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一二 节外生枝
肩挑手提的董雪默默跟在李昭身后,她算是搞清楚为什么李昭和电话里的朋友会异口同声,把坎离称为人渣。坎离身上的伤势并无大碍,很大程度上应该说是被饿得体力不支。细细想来也不奇怪,骑士团内部的食物储备同样不充足,对于一个阶下囚而言,他们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优待政策。另外,只要能维持坎离不被饿死,由于体力不支而失去抵抗能力的他,对于骑士团的看守人员来讲,工作也会变得更加轻松一些。
听着坎离不知所谓的哼唱,李昭心里难免升起一丝烦躁,‘立冬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偏要收留这个无组织无纪律的混蛋?好在,难捱的夜晚终将过去,等大家到了雾山庇护所,我离这个混蛋远点,眼不见心不烦倒也落个清静。’虽然此时的李昭满肚子都是怨气,可他却也真是拿完全不顾及形象的坎离没辙。
李昭几人没敢在空旷的户外生火,这种冒失举动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灾祸。许是生前的本能作祟,本该藏在建筑物里抱团取暖,借助冬眠躲避寒冷的尸群,只要被它们发现了炙热地火焰存在,便会发疯般从藏身处涌出来,直至彻底将火焰附近的幸存者全部绞杀。可即便如此,尸群也不会在短时间内离开,除非火焰渐渐熄灭,它们才会再次钻进废墟中继续冬眠。
三个人在寒风之中兜兜转转半天,最后不得已,李昭还是硬着头皮带两人爬上购物中心的天台。这处位置距离停泊在港口的废弃游轮实在太近了,别说生一堆火,就算是拇指大小的烟头火光,都不可能逃得过游轮上的骑士团耳目。更何况当初莱昂队长曾经亲口说过,这座购物中心附近还有骑士团成员侦察情报的哨岗。虽然李昭下午在游轮上解决掉三个骑士团成员,可他们也仅仅只是些散兵游勇而已,照比过去追捕他和莱昂队长的凶悍战士来说,多少还是有些小儿科级别。
“我们现在还不生火吗?今天晚上可真冷啊,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别把你马子给冻坏了。”坎离不知从哪寻来一床被子,很可惜他抱在怀里的不是棉被,因此只能将自己用力裹成了粽子。
冻得缩手缩脚的董雪白了坎离一眼,她现在愈发认可李昭对于这个家伙的评价,‘还真是个绝世人渣!’
“不行,最好等到立冬驾驶的直升机出现,或者等他主动联系我们。我不清楚圣殿骑士团的战斗单位,现在有没有返回到游轮上,所以我们绝不能放松警惕。一旦被骑士团的人盯上,别说我们能不能活着离开,搞不好立冬也会被拖累卷入凶险中。”李昭双眼死死盯着卫星电话屏幕,他不确定即将到来的直升机上究竟有几个人。假若只有立冬自己赶来,那就绝不能随意打电话干扰他。
漫长地黑夜彷佛没有边际,刺骨地寒风毫无怜悯的卷走三人身上仅剩的体温,几乎就在他们煎熬的快要崩溃时,耳畔终于隐隐听到了螺旋桨的轰鸣。
始终将卫星电话放在控制台上的立冬,驾驶着直升机在空中直扑向绿色光标所在位置,预期中早该出现的篝火却并未出现,这不得不让他心中开始打起鼓来,‘真该死,难道坎离他们几个,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正思索间,突然不远处地高层建筑上,耀眼的火光忽地窜起老高,这摊篝火在黑夜之中显得尤为醒目。‘原来他们一直在等我出现,久未谋面的李昭倒是更谨慎了些,这种表现很值得表扬。’
啾鸣声,几乎是在火焰腾起的瞬间,从站在火堆旁边的李昭耳边划过,完全不需要多作任何思考,他已经猜到发生什么,骑士团的人终究还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还在为李昭等人的谨慎小心,在心里大加赞赏的立冬,同样也在篝火刚被点燃的瞬间,遭遇到敌人偷袭。子弹擦过防弹玻璃划出刺耳的尖鸣,却因为距离太远,夜里视力受限,以及敌人枪法属实太差等等原因,未能对直升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眼见平台上的三个人都蹲伏在矮墙后面,给自己预留出了足够的降落空间,立冬唯恐生变,赶忙推动直升机操纵杆,向着空敞的购物中心平台降落下去。
“你们几个快点上飞机,没什么用的东西就留给骑士团的白痴吧!”由于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噪音太大,立冬几乎是在用全身的力气大吼着。
很多时候,越是心急越容易坏事,而现在,这种让人头疼的悖论,就发生在了立冬他们几个人身上。早在直升机还未降落之前,骑士团的散兵游勇就已经倾巢出动,也是该着李昭运气好,下午他偷偷溜上游轮的时候,正好赶上骑士团的成员外出搜集补给,这才让他捡了个大便宜,有惊无险地从船长办公室里,将那部被辛西娅上尉,据为己有的卫星电话给夺了回来。
此时,围聚在购物中心附近的骑士团成员人数足有上百之众,虽然他们战斗经验不能和作战单位相提并论,可即便是狮子也无法抵御无穷无尽地蚂蚁啃噬,何况敌我双方之间的差距,还未达到跨越维度的层面。购物中心的楼道里回荡着杂乱无序地脚步声,这种数量的人海战术,哪怕是一直隐匿在购物中心里,想要依靠冬眠来躲避严冬的丧尸大军,也休想硬抗下,如雨点般密集的子弹光幕。之所以骑士团的散兵游勇会像现在这样发狂,当然和立冬驾驶的直升机有着莫大关系,每天都看着熟悉的直升机起起落落,又有哪个骑士团成员心里不清楚,直升机落入陌生的幸存者手上意味着什么。
立冬刚把直升机拉升至半空之中,购物中心的天台上便如焰火绽放一般,数不清的子弹冲天而起,紧咬着直升机的尾巴激射不停。乒乒乓乓如爆豆般的炸响,几乎快要盖住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立冬只感觉直升机剧烈地抖颤起来,重要部件损坏的警报声也开始狂鸣不止。
“玛德,直升飞机马上就要坠机了!大家系好安全带,我尽量把直升机弄到林地里去!”头戴式耳机里响起立冬的怒吼声,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也没有办法再继续保持冷静。无论现在怎么折腾,横竖都难逃一死,索性立冬便将操作台上的照明设备控制器全部扒拉一遍。此时,在空中摇摇欲坠的直升机,好似一只发光的小太阳,歪歪斜斜地向着前方的湿地公园俯冲下去,立冬想借助枝杈交错纵横的参天大树作为迫降帮手。只可惜,时值寒冬腊月,失去茂密树冠的林地也并不安全。朝着四周横生突出的枝杈,反倒更像是死神挥舞在手中的利刃,随时准备斩碎直升机上几个倒霉蛋的灵魂。
劈劈啪啪的枝杈折断声响成一片,立冬总算在直升飞机彻底失控前,将一行人勉强载到了密林上方。
轰隆一声巨响,夺人眼目的火光霎时间冲天而起,三个浑身浴血的男人互相搀扶,挣扎着向密林的深处快速逃窜,谁也不想刚逃离虎口,又落入被爆炸和烈焰引来的尸口中。
这个夜晚注定会有许多人无法安睡,其中当然也包括汉娜和张楠她们这群可怜虫。此处是一片远离人类活动范围的山林野地,纵使白天行走其间,也难保不会被崎岖坎坷的地势绊倒,更何况是在星月无光的情况下,人类本就很难辨别方位,再加之身后还有如索命无常的追兵时刻紧逼,原本还能勉强不会走散的五个人,此刻也只剩下汉娜和布朗还可以勉强寸步不离地舍命狂奔。
“布朗,你自己逃吧,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圣殿骑士团想要抓住的人是我,他们不会对你穷追不舍的。”长时间的剧烈运动,令汉娜的脸色变得异常惨白,也幸亏她平时还有健身的习惯,否则早就瘫倒在林地里,甚或是滚落到山崖之中,尸骨无存。
“不行!我不能让我弟弟白送掉性命,你也不可以对不起无故枉死之人的寄托!”布朗脖颈上青筋暴突,奈何这家伙属实身体素质极佳,翻山越岭疾行如此长时间,他说话时的气息仍旧没有散乱,只脸色有些难看而已。不等汉娜再说话,布朗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横在右肩之上,两只将近50码大小的巨足,犹如夯土的模板一样,踏在山地上的每一步,都会震得地面上草屑枯枝四下飞溅。
不住拼命喘息的张楠,最初还能隐隐看到梁良飞速跑在前面的背影,但是当她连续翻过几条深沟,再抬头寻找梁良的背影时,眼前却只剩下死寂阴森如鬼域般的荒林树影。
“上尉,另外几个幸存者怎么办?”
“我们没有必要节外生枝,必须把一头褐色长发的女人抓住,她才是这次追捕的重要目标!”辛西娅上尉带领的最后十名骑士团战士,绝对称得上训练有素,即便是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他们仍旧能够保持高度的协调和组织纪律性。
壹一一 冰释前嫌
“幸好,子弹只是擦着肩膀飞过去,没有破坏上臂肌肉组织。否则,面对这样的伤势,我也会束手无策。”将纱布末端撕成两条,从李昭受伤的左肩腋下绕过去,随后,董雪将绷带系成了个蝴蝶结。
“这次算我命大,要不是游轮上房间分布的错综复杂,压根就没有机会和骑士团的人周旋到底。”尽管肩伤已经包扎妥当,可还是会不时传来阵阵剧痛,疼得李昭呲牙咧嘴的干笑。
“大侦探,这是你的马子?”浑身被纱布缠满的坎离,看上去像个木乃伊一样,好在骑士团的人并不打算要他性命,伤势虽然看起来不轻,却至多只是些皮肉之苦而已。坎离始终难改痞赖的性子,这不才刚从虎口脱生,嘴巴就立马恢复了往昔的活力。
“少跟我鬼扯没用的废话!老早我就怀疑过你的真实身份,第六监狱的狱警几乎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李昭冷冷地瞪着坎离,如果不是在遇到坎离他们以后,所有人一直都在疲于奔命而没有时间思考,这种极为显眼的漏洞,李昭肯定早就发现了。
“得,得,得,大侦探!你破案了,我被你抓住了,这总可以了吧?”坎离翻了翻白眼。
“既然我们现在需要互相依靠才能活下去,所有人就必须坦诚相待!如果我们还要互相猜忌,不仅没有任何帮助,甚至还会被这种疑虑害死!你是第六监狱的囚犯,我没说错吧,坎离!”无论是曾经亲密无间的搭档老蘑菇,还是后来差点害他送命的白人莱昂,都让李昭变得在面对任何人时愈发地小心谨慎。毕竟,没人喜欢遭受被信任的人,无情背叛自己的滋味。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我在你手上,你也早就不是警察,还有必要纠结这些无聊的事情吗?你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从我们相遇到今天,我有主动伤害过任何人吗?”似乎受到伤势波及,坎离虚弱的声音渐渐归于平静,他十分疲倦地阖上双眼。
过不多时,昏暗的地下室里,便响起轻缓而又均匀的鼾声。
李昭将卫星电话的屏幕亮度调低以后,手指在卫星地图上慢慢游弋着,他在搜寻东海市附近任何可能出现的联系人。足足过去十几分钟,李昭才无可奈何地放下卫星电话,又是一无所获。在这个沉寂寒冷地夜里,他已经先后尝试搜索过三次了。
“还是找不到吗?”董雪大概是被冻醒了,如果没有坎离在地下室里,尤其是他嘴欠的说了什么马子不马子的话,至少董雪还能凭借寒冷为借口,拉着李昭和她一起大被同眠。李昭没有回答,一双黝黑的眸子盯着窗外,他感觉脑子里有些乱。
“你以前不是说过,在雾山有一个什么神秘的庇护所吗?那里的信号下线以后,最近有没有再上线过?”
这句话犹如黑夜中划过的一颗流星,李昭顿时灵醒过来,正准备再次搜索时,手里的卫星电话却好像早有预感一样,开始嗡嗡嗡地轻颤起来。
“你们这帮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十分耳熟的声音从听筒里响起。
“立冬?!”
“你是谁?!”
“咳咳,老道士,连我的声音也忘了?!”李昭轻咳两声。
“李昭?!你还活着?!老许呢?他现在和你在一起?”显然,电话另一头的人也很惊讶。雾山庇护所的总控台,在被莫查修好以后,这还是立冬第一次主动和外界的人取得联系。
“没有,老许去找他的女儿了。”李昭叹了口气。
“这么久没有你的一点消息,我还以为你也挂了呢。”不管先前两人之间有过怎样的隔阂,李昭总归是在这末世之中,为数不多能和自己有所瓜葛的人,立冬也不禁感到有些唏嘘。
“老道士,托你的福,我还活着。另外,坎离现在也在我这。”随着灾变发生后的生存压力越来越大,加上李昭又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幸存者,他对于末世的心态,也在渐渐与立冬趋于同化。
“臭小子,我正愁要到什么地方去找他呢!李昭,你一定要把这个混蛋给我看住,绝对不能让他再溜掉!”意外得知坎离下落的立冬,猛抽了一口烟,‘总算把孩子的爹找着了!’
“立冬你说实话,坎离到底是不是第六监狱的囚犯?”听到立冬的语气不善,李昭本能地又开始怀疑坎离的真实身份。
“算了,现在还瞒着你也没什么意义。查容霜怀了坎离的孩子,这个混蛋竟然一声不吭地偷偷溜走了,也难怪他会被关进第六监狱,果然是个天生的人渣!”立冬恨得咬牙切齿,本来一群人东躲西藏,能活到今天已实属不易。这个混蛋还为了一时之乐,给大家添个大麻烦。
“有关于这个混蛋的评价,难得我们能有共识。”
“你们现在有交通工具吗?我希望你们能尽早赶到雾山庇护所,依照目前的境况来看,只要我们切断这里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至少大家一起在庇护所里,还能够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对了,除坎离外,现在还有几个人和你在一起?”
“我们只有三个人,董雪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完全不用担心她。交通工具是个大难题,东海市比洋河大了三倍不止,一时半刻我们都很难离开这里。另外,坎离现在伤得不轻,我也受了些伤,需要一段时间调养身体。”
“你俩都受伤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件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电话听筒里的嗓音有些暗哑,李昭事无巨细的将在学校外,和立冬他们分开以后,所遭遇过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这次李昭并未隐瞒老蘑菇的事情,似乎在机缘巧合下的再次相遇,令他对立冬的信任也远超从前许多。
“照你这么说,从雾山抓走坎离的那一伙人,他们的落脚点距离你们的藏身之处并不太远?你不怕被他们发现吗?”
“这倒不用担心,之前有过几次搜索行动,他们都没能找到这处地下建筑的入口。似乎现在圣殿骑士团,也在面临着人手不足的困境。”
“行了,别管那么多没用的,现在你和坎离的伤势影不影响行动?”
“我没什么问题,就是坎离恐怕还差点意思。”
“臭老道,你看到我给你留的信了吧?我就知道,你这个老家伙绝对没那么容易死掉,你们有没有想我啊?”
正聚精会神和立冬打电话的李昭,耳边突然响起坎离的聒噪声,他没料到此刻坎离竟然也醒了,亦或许这家伙根本就是为逃避查问,而在故意装睡。揉了揉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李昭瞪了坎离一眼,将卫星电话塞到他手里。
“臭小子,你踏马不是伤得很重吗?怎么说话的中气还这么足?”听到久违的令人恨不起来也实在无法喜欢的声音,立冬无奈地皱皱眉。
“哈哈,坎爷哪那么容易就挂掉!问你点正事,霜霜现在怎么样?她还好吗?”
“行了,就冲你这句话,至少还不算无药可救!她很好,不用你担心。你现在需要关注的问题是,怎么当好一个孩子的爹!”
“卧槽!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坎爷有后了?!老子要当爹了?!卧槽,卧槽!我真不是盖的,竟然一矢中的?!”谁说坎离没文化,这不也能说两句成语嘛。
“看来你这个臭小子还真没多大事,坐直升机吹吹冷风应该问题不大。通知李昭和他的朋友,尽快将必需品收拾好,记得别把卫星电话关机,找一处宽敞的地方生堆火,另外必须要想办法找到一些燃料……”
“生火干嘛?你是嫌我们几个命长了吗?”
“你能别废话那么多吗?今天晚上我要连夜驾驶直升机去东海,你们藏身的地方,距离骑士团的落脚点太近了不安全。如果不是为了小霜,你小子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真被老天爷收了你这杀才,我倒省了不少心!”
“切,懒得理你!没事我就挂电话了,免得一会没电关机,你又要在我耳朵边上没完没了的聒噪。”
嘟…嘟…嘟……
靠在椅子里的立冬将烟头按灭,轻轻踱步溜进老陈休息的房间。过不多时,身披外套的老陈,便腥红着睡眼坐在庇护所总控台前。限于莫查的计算机水平只能算普通人里的高手,他还没有办法修复庇护所的防御装置。因此,立冬他们几个男人,早已安排好守夜的值班顺序,为的就是防备有任何突发情况出现,搞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立冬驾驶直升机,从半山别墅的停机坪一跃而起。今夜星月无光,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立冬没打开任何照明设备,直升机像条游弋在幽静大海中的鲨鱼般,只能看到空中有一条黑色的影子急速飞过。
几乎是在立冬飞出庇护所的同一时间,另一架由布朗驾驶的直升机,也因为燃料耗尽而不得不迫降在山野之中。此时汉娜等一行五人距离雾山庇护所,直线距离已经不超过五公里。同样,装载最后十名骑士团战士,以及辛西娅上尉的两架直升机的螺旋桨轰鸣声,也从暗无星光的天际隐隐传来。
壹一〇 升恩斗仇
“直升机没有降落在我们附近,我猜圣殿骑士团已经发现我们了!”少女清秀的面庞隐匿在黑暗中,一双漆黑油亮的眸子透过断壁裂缝,注视着已经集结好的骑士团战斗小队。
“这还用猜吗?没见他们都把步枪摘下来了?”大概因为没有良好的医疗条件,伤口肉皮缝合的参差不齐,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说话时,从嘴角直扯到耳后的伤疤也在随着一起蠕动。可能是因为这道伤疤,导致中年妇女失去了姣好的面容,以至于当她每次和张楠说话时,语气中总是带着一种深深地嫉妒和憎恨。
“宋大姐,别总和张楠顶牛儿,要不是人家男朋友小海舍身忘死,你早就变成一具半死不活的丧尸老妖怪了!”年龄与宋大姐相仿的男人暗自叹口气,最近他心绪一直不太安宁,身边这几个临时聚到一起的幸存者,没有一个是让人省心的家伙。宋大姐和张楠之间,正应了那句老话,升米恩,斗米仇!也多亏张楠这姑娘心思沉重,不到触碰她底线的时候,几乎没听过她和宋大姐拌嘴,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宋大姐感觉自讨没趣以后默默闭上嘴巴。
俩女人间的问题还算相对简单,真正令男人挠头的是团队里,昨天才加入进来的三个老外。由于彼此语言并不相通,张楠只能用中式英语和其中一个老外进行简单交流。至于另外一对外国夫妇完全不会说英语,大家必须借助互相打着奇怪的手势来和他们勉强沟通。按道理来说,同在异乡为异客,三个老外总该能够融洽相处了吧?可惜,人性它就是这么扯蛋!哪怕此刻身处末世之中,过着朝不保夕的艰险生活,信仰问题还是能够让三个老外互相仇视排斥!若不是因为人生地不熟,必须依靠这个团队他们才能活下去,恐怕夫妇俩早就把独自一人的异教徒给彻底消灭了!
“梁良,让三个老外守在这,吸引楼下那伙人的注意力!我们从侧面绕过敌人,去偷他们停在附近的直升机,你觉得怎么样?”张楠早已习惯性屏蔽掉耳边的聒噪,有一个宋大姐已经够她受得了,另外三个老外在张楠看来,除了给自己添乱以外,带着他们根本毫无意义。
“小丫头片子,叫梁哥!再不济叫一声老梁也行,别一张嘴就凉凉、凉凉的叫我!”梁良一脑袋的黑线,在没遇到张楠并解释凉凉的含义以前,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不过,现在只要有人喊他的名字,梁良就会觉得浑身别扭。“这三个货能老老实实呆在这吗?老外虽然听不懂我们说什么,可他们也不是傻子啊。”
“对啊,反正他们也听不懂,对这附近的环境也不熟悉……”由于废楼里面的光线极差,藏于黑暗之中的张楠,说话声音竟也让人有种飘忽不定的感觉。
嘴角上狰狞地伤疤不易擦觉的抽动了几下,宋大姐自认为还算可以拿捏得住张楠,却没成想这个孩子狠辣起来,连她也不免心中一阵阵发寒。
“我们这么做,似乎有点太……”梁良下意识地瞥眼看了看,三个壁垒分明的外国人,也幸亏楼里光线极暗,他们并没有发现梁良变得十分难看的脸色。
“We,Aroundback,Sneakattack!(我们,绕后,偷袭。)”张楠低声和那个会说英语的老外交流,对方迟疑片刻,摇了摇头,“NO,Toodangerous!(不要,太危险。)”
黑暗中张楠微眯起双眼,她可不认为这个老外会真的关心其他人死活!就在昨天夜里,负责守夜的张楠假装睡着,想要试探一下几个老外的人品,刚好发现会说英语的老外,半夜悄悄溜出房间装作起夜。而在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上午大家一起准备出发时,张楠故意说自己要去解手,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情况下,她沿着昨夜没有被雪盖住的足迹仔细搜索,在远离临时栖身的废墟二十多米远的雪地里,挖出一截冻僵的断指,上面还有曾经佩戴过戒指的痕迹。
“梁良,你必须立刻作出决定,楼下的人马上就要搜上来了!”
