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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坎廿八     谨默法则txt下载     谨默法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八十八 寄人篱下

    狭窄的山道上,立冬和老陈越过前面众人,向航空母舰悄声靠近。行至半途,立冬猛一挥手,低声对老陈说道:“老陈,你枪法比我好,能不能把山崖上的丧尸解决了?就是那个站在最高处,四下张望的。”

    “这个距离有点勉强,命中率不高。为什么不靠近点,我再开枪?”老陈略感诧异,一路上放倒了许多只丧尸,也没见立冬表现得这么紧张过。

    “听我的没错,那个狗东西好像可以通过叫声联络尸群!”远处山崖顶上丧尸的表现和举动,让立冬联想到洋河城区,被砍断四肢绑在背包上的家伙。此时身在暗处,这只丧尸一双迥然不同的眼睛,似乎在闪闪发光。

    听到立冬解释,老陈当即便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没再多说什么,半跪在山崖后面,漆黑的枪口探出,找准射击角度,调匀呼吸节奏,深吸口气,随后轻轻扣动步枪扳机。装配有消声器的枪口,只是火光微闪,出膛的子弹便无声无息,击中山崖顶上的丧尸颈部。抛飞在空中的头颅失去声带,上下颚徒劳地互相撞击,却再也无法喊出任何声响。

    “还是手生,这距离足有300多米,本来是瞄头打的,可惜没打中!”老陈不无遗憾地唏嘘道。

    “老哥,这又不是射击场,很难发挥步枪理论的有效射程。在野外坏境能达到你这水准,绝对是神枪手无疑了!”至此,立冬才觉得救老陈,是一个不算太糟糕的决定。

    清理掉围拢在山崖附近的残余丧尸,一群人借助绳索滑落到飞行甲板上,全都压低脚步声,小心翼翼地爬上指挥塔,大家的神经至此才算放松下来。互相检查过身上的伤势,进行简单包扎处理后,立冬招呼老陈和死后,三个男人围在一起,商讨怎么才能冲进武器仓库,并且清理掉机库里剩余的许多丧尸。

    “你头上的伤口,必须把头发剃掉以后,才能缝针!”周小乐见查容霜似要反驳,又抢先一步说道:“头发可以再留,但是命只有一次!就算用酒精消过毒,长发也很容易携带各种细菌,进而引发感染,这会要了你的命!”

    “霜姐,你看我!”阿紫用手在头顶扫了两下,半长不短的头发散乱地像杂草一样乱摆,“别担心,我陪你一起剃头!这不算什么大事,我的头发还是我自己剃得呢。”

    查容霜缓缓闭上双眼,迟疑了片刻后,旋又睁开。而此时,她的眼神中已不再有一丝犹豫。

    直到这会闲下来,鲍丽娜才注意到,阿紫竟是在学校里,差点和她们发生冲突的那个人!她脸上神情不免有些不太自然,一双大眼睛总按耐不住地,在阿紫身上扫过,想要攀谈,却又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终于议定行动方案,由于包扎过于简单,死后只能用一只左眼视物,加之绷带还在不断渗血,立冬就只让他负责在上面看住绳索。将山崖上绳索收回,一头固定在报废的战斗机上,另一头固定在腰间,怀里又抱着十几只临时装填的汽油瓶。待到一切准备妥当,立冬便从甲板上方缓缓下落,漆黑的豁口渐渐出现在他脚下。

    机库里的尸群已不知去向,立冬只好大声呼喊,正在沙滩上四处乱逛地尸群,反倒第一时间冲回来,嘶吼声很快便将立冬的喊叫掩盖!恰在此时,黑漆漆的机库深处,也响起杂乱无章地脚步和吼叫声。

    悬吊在半空中的立冬,好似钩子上的鱼饵,逗弄得尸群不住嚎叫,一张张狰狞可怖地巨口嘴角,都在流淌着粘稠的黑色液体。起先,机库里的尸群,还会有丧尸无所畏惧地纵跳跃起,向着悬在空中的立冬扑来,可在付出二三十只丧尸的代价后,尸群竟十分狡猾地不再继续扑咬。在火焰的映照下,能够清楚地看到,已有数量不详的丧尸,转头向甲板上跑去。

    “老陈,剩下的交给你了!”立冬大叫一声,顾不上老陈是否听到信息,继续将汽油瓶点燃,丢向尸群后方,想要拦住它们的去路。可机库面积太大了,别说十几个汽油瓶,就算再有十几个,也很难组成一道可以拦路的火墙。见计划无法顺利施行,立冬只好破釜沉舟,不再有所顾忌。将汽油瓶丢进尸群,哪怕他十分担心四处乱跑的丧尸,会引发更大的火灾出现!

