是,小灯泡并未被一起砸碎。昏黄的手电光,四下搜寻一番,终于在墙壁上,找到电灯的开关所在。
背靠类似公司前台的大办公桌,瘫坐在地板上,望着此时已不再渗血的右手,又看看从楼上掉下来,被崴伤的右脚。小女孩的鼻子,止不住一阵酸楚,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中悄悄流了出来。
此时,边牧正站在一间卧室门口,疯狂地抓挠房门。不时回望小女孩,双眼中满是焦虑的神情,似乎在向小女孩求助,喉咙里发出让人心碎的呜咽声。
抬手抹去眼角泪花,撑起疲惫的身体,小女孩从背后工作台旁边,抄起一根长条状方木,一瘸一拐地挪到边牧身边。身体靠在墙上,伸直右腿,缓缓坐在门前。看着卧室被反锁的房门,从胸包里掏出一只细长的镊子,凑近锁孔,吃力地把房门撬开。
房门刚被打开,边牧就冲了进去,四只爪子呲呲啦啦的,在地板上跳个不停,不时还会欢快地叫两下,声音里满是兴奋和喜悦。
吃力地扶着门框站起身,跛着脚轻轻跳进房间,遮挡窗帘的卧室里,漆黑一片。伸手摸到墙边的开关,灯光亮起的瞬间,透骨的寒意,从尾椎骨上猛地窜起。呼吸之间,布满小女孩全身,让她犹如忽然坠入冰窖,僵立在当场!
双手被沾满血污的锁链,牢牢固定在床头,身上仅盖一张被血污侵染,辨认不出,本来颜色的单薄床单,嘴角的血丝,从塞在口中的帕子下流出来。空洞的双眼,愣愣地瞪视天花板,眼神中找不到任何与人类情感有关的情绪,只有一片虚无。
跛着脚快速跳到床边,坐了下来。小女孩伸出手,想要扯掉堵在嘴里的帕子,指尖刚触碰到她脸颊,小家伙立刻如遭雷击一般,全身颤栗,不住抖动,疯狂地扭动身体,摇摆头颅,竭尽全力地,想要躲开伸过来的手。边牧见状,顿时发出低沉地警告,它以为主人有危险,立刻呲着利齿,驱赶小女孩。若不是对小女孩已有些熟悉,此时边牧,恐怕早毫不犹豫地将她扑倒,狠狠撕咬。
“嘘~塞班,安静点~我只是想帮助她,你看,我手上并没有武器。”小女孩赶忙抬起双手,向边牧摊开空着的手掌,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轻声对边牧说道。床上的小家伙,终于渐渐安静下来。暗红色的血液,从包扎在左腿膝盖处的纱布下面渗出来。这时小女孩才发现,被小家伙疯狂扭动而无意掀开的床单下面,失去小腿的左腿断裂处,包扎的纱布暗红一片,血液好像要凝结了。
满是汗水和泪水的小脸,此时憋胀地通红,似乎是身体剧烈活动后,缺氧导致的。生怕床上的小家伙窒息而亡,小女孩顾不上许多,忙伸手飞快扯掉,塞在她嘴里的帕子。如同搁浅在岸上,被烈日暴晒的鱼,小家伙长大嘴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随即又开始剧烈咳嗽,口中不住咳出鲜红的血沫,似乎内脏也受了伤。
轻轻抚摸小家伙蓬乱的头发,看她痛苦的样子,小女孩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痛,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牙齿紧紧咬住嘴唇,无声的哽咽着。
“姐…姐…姐姐,我…我好…好…痛。”
“我想…想…想…找……妈妈。”
“我是…不是…是…快死…死…了?”
每说一个字,鲜红的血花,便随着发出的声音,喷溅出来,落在惨白的小圆脸上。
“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你一定要活着找到妈妈,我向你保证!”
“我现在就把锁链打开,我们这就去找妈妈,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一定会…”
手忙脚乱撕扯床头上,那两条不太粗的锁链,平时为开锁而练就,灵巧无比的双手,此刻竟笨拙地出奇,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打开上面的小铜锁。
汪…汪…汪…!
听到边牧的叫声,小家伙空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欣喜,挣扎抬起头,看向趴在床沿上,自己最心爱的宠物。边牧欢快地把头,凑到小家伙脸旁,鼻尖不停在她脸上蹭来蹭去。小家伙眼角挂着笑意和无限的眷恋,望着边牧,对它艰难地说。
“无…无常,你来…来……救我…我了?”
“我就…就…知道…你…会…会…来的。”
“你…你要…活…活…活…………”
床上再无声息,室内只剩下小女孩,发疯一般地,撕扯牢牢固定的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久久不绝。
不知过了多久,窗帘上泛起浓重的草绿色,整个房间变得燥热。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缓缓睁开浮肿的双眼,吃力地从地板上坐起来,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捞起一条泡在水中的大床单一样沉重。扫视一圈卧室,床上的边牧,静静蜷缩在小主人身边,呆滞无神的双眼,似乎失去焦点。对于小女孩望向它的眼神,毫无回应。
扶住椅子挣扎着站起身,目光躲闪着床上的一切,如同逃命一般,从卧室里跳出来。暗道下的伸缩梯,斜躺在墙边。环视着客厅,小女孩努力回忆,楼上的房间布局。‘好像一楼被改造了很多!我从楼上北面的小卧室掉下来,而小卧室和客厅之间,应该还有一个卫生间才对。现在这房子里,只有南面两间卧室,北面墙上竟然还有扇防盗门。原来的小卧室和卫生间都被拆掉了,也不知道防盗门后面,是厨房还是直接通往小区里?’小女孩沉重地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现冲淡了。
撑着长条方木,来到昨天捡起它的地方,一座超大的工作台,里面竟然还有两台电脑。轻轻坐到一台笔记本面前,翻开笔记本,屏幕随即亮了起来。
【已锁定,请输入密码】
“该死的猥琐混蛋!”低声咒骂一句,又把另外一台笔记本也翻开。屏幕缓缓亮起,壁纸是张一丝不挂的欧美女人,搔首弄姿,对着屏幕前的小女孩挤着胸脯。望着的桌面壁纸,小女孩厌恶地皱了皱眉。
右下角一个图标,在有规律的闪烁着,‘是邮件?’点击图标,弹出一个境外的邮箱软件界面,紧接着,邮件弹出对话框!
【请输入密码】
‘靠!那个猥琐男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什么东西都要密码?该不会是哪个国家的间谍吧?’
小女孩正要愤愤地关掉邮件,忽然注意到邮件标题:
(发件人:US_Pentagon-S62413@gm……)
‘还真是只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难怪人也长得那么猥琐,八成真是个国际间谍!’
屏幕右下角,提示网络连接已中断,小女孩烦躁地把笔记本合上,仰靠在沙发椅上,绞尽脑汁的在思考,关于邮件里的内容。
无数个大大的问号,塞满了小小的脑壳。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病毒疫苗失败了?怎么会失败?不是已经成功抑制住病毒的蔓延吗?’
‘连封城隔离都取消一个多月了!失败了?失败也不会把人,变成外面那个鬼样子吧?’
‘难不成疫苗失败后,疫苗本身发生了变异?’
‘新闻报道里统计过数据,注射疫苗的人,并不是很多!怎么这个小区里,竟然都没有活人了?’
‘为什么没有注射疫苗的人,也会变成怪物?’
‘难道它们都像鸭舌帽男人一样,被咬以后就会变成怪物?’
