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勇闯碑谷⑤
“地上血迹,怎么回事?”立冬刚上到哨楼顶层,李昭当即发难,用质问的口吻问道。
“想知道吗?自己去悬崖下面验尸,我没时间废话。”立冬走到瞭望口,抓起上面望远镜,开始思考要怎么应对,即将回镇的光头佬一群人。
西沉的阳光,将崖顶哨楼的影子拉长,碑谷镇西侧靠山的建筑,全被阴影遮蔽。山下小镇如被一分为二的世界,光明与黑暗间,出现一条明显的交界线。
不等李昭继续纠缠,立冬放下望远镜,转身对大家低声说道:“镇里有一伙坏人,除了在哨楼看家的两人外,其他人正从监狱往回赶,不出意外在天黑前就会回到镇上。他们领头的叫光头佬,是个贩卖枪械的重刑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绝对不能让孩子和女人落到他手上,大家明白吗?”
“那我们抓紧时间离开,趁他们还没回来之前。”范锦怀里抱着小盈盈,神色非常担忧。
“燃料不够了!如果开到后半夜,汽车突然抛锚,大家谁也活不了!”立冬无奈地苦笑,“我也没想到,碑谷镇会有这么一伙混蛋。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存在,更不清楚我们实力。如果大家都没意见,我想要把这伙人全部干掉,以绝后患!”
不等其他人表态,李昭霍地站起身,盯着黑暗中立冬模糊的脸,厉声喝道:“你以为自己是谁?说让谁死,谁就必须去死?就算现在没有法律约束,也不意味着,你可以胡作非为!”
“既然这么说,大家举手表决吧,我和李昭,必须有一人离开队伍,原因我不多做解释,大家凭自己想法投票!”立冬平静地语气,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他彻底对李昭失去任何想法,只希望能尽快把这个麻烦解决掉。
“别TM吵了!镇口有人!”听到立冬说,光头佬一伙人,随时都可能从监狱赶回碑谷镇,坎离明显比其他人更在意此事。光头佬如何危险,都不会吓到坎离,他最担心的是,不希望被光头佬戳破真实身份。同样,这也是坎离支持立冬,想要灭掉光头佬的真正原因。
大家注意力都被坎离吸引过去。只见镇口,有三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正急匆匆地忙碌个不停,好像在设置机关陷阱一类的东西。
“数量不对,这三个应该不是光头佬的人!”立冬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也觉得他们不是!玉米地里,是不是有辆车?”坎离将望远镜递给老许,用手指点方位,想让老许再确认一下。
“玉米地里确实有车,不过是辆出了车祸,侧翻的SUV而已。”也难怪李昭会一直怀疑,立冬在编鬼故事骗他。光头佬这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是李昭离开刑警队六七年以后,突然冒出来的。即便和警队仍有联系,也没人和他提过光头佬的事情。
将单筒望远镜递给李昭,立冬连话都懒得跟他说一句。“哼,看就看,我倒想知道,你们在跟我搞什么幺蛾子!”李昭向坎离所指方向望去,一辆黑色越野吉普车,停在乡道西侧的玉米地深处。这一发现,让李昭感到有些意外,他也清楚地记得,被立冬干掉的男人,说过光头佬一群人是步行去的监狱。显而易见,镇口的三个黑影,绝不会是光头佬的人。
“快点,他们回来了!”藏身在镇口牌楼上方缓台的男①,焦急地冲下面同伴喊道。
“你在上面躲好,等他们踩到油线,就立即点火,千万别射歪了!”男②将最后一捧沙土铺好,仰头嘱咐道。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了!”男①挥挥左手,故作轻松地回答道。
牌楼下面的三个人,借着昏暗的光线掩护,匆匆躲到距离镇口,最近的一户农院里。院墙上,探出三个脑袋,不住向乡道上张望,神色都很紧张。
“头儿,有点不对劲儿啊!”庄永利凑到光头佬身边,仗着胆子说道。见光头佬没说话,只用一双透着寒芒的眼睛看自己,庄永利赶忙用手指向哨楼,又小心翼翼说道:“李鬼子怎么没点火?难道他们砸开仓库,偷了你的东西,悄悄溜了?”
“哼!借他们十个胆子!所有的车钥匙,都在我手里!凭两条肉腿,俩人能跑哪去?这两个孬货要真敢黑老子,被我逮着可就有下酒菜了!”光头佬语气虽镇定如常,心里却也不免有些慌乱。毕竟,庄永利说得这个事情,也不是全无可能发生。光头佬脚步渐渐加快,急匆匆地想要赶回超市,查看老窝。
一阵秋风迎面吹来,空气中隐隐带有汽油味道。初时,由于光线昏暗,看不清路面情况,光头佬还不是如何在意。直至走到镇口附近时,他才发现,似乎路面上的沙土,比往日多了许多。
细眯的双眼骨碌碌一转,光头佬停下前进的脚步,转身指向身后几人,沉声说道:“你、你、还有你,准备好武器,在前面压阵!我总感觉好像有外人来镇里了,大家要多加小心!”被光头佬点到的几人,不得已走到队伍前面,他们心里虽是极不情愿,可后背被人用枪口顶着,却也实在无可奈何。
啪嗒!路面传来一声轻响。一颗燃烧的小火团,弹跳着从队伍前方掠过,所有人都被吓得一哆嗦。早嗅到空气中汽油味道的庄永利,见到火团的瞬间,便一纵身冲向路边玉米地,他已猜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光头佬坠在队伍后面,看到庄永利转身逃跑,他也一下醒觉过来,紧跟庄永利身后冲向玉米地深处。
说时迟,那时快!又一颗火球,落在镇口路面上,火焰突然腾空,镇口公路瞬间被点燃,一群人彷佛置身火海之中!接连不断地惨嚎声,响彻夜空,哨楼里的众人,听得俱是毛骨悚然!坐在一角的范锦,赶忙用双手捂住盈盈的耳朵,她自己的脸色也在顷刻间,变得惨白如纸。
惨嚎声犹如号角,鼓动蛰伏在碑谷镇附近的丧尸,倾巢而动。玉米地里,响起连片的刷刷声,与此同时,令人心悸又极为熟悉的嘶吼,也从各个角落传来,丧尸数量多得惊人!
躲过火焰陷阱的庄永利和光头佬,惊恐地从玉米地里冲出来,沿乡道向远处拼命狂奔,两人全都使出吃奶的劲儿!光头佬终归还是由于体重问题,被跑在前面的庄永利,越甩越远。身后丧尸也已冲上乡道,紧紧追在两人身后。眼中厉芒一闪,光头佬举起手上冲锋枪,顾不上快速奔跑,无法瞄准的问题,狠命扣动扳机。
一串散乱的火光,向拼命逃跑的庄永利窜来。尽管听到枪响以后,他已在拼命躲闪,却还是无法逃过被子弹击中的命运。惨呼声刚一出口,身体便已被巨大地惯性冲飞,庄永利在地面上连续翻滚十多米,才人事不醒的昏倒过去。
借着身后的丧尸,全被倒在地上的尸体所吸引,光头佬嘴角喷着白沫,咬紧牙关拼命向远处逃去,直至消失在夜色之中。
趴在牌楼缓台上的男①,被烈焰熏得有点发昏。脸色惨白的向下看去,只见附近都是躲避火焰,四处游荡的丧尸,他将身体紧贴在缓台上,再也不敢动弹一下。这几人原来计划,是把光头佬一群人消灭掉,然后救出同伴,开车离开。可附近丧尸的数量,远远超出最初估算,只这一点疏忽,便让他们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咱们怎么办?李猛还在上面,得想办法救他!”男②艰难地吞咽口水,嗓音十分干哑。
“先想想怎么自保吧!救?拿什么救?咱仨还不够外面,几百只丧尸塞牙缝的!”男③又冒险探头,看一眼外面情况,当他躲回墙后时,脸上已看不到一丝血色。
“你们怎么一点信用都不讲?要不是你们苦苦央求,我们俩会冒险一起来救你妹妹?救你老婆?”女孩脸上早已挂满泪水,牌楼缓台上的小李,是她交往五年多的男友,一周多以前,才刚刚举办完订婚宴席。正是这场宴会,让她俩和二楼同样参加朋友婚礼的三人相遇,彼此相互帮助下,才从灾变中幸存下来。被光头佬抓回来的漂亮女人,就是男③的妹妹,男②的老婆!
“小乐妹妹,现在急也没用,这么多丧尸,我们仨人根本对付不了!只要李猛安静趴着,不被下面丧尸发现。等到天亮以后,丧尸找不猎物,一定会慢慢散开。那时候,再想办法救他,才是最稳妥的计划。”男③轻声劝道。
“小乐,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镇里找找我老婆。等把她救出来,也能多一个人来帮忙,对不?”四天前,男②和老婆在超市里寻找食物时,被突然冲进来的光头佬等人抓住。若不是他见势不妙跳进河里,恐怕早就已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丧尸了。
五十九 勇闯碑谷⑥
沉吟半晌,周小乐回头望向牌楼,在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衬下,刚好和李猛的视线相撞。从背包里找到纸和笔,周小乐飞快写上几个字。拾起一块砖头,将A4纸字迹向外压在墙头。顾不上李猛是否看清楚,三人急匆匆向镇里跑去。
微风轻轻吹过,上面写着【我们去救邹航,天亮后回来救你。亲爱的,坚持住,我爱你!】的A4纸,在劈啪爆鸣的火焰声中,随风舞动。
“卫道士,现在还觉得臭老道手腕过分吗?下面的场景,你也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吧?稳稳站在道德高地上,大侦探,你现在要不要下去指责他们?”话语极尽挖苦和讥讽,自打遇到李昭,坎离就对这个男人,不怎么感冒。
“既然孩子和女人都已安顿好,大家还是抓紧时间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进城,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老许神态如常,彷佛镇口发生的一切,早已司空见惯一样。
听到坎离揶揄自己的话,李昭根本没放心上,老许冷漠至极的表现,却着实让他有点脊背生寒。‘灾变才发生多久?人就可以变得这么冷血无情?’可他却忘了一件事!当初,在加油站,想要丢下夏丽娟的他,就不冷血无情了吗?
“你们休息吧,我出去看看。”老许的表现,虽让立冬有些意外,却也能够理解。任谁活在朝不保夕的境地里,心肠想不变得坚硬如铁都难。对于三个突然闯入碑谷镇的陌生人,立冬始终不能彻底放心。他必须亲眼看着,三人从镇里离开,确认这里安全以后,才能放心陪范锦进城,去找她的父母。“又想搞事情?臭老道,带我一个!”看立冬收拾装备,准备下楼,坎离也赶忙抓起大弩,兴冲冲地跟在身后,两人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死后,他真是你师叔?”李昭坐到瞭望口旁边,轻声问道。
“云离子师叔离开灵云观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关于他的事情,都是师尊告诉我的。”默默注视夜空的死后,声音有些空灵,“师尊说过,云师叔生性顽劣,但本质不坏。若不是耐不住苦修,偷跑下山,现在主持灵云观的道长,该是云师叔。”
由于没有生火,砖混结构的哨楼,室内温度极低,触手可及之处,皆是冰寒。范锦抱着盈盈,和阿紫、查容霜挤在一起,互相取暖。睡梦中的老许,犹如煎蛋一样,身体来回翻腾,却听不到他的鼾声。死后盘膝坐在一角,呼吸悠长,彷佛丝毫不畏惧寒冷一般。睡意全无的李昭,静静坐在瞭望口旁边,注视着星光璀璨的夜空,怔怔出神。
“臭老道,你看到他们去哪了吗?”坎离压低声音问道。
“没看到,不过,我感觉会在超市遇到他们。”将小电路板铜脚调整好,轻轻把纸片塞进缝隙,立冬仿照李鬼子的方法,加以改良后,在哨楼附近设置好警报器。而另外一块接收装置,此刻就放在死后怀里。
沿路放倒几只丧尸后,立冬和坎离再次来到,碑谷镇中心的十字路口。被镇口惨烈地嚎叫声吸引而来的丧尸,虽有一部分追在光头佬身后,消失在黑夜里。可剩余的数量仍旧十分可观,一直找不到猎物的丧尸,早在立冬他们离开哨楼前,便已再次占据碑谷镇。星月辉耀下,一只只丧尸,或是站在原地仰头嘶吼,亦或是四处漫无目的的游荡。
“撤?”坎离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立冬摇摇头,用手点指远处的超市。月光下,正有三个黑影,蹑手蹑脚地围在门口,似乎在想办法撬开大门。
“这几个人还真执着,超市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冒险?”先前他说想要撤回去,一是不想浪费子弹,二是他认为几个人,可能躲在什么地方等天亮,根本没想到他们敢这么拼命。能让三个陌生人拼命的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坎离瞬间也来了兴致。
坎离和立冬一起,穿梭在月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像两条油滑的泥鳅。终于在跃过几个院墙后,他们翻进超市正对面的农院里。四只眼睛探上墙头,悄无声息地观察着三人一举一动。
“怎么办?锁打不开!”大舅哥每次动作稍重些,锁链便会发出轻微的响动,吓得男②满头大汗,像捧着婴孩一般,小心翼翼地将锁链托在手上。
“要不把封闭窗子的木板撬开?”周小乐现在心里别提多后悔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李猛为什么会同意他们的求助。
“不成,动静太大!路口全是丧尸,听到声音立刻就会冲过来,那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男③抹掉额头上汗水,继续用折弯的发卡,尝试开锁。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丧尸,从镇外游荡到十字路口附近,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嘶吼,彷佛就在三人耳边响起一样。
快耐不住性子的男②,匆匆向十字路口瞥一眼,刚好和一只转过街角,朝这边望来的丧尸对视。嘶吼和惊叫几乎同时响起,哗啦一声将锁链丢掉,男②猛地蹿到木板钉死的窗子前面。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脚将木板踹碎,男②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黑暗的超市里。
本已心生退意的周小乐,早在男②踹木板前,就已悄悄挪到窗子旁边。心里还在盘算,到底该怎么办时,突然发觉大事不妙,没做任何犹豫,她也跟在男②身后钻进超市。
还在撬锁的男③,听到妹夫惊叫,正要起身逃跑,手指却非常不幸地,被抛回的锁链夹住。他被指尖传来的剧痛,耽搁了逃命的机会,没能在第一时间躲进超市。从十字路口冲过来的丧尸大军,眨眼间便将他淹没其中。
男③临死前的惨嚎声,响彻夜空,将围拢在镇口的丧尸,全部吸引过来。超市仅余的几扇玻璃窗,都被撞得粉碎,丧尸在超市里横冲直撞,寻找着猎物的踪迹。
立冬和坎离躲在农院围墙后,与超市隔街相望。对于发生在面前的惨剧,两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似乎对这类事情,早已变得麻木了。彼此对望一眼,随即悄无声息地后退,他们想要翻过后院围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突然!镇口方向,响起一阵急促地,冲锋枪射击声!
光头佬拼了老命,跑到高速公路上,站在路边想要喘匀呼吸。月光之下,一辆从城区方向,疾驰而来的红色轿车,咚得一声,撞在他身上!光头佬硕大的身躯,在空中翻滚着,飞出十多米远。红色轿车引擎盖,在巨大的撞击下,深深凹陷进去,车身则斜刺里冲进碑谷镇的乡道上去。
车里爬出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见远处有大片黑影晃动,挣扎着站起身,向光头佬倒地的方向逃去。脚下被硬物一绊,低头看时,却发现是支冲锋枪。男人喜出望外,捡起枪,跑到光头佬身旁,在满地血迹中,焦急地搜寻剩余子弹。
为了躲避身后丧尸的追击,男人跌跌撞撞地冲进玉米地,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也不清楚自己跑到什么地方。等他抬起头时,刚好看到一个人,正抱着牌楼的柱子滑下来。
“你是人还是丧尸?”由于担心被丧尸听到,男人只好压低声音喝问。牌楼不远处的路面上,还有零星火焰在升腾弹跳,提鼻子一闻,空气中竟还弥漫着一股烧烤的香气。双眼从火堆上扫过,几十根扭曲成诡异造型的黑色碳条,显得格外醒目。
不等李猛回答问题,男人先忍受不住,跪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可惜男人今天还没有吃过东西,胃里只能吐出来酸水,根本看不到食物残渣。李猛想要过去扶他,可才走出去几步,便见男人扬起冲锋枪,火舌瞬间吞吐!李猛心道,‘完了!我命休矣!’