    老陈不愧是十几年老兵,枪法精准自不必说,经历过几次和丧尸实战的考验过后,优秀地心理素质,也很快使他不再恐惧。一群人从飞行甲板上收集回来的弹夹,经过立冬和他进一步筛选,将还能使用的子弹尽数整理好。此时,点射、换弹一气呵成,仅凭一己之力,就将下层船舱通往甲板的出口牢牢守住,甚至还有闲心和一旁的阿紫开玩笑。“丫头,听立冬说你想学打枪?只要你和我叫声大大,我保证你能学得比立冬枪法还好!”这倒不是老陈妄言,亲眼看到阿紫打弹弓的准头,他才真的相信这个孩子能活到今天,并不是全凭运气。

    腰身在空中不住挺动,绳索被带的前后飞荡,立冬瞅准时机,解开腰间锁扣,借助惯性跳入机库之中。刚一落地,便俯地一个翻滚,躲过头顶扫来的丧尸爪子,不等起身,左腿一记上撩,正中丧尸下巴,将它从机库踹飞出去。

    从背包上摘下工兵铲,立冬一路上,借助被烈焰点燃的丧尸照亮视线,一边向尸群中心继续丢掷汽油瓶,一边躲在暗处伺机偷袭。为了防备四处乱跑的丧尸引爆燃料库,立冬必须下来负责清理战场。距离较远带着烈焰的丧尸,便用弓箭招呼,确保它只能倒在冰冷地钢板地面上,而距离稍近的,工兵铲就会呼啸而至,将其击毙当场,不让丧尸有机会乱跑。一滩滩小火堆,将诺大的机库彻底照亮,尸群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着。焦糊味、腐臭味相互混杂,立冬感觉自己已经再也闻不到其他味道。

    “真他娘痛快!我可好久没有机会,像这样畅畅快快地实弹射击了!”老陈嘴里猛吐出一口烟,深陷的皱纹里,还在缓缓向下流淌着黑色液体。

    “老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把尸体清理干净,这味道实在太上头了!”立冬拧着眉,看向沙滩上的尸群,他又在考虑,是否要把它们也处理干净。

    第六监狱,监仓内。

    “今天,我要和大家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希望所有人都能认真听我说完,下面的会议内容!”尹教授微眯双眼,扫视着茫然站在监仓空地上的众人。经过一段时间的搜救工作,第六监狱已经聚集了五十五个幸存者,女人仅占总数的三分之一,还不足15个人。几乎每一个幸存者,都是一副憔悴混沌的面容,不仅脸上脏兮兮的,身上也在散发着令人有些反胃的臭味。相比较而言,尹教授及其手下众犯人,自是神采奕奕,连带着身体也健康许多。这种体质上的差异,无疑极大地加剧了犯人们,在面对其他幸存者时的优势,更何况他们手上还有枪械和锋利刀具。双方之间的矛盾,也由于这种完全不平等的补给分配方式,开始日益加剧。可手无寸铁的幸存者,大多数时候,只能为了生存选择忍气吞声。一众犯人早就对女人们垂涎许久,矛盾也已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见下面的一群幸存者都紧闭着嘴,神情各异地注视自己,恍惚间,尹教授有种可以掌握他人生死的统御感!轻咳两声后,尹教授的声音,再次回荡在空旷的监仓里。

    “我知道,你们一直以来,对于第六幸存地的管理制度非常不满。可是,这不能全都怪我。想想看,当你们遭遇丧尸围攻时,是谁从水火之中把你们解救出来?我手下的兄弟们,一直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替你们挡住外面的危险,用他们的命来庇护你们的生命安全,难道他们不应该因此,而得到更好的补给配比吗?”尹教授将手掌在空中挥动两下,试图想要制止开始躁动不安的人群,可他的声音实在不足以压住嗡嗡声,不用他给身旁的犯人递眼色,枪声便适时响起,嗡嗡声至此才渐渐消退,尹教授的脸色也变得不再伪善,而是铁青着一张脸,声音冰冷地继续说道:“不管你们满意与否,只要还想在第六幸存地占有一席之地,我接下来将要宣布的规定,你就必须无条件地接受!”

    “第一,以后任何小队外出搜寻补给,我都会委派手下一个兄弟,陪同你们一起,他将负责保护你们在外面的生命安全。”

    “第二,所有三等工外出时,将不会允许相熟的人同在一小队!若没有朋友或亲属的人,你可以选择一个人组队!以后无论谁私自逃走,和他关联并留在幸存地的队员,将会受到惩罚!至于什么样的惩罚,我会在适当的时候,亲自执行!”

    “第三,除去已有夫妻关系,或者男女朋友关系的女人,你们将自动成为留守后勤人员,负责幸存地的一切琐碎工作,没有任何选择余地!而其余没有配偶或男伴的女人,你们有三个选择,一是找一个人或几个人,组成小队。二是选择和我的手下们,组成小队,并同时拥有与他相同的补给待遇!当然,最坏的选择就是,你可以不负责后勤,但是必须和男人一样,外出搜寻补给,没有任何特殊待遇!”

    “第四,也是最后一条!我们将会每七天,评比一次劳动成果,补给收集数量最差的小队,一样要受到惩罚!你们的食物补给,将会在下一周内,减少一半!也就是说,两个人只有一人量的食物和水!”

    尹教授毫不在意幸存者们,脸上难以掩饰地愤怒,松开扶着栏杆的双手,挺直腰板大声说道:“李昭,你以后就和莫古崂一队!只要你俩其中,有一个人擅自逃离,我都会将另一个人悬吊在大门上,直到他的血被放干为止!”