“小楠妹妹,你别把这么残酷的选择题交给我啊!”在灾变还没发生之前,梁良只是一个每天沏茶、看报、等下班的小职员。他始终秉承着一个原则,只要老子不想升职加薪,任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拿我没有一点辙!天天按时准点下班,只做自己份内的工作,从不社交也不善于巴结逢迎,梁良甚至一度认为这样的平淡生活,只能在他熬到退休以后才是终结。曾经房贷、车贷、彩礼像三座大山一样压在梁良身上,导致他始终都没敢谈女朋友,就更别提娶妻生子了!不依靠父母又能够勉强养活自己,梁良已经心满意足没有奢念,唯独每当夜半梦回之际,他才会点燃一支烟安静地坐到天明。
“Stayhere!(守在这别动。)”楼下脚步声越来越近,张楠不想再多浪费唇舌,语气听起来十分冰冷决绝,和她的年纪一点也不相符合。
黑暗中,三个老外无声地对视片刻,倒是那对夫妇表现得十分果决,警惕地向废弃大楼的黑暗深处摸去,甚至连句道别的话也没有,不过就算他们想说,也要有人能听懂才行。
碧油油的眸子在棕色长发掩映下滴溜溜乱转,泛着红晕的白皙脸颊,不知是被寒冷地空气冻得,还是因为按耐不住心中愤怒的情绪。张楠等人的身影刚刚消失不见,独自留在原地的男人便举起早已悄悄做好的白旗,从墙壁断裂的缝隙伸出去,紧接着就开始叽里呱啦的大声叫嚷起来,原来这家伙是个法国人。
“求求你们别杀我,我没有被感染!有一伙人跑出去了,她们想要绕到侧面去偷袭你们!”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她们往哪个方向逃走的?”辛西娅上尉的妈妈是个风情万种的法国贵妇,因此她也能说一口十分流利的法语。
“哦,感谢上帝!能在异国他乡遇到法国的同胞,我实在是太幸运了!”法国男人激动地血直往脸上涌,本就红扑扑的脸颊颜色也愈发红润起来。由于一直都没有见到敌人的样貌,法国男人根本不清楚对方身份,之所以会选择和张楠她们一起躲起来,完全是因为从众心理在作祟。直至此刻,耳中听到深刻骨髓中的乡音,他又怎么能不满怀激动。
“蠢货,赶快回答问题,否则格杀勿论!”
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感刚窜上心头,又被女人毫无感情色彩的威吓震退。法国男人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因为他已经被几束电筒强光照得睁不开眼,额前冰冷地触感令法国男人心惊胆寒。他知道这是有人正用枪口顶住自己额头,现在只要张嘴说出的内容不是对方想听到的,恐怕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举起不住颤抖的右手,法国男人指着张楠等人离开的方位,喉结滚动用力吞下一口唾液,说话的嗓音变得干哑:“有三个人从应急通道逃走了,她们想要从你们的侧面搞偷袭。”
“偷袭?三个人手里都拿着什么样的武器?”
“有长刀,斧子,还有匕首。”
“这算什么武器?你是被她们抛弃了吧?”
“亲爱的,你说的没错!真该死,我就不应该相信这个国家的人!”法国男人语气显得十分义愤填膺,可他却忘了自己又冻又饿晕倒在雪地里,正是张楠和梁良救了他的小命。
“偷袭……不好!快点联络直升机附近的兄弟,敌人想要偷我们的直升机!”辛西娅凝眉思索片刻,很快便戳穿了敌人的阴谋诡计。
“报告上尉,这里信号屏蔽严重,无法和β小队取得联系。”
“所有人立即回援!我不相信敌人只有三个,他们就敢冒着被枪炮打死的风险去偷直升机,附近一定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其他敌人!”
事态正朝着辛西娅所预料的方向发展,唯一不同的地方,潜藏在附近的敌人和张楠她们并非同伙。作为骑士团这次行动真正的追击目标,汉娜和布朗也同样打起了直升飞机的主意!
藏身在低矮的废弃围墙后面,布朗半跪在雪地里,双手平举身上仅剩的保命武器,柯尔特M1911。手枪套筒快速地连续滑动几次,子弹拖着火舌冲出消声器,放倒了直升机附近的两名骑士团战士。
双方刚一交火,手里拎着近战武器的张楠和梁良,也早已悄悄摸到另外两名战士身后。她们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根本算不上什么偷袭,如果没有布朗在远处开枪射击,吸引骑士团战士的注意力,恐怕现在两个人已经被子弹打成了筛子!
匆匆拾起地面上遗落的步枪,围在直升机附近的五个人,还未来得及收缴骑士团战士身上的弹药,辛西娅上尉就已经带着仅剩的十名手下,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废弃大楼。
五十三 怀璧其罪
深夜,窗外响起电闪雷鸣,二楼传来盈盈惊醒后的哭声。
和衣而卧,躺在一楼客厅阳台里的立冬,本就睡得很浅,被盈盈的哭闹声惊醒。这间房子的阳台,斜对小区大门,只要打开窗子,便能在第一时间跳进车里。也正因为这样,立冬才会选择睡在这里,既可以守住停在阳台下面的汽车,又可以随时发现小区外面的动静。
正打算翻个身,继续睡觉的立冬,在雨声之中,听到些细碎的响动。声音传来的方位,正是阳台外面,皮卡车附近。仔细分辨一小会,立冬在黑暗中睁开双眼,拾起地上的复合弓,悄无声息地站起身。蹑足潜踪地摸到阳台边上,左手轻轻将窗帘挑开一条小缝,偷偷向窗外观察。
雨夜中,不时有闪电划过天际,瞬间撕开夜空下的黑幕。
两个猥琐的身影,围在皮卡车周围,鬼鬼祟祟地样子,一看就不是丧尸!
“车里没有钥匙!”一个男人,压得声音说道。
“那他们怎么把车开来的?”另一个男人,同样声音极低。
“应该是和电影里演得方法一样,两根线一对,就能把车开走吧?”男①
“我不会开车,这个问题得问你自己了。”男②
“管他呢,试试再说!”男①说罢,伸手便去拉车门。岂料,惊变突起!惨叫声刚一出口,就被他用满是鲜血的手捂住嘴,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怎么了?!”男②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被冷雨冻的。
“妈的,门把手下面有机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差点把我手指切断!”男①的右手鲜血淋漓,似乎已经露出森白的指骨。
“怎么办?这么算了?咱们吃的东西可不多了!”男②焦急地小声问道。
“淦!”男①右手紧握,挥起拳头正想击打车窗,忽又想起什么,赶忙停手。围在皮卡车四周转圈的同时,大脑在飞速地旋转,思考下一步计划。
“要不我们把车胎扎了吧?让他们也开不走!”男②想到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主意,有点兴奋地小声说道。
眼睛扫视着其他车门,男①踌躇半晌,终于咬牙下定决心,‘TMD!敢毁老子的手,你们也别想有好果子吃!’随即,重重点头,同意同伴的想法,要来个鱼死网破。
站在阳台里的立冬,早防着两人这手,他将右手无名指和中指,藏在窗帘后面,只露出食指、小指和大拇指,手掌重重拍在窗玻璃上,发出一声闷响。
窗外思虑好对策,正欲下手的两人,忽然听到玻璃被拍击的响声。顿时,吓得一缩脖子,蹲在地上。四只眼睛四下里乱转,寻找声音传来的方位。即便外面下着大雨,可周围除雨声外,再无其他声响。这突如其来的拍击声,着实把两个男人吓得不轻,黑暗的身影,抖个不停。窗玻璃被拍打的声音,仍在响个不停,像有什么东西想要破窗而出一般。
终于,在闪电划过头顶之际,两人才看到窗后,仅剩三根手指的手掌。在紧张和恐惧的双重作用下,他们并未留意,窗帘被手掌带着一起抖动,都以为这是一只丧尸的手掌。当下不敢再多作停留,迈开双腿,消失在无尽的雨夜之中。他们若能心细一些,或者勇敢一点,都不难发现。假设,真是丧尸要破窗而出,又怎么会只用手掌拍打玻璃,而不是用身体冲撞窗子?可见,想要活在末世,冷静和谨慎,都是必不可少的性格品质。
冷雨纷飞,秋天的清晨,格外寒冷。
众人洗漱完毕,都被立冬招呼下来,大家在一楼客厅里开始吃早餐。简单的讲述完昨夜经过后,立冬表情严肃地说道:“现在这个小区,除我们外,还有许多隐藏在暗处的幸存者。没人清楚,他们会做出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更无法预知,还会发生什么样的冲突,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时刻保持警惕!”
“我们什么时候去监狱拿武器?”老许满脑子只有一件事,已经近乎魔怔的状态。
“死后,你从哪学的开枪?”立冬忽然想起在别墅里,是他捡起自己的银色马格南,替自己开枪点燃的酒精,故此询问道。
“我没学过开枪,不过,我会用这个!”死后从怀里抽出一支弹弓,在餐桌上捡起一粒花生米,瞄准阳台里的一只花盆,自信地说道:“我要打中花盆上面,小鹿的犄角!”话音刚落,花生米爆裂的声音响起,花盆上面浮雕的小鹿犄角处,留下一小撮白色的花生碎末。
这一手绝活,连立冬看得都是眼中一亮。他立时便想清楚,这个青年,为什么能把马格南打准了。同样都是三点一线,只要稍加调整,凭他的腕力,想要准确命中目标并不难。这也正是,为什么在别墅区,这个青年会连开三枪,把子弹全部打光的原因。
“小死哥哥,你能不能教教我啊?这个可太好玩了!”阿紫见猎心喜,弹弓绝对是最适合她的武器。如果把这个学会,以后自己就可以多一个保命的底牌。阿紫不想成为团队里,需要被照顾的小妹妹,她也想凭实力,保护大家。
“可以啊,弹弓没多难,很容易学的,回头我教你。”死后心思单纯,一点都没有藏着掖着的念头。
“死后,你是从哪来的?以前是做什么的?”立冬凝神盯着弹弓,常年被人把玩,而显得油亮发光的握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是灵云观的小道士,师尊遣我下山采药,在山里游逛了月余,再回观时,师尊便已驾鹤西行了。”死后脸色一暗,神情变得十分沮丧。
“云修师兄去了?”立冬大惊失色,声音有些颤抖。
“立冬大哥,你也认识师尊?啊?不对,师兄?你是云离子师叔?”死后只是心地纯良,却绝不是傻子。听完立冬的话,顿时理清一切关节,旋即俯身跪在地上,给立冬叩一个头,激动地叫道:“师叔在上,请受师侄丹珏一拜。”
“云离子早已为道门所不齿,休也再提。”立冬抢前一步,扶起跪在地上的丹珏师侄。话虽说的决绝,眼神中的喜悦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在一旁围观的众人,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两人的举动,一时之间都有点发懵。
“啊~闹了半天,立冬老哥,你还是个偷跑下山的道士?到底犯了哪门子的清规戒律?是不是偷看大姑娘洗澡,被师父抓个正着?”混不吝的坎离,又开始犯混,嘴里说的话,也越来越不着调。
立冬狠狠瞪他一眼,冷冷说道:“辱我可以,敢辱我师门,小心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喂丧尸!”听到坎离的话,死后也是一脸怒容。看他的架势,随时都会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得、得、得,你们人多,我惹不起还不行吗?”滑如泥鳅的坎离,见对方势大,赶紧示弱,跑到查容霜身旁,去抓阿紫的小脑瓜,借逗她来缓解尴尬。
“师叔,你离开道观的这些年,师尊一直在四处寻你。他曾对弟子说过,当年的事并不怪你,让你别一直放在心上。”死后恭谨的说道。
“过去的让它过去吧,我早就忘了。”立冬拍拍死后的肩头,脸上现出一副萧索的神情。
“立冬,什么时候出发?这又耽误好半天工夫,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老许焦急地催促道。
“老许,别打扰人家师门认亲,这年头还能看到道士,还真稀罕!不过,立冬老兄,啊,不对,云离子道长,你现在有时间了吗?”李昭揶揄道。他不太相信立冬的道士身份,或者在他看来,立冬根本不可能是什么云离子!‘一个盗猎贩子,竟然还是个道士?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老许,我本来的计划,是留下来保护盈盈她们。但是,现在有我师侄丹珏帮忙,陪你们进城走一趟,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了!有丹珏在,我大可以放心把盈盈交给他照顾。这孩子和我一样,都是被灵云观捡上山的孤儿,而我半路下山,修为上比之丹珏差上许多。”立冬把檀木弹弓还给死后,又从背包上摘下造型古怪的长弓,递了过去,“师侄,这是当年我下山时,从师尊那偷来的回风,现在把它交给你,一定要保护好她们。”
“师叔,回风给我,你用什么?”死后接过长弓,一脸担忧的问道。
“哈哈,我现在用高科技的东西呗!”将身后的复合弓亮出来,立冬臭屁的笑道。
原以为师叔像是在安排后事一样,死后脸色十分沉重,既想拒绝又不敢。直至见到现代感十足的复合弓,这才想起师父曾对他说过的话,“你这个师叔最是泼赖,见到他千万记得要多留心眼,否则,你非被他坑惨了不可。”看到死后脸上忽晴忽暗的神情,立冬憋得脸颊通红,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肯陪我们进城了?”老许声音中满是惊喜,脸上愁容尽去,连范锦也露出开心的笑容。
再三叮嘱,特别是拉过死后,躲开众人悄悄嘱咐他,要对坎离多加小心以后。立冬这才带着老许、李昭、坎离一起,从一层客厅的阳台跳进家属院里。扬起阿紫送给自己的工兵铲,立冬在一楼阳台附近,设置下不少机关和陷阱。等他忙完这一切,雨势也已变弱,如雾一般,朦朦胧胧地飘荡在空中。
四人并未开车,徒步行走在公路上。立冬沿途翻看倒在地上的丧尸尸体,进一步确认,它们全是被人用枪放倒,只不过开枪的人,枪法十分生疏。好在,这样也帮了他们很大的忙,一路上不用再和丧尸缠斗,省去不少力气。
随手将游荡在监狱院里,几只身体残缺不全的丧尸砍翻,四人又一次回到武器库门前。
心情激动地老许,正准备去开门,却被立冬一把拉住。手指向半掩的武器库大门,立冬示意老许凑近点看,同时压低声音说道:“千万别拉门!”
老许盯着门缝看半天,始终没发现什么,回头用疑惑地眼神看向立冬。轻轻挥手,让老许站远点,立冬几步凑到大门旁边,手掌从大门最下面的缝隙伸进去,沿大门向上轻轻摸索,在成年人膝盖高度的位置,停下来。手腕一翻之际,爪刀已然探进门缝,如猛兽的利爪一般,回扣几下,一颗手榴弹便落在立冬手心里。
手榴弹的保险环上,一截极细的鱼线,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无从发现。其余三人见此情形,脸色俱是一变!老许更是冷汗沿着被雨水打湿的鬓角,流进下巴上的胡须里。
同样的方式,将两扇大门全部检查一遍,包括高过头顶的位置,再未发现异常后,立冬也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轻声说道:“估计这个做陷阱的,就是拿走小蒙狙击枪的人。大家要小心点应付,不是个简单的家伙。”
武器库里,弹药箱摆放的位置,和离开时全然不同。一眼便能看出来,在他们走后,还有其他人进来过。优先将5.8㎜的步枪子弹装满背包,直到大家都感觉有些背不动时,这才善罢甘休。一直在武器库深处乱翻的立冬,轻吹一声口哨,似乎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提醒大家过去。
当所有人,看到面前一支长条木箱,里面摆放的武器时,都是明显一愣。一支支崭新的85式狙击步枪,全都和小蒙使用的狙击枪一个型号。很显然,这是被人故意藏在深处,怕被后来的闯入者找到。
“怎么办?留着?还是毁了?”立冬回头看着其他三人,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会用这东西的没几个人,我们再来一趟,把弹药全拿走,枪都毁了!”李昭斩钉截铁地说道。
坎离和老许互相对望一眼,都拿不定主意。进而又把目光投向立冬,想知道他的看法。
“就按李昭说的办!先把弹药背回去,再来一趟!”立冬沉声道。
一路上平安无事,将所有弹药放在车里,李昭和立冬一人背上一支95式,带了五支弹夹。四人再次折返回监狱,这次他们准备把武器库彻底炸掉!不为别的,这样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地方存在,一定会不断招来麻烦!而他们现在的安身之处,就在武器库附近,如同屁股下面放了一枚炸弹,随时都会爆炸,实在是太危险!
绵绵细雨终于停了,不时吹过的秋风,让外面的空气变得更加寒冷。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武器库里燃起熊熊烈火,连续不断地爆炸声,震得地面都有一些颤抖。巨大的冲击波,将武器库大门掀飞,不受拘束地子弹四下迸溅!监狱里的玻璃,不是被震碎,便是被击碎,巨大的噪音传出去足有千米多远。
“抓紧时间把东西都收拾好,我们得尽快离开这片区域!”拼命狂奔地立冬,大声冲几人喊道。当问及其他几人,看到老许和坎离脸上,流露出不舍的表情时,立冬当即就下定决心,要把这里炸掉。这也是昨天夜里,睡觉前立冬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放任这么一个大号的军火库,存放在这里,说不准将来的某一天,团队里就会有人,因为自己的疏忽,而丢掉性命!
早在第一次从监狱折返回来时,立冬就已叮嘱过死后,让他通知其他人,赶紧收拾好东西,大家要抓紧时间撤离。
当沉甸甸地皮卡车,开出家属楼大院时,监狱远处的山林里,已经开始出现大量的丧尸,向还在不断响起爆炸声的监狱围拢过来。阿紫看着越来越远的家属院,不舍地流下眼泪,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昨天找到的“家”,才刚刚住过一个晚上,大家就要急匆匆地搬走。她怀里的小盈盈,人小鬼大的说道,“阿紫姐姐,别难过,立冬叔叔会给我们再找到家的。”
盈盈稚嫩的嗓音,说出的话,听得立冬心如刀割。这种四处逃窜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也或许永远都不会有尽头……
“队长,目标消失了?!而且,是两个一起消失的!”索萨脸上露出震惊地表情,‘这次的行动目标,竟然在我们还未出发前,就被人干掉了?’
“羔羊不再沉默,豺狼也会面临危险!我们得想办法查清楚,到底是谁?或是哪些人,抢走了我们的工作!”盯着电子地图,队长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卧槽!现在还有白痴去监狱?把设置在武器库的陷阱触发了?妈的,老子出来才这么一会工夫,一切都白忙活了!淦!炸死你们这群臭傻子!”距离监狱两公里之外,正在小村里寻找食物的麻子,看到监狱方向,燃起的熊熊烈焰,跳着脚地高声骂道。
“昨天晚上我们被骗了!妈的,阳台里根本不是丧尸!那个狗东西,在扮鬼吓我们!”男①挥动包扎着绷带的拳头,重重捶在墙壁上,鲜血缓缓从指缝中渗出来。
此时,第六监狱已全部陷入火海中,所有建筑物上,都爬满狂舞地火蛇!密密麻麻地丧尸大军,围绕在火场四周,躲避着炙热地烈焰,涌进监狱家属楼的大院,嘶吼狂叫……
三十八 监狱风云⑨
突然冒出来的坎离和狱警,让躲在悍马车后面的查容霜和焦阳,也同时大吃一惊。此刻,躲在二楼一间办公室里的姜兴怀,也在犹豫是否下去和大家见面。他们谁都没有料想到,这座监狱里,竟还有这么多活着的人!
“你不是出租车司机吗?怎么会有手枪?”狱警将狙击枪架在坎离肩头,同时左手又将一把手枪,顶在他的后背上,小声说道:“别乱动,子弹会在第一时间穿透你的心脏!”
坎离心里又一阵咒骂,他想死的心都有了!‘这狗东西,怎么比电话里叫立冬的家伙还要难缠百倍?’虽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浑身僵硬地站在狱警前面,脸上冒出冷汗。生怕双方一言不合,自己就变成肉盾,替身后的狱警挡下所有子弹。
“昨天下午,就是你用狙击枪瞄准我的头?”立冬心里也捏把汗,尽管手里的马格南威力不俗,可面对狙击枪,胜算一样为零!
“李昭在哪?”由于李昭一直低头抱着江漫,狱警并没有看到他的脸,故此问道。
“你难道没看到?那个抱着尸体的人,就是他!”立冬也被问得一愣,不过还是扬扬下巴,指向跪在地上的李昭,“你的狙击枪上不是有瞄准镜吗?难道没看见他?”
“我不可能一直把枪口对着你们!监狱里还有不少心怀不轨的家伙!”这句话很显然,是说给坎离听得,狱警不在意立冬是否听懂,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应该先把枪放下?”
“为什么不是你先放下?我手里的手枪,对你可没什么威胁!”立冬反倒有些担心,‘这孙子,是狱警吗?怎么比强盗还横?’
“算了!你不用放下枪了,我们现在要走过去。假如,你真想开枪,最多只是把我面前的人打倒,而我则会用最快地速度,让你脑袋开花!所以,你最好别轻举妄动!”说着话,坎离背后的手枪,用力向前一顶,狱警小声示意他慢慢向前走。
‘我TM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这孙子真拿老子当挡箭牌了?’坎离脸色比猪肝好看不了多少,可枪在背后,不得不向前迈动双腿,“兄弟,我们可没什么仇怨,千万别开枪啊!”