……!!!???
头痛欲裂地思索半天,却丝毫没有头绪,重重拍了拍面前的笔记本,小女孩注意到工作台里,抽屉和柜子上面的锁,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
‘密码我搞不定,但开锁可就难不倒我了!’
十二章 间谍老巢
小女孩将工作台里的抽屉、柜子全部仔细翻找一遍。过不多时,在她面前的桌面上,依次摆放着:钱包、身份证、名片、工作证、护照、绿卡、黑色笔记本和一柄造型怪异的小刀。
如新月般弯曲,形状好似猛兽利爪的奇怪小刀,无论小女孩如何握刀,刃尖都是诡异的向上或向下弯曲,小刀在她看来,更像钩子而不是匕首。刀身只一侧开了锋利的刃口,另一侧却光滑如镜,刀刃靠近握柄位置并未开刃,反而有一排犬牙交错的锯齿,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怪异。小女孩试着将小拇指,从刀柄末端的圆孔塞进去,‘我拿反了?’又用食指穿过圆孔,将小刀握在手中,锐利地刀尖,竟然正对她的手腕!
“搞什么鬼!?割腕自残刀吗!?靠!这是什么奇葩设计?!”
小声咒骂两句,将手里小刀再次翻转过去,突然感觉这样握刀,似乎更舒服。刀刃隐藏在手腕后面,锐利地刀尖,好似老鹰收起的锐利爪子。小刀随意挥出,刀尖从手腕后面,猛地向前划过。喀拉一声,那台需要密码才能解开的笔记本电脑,闪过一串火光,显示器当即熄灭。屏幕上留下一条,从左下角延伸至右上角的割痕,损坏的电路板,清晰可见!
“这么锋利?!”
爱不释手的将小刀重新入鞘,略加思索,便把小刀塞进登山靴的靴筒里。靠坐在沙发椅上,轻轻扭动几下左脚,发现并不影响活动,只稍微硌腿而已。
随手翻开钱包,里面有一小沓花花绿绿的钞票,却不是她常见的红色。绿色钞票中央印着,一个秃顶、长发、大鼻子白人,和电视里见过的美元很像。小女孩又从钱包的夹层里,翻出一张土黄色的硬纸片,上面写了两串数字:
【N37°07′31.03″
E74°32′51.83″】
小女孩记得,好像在哪见过类似的数字、字母,‘在大学蹭课听时,哪位老师好像讲过,叫什么纬?可惜我没机会好好上学,除了要填饱肚子外,每天还要应对……唉~管他呢,先留着吧!说不定以后会有人,解开这个谜。’
将小纸片塞进胸包,和一张双人合影,一起放在胸包最深处。合影中有两个分辨不出,男孩还是女孩,脏兮兮的小家伙,正呲牙咧嘴的开怀大笑。凭借大脑短暂的记忆,回想楼上猥琐眼镜男的相貌,又对比身份证上的证件照,看了好一会,小女孩才最终确定,就是他!证件照里的男人,没有戴眼镜,肤色略微偏黑,不像楼上那个混蛋一样苍白。但两人眼中透出来的神情,却是一模一样,都那么猥琐不堪,让人憎恶!“鲍流农?这TM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破名?流农?流脓?怎么越读越像在骂人呢?真不知道混蛋的父母,在想些什么,会给他取个这么烂的名字!还真是人如其名!”
【职务:JRSY集团,杂务副总】
“啧啧…难怪他那么招人憎恶,竟然是个杂种(总)!”小女孩故意把副总的总字,读成翘舌音,“真有钱,竟然把楼上楼下的房子,一起买下来。暗藏一个如此阴暗的犯罪老巢,果然就是个大杂种(总)!”
厌恶地将身份证扔在地上,小女孩左脚重重踩在上面,随后把护照翻开,还是那张让人憎恶的脸!对着猥琐男人的照片,吐了吐舌头,将名片、工作证胡乱塞进钱包,连同护照一起,扔到工作台角落里。拾起那张花花绿绿,写满英文字母的卡片,一张照片贴在左上方,仍旧是让人倒胃口的,丑陋模样!
‘这就是传说中,象征皿煮滋油的绿色通行证?也没有什么特别嘛!’小女孩瞪着丹凤眼,努力辨认卡片上的字母。
‘难怪那一沓花花绿绿的钞票,看着眼熟,还真是美元!这个叫鲍流农的狗杂种,很可能就是美国间谍!即便不是间谍,它也是一个毫无人性的猥琐变态!哼哼~真是恶有恶报!它现在应该被丧尸们啃食干净了吧?活该!’
翻开黑色笔记本,一堆看不懂的字母,密密麻麻写了多半本。在即将失去耐心时,才终于翻到小女孩,可以看懂的文字。
【8月23日、天气:小雨、时间22:37】
‘这不是踩完点之后,我来这个小区“上班”的时间吗?’
[组织为什么要抛弃我?我豁出身家性命,潜藏在大陆,耗费十几年的心血,才把自己隐藏好,你们却为了一个黄毛丫头,把我扫地出门?即便没有功劳,但我TM也有苦劳啊!该死的红脖子,真是一群无情无义的混账王八蛋!
你们对我不满,那又怎样?计划失败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怎么会有那么白痴的总统,居然让民众喝消毒液?TMD,让大家吃治疗疟疾的奎宁也就算了,最后连消毒液都注射了?我TM当初怎么会,相信你们这群白痴?
什么TM抗病毒疫苗?什么TM拯救世界?闹半天,德里特里克堡生物实验室,早就在暗中研发抗病毒疫苗!鬼是你们,神也是你们!USVS2019不是只针对特定肤色人种吗?又怎么会变异到对本土无差别攻击?明明技术不成熟,还偏要作这个死!现在好,全TM完蛋了!全世界人都陪你们一起殉葬,现在你们开心了吗?混蛋!白痴!一群猪脑子!
我就知道,服食奎宁又去注射消毒液,再吃你们弄出来的抗病毒疫苗,肯定要出大事!我一个不是搞生物工程的门外汉,都知道这样做的风险,可有谁在意过我的报告?除了任务还是任务,我就像工具人一样,被你们遥控指挥!可我的公民护照,却一拖再拖!玛德,法克!
老子现在不需要你们的破护照了,你们都玩完了!可我还TM活着!我不仅活着,老子TM又弄到一个玩物,再来管老子的闲事啊?一帮废物!]
写日记的鲍流农,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笔尖竟狠狠地刺透纸张。刚要继续翻看笔记本,后面记录的内容,耳边忽然响起轻若蚊鸣的嗡嗡之声。小女孩扬起左手,想在周围驱赶几下,可刚挥到半空,却发觉到异常,‘不对!不是蚊子,这声音像是手机在震动!’凝神静气,追踪声音源头,小女孩挪动着扭伤的右脚,来到客厅北面,那扇独立的防盗门前。听诊器贴着防盗门,手机在桌面上震动的声音,清晰可辨,‘这人真奇怪,怎么把手机锁在门外?为什么不随身携带?’