    突起变故,令李昭如遇雷击!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竭尽所能去和尹教授攀关系,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老蘑菇逃离这里,而现在这种机会,也被彻底扼杀在摇篮之中。

八十九 蜂巢凛冬

    努力稳住心神后,李昭暗暗和莫古崂对视一下,多年的老友加拍档,根本无需过多的语言交流,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所有幸存者听完尹教授新制定的规矩,奈何周围都是荷枪实弹的二等工,即便心里怨恨至极,仍旧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提出异议。谁都不想当出头鸟,被尹教授拿来树立威信。曾经也有刚来到第六幸存地的新人,想要挑战尹教授的权威,据说被教授下令流放了,可其余的幸存者,却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的踪迹,哪怕已经变成行尸走肉,也该有迹可循。这无疑成为幸存者们,头顶压着的巨石,没人会想要探究真相。

    “老宋,以后外出时,千万多加小心!哪怕找不到补给,我和你一起忍饥挨饿都行,你也一定要安全回来,别让我一个人留在这!”中年女人的脸颊被泪水哭花,钻进老宋的怀里,身体在微微颤抖。

    类似情形的小声交流,在幸存者中暗流涌动,几乎每个人脸上都现出悲愤已极的神情。世事总难预料,一个文弱稚气的女孩,倔强地昂起头,她不想选择什么队友,更不想被动地成为其他男幸存者的消遣工具。鼻翼快速地翕动两下,大声说道:“教授,我不需要选择队友,男人们能做的事情,我也一样可以做到,请你分发给我外出的工具和补给。我要和男人们一样,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

    “你是叫梁静,对吗?”尹教授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外表看似柔弱,却个性极刚强的女孩会站出来。不仅是手下人对她感兴趣,连教授本人也对她觊觎许久,为了维持两个利益团体间脆弱的平衡,尹教授并没有让任何犯人冒犯这个姑娘。这不仅仅是表面工作那么简单,其中也包含了教授自己的私心在内。正因为这个女孩高傲的性子,尹教授才想到这样一个办法,希图通过外界生存的压力,来迫使女孩低头,甚或是直接倾倒在自己的庇护下。算无遗策的尹教授,不担心女孩会选择其他犯人,在他手里有犯人们不可或缺的成瘾性药物,而整个提炼工艺,却只有尹教授一人能够熟练掌握。真有乌龙出现,大可以以此要挟,迫使犯人让步,最终达成自己的目的。第三条规定,很显然是尹教授思虑再三,专门给梁静量身定制的牢笼。此时,这个姑娘竟想脱困逃出,尹教授又怎么可能让其如愿?

    听到女孩肯定的回答后,尹教授故作深沉地思量半天,其实他心中早已准备好对策,轻咳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梁静,恐怕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你有没有替和你一队,外出搜寻补给的队友考虑过?每七天的评比都将以你们两人的工作量为标准,无论谁和你一起组队,很大概率上都会被你拖住后腿!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又该如何和你的队友解释?两个人只有一人量的食物和水,是你放弃,还是你倒霉的队友替你背锅?”尹教授着意在背锅两字上加重语气,他已看到几个体壮的单身汉幸存者,躲在人群中跃跃欲试。末世考验的不仅仅是生存能力,如何可以保证良好的心理状态,是所有幸存者们,每天睁开眼都要面对的巨大压力。强烈地生理需求在很多时候,都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果不其然,原本还在跃跃欲试的幸存者们,听完尹教授的话后,互相对视一眼,又都变得沉寂下去。并非他们不想团结,可要和其他人分润战利品,似乎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坦然接受的结果。

    梁静倔强地眼神在身旁人群中扫过,本就无甚交情的陌生人们,都在刻意地躲避她的视线。就算是傻子,在这种时候,也早看出来尹教授的真实意图,谁还会愿意充好汉去和他硬抗?

    “为公平起见,我现在急需一个助手,帮助我完成一些炼制工作中,相对简单的环节,可否邀请你来参加,这个重要的工作呢?”尹教授脸上挂着鬣狗般的阴笑,因为他看到其他犯人们,这时也切实地了解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此多重压之下,一个娇柔的少女,又如何不会胆怯?

    李昭整了整衣领,低沉地声音瞬间压住,在场幸存者们的窃窃低语。

    “教授,我愿意和这个姑娘组队!你大可以放心,我们不会成为拖后腿的小队,一定可以按时按量的完成补给搜集任务!”李昭一改早先附炎趋势的神态,毫无畏惧地扬起脸,直视着尹教授森冷地目光。

    ‘这小子想和我打擂台?唔,看来莫古崂和他真的关系非同一般嘛!’尹教授脸上挂着冷笑,他清楚地知道,假设现在就和这群幸存者翻脸,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整座第六幸存地,组织架构更像是蜂巢般的存在。无论是投靠而来,还是被掳掠而来的幸存者们,担负着蜂巢的工蜂角色。围绕在尹教授身边的众多犯人们,则类似于雄蜂,虽然没有繁衍工作,却需要尽到保护幸存者的义务,以及隐性的暴力机构。尽管尹教授不是蜂后,也不能繁衍后代,但他却可以通过成瘾性药物,驱策其他犯人为他工作,并完全凌驾于所有幸存者之上,享受着第六幸存地的一切特权。不过,为了安抚工蜂不会造乱,表面上的温和政策和虚无的公平性,尹教授控制得非常不错。之所以会有新的规矩出现,则是由于工蜂族群渐渐庞大,蜂巢随时会有倾覆的危险,必须用这样的手段牵制住工蜂们,不让他们有任何反抗的想法出现。这种养尊处优的生存状态,使得尹教授及其手下犯人们,在内心中极其珍视,工蜂数量太多,容易出乱子,数量太少,又会饿肚子。吸血的惰性,使得两个利益团体之间,维持着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没人敢于轻易打破。在末世中,能够有吃有住,有人替代自己挡住无处不在的丧尸威胁,牺牲一点点自我,对这群幸存者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如何糟糕透顶的坏事。

    可是,所有幸存者们,都忘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当寒冬来临之时,为节省食物,一部分工蜂将会被无情地驱逐出蜂巢,在冰天雪地中冻饿而死!也或许大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都不认为自己,会成为最倒霉的那一个而已。

    空气中闪动着,几乎肉眼可见的激烈火花,李昭毫不避让地和尹教授对视着,一众犯人们脸上也都现出惊异神情。这个家伙似乎并不像他刚来时,表现得那么软弱不堪、猥琐可憎?