“还TM愣着干嘛?快跑啊!傻迪奥!”男人飞快地从李猛身旁跑过,焦急地咒骂声,也随风而至。
摸摸胳膊,摸摸腿,李猛这才醒觉,对方不是朝他开枪。几乎在男人从身旁跑过的同时,耳边又响起令人心悸的嘶吼声。心知情况不妙的李猛,顾不得再想其他,赶忙追在男人身后,向距离镇口最近的农院跑去。迎风飘动的A4纸,如暗夜里的指路灯,为两人指引逃跑的方向。
哨楼里,好不容易才睡着的人们,在枪声响起的瞬间,几乎同时冲到瞭望口附近,瞪大双眼看向山下小镇的入口。这个夜晚,注定是无人可以安睡了。
农院二楼,两人相顾无言。院墙外,成群结队的丧尸,争先恐后撞击着石筑的墙壁,不知疲惫地嘶吼声,回荡在卧室里。李猛手上攥着A4纸,神情十分担忧地望着漆黑夜空。
超市顶层露台,皎洁的月光,洒在周小乐身上。月色中,娇嫩的脸蛋,透出一层迷离的粉色晕光。趴在不远处的男②,视线不断在周小乐身上游弋。暂时逃脱死亡的男人,内心深处,隐隐升起一丝,难以抑制地躁动。‘这次的机会,我可不能错过……’
监狱家属院,楼下。
“最好你们能自己下来,这样对大家都有利。我不希望一把火,将所有辛苦得来的食物烧成灰烬。”满是威胁的话,被尹教授说出来,却全无火药味。
六十章 勇闯碑谷⑦
拂晓时分,月已西沉,夜色如墨,碑谷镇陷入即将天明前的黑暗之中。
靠坐在超市露台入口的矮墙旁,周小乐眼皮不停打架。疲惫一天的她,再也无法撑住精神,困意如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围拢在超市周围的丧尸,仍不知疲倦地吼叫,每当听到叫声,陷入恍惚的周小乐,身体都会随之微微一颤。
正当周小乐又一次被惊醒时,一股温热的气流,伴随着紧张地喘息声,在她耳畔响起。此时,周围伸手不见五指,感到异样的周小乐,浑身寒毛在一瞬间全部倒竖。右手在地上惶急地摸索半天,自制短矛却全无踪迹,更让周小乐毛骨悚然的是,她竟然摸到一只人手!正不知所措间,“你醒了?”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轻声呢喃,原来是男②。周小乐刚想询问对方,为什么要靠这么近时,自己的右手手腕已被男②牢牢抓住。
“丁大公,你要干什么?”怕被丧尸听到的周小乐,质问声音压得极低。
“讨债懂吗?你未婚夫李猛,和我老婆眉来眼去很久了,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有一次,我堵住提着裤子准备逃跑的李猛,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我别把这件事告诉你,并且答应我,找到合适的机会,就让你来替他还债,我现在可不就是来要债了嘛!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面前,你认为我会干什么?”
直到这时,周小乐才弄明白,为什么丁大公要怂恿自己,和他们一起丢下李猛,溜进镇里救人!这一切,都是这个混蛋,早就预谋好的!
初升的朝阳,驱散黑幕。碑谷镇,沐浴在清冷的晨光中。
和衣而卧的立冬,翻身跳下床,踱步走到北侧窗旁,轻轻挑开窗帘,观察对面超市四周围拢的丧尸,是否已经散去。忽然,他发现超市宽敞的顶棚上,有两个人正在无声地互相扭打。其中一个披头散发的,此时已被按住双手,双腿则奋力向上蹬踹。
‘这不是昨天夜里,想要潜入超市的一伙人吗?’看衣着,立冬很快分辨出他们身份,‘少了一个,剩下俩人又开始自相残杀?你们搞什么?’不过,立冬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自相残杀有扒人衣服的吗?转身从床头抓起大弩,转动轮轴拉开弩弦,眼睛贴上瞄准镜,十字准星锁定住占据上风的人的后脑。
嗡的一声闷响,弩箭从窗缝飞出,不偏不倚正射中后脑。随后,余势不减地贯穿而过,钉在矮墙上面。
用手捂住嘴的周小乐,竭力压制想要尖叫的冲动,身体不住向后退,双眼流出的泪水,将脸上血迹冲淡。尽管周小乐浑身还在不住颤抖,可她毕竟也是遭遇过很多次险境,拼尽全力才能活到现在的幸存者。初时的惊惧和绝望情绪退却后,周小乐顺弩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刚好看到窗帘后面冲她挥手的男人。
“教授,怎么处理他们?”满脸络腮胡的光头男人,瓮声瓮气地问道。
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男人,尹教授沉吟半晌,轻轻说道:“大家都是死里逃生的幸存者,没有必要互相责难。既然你们选择相信我尹某人,那就不能再无故要你们性命,这不仗义也没有人性。立条规矩,从今起,以后凡是自愿加入的幸存者,只要服从管理,大家就不能再心存仇怨。不过,若是有人负隅顽抗,和我们大家作对,那就遵循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你们都记住了吗?”
正说话间,有人匆匆跑进客厅,小声叫道:“教授,监狱里来个硬茬儿!”
小村被麻子翻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多少能吃的东西,从周围环境来看,很明显早就被人搜刮过一遍。‘他娘的,这不是都已经末世了吗?怎么TM哪哪都有人?真是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心里恨恨地咒骂着,愤懑不已的麻子,急匆匆赶回监狱。心里担忧着厨房里,早被他藏好的食物,可千万别被大火烧光了!
麻子刚在监狱现身,就被留在哨楼值班的犯人发现。趁他不注意,犯人挥动起自制的小旗,向家属院这边报警。此时,教授命令犯人们将监狱出入口牢牢守住,自己则带了几个得力干将,悄无声息地向厨房摸去。
看着几乎被人拆散的厨房,麻子心疼得捂住胸口,“就这么点吃的东西,你们也TM不放过吗?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老天爷,你TM是要玩死我吗?”
听到厨房里传出撕心裂肺地哭嚎,教授挥手示意犯人们做好攻击准备!他很清楚,当人遭遇绝境时,很容易便会失去理智。更何况对方手上还有枪,属于极度危险的存在,必须多加小心才行。
“你从哪来的?为什么会有枪?”
麻子正蹲在地上,翻检是否还有食物残渣,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喝问,惊得差点钻进灶台里面。右手悄悄探进怀里,想要把手枪掏出来,身后又是一声喝令,“再乱动,我开枪了!”见来人如此难对付,麻子只得双手高举过头,极不情愿地转回身,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是麻子啊,你真出息了!现在居然还会玩狙击枪呢?”光头络腮胡见对方竟是老熟人,大踏步走进厨房,用手按住同伴的枪头,同时又一把抓过麻子身旁竖着的狙击枪,一脸坏笑的揶揄道。
“熊哥,见笑,见笑。我这不也是被逼无奈嘛。”看到从外面进来的,原来是同监号的狗熊,麻子心知小命算是保住了,赶忙一脸谄媚的笑着回答。
“教授,这小子也是逃犯,号里都叫他麻子,大名没人知道。”狗熊瓮声瓮气地介绍完,随手就把麻子的步枪和狙击枪收缴,包括他身上藏着的手枪,狗熊也都没放过。
监狱家属院,南楼一层。
“你是说,光头佬也在监狱附近?他具体在什么位置,知道吗?”对于这个刺儿头,尹教授颇感到有些头疼。
“说不好,大家伙逃出监狱那天,我记得他好像往城里方向跑了,但是光头佬肯定不会进城的!那家伙手上人命不少,落到执法部门手里,绝对没好果子吃!”麻子稍作回忆,说出他的看法。
“执法部门?你还指望有政府出面吗?从监狱出事,到现在过去快半个月了吧?没认清现实?灾变发生后,犯人也会怀念执法部门?没被关够吗?”情绪很少会出现波动的尹教授脸上,隐隐泛起一抹红晕,声音有些激动地继续说道:“以后,我们大家必须团结一致,才能应对资源不断紧缺的生存环境。”
碑谷镇,超市顶棚。
【谢谢你,救了我!】擦掉脸上血污的周小乐,将A4纸举到面前。见对面窗口里的男人点点头,她又在纸张下方的空白位置,飞快写道【附近丧尸还多吗?】。由于超市顶棚四周,没有物体遮挡,周小乐不敢探头向下张望,生怕被发现后,再引来更多的丧尸。
嫌这样沟通太麻烦的立冬,转身开始在房里翻箱倒柜,他这一折腾,坎离也被吵醒过来。揉揉双眼,坎离嘀咕道,“臭老道,昨天晚上还没折腾够?起这么早闹腾什么?”
重新走回窗边的立冬,把成条香烟拆开,将外面软纸壳平铺在玻璃上,飞快写下几个字,随后将烟盒翻转过来,举在半空。【楼下还有二十几只丧尸!你们不是一起的吗?为什么会发生冲突?】
“卧槽,居然是成条的红塔山?”睡眼惺忪的坎离,瞬间困意全消,一把将十盒红塔山搂进怀里,脸上洋溢起幸福无比的神色。
对面超市顶棚上的女人,没再继续写字,立冬似乎猜到些什么。沉思片刻后,又写道【镇口,牌楼上的人还活着,他和你是一起的吗?】昨天夜里,亲眼看着从牌楼上滑下来的人,和另外一人逃进镇里,死后当即便通过步话机,将这边发生的情况,如实通知了立冬。
刚得知李猛还活着的消息,周小乐下意识地感到非常开心,随后,她又想起丁大公说过的那番话,不免心里又是一痛。她现在无法确定,丁大公的话是真是假,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相信李猛。想到这,周小乐缓缓点头,随即又痛苦地摇头。
【先呆在上面,别乱动!我们想办法救你下来。】看到对面女人,一番前后矛盾的举动,立冬感觉事情有些复杂,当即决定不再费力地尝试沟通。经过坎离身边时,他压低声音说道:“把烟收拾好,我们抓紧时间赶回去,碑谷镇也不安全!”
“cao,搞毛线啊?臭老道,你该不是在晃点老许吧?你压根就没打算陪他进城,更没想过要帮他救女儿!昨天大家伙才费劲巴拉的搬到这,今天又要搬家?没你这么折腾人的吧?好歹让我安生睡两天觉行不行?”坎离满腹牢骚地跟在立冬身后,自打他加入这个队伍以来,在同一个地方的休整时间,就没有超过两天的时候。连续几天的舟车劳顿,所有人都感到有些身心俱疲。
六十一 勇闯碑谷⑧
“教…教授。”国栋十分胆怯的小声冒出一句。这也是他们被教授一伙人收编以后,国栋第一次主动张嘴说话。
“有什么事?”正和麻子等人,一起研究光头佬去向的尹教授,侧头看向国栋。
“你们说的光头佬,是不是眼睛小小的,个头很高,体格还蛮壮的?”国栋神情战战兢兢,在一屋凶神恶煞面前,他看上去像只没出栏的小鸡一样,怯生生地站立不安。
“嗯?你认识他?”听到国栋对光头佬的形容,尹教授感到非常意外。
“不是的,我和他不熟…不、不、不是的,我不认识他……”在尹教授阴冷的目光注视下,国栋紧张地语无伦次,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身后的祥子,发现教授脸上表情有些异样,赶忙将国栋拉到一边,壮着胆子把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
“碑谷镇?超市?那里还有马场?”听完祥子的叙述,尹教授脸色明显和缓许多,双眼中也隐隐泛起精光。
“教授,你说,光头佬会不会悄悄来过监狱?发现你带着大伙把这占了,他又吓得跑回镇里躲着?”贼溜溜地眼珠乱转,麻子贱笑着恭维道。
“狗熊,通知外面人,抓紧时间填饱肚子,把粮食和淡水妥善安置好。留下俩人盯住监狱,无论谁来也不要正面抵抗,等大部队回来再说。”看到尹教授冲自己使眼色,狗熊立时醒悟,留下守监狱的人,必须是信得过的自己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授没有把话说得太直接,以免寒了其他人的心。
别看教授平常对所有人,说话时都很客气,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是个咬人不叫唤的疯狗!文质彬彬只是表象,论行事的凶残程度,狗熊都十分惧怕。
“为什么又要搬家?”在冰冷地面上,辗转反侧一夜的老许,顶着两个黑眼圈,双眼瞪得老大。虽在心里怀疑立冬的诚意,他却不敢把话说绝。
“搬家总得有个理由吧?你自己看看,这一屋子人,哪个不是累得筋疲力竭?你一句话,大家伙又要折腾,总得让我们弄明白,为了什么折腾吧?”本来计划好,今天就要进城的李昭,眼神中对立冬的怀疑,丝毫不加掩饰。
“昨天镇口来的一伙人,目标就是镇上超市。我不清楚他们的真实目的,但只要超市里的食物还在,镇子就永远不会太平!昨天一场大火,相信大家也都记忆深刻!对此我只想说,能活到现在的幸存者,远比丧尸的危险大得多!必须找个远离人烟的地方,把孩子和女人安置好,否则我们什么也做不了!除非,你们几个能忍下心,不顾她们的死活,那我无话可说!”见到坎离想要插话,立冬连忙暗使眼色,让他闭嘴。按理说,庇护所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可马上就要进城的立冬,不敢将一群人的命,交到坎离手上。两人之所以到现在,还能在表面维持好关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彼此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互相牵制下,不得不暂时搁置成见。‘如果丹珏能有李昭的心机,我也不用这么谨小慎微了。’
“我们去哪?”见立冬的表情阴晴不定,坎离也很清楚,其实立冬对他并不放心。‘现在有这个老东西,替我劳心劳神,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没来镇上以前,我也不知道该去哪。不过,看到小船以后,我倒是想到一个绝佳去处。”立冬掏出笔,撕开一包烟,就着烟纸画了一张小地图。
“对啊!河心岛!乱中出错,我早该想到这的!”土生土长的老许,做了十几年中介,对于整个城区非常熟悉。刚看到小地图,心中就已了然,“我们还可以划船,到市中心位置的洋河公园,这可比开车进城要安全得多!”
“你不是还答应,被困在超市上面的姑娘,要救人家嘛?反悔啦?”攀着绳索,从矮崖上滑下来的坎离,回头看向不远处的立冬,幸灾乐祸的问道。
“是非精,还嫌麻烦少?大家抓紧时间出发!”将仓库又仔细搜索一遍的李昭,边往停在岸边的小船走,边低声说道。快到岸边时,李昭发现身后的立冬还没有动弹,不免有些焦急,回头轻喝一句:“还在磨叽什么?快点上船,我们得抓紧时间,赶在中午前进城!”
“双标狗!你TM指责老子,诬陷我乱杀好人的时候!想没想过,你现在的行为,还TM不如我?!”立冬沉声骂道。
“cao,这能一样吗?明明可以救的人,你却把他们杀了!现在根本救不了的人,你却在这浪费时间?!”听到立冬骂自己的话,李昭当即就要翻脸。
“你俩是不是有病?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在这吵架玩?都TM疯了?”听到俩人对骂,坎离瞬间头大如斗,‘这俩傻13,脑子进水了?’
“教授,前面公路上的是不是光头佬?”不学无术的狗熊,倒是有双视力不错的眼睛,离老远就看清在公路上行走的人的脸。只不过,此时的光头佬,腿骨都已戳出皮肉之外,森白的骨碴,让人感到非常恐怖。
发现远处教授一群人,在向这边靠近,光头佬立即张牙舞爪,晃动着几乎要散架的躯体,向他们冲过去。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狗熊,将手上的小锤抡圆了,照着光头佬脑门砸落。咔的一声脆响,变成丧尸的光头佬,软踏踏地趴在公路上,再不发出任何声音。
教授举目朝碑谷镇方向张望,原本长势极好的玉米秆,由于无人收割,此时已变得萎靡枯槁。“大家多加小心,镇里的活人,恐怕全都变成丧尸了!”
“有把握吗?实在不行,我们还是赶紧先走吧!眼下局势,没有人会怪你见死不救的。”从船上跳下来的范锦,跑到立冬身边,轻声劝慰道。
若说立冬真想要救人,其实也不全对。死后在步话机里说过,还有俩人窜进镇里,立冬始终觉得他们是隐患。不管超市里究竟有什么在吸引他们,食物始终是实打实的硬通货!若这一伙人,都被丧尸吃掉,立冬也没什么好担心,以后自己再回来找食物,起码不会有意外出现。也正因为这样,到现在为止,镇里丧尸都很安静,摸不准另外两人的具体动向,立冬实在无法安心离开。
“给我留条船,你们先走!”轻拍范锦后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没那么容易死,千万别离开死后的视线,他会保护你和盈盈,一定要小心坎离和李昭!”说完话,轻推范锦离开,立冬转身向昨夜栖身过的农院跑去。
游荡在镇里的丧尸,听到镇口传来的打斗声后,开始嘶吼着向镇口跑去。趴在超市顶棚的周小乐,听到下面响起杂乱地脚步声,不禁开始犹豫,是否要下去寻找李猛。不论丁大公死前,说的话是真是假,她和李猛之间的关系,还是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裂痕。
突然!一颗小石子,落在周小乐身旁,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把她吓得浑身一抖,慌忙用手捂住嘴,惊叫才不至于喊出口。瞪大惊恐地双眼,向四周张望,她猛然间发现,早晨在对面窗口,救她的男人,又一次出现了!