凝视着右手上的蝴蝶结,沉思半晌,小女孩打消了开门的想法。‘小太刀丢在楼上,以我现在的状态,如果遭遇危险,根本无法应对!还是先把手脚的伤势,处理好以后,再说其他吧。’
松开咬在嘴里的纱布,小女孩十分庆幸,缝合线并没有断裂,只是有些愈合的肌肉组织被扯开,问题不大。右手缓慢地握拳,松开,再握拳,再松开。往复几次后,又仔细检查一遍,再次包扎好的右手,‘似乎我的包扎技术,越来越熟练了。’
一次性纸杯又接满水,纯净水入口时,小女孩心道,‘我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如果不是换上登山靴,而我又把鞋带扎得很紧,恐怕现在右脚,就不是脚踝有些红肿那么简单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还以为又要被困在这里,多亏这双登山靴,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一命。’轻轻扭动几下脚踝,发觉经过一夜的休息,扭伤复原不少。虽然不能奔跑,正常行走总算已不再十分吃力。
心情无比沉重地,踏入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卧室,坐在椅子上,刻意和边牧保持一段距离。凝视着卧在床上的边牧,小女孩心中五味杂陈,她非常希望带着边牧一起离开这里。小女孩心里清楚,她能活到现在,全是凭借运气,可运气总有用完的一天。此时边牧的状态,很显然不会跟她走,很可能它会活活饿死在主人身边。甚至小女孩想给遗体,一个体面的安置,都很难做到。她实在没有把握确定,边牧不会因为她的靠近,而对她发起攻击。
时间11:09,除了背包里的三袋面包,没有其他的食物储备。继续在这个小区里煎熬下去,小女孩迟早会被饿死,‘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这。现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应该更加安全。我活下去的希望,也会更大。’
踏出房门时,小女孩停住脚步,充满眷恋的回头望向边牧,它依旧安静地趴着,如同雕塑一般。小女孩终于放弃带走边牧的想法,或者说是,祈求边牧和她一起离开的奢望。手提从主卧室床头柜上,找到的榔头,小女孩一瘸一拐的走向,客厅北侧的防盗门。她本想从楼道里走出去,只因原本应该是入户门的位置,已经被砖头封死,只有一面冰冷的墙壁。
听诊器贴在门上,除了先前听到的手机震动声音,门后一片寂静。轻轻转动门把手,撬开的防盗门,被悄无声息的缓缓推开。由于这里是一楼,小女孩始终不敢拉开客厅阳台里的窗帘。如果室外的丧尸,发现客厅里活动的物体,它们一定会疯狂地撞破阳台玻璃,冲进客厅。现在她只能把残破的小手电筒打开,昏黄暗淡的光线下,一个黑底白字的车牌,出现在面前。远处有一条细长的光线,平躺在地面上,‘那是阳光吗?’叼着小手电筒,空出左手,在身旁墙壁上摸索。始终未能找到电灯开关的位置,小女孩心里十分焦急和紧张。
哐啷啷~
躺在地面上的光线,像条小蛇一样的扭曲起来。
突如其来的撞击,惊得小女孩,差点把嘴里的小手电筒,吐在地上!心脏突突直跳,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撞击意味什么,‘丧尸的嗅觉这么敏锐?难道和深海鲨鱼一样,能够轻易捕捉到血腥气息?’小女孩握着榔头的右手,由于恐惧和紧张,下意识间握得更紧了。
听着撞击后的连串声响,小女孩弄清楚,远处光线是怎么形成的,‘原来这是一间车库,光线上面是卷帘门,门外就是尸群聚集的露天停车场!不清楚有几只丧尸闲逛到这里,应该是嗅到我右手伤口上,飘散出去的微弱血腥味,才会尝试越过卷帘门,来找我的晦气。’
咔嗒~
车库内终于不再漆黑一片,小女孩双眼,越过面前的黑色轿车,望向远处的卷帘门。此时,卷帘门内侧,不时会有一处凸起,同时传来一串撞击声。每次的凸起位置均不相同,小女孩壮着胆子观察了一会,‘门外至少有三只丧尸,凭我自己的能力,从卷帘门正面冲出去,就是等于送死!’回头望向那扇半开着的房门,小女孩愈发希望,此刻边牧能够过来保护自己。
眼神中满是失望神情,无奈叹口气,收回目光时,小女孩也放下了执念……
十三章 车库禁咒
‘我得去把手机拿过来……’想到这里,小女孩弓起身子,轻手轻脚地向卷帘门靠近。当她与卷帘门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门外丧尸撞击卷帘门的频率,逐渐加速,撞击力度也随之增大。双眼视线始终不离卷帘门,随时做好逃跑准备。小女孩伸出左手,从车库左侧,靠近卷帘门的破旧书桌上,拾起正在充电的手机。手指刚触碰到手机,便飞快地将手机连同充电器一起拽下来。转过身子,正准备逃离车库,垂立的卷帘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快上车!快点!别TM管那破包了!”
“你TM倒是赶紧开车啊!我不想陪她一起送死!快点开车!”
一阵嘈杂的叫骂声,从小区院里传来,因距离较远,小女孩听得不是十分清楚。卷帘门外的撞击,在刹车与叫骂声响起时,便即消失。门外又响起一阵杂乱地脚步声,离开车库,渐行渐远。‘门外的丧尸被引走了,我要不要借这个机会逃出去?’小女孩内心非常激动,面对如此难得的机会,她有点失去了理智。直到右脚稍一吃力,脚踝处立即传来一阵剧烈地痛楚。残酷地现实,才硬生生把冒险冲出去的想法,彻底粉碎。小女孩蹲下身,轻轻揉捏还未痊愈的脚踝,心中既失望又无奈,‘以我现在的情况,恐怕没机会追不上外面的车。车停在哪?车上人看到我,一瘸一拐的样子时,是否会冒生命危险,停在原地等我?毕竟人心隔肚皮,如果现在贸然冲出去,可能立时就会丧命,还是再观察一下吧…’
终于冷静下来后,小女孩悄无声息地趴在卷帘门下面,双眼透过地面上的缝隙,仔细观察小区院里的情形,‘这是后面楼下,那辆银灰色的面包车?他们为什么把车,停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暴雨夜,凭空出现的银灰色面包车,此时,正停在距离小区出口,不过十几米的位置。由于视野被遮挡,小女孩无法看清,面包车里究竟有多少人。正微眯双眼四下乱扫间,突然发现自己这栋楼的左后方,冲出三个黑影。两个男人架着一个女人没命飞奔,方向正是停在小区门口,没有熄火的面包车。先前在卷帘门外,不断撞门的几只丧尸,也开始跌跌撞撞地朝面包车,急速接近。停车场上,四处游荡的尸群,连同小区外游荡过来的零星丧尸,也渐渐汇合到一处。用不了几分钟时间,就会把面包车牢牢围住。
现下,小女孩内心十分矛盾,犹豫到底要不要拉开卷帘门,让面包车里的人,进来一起避难。秃顶男用脚踩住睡衣女人后背,独自跳上车顶,致使女人跌飞进尸群的画面,突然在眼前一闪而过。小女孩猛地打个寒颤,本已放在卷帘门开关上的左手,颓然落下。‘这次,理智似乎战胜了冲动,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电动车警报突然响起,大概是被丧尸撞到了。听到警报器的鸣叫,小女孩忽然想起,‘我也有一个电动车遥控器,报警的会是同一辆车吗?’警报如强心剂一般,让小女孩再次振作精神。她没有按动遥控器,无论能否止住警报的声音,小女孩都不想,因此暴露自己的存在,以免发生更多不可预知的意外。既然决定要离开,她马上开始仔细搜寻车库,寻找对自己有帮助的物资。
撬开轿车后备箱,从里面拽出一只军用背包,上面还挂着一柄做工精良的国产折叠式工兵铲。虽然不懂工兵铲的制造材质,不过能让猥琐眼镜男当回事的东西,怎么也不会是次品!手里捧着从背包里,翻找出来的军用压缩饼干,饥肠辘辘的小女孩,已经顾不上翻看其他东西,飞快地将自己背包里,那三袋可怜的面包,一股脑都掏出来。风卷残云过后,面包就只剩下了包装袋。心满意足地从客厅饮水机前,站直身子,喝光一次性纸杯里的水。小女孩目光从边牧所在的卧室扫过,犹豫片刻,最终把手里的午餐肉罐头打开,倒出午餐肉,轻轻地摆在卧室门口,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朝车库走去。
经过工作台时,小女孩突然想起什么,将还没看完的黑色笔记本,塞进背包。就在她拾起笔记本的瞬间,里面夹着的一张小纸条,悄然滑落,轻飘飘的落在地板上。室内光线昏暗,加之小女孩赶着搜寻车库,无声滑落的小纸条,没能被小女孩发现。躺在角落的小纸条上,充满警告气息的橙黄色字迹,清晰地写着:
小心下雨天!