    “李昭,你确定不是在和我怄气?”尹教授在脑海中,不断权衡利弊!他不想失去自己一手创立的王国,于他而言,现在的第六幸存地,就如一个小的王国一样,而他就是这里至高无上的存在。无限度地剥削,终究会为王国带来灭顶之灾,这不是尹教授希望承受的结果。其实,看似高高在上的尹教授,何尝不是被这种原始的社会框架,牢牢地困在牢笼之中?为了活下去,幸存者们的底线确实放得很低,可并不意味着毫无边界,任何一种越界的极端决策,都预示着毁灭的来临。因此,尹教授现在其实也变得有些束手缚脚,无法脱身。

    “教授,这是说哪里话,莫古崂和我不过是曾经一个小区的邻居,彼此相对熟悉一点,所以才会沟通比较多。我也清楚,想要维持这里的稳定秩序,让大家可以安心活下去,你也确实费了不少心血。正因为这样,我才赞同你的新规矩,同时对于这个勇敢的女孩子,我也希望你能尊重她的选择。身处这样一个狗屁世界里,哪有什么人可以,事事随心如愿呢?”李昭说话的语气十分平和,可任谁仔细琢磨,都能从中寻到一丝威胁的意味。

    奸猾如鬼的尹教授,又怎么听不出李昭的话外之音,脸上渐渐挂起笑容,语气也不再冰冷,只是眼底似有狠厉地神色一闪而过,轻声笑道:“哈哈哈,你说的没错,看来我不应该怀疑你。既然有人愿意和你组队,梁静可别让李昭和你一起饿肚子啊!”右手下意识地轻抚冒出胡茬的下巴,尹教授悄悄给身边的犯人递个眼神,随后又继续说道:“好了,既然如此,你们大家就好好商量一下,确定了队友的男人们,一会到我办公室里登记名册。以后,所有外出搜集补给的任务,都将按照新的计划表严格执行,希望我们大家都能不辜负活下去的宝贵机会。”

    见尹教授转身离开,莫古崂悄悄踱步到李昭身边,背对着他低声说道:“兄弟,你必须尽快逃出去!据我判断,过不了三天,他们就会对你下手!”

    “这点我料到了,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回来救你!”李昭目不斜视,嘴唇微张却没有任何口型,因为他看到有好几双眼睛,正警惕地注视着自己。

    若说李昭全无防备,倒也不尽然。当天开车来第六监狱,寻找老蘑菇时,他提早将车子和武器弹药,藏在距此不远的别墅区废墟中,只带一把转轮手枪防身。至于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完全出于侦探职业的习惯使然。在任何时候,李昭都不会没有planB就贸然行动。也正是因为这样,在被第六监狱的犯人们抓获时,李昭才没有被他们一网打尽。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救我?兄弟,你脑子没烧糊涂吧?”老蘑菇显然没有想到,这个老同事、老搭档对自己有如此深厚地情谊。他眼神显得十分犹豫,似乎有些隐秘,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昭当然不会知道,救过自己三次的老蘑菇,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更加不清楚,老蘑菇远不是他眼中,那个自认为十分熟悉和了解的好兄弟、好搭档!

九十章 小人难防

    “狗鱼,从明天开始,你就专门负责梁静的护卫工作,必须保证她毫发无伤的回来!”尹教授脸色愈发阴冷,说话的语气似要结冰。

    狗鱼爽快地答应一句,心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微低着头,正盘算如何才能胁迫梁静就范的诡计,忽觉额角儿传来一阵冰冷地触感,还不等抬头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教授的声音便在他耳畔响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鬼主意!你要是敢抢到我前头去,小心我让你下辈子也做不成男人!”

    一脸阴笑地尹教授,慢慢将匕首从狗鱼双腿间挪开,看着对方的眼睛,又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要认为我想吃独食!等到再有合适的女人出现,我就把梁静送给你!所以,在外面脑子灵醒点,别没吃到肉,自己先挂了!还有,千万别和我玩什么鬼把戏,如果梁静死了,你就下去陪她长眠吧……”

    “教授,这又何必呢?平时兄弟们一直对你言听计从,你也不是个贪图女色的人,为什么不干脆把梁静让给我们,你不也就省心了吗?”一直以来,只要是第六监狱跑出去的犯人,任何一个从外面流窜回来的家伙,尹教授都不会太苛刻地对待他们。这也使得其他监仓,并不了解尹教授脾气秉性的一些犯人,心里始终有种不服不忿地念头。‘不就是杂毛老头子嘛,黄土都埋过胸口了,有什么了不起的?离开手下人,他算个屁啊!’此类的流言蜚语,早有人悄悄告知尹教授,他也在寻找合适的机会,一举击溃犯人们的妄念。

    “大熊,你说得倒也不全错。本来嘛,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确实也很难让你完全信服,论体力我不如你,这也是事实。”尹教授端起杯子抿口茶水,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徐徐踱步到窗前,边吹着水面上的茶叶沫,边继续轻声说道:“那点子成瘾性药品,确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懂点化学原理的人,都能很容易搞出来。只不过,我在提炼过程中,多费了点时间,又弄出一些比较不错的好东西。我为了检验效果如何,就把它放在了水壶里。你们别担心,我这杯里什么都没有,我总不能把可以调配解药的人也毒死吧?”