“……你是坎离?”听到挡在狱警前面的男人说话,立冬回忆了片刻,马上将他的声音,和电话里的男人,对照成功。
“不是,不是,我……哎?!你是立冬?!”正想要矢口否认,猛然间,脑海中回忆起电话里的声音。坎离瞬间知道,站在对面的男人,就是那个狡猾的家伙,“大哥,你咋才来救兄弟啊?我差点就没命了!”坎离对着立冬疯狂眨眼,示意他别乱说话。
“唔……我也不知道第六监狱在哪,要不是李昭坐在车上,带着我一起,恐怕现在都到不了这里!路上丧尸太多,城里更是无处落脚,你受伤没?”狡猾如狐的立冬,马上明白,坎离并不是狱警!尽管穿着制服,此刻他的表现也让立冬猜到,这小子肯定没和身后的狱警说实话。本着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的原则,立冬没有戳破对方的谎话。
“还好,还好!多亏身后狱警大哥,才能保住一条小命!要是没有他,我现在恐怕早就去阎王爷那报到了!”坎离心中暗喜,‘好小子,果然上道!’
“你不是说,监狱外面没有亲人了吗?从哪冒出来个哥哥?你俩长相相差这么大,又想唬我?”狱警将手枪用力顶了一下坎离后背,在他耳边低声喝道。
“没有,没有。他是我一远方表亲,老早就打过电话,让他来给我送点东西。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懒,直到灾变发生以后才过来!估计,也是因为城里不好活,想来监狱里面避避风头。”
“李哥?你没事吧?我是蒙正平。”狱警侧头望向李昭,轻声和他打招呼。
“等他缓缓吧,老婆刚被你打死了……不对,是前妻!”立冬更正道。
“前嫂子?江大姐?不对!我明明开枪打得是丧尸,怎么可能?!”蒙正平赶忙解释道。
不料,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话音未落,跪在地上的李昭,一跃扑来,将蒙正平按倒在地!还很虚弱的身体,不知从何处涌出来力量,用力地捶打狱警的头,像疯了一样。黑风站在远处,看着两人厮打,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帮谁?
总算脱离挟制的坎离,忙跳向一边,一脸的幸灾乐祸,看起了热闹。立冬没好气的对他说道:“是你跟他说的吧?”
“不然呢?他躲在哨楼里,能知道些什么?再说,变成丧尸了,怎么着都是个死,被谁打死的,又有什么关系?”坎离满不在乎。毕竟,有人替他收拾这个狱警一顿,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出手阻拦。
范锦看两个男人都站在一旁看戏,丝毫没有劝阻的意思,只好自己过去拉架。本以为有些困难,却不成想,李昭虚弱的身体没有复原。除开猛扑那下,尚有些力道外,落在蒙正平头上的拳头,全是软绵绵地。被范锦轻轻一拉,就将李昭从蒙正平身上拽走。
“李哥,节哀顺变吧,别太伤心,杀你老婆,不,是前妻的凶手,已经被我击毙了!”蒙正平揉揉眼角,受伤虽然不重,可还是有些红肿。
“小蒙老弟,你可知道,被你击毙的人是谁?”立冬好整以暇,不等蒙正平来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继续说道:“那是你们监狱长的儿子,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闻听此言的蒙正平,明显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竟然会惹这么大祸,忙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那个小子手里拿着弩箭,怎么可能是好人?我亲眼看到他射杀了江大姐,我有正当执法权!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是杀人犯!”
“行了,歇会吧!现在恐怕连政府都没有了,你还怕个屁啊?杀个把人算什么?何况你还替你李哥报了仇,有什么好担心的,没人会来问你的罪!”坎离在边上煽风点火,虽然是劝人的话,却怎么听都像是在拉好人下水。
“都是你!都是你!是你说的,外面的世界全是什么丧尸!要不是你,我怎么会随便开枪?”蒙正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猛地跳起来,扑向坎离。
立冬忙闪身跳到一旁,他算是把热闹看了个过瘾!丝毫没有劝架的想法,津津有味的站在一边,观察两人的身手。李昭终于从悲痛中缓过神来,扶着范锦的肩头,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蒙正平身后,手搭在他肩头,轻声说道:“小蒙,别打了,他没骗你!这事不怪你,我自己也有责任……”言罢,眼睛望向立冬,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终究还是一句话也没能出口。
立冬当然清楚,李昭想说的话是什么!他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开门!如果开门帮助楼上的二世主,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立冬脸色一沉,神情不悦地说道:“别TM这么看着我,老子怎么知道会发生这些事?如果不是为了救你,还有她!我会被困在这个破监狱里?早就跟你说过,赶紧拿完武器快走,可你不听我的,非要查看什么监狱监控!TMD老子救人还救出错了?”
正当众人还想继续争吵时,头顶上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架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只见,飞机径直略过监狱,丝毫没有降落的意图!
“cao!”
“cao!”
立冬和坎离,异口同声骂了一句。只有他俩清楚,直升机意味着什么!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想法,‘直升机应该来自雾山庇护所!’
“不好!”望着直升机消失在远方,立冬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别TM在这伤感了!赶紧找地方藏起来!别墅区附近的丧尸群,应该很快就会追到监狱这来,快跑!”当下,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抱起身旁的范锦,拔腿就往武器库方向飞奔。
坎离为人油滑至极,不等立冬把话说完,已经明白问题的严重性。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向武器库方向跑去。其实,他是想将范锦抱在怀里的,奈何没有立冬手快。看着立冬怀里的范锦,因为衣服过于宽大,随风而走的衣衫中,乍泄出来的春光一现,心头不由得麻痒难当!蒙正平抓起地上的枪,扛着李昭,紧跟在他们后面,速度竟丝毫也不落后。
“情况不对劲,这群人怎么往监狱深处跑?!直升机?!快跟上他们,丧尸很快就要到了!”顷刻间,查容霜便已想清楚问题的关键,跳起身就向蒙正平和李昭追去。焦阳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但他满脑子想得都是霜姐,根本没做任何思考,也跟在查容霜身后,向监狱深处跑去……
三十章 监狱风云①
站在监狱入口右侧的李昭,低头对着身旁的黑风,做出一个等待的手势,然后把目光投向,站在另外一侧的立冬身上,尝试用眼神和对方交流,下一步应该怎么办。见李昭望向自己,立冬并没有张嘴回答,只是努努嘴,视线转向监仓外面的空地上。只见,监仓门口横躺着一辆侧翻过去的悍马越野车,车尾上的红色刹车灯还在闪烁,而车里的乘客却不见踪迹。车身上满是血污和大片的碎肉,几乎快要看不清这辆车原本的漆色。
‘这是之前我们听到的那辆车吗?’李昭望向立冬的眼神中,满是疑惑,想要和他确认一下信息。
‘应该不是,这辆悍马车的发动机声音,和之前那辆开过去的不太一样…’立冬似乎看懂李昭的眼神,摇了摇头。右手指向悍马车的发动机位置,随后食指在耳边绕了两圈,然后又把食指指向悍马车的发动机。
李昭看着对方神秘的动作,一时有点发懵,顺着立冬的手指望向悍马车,看到他指的是发动机,这才焕然大悟。‘对啊,悍马车发动时的声音,和那辆没见到踪迹的汽车并不相同。’想到这里,李昭抬起右手,食指先指向自己胸口,随后中指和食指并排指向地面,像在模仿人走路一样,前后摆动了几下,最后食指落在悍马车上。
立冬摇摇头,用手指向李昭身旁的黑风,随后右手一划,示意让黑风走在前面。也不管李昭有没有理解自己的想法,立冬反手从背包上,摘下那只造型独特的长弓,弯弓搭箭,向着监仓外的空地上瞄准。同时又用眼神示意李昭,让他跟在黑风后面,自己在门口用弓箭给他们做掩护。
看着对方手里的老古董,李昭猛地翻了一下白眼,‘靠,这东西的准头能行吗?’右手奋力地挥动,不断朝立冬背包上挂着的复合弓指去,想让立冬换成那只看上去更加靠谱的武器。
立冬无奈地摇摇头,声音压得极低,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太慢…”似乎担心对面的笨蛋,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松开紧扣的弓弦,用右手迅速做了几下拉弓射箭的动作。随后又用手拍拍背包上的复合弓,再次做了几下拉弓射箭的动作,只不过这次的速度,明显比刚才慢了不少。
看着立冬做完这一系列滑稽的动作讲解,李昭这才清楚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却也只能同意立冬的意见。‘他娘的,早知道这样,去年在街上遇到弓箭俱乐部的销售发传单,自己真应该去报个名,好好练练这种古老的武器。也不知道这孙子手里的老古董,被他用了多少年,别扯不了两下,弓弦断掉可就操蛋了!’念及至此,满是担忧的双眼,再次望向立冬手里的老古董。此时,李昭脸上的神色,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见到这个当过刑警的大男人,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立冬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只不过他的笑容,让人看起来非常欠揍。强忍住笑意,立冬用右手对着李昭比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童心未泯的,再比了一个耶的手势,最后右手握拳,小臂弯曲,用力回缩,又做出一个加油的动作。
看着立冬这一连串,如同傻狍子一样的手势,李昭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傻X!紧接着右手握拳,中指高高竖起,指向立冬。李昭着实想不明白,这个怎么看怎么都阴险狡猾的混蛋,居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此时,李昭对于立冬的胆识,算是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看着李昭高举在半空的中指,立冬不怒反笑,努努嘴,脑袋朝着监仓外的空地晃动,示意李昭赶紧行动。
低头看看黑风,李昭无奈地耸耸肩,只能对黑风下达一个匍匐前进的手势,一人一狗,一前一后,缓慢地朝悍马车摸过去。
当黑风和李昭行至监仓空地上时,立冬神色瞬间恢复了严肃,箭矢搭在弓弦上,双肩微沉,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监仓外的空地,搜寻着一切企图靠近李昭的物体。
整个世界都像被按了静音键一样,此时第六监狱四周,鸟雀不鸣,只有李昭脚上皮鞋,踩在水泥路面上的嗒嗒声。
‘这地方静得有点不太正常!监狱里的狱警都去哪了?’李昭的额头已经见汗,攥着甩棍的右手掌心滑腻腻的,非常不舒服。回头望了一眼监狱入口,立冬右手高举在半空,示意一切正常,没有问题。李昭点点头,再次朝着悍马车靠近。
浓重地血腥味儿,始终弥漫在第六监狱周围,让人呼吸有些不适。眼见李昭已经蹲在悍马车旁边,周围并没有什么危险。立冬从脚旁黑红色的路面上,轻轻捻起一小撮泥土,放在鼻尖轻嗅,‘味道竟然还很新鲜?留下血迹的人离开这里,应该不超过六个小时左右…’立冬看着地面上杂乱的足迹,默默在心里推算,最后一只丧尸离开这座监狱的时间,‘足迹的脚尖,都是朝着监狱外的方向,按照它们的行动速度来看,六个小时可走不了太远…’
‘不好!’
立冬眼中猛地闪过一道光线,吓得他赶忙一缩脖子,闪身躲到监狱围墙后面。‘现在太阳偏西,而那道闪光是从北面某栋楼里照过来的…难道是狙击镜?’想到这里,赶忙撮唇模仿山雀的鸟鸣,给院里的李昭示警。这是两人先前约定好的联络暗号,只要一有危险,立冬就学鸟叫,提醒李昭快点逃回来,或者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原地等待救援。至于立冬会不会去救他,或者李昭会不会真的固守待援,那就无从知晓了。
忽听到两声鸟鸣,正在悍马车里搜索的李昭,明显有些反应迟钝,隔了几秒钟,才分辨出来,这不是真的鸟叫,而是立冬的暗号。来不及多想其他,李昭赶忙从悍马车里钻出来,挥手示意黑风快跑,紧接着自己拼命甩开灌铅一样的双腿,朝着监狱大门跑去。沉重地脚步声,仿佛敲鼓一样,在李昭耳边咚咚作响。
等到李昭上气不接下气,瘫倒在监狱围墙外面时,立冬这才确认了,刚刚那束反光,或许不是狙击镜,很可能是楼上活着的人,在用镜子探照楼下的情形。‘只是,为什么对方明明看到了自己,却没有高声呼救?’扭过头看向倒在不远处,正在努力调整呼吸的李昭,立冬压低声音说道:“楼上好像有人,别害怕…”
“你TM?耍老子啊?”前面三个字刚一出口,李昭立时意识到声音太大,赶忙压低嗓音,恨恨地冲着立冬比了个中指。
立冬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刚想说出自己的怀疑,可转念一想,如果楼上的闪光,真是一个狙击镜。刚才从院子里飞奔回来的李昭,现在应该已经躺在地上了。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李昭会不会怀疑自己想要借刀杀人?‘既然很容易让对方误会,我还是别提这件事了。’立冬用手指了指,正对着监狱大门的监仓三楼,“我刚看到上面有人,但我确定不了,到底是人还是丧尸,怕有危险,这才发暗号让你赶快回来。”
“什么人?你确定看清楚了?”李昭狐疑地注视着立冬。
用力地点点头,立冬肯定的说道:“确实有人,只不过我确定不了,是不是活人,太远了,看不太清楚。”
“算了,管他什么人。监狱现在这个样子,估计狱警都跑光了。我们先去监控室,看看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言罢,李昭用手指了指,头顶的监控探头。
“这里发生了什么,关我屁事?我来这是为了找武器,老子可没闲心陪着你一起,玩什么警察抓小偷的小孩把戏!”立冬看也不看监控探头,低头把挂在腰间,那柄形状古怪的猎刀摘下来。
“尼泊尔?你小子从哪搞来的?这东西可是重点管制刀具!”看着立冬手里的尼泊尔,李昭脸色微变。‘这个狡猾的混蛋,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了。’
“滚一边去吧你!别跟我说你来监狱,只是为了求援!更别跟我说,你小子没有来这里,找点武器的打算!抓紧时间把重要的事办完,然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但是,黑风得归我!”手里擎着尼泊尔的立冬,目光再一次落在黑风身上,眼神中流露出,丝毫不加掩饰的贪婪。
“黑风我可以送给你,不过你最好和我去监控室走一趟。别忘了,我以前只是刑警,可不是狱警,更不可能知道武器仓库的具体位置。我们不去监控室,怎么能找到武器仓库在哪?”李昭换了个方式,继续和立冬谈着条件。
“也罢,你说的没错,是我太心急了。但是,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从监狱里跑出去的丧尸,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回来,千万不能被它们困在监狱里!”立冬并没有把自己查探到的信息,说给李昭知道。立冬并不想让陌生人,对于自己的能力,有太多的了解。
虽然立冬的战斗经验足够老道,可这次却判断失误了。刚刚的反光,并不是监仓的三楼,有人用镜子向外探照。此刻位于监狱西北角的哨楼上,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正从窗后探出来,狙击镜中的十字准心,不断在立冬和李昭身上来回扫过。哨楼里的人,在确认两个都是活人以后,枪口又从窗后消失了…
呆望着手里的空矿泉水瓶,小女孩脸上尽是愁容。食物和水已然耗尽,附近除了监狱,就只有监狱家属楼里,还能有机会找到吃的东西,只不知道现在家属楼附近,是不是还有丧尸围着。早先那阵狂跑,小女孩体力已经消耗的十之八九。虽然在树林里躺了半天,但在又饥又渴的情况下,体力并没有恢复多少。
”塞班,看来我们还是得冒险,去那个小区里转转,不然你和我都得饿死了…“右手搂着边牧的脖子,小女孩轻声呢喃着。
汪~边牧轻声叫了一下,好像听懂了小女孩说的话,用鼻子拱了拱小女孩的胸口,似乎是在鼓励她站起来。
“如果我不行了,你就自己逃命去吧,别陪着我一起死,知道吗?大家伙…”用手摩挲着边牧的大脑袋,小女孩心中满是沮丧。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小女孩非常清楚。此刻走路都十分吃力,就更别提遇到丧尸,需要拼命的逃跑,她已经完全没有体力,能够支撑住剧烈的运动。
边牧似乎察觉到小女孩的沮丧,又用鼻子拱了拱小女孩的胸口,随后从她怀里钻出来。站在不远处,冲着小女孩,用非常小的声音,吠叫着,仿佛在给自己的小主人,加油打气一般。
泪水把本就沾满灰尘的脸蛋冲花,小女孩望着边牧,感激地破涕为笑,“我答应你,为了你,我也要好好的活下去!”说话间,右手按在胸前小包上,似乎感受到包里,那张照片传递给她的勇气,挣扎着从地面上站起来。将不远处的工兵铲捡起来,迈着沉重地脚步,和边牧一起朝监狱家属楼的方向,缓步前行。
看着李昭轻车熟路的走在前面,立冬轻声问道:“以前经常来这里吗?你好像对这地方很熟悉?”
“少说废话,我当刑警的时候,没少往这送人,能不熟悉吗?你刚说楼上有人,确定看清楚了吗?”李昭头也不回的注视着前方,脚步非常轻的带着路。
“没错,确实有人,但不是这栋楼!至于是活人,还是丧尸,我不知道,窗子反射出来的阳光太晃眼,看不清楚。”立冬继续编着谎话。
昏暗的走廊里,除了两人细微的脚步声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整栋楼更是死寂一片。绿色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枯燥而又单调的闪烁着,将整条楼道映照得异常阴森。
监控室门口,李昭和立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了办法。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住,想要开门,除了用钥匙开锁以外,就只能破门而入。
李昭蹲在地上,四下搜索,却没找到趁手的工具,立冬看懂了对方想要干什么,轻声说道:“你是想要找东西把木门砸开?”
“要不然,我们怎么办?这破烂门年头不短了,实在不行,我一脚给它踹开!”李昭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外面的天色正在变暗,再不抓紧时间,今天晚上可能真要在监狱里过夜了。
“如果你不怕门后有丧尸,把你的腿抓住咬上几口,我倒是不介意你这么做。听着,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有问题,是不是感冒烧糊涂了?”立冬说着话,把手探过去,用手背在李昭的额头上,试了一下体温。手背刚刚碰到李昭额头,立冬便嘶的一声,缩回了手,“你小子现在烧得厉害,恐怕脑门儿都能煎鸡蛋了!”
“少废话,赶紧想办法,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李昭嘶哑着嗓子,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慌乱地在四下里翻腾,而他的动作也开始变得急躁起来。死寂的走廊里,全是李昭找东西时,发出的杂乱噪音。
‘made!真不该管这个混蛋!’眼看李昭的行为越来越失控,立冬终于按耐不住,猛地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后。右手一记掌刀,重重地斩在李昭后颈!噗通一声,李昭扑倒在满是血污的走廊地面上。
嗖得一声,不远处的黑风,猛地扑向立冬!虽然立冬给过它肉脯吃,可这个家伙现在攻击自己的主人,那就不能再对他客气了!
早就防着这手的立冬,在手刀砍中李昭的瞬间,早就飞身向后跃出,右手翻动着手腕,尼泊尔闪亮的刀刃,反射着窗外的夕阳,发出森然的刀芒。
一击未中的黑风,见对方手里的武器甚是凶险,也不敢继续贸然进攻,加之关心主人安危,忙凑到李昭旁边,在他身上来来回回的闻个不停。发现主人并没有死,黑风眼神中的凶狠神色,才渐渐散去。但是对于立冬的戒备,反而变得更加浓重。
“他娘的,喂不熟的狗东西!他还活着呢,不过要是再让他继续乱翻下去,我们都得陪他一起死!”当下也不管黑风听没听懂,转身朝着监控室走去。
耳朵贴在木门上,凝神倾听室内的声响。隐约间,似乎听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像被人在地上拖动一样,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是人?还是丧尸?这傻缺非要来这干嘛?真是吃饱了撑的!’转头又看了一眼李昭,依然躺在地上,没有动静!李昭的呼吸变得极为沉重,恐怕是感冒发烧正在愈发严重!
‘要是不把你给敲晕了,老子还怎么开门?难不成当着你的面,让你看着我,溜门撬锁吗?当初我真不该相信,这个混蛋的屁话!’