只见男人右手指向超市楼下,似乎是在示意自己朝下面看,周小乐仗着胆子,将头探向外面。此时,围拢在超市周围的丧尸,已经所剩不多。仅有几只身体过分残缺,行动不便的,还在挣扎着,向十字路口的方向爬动。
周小乐抬头望过去,又见男人食指和中指倒竖,模仿人类走路的样子,来回摆动。“你让我现在跑过去?”周小乐压低声音,颤抖着问一句。两人相隔足有二十多米远,周小乐也不确定,对方是否听到自己说的话,却只能看到男人冲她连连点头。
纠结半天,终于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周小乐咬咬牙,悄悄起身向超市楼下跑去。凭借自身速度,周小乐惊恐万状地,从趴在地面上的丧尸身旁跳过,脸颊由于紧张和恐惧,涨得通红。直到她终于跳进农院,来到二楼时才发现,对面这个男人背后竟然背着步枪!
“你为什么不开枪帮忙啊?”瘫坐在床上的周小乐,又惊又吓的脸上满是泪水。此刻,看到男人冰冷无比地表情,她心里的委屈,终于开始翻江倒海!
“省点力气,以后有大把时间给你哭!”男人低喝道。
从小被家人百般呵护,很少听到冷言冷语的周小乐,被这一声冷喝,惊得眼泪顿消。她瞪着一双哭红的大眼睛,又是惧怕又是感激地,望着男人背影。
“你们一伙人跑到碑谷镇的超市,是为了寻找食物,还是有其他目的?超市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值得你们几个人冒这么大风险?”手上倒提尼泊尔,立冬做好随时回身劈出一刀的准备。
“有个同伴,被镇里坏人抓走了,我们是来救她的。”周小乐小声应道。
“你和另外两个人,谁是医生?”立冬回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周小乐。
六十二 窥破隐秘
周小乐被问得一愣,和男人对视一会,充满警惕地不答反问,“你为什么问这个?”
“哦,原来是你。看年龄,你应该是个护士吧?”总算没白跑一趟,能够有名医务工作者加入团队,对于目前立冬等人来说,是绝对必不可少的存在。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在男人的双眼注视下,周小乐感到紧张不已。
“和你厮打在一起的男人,我注意到他大腿上包扎的绷带。从外表分析,能够看出处理伤口的人,手法十分娴熟。我也不确定是你,不过,你现在的表现,反倒给了我准确答案。”超市附近,响起一阵脚步声,立冬转回头继续隔着窗帘,向对面街上观察,“身上没有被丧尸咬过的伤口吧?等我们到达安全的地方,会有女人帮你检查身体。你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和我呆在一起。”
周小乐神色复杂地看着立冬的背影,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小声问道:“如果我不是护士,你是不是就不会回来救我了?”二楼房间变得十分安静,周小乐甚至觉得,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声,十分沉稳有力!背对着她站在窗边的男人,始终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若不是自己亲眼看到他的存在,周小乐心里竟生出一种,男人从未出现过的感觉。
“对面这俩人,是不是你同伴?”昨天夜里,又惊又怕又冻,此时的周小乐已经斜躺在床上,精神陷入恍惚之中。若不是对神秘男人还有几分疑惧,恐怕现在她早已和周公打过几圈麻将了。男人低沉地问话,将意识有些模糊的周小乐惊醒。坐在床上,呆愣愣看了男人好一会,才突然醒觉,男人说的对面超市,出现的人应该是李猛。头重脚轻地冲到窗边,周小乐正想拉开窗帘呼叫,右手腕瞬间被人牢牢抓住,与此同时,口鼻也被一只大手从后面捂住。男人低沉地警告声,在耳边响起,“想死吗?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扔下楼!”突变接连发生,周小乐总算从恍惚中恢复意识。她用力摇头,向男人示意,自己没有这个想法。
恢复正常呼吸后,周小乐竭力平复情绪,连续做了五个深呼吸,才仰起头望向男人。见他再无其他举动,这才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用手将窗帘掀开条小缝,瞪着满是红血丝的大眼睛,向对面超市偷窥。
“哥们,你TM这是出得什么馊主意?现在怎么办?我们都被困在这了!”手拎冲锋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紧张地向下望一眼,随后便绝望地坐在水泥铺就的超市顶棚,不住抱怨。
“能怎么办?这个镇子我也不太熟悉,带着你到处乱跑,那不更是死路一条吗?”为了不让对方起疑,李猛撒了谎,他祖父是这镇里的住户。此刻,邹航就被关在超市后面的仓库里,李猛恨不得马上冲进去救人。视线不时瞄向眼镜男手上的冲锋枪,李猛的神情变得忽明忽暗。
“大哥,能想办法救救他吗?”眼神里满是乞求的周小乐,仰望着立冬。
“不行,子弹不够!如果,我救了他们的命,你就活不成,还希望我救他们吗?”冷硬地声音中,不带一丝无谓的同情。此时,早该离开的立冬,心中却在盘算,自己到底该不该,一把火将超市烧成白地。光头佬几人的遭遇,立冬仍历历在目,对于身旁的女人,他也不是全无担心。既然能够同意那种惨无人道的做法,相信她也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样的人畜无害!现在的碑谷镇,如同曾经放弃的监狱,同样吸引着无数幸存者的注意力。只要有人来到这,就一定会发现镇子西侧的漂流渡口,很难不会想到去河心岛上避难。既然超市里的食物无法带走,又很容易引来更多麻烦,那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它们全部消失,以绝后患!
“你是个冷血动物吗?”恐惧还是被愤怒击败,周小乐脸上神情,不再人畜无害,甚至有些狰狞。“他俩谁是你的男人?为什么他没在你身边保护你?”突然冒出来的问题,如一盆冷水,浇在周小乐头顶,让她脊背直冒寒气。
“嗯,看来我又猜中了。既然对面两个男人其中,有一个和你有关系,那你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地跑来救其他男人。在这种时候,敢冒如此大危险来救的人,一定很不简单!从戴眼镜男人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你们的真实意图,所以,他绝不是你们的同伴!而另一个神色紧张的男人,眼神总会不自觉地向仓库观察,想必他和你们要救的人,关系绝非一般!”立冬瞥一眼周小乐,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变化,随后继续说道:“看你脸上不自然的神态,我想你们要救的人,应该不是任何一个同伴的父母,因为彼此间的羁绊不够分量,没人会无缘无故地跑来送死。而唯一能够把关系串联起来,同时又和你的男人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至于和另外两个死掉的人有什么渊源,也不是很难猜到,无外乎兄弟姐妹或者夫妻。若我推断的没错,你们一伙人冒着送命的危险,想要救得是个女人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脸上血色尽褪,周小乐惊恐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侃侃而谈的男人,心里涌起难以抑制的惧怕。
“既然我没说错,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救他。在我看来,一个男人肯不顾凶险,跑到碑谷镇来救人,那他和这个女人之间的关系,一定会让你由爱生恨吧?”卧室昏暗的光线下,男人消瘦的脸颊上满是络腮胡,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动着妖异地光晕,好似蛊惑人心的鬼魅。与之对视的周小乐,缓缓坐在地上,她想转身逃走,双腿却完全不听使唤。
突然!碑谷镇东侧的一所小型旅馆里,响起一阵撕心裂肺地哀嚎!随后,烈焰便冲天而起,晨风裹挟着滚滚热浪,由东向西狂吹而来。
久久未能寻得猎物,围在超市下面嘶吼不已的丧尸大军,听到叫声后,开始互相拥挤着向小旅馆冲去。土枪砰砰作响之际,几个污血满身的幸存者,躲避着围拢过来的丧尸,沿着街边,朝十字路口方向死命狂奔。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发现超市周围丧尸数量大幅减少,李猛赶忙跳到超市后面的仓库顶棚上,抡起锤子,猛砸仓库一侧的通气窗。黑框眼镜男发现李猛的异样举动,顿时脸色一变,瞬间醒悟过来,对方带他到这来,一定有其他目的!虽在心里暗骂,却也不便直接翻脸,只得蹲在超市这边,留神观察下面丧尸的动向。
“邹邹,你现在能不能动?快爬上来,我来救你了!”李猛大声向仓库里呼叫。听到呼唤,邹航在昏睡中苏醒过来,从仓库里伸出双手,被李猛用力拉出仓库。两人刚一见面,便紧紧相拥在一起,哭得好似泪人一般。
躲在窗帘后面的周小乐,见到眼前一幕,银牙几乎快要咬碎,嘴里发出咯嘣蹦的脆响。立冬低头看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心里却更加笃定,‘这个小护士,总算可以心甘情愿的跟着我走了!’
“还TM在那哭什么呢?赶紧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啊!”看到不远处腻在一起的两人,黑框眼镜男心里暗暗骂道,‘狗男女!’岂不知,还真让他猜着了。由于李猛的祖父,是碑谷镇的老户,寒暑假期几乎长在这里的他,自幼便和邹航形影不离。若不是两家父辈间,发生过一些难以化解的仇怨,他们俩人的孩子,恐怕到今天,都该满地乱跑,帮着父母打酱油了!
火势越来越大,逐渐向超市这边蔓延过来,即便是隔街相望的农院里,也能感受到热浪迎面扑来。
‘看来,用不着我费心了!不管超市里有什么,这场大火过后,也不会再剩下多少东西,甚至整个小镇都将被烧成一片白地。’正思索间,立冬突然发现,那伙从小旅馆逃出来的幸存者,冲到十字路口后,在镇口方向涌来的丧尸逼迫下,转而又开始向河岸方向逃窜。‘卧槽,老子的船!’见此情形,立冬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拽起还在鼓气不已的周小乐,飞快地翻过后院墙,疾步向河岸方向冲去。他要赶在另外一伙人,发现小船之前,离开碑谷镇!
“结好队形,大家抓紧时间冲进去!”眼见碑谷镇里烈焰冲天,尹教授心里也似被烈火焚烧般,焦急地望向不远处的超市仓库。虽然食物也是迫切需要的资源,可仓库里还有很多日用化学品,这些才是教授真正关注地目标。
刻意游离在队伍后面的麻子,一双贼眼珠滴溜溜乱转,他在等待机会,一个可以逃出去的机会。在这一群犯人里,论对教授的了解程度,无人能出麻子左右。尤其,麻子曾和尹教授是同案犯,对于教授熟练配制,各类毒药的手段,绝对令他刻骨难忘。而教授的名字,也正是由此而来。
六十三 直面人性
“早跟你说过,这地方不能来,现在怎么办?”肩上负伤的男人,用手捂住伤口,边跑边冲着身旁同伴叫嚷。成群结队地丧尸跟在一群人后面,依仗着不知疲倦地双腿,将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
“别TM废话了,前面就是洋河,只要能跳进河里,行尸就拿我们没办法了!”另一个跛脚的男人,强忍着腿伤,剧烈地跑动令他的脸上血色尽褪。
“船!快看!河里有船,我们得救了!”跑在队伍最前面的,是所有人里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女人。几乎是在看到小船的瞬间,便开始欢呼雀跃起来。
其余五个男人,听到女人的叫声,精神顿时为之一震。眼见生还的希望就在前方,眨眼间,一群人的跑动速度,几乎都加快了一倍。而没受伤的女人,也因此很快就落到队尾。丧尸狂躁地嘶吼声,一直萦绕在耳畔,女人的脸色,也由兴奋变成惊恐不已。“等等……啊!救救我……”只是短短几个呼吸间,身后便只剩下,一阵熟悉又令人心悸地,筋骨撕裂声!
已不再用手捂住伤口,相对于活下去而言,这点伤痛根本不值一提。勉力将体内仅余的力气,全部用上,狂奔不已的男人,嘴角开始涌出细密的白沫。
砰!砰!砰!
近乎在用本能逃跑的男人,突然硬生生顿住身形,急速奔跑带起的巨大惯性,将他身体向前抛飞出去。这许多天来,男人早已见识过子弹的可怖威力,更加清楚刚才是有人在朝他们开枪!
不等将土枪调转枪口,左小臂早被激射而来的子弹贯穿!剧痛瞬间击溃男人的意志,痛苦地瘫倒在路边,身体不住扭曲,发出撕心裂肺地哀嚎。森白的骨茬上挂着碎肉,显而易见,男人的左小臂,已然断成两截。
仅十几秒钟的耽搁,五个男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男一女,飞快地跳上小船。两人奋力划动船桨,顺着湍急地河水,消失在极远处的河面上。
肩膀受伤的男人,趁着身旁三名同伴,正在和丧尸大军,做最后的殊死搏斗,悄悄退至倒地男人的身旁,拾起地面上的土枪后,飞快地翻过农院院墙。藏在院中的他环目四顾,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山崖上,有条悬到崖底的绳索。男人欣喜若狂地向山崖跑去,经过院里高耸的杂物堆时,险些被拖在地面上油毡布绊倒。慌忙起身之际,左手刚好抓在皮卡车的倒车镜上!
“谁把车藏在这了?”轻声低语一句后,忽然醒觉不能声张,‘只要我能逃到山上,躲到小镇里恢复平静以后,就能开车离开这里。’慌乱地将油毡布再次盖好,男人按耐住激动地心情,翻过后院墙,攀着绳索向山崖上爬去。
“狗熊!看见麻子了吗?”即便尹教授身手不凡,可这么长时间的近身肉搏,还是将他精心修整妥贴的形象,尽数毁掉。抬起满是污血的左手,顺着额头向下巴方向抹去污血,扬起残留着血水的脸,他忽然发觉身边少了个人。
“妈的,这个狗东西,肯定是趁我们不注意,他自己偷偷逃了!”奋力拼杀让狗熊感到浑身燥热,脱去上衣的他,在面对成群结队地丧尸时,脸上竟没有一丝恐惧神情。从监狱里拾到的小锤,被狗熊舞动地虎虎生风!
趁着镇里一大部分丧尸,被小旅馆逃出来的一群人,引到西侧河岸去的空档。教授带领着一众犯人,终于冲破十字路口,来到超市附近。
火借风势,风助火势。
浓烟,烈焰!几乎将碑谷镇东面,鳞次栉比的小旅馆,尽数吞噬!
“仓库里的酒精、消毒液、洗衣服这一类的日用化学用品,能带走多少,就全都带走!将所有罐装食物,也都装起来!”仓库门被砸碎以后,尹教授指挥着犯人们,开始搜刮里面的物资。
站在超市顶棚上的李猛和邹航,看着一群头顶青茬,凶神恶煞的男人,在下面的仓库进进出出,脸上都是一副惊愕不已的神情。黑框眼镜男仔细观察着一群人的言行举止,略一沉思,心中已对他们的身份,有了初步判断!‘这是从第六监狱里面,逃出来的重刑犯?!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跑到小镇上来搬这些东西?!难道这群犯人里,还有懂化学的高科技人才?’
早在冲过十字路口时,眼尖的狗熊,就已经发现躲在超市房顶的三个人。此时,见他们都在上面,默不作声地看热闹,心头不禁涌上怒意,放下手里的物资,高声喝道:“你们TM要是想活着走出镇子,就赶紧下来帮忙!”
教授本意是不想节外生枝,再加上他早留意到,对方一个男人手上还有冲锋枪,就更不想和他们发生冲突,引来不必要的人员伤亡。此刻,听到狗熊的叫嚷,教授的眉头微皱,他感觉自己的威信,正在受到挑衅。只不过,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也不好立时惩戒狗熊。因此,他只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事,等到大家顺利返回监狱以后,才再发作。
黑框眼镜男,听到下面的呼喊后,没有一丝犹豫,非常痛快地跳下去,和一群人开始忙碌个不停。邹航也想下去帮忙,却被李猛偷偷拽了一下,示意她别乱动,等等再说。此时大火已从小镇东面,蔓延至超市附近,形势所迫,不得不让步。邹航转身低声对李猛说:“不能再等了!就算不跟他们一起走,我们也得想办法赶紧逃出小镇!这里很快就要变成火海,留在这只能等死!”
丧尸数量渐渐增多,很显然,河岸方向的一伙人,也已加入围剿众犯人的行列之中。
“手上有枪的朋友,你是和我们的人,在队伍前面开道。还是把枪和子弹交出来,跟我一起冲出去?”尹教授走到黑框眼镜男身边,有点蛮横的问道。
还是没说废话,黑框眼镜男直接把枪,递到教授手上,以此来表明立场。
“好!是个办大事的!”赞许地看了男人一眼,尹教授大喊一声,“兄弟们,不用节省子弹,大家一起冲出去!”