弱点除了头以外,还有后颈!
千万不要去有水的地方!
远离所有眼球上,血丝不是红色的“人”!
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一个陌生人!
二十块压缩饼干,被小女孩整齐地码放在背包底部。一直为食物而担忧的紧张情绪,此时才得到暂时缓解。猥琐眼镜男很怕被饿死,在轿车后备箱里,储备了一大堆午餐肉罐头,和各式香肠火腿。‘贪多嚼不烂,我的体能负重毕竟有限,还是别拿太多……’从背包里挑出几根香肠,都是她不喜欢的口味。背上背包后,小女孩试着轻轻跳动两下,‘这个重量刚合适,就这样吧!’
轻轻摩挲手中的电动车遥控器,静静站在卷帘门前,小女孩心中充满忐忑和不安,‘我要按下去吗?’
卷帘门缓缓升起,小女孩瞪大双眼,警惕地注视门外一切活动的物体。紧握榔头的左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此刻,日影西斜,初秋午后,和煦的阳光,照在停车场上。小区门口的银灰色面包车,冲破尸群的包围,早已不知去向。凝神观察小区入口,她发现外面,不知从何处游荡而来的丧尸们,正向停车场另一侧的大楼后面,围拢过去。‘只要电车速度够快,凭借轻便和体积小,或许我有机会能冲出去…’已经被困在这里的压抑感,折磨到即将崩溃的小女孩,又开始变得不理智了……
顺着丧尸行进的方向望去,小女孩发觉一些异样。小区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面上,两条黑色的轮胎印迹,歪歪扭扭的延伸至对面楼后。腐臭味伴随轻扬的秋风,飘进小女孩鼻子里,却不再使她有呕吐的冲动。人类适应坏境的能力,果然是所有动物中最强的!‘面包车没有逃出小区?’小女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卷帘门已升至半空,全身力量积蓄在左腿,微微弓起身子,犹如拉满的弓弦。鹰隼一般微眯双眼,全神贯注地望着自行车棚,只等附近那几只行动迟缓的丧尸,离车棚再远一点,小女孩就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准确点说,应该是蹦过去。右手紧握电动车遥控器,好似婴孩抱在怀里一般,小心翼翼!
咔啦~
卷帘门缓缓收入门仓,归仓之声响起,如同百米竞跑的哨音一般!单薄瘦弱的身影,从车库门旁的墙壁后闪出来,带着一股绝然的气势。小女孩用略显滑稽地动作,朝停车棚连跑带跳的冲过去。
轰~轰~
轰油门的声音,似要将脚踩进油箱里一样的凶狠!挡风玻璃已支离破碎的面包车,在午后和煦的阳光中,带起一片黑红色血雨,从对面楼后冲了出来。车上司机第一时间,就发现已完全敞开的卷帘门,和原本隐藏在门后的车库。没有丝毫犹豫,猛打方向盘,血迹斑驳的面包车,形如凶兽,朝脚步踉跄的瘦弱身影,直撞而来。司机似乎把瘦弱的身影,也当成了丧尸?不过从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犹豫来看,或许也不尽然……
一瘸一拐的跳出车库,还未跑出四五米远的距离,小女孩就被汽车疯狂地轰鸣声,吓得差点摔倒。看清面包车疾驰而来的方向,感觉司机要从自己身上撞过去。小女孩赶忙转身往回跳,生死攸关,根本没有时间给她多做思考。狼狈地钻入轿车后备箱中,左手刚把后备箱盖拉至半途……
砰!
在猛烈地撞击下,轿车倒扣回车库里,扬在半空的车头回落时,正砸在面包车上。后备箱盖也在猛烈地撞击下,狠狠砸向后备箱里。小女孩两眼一黑,再也没有一丝声响。左手紧握的榔头,早不知被甩到哪里,鲜血从毫无知觉,微微颤抖地左手,缓缓流淌出来。
“咳咳~都还…活着吗?”
“我的腿…腿好像断了!”
“……,……”
“别TM废话了!赶紧过来帮忙,一起把门堵死!”
搬动重物的杂乱声音响起,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将车库中,堆放的旧家具,全都塞进侧翻的面包车,和车库门之间的缝隙中。有人从失去挡风玻璃的车窗里钻出来,手上提着一只大号高压喷雾桶,不住地对车库外狂喷!
“好了,好了,留下一点吧…这已经是最后一桶!再这么喷下去……”一个有浓重黑眼圈的中年妇女,不满地嚷道。
恨恨地又喷两下,穿黄色卫衣的光头青年,猛一甩手,把喷雾桶扔到中年妇女脚下,语气不善地回道:“怪我吗?啊?!TMD,这能怪我吗?如果不是你老公车技太烂,我TMD现在已经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了!cao!还有你!你TM非要去捡那个该死的破包干什么?都是因为你这个蠢女人,我们现在又被困在这里了!你TM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鬼东西?不要命了吗?”