    “老不死的!你TM到底什么意思?”大熊听到水里有毒,顿时被吓得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就想掏枪。只是,还有人比他动作更快,早把枪口顶在大熊的后脑勺上。“别乱动,听教授说完话!TMD,你们九仓的人,从来都没听说过教授的名号?”

    “光头佬真不成器,手下人各个身高体壮,可惜偏又都是没脑子的蠢才!从今天开始,所有负责外出的犯人在出门前,都要把壮行酒喝了!晚回来的,或者是中途逃走的,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酒可会烂穿你的肚肠!哪怕你变成吃人的丧尸,也还是得饿着肚子变成干尸!”

    “教授,我们怎么处理这个傻货?”

    “大熊?唉,可惜了你这身膘!狗熊死在城里以后,我满以为能让你上上位,可不成想,你竟是麻绳提豆腐,完全提不起来的废物!”教授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纸包,丢给想要和大熊一起造反的犯人,“首恶必惩,从犯不计。真可惜她叫梁静,不会唱勇气。你们这算是拜错庙门,活该不显灵!以后出门前,必须喝完药才给你们发武器。回来后,也必须拿着武器来换解药!我不是不给你们悔改的机会,只要足够忠心,我的记性也会变得非常差。”

    将几个私下里曾经腹诽过自己的犯人枪械收缴,教授将武器全都锁在柜子里以后,才缓缓吐出口气,有些疲惫地坐在办公椅上,他在闭目沉思。

    ‘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瞒得过一时,怕也瞒不过一世!我还得再想点什么法子,把这群臭虫彻底制住才行!’尹教授将这伙人聚集到第六监狱里,前后也还不过半个月时间。洋河市发生地震时,第六监狱也多少受到些波及,坍塌的围墙砸死了一个犯人,以及一名幸存者。期初人少,尹教授还不觉得如何吃力,犯人们也大多都彼此熟悉,并不需要太费心力。随着监狱里的人数逐渐增多,冲突和争执也变得愈发频繁,这也让尹教授感到压力倍增,如何巧妙地维系住眼下的局面,一直都是他的一块心病。

    “教授,三等工们已经把组队的细节商量好了。是你亲自登记,还是我来负责?”一双三角眼先是向门缝里偷窥一番,麻子才一脸的贱笑模样推开门,站在狱长办公室的桌子前面,贼眉鼠眼的四下观望。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大熊被人像拖死狗一样,丢出监狱大门的场景,麻子却是看得十分真切。在付出两支烟的代价后,麻子总算赖皮赖脸地,把事情经过套问出来。

    “你怎么来了?”每次看到这张麻脸,尹教授都会气不打一处来。奈何麻子确实有股子死皮赖脸的贱性,在被狠狠地修理一顿后,还是留在了第六监狱里,过着连三等工都不如的生活。可他却偏偏十分经得住打熬,完全不在意被所有人,当成垃圾来对待。

    “这么点小事,怎么好麻烦其他大哥?左右我也是吃闲饭的,多多少少也能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教授,男人们都在外面等着呢。”说话间,他又眨巴眨巴小三角眼,凑近尹教授身旁,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一个女的,托我给你带话,她想顶替梁静的位置,来给你当助手。她说自己以前教过高中化学,肯定能帮得上你的忙。”

    “你离我远点!就不能趁着下雨的时候,好好洗洗你的裤裆吗?cao!”尹教授捏着鼻子,十分厌弃地斥道。

    “好嘞,好嘞!我这就让他们进来,请您放一百个心,只要有我在这,绝不会有人敢胡来!”前面还满脸堆笑的麻子,打开门的瞬间,立时换上一副凶恶的嘴脸,狐假虎威地向门外吆喝着,一次却只放一个人进办公室。

    前后约莫有个十几分钟时间,当所有人都签字登记好了以后,尹教授又缓缓躺回椅子上,正想闭目养神,继续思考对策,冷不防发现麻子竟然还没走!昏黄的灯光下,尹教授双眼闪着冷幽幽的光,皮笑肉不笑的问道:“现在事情都办完了,你怎么还不走?有事?”

    麻子没有立即答话,而是悄悄将办公室的门拉开条缝,四下张望了一圈,确定没什么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才小心翼翼地关好门,脸上也是皮笑肉不笑地低声说道:“教授,解药是假的吧?”

    “什么是假的?”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尹教授竭力控制住情绪,不让麻子看到自己有任何惊疑表现,故作没有听清的反问道。

    “嗐,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您老又何必跟我这样惺惺作态呢?”麻子敛去脸上笑容,目光炯炯地和尹教授,毫不避让地对视着。

    “烟最多能给你两支,到底想说什么?痛快把话说清楚!”尹教授假装想要拿烟,右手却藏在桌子下面,向自己腰间摸去。

    “别乱动!教授,我不傻!抽不抽烟无所谓,小命可是第一位!你最好选择相信我的话,把手放在桌面上!”麻子有恃无恐地威胁道。

    “狗崽子,什么时候敢和我撒野了?”麻子一反常态的表现,倒真的让尹教授感觉到有些投鼠忌器,虽然已经持枪在手,却没敢贸然开枪。

    “几点了?”