三十一 监狱风云②
左手扶在门把上,立冬手上又加了把劲儿,只听锁芯咯噔轻响,木门依旧纹丝未动。‘难道里面的是个活人?如果是丧尸,这会早该扑过来了。’想到这里,立冬双手拢在一起,贴在木门上,轻声叫到:“里面的朋友,别藏了,我已经听到你的声音了,劳驾给开个门成吗?”叫完门以后,立冬赶忙把耳朵贴在木门上,努力分辨木门后面的一切响动。
足足等了有一支烟的工夫,立冬终于失去耐心,从鞋底的缝隙里面,抽出一支造型奇怪的铁丝。右手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捏着铁丝,准备尝试撬锁。铁丝刚插进锁眼里,恍惚间,门后好像传来一阵极微弱的人声。此刻,如果不是立冬为了开锁,走廊内的光线又太暗,不得不把头紧紧的挨着木门,恐怕这微弱的声音,立冬完全不可能听到。不知是这房间的隔音太好,还是里面的人故意这样。总之,这声音听起来毫无气力,像极将死之人的哀叹。
门后忽然又传来声音,吓得立冬右手一抖,手上的铁丝差点扔在地上。此刻,哪怕心理素质再好的人,在如此阴森死寂的空间里,毫无心理准备的听到人说话,都会被吓一跳。
“你…你是谁?怎…么会来…这…座监狱?”门后那人极力提高自己的嗓音,希望让门外的立冬听清。可以很明显的听到,对方说完这句话以后,正在大口大口的喘息,感觉像是身体受了重伤。
“李昭,你认识吗?他过去是个刑警,现在是个私家侦探,以前他总往你们这里押送犯人,有印象吗?”立冬并未直接告知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由于自己的职业比较尴尬,处在当下这种危机关头,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和里面的人多解释什么。
“老李?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你又是谁?”别看木门后面的人,似乎身受重伤,可思维并没有完全混乱,始终没有放弃对立冬的身份,进行详细的盘问。
“我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开车逃离市区的时候,在半路上遇到的李昭。是他告诉我这里应该会很安全,才开车载着他,一起到监狱来的。”立冬转头望了一眼窗外,日影西斜,昏黄的天际,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霞光万丈。想着随时都有可能,再转回来的丧尸群,心下不免有些着急,“我们能进去再说吗?现在外面太危险了!李昭此刻还正发着烧,人已经烧晕过去,再不赶紧想办法给他治疗,恐怕他的性命难保。”立冬一口气说完话,急等着对方开门,可门后的人却并未理他,四周再一次陷入死寂之中。
若不是万不得已,立冬决计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还会开锁这门手艺,别人对他了解的越少,自己就越安全。如果门后那人真的能从里面把锁打开,放他和李昭进去,不用多费唇舌去解释,门到底怎么开的,对立冬来说实在是求之不得。可现在的情况,着实让立冬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想不明白,门后的人既然认识李昭,为何还不赶快救他?正当立冬脑袋里胡思乱想没有结果,手上的铁丝刚刚搭上锁眼的一瞬间。咔嗒、咔嗒!两声清脆的响声过后,木门被人从里向外,缓缓推开一条缝隙。与此同时,木门推开瞬间,带起的小股劲风之中,浓浓的血腥气息里,夹杂着隐隐的腐臭味道,猛地窜进立冬的鼻腔。这种难闻的味道,简直太也熟悉不过!当下,立冬没有丝毫停顿,左手手腕猛地一翻,一直倒提在手上的尼泊尔,瞬间便挡在身前。他的身体也在翻手提刀的过程中,嗖得一声,向后跃开,双眼如临大敌地注视着被推开的木门缝隙,随时准备转守为攻。
僵持了约有半支烟左右的时间,门后始终不闻声响,更不见人影,立冬心中不免惊疑不定。犬吠之声,骤然响起,仿佛惊雷在耳旁炸开。黑风突然发出的吠叫,惊得立冬差点甩手给它一枪。右手食指搭在扳机上,正欲开枪,却发现黑风并不是朝自己吠叫,更没有攻击他的意图。只见黑风两条前腿趴伏在地,后腿紧绷。整个身体像是蓄满力道的弓弦,随时都将激射而出。而它所要攻击的方向,正是那扇半掩着的木门…
呃…呃…
来了!
那扇老旧的木门,并未像李昭说的常年失修,破旧不堪。折页在悄无声息地旋转中,带动门板缓缓向外推开,由于室内漆黑一片,立冬根本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夕阳余辉下,已经半开的木门后面,一截指骨缓缓伸出,骨节上还挂着一串钥匙?窗外洒进来的金色光辉,将指节照得纤毫毕现。还未等立冬看清对方的长相,丧尸已经长着大嘴,飞扑过来,嘴角同时挂着两串黏糊糊的口水。
说时迟,那时快。
尼泊尔的刀刃猛然下翻,立冬左手握拳挥出,锋利地刀刃自下而上,刷的一下,将扑向他的丧尸,从下颚至额头,豁开了一条深深地缝隙。若是平时用这一招,攻击静止的目标,根本不会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坏力,正是由于丧尸飞扑而来的巨大惯性,才让尼泊尔的刀刃,发挥出超常的破坏性。扑通一声,丧尸僵硬的尸体,没有再做任何挣扎,直挺挺地向后仰去,重重地砸在坚硬的水磨石地面上。尽管立冬的惯用手是左手,平时也没有疏于锻炼,可在这一次猛烈地撞击下,还是被巨大的冲击力,反震的手臂发酸,手腕几乎有一瞬间,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made,混帐东西,怎么这么大的力量?这要是砸在我身上,不用你咬我,老子的老胳膊老腿都要被你砸碎了!’心中虽然腹诽不已,此时的立冬却丝毫不敢分神,双眼依旧注视着木门后面,黑漆漆的房间里,似乎还有些影子在晃动?
哗啦哗啦的轻响,从监控室里面隐隐传来,听上去像是什么东西被拴住以后,正在用力地挣扎,想要摆脱束缚…
‘刚刚那个和我说话的人,难道就是这个混蛋东西?’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地面上躺着那具尸体的狰狞面容,立冬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这个倒霉蛋,究竟是谁呢?
“塞班,我们一定要慢慢走,千万不能发出太大的响动,周围实在太安静了…”小女孩将嘴巴贴在边牧耳朵旁边,与其说是在叮嘱边牧,倒不如说是在提醒自己。
此时,一人一狗,再一次躲在监狱宿舍楼下,小区入口处的岗亭后面。小女孩叮嘱完边牧,一双丹凤眼,缓缓从岗亭上半截的玻璃罩后面探上去,强打精神,努力观察小区院内的情况。四周静悄悄的,原本还在院里四处游荡的丧尸们,早已不见踪影。小女孩的视线,顺着面向她的居民楼阳台,缓缓上移。她想把早先在阳台里挥手的小丫头找到,除了那间房子以外,以小女孩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敢冒险去其他房子里搜寻物资。
然而,一切都让小女孩失望了,那个小丫头并没有出现在,任意一层的阳台里!精神恍惚之下,小女孩甚至认为自己,当初根本没有见过什么小丫头,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塞班,你还记得那个小丫头出现在哪层的阳台里吗?”
边牧歪着脑袋看向小女孩,它并没有能够理解主人在说些什么,但却丝毫不妨碍想要和小女孩沟通的意图。小女孩其实并没有对这条狗的记忆,抱有多大的希望,她对边牧说的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看着边牧歪头注视自己,小女孩强打精神,手指轻轻朝着楼上指去,随后又小声说道:“那个冲着我们挥手的小丫头,你不记得了吗?”说话的同时,将左手抬至半空,冲着边牧轻轻挥动,模仿着那个小丫头的动作。
汪~
边牧的双眼,似乎亮了一下,随后便用嘴叼着小女孩的袖口,轻轻往小区里拉她。边牧松开小女孩的袖口,朝小区里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小主人并没有跟来,随即转身,朝小丫头曾经出现过的阳台方向,不停地撑起前腿,跳到半空,落地以后看一眼小女孩,又转头朝着相同的方向,撑起前腿,跳到半空。
“你还记得她在哪栋楼的阳台里出现过?”边牧奇怪的举动,属实让小女孩大吃一惊,原本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大脑,也在一瞬间恢复了些许清明。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边牧,心中暗道‘大家伙,我的命可就全交给你了…’心思还未转完,人已然弓着上半身,缓步跟在边牧身后,朝着正对小区大门,右侧的一栋单元楼走去。这栋楼的位置,刚好就在小区的东南角上…
‘今天监狱还真是热闹,上午是一群犯人从牢里冲出来,和监仓外的丧尸们血战一场,下午又陆陆续续,来了这许多人光顾。恐怕现在外面,已经不再是人类的世界…’狙击镜里,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监狱靠近西北角方位的建筑物周围,不断来回巡视。这人脚下的哨楼里,低沉的嘶吼声不时响起,身上的制服,证明着它生前的身份,和哨楼上的人一样,都是这所监狱的狱警。正因为这里,是重要的防御单位,所以门锁都十分牢固。如果不是楼下的狱警,自己偏要注射境外疫苗,此刻他也不会变成丧尸。‘兄弟,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非要去注射什么洋疫苗?唉…’
摆在这人脸旁的一只对讲机,红色信号灯,虽然依旧闪烁,可里面却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只有刺刺啦啦的杂音,不时响起…至于那部和对讲机并排摆放的手机,也早已电量耗尽,关机了…
立冬出手攻击的瞬间,黑风竟没有过来帮忙,反而一下蹿到躺在地面上的李昭身旁。双眼警惕地注视,立冬和丧尸的搏斗,似乎只有当主人被攻击时,它才会选择出手一样。
眼角扫了一下趴在李昭身边的黑风,立冬心里不由得暗暗赞了一句,‘真是条好狗!’如果身边能有这么一条,训练有素的德牧帮忙,哪怕只有他一个人活在这个末世里,他也不会再有任何惧怕。
监控室里的轻响,不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还有愈发激烈的趋势,似乎那个被绑着的东西,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已经处在发狂的状态下。‘难不成,里面有一只被地下这傻货绑住的丧尸?很可能,它就是被自己绑住的丧尸给咬了,所以才变异的。可是,它刚刚明明还在跟我说话啊?为什么这么一会工夫,人就变鬼了?管不了这许多,还是抓紧找到武器库,拿完东西,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为好。’再次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阳光已经不再刺眼,变得非常柔和,而太阳也像一只熟透的咸蛋黄一样,高悬在山峰之上。
立冬摘下腰间的强光手电,插在肩头,他要赶紧找到监控室的电源控制器!右手短猎枪,左手尼泊尔,立冬猫着腰,高高抬起脚,跨过躺在门口的尸体,朝着黑暗的监控室里走去。趴在李昭身旁的黑风,此时反而变得异常安静,双耳高高竖起,鼻头也在轻轻耸动,似乎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正在缓缓靠近…
‘哼,就知道你小子来路不正!你穿得制服是我们队长的,可你人却不是队长!别浪费你的时间在武器库,没有钥匙的情况下,谁也别想打开那扇数控防盗门!哪怕停电了,太阳能电池板也可以给它提供备用电源,还是放弃吧,白痴!’狙击镜里,依旧是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位于哨楼不远处的武器库门口。一个衣衫不整,手里端着微型冲锋枪的男人,他的后脑勺,刚好出现在狙击镜十字准星正中。
此时的坎离,满头大汗,神经紧绷,双眼中似乎要喷出火一样,死死盯着武器仓库的防盗门,苦思冥想该怎么才能把门打开。突然,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远远传来,似乎正由西至东,朝监狱驶来。‘这车上的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刚刚不是已经开过去了吗?这怎么又开回来了?’发动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耳熟,坎离很轻易就分辨出,这是先前从监狱外面过去的那辆车,在门口只停留过几分钟,就开走了。现在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司机又把车开了回来。
哨楼上的狙击镜并没有转换目标,依旧将准星锁定在坎离的后脑勺上,似乎并不在意外面的车辆,来回来去的乱跑,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汪~
极低的犬吠声,在立冬身后骤然响起,立冬着实被这条德牧气够呛。原本迈在半空的脚,本该落在尸体后面的地面上,此刻却重重地踩在尸体的胸口。重力挤压之下,扑哧一声,从尸体裂开的嘴里,喷出大量粘稠的液体,味道非常刺鼻,让人难以忍受。
“你TM要疯啊?瞎叫什么?”立冬没好气地,回头冲着黑风低声喝道。
黑风并没有理会立冬的恶劣态度,反而再次高高竖起耳朵,身体也随着缓缓站起,它在努力寻找声音的来源…
看到黑风这一连串怪异的表现,常年与野兽为伍的立冬,立刻便即明白,德牧这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才会有这样的反常举动。
立冬不及细想,赶忙把武器全部收好,双手用力抓住地上尸体的脚踝,用力将尸体从门口拉开,然后转手大踏步走向躺在地上的李昭,双手又用力抓住李昭的脚踝,像刚刚拖拽尸体一样的动作,将李昭朝监控室里拉。此时的黑风不仅没有对立冬做出任何警告动作,相反还十分配合的,用嘴叼着李昭的衣角,和立冬一起合力将李昭朝监控室里拖拽。看到黑风这个举动,立冬反而不太担心监控室里的安全问题。这条德牧如此机敏,如果它都不怎么担心的情况下,那身后监控室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存在了,否则德牧绝对不会让自己动李昭的身体。
宝蓝色的卡宴SUV,一转车头,横着停放在监狱大门口。车上迅速跳下来两男一女,女的手举马格南狩猎手枪,不时回头张望,两个男人则像拖死狗一样,架着另外一个女人跟在后面。四个人都是一脸的惊恐神情,似乎身后正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追逐他们而来。
黑咕隆咚的楼道里,边牧和小女孩,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朝楼上缓步走去,每爬上半截楼梯,都会停在拐角处,不停朝楼上张望。小女孩手里高举着工兵铲,做着聊胜于无的防御动作。
夕阳的余辉,渐渐隐没在山峰后面,世界又一次陷入黑暗之中…
第一章 坠机现场
用力甩掉粘在靴子上的泥巴和枯叶,男人弯下身子钻进木屋。潮湿和发霉的气味,如附骨之蛆一般,牢牢揪住男人的鼻腔,似乎想要把他熏死,和它们一起坠入,这阴暗而又腐朽的世界。鼻孔喷出两条白色雾气,如幽灵般,在终年不见阳光的木屋中,飘飘荡荡,直至消逝不见。
一捧干柴被架在木屋一角,温暖的火光,犹如初升的太阳,将木屋内的阴霾一扫而空。男人斜靠墙角,坐在篝火旁边,火上架着一只铝盆,正咕嘟嘟冒着热气,浓郁的蘑菇香气,占领了整间木屋。男人一边撕着手里的肉干,缓缓咀嚼,一边抓起面前铝盆的木质握把,轻轻吹气,吸溜着鲜美的蘑菇汤。
许是因为终年行走于荒野树林之中,男人的身上似乎也散发出一种,和木屋内相同的潮湿和发霉气味,让人有种错觉,好像他本就属于这里一样。
飞机低空掠过的震鸣声,轰隆隆地从森林上空划过,将浅睡中的男人吵醒。双手扶在脸颊上,用力地搓了搓,男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今晚飞机怎么飞得这么低?’还没等男人彻底清醒过来,一声猛烈地爆炸声便远远传来。木屋被震得微微颤动,悉悉索索的灰尘,从屋顶飘洒下来,落入还未收拾的那只铝盆里。本来还打算明天早上,再热热喝掉的蘑菇汤,此刻也已毫无意义。
男人有些烦躁,紧了紧身上的皮袄,从随时有可能坍塌的木床上,翻身下来。站在木屋外,望着远方熊熊燃烧的大火,‘原来是架飞机坠毁了……不知道坠机的地方,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反身钻进木屋,将一只锯管猎枪,和一支造型奇特的长弓,放回木床上。男人不希望,被陌生人猜透他的身份。从业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他还希望以后可以继续,从事这份自己唯一擅长的工作。腰间挂一柄猎刀,举起一只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熊熊燃烧的大火方向走去。在腰带上,来回晃荡的强光手电筒,电量已经不足一半。男人实在不想为这点小事,浪费电池里仅余的电量。
刚下过第一场秋雨的老林子里,湿滑的路面极其难走,月亮躲藏在树冠后面,像个调皮的顽童,和林中缓步行走的男人,玩着捉迷藏的游戏。男人不禁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多管闲事。望着距离他,不足三百米距离的坠机地点,‘如果还有活人,我就这么走了,属实也有点说不过去……’轻轻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滴落到发梢上的秋雨,稀稀落落的抛飞到半空中,火把被水滴溅到以后,发出滋滋啦啦的轻响。
砰!砰!两声枪响!
男人慌忙闪身藏在一棵,需要两个成年人合抱的大树后面。原本想要赶快过去救人的想法,随着这两声枪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张、疑惑和对枪声的恐惧。
‘这里怎么会有枪声?难道有人比我更快地赶到坠机地点?消防队?还是护林队?不对!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大概一个小时前飞机坠毁的,而我距离这么近,还花了半个多钟头时间才赶过来,没人能比我更快!’冷静分析的同时,男人从胸前抓起一只,外表有些磨损的单筒望远镜。
由于林中的树木,刚被一场秋雨洗礼过,飞机坠毁地点的火势,蔓延地并不快。噼啪地爆鸣声,不时响起,那是潮湿树木,遭遇烈火吞噬时的反抗。飞机的机身,从机翼位置被拦腰截断,机头插进密林深处,机翼也被茂密的树林折断,机尾则重重砸在林地中的巨石上,尾翼部分已经彻底粉碎。飞机断裂开的两节,相距有二十多米,尾翼附近的火势最猛,看来坠落时把油箱砸爆了。
枪响过后,坠机之处,除了噼啪地爆鸣声之外,就只剩下呼啸而过的西北风,划过头顶茂密的树冠,发出如同鬼哭一般的风声。
‘下面总不会连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了吧?’男人眉头紧锁,拇指轻轻弹开刀鞘锁扣,随即右手抓起尼泊尔。望远镜中,有个浑身燃烧烈焰的“人”,正缓缓从机尾断裂处走出来。男人的左眼,由于惊恐,瞳孔瞬间放大到极限。只见,那个“人”并没有因为烈火焚烧,而痛苦的扭曲和哀嚎,反而继续缓慢向前走着。直到最后被烈火焚烧殆尽,那个“人”都没有奔跑一步,或是躺在地上滚动一下,尝试灭掉身上的火焰。就那样被“活活”炼化,只剩地面上一小摊火焰,火焰中的骨头和油脂,发出噼噼啪啪的爆鸣。
‘这人疯了?活活把自己烧死,也不想办法灭火,更不叫喊求救?他为什么会这样?’男人被眼前惊悚的一幕,吓得面色苍白,鬓角的冷汗不知不觉间,悄悄滑落到络腮胡上。此时他的心里非常后悔,为什么没把短枪带上。
正犹豫不决,自己是否要下去,查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群浑身燃烧烈焰的“火人”,或走或爬的从飞机残骸中,缓缓涌出来。三五成群的游荡在飞机残骸四周,直到地面上的火焰熄灭,袅袅轻烟随着山风,飘飘荡荡地飞入漆黑的丛林深处。一丛丛炼化的骨堆,散落在飞机周围,整个场面诡异至极。
擦擦脸上的冷汗,男人终于考虑清楚,他要离开这里!直觉告诉他,这里十分危险,甚至比曾经遇到过的熊瞎子,还要凶险百倍。收起望远镜,缓缓站起身,甩了甩由于长时间半跪,有些发麻的右腿,男人果断转身,朝原路返回。此时,他连回头再看一眼的打算也没有,只想越快离开越好。不用等到天亮,森林防火队的人,就一定会来到坠机地点。坠机现场太过惨烈,刑警一定也会随后赶到,避免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趁早远离这里为妙。‘看来,刑警们又有得忙了。’
砰!身后又是一声枪响,吓得男人脖子一缩,飞身向一旁树干后扑去!林中飞鸟惊起无数,身旁密林中,也传出许多悉悉索索的杂乱之声,渐渐远去。‘看来附近还有一些小兽被惊动,只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些更凶猛的家伙。可即便是有,这几声枪响过后,估计大一点的猛兽,也都被吓跑了。’
男人检查一遍身上各处,确认自己没被流弹击中后,拾起地上已经熄灭的火把。打火机的火焰刚冒出来,一声凄厉地惨嚎,突然从飞机残骸附近传来,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个男人。乍闻惨叫,男人拿着火机的手,不觉轻轻一颤,看着被林地里的积水侵泡以后,再也无法点燃的火把,暗自咒骂一句,“今天是不是黄历不对?怎么TM尽是倒霉事!”