“刘国涛!你TM再吼我老婆一句,试试?!如果不是我们两口子,把你小子从雨搭上救下来,你现在早TM被外面的丧尸,吃得骨头都不剩了!”一个面色异常红润,好像常年侵泡在酒精中,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一把将光头青年,狠狠按到黑色轿车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后备箱里的小女孩,随着轿车被剧烈撞动,紧闭的眼睑下面,眼珠儿快速地滚动了几下。
“别吵了,吵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都少说两句,冷静,冷静…”面容白净,像个文弱书生的青年人,一边吃力地将络腮胡男人,从光头青年身上拽开,一边无力地劝阻。他在拖拽络腮胡男人时,一不留神,被络腮胡男人撞到右肩。粘稠的血水,从本就布满血污的白衬衫下面,缓缓渗出来。周围众人,没有一个察觉到他的异样,而青年人也只是皱皱眉,借一撞之势,轻轻转动身体,遮掩过去。
“你的腿怎么样?罗海?”穿牛仔背带裤的少女,蹲在背靠车库墙壁而坐坐的少年身边,双眼满是焦虑和担忧。只是全神贯注地注视少年,身边正在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一般。
“我…我…还好,就是…我的腿…大概断了。”身体由于剧痛而不住颤抖的长发少年,努力做出一副没问题的表情,冲少女咧嘴轻笑。鲜红的血丝,挂在白净的牙齿上,自己却全不知情。仍旧努力地微笑,或许想借着笑容,来掩饰断腿带来的痛楚。
一群人或站在墙边,或直接坐在地上,三三两两的分成四个小团体。彼此之间如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屏障。谁都不再说话,无助绝望地双眼,不时扫过侧翻在车库门口的面包车。随后又垂下眼帘,各自默默想着心事。络腮胡和光头青年,偶尔相撞的视线中,犹如实质一般的仇怨,似乎纠缠成一条胡乱搓成的麻绳,怎么也解不开……
车库里,浓重的84消毒液气味,久久不愿散去。撞击面包车底盘的丧尸,听不到车库内的响动后,踏着踉跄的步伐,缓缓从车库门前散开,继续在小区院里,四处游荡……
不知何时,秋阳如害羞的姑娘般,躲进厚重地黑云之中。潮热的秋风,轻快地吹进车库,吹在所有人脸上,带来一丝凉爽,也荡起莫名的凄凉……
十四章 人心难度
淅淅沥沥的细雨从天而降,潮湿的空气中,秋风搅起午后的燥热,小区外的世界,终于归于平静。飘荡在车库里的84消毒液味道,混合雨水拍打地面,掀起的泥土气息,让垂头丧气的众人,无处躲避。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像无法驱散的梦魇,压在他们心头,连呼吸也带着沉重地绝望。
络腮胡男人的视线,再次无意间,扫过面包车时,突然落在一只带有斑驳血迹的榔头上:“你们看到那人了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安静地空气,突然被打破,其他人没来由的,轻颤了一下。
“什么人?”面容白净的男人,一头雾水的问道。
“哼!哪有什么人,一定是他缺少酒精浸泡的脑子出问题了。外面的丧尸不就是嘛?至少它们曾经是人……”光头青年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有气无力。
“不对,我也看到一个奇怪的人,看她瘦弱的身材,应该年纪不大。你开车往这边冲时,她好像是从车库里,跳着跑出来的。对,没错,她是跳着的!当时我还很好奇,丧尸什么时候学会跳了?现在想起来,我绝没看错!”断腿少年,抢在络腮胡和光头青年,再次发生争吵前,把话截住,皱起眉头说道。
“老头子,你确定没看错吗?当时车开那么快,没看花眼吧?”中年妇女质疑的语气,让络腮胡的脸色,憋得更红,圆瞪双眼准备反驳。
“小海,说的没错,我也看到了。好像是个女孩子,但她发型又像男孩。看样貌,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穿牛仔背带裤的少女,清丽的声音,又一次截住,络腮胡男人尚未出口的争辩。
“哈,你看!我没说错吧?怎么可能看错?我视力这么好!”络腮胡异常红润的脸颊上,挂着一种久违的,象征权威似的神情,得意地看着他老婆。
“哼,你的烂车技,好像把她撞死了吧?”光头青年似乎极看不惯络腮胡男人,语气中对两夫妻的救命之恩,没有丝毫敬意。
“当时那种情况,我TM怎么……”络腮胡被光头青年一番抢白,气得火冒三丈,大声申辩着,又要向光头青年冲过去。
“别吵了!你俩有完没完?现在还不够乱吗?俩大老爷们儿,能不能别像泼妇一样?”外表斯斯文文的少女,厉声呵斥道,“目前最主要的问题,是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你们这么无休止地争吵,能解决问题吗?没看到这还有一个受伤的人吗?你俩烦不烦啊?!”
正跃跃欲试的两人,顿时如泄气的皮球一样,狠狠地互瞪一眼,扭过头兀自生闷气。面容白净的男人,无奈地一耸肩,对少女说道:“先把小海抬到卧室床上休息吧,我们得先想办法,把他的腿处理好。别等真有办法,离开这里时,他的腿会很麻烦。”少女带着感激的目光,望向说话的男人,可当他最后一句话出口后,感激之意如雪泼沸水一般,瞬间消融不见。反有一丝担忧和怒意,印在眼底。
中年夫妻没和其他四人去卧室,他们留在车库,匆匆搜寻一番。本想打开轿车后备箱查看,可面包车把轿车,死死顶在车库墙壁上,后备箱也被牢牢卡死。俩人鼓捣半天,没能打开,只得无奈放弃。在一阵撬动声响过后,小女孩渐渐苏醒过来。众人的争论,她并没有听到,可即便听到了,小女孩也不敢贸然出来,和这群陌生人见面,‘现在人并不比丧尸安全多少……’此刻,小女孩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登山靴里的爪刀,已被伤势较轻的右手紧握,随时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
杂乱地撬动声响,终于归于平静。眼皮沉重,不受控制地合在一起,小女孩再次昏睡过去。
“cao~我的腿…该死的畜生!我砍死你!……你们快来帮我!”光头青年跌坐在地,左脚不住蹬踹面前的地板,正如丧家之犬一般,连滚带爬地从另一间卧室里逃出来。从主卧室急匆匆跑出来的三人,不及查看光头青年,就见一条毛色黑白相间的边牧,挡在隔壁卧室门口。边牧呲着利齿,凶戾的目光中,透出决然地气势,毫不退让地向四人狂吠。
“一条小狗就把你吓成这样?真TM面!”络腮胡终于逮到机会,轻蔑地讥讽光头青年。
“别TM说废话了,这只畜生一定有什么古怪!我被它咬伤的右腿,现在一点知觉都没有!你们别TM光顾看热闹,快扶我一把!”
络腮胡扬起大号扳手,试图喝退边牧。白净青年和中年妇女,则一起用力将光头青年拽进主卧。络腮胡双眼紧盯边牧,生怕它突然冲过来。边牧并无继续攻击的想法,只是目光凶恶地注视四人,牢牢守在卧室前,一步不肯退让。
回到主卧,关好房门。络腮胡用力扯开,光头青年的裤腿。当众人看到伤口时,心里都不禁咯噔一下,脸上现出凝重神色!一把将其余几人拦在身后,络腮胡举起大号扳手,对光头青年高声喝道:“伤口怎么回事?你确定是被狗咬的吗?”
“玛德,我哪知道怎么回事?伤口在我大腿后面,我看不到!是不是被狗咬的,我会不知道吗?伤口到底怎么了?你们TM倒是说清楚啊?!”光头青年有些气急败坏,看到众人反常的举动,他的心直往下沉。
“什么都别说了,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我们可不想被你害死!你被感染了!别TM逼我动手!”白净男人的脸上,露出一副狰狞可怖的表情。
“你们这是谋杀!你们是在犯罪!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光头青年用后背,牢牢抵住房门,叫嚷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已多出一支平口改锥,一字型的锥头,被磨得锋利无比。光头青年凶狠地朝众人不住挥舞,绝望和恐惧,从灌满泪水的双眼中射出,让人不忍直视。
络腮胡夫妻痛苦地扭过脸,似乎很怕看到那双绝望的眸子。叹一口气,中年妇女轻轻说道:“小刘老弟,我们真的不想这样,虽然你并不讨人喜欢。可毕竟大家街里街坊,吵吵闹闹,拌拌嘴总是在所难免,天底下哪有舌头不碰牙的?但你现在已经被感染了,你也知道人被感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难道你真忍心,让我们大家陪你一起死吗?不管怎么说,我和老头子,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难道说我们救你,就是为了再次杀你吗?”