枪声一响,顶在小胡同里面的犯人们,身上压力骤减。碑谷镇里,污血横流,一大群人,从倒在地上的丧尸尸体上踏过,赶在河岸方向的大队丧尸涌来之前,向碑谷镇外面逃去。
“把你的双手伸出来!”坐在船尾的立冬,向周小乐命令道。
“怎么了?”虽是不解,周小乐还是顺从地伸出双手。至少,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对面的男人说什么,她都只能听命行事。
在周小乐震惊无比的眼神注视下,立冬用绳子飞快地将她双手绑好,随后说道:“这是为所有人的安全着想,等到我们的人,检查过你的身体,没有被咬过的伤口以后,我会给你解开。”
河道上,孤独地小船,悄无声息地顺流而下。
周小乐的双眼,一直在不停打量,坐在对面的男人。
一头稍显油腻的长发束在脑后,双颊被浓密地络腮胡遮住,给人一种颇显沧桑的观感。深遂而漆黑的眸子,始终向四周观察,却从来不在自己,漂亮的脸蛋上多作停留。自认为长相还算甜美,对男人也极具吸引力的周小乐,忽然感觉自己,对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神秘感的老男人,多了一丝想要更多了解他的念头。
“大叔,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在心里估算一下男人的年龄,周小乐认为叫他大叔,应该不会出错。
“立冬…”
“你是怎么猜到,我未婚夫和要救的女人,关系非同一般的?”对于这个疑问,周小乐始终想不清楚。她在心里憋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们都是男人…”
“答案就这么简单?”很显然,立冬给出的答案,让周小乐无法接受。
“如果被关的人,是另外两个男人的父母,你会答应帮忙救人吗?”
“嗯…我想…我不会,我还没那么伟大!”周小乐毫无避讳地,将心里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如果是你未婚夫的父母呢?”
“那我肯定会帮忙的啊!”周小乐脸上忽然一暗,又小声呢喃一句,“如果是现在要我帮忙,我绝对会拒绝他,这个该死的渣男!”
“那你认为,另外两个男人,他们会帮忙去救,你和你未婚夫的父母,或者其他有关系的人吗?”
“嗯~应该不会吧?他们不来帮忙的理由,大概和我一样。毕竟,大家都是凡夫俗子,谁也不是舍己为人的大圣人,对吧?”周小乐似乎抓住什么关键的地方,却一时又没完全想清楚。她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满是期待的希望立冬能继续说下去。
“这就是答案了!你能来救人,一定是被你未婚夫说动的。而另外两个男人肯来救人,就必然和要救的人之间有某种联系,无论是兄弟姐妹或是夫妻,也可能全都占了。而能让你未婚夫甘冒风险的人,两相比较之下,你在你未婚夫心里的地位,着实比你们要救的女人,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我还有句让你更扎心的话,恐怕,你被抓走了,你的未婚夫都未必会冒险来救你吧?”立冬转过头,一双深遂地眸子里,再次闪动着异彩。
坐在对面的周小乐,彷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斜靠在船头,脸上神情,甚是落寞与沮丧。
六十四 时间定格
“给她检查一下身体,如果身上没有咬伤,再把绳索解开。另外,这姑娘是个护士,她会负责我们所有人的医疗问题。”将小船拖上岛滩,立冬不等其他人提出疑问,便简单扼要的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
“立冬大哥,你们进城以后,想办法在超市里,找些女性用品回来。”查容霜脸色绯红,似乎对于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启齿。
“女性用品?”立冬是个老光棍汉,对于女人生理上的需求,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需要的东西,都写在纸上了,实在有不明白的,你去问范姐…”将纸条塞到立冬手上,查容霜像株含羞草般,躲避开他的视线。
河心岛面积不大,至多有两个篮球场大小,远不足一千平方米。小岛中心位置,有座不知什么年代建造的废弃小亭,围在亭子四周的破旧渔网里,塞满各种被河水冲上来的垃圾,环境极其简陋。立冬绕小岛仔细转一圈,最终指挥众人,将小船拖上顺流方向的岛滩,五艘小船的一端,都被拴在岛上唯一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立冬单独留下两只皮筏,用作下午进城时的交通工具。
“最近降雨频繁,小岛随时都有被洪水淹没的可能。根据老许和范锦提供的位置,我估计进城救人,再去一趟超市回来,所用时间不会超过一周。我们走后,无论白天晚上,都要留人站岗,盯紧水里木条的刻度线,一旦超过警戒范围,所有人都上船避难。只要那棵大树没被连根拔起,就不会有危险。”围在小亭里面吃着罐装食物的众人,情绪都很低落,这个小岛的居住环境,连碑谷镇冰冷地哨楼都比不上。立冬思索片刻,又继续说道:“大家别灰心,虽然岛上环境简陋,不过却可以随时生火取暖。坎离和死后,这几天你们俩一有时间,就划船到对岸林子里,砍些干燥的树枝回来。只要你们注意安全防火,在岛上就算全天都不熄火,也不用担心丧尸的威胁。大家只要坚持几天,等我们几个从城里回来,我带你们去找个更好的藏身之处。”
呕~呕~
像吃药丸一样,艰难地将豆子一粒一粒,塞进嘴里的小盈盈,突然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本就因为营养不良,脸蛋有些蜡黄的小丫头,现在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周小乐翻开孩子眼皮,仔细观察舌苔,随后,又将耳朵贴在盈盈胸口,认真听了一会。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脸色竟也变得十分难看。
“孩子生了什么病?”素来沉稳的立冬,脸上也现出一丝慌乱。在丧尸肆虐的末世,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任何一种寻常小病,都可能成为致命地威胁。
“我不是专业的医生,不能保证是否看错。不过依照我过去几年的护理经验来看,应该是细菌性疟疾。”虽然年纪不大,身为医务工作者的周小乐,对于自己的专业领域,还是非常谨慎客观的。
“需要什么药?你列个单子给我。另外,再把一些需要长期准备的药物,也一并列出来,我会想办法从医院里把药搞到手的!”立冬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白在救援周小乐,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阿莫西林?”凑到立冬身边,听他小声嘀咕重复着清单上的药物名称,阿紫忽然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猛地回想起包里的两盒阿莫西林胶囊,赶忙将它们翻出来,递到周小乐手上,紧张地问道:“小乐姐,这个可以吗?”
“太好了!大叔,你可以把阿莫西林划掉了。”看到阿莫西林后,周小乐不由得心头一松。为了不让大家太过紧张,她没把盈盈的病症情况,如实讲出来。她甚至已经做好,立冬不能在有效时间内赶回来,盈盈会因脱水死亡的准备。
“不行!还是得去趟医院,这次算侥幸逃过一劫。孩子的抵抗力,本该比大人要好,现在她却先得了病,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才行。老许,送你到长青小学以后,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由李昭帮忙了。无论我和范锦有没有找到她的父母,三天后,大家在洋河公园集合,一起坐船回来。不管谁先到,只要在该离开的时候,不能赶来的人,就不用再等了…”立冬神色凝重地说道。
“为什么大家不在一起行动?”老许听说立冬进城以后,要和自己分开,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一群人里,只有老许清楚,如果可以得到立冬帮助,能够成功救出他女儿的几率,会有多大保障。
“时间紧迫,据我估算时间,马上就到中秋节。你是土生土长的洋河人,难道不清楚,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吗?”立冬不答反问道。
“洪水!”范锦也是本地人,听完立冬的话,马上便想清楚问题的关键。
“对!必须赶在洪汛期到来之前,我们所有人从河心岛上撤走!最多能安稳地在岛上,停留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山洪一到,仅凭一棵大树,可没办法负担这么多人的重量,非得被洪水连根拔起不可!”注视着亭柱上面,经年累月留下的水痕,立冬严肃地说道。
往日里喧嚣不已的城区,此刻却变得一片死寂。两只皮筏,孤独地漂在河道上,只有木浆偶尔发出,划过水面的哗哗声。清冷地空气中,隐隐有股建筑物被焚烧后的异味,令人感到呼吸不畅。不远处,一幢高层居民楼的楼顶,滚滚黑烟在空中肆意翻腾。桥面上,到处都是连环相撞的车辆,甚至有些斜冲出桥栏,半个车身悬在空中,被风一吹便会轻轻晃荡,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
前后不过十来天时间,整座城市犹如被战争洗礼过一样,满目疮痍!洋河公园的广场上,看不到任何活动的物体。早已干涸的污黑血迹,在光洁的地面上随处可见,空气中也飘荡着,一股淡淡地血腥气息,与建筑物被焚烧后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弃船登岸的四人,不得不用围巾遮住口鼻,借此来抵御刺鼻难闻的怪味。
“距离长青小学,从公园出发,直线距离差不多两公里。但我们需要绕过银行、商场、办公楼和两个居民小区,这条路线不管怎么走,都得将近五公里左右。”四人围在一起,立冬捡起一根细枝,在铺了一层细沙的路面上,勾画着简易地图,“送你们到学校以后,我和范锦需要继续,向城区里面行进十公里左右,才能到她家所在小区的外围。医院在小区东侧一公里的位置上,范锦你在家里等我,最多一天时间,我就能从医院拿到药品,然后回来和你汇合。如果你父母在家,并且安然无恙,当天我们就赶回来。否则,我们就再用一天时间,在附近找找他们的踪迹。第四天下午,所有人还在这里集合,一起离开城区,都清楚了吗?”立冬将行动时间准备出足够的富余,以免大家半路上遇到意外情况,不能准时赶来集合。可这些初步的计划,也只是立冬一厢情愿而已,至于其他人的想法,总还是没有和他说清楚过。
立冬将尼泊尔猎刀留给死后,方便他们用这个武器砍劈木材。工兵铲另有用途,不能借给老许防身,而坎离又不肯把武士刀让出来,他怕被老许遗失在城里。尽管立冬也曾和他商量半天,可最后还是没能说服坎离。死后确实是个实在孩子,大大方方地把唐刀让给了老许。因此,老许的消声手枪,也就顺理成章的落到范锦手上。李昭端着步枪,立冬擎着复合弓,俩人在前面开路,范锦跟在他们后面,老许则落在队尾负责断后。
城里的温度明显比山区暖和许多,高耸林立的建筑物,在太阳的炙烤下散发出热量,连迎面吹来的风,都已不再清冷,反有些异样的燥热感。周围静得出奇,整座城市像被人按了暂停键,街道上的所有物件,全部定格在灾变发生的那一天,似乎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纹丝不动的城区街道上,尽管四人十分小心谨慎,将行走的脚步声压得极低。可是这突兀的响动,好似平静地湖面,突然被一个调皮的顽童,抛飞石头打起水漂一般,激荡起一串又一串的涟漪,消散在视线无法企及的未知角落里。
自打四人转过街角的银行后,立冬就感觉后脊梁一阵阵发寒。这种奇异地感觉,平常不会出现,可每次出现,都能非常及时地提醒立冬,令他在广博茂密的森林里,躲避掉致命地危险!
突然,走在队伍前面的立冬,猛地扬起右拳,示意其他三人停下脚步,他压低声音说道:“保持安静!”
茫然不知立冬意图的三人,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只一瞬间,三人都有一种恍惚的感觉,立冬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更诡异地是,他人明明就站在那,并没有任何怪异的举动,只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快跑!”一声低喝,在三人耳边同时响起。随后范锦便感觉身子一轻,人已被立冬扛在肩上,眼中的景物全部倒转过来,飞快地从眼前向后掠过。颠簸之中,范锦看到街角银行的大门已被撞开,里面涌出一堆满身污血的丧尸。
六十五 求生之道
刚还一片死寂的城区街道,眨眼间便恢复如往日般喧嚣。只是,此刻的喧闹声却极为凶险,充斥着对鲜活生命,嗜血的渴望!
始终紧追在身后,不离不弃的丧尸大军,在四人绕过商场时,数量开始翻倍上涨,嘶吼声也逐渐变得震耳欲聋!突然,位于前方不远处的办公楼,将外界阻隔开的厚重玻璃门,嘭的一声巨响,四下飞溅地玻璃碎片,便向空无一人的街道激射而来。不等玻璃碎片全部落地,如成团抱在一起的蚂蚁般的丧尸,从办公楼里翻滚着,互相拥挤、踩踏着,向脸上早已全无血色的四人,蜂拥而来!
“进小区!”干哑地吼声,彷佛撕裂了立冬的声带,听起来非常刺耳。四人急转方向,朝着旁边的居民小区护栏冲去。老许从未想过,自己身手也能如此敏捷,三两下窜上护栏后,转身便去拉,被立冬托着屁股,举上半空的范锦。
“省点子弹!快进小区!”刚腾出手的立冬,抬枪将侧面冲来的几只丧尸放倒,冲李昭大吼一声后,便自顾自转身跳上护栏,手脚并用地一跃而过。
身手略逊一筹的李昭,还未来得及转身逃跑,眼角余光中忽地人影一闪,便看到立冬已然越栏而过,内心不禁涌起痛苦绝望之感,‘天要亡我!’正当他准备放弃抵抗,束手待毙的时候,一串极有节奏的步枪点射,在李昭身后响起。同时,立冬隔着小区护栏,站在院里又是一声暴喝,“CNMD,还不赶紧爬过护栏,老子的子弹,快要被你浪费光了!”
双脚刚一落地,头上就被重重锤了一拳,立冬怒骂的声音,几乎快要盖住小区护栏外面的丧尸吼声,“你TM下次再敢走神,老子一枪崩了你!”
身后不足两米远的地方,丧尸大军的无数只手臂,齐齐穿过护栏,如深渊里探出的魔爪,在空中狰狞肆意地疯狂挥舞。怔怔看着立冬背影的李昭,心里没有被人暴打后的愤怒,脸上神情变得极为复杂,‘我真的看错人了?’
“挨揍有瘾吗?还TM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刚从虎口脱逃的几人,正向小区居民楼后面逃窜,想要躲开丧尸的视线,却发现身后的李昭,还站在原地傻傻发愣,气得立冬只好又对着他大骂一顿。“这条傻狗,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未从恐惧中缓过神的老许和范锦,没有血色的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脚步却始终没有一刻停留。他们恨不得马上找到亲人,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城市。
砸碎一楼没有安装防护栏的住户玻璃,等其他三人翻身跳进卧室后,立冬赶忙将窗帘拉好。丧尸不知疲惫地吼叫声,依旧可以顺着破碎的窗口,传入众人耳中,震得每个人都有些心烦意乱。
“现在怎么办?”老许彻底没了主意,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城区里聚集如此多数量的丧尸,女儿是否还能活在世上。
将背包里的弹夹全取出来,为数不多的子弹,已经不用再费心清点。“还有不到60发子弹,就算可以弹无虚发,最多也只能消灭50几只丧尸,根本毫无意义。”由于太过乐观,错估城里的凶险程度,致使自己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即便是久经考验的立冬,心里也开始有了一丝慌乱。
“老许,你不是卖房子的吗?来过这个小区没有?小区的停车场在什么位置?”李昭似是看到希望一般,盯着老许问道。
“估计行不通,现在外面丧尸的数量,足够把小区出入口堵得水泄不通。别说我们开车,就算是开坦克,都会被堆积如山的尸体挡住去路。”立冬直接否定了李昭的计划,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突然,一只老鼠从冰箱后面蹿出来,毫不畏惧地从众人面前跑过去,沿墙根急速逃窜,眨眼间便消失在房间黑暗的角落里。正当所有人都在纳闷,这只老鼠怎么不怕人时,一条体型肥硕的黑蛇,口中吞吐着信子,也从冰箱后面爬了出来。黑蛇比之老鼠还要嚣张,完全违背了冷血动物,喜欢偷袭的自然法则。此刻,它竟人立起半米多高,口中不住发出嘶嘶地警告声,丝毫不畏惧站在客厅里的人类。
昏暗的客厅里,蛇血猛地四下飙飞,腥臭无比的味道,顷刻间便把整套房子占据。开枪的李昭和其他三人,同时捂住口鼻,遮挡住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下次开枪,你TM打个招呼!流弹只需要在屋子里,随便几个折射,就可能要了我们小命!”由于大家都捂住口鼻,立冬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发闷,让人听得不是十分真切。
“这条蛇身上的腥味,怎么这么冲?好像和平常的蛇,区别很大!”范锦皱着眉疑惑道。
“先别管它了,刚才看到老鼠的时候,我想到一个可以离开这里的办法。”老许眼中闪着兴奋地光,情绪有些激动的他,不等其他人追问,继续说道:“这个老小区还没有完成燃气管道改造填埋,所有输送天然气的主管道都悬在半空中,我们可以从上面,一直爬到学校附近。”
“那我们为什么不走下水道?地下不是更安全吗?”受到老许的启发,范锦忽然回忆起,看过的某些电影情节,赶忙将想法说出来。
“傻姑娘,你见过国内的下水管道有多窄吗?城区里的管道直径只有不到半米,成年人在里面跪着爬都困难,就更别提下水管道里,根本没有足够的氧气,人是不可能在里面行走的!”听到范锦近乎异想天开的办法,李昭赶忙浇灭了她的幻想。
“燃气管道建成年代太久了吧?能承受住我们的重量吗?”立冬担忧道。
“我有个同学,是燃气公司的维修师傅,我还凑热闹去看过他们施工。城里几乎所有的燃气输送主管道,都是极好的钢材,只要我们控制动作幅度,在上面爬,问题应该不大。”老许对于自己出的主意,倒是非常有信心。
“恐怕还是不行!一旦被丧尸发现,它们就会围拢在管道下面不走,到时候我们该怎么从燃气管道上逃走?还有,万一燃气管道中途断裂,我们可就真的自投罗网了!”患有恐高症的范锦,一想到自己要悬在半空,心里就开始不住打鼓。
“上不去!下不来!子弹不够用!开车也不成!到底该怎么办呢?”心焦如焚地老许,两只脚在客厅里来回打转,却始终无法想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对于外面的丧尸,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除了逃跑以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去了解过它们。照我看来,丧尸也应该算是动物的一个分类,和我常年捕杀的野兽没多大差别,它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体力!无论任何动物,在大自然里都有着各自的求生之道,同样也有着不同的弱点。现在只清楚,丧尸应该和其他动物一样惧怕火,到底怕到什么程度,我说不好。至于它们的嗅觉、听觉、视觉是什么样程度,我们还需要更多接触,才能得出结论。”室内的腥臭味,终于随着窗口流动的空气,变得稀薄。站在窗边的立冬,口中缓缓吐出烟雾,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和大家分享出来。
“曾经有幸和两只丧尸,面对面交过手。据我观察,丧尸的嗅觉和听觉都十分敏锐,远比人类强出许多,甚至要比狗的嗅觉还更灵敏。它们的视力,感觉上和人类差不太多。不过,我估计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只丧尸,会有近视的烦恼。”为缓解大家紧张地情绪,李昭适时开个小玩笑,效果还不错。至少,范锦听到最后关于近视的笑话,抿嘴笑了,谁让她自己就深受近视的侵扰呢。
“嗅觉、听觉?照你这么说,丧尸分辨同类的方法,应该和老林子里的野兽相同,都是通过彼此身上,散发出来的某种特殊味道!”烟头发出的红光,变得有些耀眼,随后又缓缓暗淡下去,将脸埋在烟雾中的立冬,沉思片刻后,又继续说道:“根据目前情报分析,我认为,丧尸在光线好的地方,是依靠视觉来捕捉猎物,光线不好的地方,依靠的就是听觉以及嗅觉。但是,三种感官一定不会交替出现,必然都是同时在使用,丧尸只需要根据捕捉猎物的具体行踪,随时调用最适宜的感官器具。我怎么感觉外面的丧尸,它们并不是变异,反倒像是真的进化了!”档案袋里记录着《人类改进计划》的文件,忽然在立冬脑海中闪过,‘难道这份神秘文件,上面记录的内容,都是真的?’