想到飞机残骸附近,还有那么多火源,男人并未扔掉火把。右手擎着尼泊尔,左手倒提火把,借着头顶忽明忽暗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又摸回坠机地点附近。还不清楚下面到底发生什么,男人没有急于靠近,再次举起望远镜,细心观察坠机地点的情形。
飞机残骸附近,面积不大的火堆还在燃烧,七零八落分散在四周。不知是油脂尚未燃烧殆尽,还是其他原因,一部分被焚烧以后的尸体,上面的火焰还未熄灭。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满是血污的白衬衫,坐在一摊火堆附近,正在痛苦地呻吟。双手给受伤的小腿,用撕掉的衬衫袖子,进行包扎,似乎他的伤势不轻。
一个行动迟缓的“人”,正从那块撞碎飞机尾翼的巨石后,慢慢挪动脚步,朝中年男人靠近。它的头只是依靠,仅存的颈椎骨链接,才不至于身首异处。前胸挺得极高,脑袋贴在胸口,身体怪异地弯曲着,像个阿拉伯数字“7”。随着它踉跄的脚步移动,胸前的头像拨楞鼓般,左右摇摆,却始终就是掉不下来。
不知是因为惊吓过度,还是伤痛难忍,坐在火堆旁边的中年男人,并未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一切,仍在全神贯注地包扎伤口。
隔着望远镜,男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本是一个神经足够粗壮的人,见过很多不亚于今天的惨烈场面,只是在诡异程度上,和今天遇到的事情比起来,可就天差地别了。看着“死人”一步一步的行走,男人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个被割喉的死人,为什么还能继续行走。同时,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某种危险气息,感觉更像是曾经遭遇过的猛兽一般,让他不寒而栗。
男人没有高声提醒,反从地面上,捡起一块石头,瞄准中年男人,对着死人朝他靠近的一侧,准确无误地砸过去。
砰!石头砸在林地上,随即弹起,落在前面的尸火堆里。烧焦的枯骨,噼噼啪啪的一阵爆响,随后火焰也渐渐熄灭。
突如其来的响动,吓得中年男人,赶忙捡起地上的手枪。枪声响起,他朝身旁石头落地的方向,连开两枪。枪口上飘荡起轻烟,银白色的枪身,映在皎洁的月光下,散发出森冷的寒意。
“谁?”中年男人极度恐惧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喝问道。
没有人回答,除了枯骨不时发出噼啪的爆响,只剩冷幽幽的秋风,吹动树冠时,发出鬼哭般的啸声。刚准备继续喝问,转过头的中年男人,终于发现向他缓缓靠近的“死人”。没有任何思考,中年男人手里的枪,再次响起!可这次却只响了一声,手枪便空仓挂机,发出咔嗒咔嗒声。撞针不断敲击枪身,却再也打不出一发子弹,男人只是徒劳而又机械地,不住扣动扳机。
月光下,一道黑糊糊的血线爆起。子弹将它的左胸洞穿,而“死人”并未停下脚步,身体只是被巨大的惯力,带着趔趄一下。停顿几秒,便继续迈起踉跄的双腿,向中年男人靠近。
‘哼!果然还有子弹!’望远镜后面的男人,呼吸变得急促,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子弹从左胸穿过,哪怕运气很好,没有击中心脏,仅凭血气胸也足够致命了!那支马格南狩猎手枪,可不是凡品,即便是体格壮硕的熊瞎子,被打上一枪,就算不死也会丢掉半条命!‘下面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救救我!快救救我!刚才提醒我的好人,求你救救我!”中年男人瘸着一条腿,双臂奋力地前后摆动,整个人一瘸一拐地跳着,向森林深处逃去。“死人”不紧不慢跟在他的身后,似乎异常兴奋,黑红粘稠的泡沫,从下巴和胸口间冒出来,噗噗直响。
视线中再也看不到它们以后,男人蹲在原地,又足足等待了十分钟,才轻手轻脚地朝飞机残骸摸过去。四处游离的双眼,紧张地观察周围的一草一木。那支马格南狩猎手枪,闪烁着森冷的寒光,映入男人贪婪的双眼,忽明忽暗。
男人抓起手枪,检查一遍枪管,推回套筒,又拉开弹夹,发现弹夹已空。他也不难过,如获至宝一般,把枪别在腰间拍了拍,心中竟有几分得意。‘这支枪拿到黑市上,即便没有子弹,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如果不是我的警惕性够强,搞不好,就要被这二愣子给毙了。’
正欲转身离去,忽然发现一只黑色的公文包,静静地躺在泥水里。旁边的尸火堆即将熄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轮廓。如果不是月光皎洁,公文包上的泥水,反射出来的光亮,男人恐怕就要错过它了。
捡起公文包,发现上面竟然还有密码锁!公文包材质极佳,似乎也很贵重,男人又是咧嘴一笑,‘看来今晚上的霉运总算结束,这公文包,看起来也能值不少钱,可能里面还会有钞票,和其他的值钱物件。’
甩甩公文包上的泥水,再次仔细查看飞机残骸附近一圈,发现再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本想借用残骸附近的火源,点燃火把的念头,被抛在一边,男人现在只想赶紧远离,这个诡异至极的坠机现场。强光手电叼在嘴里,右手紧握尼泊尔,左手拎着公文包,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木屋方向,匆匆往回赶。
斜靠在低矮破旧的木床上,男人端详着面前的密码锁,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暴力一点,把它拆掉,只怕可惜了这箱子……’窗外隐隐传来几声狼嚎,翻手看看手表,已是凌晨两点多,折腾了半宿,尽管体力消耗不多,可诡异莫名的事,却发生了不少,‘还是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亮再说吧……’
第二章 改进计划
注视着木屋中的火光,男人陷入沉思,他总感觉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不同寻常。他常年混迹在这片原始森林里,见过很多诡异莫名的场面,但和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比较起来,都如儿戏一般。
‘为什么死的不能再死的人,还可以活动,甚至不惧怕子弹射击?为什么那个男人,手里会出现一支马格南狩猎手枪?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将手枪带上飞机?死人的行动,那么迟缓,男人为什么会吓得慌不择路,连一点抵抗的勇气都没有?’
一堆问题在脑海中盘旋,让男人非常烦躁。那只准备留着卖钱的公文包,此时被他坐在屁股下面,右手不住摩挲着,公文包上好的皮面,一丝不安和恐惧,缓缓爬上心头。
不费吹灰之力,男人用手里的刀,隔开公文包,密码锁俨然成为摆设!
卫星手机,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钱包,黑蓝色的护照,两只手枪弹夹,两包香烟,zip火机,平板电脑,整齐地排列在木床上。
男人欣喜地把弹夹换好,上好保险,随后把空弹夹塞进自己背包里。香烟的烟雾,缭绕在面前,借着木屋内的火光,看到钱包里一摞花花绿绿的钞票,男人咧嘴笑了起来。‘竟然是美元!?按照现在的汇率来算,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把钱包里的证件掏出来,上面是一堆英文字母,男人只能认出四个汉字“安倍司勾”。
‘还TND是个小日子,过得挺好的日本人?’男人撇撇嘴,对着黑蓝色的证件,吐了口烟,随手把一堆证件,全扔进了火堆里。火焰如同欢呼一般,卷起老高的火舌,顷刻间,一切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平板电脑没电关机了,卫星手机提示【请输入密码解锁】
牛皮纸袋里的文件,散落在木床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英文字母和日文,男人根本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耐着性子继续翻看了半天,才从一堆文件里找出,两张能看懂的来。
机要等级【绝密】
人类改进计划,初始阶段已失败。现已启动玉石俱焚程序,携带病原体的所有航班均已从国内飞出,预计三天内,全世界将被USVS2019变异物种占领。至此,人类再生计划将启动,现要求所有参与计划者,无论如何,务必前往N37°07′31.03″—E74°32′51.83″处,组织已做好下一步部署,具体执行内容,面授。请各位同仁,切莫辜负总统的殷切期望。(离开组织新基地的庇护,你们是没有办法存活下来的,死亡只是时间问题,请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注:USVS变异物种弱点如下,①惧火。②是否具备初级智力,未知。③要害为头部,后颈同样可以限制活动,但无法彻底击杀变异物种。④可在水下存活,不知是否肺部变异缘故造成。⑤唾液和血液为主要传播途经,伤口沾染血液,或被其咬伤,可口服疫苗,延缓发作时间。⑥嗅觉,视觉,听觉均远超人类平均水平,具体数据,不详。⑦变异物种近期有进化迹象,有亲水性,具体数据,不详。
另:此次遭遇的变异物种,组织正在研制解药,现已有初步成效,治愈后的人类将是再生计划的关键。故如有被感染者隐匿不报,不配合组织隔离治疗,将予以人道毁灭,望周知。
末尾的署名:US_Pentagon_DC20500
两页纸,用世界上几种主流语言,密密麻麻,写满各种文字和字母。看着格式,似乎是相同的内容。
男人额头,不知何时,布满冷汗。木屋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也不能驱走他内心的寒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会计划出这么恐怖的事情,竟然将全人类都扔进了地狱?!他们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这是为了人类文明的再次繁荣?难道美国人都是疯子吗?真是一群玩不过,就耍赖的杂碎!’
男人揉揉有些发胀的额头,思路似乎渐渐清晰,‘军备竞赛,贸易战争,生化武器,一切的一切,都是针对我们国家而来!对手在使用一切手段以后,发现无法遏制住,我们国家迅猛地发展势头,竟然选择玉石俱焚的做法,将人类社会彻底地洗牌,然后重新建立一个,任由他们摆布的傀儡世界?真TND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混蛋,杂碎!’
右手重重砸在木床上,本已破败不堪的木床,终于支撑不住,吱吱噶噶的倒塌下去。浓重的霉味儿冲天而起,混合着男人嘴里,吐出的烟雾,飘散在阴暗潮湿的木屋中,久久不愿散去。
颓然坐在原木铺就的地面上,男人背靠木屋墙壁,手里花花绿绿的钞票,正一张一张的飘进火中,火焰吞吐着欢快的火舌,颜色也变得花花绿绿,十分诡异的摇摆着。不知不觉间,男人已经抽了半包烟,虽然看不懂包装上面的字母,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香烟的牌子。不过包装上面,一个被香烟熏灼的黑漆漆的人类肺部图案,似乎是要警告吸烟的人,注意身体健康。男人自嘲的苦笑一下,又点燃一只香烟。随手翻看烟盒的背面,一颗恐怖的骷髅头,正叼着一颗香烟,没有皮肉的脸上,似乎正咧嘴冲着男人微笑。
男人冲着骷髅头报以同样的微笑,随后开始放声大笑,以至于被嘴里的烟呛到,开始大口大口的咳嗽。眼角也挂上泪花,只不知是因为被呛得难受,还是心里本就很难受。
由于身处的山峰海拔较高,四周荒无人烟,几十公里内都见不到人家,只有零零散散的林中小木屋,提供给上山的人们休息使用,所以男人倒不用担心变异的怪物。因为除了那架飞机上,周围几十公里内,都没有人会被感染。不知道自己是不幸还是万幸,也不知道山下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他也没有什么人值得牵挂,自幼就是孤儿的男人,注定是个孤独终老的可怜虫。
‘不对,还有一个人,我要去看看……’男人突然间想起什么,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行囊,匆匆朝山下赶去。
秋日午后,干燥的热风,卷起村路上被烈日灼晒的尘土,轻轻拂过,站在村口的男人面颊,风中隐隐有股淡淡的血腥气息。用袖子挡在鼻子前面,微眯双眼,注视着眼前这座,来过无数次的小村庄,男人心中充满疑惑。
被烈日晒得有些爆皮的土村路上,黑糊糊的污迹,几乎随处可见。凭借多年的狩猎经验,男人判断出,那些是被晒干以后的血液。村里既没有犬吠,也没有鸭鹅的啼叫,死寂一片,没有一丝生气。急匆匆赶了两天山路,男人才从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重新回到人类世界。此时他却感觉,眼前的景象并不是人间。
“二狗子!你要噶哈?我可是你三大爷,你咋也疯啦?赶紧滚犊子,滚一边去!”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左边一处,盖着稻草的土坯仓房里响起来。
男人摘下挂在背包上的尼泊尔猎刀,飞快地朝叫喊声传来的方向冲过去。这个老头是村子的村长,男人每次来山里打猎,都会住在村长家里,他是个非常和善的老人。
刚翻过不到半米高的土坯墙,瞥眼望向破旧的木窗,只见一个赤身裸体,浑身是血的青年,正在啃咬老人的胳膊,老人另一只手,正握紧拳头,徒劳地一下一下敲在青年头上,而青年却不为所动。鲜血喷溅的满头满脸,昏暗的仓房里,飘荡着浓重的血腥气味。
男人认得这个青年,或者应该说是,非常熟悉他老婆。小伙子常年外出打工,留下年轻的小媳妇,在村里守活寡。男人不时会给她,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所以一眼便认出这个可怜的人。男人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平时看上去有些懦弱,身材瘦小的年轻人,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食人的怪物。‘难道是那个什么USVS2019的缘故?所谓的变异物种,就是这样的鬼东西?这就是变种以后的人类?’
心中转过无数念头,手上却没有丝毫迟疑,猎刀从它后颈一扫而过,青年奋力抓挠老人的双手颓然垂落,随后身体便如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地砸在地面上,尘土四下飞扬。可诡异的事,再一次发生,青年被砍掉的头颅,并没有停止啃咬的动作,从老人胳膊上咬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血肉之后,掉在男人脚边,嘴里兀自不停的还在咀嚼,鲜血顺着裂开的嘴角,徐徐流下。一双没有瞳孔,上面布满黑色血丝的白眼球,正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
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对视一眼后,寒意顺着后脊梁,嗖的一下,窜上头顶,头发瞬间变得根根直立。穿着厚实登山靴的右脚,重重跺在那颗人头上,一脚接一脚,直到头骨塌陷,黑红色粘稠的脑浆,混合血水溅了一地,浓烈地腐臭味,遮掩住原本的血腥气息,呛得男人不住干呕。
“立冬,赶紧过来拉我一把,这混犊子玩意,差点整死我。哎呦,卧槽,真TND疼死我了!”老村长嘴里骂骂咧咧地哼叫。
男人背着老村长坐到院子里,从村长家里翻出来一件棉料的白色秋衣,扯开秋衣,撕成条状,给他包扎好被咬的伤口。又从村长家院子里的水井,打上来一桶冰冷的井水,抓起水瓢,咕咚咚灌了几大口。端着井水,坐在村长旁边,把井水递过去。老村长吃力地摇摇头,轻轻推开男人手里的水瓢。
“村长,村里发生了什么事?二狗子刚才那样,是不是得了什么病?”男人一脸关切的问道。他觉得二狗子会变成食人怪物,一定和那个USVS2019有什么关系。其实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二狗子的媳妇,现在怎么样了。只是感觉有些难以启齿,所以只能旁敲侧击的询问。
“立冬啊,这屯子的人全完犊子了。昨天后半晌,二狗子开车从城里回的屯子,屯子里看见他的人,都说二狗子好像得罪啥人了,下车的时候,浑身都是血,他媳妇看他被人削成那熊样,也没敢多问,就把他领回家了。结果,TND昨天后半夜,二狗媳妇就光着腚子,哭着嚎着从家里跑出来,紧跟着,二狗子就跟得了狂犬病似地,跟在她屁股后面追出来。完后,瞅见谁就咬谁。好容易算是被大家伙用绳子给捆上了,结果二狗他媳妇又开始犯病,也和二狗子一样,光个腚子满村子追着人咬。到后来,凡是被他们两口子咬过的人,也都跟着犯了病,村里人几乎都被他们给祸害了。要不是我昨下黑闹肚子,蹲在茅楼里面,估计我昨天也被咬了。可我躲过了昨天,却没躲过今天,还是让二狗子这个瘪犊子给我咬了!不知道啥时候,我可能也得犯病,你还是别管我了,赶紧离开这屯子吧!这屯子里,许是已经没有正常人了,你加点小心,可别让那帮犊子玩意给咬了!”
老村长咧着嘴,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经过叙述完之后,整个人便软弱无力的靠在低矮的土坯墙上,轻轻闭上双眼,呼吸也渐渐变得悠长。
前面的话,立冬还能勉强听得真切,而后面的话,不知道什么原因,老村长的口齿变得非常不清晰,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但是前言后语都有些囫囵,把立冬听得直皱眉头。只听清楚了“快点走,别被咬了”之类的词语。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想办法救村长,立冬忽然想起,村长说二狗子是开车回村的,车钥匙一定在他家里。想到这,他站起身准备再一次进村长房里,给老人找条裤子和一件厚实的外套。初秋的午后,虽然日间的温度还很燥热,但夜里已经有些凉意,老人穿着一身单薄的秋衣,怕是会被冻坏了。
还未等立冬打开房门,进到村长家里,一声悠长的低吼声,猛地从他身后传来。立冬嗖地转过身,望向身后吼声传来的方向,双眼正对上老村长那双没有瞳孔,布满黑色血丝的白眼珠儿。
此时,老村长好似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冲立冬低吼着。
第三章 昨日不再
拾起地上被撕掉两只袖子的白色秋衣,擦拭猎刀上黑红色的粘稠血污,立冬望着嘴巴兀自开合的老村长尸首,轻轻叹口气,说道:“老爷子,本该给您副棺椁葬在土里,可眼下实在没有办法,将就着给您老留个全尸吧…”
村长家的西侧卧室地面上,七零八落的掉了一地衣物。立冬将老人尸体塞进,放在炕上的一只大木箱里,又抓起几件厚实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包裹着老人的尸首,也轻轻放进木箱里。乘着大米的碗中,燃上三炷香,立冬对着木箱深深鞠了三个躬,随后缓缓合上木箱。他实在不忍心,再给老人的尸首补上一刀,不希望老人,最后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残阳如火半天红,立冬默然无语地望向西方天际,眼前飘散着袅袅轻烟,他在回忆深山中的坠机。下山之前,立冬又去了一次那里,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还要再去看看,或许是怕真如牛皮纸袋里的文件上描述的一样,那森林消防队是一定不会出现了。至于山火,他也无能为力,只能任由继续烧下去,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被连绵而至的秋雨浇灭。大自然会它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事情果然朝立冬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飞机残骸周边的山火,被夜里的秋雨浇灭。现场却连一个,森林防火队的人影都没有出现。那个嘴里叫嚷着,蹩脚中文的日本人,反而出现在飞机残骸附近。只不过他当时的惨状,让人有些不忍直视。一个开膛破肚的死人,居然还可以行动自如,眼前的一切,都超出立冬狩猎多年的经验。半生混迹于深山老林之中,他却从未见过像这样的诡异场景。
天色已暗,原本炊烟袅袅的小村,现下静得出奇,只能偶尔听到阵阵秋风扫过树梢的声音。村里一点灯火都没有,一个个模糊的屋舍,伫立在朦胧的夜色之中,像一座座新立的坟包,死寂的村庄,如同一片荒山野冢一般。
厅房南侧的老木门内,摆放着一台冰箱,牢牢顶住房门。厅房中心的地面上,铺着厚实的被褥,立冬仰躺在上面。漆黑的厅房里,一双黑黝黝的眸子,注视房顶,思索着牛皮纸袋里面,那份机密文件上的内容。在下午亲眼看到老村长,在面前变异成食人的怪物后,立冬终于开始相信文件上所记载的内容。
立冬不知道那个标注出来的经纬度,代表的是什么地方,但他想要去碰碰运气。文件上说的很清楚,那里有可以保护这个组织成员的能力,食物和淡水一定不成问题,可能还会有枪械,必定很安全。立冬不知道变异怪物在夜间,是否能够行动自如,但他却非常清楚,人类在危机四伏的黑夜里,一定是自然界当中,最微不足道的存在。所以立冬并没有在傍晚开车离开村子,假设这里到城区的路上,到处都是这群变异怪物。立冬也没有把握,能够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他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这不是一个老猎人该犯的错误。
上好保险的银色马格南放在胸口,右手摩挲着冰冷的枪管,思绪渐渐模糊的立冬,缓缓进入梦乡。
静溢的深夜,一阵铁勺敲击铝合金盆的声音骤然响起,随后又变成一起撞击地面的声音。猛地翻身从被褥上站起来,多年养成的习惯,在不确定安全的地方,立冬一直都是和衣而卧。为了节省马格南珍贵的子弹,他从背包上把那只锯管五联发猎枪摘了下来,轻手轻脚的躲在门口冰箱后面,支起耳朵捕捉着房外,院内的一切声响。
院内铝盆和铁勺在地上拖行发出的响动,在哐当一声巨响后,终于停止。厅房内的立冬心下了然,院里的东西中了自己的陷阱,即便没有砸碎脑袋,也一定不会再有什么威胁。还没等他为自己的谨慎而自得,院内渐渐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落在地面的脚步时轻时重,如同中风偏瘫的病人,在练习行走一样。而原本消失的铝盆和铁勺撞击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不疾不徐地朝门后躲着的立冬,缓缓靠近。
看样子,门外的变异怪物,听觉真的异乎常人,原本为了提醒自己,特意设置的警报装置,现在反而成了召集它们汇合的号角。自己还是大意,犯下轻敌的错误。立冬本来是想生火的,可现在秋高气燥,院子里的火控制不好,再把自己睡觉的这间房子点燃,那可就热闹了。
房门外传来指甲抓过木板时,发出的尖锐之声,让人听着头皮发麻。立冬站在厅房的后窗前,再也不敢迟疑,猛地推开后窗,准备翻窗逃走。说时迟,那时快!一双露着指骨的烂手,呼的一下抓向立冬推开后窗的左手,与此同时,一颗挂满长发,血肉模糊的脑袋,正张着血盆大口,朝立冬的左臂,狠狠地咬过来。立冬急速抽回左臂的瞬间,借着朦胧的月色,看到那张非常熟悉的脸,竟然是那个笑起来总是十分羞涩,双颊上带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的二狗媳妇。
电光火石之间,立冬竟然有些愣神儿。可门外的变异怪物,并不想给他怀旧的时间,牢牢顶住木门的冰箱,轰地砸在水泥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变异怪物终于冲破房门的阻挡,踉跄脚步,绕过倒在门口的冰箱,朝立冬所在的后窗围拢过来。房门被撞破的同时,初秋深夜,清冷的秋风,裹挟着一股浓重的腐臭味道,猛地灌进立冬的鼻子里,呛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手里的锯管五联发猎枪准确无误的击中,一只立在木门旁边地面上的玻璃瓶,爆裂的玻璃瓶中灌满汽油,呼啦一声,炙热的火焰席卷了半个厅房。从门外闯进来的变异怪物群,瞬间被火舌吞噬,滋滋的铁板烤肉声音响起,原本灌满厅房里的腐臭气味中,混合进一丝烤肉的香气。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立冬的嗅觉出现短暂的失灵。
不好,有毒!
再也没有怀念往日时光的心绪,锯管五联发猎枪无情的轰碎二狗媳妇的脑壳,随后立冬左手撑住阳台一翻身,从厅房的后窗跳出去。左手从腰间扯下强光手电,向周围扫了一圈,发现不远处,还有几个变异怪物,正步履蹒跚地朝自己这边移动。身后厅房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里,传出一阵悠长的刺耳尖锐叫声,听起来非常像幼狼呼唤母狼的哀嚎。
‘难道说,它们会通过叫声来呼唤同类?’