“不,绝对不行!我没感染,我肯定没有被感染!那条狗不是怪物,我也一定没问题!求求你们,别放弃我,别赶我走,我还不想死……”如被洋葱刺激到眼鼻,光头青年的鼻涕、泪水,在他脸上奔流不止。不似人言的辩解后,身体就如被竹竿扫过的野草,坍塌下去。像条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宠物狗,跪在地上哀鸣,身体不住剧烈地颤抖。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面容白净的青年,竟猛地冲过去。一脚踢飞光头青年手里的改锥,抓住卫衣后面的帽子,将他从地面上拽起来。瘦削的身躯,彷佛蕴含巨大的力量,一时竟将众人惊得呆立当场。面容白净的青年,用力拉开房门,对着屁股猛蹬一脚,光头青年就像一袋垃圾,被猛地蹬飞出去,顺势将房门反锁。青筋暴起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白净青年的目光,变得呆滞,一双惨白的眼球上,已再无半点血色。
“小崔,你要……?”望着白净青年剧烈颤抖的身体,络腮胡后面的话硬咽回去。一群人被眼前白净青年的举动,搞得有些发懵。看着它颤抖的身体,缓缓安静下来,众人一时间相顾无言,不知该如何是好。
黑色血丝,正缓缓爬满双眼,室内暖色的灯光,照在青年惨白的脸上,竟无法让肤色现出一点生气。浓稠而又浑浊的口水,从嘴角流淌下来。青年扬起头,鼻子快速抽动两下,整个人便如一头凶戾的恶兽,喉咙发出低沉地嘶吼,朝众人猛扑过来。
像母鸡护住小鸡崽一样,站在所有人前面的络腮胡,尚是首次,看到丧尸在自己面前变异。不等他反应过来,做出防御动作,就被一口咬在左臂上。瞬间涌来的剧痛,刺激着络腮胡本能的踹出一脚,将变异青年踢翻在地。络腮胡左臂上的伤口,由于撕扯,如喷泉一般,向外涌出鲜红的血液。疼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身体重重砸在右侧墙壁上,右掌撑住墙面,才勉强站稳身形。
变异青年像条蛆虫一般,在地板上蠕动片刻,便又爬起来,再次朝络腮胡冲过来。它好像被刚刚那一记重脚,踹断了胯骨,使它的脚步变得蹒跚。
络腮胡强忍剧痛,双眼紧盯冲过来的变异青年,勉强将全身力量凝聚在右手。大号扳手猛地上扬,狠狠砸在变异青年头上。它的脑袋,像被重物敲碎的西瓜,粘稠的黑色液体,混合着脑浆四散抛飞,喷溅到洁白的墙壁上。浓烈地腐臭气息,霎时间,将整个主卧室填满。
“老头子,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呐?你快醒醒啊!”络腮胡的老婆,双眼下的黑眼圈,此刻已被泪水淹没。沾满暗红色血液的双手,不住拉扯络腮胡,拼命摇晃她的爱人,希望能把他唤醒。
“嚎…嚎TM…什…么丧啊!我…还没死…呢…”费力地睁开双眼,眼球上的红血丝,像遭遇春日的积雪,正在一点点融化退散。双眸中的焦距,也开始渐渐消失。络腮胡对着老婆说话,可他双眼的视线,却茫然地注视着前方。
“小…小楠…你和…小…海快…点离开…这…里……”左手徒劳地在空中抓挠着什么,“带…带上…你…们的…大姨…快逃…出这个…房间!我……呃……”话音未落,就像被电击一般,身体剧烈抖动一会过后,浑身僵硬的再不发出一丝声响。左臂伤口,不知何时血液已不再流淌,浓稠的黑红色液体,缓缓溢出。
“你俩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们的女儿已经走了,你们是她同学,也相当于,是我的女儿和儿子一样!快点走吧,孩子们,你们活着,比我这个老东西更重要!”中年妇女沾满鲜血的双手,正努力向门边,拉扯两个已经吓傻的少年。
呃…呃……
络腮胡长长地嘶吼两声,如同沉睡几个世纪的死人,再次能够呼吸一般。空气流过肺叶,像拉起的风箱,声音皱巴巴的十分难听。僵硬而又缓慢的抬起头,鼻头急速抽动几下,猛地转头,瞪着一双惨白的眼睛,贪婪而又凶残地注视着门前三人。僵直的身体,从地板上挣扎站起来,右手竟还提着大号扳手。
用力拉扯房门的身体,遭遇门外死命拉住的反冲之力,震得中年妇女趔趄一下身形,额头重重磕在房门上,鼻血不受控制的,缓缓从鼻孔中流出来。
“哈哈哈!你们TM都完蛋了吧?还想从里面逃出来吗?别做梦了!老子可一直没离开!我TM才没有感染,那条该死的狗只是咬了我,并没有把我变成丧尸!可现在?哈哈哈哈哈!你们TM都给老子死在里面吧,谁都别想活着出来!一个都别想!”光头青年不知从哪找来一根绳子,一头系在腰间,一头打成死结,系在门把手上。而他此时坐在地板上,没有受伤的那条腿,正卯足力量,死命蹬在门框上。光头青年用尽全身力量,将房门从外面彻底地锁死。
或许嗅到从紧闭房门后,散发出浓烈地腐臭气息中,具有极大威胁。边牧猛地从另外一间卧室里窜出来,冲紧闭地房门不停狂吠。光头青年被边牧凶戾的举动,吓得一愣,正用力支撑的腿稍微卸力,身体便被绳子拖拽,朝房门拉开的方向,滚了过去。
两个少年刚从门缝钻出来,身后房门,便砰地一声,撞到门框上。巨大的冲力,将两少年撞翻在地,两人还未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门后响起带着哭腔的惨叫,叫声并未持续多久,突然间就嘎然而止!客厅里一片死寂,三人呆坐在地上,耳中隐隐能够听到,从门后传出撕扯生肉,和大口咀嚼的诡异声响。
边牧不知躲到什么地方,此刻已看不到它的身影。少女吃力地搀扶少年,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两人双眼充满警惕神色,缓缓远离躺在地上的光头。
“你俩怕什么?我又没变异!没有我保护,两个小屁孩能跑到哪去?你们会开车吗?”光头面露不屑的讥声说道。或许是惧怕被紧闭的房门,阻隔的怪物,光头男把声音压得极低。
“谢谢你的好心,我们不需要。你最好别来惹我们,离我们远一点,这样对大家都好!”长发青年双手紧握一根方形木条,挥舞两下,警告光头说道。
光头青年冷哼一声,并没再说什么。双眼注视面前的工作台,上面那只屏幕被割裂的笔记本电脑,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疑问,‘那个差点被面包车撞死的小女孩,她去哪了?’
“那个…怎么…是不是…别…出口?”死寂的客厅中,少女细弱蚊鸣的低语,断断续续飘进光头耳朵里,‘他们也察觉到了问题所在?还不笨嘛……’
嘴角撇了撇,光头说道:“你俩是不是也在纳闷,那个差点被撞死的小女孩,怎么凭空消失了?我也在想这问题!与其各自为战,不如放下猜疑,一起合作怎样?”等了半晌,没有得到对方回应,光头不耐烦地从工作台上挪开视线,想要看看两个小东西在搞什么鬼。
两个少年竟然也凭空消失不见了?!