“别总猎物、猎物的称呼自己,我们又不是兔子、山羊,外面的丧尸,也不是狮子、老虎。让你这么一形容,我感觉心里反倒更害怕了!”范锦道。
“进化?”听到立冬说出这两个字,李昭双眼猛地一亮,盯着窗边的立冬,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对我们大家,一定还有什么隐瞒,对不对?”
六十六 重机巡航
“算不上隐瞒,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们而已。”抬脚将烟头踩灭,立冬掀开窗帘,午后阳光照在他的背上,“我想到一个办法,应该刚好可以利用到丧尸的这一特点!”
四人先后翻窗跳出卧室,随后,立冬便独自一人,小心翼翼地向小区深处的车棚走去。‘真没想到,这么小的城市,竟然有人能够拥有一辆哈雷巡航重机车?!’仔细检查一遍重机车况,除了连日来遭受暴雨洗礼后,车身上附着了大量泥垢,再也没有其他问题。临行前,听过老许的详细介绍,立冬已然对这个老小区,几个出口和楼宇分布的情况,初具印象。
三人蹑足潜踪地穿梭在居民楼间,子弹不时从枪口飞出,将附近还未察觉几人行踪的丧尸,尽数放倒。
“1!2!3!”随着倒数计时结束,范锦手里抓着拇指粗细的铁棍,飞快冲到小区西门附近的护栏边上。杂乱刺耳地金属交鸣声,瞬间将小区附近的嘶吼声打断,无数双嗜血的眼睛,跟随着小区里快速跑动的身影转动。时间彷佛过去很久,其实却只有短暂的几秒钟而已,围堵在小区西门附近的丧尸大军,便开始隔着护栏,疯狂追逐用铁棍划动栏杆的女人身影。
轰~轰~轰~
排气筒发出气势浑厚地吼叫,重机车形如闪电,从小区深处向西门飞去。
当围堵在小区出口附近的丧尸,几乎全部追着范锦跑远后,李昭和老许也甩开双腿,向小区西门冲去。两人涨得面颊通红,一起拼尽全力,想要将横在小区出口的客车推开。
驾驶重机车的立冬,忽然发现出口位置的障碍,还没被清理掉,顾不上和两人沟通,猛地将车身一横,重机车便冲到客车尾部。重机奋力嘶吼,客车终于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砰!砰!
立冬右手控制油门,左手摘下背包上的五联发,将从缝隙里向他扑来的两只丧尸放倒!刚把重机车头调转过来,子弹忽从立冬身后的步枪中飞出,正中第三只丧尸的额头!
“等我信号!”立冬头也不回地暴喝一声,哈雷重机就如一头出笼的猛兽般,嘶吼着冲出小区,眨眼间便从视线里消失不见。
失去立冬帮助,老许和李昭不能用客车重新堵住小区出口,沿围墙向范锦消失的方向快速追去,三人必须尽快藏进居民楼里。在外面四处游荡的丧尸,随时都有可能冲进小区!
刚恢复平静不久的城区街道,又被重机车炸街般的轰鸣声搅乱!驾驶重机车,竭力躲避着丧尸追击的立冬,双眼在街道上来回巡弋。
“完犊子!老猫,你车被人偷了!”栅栏被人敲得叮当作响,却没能惊醒熟睡中的男人。可重机车排气筒开始嘶吼时,屋里的一伙人,全都翻身跳起,难以置信的面面相觑。“怎么还有不怕死的臭傻子,偷偷溜进城里?还TM是个臭不要脸的偷车贼?!”
“都他娘别傻愣着了,赶紧过来,快看楼下这疯子在干什么!”男人拉开窗帘,站在六层阳台向下望去。小区大院里正有一个女人,用一根铁棍敲打着栏杆,飞快地绕小区围墙狂跑。
凭借重机车速度,立冬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丧尸大军,远远甩在身后。一只站在街角处,不住仰头吼叫的丧尸,瞬间便引起他的注意!‘还需要再绕两圈,才能有机会抓住它!必须速战速决,按照城里的人口数量推算,这里最少有几十万只丧尸!若它们都被我惊动,恐怕,街上很难再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又一次从商场后面的停车场疾驰而过,携带惯性冲力地槊头,呼的一声,将丧尸拦腰截断!趁后面丧尸还未追来的空档,立冬跳下重机车,挥槊从丧尸肩头斩过,只留下躯干和头颅。在地上捡起一块碎木板,用铁丝勒住丧尸双眼和胸口,从后面将它牢牢固定住。从包里掏出绳索,把丧尸和背包捆在一起。当立冬再次驾驶重机车时,只剩下残躯的丧尸,便在身后的背包上不停嘶吼!
由于背后的山寨音箱里,不停播放着令人心悸地吼叫声,追在重机车后面的丧尸,数量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很显然,被立冬惊动的大军,已不再是小区附近几条街道上的丧尸!重机车灵巧地躲过,前面飞扑过来的丧尸,借着后视镜向后观察,立冬差点气笑了,“cao,你们怎么还穿羽绒服?死都不怕,还怕冷吗?”很显然,被固定在背包上的丧尸,没有和立冬聊天的心情,仍旧在不知疲倦地叫个不停,完全不理会立冬和它说些什么。绕着小区周围,故意减慢车速,将绝大多数丧尸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重机车又向远处洋河公园驶去。穿过公园广场时,用爪刀隔断绳子,背包上的丧尸,扑通一声掉在广场坚硬地路面上。
回头瞥一眼,大群丧尸拥挤在洋河公园里,广场只有一南一北,两条无障碍通道,微微下沉的广场又被五六层台阶围住。丧尸僵硬的双腿,在里面磕绊个不停,却始终无法顺利冲出广场。偶尔有十几只丧尸,从无障碍通道上面追出来,这点数量对于立冬他们来说,已经很难构成太大的威胁。
按照原计划,李昭他们需要从小区里,找到可以使用的交通工具,在出口附近等立冬一现身,大家立刻离开危险的小区。可现在,本该出现在门口的三人,竟是踪迹全无。驾驶着重机车的立冬,心里开始犯起嘀咕,‘他们几个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客车怎么又把大门堵上了?’将车头调整好方位,以便自己从小区里跳出来,立刻就能驾车逃跑。立冬小心翼翼地翻过堵住出口的障碍物,摘下复合弓,向小区深处悄无声息地摸去。
“你们的人,把老子的摩托车骑哪去了?”脸上戴一副黑色墨镜的老猫,冲被他们一伙人围在中间,高举双手的三人大声喝问。
“老猫,这小娘们儿的身材,可真够劲儿!这回你不能吃独食了,必须让兄弟们都解解馋!”另一个同样戴深色墨镜的男人,手掌摩挲着自己的光头,兴奋异常地嚷道。
“没错!”
“就是!”
“这回得让我们先过了瘾,你再动手!”
另外五个男人,脑袋也是一水的大秃瓢儿,脸上戴着各式各样的墨镜。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墨镜颜色极深,完全看不到藏在后面的双眼。
“你们想造反?”冲锋枪吞吐出火舌,老猫毫无顾忌地冲天扣动扳机,他根本不担心会被丧尸听到枪声。
手上只有短刀、铁锤一类武器的光头男人们,嘴上虽什么都不再说,心里却同时出现相同的念头,‘别让我手里有枪,否则第一个干掉的就是你!’
李昭本想趁枪响,抓起胸前的步枪,可后背却猛地传来一阵剧痛。他知道是身后的敌人,用刀尖刺进了后背的肉里,这是在警告自己别轻举妄动。直到此刻,李昭还是没能弄清楚,这群稀奇古怪的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当李昭发觉不对时,自己一伙人已被围困在车棚里。‘真是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小区里还有其他幸存者!我不该和老许一起找车,留下来放哨就对了!’
噗!
李昭感到后脑一热,似乎被某种不明液体喷到头上!
“老猫,张建军被人射死了!”
“cao!就知道你会回来!别再乱放箭,不然我就把他们几个全杀了!”
哒哒哒,一串激烈地枪响过后,冲锋枪喷出的火舌,把站在老猫身旁的光头放翻,而他自己的喉颈之间,也早已被箭矢穿透!立冬压根不想和敌人废话周旋,就算他想,远处被枪声吸引而来的丧尸大军,也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赶紧搞车!别TM开枪了,省点子弹!”老猫倒地的瞬间,将三人团团围住的光头男人们,便一窝蜂似的向四面逃窜,他们谁也不想被步枪射杀。心中怒意难平的李昭,终于第一次主动朝“同类”开枪,连续三发精准地点射,子弹瞬间穿透,三个转身逃跑的男人后脑。由于各种不同原因,聚到小区里的七个光头男人,转眼间便死掉六个,只有一个身材瘦小的家伙,脚步飞快地绕过居民楼,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中预想的血腥气息,并未出现,反倒随风飘来一阵难闻的腥臭味!
“老许,剩下的事情,只能由李昭帮你完成。我必须抓紧时间,带范锦赶到她家小区,蛰伏在城里的丧尸,今天几乎都被我们惊动了,城里会变得非常危险!千万记住,事不可为,不要强求!如果你们先赶回洋河公园,一定要多加小心,广场差不多要被丧尸塞满了,你们多保重!”立冬驾驶着哈雷巡航重机车,一眨眼间,便从远处的街角消失不见。
“队长,城区里,聚在一起的七个目标,现在还剩下一个!我们是否改变任务计划?”早见怪不怪的索萨,此时,脸上再没有任何惊疑的表情出现。
“计划不变,一个也不能留下!今天在城区休整,晚上你们去目标点,附近的加油站,把燃料带回来!”队长的命令,通过头戴式耳机,传递到每个队员的耳中。
夕阳下,直升机为了节省燃料而低空飞行。无数只丧尸被噪音吸引,在下面紧追不舍。
六十七 承诺兑现
“没燃料了,我们得跑快点,后面的丧尸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重机车被立冬丢弃在路边,此时,丽景名苑小区就在前方不足一千米的位置。红蓝相间的五幢高层建筑,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看上去极为显眼。
“这几栋楼有多少层?每层有多少户人家?”蹲在小区围墙外面,立冬竭力仰起头,映入眼帘的顶层阳台玻璃,却只有如米粒般大小。
“总高33层,四部电梯,八户人家。我家在C座2008室。C座就是后排右数,第一栋楼。”范锦轻声说道。
“按照一户三口人计算,一层就是24个人,33层就有差不多800人左右。小区一共五栋楼,这里足有4000多人?!”立冬心里泛起一种无力感,面对这个数量的丧尸群,想要从小区里面,救出两个年过六旬的老人,这想法比虎口拔牙还要困难百倍!“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灾变已经发生了这么久,恐怕他们早已经……”后面令人难过的话,立冬实在无法说出口,只好静静地看着范锦,等待她自己作出决定。
“如果当初,在提出想要进城时,你拦住我,或许我还会同意。现在已经到我家楼下,不上去看个究竟,就算我侥幸活下去,以后该怎么面对你,又怎么面对我自己?”范锦眼泛泪花,抓着立冬胳膊的双手,力量渐渐增大。
“除了正门以外,小区还有其他的入口吗?”看着小区院里,正在互相拥挤推搡的尸群,立冬根本没有勇气,和它们正面交锋。
“E座楼下有个小角门,是物业为了方便小区里的老人,去公园散步特别设置的。”见立冬并未打算放弃她,范锦脸上的泪水还未擦干,便向面前的男人,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范锦心里十分清楚,如果现在立冬转身就走,她是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止他的,心里涌起强烈地歉意,‘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利用了你。希望以后,我有机会可以好好报答你吧……’
“老许,能找到你女儿住的宿舍吗?”藏在绿化带里的李昭探出头,向空无一人的学校操场望去。
“能找到楼,但是学校的宿管,不让家长随便进出宿舍,我们只能一间一间慢慢找了。”老许脸上满是歉意,说不出他是对自己,平时疏于照顾女儿的愧疚,还是现在给同伴,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抱歉。
“行了,也不能全都怪你,我本来就准备进城,只当顺便帮你一把,用不着这么看着我。”被一双满是歉意的眼睛注视着,李昭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你为什么不把警犬黑风也一起带来?”老许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最后他还是没能按耐住困惑,向李昭提出一直以来的疑问。
“没什么,只是不想被人瞧不起罢了。”话虽这样说,李昭心里却十分清楚,若不是他没有继续和立冬耍赖,临走时又把黑风留在河心岛。那白天在小区护栏外面,恐怕立冬真会丢下他不管,任由自己弹尽粮绝,落入丧尸口中。
清点完弹药数量,老许便擎着消声手枪,轻轻走在前面带路。李昭本想让他跟在身后,奈何自己对学校环境并不熟悉,因此只得作罢。两人亦步亦趋地沿着学校围墙,绕过教学主楼,向后面的宿舍楼缓缓靠近。途中,遭遇到的丧尸,大多身材比较矮小,它们生前的身份一望可知。丧尸似乎在夜间的视力大不如白天,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两人快要走到身边,它们才有所察觉。当老许尝试开了几枪,子弹尽皆空靶后,李昭只得将消声手枪要了过来。目前,两人背包里,只有手枪子弹数量还算充足,可是若任由老许浪费下去,很快消声手枪也会变成一块无用的废铁。
将附近最后一只丧尸放倒,宿舍楼已经近在咫尺。李昭转头望向老许,昏黄的月光下,老许也同样回望着李昭。两人同时点点头,加快脚步向宿舍楼大门冲去。就在他们两人头顶,有一间宿舍的窗子,正透出昏黄的灯光。在这星月黯淡的夜空中,好似一颗坠落在凡尘的星星。
“来不及坐电梯,快上楼!”立冬发觉身后的范锦,还在焦急地等待电梯下至一楼,立刻回身猛推她一把,提醒范锦赶紧向安全通道里跑。由于白天弹药消耗过大,现在立冬已经没有弹夹可以更换,将最后两发子弹打空后,反手把步枪挂在背包上。楼道回荡起五联发狂暴的枪声,瞬间两只耳朵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瞥眼发现身后的范锦,已经消失在黑暗的安全通道里。立冬扬起槊头,劈开距离他最近的一只丧尸,便也转身快速钻过安全门。
游荡在小区里以及街道上的丧尸,都被接连响起的枪声吸引,嘶吼着狂奔而来,C座一楼的接待大堂,被尸群塞得水泄不通。不堪重负地安全门,轰然倒地。丧尸涌进安全通道,前面的绊倒在楼梯上面,很快又被后面赶来的同类踩在脚下。再次被绊倒的丧尸,开始趴在同类身上,挣扎着向楼上爬去。丧尸一层盖过一层,上楼的速度,竟也丝毫不逊于,前面逃跑的两人。
“别回头,继续爬楼!”不时停下脚步,挥动槊头劈砍,从下面楼梯猛扑至身后的丧尸,立冬大声向范锦吼道。
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范锦,在惊恐交加下,双腿变得犹如灌铅一般沉重。每向上爬一阶楼梯,都会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爆炸了一样,咚咚狂跳!