    听到麻子没头没脑的问话,尹教授又是一愣,他下意思地看了眼手表,冷冷说道:“5点39!你到底想干什么?”

    “教授,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拼死弄到过一部手机,现在就放在八仓的床底下。再过16分钟,设置好的闹钟就会响起来。其他犯人听见声音,然后再跑进八仓找到手机,差不多还需要五分钟左右。这也就意味着,我们还有不到十分钟的谈判时间,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哟!”麻子一脸神秘兮兮地笑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尹教授,不再说一句话。

    “你到底什么意思?”受制于人的感觉,让尹教授浑身十分难受,可他还是不想立即认输。

    “小老头,你以为这是武侠小说呢?还给人下了毒药,不按时吃解药,就会毒发身亡?用这个烂到家的办法,糊弄糊弄外面的傻蛋也就算了,难道真以为麻爷会信你的屁话?”麻子虽狡猾,耐心却还是不如尹教授好些,见尹教授没有答话,又冷笑着说道:“大家都为活命,我也不想兜圈子了!这种烂招,也就那群被你吓怕的手下会上套,麻爷也不想拆穿你的西洋镜。横竖你也想要继续骗下去,总不能没人打掩护,配合你演戏吧?明天他们外出的时候,我也跟着一起吃我自己做的特效药!再故意晚点回来,麻爷给他们演一出差点被毒死的戏码,再吃上我的自制解药,唬住外面的二杆子,让你消消停停地做太上皇!而我就跟在你屁股后面,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小王,这不过分吧?”

    “你自己做的特效药?”尹教授疑道。

    “不然呢?既然大熊中了毒,你又何必那么麻烦,非要开枪打死他?把他赶出第六监狱,任其自生自灭不就结了?麻爷可不敢乱吃东西,您老人家有没有解药不知道,我倒是非常相信你手里真的有毒药!”麻子一脸坏笑,双眼不住向尹教授的手表看去。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一定会相信你?”尹教授心中不住懊悔。

    “小老头,你还有得选吗?”麻子嬉皮笑脸地扬起左手,将空无一物又脏兮兮地手腕举在空中,对着尹教授不住摇晃。

九十一 尔虞我诈

    是夜,漆黑的牢房成为了老鼠们,最喜欢的娱乐场所,悉悉索索地响动,始终在床下来回穿梭,将幸存者的美梦搅乱切碎。翻身、叹气、窃窃私语,也附和着老鼠们的狂欢,回荡在黑夜中,经久不息。

    被一阵床板撞击墙壁的声音吵醒,身处黑暗中的李昭,无奈地摇摇头,想要翻个身继续睡觉。李昭毫不担心,夜里会有人对付自己。教授虽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是个昏头昏脑的暴君,无论出于稳定人心,还是他口中所谓的程序正义,真要对自己下手,一定不会毫无缘由,并且当着许多幸存者的面施暴。简而言之,就算想动手,也会寻个不让大家难堪的理由。最好是可以在外出的时候,制造一场意外,这样教授才不会担心,激起其他幸存者的不安情绪。

    身下床板,被下面人轻轻踹了两下,随后老蘑菇压低了声音说道:“小李子,你也知道担心啊?睡不着,就起来陪我坐会,有点事要和你聊聊。”

    李昭和老蘑菇蹲在狭小的窗口下,面前火光不时闪动,烟雾在冷幽的月光下,悄无声息地向窗外飘去。

    “明天出去以后,想个办法离开这吧。教授只是想要梁静而已,你犯不上和他杠着。至于我,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走,是一定要走的。我煞费苦心才来这找到你,怎么能不顾你的死活,独自一个人逃出去?别担心,你也知道我在进来前,已经留有后手,只要一拿到武器,我就会想办法回来救你!”

    “你想过没有,教授手下足有二十多人,就算有武器,能全部解决掉吗?就算再加上我,两个人也很难有打赢的胜算!至少现在,教授还没有怀疑我的身份,趁着外出的时候,我自己有办法逃出去。”

    “老蘑菇,你真的甘心看着教授他们,继续盘剥压迫这些幸存者吗?”

    “小李子,收起你的善心吧!能活到今天的人,谁的手又是干净的?”

    “你现在说话的口气,倒和我早先遇到过的一个混蛋十分相似!我们眼下的困境,要是他能来帮忙就简单多了。唉,就算我有手机,也没有他的电话号码,还是联系不上啊……”

    “有电话号码管屁用,手机也没信号!”

    “这人手上有部卫星电话,虽然没见他用过,可他却始终带在身上,一定不是全无用处的东西!”