额头上的冷汗划过眼角,刺痛感让光头有些发懵的大脑,醒转过来。挣扎着从地板上站起来,充斥着恐惧的三角眼,不住四下搜寻。右手胡乱在工作台上摸索,寻找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恐惧如紧贴在后背上的冰块,刺激着光头男,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
“嘿…小海…小楠,你们去哪了?回答我一下好吗?别扔下我,求你们了~”如羔羊寻找母亲一样的颤音,从他干哑的喉咙里发出,隐隐带着绝望地哭腔。
四周死寂如故,没有任何反应。
双手死死捂住嘴巴,一口大气也不敢出。两双黑黝黝的眼睛,隐藏在布满血迹的床单后面。紧张地注视客厅中,那张挂满绝望,令人憎恶的脸。
突然,那张脸转过来。由于恐惧而瞪大的三角眼,死死盯着卧室里的单人床。卧室被窗帘遮挡地密不透风,漆黑的犹如深渊,同样回望向光头青年。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儿,两个孩子竭力抑制呼吸。少年由于承受不住压力,缓缓闭上双眼,再也不敢睁开。少女右手隐隐作痛,掌心滑腻腻的,竟不知沁满了谁的汗水。用力捏捏少年左手,似乎希望借此能够带给他一些勇气。
‘该死,他俩不会躲到那间卧室里了吧?那条臭狗跑哪去了?又回到那间卧室了?他们到底去哪了呢?要不要冒险过去看看?’摇晃两下有些发沉的光头,汗珠儿四溅,砸在工作台上。恍惚间,猛地发现客厅墙边,斜躺着一架拉开的人字形伸缩梯,梯子上血迹斑斑。
啪嗒~
一滴黑糊糊的粘稠液体,砸在人字梯旁边的地板上。
光头急忙抬头望向天花板,只见有一圈黑色的痕迹,像是血液,又像是地沟油,黏糊糊的,甚是古怪。‘难不成这有通向楼上的暗道?所以才摆个梯子在这里?’充斥绝望和恐惧的三角眼,再次恨恨地注视一会,那间令他心生惧怕的卧室。踌躇片刻,一瘸一拐的走到伸缩梯旁,吃力地扶起梯子。
地板渐渐合拢,戏谑的话语,从即将消失的天花板缝隙,飘进客厅。“两个小屁孩,老子不陪你们玩了,让老赵两口子好好招待你们吧!嘿嘿嘿…”阴鸷的怪笑,被吹入的潮湿冷风,吹散在空气中,客厅重又变得一片死寂。
长长呼出口气,两个少年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从床底爬出来,瘫软地靠着床沿坐下。努力分辨隔壁卧室的响动,咀嚼声早已停歇,但是令人心悸的嘶吼声,却从原来一个,变成清晰可辨的两个。
在单人床上一双黝黑眸子的注视下,少女搀扶少年,四脚几乎擦着地板,悄悄挪动到人字梯下面。两人抬头望向天花板,少女用手指指上面,示意自己要爬上去试试,少年轻轻点头,双手牢牢抓住梯子,借助梯子站稳的同时,似乎也在努力把梯子扶稳。
天花板纹丝不动!不用猜,上面一定被光头青年,用什么重物给压死。
少女颤巍巍从人字梯上退下来,沁满泪水的双眼,绝望地看向少年。两人痛苦地拥吻在一起,泪水和鼻涕,肆无忌惮,涂满两张稍显稚嫩的脸蛋。
“咳…咳…”
轻咳声,犹如惊天霹雳,两个少年吓得差点昏厥过去。惊呼声淹没在彼此口中,呛得两人不住掩嘴,剧烈咳嗽。远处卧室的房门,猛地响起一声,剧烈地撞击,门板开裂的声音,瞬间传入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小女孩十分焦急,冲两个少年,轻喝一声,“快过来!”
十五章 泾渭分明
缠着纱布的左手食指放在嘴前,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女孩右拳挥动,示意两人快进车库。两少年刚听到小女孩呼唤时,着实被吓一跳,当他们认出,竟然是那个差点被面包车撞死的人,紧张地情绪才稍稍平复一些。对视一眼,彼此都读懂对方眼神中,那一丝潜藏的不安和疑惑。
看到两人走到离自己较远的地方,安静坐下后,小女孩小心翼翼探出头,望向房门被撞地咚咚作响的卧室。右手准备将车库防盗门拉回来,反锁上时,视线扫过那间房门大开,却黑咕隆咚看不清楚的卧室,赫然发现卧室门口,塞班的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正呲着利齿,喉咙发出低沉的警告,冲隔壁卧室摆出攻击姿势。
“塞班~”小女孩不愿就此放弃,再次尝试呼唤边牧,希望它能认出自己。
听到呼唤,边牧的攻击姿势明显一滞,疑惑地转头,望向呼唤之声传来的方向。一望之下,发现竟是那个傻女孩,或许因为小女孩并没有独自离去,反又回来寻找它。边牧兴奋地吠叫一声,飞也似地向小女孩跑来。
边牧冲进怀里,小女孩也十分开心地揉搓,它毛茸茸的大脑袋。短暂离别后的团聚,让两颗孤独的心灵都充满温暖。锁好防盗门后,小女孩一把搂过边牧,满心欢喜地坐在地上,继续揉搓它。边牧似也十分享受,趴在小女孩的怀里,半眯起双眼。视线却在车库不远处,两少年的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
两个少年初时还未反应过来,当看清大狗的样貌后,两人心中恐惧和担忧的情绪更加强烈。他们可曾亲眼见识过,被边牧咬伤的人,会变成什么惨样。
“它是你的狗?”少年声音颤抖,问出一句,如同废话一般的问题。
“嗯…现在是了!”小女孩没有抬头,只轻轻回上一句。
小女孩的回答,消散在寂静地车库里后,两少年似乎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看到她的态度,两人很自觉地将嘴巴闭上。车库外的风声越来越紧,雨也更急了,而外面的丧尸们,却似消失了一般,再无任何声响。
咕噜噜~咕噜噜~
两个少年昏沉的眼皮,随着肚子的抗议,不得不再次抬起来。面包车里其实还有很多食物,两人悄悄对望一眼,都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少女飞快地挤挤眼,少年转头看看小女孩,视线扫过边牧时,心头一紧,已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嗖~嗖~
两块银色包装的东西飞过来,准确砸到两人身体,又掉在地面上。包装袋的商标上面,挂着几缕淡淡血迹,【特供军用压缩饼干】。两少年犹豫要不要捡起来时,冰冷地声音响起来:“吃吧,除了这个,我没别的食物。”小女孩也不等二人回答,自顾自地撕开包装,掰下半块放到一旁的边牧嘴边,自己才小口小口吃起来。看小女孩吃的东西,和他们一样,当下二人也不再担心。
咕嘟咕嘟,小女孩喝了几口水,向压缩饼干包装袋里倒一些,喂给边牧。似乎想起来什么,抬头看看两个少年,轻轻问道:“喝吗?我没有别的容器,你们只能和我一起,用这只瓶子。”慢慢举起瓶子,向两个少年递过去。
“谢谢,我们暂时还不渴。”少女嘶哑着嗓子,轻声回道。
看着两人干裂的嘴唇,注意到他们固执的神情,小女孩没再说话,小心翼翼地收好水瓶。整个人非常放松地,躺在边牧身边,头枕着边牧身体,轻声说道:“我先睡了,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絮叨什么,人却早已渐渐进入梦乡。