9层、10层、11层……17层、18层、19层、20层!
从二楼开始,每层安全通道的楼梯拐角平台上,都被丧尸填满。楼道里不时便会响起幸存者的惨嚎,用不多久时间,就被令人心悸地嘶吼声彻底淹没。依仗着数量上的优势,尸群很快便将C座的安全通道彻底塞满。别说有人想从这里逃走,就算是一只麻雀,也根本不可能飞得出去!
从门口的脚垫下面,找到备用钥匙,范锦无法控制住,不停颤抖地双手。钥匙在防盗门上来回划动,却始终不能将门锁打开!用后背死命顶住安全门的立冬,体力快要耗到极限,随时都会扑倒在楼道里,被丧尸从身体上踏过去。立冬瞪大双眼,看着站在门前,手忙脚乱地范锦,心渐渐沉到谷底,‘玛德,这次老子恐怕真的要交代了!丹珏,你一定要照顾好盈盈……’
正当立冬准备转身,从楼道通风窗跳下去时,一束温暖的光,突然从打开的防盗门里亮起来。紧张至虚脱的范锦,嘤咛一声,倒在楼道里,失去知觉。
“赶紧闪开,别挡着门口!”一个年纪约有三十来岁的女人,从客厅里抓起一只大号喷壶,从立冬身旁跑过去。踩着门前的椅子,将喷壶举过头顶,猛按阀门,将壶里的液体,往楼道里狂喷足有一分多钟。随后把耳朵贴在门上,又仔细倾听了两三分钟,脸上这才渐渐恢复血色。转头往客厅走时,见立冬准备张嘴说话,忙把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女人一脸哀怨地,瞪着客厅里男人的背影,此时,他正在将昏迷过去的范锦,抱到沙发上。
靠在椅子上的立冬,体力渐渐恢复过来,双眼不住四下打量,‘这不是范锦父母的家吗?这俩人是谁?他们怎么会在这?范锦父母哪去了?’
将一只搪瓷杯递到立冬面前,脸上挂着一丝和善的笑容,男人没有说话只微微点头,他似乎在问立冬需不需要喝水。
接过杯子,立冬也冲对方点点头,脸上挤出个满是歉意的笑容。没敢立即张嘴喝水,而是将杯子凑到面前,假装水有点热,立冬用嘴轻吹,好借此来掩饰,自己检查水里是否有什么怪味的举动。
“吹什么吹?现在哪还有热水给你喝?能有杯水就不错了!”女人白立冬一眼,声音虽然压得极低,却还是让人很轻易,便能感受到她的不满情绪。
脸上露出尴尬无比的笑容,立冬感觉自己现在像个小丑。索性将杯子放在一边,立冬注视着男人,轻声说:“非常感谢你们能伸出援手,我替我的同伴向你们道谢。”低声和男人说话的同时,立冬右手,也已悄悄摸到五联发的握柄上,随后他又低声问道:“我还有个疑问,这里是我同伴亲属的家,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住在这里的人哪去了?”立冬双眼如电,在对面男人和女人的脸上来回扫视,假若对方有一丁点儿犹豫或是掩饰,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拔出枪来!
“呃,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要不,还是等你们休息一晚上,明天白天,我再和你们俩详细说下事情经过,怎么样?”听完立冬的问题,男人满是鲜红血丝的双眼中,极为隐晦的闪过一丝犹豫。
“不用了!还是趁现在大家有时间,我们把话都说清楚吧!”缓缓从腋下抽出五联发猎枪,立冬面沉如水地拒绝道。
六十八 精神崩溃
“朋友,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看到黑洞洞的枪口,男人脸上瞬间血色尽褪,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一时疏忽,竟然招惹到了一个大麻烦!
“早就跟你说过,别开门,现在怎么办?有种你就开枪,大不了行尸冲进来,我们大家一起完蛋!反正老娘也早就活腻了,来吧!开枪吧!”女人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问题,她不仅没有因为看到枪口而惧怕,反倒变得极为亢奋,甚至让人感到有点歇斯底里。
“站起来,转过身去!”枪口顶在女人的额头上,立冬沉声命令道。
“臭娘们儿,别再给我添乱了,照他说的去做!”男人苍白的脸,由于激动而涌上一抹潮红,似乎他的精神状态,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再也看不到初见时的温文尔雅,也开始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并不惧怕立冬手上猎枪的女人,似乎对男人格外畏惧,脸上虽然仍是有些不情愿的神情,却还是顺从地转过身。掌刀一闪,立冬挥手斩在布满中枢神经系统的后颈上,扑通一声,女人应声倒地。
“你用不着担心,她只是昏过去了!”立冬枪口一转,瞬间顶住向他扑来的男人额头,随后沉声说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男人情绪十分沮丧,颓然坐回椅子上,他现在非常后悔,为什么没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为什么要打开门,去救外面的女人。‘真可恶,我怎么没早点发现,门外女人身后,还有这么一个极难对付的男人?这个难缠的家伙,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还是我之前的问题,你们到底怎么进来的?这房子原来的主人,他们人在什么地方?”立冬感觉还是不太保险,抓过一条毛巾,塞进女人嘴里。随后又用一只手,将趴在地上的女人双手,从后背反绑起来。做这一切的同时,立冬的注意力,始终放在旁边的男人身上,枪口也一直没从他身上挪开。
“我们进来的时候,房子里就没有其他人!你说的老两口,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男人说话时,双眼在眼眶里滴溜溜乱转。
“哼!”立冬出手如电,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爪刀的握柄击中太阳穴,随后身体便软软地瘫倒在地板上。
用绳索反绑住两人手脚,随后又在他们后背,将手脚的绑绳牵到一起,立冬如同扛着两只旅行包一般,把这对神经不正常的男女,挂在卧室门口,用来做引体向上的单杠上。
转身走进厨房,准备把杯子里的水倒进洗菜池时,立冬忽然发现厨房的操作台上,有些细密的白色粉末,看起来好像是某种被研磨过的药粉。常年都在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的立冬,对于这种黑吃黑的伎俩,早就习以为常。看到藏在橱柜深处,盆碗后面的药瓶,立冬心里不禁一阵好笑,‘你们这是准备让我睡个好觉吗?’
客厅传来一声惊呼,与此同时,防盗门外也传来被狠撞的声音。立冬有样学样,赶忙抓起女人用过的喷壶,冲门外又是一阵狂喷,直到撞门声消失后,他才放心的跳下椅子。门厅里飘荡着刺鼻的味道,轻轻嗅了两下,立冬心里便已了然,‘原来是高浓度的84消毒液!亏你们能想出来这个办法!看样子,必须得和他们多盘盘道,兴许还能有些意外收获!’
“我父母呢?他们又是谁?”刚苏醒过来的范锦,看到她的卧室门口,竟然吊着两个人,忙向立冬询问情况。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俩家伙没安什么好心,刚才他们还想用安眠药,把我给迷晕过去。”立冬将喷壶放回客厅桌子上,从橱柜里找到干净的碗,接满水递给范锦。随后他又去接一碗水,坐回椅子上,咕嘟嘟一饮而尽。
“我爸妈没在家?”担忧父母安危的范锦,水也顾不上喝,又开始焦急地追问立冬。
“算了,我把那个女的弄醒,你自己和她慢慢聊吧!”说着话,立冬将女人从单杠上放下来,扔到主卧室的地板上。走进厨房接一碗冷水,将女人泼醒,随后立冬对范锦轻声说道:“拿着这个,敢撒谎,就随便给她一下!”将槊头递给范锦以后,立冬退出主卧室,把房门关好。他不想因为两个女人争吵的声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另外,立冬其实早就预见到,某种可怕的情况。只是他实在不愿意,把自己心里可怕的想法告诉范锦。‘由她去吧,早晚要面对现实。’
饥肠辘辘的立冬,从背包翻出两块压缩饼干,这些还是临上船前,阿紫悄悄塞给他的。犹豫再三,立冬没舍得打开包装,又非常珍惜的放回包里。‘还是留着它们,以备不时之需吧,现在吃掉,实在浪费资源!范锦父母的家里,总不会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储备吧?今天晚上改善一下伙食!’
脚步轻快,又满是期待的立冬走到厨房,伸手去拉冰箱门。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变成定格画面,怔怔看着面前的一切,立冬抓着冰箱门的手,不自觉地开始微微发颤。
呕~
干呕,不停干呕,很快嘴里就只能吐出胃液,再也看不见任何食物残渣。客厅里响起脚步声,立冬赶忙转身将冰箱门关好,然后就背靠着冰箱,无力地坐在厨房冰冷的地面上。
“你怎么了?”隔开厨房和主卧室的墙壁,隔音效果非常不好,范锦听到立冬的呕吐声,赶忙跑出来查看他的状况。现在,范锦一分钟也不能离开立冬,并不是她真的爱上了,这个神秘又沧桑的老男人。这种依赖,只是因为迫于求生的欲望,令她必须做出的选择。
“没事,我就是忽然有点不舒服。你问得怎么样了?她怎么说?”嘴里满是酸涩的胃液,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立冬仰头看着面前的范锦,轻声询问道。
“她说,她们来这房子的时候,就没见到有什么人。当时防盗门大敞着,为了找些吃的东西,她们才不得已,溜进我家里来的。”范锦正说话间,忽听窗外响起一阵凄厉地嚎叫声。紧接着,便听到有什么东西,砸在楼下小区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糟糕,你是不是把她的绳子解开了?”听见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立冬马上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我看她双手和双脚,都被你从后背串在一起,实在太难受,所以才答应帮她解开的。但是手脚上的绳子,我没动过。”夜里的寒风从窗口灌进卧室,吹得范锦头发四下乱飞。
“你不用内疚,她的精神早就崩溃了。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将范锦从窗口拉回来,立冬关上窗子,神情变得十分凝重,‘也不知道岛上的一伙人,他们是不是也遇到了心理问题?’
“你在想什么?”发现立冬双眼直勾勾地在走神,范锦感觉面前这个老男人,从来到自己家以后,反倒变得更加神神秘秘的了。
“没事,你早点睡,明天我们再审那个男人。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吧。”立冬心事重重地嘱咐完范锦,又在她的额头亲一下,转身便要离开卧室。忽然,立冬感觉自己衣角,被人从后面拉住,他回过头时,刚好看到范锦的双眼中,闪动着热烈地神采,“好好休息,我们要保存体力,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看着立冬离去的背影,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范锦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奇怪又神秘的老男人了。
‘到底该怎么和她说?这件事恐怕会对她,造成非常大的心理打击。她会不会受不了这种刺激,进而失去活下去的勇气?连夜把冰箱清理干净?如果她什么都没看到,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明天审问男人的时候,只要我不插手帮忙,相信她很难从男人嘴里问出什么。如果一切顺利,明天我从医院找到药品回来,在这休整一夜,再帮着她象征性的在附近找找,我们就可以赶到公园和老许他们汇合,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李昭和老许,他俩怎么样了?有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李昭这个狗东西,这次总算没有食言!黑风……’倦意渐渐袭来,立冬的两只眼皮开始互相打架,突然,一阵细碎的响动,将他从睡意中惊醒。
仔细检查一遍,躺在客厅中央地板上的男人,没有任何异样举动,他仍是昏睡不醒,立冬又将双手双脚的绑绳紧了紧。确认过卧室里的范锦,已经睡熟以后,立冬蹑手蹑脚地向厨房走去。
昏暗的客厅里,躺在地板上的男人双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微光。
第六监狱,狱长办公室。
面前桌子上,摆放着一堆,长短不一的玻璃容器。在昏黄的灯光下,尹教授正埋头忙碌着什么……
停泊在居民楼楼顶的直升机里,头戴式耳机中,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队员们汇报信息的声音。独自坐在驾驶位上的队长,脸色渐渐变得异常严肃。
长青小学,宿舍楼。
灯光早已熄灭,整个学校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月亮偶尔从云层中钻出来,洒下一片银辉,落在成群结队不知疲倦地黑影上……
六十九 洪水来袭
“他还是不说实话,我也没问出什么。”趁着夜深,早将冰箱清理干净的立冬,拧眉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从前没少和犯罪嫌疑人,打过交道的范锦,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和立冬相处这么久,虽不敢说对他十分了解,至少也能从言语和动作中,看出些许端倪。窗外天气一片阴霾,恰如此时范锦的心情般,电闪雷鸣之声不绝于耳,暴风雨随时都会将这座小城再次吞噬。
“既然什么都问不出来,我们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眼神飘忽不定的立冬,既想竭力躲避范锦的目光,又担心自己这样做,会引起对方怀疑。脸上挂着尴尬的微笑,希望用别的事情,来引开她的注意力。
“离开没什么困难,我家常年都备有急救降落伞。如果火灾发生在楼下,可以跑到顶层天台跳伞逃生,如果火灾在楼上,那从安全通道一样可以快速逃走。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能告诉我吗?”双手捧住立冬刚冒出胡茬的脸,范锦红肿的双眼涌上水雾,尽管已经预感到事有不妙,可她还是希望能够听到确切的答案。
“你别往坏处想,既然二老不在家,就很有可能躲在外面,某个安全的地方,正等你去找他们呢。趁暴雨还没来,我们赶紧跳伞逃出去吧!”被范锦双眼盯得浑身发毛,立冬憋了半天,才想出一个蹩脚的理由。
“要用降落伞逃生,就必须想办法去顶层天台。如果从二十层跳下去,不等降落伞打开,我们早就变成一滩肉泥了。”语气虽还正常,可范锦的双眼,却早已黯淡无光。
“上天台?”立冬沉吟片刻,忽地眼中亮光一闪,“办法有了!你家有没有足够结实的绳索?”
“绳子?”范锦有些心不在焉,随手将捆扎行李的细绳递给立冬。
“不行,这太细了!”遇到难题的立冬,走到阳台里想要点支烟,换换脑子。低头向楼下望去时,他忽然发现这栋楼,每一户的客厅阳台,楼上楼下都是相互错开的,好像梯田一样。立冬只需要利用绳索,便可以上下自如。‘下去容易,可仅凭我俩的力量,该怎么对付聚拢在小区里的丧尸?’此刻,昨夜跳下楼的尸体周围,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丧尸团团围住,一眼望过去,密集的尸群,几乎看不到任何空隙。
从阳台将绳索顺下去,立冬像只穿着衣服的猴子,灵巧地落在楼下住户的阳台里。直到险些被十六楼住户家,客厅冲出来的丧尸抓住啃咬,才不得不往范锦家爬回去。拎着长长短短的绳子,将它们首尾绑扎在一起,立冬又一次跳进楼下住户的阳台里。万幸,楼下房门仍旧紧锁,室内没有丧尸踪迹。将绳索固定在门把手上,立冬又把吹鼓的气球放进空纸箱里,气球下面是针尖朝上的小泡沫板。针尖上顶着一块约有小拇指厚度的冰块,刚好将存有少量清水的气球和针尖隔开。延时报警器做好后,立冬手脚麻利地爬回范锦家里,提起卧室地板上的男人,绳索穿过后背上的绑绳,慢慢将他悬吊在楼下客厅的阳台里。
情绪低落的范锦,只是将降落伞包找出来,抱在怀里,呆呆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她丝毫没有在意,上蹿下跳忙碌个不停的立冬,到底在干什么。
终于将手上的工作忙完,立冬好整以暇地点燃一支烟,和悬在半空中的男人彼此对视着。
“你到底要干什么?”脸色惨白的男人,竭力仰起头,双眼中尽是怨毒。
“别急,等会你就知道了。”吐出一口烟,立冬一脸坏笑的说道。
啪,楼下门厅里的气球爆炸了!
防盗门外,一阵猛过一阵的撞击声,几乎在气球爆炸的瞬间,一同响起。直到这时,男人才真正明白立冬的诡计,他竭力压制住心中恐惧,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早就知道你会这样,不想叫是吗?这可由不得你!”立冬将绑着餐刀的自制长矛,从楼上阳台探出来,一下接一下的扎在男人大腿上。起先,男人还能忍住不叫,直到伤口越来越深,无法忍受疼痛地他,大声惨嚎起来。
防盗门终于不堪重负,轰的一声倒了下去。成群结队地丧尸,从楼上楼下蜂拥而来,客厅里瞬间变得拥挤不堪。丧尸很快便发现,悬在阳台半空中的男人,嘶吼着涌进阳台。
坠楼声音,络绎不绝,每当男人吓晕过去,都会被腿上的剧痛疼醒。一只只丧尸从他眼前飞过,却由于立冬早已计算过悬吊高度,刚好可以令他躲开丧尸挥舞在空中的烂手。
立冬隔着透气窗向外观察,楼道里只有杂乱无比的脚步声混杂着嘶吼,却再也见不到一只丧尸的踪迹。‘嗯,差不多了!楼上的丧尸,基本都被吸引下来,至于楼下的客厅阳台,能够放飞多少只丧尸,就随他去吧!得赶紧上楼跳伞离开这里。’
“CNM,你倒是把我拉上去啊?!喂?!孙子,CNM……”悬在客厅阳台里的男人,满口污言秽语地咒骂之声,渐渐消失。立冬拉起范锦,早已沿着安全通道跑上顶层天台。
暴雨如期而至,狂风在天台上任意肆虐,吹得立冬和范锦几乎站立不住。
“这种天气,能跳伞吗?”立冬冲范锦大声喊道。
“肯定不行!我们会被大风吹得打不开伞的!”也不知是被冷雨冻的,还是吓得,范锦脸色无比苍白。虽说家里备有降落伞,可她不仅没有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中跳过伞,更别提她自打买了降落伞以后,就从来没用过!