立冬身后的厅房中,熊熊燃烧的烈火,几乎要把闯进房内的八九只变异怪物焚烧殆尽,凄厉的哀嚎声,也随火势渐渐弱下去。围聚在老村长房子四周的怪物们,逐渐变得异常狂暴,先前还是低沉的嘶吼声,渐渐变得高亢起来,隐隐转为怒啸之势。原本踉跄不便的脚步越发急促,有些腿骨已经折断的家伙,脚步踉跄的跌倒后,竟然挣扎着再次从地上爬起来。苍白的眼球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映衬在火光之中的男人,眼神之中似乎对男人,充满刻骨铭心的仇恨一般。
猎刀猛地劈开面前一只怪物的头颅,立冬左手毫不费力地抽回刀,强光手电已经被他固定在肩上,调好焦距的手电光柱,从立冬消瘦的右脸颊旁边射出,脸颊上浓密的络腮胡在强光下,显得越发的黝黑发亮。三步并作两步,立冬冲到土坯墙边,双腿猛地发力,从面前半米多高的土坯墙上一跃而过。此时,老村长家的小院里,已经挤满村子里的“村民”,它们把本就不是十分宽敞的小院大门,堵得密不透风。
殷红的月色下,立冬狂奔在泥土铺就的村间小路上,每跑一步都会带起一小片飞扬的尘土。双脚重重落在地面上,砸起的咚咚声,伴随男人身后此起彼伏的嘶吼声,让原本死寂无声的小村,变得异常喧闹起来。
飞起一脚,踹飞围在奥拓小车旁边的一只怪物,猎刀从身旁一只,被劈掉半边脸的怪物头上抽回来,紧接着右手的锯管五联发,砰地一声,轰碎一只从村道侧面小路冲出来,距离自己最近的怪物。立冬从围追堵截的怪物群中,奋力冲到二狗子停放在村道附近的小车旁边。匆匆扫一眼驾驶室,车钥匙并没有插在车里。
‘怎么办?如果现在冲进二狗家里找钥匙,估计等不到我坐上车,四周的怪物就会把二狗家彻底围困住。到那时,就算我把身上的子弹全部打光,也没有办法解决掉这群怪物,小村虽然不大,可也有将近上千口人。’立冬实在不愿意放弃这辆车,毕竟人再能跑,也总有力竭的时候。身后那群怪物,并没有给立冬多少思考时间。它们的移动速度确实很慢,但是食人的执念,让它们能够无惧面前出现的任何事物。直到腥臭的嘴里,塞满眼前猎物的血肉,才能让它们停下追猎的步伐,继而慰藉它们早已消逝的灵魂。
奥拓驾驶室的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推开。立冬神经反射一般,右手上的锯管五联发瞬间瞄准驾驶室,可驾驶室内却空无一人。眼角余光一瞥间,发现车后座的缝隙里,一张印着碎花的淡蓝色毛毯下面,冒出一个小男孩光亮亮的小脑瓜,一双沁满泪水的大眼睛望着立冬,颤声叫道,“冬叔,快开车,我有车钥匙。”
来不及查看小男孩的情况,立冬二话不说,钻进奥拓车狭小的驾驶楼,迅速的从小男孩手里接过车钥匙,熟练的发动汽车。他虽然十分惧怕车外,那群死死追着自己的怪物,但常年穿行于深山老林的身体,经受过各种考验的神经,却没有丝毫慌乱。
颠簸行驶在村路上的奥拓车,发动机里发出软绵绵的轰鸣声,此时听在立冬的耳中,竟然犹如仙乐一般。忍不住回望一眼,渐渐淹没在浓重夜色中的小村。原本追逐自己的变异怪物,已经消失在殷红的月色下。旷野之中,庄稼地里的玉米已经熟透,而本该如期而至的丰收季节,此刻却变得异常萧索。寒意渐浓的秋风,拂过殷红月色下的玉米地,一只只不肯弯腰的黑影,如鬼魅般摇曳在风中。
当耳中传来奔腾的河水声,感觉已经安全的立冬停下车。一路上,一老一少全都沉默不语,彼此之间似有默契一般。拾起放在档位箱附近的五联发,立冬从车里走出来。他并不能确定小男孩没有问题,所以五联发被他放在伸手可及的位置,以防备任何突发的情况出现。
烟头的火光明暗不定,立冬站在桥上,望着因为秋汛而变得迅猛的河水,沉声问道:“小蛤蟆,你怎么会躲在你二狗叔的车里?你是怎么拿到车钥匙的?你身上有没有伤?”明暗不定的火星,映照在一双哭得红肿的大眼睛里,眼神中的恐惧毫无掩饰。小男孩紧张而又局促地望着,立冬转过来审视自己的双眼。
“冬叔,我……我……我去二狗叔家趴门缝了……”小男孩脸色涨得通红,年幼的好奇心,让他的行为有些过于早熟。而此时面对平时最害怕的立冬,他竟然连撒谎的勇气都没有。
“行了,这事我不管。”说话间,他想起村里的那群变异怪物,其中必定也有小蛤蟆的父母。自己即便是想管,可家长已经没了,又有什么好管的呢?想到这,原本挂在脸上,那副严厉的神色渐渐褪去,表情变得默然中带着些许的无奈。
“你到底受没受伤?过来给我看看。”立冬伸手招呼一下小蛤蟆。他生性孤僻,年近四十,却依然没有娶妻生子,所以他实在是不怎么会和小孩子打交道。每次来到这个小村,村里的孩子们见到他,都会眨眼间,从活蹦乱跳的土行孙,变成温顺异常的小绵羊。但他不知道的是,村里的小孩子们,没有一个不把他当成偶像的。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梦想长大以后,能变成像他一样的“大英雄”。至于为什么把立冬称为英雄,可能是因为他那副冷酷的外表,很像某些电影里的硬汉角色吧。
小蛤蟆有些扭捏的走到立冬身旁,瘦小的身影,像只温顺的小猫。立冬仔细的检查一遍四肢,又掀开衣服看看身上,确认前面没有受伤后,便让小蛤蟆转过头去,他要检查一下孩子的后背。
天快亮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然降临。月亮做好休息的准备,躲进厚重的云层中,夜色浓重,伸手不见五指。调好强光手电的焦距,光线变得柔和而又宽广。立冬感觉小男孩穿在身上的外套有点大,掀开衣服的过程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气息萦绕在鼻尖。被掀起的外套,传来黏糊糊的手感,似乎像不愿离开小男孩的身体,怕孩子被冻坏了一般。
三条嵌在小男孩背上的伤痕,仿佛恶鬼口中的獠牙,狰狞地咬在立冬的心头。
第四章 夺命外卖
早间新闻:今日凌晨,一架由美国飞来本市的客运飞机上,发生了一起恶性暴力伤人案件。以下为现场记者报道,据本市医院传染病防控中心专家称,此次暴力袭击乘客的人员,似乎带有某种类似狂犬病的传染病症。具体信息,待初步查明之后,再行通报。
“老婆,一会你起床以后,别忘记把桌上的牛奶喝了。”鼓鼓囊囊的嘴里咀嚼着鸡蛋,腋下夹着公文包,双眼盯着电视看着新闻,左手抓着鞋拔子,男人在努力地把双脚踩进皮鞋中。
又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早晨。
女人赖在床上,半眯双眼,注视男人的一举一动,眸子里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兴奋,今天是她轮休。装作自己还在熟睡中,嘴里含糊不清的回应一句。当防盗门的锁舌,轻微地撞击声响起时,女人终于按耐不住,飞快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熟练地拨通一个电话号码,听筒里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中年男人嗓音。
“丽娟,你老公走了吗?”
“死鬼,赶紧上来,我饿了!”丽娟讲话的声音,柔媚异常。
“得嘞,我看见你老公开车走了!我现在就上楼,别着急,小宝贝儿~”
门铃不识趣的响了起来,将床上两个赤条条的男女,从靡乱的睡姿中吵醒。柔若无骨的躯体,在男人怀里扭动几下,丽娟让男人去开门,应该是她叫的外卖到了。丽娟清楚地知道,这个时间她老公是不会下班回家的,除了外卖以外,不会有别人来打扰,她的性福时光。
狠狠抓一把丽娟的翘臀,男人从床边扯起一条浴巾,裹住下半身,又非常宠溺地轻吻一下丽娟泛着桃红的脸颊,才心满意足地去给外卖小哥开门。
透过门镜,男人仔细的观察,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外卖小哥,他可不想被邻居们发现。门镜里,一个带着蓝色摩托车头盔的后脑勺对着自己,竟然看不到外卖小哥的脸!男人虽觉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没多想,至少可以确定是外卖到了。
“喂,小兄弟,你把外卖给我吧,是我爱人点的。”男人等了几秒,发现外卖小哥并没有把快餐递给自己的意思,心里有点不耐烦。自己光着膀子站在楼道里,万一被左右邻居们看到,那些大嘴巴长舌妇,一定会互相嚼舌根的。
伸手推了外卖小哥后背一把,外卖小哥随这一推,向前一个趔趄,随后从他的嘴里,发出一声低沉地嘶吼。男人听到吼声,压低嗓子,咒骂道:“嘿,你TMD,你送餐送晚了,还TM有理了是不?你跟我哼什么哼?信不信我给你一星差评,罚死你这个臭傻子!”嘴里骂骂咧咧的同时,男人伸手去夺外卖小哥手里的外卖,同时,生怕被人发现一样,双眼不住左右扫视楼道。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转过脸的外卖小哥身上,更没有发现外卖小哥的双眼已经没了一丝血色,瞳仁渐渐消退的同时,黑色的血丝,正一点点爬满苍白的眼球。
此时两颗惨白的眼球,正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当瞳孔彻底消逝后,外卖小哥猛地扑到男人后背上。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狠狠咬在男人的颈动脉上,随之用力一扯,一块儿童手掌大小的肉片,被外卖小哥撕咬下来。肉块在嘴里只是象征性的咀嚼两下,就被小哥连皮带肉的吞进肚子里。
一切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外卖小哥扑倒在客厅的大理石地面上。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被男人颈动脉喷溅出的血液,涂抹的鲜红耀目。
客厅里的惨嚎声,把还在回味性福滋味的丽娟惊醒过来。
“富强?发生什么了?富强?你怎么了?富强…?”匆匆忙忙抓起一件睡衣套在身上,丽娟光脚从卧室冲到客厅。眼前的一幕,吓得她差点魂飞天外,人就那么傻愣愣的看着,浑身颤抖个不停。一股温热从两股之间传来,丽娟被大腿上的热流一冲,人总算是回过了神。
客厅里的富强,此时已经没了气息,鲜血顺外卖小哥的嘴角,四溢横流。富强临死之前,挣扎着爬到客厅和厨房之间,看样子,他是想去厨房取刀,但却没能成功。丽娟颤抖着双腿,喉咙像是被手术摘除了一样,干哑地发不出一点声音。由于太过恐惧,丽娟差点被自己的尿液滑倒,膝盖重重跪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闷响,把正在埋头狂吃富强尸体的外卖小哥惊动了。它缓缓回过头,一截大肠挂在嘴角,黑黄色的排泄物,从大肠截断的一头,正滴滴答答的流淌。
丽娟被外卖小哥,一双没有瞳孔的惨白眼珠死死盯着,那个眼神和自己年幼时,遇到过的村里的野狗一模一样。彷佛下一秒,外卖小哥就会猛扑过来,撕咬自己。一声凄厉地尖叫声骤然响起,尖叫声中,丽娟发疯的狂奔。外卖小哥僵硬的站起身子,仰起头如同回应一般,也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那顶蓝色的摩托车头盔,应声而落,扣在躺倒客厅地板上,已经血肉模糊的富强脸上。
快递头盔里,发出一声和外卖小哥一样,略带沉闷的嘶吼声。而原本已经死透的富强,竟然缓缓从大理石地面上坐起来。随着它上半身渐渐抬起,原本被掏碎的五脏六腑,像下一场血雨一般,顷刻间便把富强身下的地面铺满,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
冲到电梯旁边的丽娟,急速地拍打电梯按钮,希望电梯能够立刻载自己逃到楼下去,远离房子里,那个食人的杀人犯。可天不遂人愿,由于临近中午,坐电梯的人有点多,电梯不断地在下面楼层停住,距离她这层楼还有一段时间。
丽娟身后,传来踉跄的脚步声,距离她越来越近。丽娟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压迫感,转身冲向安全通道。随着安全通道里的声控灯时明时暗,丽娟消失在幽静的安全通道里,朝楼下狂奔而去。
叮!
电梯停在丽娟刚刚停留过的楼层,电梯门缓缓打开,外卖小哥和死而复生的富强,出现在电梯门前。当电梯门缓缓合拢时,惨叫伴随着血雨,从即将闭合的电梯门缝隙里,喷涌而出。
惊魂未定的丽娟,坐在一辆SUV副驾驶座上,大口喘息着,上午的经历,如梦魇般,紧紧裹住她单薄的身体,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抖不已。
一件米黄色的西服外套,扔到丽娟腿上,正在全神贯注驾驶车辆的男人,略略扫一眼副驾驶位上的丽娟,轻声说道:“穿上吧。”
丽娟布满血污的双手颤抖着,将西服外套穿在身上,外套裹住躯体后,缓缓升高的体温,终于让她不住颤抖地身体,渐渐恢复平静。丽娟双眼无神的注视前方,不知在思索什么。
“我叫李昭,木子李,天命昭昭的昭。你是不是叫夏丽娟?”
听到一个陌生男人,轻易地叫出自己的名字,丽娟心头一颤,她记忆中,可从来都没见过这个男人,甚至连这个男人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过。充满疑惑的转过头,瞪着一双充满惊惧和疑惑眼睛,丽娟不住地上下打量驾驶位上,正平静开车的男人。
李昭似乎早就料到,这个叫夏丽娟的女人,会是这种的表现,头也没回的说道:“别害怕,你并不是我的客户,想要调查的对象,你只不过是我调查对象的情妇而已。我和我的客户对你都没什么兴趣。之所以,我会了解你,纯粹是工作需要,仅此而已。”
SUV行进的前方,出现了车祸,环城高速上的车流,渐渐变得缓慢,所有出城的汽车,都在缓慢地向前移动。李昭无奈地叹口气,转过头从后排车座上抄起一只棒球棍,放在腿边,随后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小道消息,让我确信了一些猜测和变故,我是不会轻易和你见面的,更不会让你知道我是谁,这是我们这行的忌讳。”
“你是私家侦探?富强的老婆就是你的客户吧?”双眼中疑惑尽去的丽娟,声音发颤的问道。她知道自己的情人富强,是个什么样的家伙,更知道富强的老婆,是个有权有势的老女人。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被私家侦探关注的地方。
“bingo!还真是条狡猾的小狐狸精,一下就被你猜对了,好无聊~”李昭冲夏丽娟促狭的笑笑,扮了个鬼脸,不过他并不认为这个女人很聪明。毕竟,问题的答案太过明显,以至于,这根本不能算是一个问题。
“你想要带我去哪里?去见你的客户吗?她想要报复我?”丽娟的呼吸,由于高度紧张而变得急促。
“咳咳,你还真不经夸,刚说你聪明,现在怎么又糊涂了?”李昭不屑地呲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带你去见她?难不成让她杀了你?你是电视机看多了吧?我们现在得先出城,城里发生的慌乱,多多少少的,我也有所耳闻,只是还没有亲自去调查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看到过什么或者是遇到过什么吧?为了交易的公平,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我带你出城,怎么样?够公平吧?否则,你现在就可以下车走了。”李昭皱着眉头,注视高速公路前方的路况。
“你不是一直都守在小区附近吗?要不然,你的车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我身边?难道你没看到发生什么吗?”丽娟厌烦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她总感觉有一只狡诈的狈,藏在男人虚伪的笑容后面,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得丽娟眼冒金星,她被打懵了。她实在想不通,刚刚还在嬉皮笑脸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出手打她。丽娟捂着左脸,眼泪在眼圈中不住翻滚。愤恨无比的眼神,仿佛要把眼前的男人,生吞活剥一般。
“不好意思,看来是我没有事先说明规则,所以你才会犯错,真的很抱歉。你现在就可以下车离开,只要你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活下来就可以。不过,如果想让我带你一起逃出城区,最好学会尊重,至少也要尊重交易,懂了吗?”男人戏谑的回望丽娟,眼神中,丝毫没有一丝歉意。
丽娟的右手已经握住车把手,即将用力推开车门的霎那,富强那张布满血污的脸,猛地从丽娟眼前闪过,右手无力地垂下来。她一声不吭,默默坐在副驾驶位上,凌乱的长发低垂在身前,遮挡住被打得红肿的右脸,眼中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奔涌而出。
李昭并不着急,反是撇嘴笑笑,似乎他对丽娟的表现还算满意。两人就这么坐在车里,SUV如蜗牛一般,向着前方慢慢行驶。经过发生车祸的路段时,李昭留神观察被挤在中间的蓝色雪佛兰,司机已经被前面大货车的货箱爆头,而撞了雪佛兰的面包车车主,正满头鲜血的坐在地上拨打手机。让李昭感觉奇怪的是,前面的货车司机,竟然趴在驾驶室里,好像睡着了一样。漫不经心地从货车前面驶过,李昭收回目光,汽车缓缓加速,朝城外驶去。
此时,原本静静趴在货车驾驶室里的司机,浑身猛地抖动一下……
李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开车,眼角余光在观察副驾驶位上的夏丽娟,似乎笃定,这个女人一定会乖乖回答自己的问题。
“上午,我老公去上班以后,我就给富强打电话,约他来我家……”丽娟细若蚊鸣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清晰可辨。
“你俩那点破事,不用跟我说,我全知道。我要你说的是,你为什么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从家里逃出来,你遇到了什么?”李昭不耐烦地打断道。
丽娟悄悄白了李昭一眼,继续说道:“富强被一个外卖小哥咬死了,就在我面前!他就在我面前被咬死的,那个外卖小哥,还把内脏都掏出来吃掉了!我很害怕,不敢一个人在房间里等警察来。我怕警察还没到,我也会被外卖小哥咬死。我冲出房子,外卖小哥还在后面追我,他竟然想把我也咬死。我和一群人一起跑到一楼,电梯门打开以后,那个外卖小哥从电梯里冲了出来,被他咬死的富强,也跟着它一起冲出来……”丽娟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恐惧的回忆,促使她的身体,又开始不住地颤抖。
‘看来,老蘑菇并没骗我,那些事情真的发生了…’李昭暗自叹气。
第五章 当街行凶
砰!砰!砰!一连串车辆撞击声,突然响起!驾驶着SUV正在排队,等候通过高速收费站ETC自助通道闸口的李昭,被爆炸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丽娟脸色苍白的,注视着发生车祸的爆炸现场。
不远处的高速收费站闸口前面,排成长龙的车队,被城区里急速驶来的一辆城际大巴撞得七零八落,甚至有几辆质量一般的小轿车被撞成三明治。凄厉地惨嚎混杂在高声的叫骂中,整个高速公路收费站,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正在附近几条收费闸口前面排队,没有被撞到的车辆,四散开去。车里的人,纷纷钻出车厢,围在车祸现场周边,有人在拨打电话,有人在拍照、录视频……
还没等李昭的听觉恢复,一只剧烈颤抖的手,就抓住他的右手。“我们快离开这里吧,那辆大巴车上到处都是血,里面可能有吃人的怪物,就像那个外卖小哥一样的怪物。快开车,快!”丽娟的声音,由于恐惧渐渐拔高,到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哀嚎。
李昭大张着嘴,头不住左右摇晃,双眼有些呆滞的看着,正不住大声叫嚷的丽娟,却无法听清她在说什么,只能通过对方的表情,看出丽娟非常恐惧。他疑惑的望向那辆引发撞车事故的大巴车,只能看到车窗上,血污朦胧。车内情形难以辨认,隐约能看到一排摇摇晃晃的影子,在缓缓向大巴车下移动。
围拢在车祸现场附近的收费站工作人员,正用灭火器扑灭爆炸引发的火灾。看到大巴车里走出来的“伤者”,赶忙招呼附近围观的人来帮忙。看到大巴车里伤势非常严重的“乘客”,当下人群里,就跑过去十多个比较热心的群众,七手八脚地想要扶这群“伤者”,移动到远离车祸现场的安全地带。
极为惨厉地叫声骤然响起,刚恢复听觉的李昭,被惨叫声吓得一惊。猛踩一脚油门,SUV从前车的左侧,急速超过去。当李昭的车撞断栏杆,冲出ETC缴费闸口时,后面被超车的司机,刚好探出驾驶室的车窗,左手高高举在半空,竖起中指,嘴里还在兀自不停的咒骂着什么。李昭没有心情关注后面的情况,SUV的发动机嘶吼着,疾驰在高速公路上。
惊魂未定的丽娟,回头望一眼收费站,由于车速太快,只能模糊的看到,大巴车上的那群“人”,正如上午在小区里见到过的一样,疯狂地追赶,撕咬围在收费站附近的人群……
“你要把车开去哪?”丽娟干哑的嗓音,打破车内的寂静。
“先去找个休息区,加点油,顺便吃点东西。估计城里的传染病,很快就会被疾控中心的专家们控制住,我们先在城外躲躲。我相信过不多久,就可以回家了。”虽然李昭的话,听起来非常乐观,其实他内心深处是非常担忧的。毕竟现在发生的一切,和他过往看过那些欧美丧尸片太像了。并没有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丽娟,他不确定这个女人是否可以信得过。在无法确定身边的人,是否可靠之前,李昭不想让恐惧,击垮她的心理防线。其实他还有一个小心思,当一个人不清楚发生什么的时候,无知会让她变得无畏。
“你怎么知道是传染病?”丽娟惊疑不定的盯着李昭。
“做我们这行的,都有很多小道消息,这是一个秘密联络人给的情报。据说,这是一种类似狂犬病的变异病毒,传染能力很强,所以我们得离人群越远越好。”李昭敷衍道。
随着李昭的话音消散,车里再次陷入寂静,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SUV行驶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此时已经距离城区,有五十多公里远了。对向进城的车道,稀稀疏疏的疾驰过几辆车。而出城方向的车道上,除了李昭开着SUV,再也看不到其他车辆。丽娟慢慢坐直身子,轻声对李昭说:“前面两公里左右有个休息区。”
李昭轻轻嗯一声,稍微放慢一些车速。几分钟后,SUV缓缓靠近休息区。停车场上,横七竖八的停了不到十辆车。虽然下午两点多,休息区内没有多少人,也让人能够理解。但此时休息区的空地上,异常安静,连来往行走的工作人员也没有。面前高速休息区十分诡异的景象,让李昭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借着SUV行驶的惯性,李昭并没有踩油门,只是溜着汽车,轻轻向加油站靠近。在经过休息区的大厅时,两个人同时望过去。大厅里只有散落一地的杂物,如同遭遇劫匪一般,一片狼藉。地面上到处都是黑色的粘稠液体,李昭凭借多年的经验判断,那应该是即将干涸的血迹。除此之外,餐厅里竟没有一个客人,甚至连工作人员都消失不见。
“你去加油,我进去看看。”丽娟看到大厅里,并没有什么危险,就想进去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她现在又饿又渴。从早上睁开眼睛到现在,除了喝过两口老公留给她的牛奶,丽娟就再也没有吃过一口东西。
李昭点点头,没有阻止丽娟。他似乎很乐于丽娟这么做,如果真有什么危险,他可以马上开车离开这里。丽娟不知道的是,李昭的SUV车后备厢里,还有两箱矿泉水和一堆食物。由于工作需要,李昭的车里,常年放有一些应急的食物,以备不时之需。毕竟跟踪、偷拍、蹲点的工作,食无定时,是经常发生的情况。车上有食物和饮用水的事情,李昭并没打算告诉丽娟,原因恐怕也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了。
李昭从SUV的加油孔里,取下98号汽油的油枪,随后又开始给从加油站工作室里,翻出来的铁皮桶加油。看着碧青色的汽油缓缓流出,李昭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畅快。平时根本不舍得用的汽油,现在竟然可以免费。他一点都不担心会被追后账,加油站工作室里的大片血迹,已经说明一个问题,这里现在大概已经没什么活人了。
丽娟惊惧地尖叫,从休息区的餐厅里传来,由于恐惧而变得不似人声。李昭抬眼望去,丽娟身后跟着三个满身鲜血的“人”,正踉跄双腿,不紧不慢地追她。三个“人”不时发出低吼,声音很别扭,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它们的喉咙里,发音非常困难。
看着向自己跑来的丽娟,李昭在犹豫要不要救她。在他看来,一个能在婚内出轨,对于婚姻和家庭,都是极为不负责任和没有忠诚度的女人,绝对不能轻易相信。李昭不想留一个定时炸弹放在身边,这个女人对他来说,现在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她已经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了我。我也按照约定,带她出了城,似乎这笔交易,该到此为止了……’
将两桶汽油放进SUV的后排座位空隙里,李昭打开驾驶室车门,准备把这个女人留下,自己驾车离开。还未等李昭的脚,踏上车子,光脚的丽娟一个趔趄,摔倒的位置,距离李昭十米不到,地面上血迹斑驳。丽娟的脚,似乎伤势不轻,拖起血肉模糊的左脚,正挣扎着向李昭所在的方向吃力地爬,脸上的泪水,混合地面上的灰尘,把丽娟那张由于恐惧而变得惨白的脸,涂抹上一层诡异的图腾。由于嗓子干哑,惨嚎声越来越低,追在丽娟身后的三个“人”,身上散发出的腐臭气味越来越浓。夹杂在午后燥热的秋风中,冲入李昭鼻腔里。许是嗅到丽娟脚上的血腥气息,三个血肉模糊的“人”变得异常兴奋,不住地嘶吼着,一片片血沫,混合粘稠的口水,从大张的嘴里喷溅而出。
棒球棍抡圆,重重砸在当先一个“人”的右腿膝关节上,那个“人”重重地栽倒在地上。它似乎没有痛觉神经一般,膝盖骨被狠狠地敲碎,却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惨叫。趴在地上的“人”像条伏在沼泽地中的鳄鱼一般,上半身高高扬起,一只手撑住地面,另一只手胡乱在空中抓挠,似乎想把李昭扯入怀中,进而平复它因饥饿,所带来的痛苦。
李昭灵巧地闪过抓向他的血手,朝第二个“人”侧面冲过去,棒球棍重重砸在第二个“人”后颈,颈椎断裂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刺耳。第二个“人”的头,猛地朝后仰去,身体直直地摔向地面,而它那颗满是血污的头,也在和地面亲密接触的瞬间,咔吧一声脆响,弹射出去。断掉的头颅,飞射向丽娟所在的位置,落在她没有受伤的右脚旁边,嘴巴兀自一张一合,还想从丽娟肥嫩的脚丫上咬下一块皮肉。刚挣扎着爬起来,还没站稳的丽娟,被这颗头颅吓的一声惨叫,又一屁股摔坐在地面上,慌乱地蹬踏着灼热的水泥路面,向SUV的方向挪动身子。
诡异的一幕,着实也把李昭吓了一跳,他想不明白,没有躯体的头颅,为什么还能继续咬人,‘这群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说这个病毒只是类似狂犬病吗?这些该死的东西,怎么这么像欧美影视剧里的丧尸?’