    “卫星电话?!”老蘑菇手里刚燃一半的香烟掉在地上,双眼在黑暗的牢房里,似乎正闪动着异彩。

    “cao,老东西,你抽不完也别浪费啊!”看着老蘑菇的背影,李昭总感觉这个老搭档,今天的举动有些反常,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清晨,和煦的阳光虽照在身上,但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刚至深秋,气温就已变得十分寒冷,洋河本是邻海城市,可今年的暖湿气流好像飞错了方向,漫山遍野的枯草上,竟结满亮晶晶的冰霜,鞋底踩上去会发出吱嘎嘎的脆响。

    “天气怎么这么冷?”梁静穿得衣服不太厚实,冻得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此时的李昭,完全没有心情理会梁静,满脑子都是早上起床时,老蘑菇偷偷在他耳边说的话,“想办法去趟碑谷镇,超市顶棚上,有件你用得着的东西,密码是我生日,希望大火没有把它烧毁……”

    “李昭,往哪走呢?今天我们要去监狱北面的村子!”狗鱼沉声喝道,食指摩挲着扳机,他犹豫要不要在这山上,就把李昭给做掉。充满邪念的目光从梁静身上挪开,狗鱼转头向山下望去,此处距离第六监狱太近了,枪声一定会被监狱里的人听到。‘我还是去村里再动手吧,也不能让小美人儿,在大冷天里遭罪嘛!’脑海中不住幻想着将要发生的美事,狗鱼脸上不觉挂上一抹淫笑,看向梁静的眼神也变得愈发热烈。‘老东西,这小娘们儿又不是雏儿,你TM怎么知道老子动没动过她?!哼哼,送到嘴边的肉不吃?我TM又不是傻子!’

    本想趁着狗鱼不注意,偷偷溜掉的李昭,听到他在叫自己的名字,只得装糊涂再次走到梁静身边。三个人默默地向前走着,冰霜在脚下发出单调且枯燥的响声,荒废小村的轮廓,也在眼前越来越大。

    李昭十分清楚,走在后面的狗鱼,正用枪口瞄准自己,随时都有开枪的可能。因此他故意向身旁的梁静靠去,想借此让狗鱼有所顾忌,李昭现在只能赌狗鱼的枪法太烂,不敢贸然开枪行凶!本该由于和李昭组队,而留在第六监狱的梁静,竟也被放了出来。李昭猜想,教授八成是希望,让梁静亲眼看着狗鱼把自己杀掉,表演个杀鸡给猴看的把戏,来威慑住梁静的反叛意图。‘估计把我干掉以后,他们也就该回去了!这么个小破村子,能有屁的补给?全是借口而已,真以为我那么好哄骗吗?’

    李昭始终猫腰走到最前面,将梁静婀娜的身姿当成挡箭牌,丝毫不给狗鱼任何可乘之机。狗鱼半跪在地上,托着步枪瞄半天,却一直没有开枪射击的机会,把他恨得牙根直痒。等三人走到小村外面,狗鱼再次想要瞄准射击时,李昭早已窥准方向,飞快地窜入房舍之中,踪影全无。

    “李昭!你现在最好赶紧出来!否则老子开枪把她崩了!”狗鱼装腔作势的将枪口顶在梁静后脑,死鱼眼紧张地四下张望,他不信李昭会一动不动地,一直躲在同一个房子里。不远处的灰败砖墙上,被李昭踢落的尘土无声落下,四周除了枯干的枝条,在秋风中哗哗作响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狗鱼额头上,缓缓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们先回去,今天任务结束!”喉结用力地咕哝一下,狗鱼咽下一口唾沫,他现在彻底没了其他心思。本就不是出来搜集补给的,李昭逃掉没什么,可若是再把梁静弄丢,狗鱼回去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荒废的小村虽然不大,但村里环境也十分复杂,曾经到过这里的狗鱼,当然不想冒险进村和李昭周旋,如此危险的行为,狗鱼是绝不会做的。

    看着远处两人身影,渐渐从林地里消失,抓着一把镰刀的李昭,不由得叹口气,‘梁静,不是我不想救你,实在是……对不起!’

    骑在自行车上的李昭,心急如焚地蹬着踏板,他要赶在天黑前,开车去碑谷镇找到老蘑菇藏的东西。‘事不可为,不要强求!’立冬在学校外面,嘱咐自己和老许的话,始终在李昭脑海中萦绕,他现在渐渐有些理解,这个混蛋的某些行为了。

    第六监狱,狱长办公室。

    “跑了?算他命大。”听完狗鱼回话,教授抿了口茶,随后神情平淡的端着茶杯走到狗鱼身边。

    他在出手前毫无任何征兆,将装满沸水的茶杯砸在狗鱼头上,紧接着又飞起一脚正中左胸口,狗鱼立时像条死鱼一样,双眼暴突的跪在教授面前,两只手用力抚着胸口,拼命地想要喘气。办公室里有些犯人,尚是首次亲眼见到教授发威,惊得各个目瞪口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长得像个教书先生的小老头,动起手来竟会如此迅疾很辣。

    “把手脚捆起来,晚上等麻子回来,让他处理干净些。”慢条斯理的梳好灰白的头发,教授拾起地上带血的茶杯,又重新添上茶叶,继续坐在办公桌后面,小口小口抿着滚烫的茶水,脸上神情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碑谷镇,超市露台。

    黑漆漆的水泥板上,可以看到许多小动物的脚印,大火并没有将碑谷镇彻底烧毁,近半数房屋只是被浓烟熏得漆黑。街道上随处可以看到,被大火烧焦的尸骸,腐臭的味道随风飘荡,人都不用走进镇里,就会被呛得直想呕吐。

    即便用衣服遮住口鼻,李昭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干呕,他已经将整个露台都仔细找过一遍,哪里有什么老蘑菇藏得东西?‘老不死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拿我寻开心?’烦躁的李昭,坐在超市收银台上,看着被熏黑的顶棚发愣。忽然,一截好像天线的东西,吸引了李昭视线。当他将卫星电话抓在手里时,又仔细回忆着立冬手里的卫星电话款式,‘老蘑菇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第六监狱,值班室。

    “人都回来了?董雪,先去休息室等我,晚点再继续。”防护面具下传来尹教授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支玻璃制成的锥形瓶放在桌面上,等到董雪离开以后,从外面将值班室锁好,随后才一边解着围裙,一边向办公室走去。

    “你们几个,先把武器全部上缴,解药我刚做好!”踱步走进狱长办公室的尹教授,从兜里掏出几个小纸包扔在办公桌上。几个正在解除武装的犯人,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小纸包,脸上的神情好像终于得到解脱一样。

    “教授,麻子现在还没回来!”