轰!
楼下传来一声巨响,随即,滚滚浓烟便在雨中升腾而起!
“楼上的傻13,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就等着被火烧死吧!”咒骂声过后,便听到楼下嘭的一声,似乎又有人因为承受不住生存的考验,选择了逃避。
“必须跳伞!楼下大火,马上就会烧上来,我们没有退路!”探头从天台望下去,浓烟和烈焰在楼下,不知道哪层住户的窗子里,喷涌而出,丝毫不受暴雨影响。
立冬侧过头,用满是鼓励的眼神望向范锦。惶急之下,却不曾发现,她的双眼之中,求生的意志早已熄灭。
呼啦!
降落伞终于在半空中打开,立冬回过头,却猛然发现,范锦仍旧站在天台上,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模糊的叫喊声,在暴雨中远远飘来,立冬几乎听不清范锦在喊什么。“……是盲人……对不……谢你……保……别了!”
狂风肆虐,降落伞彷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来不及伤感的立冬,身体在半空中,被狂风来回拉扯,降落伞彻底失去控制!
洪水暴发比立冬的预期,早了许多。河心岛上的小亭,只剩下孤零零的顶子,翻涌在浊浪之中,不知还能坚持多久,便会随浪漂走。肆虐的洪水涌进地势低矮的洋河公园,丧尸被大浪卷翻着冲向下游。城区里的街道上,一辆辆追尾抛锚的汽车,也如小舟一样,随着洪水四处漂荡。整座城市,将近一半的面积,化为一片泽国。
“你的同伴,到底为什么要自寻短见?”行状狼狈的白人男子,似乎被楼下奔涌的洪水吓到,脸色非常难看。
“因为他的女儿……”李昭颓然坐在铁架床上,神情木然地看着,老许留给自己的消声手枪。此时他心中竟也升起,想要跃出窗外,一了百了的冲动。
“你们国家的人,不是一直相信,人定胜天吗?现在你觉得这句话,还有道理吗?”白人男子摘下已经损坏的通讯器,丢向窗外。翻涌肆虐的洪水,瞬间便把这个人类智慧的结晶,一口吞噬,再也不见任何踪迹。
“哼!你们的方舟又在哪?炎黄子孙,从不畏惧任何天险!遇到困难,我们只会竭尽全力去抗争,而不是像你们一样,造艘小船来逃避现实!”白人男子的讥讽,瞬间点燃即将熄灭的求生之火,李昭的眼中,再次燃起熊熊烈焰。
“何必再做无谓的争执,现在困难已经出现。既然,不畏惧任何困难,那么你说,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白人男子撇撇嘴,虽然精通汉语,他却始终不了解这个神秘的民族。甚至很多时候,白人男子都会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民族的人,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放弃,或者说是与现实妥协而低头。
“随遇而安,懂什么意思吗?”李昭看着白人男子的背影,脸上挂起一抹冷笑,‘真是可惜了,你们一身精良的装备,竟然落个干干净净,一毛不剩!’
“卧槽,你这是天降神兵吗?!”青年抬头望着被砸出大洞的顶棚,赶忙摘下耳机。电脑显示器上,游戏角色端着武器站在屋顶,四周源源不断涌来的丧尸,围在建筑物下面,正仰头嘶吼着,脸上俱是狰狞地嗜血神情。
七十章 初识莫查
“立冬叔叔,巧克力呢?你不是答应盈盈,从城里回来的时候,要给我带巧克力吗?你说话不算数!我再也不理你了!”盈盈肉嘟嘟的笑脸,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副白骨。两只高举在空中,想要让立冬抱抱的胳膊,也在顷刻间变得白骨森森,看不到一丁点血肉。
“盈盈!盈盈!”湿漉漉的长发,彷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立冬惊慌失措地瞪大双眼,在空中挥舞双手,颤抖着声音大叫不止。
“卧槽,卧槽!老大爷,您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吗?我心脏不好,早晚哪天得被你给吓死!”纵使已经有些习惯立冬的梦魇,少年刚把耳机摘下来,还是连忙抚住胸口,睁着一双满是哀怨的眼睛,望着床上的男人。身后的电脑显示屏上面,由他操控的游戏角色,也因失去控制而落入尸群中。好在,屏幕只是黑过几秒后,游戏角色便再次重生出现。
“我这是在哪?”听到干哑撕裂的嗓音,立冬也被自己着实吓了一跳。
“这里是洋河市。我说老大爷,你是从哪飞下来的?怎么跳伞到洋河了?”边和床上的立冬说话,边把一杯清水递到他手里,青年絮叨道:“假如今天你再不醒过来,我都准备把你丢到大街上去了。你可真够吓人的,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嘴里还一直喊别人的名字。幸亏这两天城里发洪水,将楼下的大部分丧尸都冲走了,要不然让你这么一直叫下去,我们俩谁也活不到今天。”
“洪水进城了?洪水暴发了几天?”本还迷迷糊糊的听着青年絮叨,可当立冬听到洪水之后,忽地从床上坐起来,脸上表情变得焦躁不已。
“洪水就从你砸破出租屋顶棚,那天开始的。足足下了两天两夜的暴雨,我的心肝宝贝都差点报废了。”说话间,青年踱到电脑旁边,掀开盖在上面的塑料布,有些心疼地摸着液晶显示器。
‘洪汛期比我预想的时间,提早了近半个月左右!难道,上游的水坝溃堤了?盈盈她们有没有来得及,从河心岛上撤离?不行!我必须要尽快赶回去看看!’想到这,一言不发地从床上站起身,刚要抬腿,剧痛便从腿上传来,立冬又狼狈不堪地摔回床上。豆大的汗珠,顷刻间便爬满面颊,疼得立冬双颊不受控制地簌簌直抖。
“老大爷,你以为自己是终结者吗?你摔下来的时候,腿上有条老长的伤口,我这又没有急救的药品,就只能简单给你包扎一下而已,也不知道现在伤口怎么样了。”青年一脸歉意地看着床上的立冬,语气显得颇为无奈。忽然,男人的动作让青年惊呼不已,“大、大哥?!你这刀从哪来的?太帅了吧?”
只见立冬从腰侧抽出爪刀,锋利地刀刃,哗啦一声,便将整条裤腿割开。大腿被人用毛巾裹住,毛巾颜色已然变得黑红,伤势看上去着实不轻。咬着牙把有点发臭的毛巾扯开,露出下面溃烂的皮肉组织,立冬眉头拧成一团,‘必须把烂肉剜掉,否则感染会进一步加深。’想到这,他哑着嗓子问青年:“你这有没有酒精,或者蜡烛什么的?”
“蜡烛?酒精?好像看到过,你等下,我马上就回来。”青年风风火火地跑出房间,脚步声渐渐远去。
环目四顾,这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靠近窗口位置,有个极小的洗手池,边上的水龙头,还在滴滴答答漏着水,发出极有节奏的啪嗒声。床脚下有张最廉价的白色电脑桌,桌面上摆着机箱和显示器,屏幕里的丧尸,正隔着铁栅栏,冲立冬张牙舞爪地不住嘶吼。
‘这孩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台电脑算值钱的家当。除了立在墙角的半桶矿泉水外,立冬竟没看到,室内有任何食物的储备。正自思索,忽然,由远及近传来急促地脚步声。赶忙翻身在四下寻找,立冬却没能找到马槊的槊头,连常年陪伴自己的五联发猎枪,亦是踪迹全无。慌乱之际,恰好看到挂在背包上的工兵铲,立冬忙将它抓到手上。全身力量绷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仅有三步之遥的单薄木门。
木门打开,青年被冲至面前的立冬,吓得差点把手上的东西全扔出去。斜向上翻着白眼,惊恐万状地注视着,悬在头顶的工兵铲,颤声说道:“大…大哥,你要的东西。”摊在立冬面前的双手上,捧着蜡烛、针头线脑,还有一瓶医用酒精。
“对不起,我太紧张了。”立冬素来恪守的格言,有仇必报,有恩必还。他很为刚才吓到救命恩人的举动,而感到有些自责。由于丧尸病毒爆发,进而导致社会秩序急剧崩坏,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早已土崩瓦解!立冬很难想象,在这种时候,还会有像他一样善良的人,肯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伸出援手。
烤肉的香味,飘荡在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里。青年看到眼前场景,脆弱的神经,再一次受到打击,手忙脚乱地冲到洗手池旁,大口大口呕吐起来。
“有胶带吗?最好是防水的。”立冬声音有些虚弱,哪怕再如何铁骨铮铮的硬汉,血肉终究不是钢铁铸就。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用缝衣服的针线去缝合伤口,几乎很难有人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才合适呢?”青年又一次匆匆跑回房间,将手里的白色防水胶带递给立冬,同时,有些怯懦的轻声问道。
“我叫立冬,看你年纪应该二十出头,叫我老哥就行。”立冬脸上挂着微笑,他发现自己竟有点喜欢,这个胖乎乎又有点腼腆的小伙子。
“立冬老哥,我可不可以叫你兰博?”青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
“嗯?兰博是谁?为什么叫我这个名字?你还没介绍自己呢,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听到青年对于自己的奇怪称呼,立冬起先感到有些意外,不过略一思索,很快便想清楚他的用意,又觉一阵好笑。‘这傻小子,没想到他这么年轻,竟也看过第一滴血这部老电影?’
“哈,我叫莫查(zhā)。多音字,也有人喜欢叫我莫查(chá)。立冬老哥,你这身装扮,再加上硬汉作风,简直和我看过的电影,第一滴血里面的主人公太像了!你别笑!我说真的!兰博同志,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见立冬一直笑个不停,莫查揉着鼻子,也跟着一起腼腆地笑着。只是笑着笑着,莫查的眼中竟渐渐泛起水雾,莫名的感伤萦绕在心头,‘我到底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温暖的微笑了?上一次见到他们,对我露出这样的微笑……唉,他们还活着吗?或许,就算他们死了,也不曾想起,还有一个独自漂泊在外的儿子吧?’
见到莫查脸上表情不断变化,立冬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悲伤,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怔怔看着面前的青年,彷佛被勾起心事般,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兰博,你饿了吗?我去给你找些吃的东西回来!”莫查终于从悲伤中恢复清醒,见立冬一直盯着自己看,脸上霎时便如火烧一般。为了缓解尴尬,不等立冬答话,忙转身向外跑去。
‘这小子在变戏法吗?看来,他能活到现在,一定和外面的东西有关。这么一间简陋的小房子,又不是规整的楼房,还有什么可以不被人发现,存放东西的地方吗?’虽感好奇,立冬却也没起身查看,更没有进一步追问缘由。因为好奇,而令救命恩人感到难堪,实在不是立冬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几点了?”狼吞虎咽地将面包和麻花全部吃完,又猛灌几大口水,立冬感觉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一样。抬起头却忽然发现,莫查正抱着一盒草莓,吃得津津有味,在他身边竟没有其他食物。“你怎么只吃草莓?我把你的食物全吃光了?”
“没有…没有!别担心,下面超市的仓库里,还有很多食物,足够我们吃上个一年半载了。”嘴角淌出红色的汁水,吃着草莓的莫查,脸上现出一副极为享受的表情,好像草莓对他而言,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不过的东西。
“超市?原来你一趟又一趟的来回折腾,是去超市拿东西了。难怪,天天玩游戏,还能在灾变发生以后,潇潇洒洒的活到今天。”立冬看一眼电脑显示器,他实在搞不懂,这一大串的虚拟数据,又怎么能和现实世界里,真实的枪械相比较。
“别小瞧这些电脑游戏,我可是从里面学到很多,关于如何在末世中,生存下去的技巧,还包括很多的战斗经验!”由于常年面对各种冷言冷语的冷暴力,莫查似乎练就了一副,可以洞察人心的双眼。听话听音,他立刻就明白了立冬的言外之意。
“哟?小家伙,脑子还挺灵光,一下就让你猜到我想什么了?战斗经验?你来试试!”说着话,立冬把工兵铲递给莫查,随后右手摸出爪刀,摆出一副攻防兼备的战斗架势。左手冲莫查轻挥两下,示意让他对自己发起攻击。
“你没开玩笑?我可真动手了?”看着立冬握在手里,短的像只西餐刀一样的小匕首,莫查很难相信,这么个小东西会有什么威力。见立冬再次向自己挥手,莫查也不再犹豫,左腿向左虚跨一步,足尖尚未落地,腰身猛地向右一拧,工兵铲忽地一下拍向立冬。既然是比划比划而已,莫查当然没有竖起工兵铲,他担心立冬身负重伤,没能躲过这一劈,再被自己砍死,那就太尴尬了。
说时迟,那时快。
莫查自认为这一劈,绝对是近来自己无聊,练着玩的动作里面,最完美的一次攻击。可他脸上的笑容还未消失,便觉眼前人影一晃,手腕已被人牢牢抓住。同时,颚下寒意大盛,低头看去,却见那柄小巧玲珑的匕首,锋利无比地刃尖,早就贴在喉结之上。此时,只需兰博同志稍稍用力,便可以轻易割开自己的喉管。
“我勒个去!我就说嘛,你就是兰博本博,绝对没得说!”坐回椅子上的莫查,脸上没有一点,因为自己失败而沮丧的神情,反倒是双眼中涌起,对立冬无尽地崇拜之意。
“嗯,心态非常好!败而不馁,可堪一用。你从哪学的攻击假动作?”对于莫查刚才那一击,立冬着实感到非常意外。他没想到,这小子竟还真有点门道,绝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尽管力道和速度差了许多,这和他略有些发福的身材有关,若单凭动作要领来看,倒真不是一个庸才。
“喏,就是它咯!”莫查拍拍键盘,又转头对立冬说道:“兰博老同志,你可千万别小瞧电脑游戏,虽然它们只是一串串代码,但是里面所有的人物攻击动作,那可都是游戏开发商,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专业动作演员,通过动作捕捉技术,实时还原到游戏数据库里的。游戏里面的一招一式,只要多花些心思,还是能够学到些东西的哟。”
“唉,我算是自打自脸,刚夸完你,这就尾巴翘上天了。先别管什么游戏的招式,你现在最关键的任务,是马上进行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千万记住一句话,一力降十巧,纵然你的招数再诡谲,遇到体能比你强出许多的敌人,还是一点用都没有。你看看,外面的丧尸,它们会什么?无外乎就是抓、挠、啃、咬、扑!可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架不住它们体力无穷无尽,你再能打,又能扛住多少丧尸的围攻?十只?二十?三十?五十?打不过的时候,逃跑就是保命的关键!想要在末世中活下去,沦为莽夫,最后只能是死路一条。”立冬看着面前的青年,语重心长地絮叨起来没完。
七十一 不可自弃
“兰博老同志,盈盈是谁啊?在你昏迷的时候,这个名字你叫了两天两夜,她是你女儿吗?”看着正在整理背包的立冬,莫查犹豫一会,还是说出了憋在心中的疑问。能够被人记挂在心里,这种深刻地情感羁绊,是莫查最羡慕却又不可得的东西。
“一个非常可怜的小丫头,父母在灾难发生当天,全都变成了丧尸,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她现在和我一样,都是没有爹妈的孤儿,所以我才会非常惦记她的安危。”将背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儿都倒在床上,立冬看着一大把猎枪子弹,脸上挂起一丝苦笑,‘永别了,我的老伙计,也不知道你现在,被甩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复合弓、马槊的槊头全都不翼而飞,回想起伤口的情况,立冬推断自己的大腿,应该是被槊头割伤的。抓过早已散架的95式步枪,立冬想了想,把唯一没损坏的消声器卸下来,随后将步枪丢到角落里。
“你们还算是幸运的,总比我这个有爹有妈,却活得像个孤儿一样的可怜虫,幸福得多。至少,在你们的记忆中,父母都是慈祥可亲的,而我……”莫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脸色又变得黯淡无光。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看开点。我幼年时,被亲爹和后娘卖到了农村,后来因为常年体弱多病,实在难以养活,又被悄悄丢弃在道观门口。若不是被师尊好心收养,我也活不到今天。这世上有许多比你不幸的苦命人,没必要这样自艾自怨。活着本就是一场修行,做人不能计较太多。”生性乐观的立冬,忽然发现背包里,还有拆卸下来的复合弓零件,脸上又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小莫,超市里有没有PVC管?”