第三个“人”没有给李昭思考的时间,伸出一只仅剩下无名指和小指的残手,动作非常迅猛地朝他肩膀抓来。被残手抓住外套的李昭,身体一个趔趄,差点被残手扯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李昭手里的棒球棍,用力戳在那“人”胸口上,只听呲啦一声,李昭的外套被扯下一大块,肩头露出藏青色的T恤衫。幸亏外套是仿皮材质,质地比较柔韧。否则这一抓,李昭肩头必定要挂彩了。
高高举起手里的棒球棍,李昭暴喝一声,被他用棒球棍顶开的“人”,额头上凹陷下去一个深坑,随即那“人”便如被伐木工人,伐倒的大树一样,重重砸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浓重地腐臭味道,四散飘出,一滩黑红色黏糊糊的液体,从那“人”破碎的头里,缓缓流出来。
“杀人犯!你别跑,我这可录着像呢!”
高速公路对向车道的休息区里,正有七个人站在路边,其中一个男人高举手机,大声朝李昭这边喝叫。其中两个人蹲在路旁呕吐不止,看发型好像是两个女人。而其余的几个男人,有的在拨打手机,还有人正慌乱地,从一辆七座商务车里翻找什么。
用力甩甩黏在棒球棍上面的腐臭液体,但却没能甩干净,李昭无奈地摇摇头。瞥了眼高速公路对面的那群人,李昭嘴里轻声咕囔一句,傻13。随后,他慢慢地朝那个还在努力仰起上半身,朝自己爬过来的“人”走过去。棒球棍在空中划了三个不规则的圆圈,紧接着高高扬起,呼地一声砸在那个趴在地上的“人”头上。
砰!
一声头骨爆裂的巨响,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传出去老远。高速公路对面的一群男人里,终于又有两个受不了这种刺激,也和那两个女人蹲在一起,四个人又开始不住地呕吐。
“卧槽,你TM是不是变态啊?光天化日之下,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杀人?”一个手里抓着一截钢管的男人,大声的喝骂道。
李昭懒得理会他们,左手举在半空,对一群人竖起一根中指!
三个还算胆子比较大的男人,在看到李昭的中指后,感觉尊严受到巨大的侮辱。从拿着钢管的男人手里,接过扳手和大号改锥,看看高速公路远方并没有车辆,便再也按耐不住怒火,三个人齐齐翻过护栏,朝李昭冲过来,想要把这个“杀人犯”彻底制服。
SUV的发动机大声轰鸣,李昭从驾驶室探出头,对着拦在SUV前面的三个男人,大声喊道:“别TM发神经了,你们要是还想活命,现在就立马调头。如果现在回城里,那就一个也别想活着出来了!还有,别以为我不会开车从你们身上撞过去,赶紧从我的车前面滚开,老子现在没时间和你们废话!”
“小崔,我去看看休息区里,那两个被他打死的人,还有没有抢救的可能。你和小李想办法拦着他,如果实在拦不住,就先放他走吧,反正我们有录像,警察一定能抓到他。”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皮肤有些黝黑的男人,对身边的两人说道。
“许哥,要不咱们还是别管闲事了,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你没发现吗?休息区里,除了我们几个人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我们从高速公路另一侧,跑过来制止他杀人,可这边休息区里,难道就没人出来制止一下吗?难不成大白天的,所有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行凶?而且这边休息区的地面上,除了那两个被他杀掉的人以外,还有一具没有头的尸体。服务大厅外的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迹,你相信单凭他一个人,就能杀光休息区里的所有人?”
许怀中听着小崔的话,心中不免开始打鼓。正当他还在犹豫不决时,高速公路另外一侧的两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突然响了起来!
第六章 似曾相识
一群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的“人”,正脚步蹒跚的从高速公路休息区后面,空旷的野地里走出来。一阵阵让人心悸的嘶吼声,不时从“人”群中响起。
“我靠!大哥,你们这是在拍丧尸电影吗?这化妆也太TM到位了吧?”拦在车前面的小李,愣头愣脑的感叹道。
“拍你妹!你们几个赶紧给我让开,别TM挡路!”李昭被无厘头的男青年,搞得头大无比,甚至有些佩服,这个小子的想象力。
SUV发动机暴躁的轰鸣声,让两个青年下意识地让到两旁。李昭当机立断,猛踩一脚油门,SUV沉重的车身,如同脱缰野马一般飙射出去。短短几秒钟时间,就冲出将近百米的距离。
“不想死的,赶紧开车走~!”李昭把车停在路边,回头朝一群人大声吼道。
可能是李昭认为人多力量大,带着一个让自己十分不放心的女人,太过累赘。刚才那几个男人,能够见义勇为。可想而知,人品就算再差,也远比现在坐在车里,这个出轨的女人强得多。所以,李昭并不想看着这几个男人,平白无故丢掉性命,这才停下车大声警告。李昭到此刻都没想清楚,他为什么会救这个女人。李昭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充满正义感的人,相反,他对自己的定义,倒更像是一个游走在犯罪边缘的,社会边缘人士。
“为了拍电影,你们还真够下血本的!大哥,你的演技真得太牛了!我要不是看过的电影多,都要被你给唬住咯!”手里拿着改锥的小李,回过头,冲着把车停在百多米开外的李昭,嬉皮笑脸,异常兴奋的高声叫嚷。
“许哥,你俩别听那人瞎忽悠!这是一种电影的拍摄手法,全都是导演故意营造出来的氛围。就是为了让不知情的我们,陪着演员一起临场发挥,好让电影能够达到更逼真的拍摄效果。想把我们当免费的临时演员?哼哼,这帮资本家,想得挺美,我才没那么好糊弄!”小李一脸看破真相的表情,对身旁还在迷惑的两个同伴,忿忿不平地絮叨,“你俩看我的,一秒就让这群半吊子的群演破功!该死的资本家,不给老子钱,还想免费让老子给你们拍戏,门儿也没有!”嘴里絮絮叨叨个没完的小李,大步流星地冲到“人”群前面,正准备挤出一个滑稽的鬼脸,逗笑群演,让导演喊咔,重新再拍一遍的时候。原本距离稍远,对于“群演们”的观察并不是十分清楚,小李只是感觉这个剧组的化妆技术,非常牛叉,已经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可真正近距离站在“人”群前面的时候,他才真切地看清楚,残肢断臂的“人”群根本不是化妆,残躯都是真实的!血腥气息混合着浓重地腐臭味,混进拂面而过的微风里,猛地灌进小李的鼻腔中。
哇的一口,酸臭的胃液,从小李口中喷出来,连鼻腔也没能幸免于难。双腿已经不听使唤,像被筷子挑在空中的两根面条一样,颤颤悠悠地抖个不停。两股臭烘烘的热流,顺着两条飘飘悠悠的裤腿,淅淅沥沥的流出来。
“还看什么呢?这是一群感染病毒的“人”!不想死就赶紧过来上车!再不快点过来,老子可不等你们几个蠢货!”一个肥头大耳,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把手机扔给副驾驶位上的男人后,从七座商务车驾驶室里探出头,高声朝高速公路另一侧的三人叫骂。
“小李子,你怎么了?”老许看也没看胖男人,不屑地撇一下嘴角。对这个靠裙带关系,爬到他头上去的领导,内心十分鄙夷。老许刚准备去看小李,为什么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突然,走在“人”群最前面的一个“人”,一口咬住小李僵在半空中的右手。
一声惨嚎,手里的改锥应声而落。原本想要恶作剧,用改锥戳群众演员的小李,此时已经被“人”群中,随后赶来的两“人”扑到身上。三个“人”轻而易举地,把小李扯倒在地,紧接着又有好几个“人”一起加入撕咬。周围的“人”似乎察觉到,没了进食的位置,便齐齐嘶吼着,朝距离它们比较近的老许冲过来。
老许和小崔终于相信李昭,并没有骗他们,这群“人”确实太危险了!两人根本来不及互相招呼,便一起撒开腿,朝高速公路的护栏冲去,想要坐上胖男人的车,一起逃命。
刚跑到护栏旁边,还没等老许翻过去,一辆面包车嗖地一下,从他身后疾驰而过。高速行驶的汽车,带起一阵凛冽的劲风,差点将老许掀翻到高速公路护栏下面。未等老许站稳身形,砰的一声巨响,吓得老许一缩脖子。翻身骑在高速公路护栏上,朝撞击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同事小崔,此时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一片血泊之中。那辆高速行驶的面包车,也由于猛烈地撞击,偏离行驶方向,斜斜地朝休息区的绿化带撞过去。
回头望一眼,正在逐渐接近自己“人”群,再看向倒在血泊中的小崔,老许心乱如麻。即将翻过护栏,一只脚已经踩在另一侧高速公路上的老许,把心一横,脚下一用力,又翻了回去。此时,“人”群已经距离他不足五米。老许紧咬后槽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奋力朝被撞倒的小崔跑过去。小崔这孩子在老许印象中,是个非常规矩懂事的年轻后生。他做不到昧着良心,不去理会,这个年轻后生的死活。
远处驾驶七座商务车的胖经理,看到老许竟然又翻了回去,嘴里大声地骂着什么。此时,老许闷头狂奔,根本无暇理会胖经理。老许匆匆回望一眼,只这一眼,就让他的心沉到谷底。胖经理驾驶的七座商务车,已经载着其他几个人,朝市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高速公路另一侧的休息区里,密密麻麻的涌出上百“人”。这群“人”摇摇晃晃地朝商务车消失的方向,紧追不舍。
浑身血迹斑斑的两个人,从冲进绿化带里,侧翻过去的面包车中爬出来。瘦弱的短发女人,搀扶一个瘸腿的男人,吃力地朝李昭停车的方向挪动双脚。鲜血沁透男人跛着的右腿裤筒,短发女人频频转头,望向周围即将把他们围拢住的“人”群,眼神中满是绝望。
右手两根指头,颤颤巍巍地横在小崔鼻尖下,手指背面感受不到一丝热气。老许脑中突然闪过,几副影视剧里的常见画面,他又把两根手指轻轻按在小崔的颈动脉上。手指在触碰脖颈处的皮肤时,滚烫的体温,让老许心头狂跳,‘小崔还活着?!’可当他指尖逐渐加大力度后,却并未感受到颈动脉有任何波动。‘怎么会这样?’
老许不甘心,他认为自己不是医生,可能没找对颈动脉的具体位置。也可能是小崔伤势过重,才会脉搏跳动的非常微弱。要不然,没办法解释,人已经死了,但身体温度不降反升。谨慎地环视一周,老许半跪在地上,俯下上身,侧头朝小崔心脏所在的位置,贴了上去。
浓重地血腥味,刺激着老许的嗅觉神经,喉咙不住上下耸动,胃液波涛汹涌,消磨他的意志力。期待地跳动并没有从耳中响起,反倒是贴在胸口上的耳朵,仿佛被小崔滚烫的体温灼烧了一下。老许彻底懵了,‘这TND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到底死没死啊?’
呃……
滚烫的胸膛下面,一声低沉的嘶吼,猛地传入尚未起身的老许耳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一震,条件反射的老许,扑棱一下跳起来,退到小崔旁边。赫然地注视着躺在地面上,正缓缓睁开双眼的小崔。
一双没有血色,没有瞳孔,上面爬满蛛网般,黑色血丝的惨白眼珠,视线聚焦在老许身上。他与小崔充满死亡气息的双眼,刚一对视,浑身就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这眼神,怎么和那群吃人的家伙一样?’
“还TM看什么呢?你不想活了?”一声暴喝将茫然中的老许惊醒。SUV正在急速倒车,已经距离老许不过十多米。李昭从驾驶室里探出头,一边望着车后的路况倒车,一边大声地喝骂。
回过神的老许,忙不迭地朝SUV狂奔过去。在他身后,原本躺在血泊中的小崔,正从地面上爬起来。随着小崔身体缓缓挺起,被面包车撞至残破不堪的尸身,躯体内喷涌出残留的血液,如同下一场血雨。低沉地嘶吼声,像死神的召唤一般,一阵响过一阵,从老许身后传来。直吓得老许,一双不住倒腾的小短腿,频率又加快了几分。
瘫坐在后座上的老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黝黑的脸庞上,竟也显出一丝惨白。急速行驶的SUV,从面包车里爬出来的两人身旁经过时,李昭心头猛地一跳。‘那个女人的背影,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是江漫?’
刺耳地刹车声,划破“人群”纷乱的嘶吼。望着从身旁飞驰而过的汽车,女人颓然地垂下不住挥动的左手。而随着刹车声骤然响起,女人原本绝望的双眼中,再次迸射出求生的欲望。这一瞬间,情绪巨幅波动,似乎一下抽走女人全身的力量。脚下一个趔趄,横架在女人肩头的胳膊划落下去。在这短暂的一息之间,女人内心深处,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扔下他,我或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想法尚未付诸实践,女人只感觉身上一轻,好像飞在半空。紧绷地神经,突然松弛下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砰~砰砰~砰~
休息区里涌出的“人”群,摩肩擦踵地拥堵在高速公路上,缓慢地朝SUV消失的方向追赶。一辆疾驰地白色现代,接连撞翻一群“人”,最终还是因马力不足,硬生生被拥挤在一起的“人”群,拦住去路,白色现代斜横在高速路上。周围拥挤的“人”群像是被激怒了,挥动血肉模糊的双臂,奋力捶打质地并不坚实的车身。车内响起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可惜声音太过微弱,转瞬间便淹没在“人”群的怒吼中。
一辆,两辆,三辆……很快高速公路旁的休息区前面,“人”群涌动中,十多辆汽车连环相撞,将原本宽畅无比的高速公路,拦腰截断。汽车爆炸后扬起的浓烟,四下翻滚。殷红的血雾,飘荡在浓烟之中,犹如恶鬼一般,狰狞着,撕扯着。吞噬了周遭一切活着的生命,将它们拖入无尽地深渊之中。
商务车上,胖经理狠踩脚下的油门踏板,给人一种他想要钻进油箱里的感觉。副驾驶位上的男人张着大嘴,正嘶嘶哈哈地对流血不止的右手小指,不住吹气,试图以此缓解断指带来的剧痛。后座上,两个年轻姑娘抱在一起,白嫩的小脸,哭得好似两只花脸小猫,妆全花了。
“别TM哭了,烦不烦啊?要不是老子的车技好,时机抓得准,现在你们俩都得喂了,那群饿死鬼!”胖经理脸上掩藏不住地恐惧,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扯住肥腻的两腮,剧烈地抖动着。商务车沿高速公路回城方向,行驶不到十公里。胖经理看到对向出城方向的车道上,很多车狂飙着从城区方向冲出来。有几辆车还发生了撞击,从撞翻的汽车里,爬出来的“人”,竟然和他在休息区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直到此刻,胖经理才相信抡着棒球棍,爆人头的家伙,对他们说的话。城区现在真的不安全,否则,这群人为什么拼命地往城外跑?