过了许久,少女看边牧也闭上双眼,呼吸越发平缓,看样子是睡着了。便轻轻站起身,对少年比划一个,看着点她们的手势,自己则轻手轻脚地摸进面包车里。不多时,少女手里拎着两只500ml的矿泉水瓶走回来。刚一坐下,正准备打开水瓶喝水,她的衣角却被少年轻轻拉了两下,示意她抬头。当看到边牧一双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注视自己时,少女拿矿泉水瓶的右手,抖了一下,水瓶差点掉在地上。二人浑身僵硬地坐在原地,双眼不敢和边牧对视,只直勾勾地看向,枕在边牧身上的小女孩。
地面上扬起两束细微的灰尘,边牧扬起的大脑袋,重新趴在地面上。鼻子轻哼两下,合上双眼,看来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两个少年缓缓呼气,后背的汗水,已经把贴身的衣服沁透。相顾苦笑,轻轻把手里的矿泉水,一滴没剩的喝了个底朝天。随后少女又把空瓶子,藏进面包车的驾驶室里。
初秋风雨交加的夜晚,格外清冷!没有卷帘门遮风挡雨的车库,室温下降到有些寒冷的程度。原本枕着边牧的小女孩,此刻已如八爪鱼般,将边牧牢牢抱在怀里,汲取茸茸的身体上,让她极度渴望的温暖。
和衣而卧,相拥在一起的两个少年,睡至半夜,终于还是经受不住寒冷,在雨后清冽的秋风中,被冻醒!四只疲倦地眼睛,谨慎而又仔细的观察,远处抱着边牧的女孩。
双手全都缠着,渗出淡红色血迹的纱布,牛仔夹克里套一件连帽的酒红色卫衣。卫衣的帽子,此时扣在女孩头上,很难看清她的脸。棕褐色的登山靴,压在一只同是棕褐色的运动双肩背包上,一柄插在鞘内造型怪异的小匕首,掉在双肩背包旁边的地面上。露在刀鞘外的刀刃,在车库昏黄的灯光照射下,闪烁着迷离的光晕,透出一股森冷的杀气。
“腿伤如果再不治疗,伤口坏死或者感染,他也活不久了。”
车库的灯早已熄灭,不知是欠费停电,还是因为昨夜的暴风雨,导致小区供电出了问题。借着车库外透进来的光线,小女孩注视着少年,那条血迹已经干涸的断腿,低声说道,“我这只有一点酒精和绷带,没办法处理他的腿伤。即便有相应的医用物品,我也不是医生或护士,你们俩得自己想想办法了。面包车里还有些什么东西?食物和淡水,或者医用物品,总该有些准备吧?要不要,我进去帮你们找找?”
少女赶忙摇头,她可不希望女孩钻进面包车,发现里面还有很多食物和水,更不想让她看到里面的武器,轻声回道:“没事的,我是卫校学生,学过护理和简单急救。车里还有急救箱,我自己去拿就行。”说完,也不等小女孩答话,赶忙钻回面包车,不多时就拎着一只大急救箱,回到车库里。
“有没有治疗扭伤的药?我右脚扭伤了,如果可以,能给我一些吗?”小女孩试探地问道。虽然少女的举动,让她有些反感,但一想到现在外面的情况,心里也就释然。毕竟,自私是刻在人类基因链上,永远不可磨灭的烙印。
“这有瓶喷雾剂,可以消肿止痛,还有两盒口服的消炎药,也都给你吧。”少女从大急救箱里,把喷雾剂和药盒拿出来。少年看急救箱里还有不少剩余的喷雾剂和药盒,嘴角动动,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一句话。
略显尴尬的视线,和小女孩撞到一起,少年当即慌乱避开。看到少年异样的神情,小女孩已大概猜到些什么。对于少女的举动,虽有不悦,却也能够理解。接过药物,对少女微微一笑,表示感谢后,仔细看了遍喷雾剂使用说明,脱下登山靴,开始治疗右脚的扭伤。她原想让少女帮忙,重新包扎下双手,但看少女如护食小狗一般,紧张地抱着急救箱,便放下这个念头。同时,心里暗道,‘是时候该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冷汗沁湿长发,像只落汤鸡一样的少年,瘫软地靠在墙边,放在腿下的车座垫,被殷红一大片。万幸,只是轻微骨裂,少女锯断那根方木条,牢牢固定住少年的小腿。现在腿至少不会残废,只是想要恢复健康,还需很长时日。
轻轻活动一下右脚踝,疼痛的感觉减轻很多,来回走动几步,心想‘我应该可以跑起来了。’此时,小女孩的心情,就像车库外,暴风雨后的艳阳天一样,格外明朗。
“下一步打算怎么办?继续留在这里养伤吗?”小女孩问道。
“只能这样,他的腿,现在的情况,哪里也去不了。你要走了吗?准备要去哪里?”少女的语气,有些紧张,同时又带着某种期盼。
“嗯,如果不是你们的面包车,现在我早就不在这里了。”小女孩蹲在地上,轻轻将爪刃塞回靴筒,语气冰冷地回道。
“真对不起,我们也不想的,我和小海都不会开车。开车撞你也不是我们的主意。”少女指指边上少年,脸上挤出一个非常难看的微笑,歉声解释道。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们也为自私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其实,我还要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的塞班就不会跟我走了,是不是?塞班~”小女孩揉搓着,边牧的大脑袋,额头和边牧的额头顶在一起,笑嘻嘻说道。
汪~
“他们不是坏人,也不是存心要那样做的……”这句话在少女喉咙里上下咕哝半晌,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干笑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悲伤的神情,深深印在双眼中,注视着反锁的防盗门。视线好像已经穿过墙壁,落在虚空中,那对中年夫妇的身上。
搬过一把椅子,小女孩爬上面包车的侧面。趴在车上,观察小区里情况。边牧警惕地守在椅子旁,双眼一动不动地注视两个少年。虽然它并未作出威胁动作,被它注视的两个少年,心中还是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外面世界,经历一夜的暴雨洗礼,空气也不再那么腐臭难闻。小区院里的尸群,正三五成群,漫无目的四处游荡。由于昨天面包车的冒险举动,外面游荡而来的丧尸也混进小区里。尸群的队伍,随之壮大许多,有些地方密密麻麻的,像麻团上的芝麻,一片片的黏在一起。
冷汗顺额角流下来,‘这下可比昨天之前,离开这里的难度大多了!’紧张地从胸包里,掏出电动车遥控器,刚要按下去,却忽然停住手。车坏没坏,能不能骑走,这个问题,早已被小女孩忽视,不冒险是不可能的。实在不行弄辆自行车,至少也比尸群移动速度快,总不至于没有办法。
趴在面包车上的小女孩,回头偷瞄一眼,‘我眼下最大的问题,却是车库里的这两个陌生人!如果他们听到电动车的警报,就一定知道我有电动车。电动车对于他俩来说,也是可以逃离这里的关键工具。他们不会开车,但一定会骑电动车,而且电动车还能多载一个人。即便男的腿受伤,只要女的把车骑回来,他俩同样可以凭借速度,逃出去。如果我从车库里出去,跑到半路时,他们俩大声叫喊,把尸群吸引过来,那我将必死无疑。至于什么时候,才来收拾我这个“战利品”,就要看他们的心情如何了!怎么才能安抚住他们,让我有机会接近电动车呢?’
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小女孩缓缓从面包车上退回来。靠坐在车旁,鼻子不经意间,嗅到一丝淡淡的熟悉味道,‘84消毒液?!’
看到小女孩的视线,在车库里四处乱窜,少女紧张地双眼,也随着她的视线,在车库里不住打转儿,心中充满疑虑,‘她到底在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