“超市没有,不过旁边是一家五金商店,估计能找到你要的东西。”似乎受到立冬的感染,莫查的情绪也恢复了正常。
抄起工兵铲,立冬在房间里踱了几步,感觉自己腿上的伤口,被防水胶带绷紧以后,除痛疼以外,几乎不会影响到正常行走。这才招呼莫查一起,轻手轻脚地来到室外。
和煦的阳光洒在脸上,将包裹住全身的阴冷潮湿,尽皆扫去,空气中弥漫着,洪水退却以后的淡淡腥气。低矮简陋的建筑,将本就不十分宽敞的小巷挤满。脚下有些腐坏的木质楼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立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自打洪水过后,我租的房子附近,就再也没看到过丧尸的影子,你不用太担心,兰博老同志。”见立冬动作过于小心谨慎,莫查十分灵巧地从他身旁闪过,跳到小巷里,转身笑道。
突然!
一只满身污泥的丧尸,从角落的阴影里蹿出来,嘶吼着向莫查飞扑过去。
莫查先是一惊,随后上半身猛地向后一仰,躲过丧尸抓来的爪子。整个人也在躲过攻击之后,向后跳开两三步远,和丧尸拉开距离。恰在此时,工兵铲锋利地铲头,噗的一声,从丧尸后脑劈了进去,腐臭味顿时直贯脑仁。
莫查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脸上血色尽褪,哆嗦着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等立冬询问莫查的情况,巷头和巷尾便同时蹿出十几只丧尸,在狭窄的小巷里,互相拥挤嘶吼着,朝立冬和莫查直冲过来。
用力抓住莫查胳膊,立冬闪身便向旁边,没有关门的平房冲了进去。来不及将房门关好,紧追在身后的二三十只丧尸,便已涌到门口,只因它们不肯互相迁让,才没能在第一时间追上,前面两个没命狂跑的家伙。
破陋的顶棚上,不时落下斑驳的阳光。潮湿的房间里,到处是散落一地的杂物,若脚下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杂物绊倒。立冬不断催促着,在他前面像个皮球一样,嘟嘟乱颤的莫查,双眼不停四下扫视,希望能够找到逃出去的路。
不停地穿窗越屋,立冬他们却始终不能摆脱身后追兵。二三十只丧尸彷佛蛮牛,它们不会像人类一样翻窗开门,而泡在水里两天两夜的木门,也早已不堪一击,根本不能阻挡后面尸群的横冲直撞。稀里哗啦的响声不断,有些本就摇摇欲坠的老旧房屋,在尸群蛮力的冲撞下,东倒西歪,不多时便房倒屋塌。
瞥眼间,立冬发现有架梯子,正搭在房檐上,忙在莫查身后大喊:“快爬上去!”莫查来不及多想,立刻扭动着,有些肥硕的大屁股,吃力地向房顶爬去。喀喇一声轻响,梯子一根木梁断了,莫查险些从半空中掉下来。丧尸越追越近,隔着低矮院墙,已经可以看到一双双惨白的眼球上,闪动着嗜血的光。
‘玛德,老子已经很久没练过梯云纵,这次怕是要拼老命试试了!’工兵铲划过一条弧线,当啷一声落在房顶。随即立冬向后跑出几步,又猛一转身,使出吃奶力气向梯子冲去。眼见就要撞到墙上时,猛地身形一拔,立冬已然跃至半空。左脚掌在墙面上一蹬,身体借着前冲之力,又向上拔高一段距离。紧接着,右脚掌又在墙面上一蹬,双手顺势攀住房檐,借上升之势,两臂猛一较力,立冬便窜上房顶。只不过他的姿势却十分狼狈,像个滚地葫芦般,骨碌碌连滚几圈,才算稳住身形。忽听房檐下,有人大喊道:“兰博,快来救我!”
立冬往下看时,只见两只白胖的手掌,正吃力地抓住房檐,莫查的整个身子悬在半空,双腿不住向上踢腾,竭力地躲避着下面丧尸,向上抓来的爪子。而那架梯子,早已被纷沓而来的尸群,踩得七零八碎。
“这回知道了吗?你必须抓紧时间,好好锻炼一下身体!”将工兵铲重新提在手里,立冬站在屋顶,开始思考返回去的路线。背包里的东西,对立冬来说至关重要,尤其卫星电话,是目前唯一能够和岛上的人,取得联系的工具。立冬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为什么过去这么多天,坎离一个电话也没给我打过?’
“兰博,超市就在前面不远。看见那个蓝色的小棚子没?那就是超市连通二楼露台的入口!超市隔壁的隔壁,就是我说的那家五金商店。嘿,我还以为我俩慌不择路,跑得太远。原来,我们竟然兜了一个大圈,又绕了回来。”莫查发现他们跑了半天,竟还在自己十分熟悉的地方,不由得感到十分侥幸。
竖起食指,立冬示意莫查噤声,随后他便趴在超市平整的露台上。耳朵紧贴墙壁,仔细分辨楼下的响动。过不多时,立冬站起身,对莫查点点头,俩人这才轻轻拉开蓝色小棚的铁门,蹑步潜踪地向楼下超市走去。
从货架里抽出两柄餐刀,找到钳子将刀刃拆卸下来。正轻轻锯着从拖布上拆下来的木棍,打算把餐刀镶嵌进去,做成两支短矛的立冬,忽听超市外面又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忙停下手里的动作,悄悄躲进收银台后面,探头向超市外面望去。
挪动着僵硬的双腿,一只破衣烂衫、满身污泥的丧尸,正从巷道对面房间里,缓缓向超市走来。虽然它佝偻着身形,头却扬得极高,鼻翼不住翁动,似乎嗅到了猎物的踪迹。步伐开始渐渐加快,它大概是已经确定,猎物就在超市里,立时便要张开嘴巴大声吼叫,以此来招呼同类,一起分享这顿饕餮美食。
眼见丧尸两排满是黑泥的牙齿,已经缓缓分开,吼声随时都会响起。即便立冬现在冲出超市,想要阻止也已来不及,双眼正没着落的四下扫视时,忽地在收银台上,看到一柄通体银亮的水果刀。‘就是你了!’神念电转之际,水果刀已从立冬手上抛飞出去,穿过早已破碎的落地大窗,在空中旋转了三圈之后,噗的一声,正中丧尸额头。也恰在此时,丧尸正欲脱口而出的嘶吼,便被生生憋回肚里,身体犹如一滩烂泥,倒在超市外面的巷道上。
‘哟呵!这玩意儿,不赖啊!在道观随手练得把戏,今天竟还没有生疏,看来我得把这些水果刀,全都打包带走了!’一击得手,立冬也为自己久未习练,却没因此而荒废的飞刀之技,感到庆幸。
“卧槽!卧槽!兰博老大,我一定要和你学这手绝活!简直太帅了!”莫查左手帮着立冬按住木棍,空下来的右手,便在空中模仿着他的动作,不断挥动。彷佛在这一刻,已从他手上掷出一把又一把的飞刀,正中丧尸额头。
“别玩了,抓紧时间去五金商店,找到需要的东西。在天黑之前,我们必须离开这座城市。”立冬把超市里的鞋带,全都抽出来,用它们编织出一件,悬挂水果刀的链带围在胸前。现在只需一伸手,就可以从链带里,抽出一把水果刀,掷向任何敌人。
工兵铲挂在腰间,短矛上的刀刃,映在阳光下,闪着森寒地刀芒。立冬和莫查悄悄溜出超市,越过右侧的烟酒店,来到五金商店门口。紧闭地铁门上,一条粗壮地锁链,被涂满铁锈的厚实挂锁牢牢扣住。从地上捡起一截细铁丝,插进锁眼之中,轻轻拨弄一阵后,立冬握住生锈的锁梁,用力一拉。哗啦,粗壮地锁链就被他从门上摘了下来。
七十二 各自为战
腥臭与腐败的味道,在铁门被立冬拉开的瞬间,从幽暗的五金超市里,肆无忌惮的奔涌而出。满是污泥的灰砖地面,踩上去滑不溜丢的,稍不留神就会令人摔倒。
借门口洒进来的阳光,立冬勉力向商店里观察。四周货架上的商品散落一地,随处可见的五金小商品,上面裹满污泥,似乎这里曾遭遇过劫匪一样。回头看一眼莫查,见他脸色并不好看,立冬想了想,示意把铁门关上,让他留在这里别乱动。
商店的电灯不知什么原因,已无法点亮。立冬从腰间摘下强光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后门走去,必须先确认没有危险,他才能放心在散落一地的五金商品里,寻找急需的物资。
随着铁门被莫查关闭,五金商店里又变得漆黑一片,只有手电筒发出脸盘大小的光晕,将前方黑暗的世界,撕开一条缝隙。光晕落在木门上,斑驳的黑色血迹,在立冬双眼中反衬着微光。人还未走到门旁,木门便剧烈颤抖起来,被关在里面的丧尸,也开始嘶吼不已,想要冲出来啃噬猎物的血肉。
光晕快速左右扫荡,立冬从地上拾起一扇,还是半成品的铝合金小门,用来充当盾牌。左脚猛踹一脚木门,里面的铁质门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三只高矮不一的丧尸,犹如脱缰的野马般,疯狂地向立冬冲来。短矛噗的一声,刺入个头最高的丧尸眼窝里,盾牌挡住另一只丧尸的同时,左脚猛踢,将身高只有成年人,一半高矮的小丧尸踹飞出去。右手顺势抽回短矛,贴着盾牌用力向上一挺,餐刀由下颚直插入脑。还未等立冬抽出短矛,被他踢飞的小丧尸,又挣扎着爬起来,不住怪叫地再次向立冬冲来。左脚足尖斜向上挑,瞄准小丧尸的下颚,咚的一声,将皮球般大小的脑袋踢飞出去。
解决完三只丧尸,立冬已是累得满头大汗。右腿刀伤虽已包扎,可先前奋力窜上房顶时,似乎刚缝合好的伤口,也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被崩开了。立冬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裤腿里面变得粘糊糊的,因此他始终不敢用右腿攻击,如果伤口进一步恶化,那就真的麻烦大了。
跨过用来防水的沙包,立冬钻进木门后面的房间。尽管开门以后,房间里的空气得到流通,可盈满屋内的腐臭味,还是让他直翻白眼。拉起围巾遮住口鼻,聊胜于无的隔绝掉,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立冬抬手将房间的电灯打开。
‘好家伙,这里还有台车床?难怪这屋子里的灯还能够点亮,原来将供电线路独立出来,就是专门为车床供电的!’疾步转回五金商店里,立冬将锁链扣上挂锁,大门便被他从里面反锁上。招呼莫查和他一起来到车床附近,立冬开始将自己需要的东西,详细讲解给他听。解决了供电问题的五金商店,室内被昏黄的灯光照亮,两人在满地的杂物中,翻找个不停。车床上不时便会迸射出火花,刺耳地金属打磨声,震得两人耳朵嗡嗡作响。
‘唉,真是倒霉催的!跟着臭老道一起,就没有一件事顺心过。可惜了查容霜这么水灵的大美人儿,我TM竟然还有点想她了,靠!’虽然从洋河市区到雾山,有着将近百公里左右的距离,可始终翻山越岭走直线的坎离,还是用了将近两天的时间,一身狼狈地来到雾山脚下。洪水暴发的太过突然,就在立冬他们进城的当天傍晚,坎离正和死后一起,在林地中劈着干柴,忽听上游似有滚滚雷动的巨响传来,鬼使神差下,坎离竟没和死后一起返回河心岛。面对这样罕见又极端地自然灾害,很少有人可以做到无畏生死。因此,当死后用力划船回去救援的时候,坎离却独自一人,惊慌失措地向山顶爬去。
‘臭老道说,雾山有条瀑布,庇护所就在瀑布后面!难道就是这里?’耳畔轰隆隆地水声不断,坎离凝视着落差足有百米的瀑布,脸色变得极为凝重,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准确的找到庇护所入口。
“莱昂队长,你们英国人为什么要来我们的国家?装备如此精良的战斗小队,竟然也会全军覆没,到底遭遇了什么情况?能不能详细和我讲讲?”看着眼前狼吞虎咽地白人,李昭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维护世界和平,永远是盎撒人的使命。”莱昂队长翻着白眼,将嘴里的食物硬咽下去,脸上表情却十分认真严肃。
“哼!鬼话连篇!其实,你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到些端倪。袖章总不会说谎,你们和教廷有什么关系?”李昭盯着十字袖章,很是不屑地回敬道。
“我们这是准备去哪?”莱昂队长顾左右而言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自从在席卷学校的洪水中,将白人队长救上来以后,像这样彼此试探的对话,便持续到现在。当夜,洪水蔓延进学校时,痛失爱女的老许,终于承受不住内心巨大的悲伤,一头栽进汹涌翻滚的黑水之中。恰在此时,顺流而下的白人队长,一把抓住李昭从窗口丢下来,想要救助老许的绳索。至此,李昭和莱昂队长,便在人类文明最后一块遮羞布的遮掩下,彼此互相提防的来到,老蘑菇家所在小区,附近的九天超市里。
洪峰过后,城市街道上,到处都是沉积下来的淤泥和沙石。随处可见的碎布条和塑料袋,随着秋风在空中不住摇曳,整座洋河市,好像一块饱经战火洗礼的荒地。
“一个朋友家,不过他并没有邀请你。”对于这个赖上自己的白人,李昭一直在用各种言语来刺激对方,希望可以让白人从他身边离开。甚至,为了摆脱这个白人,李昭在这两天夜里,都尝试过利用假寐蒙骗他,然后偷偷溜走。可这个白人的狡猾程度,实在是比臭老道,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次都会在李昭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出现在他身边,活似一帖狗皮膏药,怎么也甩不开。
“我的朋友,你怎么忍心,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可怜人,独自去面对撒旦的信徒呢?行行好,要我走也行,至少给把武器吧?”此时,莱昂队长癞皮狗一样的表情,若被他曾经的队员看到,一定会认为自己见了鬼。一贯为了保持威信,而竭力在队员面前,故作威严的莱昂队长,又一次开始和李昭讨价还价。李昭认为莱昂为人狡猾确实不假,但是莱昂队长并没有洞察一切的能力。之所以两天夜里,都能在李昭悄悄溜走时追上他,这也让莱昂十分郁闷。每次,当莱昂队长认为李昭睡熟以后,想从他身上偷走武器弹药,却回回都在刚准备动手的时候,刚好赶上李昭悄悄翻身离开,这种情况,也着实让莱昂烦躁不已。
又是同样的对话,亦是同样的结果。李昭再不看莱昂一眼,只是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蹑足潜踪地向小区深处溜去。他的目标,是一栋六层高的红砖楼,三层中间的那一户住宅,就是老蘑菇的狗窝。李昭和老蘑菇在警队,是多年的老搭档,两人曾约定过,不论将来谁发生任何意外,都可以在对方家中,找到事先预备好的应急物品,当然也包括一些案件的相关信息。这也正是李昭甘冒凶险,也要进城的主要原因。早在灾变发生前,老蘑菇就给李昭发过一条预警短信,只是限于字数,并没有说得十分详细。
幸亏立冬早有明见,将小船用绳索牢牢拴在一起,死后他们这一群人,才不至于被洪水冲散。查容霜并未因为坎离的不辞而别,而感到有任何的伤心和难过。眼下,只有她和死后,有能力在废弃的城区里,找到供大家生存所需的物资,实在没有时间,为这点男女之情耗费精力。盈盈的细菌性疟疾,虽已好了大半,可由于营养不良,导致脸色始终蜡黄,大家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孩子脸上灿烂的笑容。负责照顾盈盈的周小乐,早已和孩子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她现在像个小妈妈一样,整日里都在替所有人打理内务。
噗!
从自行车链条中,拆下来的小钢珠,由丧尸右眼直贯入脑,阿紫得意洋洋的回头看着死后,笑嘻嘻说道:“怎么样?小死哥哥,我现在算毕业了吗?”
“真不能小瞧你,果然很有天赋。等师叔回来,让他做个顶好的弹弓,你一定可以比现在打得还准。”对于阿紫的进步,死后也是颇感意外。仅仅两三天光景,就能把弹弓练得这么娴熟,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忽觉说错了话,死后忙又补充道:“别担心,师叔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我想出去找他们!”一抹坚毅地神色,在阿紫的丹凤眼中闪动着。这么多天以来,她之所以对弹弓勤加练习,就是希望自己不再是大家的累赘。哪怕手上的水泡,破了又破,阿紫还是咬牙坚持到了今天。现在,终于听到死后的肯定,她再也不想继续苦等下去。
“不行,你一个人去,实在太冒险了!再说洋河这么大,你又能去哪找他们呢?”刷拉刷拉,查容霜用磨刀石,打磨着坎离没带走的武士刀,一口否定了阿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