胖经理确实是个狠人,当机立断,猛打方向盘。商务车在高速公路上,一百八十度调头,朝来时的休息区,逆行折返回去。
当商务车撞翻挡在前面的“人”群,冲出休息区时,SUV的尾灯,刚刚消失在昏黄的夕阳下。高速公路出城方向的休息区前面,“人”群穿梭在烈焰翻腾的车阵里,一阵阵浓烈地烤肉香气,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腐臭,随初秋清冷的微风,飘进商务车里。
疾驰地商务车紧追SUV,尾灯消失的方向。车身一掠而过的半空中,回荡着阵阵干呕的余音……
第七章 房产中介
奥拓的油表不时闪烁着黄灯,视线不经意间划过,盖在副驾座椅上的蓝色碎花毛毯,立冬心里闪过一丝阴霾。多么无辜的一朵小花,还未绽放出绚丽的色彩,便枯萎凋落在黑暗中。对向高速公路上,一辆SUV风驰电掣般驶过,汽车高速行驶带起的音爆声,将怅然中的立冬惊醒,他只看到一抹银光,转瞬即逝,时速最少也有150km/h以上……
“靠,好车就是任性!”立冬放缓踩油门的力度,真怕再用点力,这车非得瘫在半路上。好在还有不到十公里路程,就可以进休息区加个油吃点东西。尽管立冬不得不相信,牛皮纸袋里的文件内容。但他内心却始终认为,一个庞大的国家机器,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就会被阴谋轻易整垮!毕竟老林子里的野兽,对捕兽夹或者陷阱一类的东西,都会保持非常高的警惕。
立冬揉揉酸困的双眼,再次尝试扭动车载电台的旋钮,听到的仍旧是嘈杂的噪音,所有电台都停止了运行。空旷的高速路,除了之前疾驰而过地SUV,就只剩下立冬一个人,孤独的开着奥拓小车,行驶在去往城区的路上。
此刻,这个万籁寂静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立冬心中感到有些莫名的焦虑。由于长时间驾驶,导致有些困乏的立冬,刚把一支烟塞进嘴里,远处突然冒出来的远光灯,晃的他把双眼眯成一条缝。奥拓鸣叫着嘤嘤嘤的喇叭,示意对面驶来的车辆,注意到他的存在。同时降低速度,驶向右侧应急车道,躲避对面疾驰而来的车辆。
“你TM会不会开车?天没黑,开你妹的远光?不要命啦?”摇开车窗,冲疾驰而来的商务车,立冬大声喝骂道。车速太快加之远光灯影响视线,立冬未能发现车身上布满血污。刚发现远光灯时,立冬还以为是开一天车,自己累得有点精神恍惚。停下车后,他才发现是商务车司机,不要命的逆行在高速公路上,车速似乎不比那辆SUV慢。幸亏奥拓开不了太快,又一直靠应急车道,才不至于和迎面而来的傻13撞车。
吱,吱,吱~
一连串刹车声爆响,两条扭曲的黑色长龙,出现在高速公路上。商务车斜斜地停在立冬身后,百多米外的位置。车身向右倾斜一下,运气不错,没有侧翻,随即左侧轮胎重重砸在高速公路上。车门开时,一男两女,高声惊叫,朝立冬停车的位置,飞奔而来。
借着依稀的暮光,只见跑在前面的是一个身形极胖的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瘦弱的女人。看到男人笨拙的跑步动作,立冬呲笑一声,‘别看那肥硕的身体,可以装下两个妹子,可他跑起来的速度还真是不慢……’向着逐渐接近自己的三人,身后望去,立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发现还有一个“人”,正迈着僵硬的双腿,大张嘴巴,在三人身后不住追赶。
‘他们车里怎么有那玩意?’从车后座背包上摘下长弓,立冬左手持弓,右手搭箭,箭尾的雉鸡翎,随着夜风,微微颤动。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胸膛高高挺起,右手三根手指,灵巧而迅捷地松开。箭矢飙射而出,从胖男人左脸不远处擦过,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身肥肉不住乱抖。双眼圆睁,瞪着立冬,张嘴想要骂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扑通!
听到身后一声闷响,胖男人赶忙回头去看,只见一片黏糊糊的黑色液体摊在地面上,侧躺在地上的那“人”额头位置,插着一根正在不住颤悠的箭矢。
“卧槽!大哥,你是从古代穿越来的神雕大侠吗?这也太准了吧?”劫后余生的胖男人,脸上肥肉嘟噜噜直颤,一脸谄媚的拍立冬马屁。
弓弦再次搭箭,瞄准向他靠近过来的三人,立冬沉声喝问:“你们有没有被咬伤?”
“没有,没有!大哥,停车的时候,它才刚睁开眼睛。我们都是一家公司的同事,这次是出来团建的,结果,它……”不等胖男人说完,立冬把手里的弓搭,瞄准了他的头。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胖男人嘴巴张得老大,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惊恐地把双手举过头顶,左臂的白衬衫袖子黏呼呼的,贴在肥硕的胳膊上。微风吹过,隐约看到破损的衬衫上,有大片殷红的血迹。
“大哥,别杀我,我没被咬,真的没有啊!”双颊由于恐惧而剧烈颤抖,胖男人涕泪横流,求饶的声音里,带着绝望地哭腔。
“先…先生,我们没被咬过,只是下车的时候太着急,他摔了一跤,胳膊肘被擦破了。你不用这么紧张,真的,相信我们吧。”年轻的长发女人,双手合十,不住上下搓动,像是在祈祷一般,和胖男人一起向立冬求饶。另外一个短发的中年女人,正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出神,表情非常复杂……
昏黄暮色下,三人如石雕泥塑一般,僵立在高速公路上。立冬看看腕上的手表,时间17:11分,初秋时节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迅速。远处胖男人依然蹲伏在地面上,不敢有丝毫举动,似乎被立冬神乎其技的箭术,慑住心神,生怕一个不慎,就会被射杀在当场。
“你们是从城里出来的?现在城里什么情况?”立冬继续问道。
“先…先生,我们是从碑谷镇团建回来的…公司月底组织的团建活动…我们都在一家房产中介公司上班…还没来得及进城…在前面的休息区就被吃人的怪物拦住去路…城里…城里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真的…没有骗你…”穿着有些单薄的长发女人,瘦弱的身躯,在朦胧的夜色中,变得模糊不清。初秋清冷的风,把女人的声音吹得颤巍巍,仿佛被寒冷的空气沁透一般,断断续续地飘进立冬耳中。
似乎上天为了印证,女人所言非虚。在立冬身后,休息区方向,远远传来若有若无的低沉吼声。立冬的头发有些发麻,‘这吼声和我在小村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吼声渐渐变得清晰,无数只摇晃的黑色影子,掩映在朦胧的夜色中,距离越来越近。
赶忙从奥拓车里把背包拽出来,回过身的立冬刚好看到,胖男人跟在两女人身后,拼命奔向高速公路中间的商务车。立冬二话不说,从胸前掏出银白色马格南,打开保险,甩手就是一枪!
砰!子弹打在胖男人前方地面上,火光一瞬即逝。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双手抱在脑后,胖男人大声叫着饶命。短发的中年妇女,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晕过去。年轻女人吃力地搀扶她,瘫坐在高速公路上。
“别TM嚎了,赶紧起来开车。”立冬从趴在地上的胖男人身边经过时,一脚踢在他肥硕的屁股上。双眼直接无视两个女人,径直从她们面前跑过去,拉开商务车的后车门。
胖男人哆哆嗦嗦的拉开车门,正要坐上去,却被立冬一把给扯下来。胖男人脸色惨白的望着立冬,此时,他已经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别TM傻愣着,赶紧帮忙把昏过去的抬上车,我掩护你们,快点!”立冬对着胖男人喝道。
新月当空,立冬扭过头,从碎裂的车窗向后望去,一大片模糊“人”影,渐渐将停在路边的奥拓车围住。或许是嗅到车里并没有食物,一群“人”又开始摇摇晃晃地追赶上来。几个呼吸间,胖男人驾驶地商务车,已经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之中。
缓缓行驶的商务车里,短发中年女人已经醒过来,正和长发年轻女人,坐在商务车最后一排,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年轻女人充满畏惧的双眼,每当发现立冬看向她,都会慌乱地移开视线,竭力保持着镇定和安静。
“大哥,我们去哪?”胖男人颤抖着嗓音,小心翼翼地向立冬询问道。
“你们不是刚从碑谷镇回来吗?离开时,那里还没出事吧?”立冬以问代答。
“我们中午还在碑谷镇吃的饭,下午快一点才离开。在我们走时,还是一切正常。但是现在怎么样,我也不敢确定。大哥,我们去碑谷镇看看?”胖男人试探着问道。
“那镇子还有多远?”立冬反问。
“差不多,还有二十多公里左右。大哥,我冒昧的问一句,像你这么厉害的人物,带着我们几个拖油瓶,是不是有点累赘啊?”后视镜里,胖男人满脸堆笑的自嘲着。
‘这家伙真是个老油条,明明是他不想带着我,却反过来把我捧起来,顺带探听我的口风。果然应了那句老话,买的不如卖的精。’常年和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危险人物打交道,立冬很轻易听出胖男人的话外之音,暗自告诫自己,要小心提防这个人,“我的车没油了,正准备去前面的休息区加油,结果碰上你们……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能够愿意带我一起走。”立冬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你看,这么说不就显得我们太生分了嘛!毕竟,你救了我们的命,要不是刚好车没油,停在路边,恐怕我们几个,就要被蒋刚那臭傻子给吃了。蒋刚就是被你一箭爆头的倒霉蛋儿,唉,挺好一哥们儿,就这么没了……”胖男人唏嘘不已,谁也不知道他的话里,有多少真实感情在里面,只有他自己清楚,“对了,大哥,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我叫周飞,周游天下的周,飞机的飞。”
“我叫立冬,就是农历二十四节气里的立冬。”
“大哥,这名字有点叼啊,听着就有武林高手的感觉,哈哈哈…”周飞打趣的笑道。
不得不说,周飞这家伙,还真不愧是卖房子的好手,三言两语之间,就显得和立冬非常熟络。反倒是那俩女人,自上车后,就一言不发,吓傻了一般。
“冬哥,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你?”周飞又问。
“怎么了?”立冬回道。
“你看不看国外的恐怖片?”周飞继续问。
“很少看,平时工作太忙,没时间。”立冬有些莫名其妙,感觉周飞的思路挺跳跃,‘国外的恐怖片?我平时的工作,可比恐怖片刺激多了。’
“冬哥,我怎么越看那群吃人的家伙,越像恐怖片里的丧尸呢?丧尸也和它们一个德行,生吃人肉,被它们咬了以后,也会变成丧尸。总感觉今天发生的一切,这么不真实呢?现实世界里真的会出现,像电影里一样稀奇古怪的事情?”周飞神情有些沮丧的说道。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至少我不认为它们是什么丧尸……”立冬不打算把他看到的文件内容,告诉周飞。在他看来,文件上所记录的内容,可比恐怖片更让人难以接受。他始终相信,国家决不会坐视不理,更不会那么轻易垮掉!至少不会像文件上说的,三天左右就全部沦陷,‘一切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我相信,我的国家,没有这么脆弱不堪……’
听完立冬的话,周飞表情有些不自然,他闭上不住絮叨地嘴,安静开车。嘴虽停了,可他的大脑里却开始翻江倒海,不停地分析眼下局势,‘立冬?跟老子鬼扯什么东西?谁会叫这名字?为什么要隐藏姓名?这家伙怎么会有枪?他是警察吗?应该不是!如果真是警察,就完全没有必要隐瞒真实身份。他左脸颊靠近眼角的位置,那条伤疤看起来像是刀疤,难道说他是个混黑道的?’
周飞和立冬,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奇妙的默契,谁都没有提及立冬朝周飞开枪的事。另外两个女人,也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只有短发女人望向立冬的眼神,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
月华如水,黑色商务车逆行在寂静的高速公路上…
第八章 碑谷重逢
“真的非常感谢你能救我!”许怀中语气中充满感激,他拍拍面前椅背,向李昭表达感激。似乎有些心事重重,李昭只轻轻嗯一声,算是回应老许的谢意。
“我叫许怀中,在我们公司里年龄最大,同事们都叫我老许。该怎么称呼你呢?救命恩人!”
“叫我李昭就行。”
“旁边的是嫂夫人吗?”
“不是!她的事情,回头再说。你们一群人开车,是从哪回来的?”
“我们店这个月业绩不错,公司组织团建来着,其实就是出去玩。开车的胖司机,是我们店的经理。”说到这,老许情绪复杂的转头看向车窗外,夜色已经掩盖住周遭的一切事物。轻轻叹口气:“或许应该说,是曾经的经理,估计以后都不会有机会见面了……”
“谁也不能预测将来的事情。就在昨天,我还是个闲散的自由人,现在不也和你一起,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似乎受到老许的感染,李昭语气也有些失落。
“这位叫李昭的朋友,你打算开车带我们去什么地方?”摔断腿的男人,插嘴打断两人的谈话。虽然声音由于伤重而显得有气无力,可他的语气却十分傲慢。这种不礼貌的行为,让李昭不由得皱了皱眉。
“老许,你们从什么地方团建回来的?”李昭没搭理断腿男人。
“碑谷镇,知道那个地方吗?”老许瞥眼看向摔断腿的男人,他感觉气氛有些奇怪。他注意到,抱着昏迷女人的断腿男人,左手手腕上,一只非常漂亮的手表,很是引人注目。平时很喜欢研究手表的老许,一眼看出,那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限量款。那个昏迷的女人手上,戴着相同的一款,腕带是红色的。不知是因为李昭救过他的缘故,还是因为断腿男人,在自己面前撞死小崔的关系。老许对他的印象非常不好,甚至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那地方我知道,过了前面收费站,下高速走国道,再有半个小时左右路程就到。”断腿男人像是没有感觉到李昭的不满,又一次插嘴说道。李昭和老许都没搭话,很有默契的保持,相同的态度,把断腿男人晾在一边。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夏丽娟,正在留心观察,除去李昭以外的两个男人。希望可以找到一个,能够让她依靠的对象。当李昭和老许默契而又隐晦的表明立场后,她清楚地认识到,眼下自己只能依靠断腿的男人了。想到这,她柔声说道:“看来你对碑谷镇很熟悉嘛,我以前也经常去那玩。印象中,好像在马场见到过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夏丽娟。”
老许有些诧异,看着回过头和断腿男人搭话的夏丽娟。和她那双妩媚的双眼,对视一下后,默不作声的把头瞥向车窗外。李昭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出于对夏丽娟过往经历的了解,他并未感到意外。相反,如果夏丽娟没有这些小动作,李昭才会觉得奇怪。
“我叫孙康,你们叫我康哥吧,在公司里的员工都叫我康总。对了,还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李昭!等国家解决这次危机,回城以后,我会给你一大笔酬金。用来感谢你救我,同时也救了我的老婆。现在这个社会,很难能遇到像你一样的侠义之士了,难能可贵啊。如果不嫌弃,你可以来我公司上班,给你个副总的职位,收入一定会让你满意的。”康总豪气干云的说着。在当下的社会讨生活,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在他看来,都不是问题。
听到孙康说,那个晕过去躺在他怀里的女人,是他老婆时,夏丽娟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不过,当她那双狐媚的眼睛,发现康总瞄着自己时,流露出来的欲望,丽娟反而心安了许多。貌似不经意间,挺起上半身,把李昭给她的那件米黄色西服外套脱下来,盖在身上。动作幅度有些大,春光也不经意间,在孙康眼前一闪即逝。丽娟轻易捕获到,孙康望向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贪念。当丽娟发现,老许也在偷看她时,心底不免有些反感。眼波流转间,丽娟的心情又好了许多,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意。
车厢里发生的一切,都没逃过李昭的双眼。这些他都不在意,除了还在昏迷中的女人之外。每次透过后视镜,望向昏迷的女人时,他总是刻意控制住面部表情,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异常神色。
江漫,其实早在听到李昭的名字时,就已经清醒了。命运总是开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在最危险的时候,救了自己的男人,竟然是被她抛弃的前夫。想起两人相爱时的那些过往,江漫只感觉心中充满愧疚。可是这种愧疚之感,过去却未曾出现过。毕竟当她放弃李昭,奔向新生活时,已经做好选择,要把过去一切彻底忘掉。此刻,以捉弄人为乐趣的命运之神,再次把他们拉到一起,彷佛顽童的恶作剧一般。
“谢谢,康总好意。如果真的能够回到以前的生活,对于你的酬谢,我一定会敬谢不敏,希望一切都能如你所愿吧……”李昭话语中隐隐透出一丝嘲弄的意味。李昭的语气,让孙康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个救我性命的家伙,对我好像不太友好?这就是仇富心态?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想法差距太大。不过和他一起的那个小娘们儿,可真是够劲儿!既然不是土包子李昭的老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孙康似乎想到某些不良画面,脸上挂起一丝淫邪的笑意,眼神开始肆无忌惮地在丽娟身上乱扫。躺在他怀里的江漫,后背突然感觉到有硬物顶着。江漫心中有些沮丧和怨气,她太清楚自己老公是个什么货色了。那个叫夏丽娟的女人,八成正和自己的老公,眉来眼去的互相勾搭着。
“二壮,快看,镇子外面好像来了辆车。”话音未落,一束耀眼的车灯光线,从隐藏在黑暗中的村路下面,冒出来。
“贤子,咱俩要不要下去,告诉他们一声,别进镇子?”田二壮满脸愁云的望着镇口方向。
“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要不是我拉你去山里套兔子,估计现在你也变成镇里那群人的鬼样子了。咱还是先看看再说,如果是警察来了,咱们再下去。”邹子贤头也没回的说道。
“好,听你的,谁让你是咱镇子上同龄人里,最鸡贼的家伙!”二壮揶揄的笑道。
“滚球,你可以说我贼!可你要再说我鸡贼,我可捶你”子贤握着拳头,吓唬二壮。
镇口九丈多高的陡崖上,一栋侵华战争中废弃的哨塔里,两个半大小子正没心没肺的嬉闹。镇里发生的一切变故,在他们眼中似乎并没有多少恐惧,反而有些莫名的兴奋。
SUV停在镇口的牌楼下面,李昭没敢把车开进去。听老许说,他们是当天下午不到一点时,从镇子离开的。现在已经夜里七点多,镇子竟然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如果不是从高速公路下来转入村路的时候,路口有明确的指示牌,李昭都要怀疑自己走错路了。
“老许,确定是这个镇子,没错吧?”李昭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错,车刚上坡时,远光灯刚好扫过你头顶的大牌楼,上面写得就是碑谷镇。应该是你开车太专注,没注意到。”老许架着孙康,费力地把他从SUV里拖出来。
“李昭兄,怎么不把车开进去?你停在这,我腿伤了,丽娟脚伤了,我老婆还昏迷着,大家行动太不方便了!”康总有些不满。
“康总,别着急。李大侦探总是非常小心谨慎,这么做一定有原因。”丽娟手扶车门,从SUV的副驾驶位上,貌似有些吃力地跳下来。左脚刚一接触到地面,娇憨的呻吟声立时响起。孙康似被丽娟吃痛的叫声摄走魂魄,竟然不顾腿伤,奋力跳到她身边,一把将这个妩媚的尤物揽在怀中。断腿处传来阵阵剧痛,孙康硬是咬牙挺住,即便额头上已经沁满细密的冷汗。嗅着怀里的温香,似乎断腿的痛楚也减弱许多。
李昭冷冷撇了两人一眼,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救这么两个活宝?夜色掩映下的双眼中,流露出几分艳羡的神色,许怀中默默扭过头,望向SUV后车座上,那个躺着的女人。
“康总,你老婆怎么办?”
“李昭兄,要不你开车带我们进镇里?伤员这么多,行动可不便啊。”似乎因为老许提起他老婆的缘故,孙康并没理会老许,又开始游说起李昭。
“不行,你没看到镇子里漆黑一片吗?现在这个时间,即便乡下休息早,也不可能一点灯光都没有。这里看起来,并不安全,我要离开这个镇子。”说完话,李昭已转身朝SUV驾驶室走回去。
“别啊,李昭兄。这深更半夜的,疲劳驾驶容易出事故。不管怎么说,也得找个地方歇歇脚,就算车能受得了,人也扛不住啊。再者说,我们这俩伤员,还得想办法处理一下伤口,简单包扎一下不是?”孙康见李昭又要开车走,放低姿态,用商量的口吻和李昭说道。
“大侦探,你总不能真把我们几个扔在这吧?”丽娟嗲声嗲气的说着,她知道李昭不会吃她这套,不过她相信孙康一定受不了撩拨。果不其然,丽娟腰胯之间,一股温热正上下游走,掩映在夜色下,竟然十分大胆。丽娟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中有些异样的兴奋。别人老婆就在车里昏迷不醒,可她老公此时却……
“李昭兄弟,要不我们俩进去看看吧。康总说的也在理,至少找个地方,把今晚熬过去,明天天亮,咱们再作打算。毕竟人困马乏,开车也不安全。”老许随声附和。
李昭直接把丽娟的话过滤掉,在他看来,这女人就是个不稳定因素。只不过,此时老许也和孙康站在一起,着实让李昭有些意外。‘人类真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动物……’轻轻叹口气,李昭没有接话,重重关上车门,用实际行动回答三人。
此时,孙康右臂环抱丽娟的香肩,右脚尖轻点地面,受伤的右腿不敢用力。两人站在SUV的副驾驶位旁边,靠在开着的车门上。夜色掩映下,两人的手都不安分。老许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自顾自点燃一支,蹲在路边,默默抽着烟。
骤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你们走不走?如果不走,就离车远点,我要开车了!”李昭低声喝道,声音有几分沙哑,他被这几个人搞得心态有些崩溃。
“走哪去啊?李昭兄,我老婆可还在车里呢。你不会想拐走我老婆吧?”
“那你们还不赶紧把她抬下去?”李昭故作镇定,回应孙康的语气,已没有先前一般强硬。
“你们看,远处是不是有辆车?”老许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夹着香烟的右手指向远处。燃了一半的烟头,闪烁着赢弱的火光,和远处驶来的车灯交相辉映。
“周飞,慢点开。前面似乎有人在抽烟,小心,别撞了人。”立冬出声提醒开车的周飞。
“放心吧,冬哥。我也看见了,好像是烟头的光亮。看样子这里应该没事,咱们总算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周飞略显兴奋地回应立冬。
商务车缓缓停在SUV后面,借着车灯的光线照耀,周飞仿佛活见鬼一般,大张着嘴,眼神直勾勾盯着,刚把烟头踩在脚底下熄灭的许怀中。
‘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