    “这个废材,没这个能力,偏要逞什么能?”尹教授轻笑道。

    直至所有幸存者吃过晚饭,被再次关回牢房后,麻子才踉跄着脚步跑进监仓大厅里。他的脸颊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双手不断揉搓着腹部,跪在地面上嘴里不住哀嚎,“教授,救命啊!教授,快救救我!”

    缓缓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教授,脸上带着屑笑,不紧不慢的来到麻子身旁,将一个小纸包丢在麻子面前。经常赌钱出千的麻子,手法极为巧妙的将纸包调换后,当着众多犯人们的面,装作十分惶急地神色吞下解药。嘴角还挂着药粉的麻子,忽然白眼一翻,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被他演技骗过的犯人们,全都吓得脸色煞白,甚至有胆小的已经尿了裤子。

    “教…教授!要不要把他做了?一会变成丧尸,大家就都完了!”

    “慌什么?等等再说!”看到尹教授气定神闲地扶着栏杆微笑,犯人们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双眼仍旧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麻子,身上肌肉紧绷,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麻子才长长喘一口气,缓缓坐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一群犯人说道:“怕个鸟!麻爷这不是好好的嘛?”

    “没事就好!你去把狗鱼解决了吧!”尹教授用赞许的目光看着麻子,轻声吩咐道。

    “得令!”麻子用袖口抹一把嘴角,一骨碌身从地上跳起来,从墙角拎起消防斧,就向旁边的牢房走去。

    不过三两分钟,惊变突起。

    “教授……”一声惨嚎过后,便见狗鱼从牢房里冲出来,手里还拎着带血的斧子。重获自由的狗鱼,脸上洋溢着兴奋神情,刚要张嘴和尹教授邀功,却不想眉心猛地爆开一个大洞,紧接着就真的变成了一条死鱼。

九十二 交易达成

    “这次可以不追究具体执行人的过失,但必须杜绝同样错误再次出现!连个人都捆不住,你们还真是蠢的可以!”尹教授缓缓将手枪插回腰间,带着愠怒的双眼,环视犯人们一圈后,随手抓起栏杆上围裙,脚步橐橐地向值班室走去。

    待到尹教授的身影从犯人们眼前消失,大家脸上才渐渐恢复血色,经历一连串的变故后,监狱里再也没有人敢小觑,这个身形瘦削的老头子了。

    “教授,这是麻子托我保管的手机,我觉得还是交给你更好些。”尹教授刚把值班室的照明灯打开,跟在后面一起进来的董雪,小心翼翼地将一部智能手机递过来。面对尹教授咄咄逼人的目光,董雪表现得十分镇定自若,丝毫没有一点慌乱神情,出现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随手将手机放进裤兜里,尹教授只是点点头,便一言不发地继续着先前的工作。星月无光的夜色下,第六监狱被重新修葺好的大门紧紧关闭着。北面山坡上,偶有狼啸之声响起,自打人类活动轨迹被大幅缩减后,各种野兽的活动区域,也开始向曾经的城市逐渐靠近,今晚的狼啸,似乎距离监狱又近了一些。

    即便尹教授和董雪动作非常轻缓,可玻璃器皿间的撞击声,仍会在值班室里不时响起,给本就咳喘不闻的安静空间,增加些许活力。昏黄的灯影下,年过半百的尹教授,花白头发闪着银光,缓缓将蒸馏烧瓶里的液体倒进托盘后,黯哑的声音从齿缝间传来。

    “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更好的活着……”

    “不怕我杀你灭口?”

    “我死,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活着,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你的提纯工艺有待提高,现在的技术太浪费原料。”

    “术业有专攻,你不单单只会这些东西吧?”

    “以后三等工外出的时候,记得让他们多找些蓖麻回来。”

    “这种毒素好像对丧尸没什么作用吧?”

    “没有设备生产子弹,我们得尽快找到替代品。活着的人比丧尸危险。”

    “你没有其他要求?”

    “保我一日三餐,不需面对危险,苟活于世就行。”

    “是什么原因,让你甘愿轻贱自己?最好别说谎!”

    “想见一个人,也或许永远都见不到了……”

    “成交。”

    翌日,躺在驾驶室里的李昭坐起身,紧了紧身上外套从车里钻出来,将放在车顶上晒了一上午太阳的卫星电话取下来,又急忙缩回车里,“这破天,怎么越来越冷了?得抓紧时间找些过冬的棉衣了,要不我非得被冻死不可!”

    输入密码,卫星电话屏幕解锁。

    触控屏上,只有一个皇冠样式的图标,孤零零地出现在李昭面前,连拨打电话和发送短信的功能都没有。

    “搞什么飞机?这玩意也叫电话?”满头雾水地李昭,手指轻轻点按皇冠图标,屏幕一闪便出现了新的提示。

    【密码?】

    “还要密码?老蘑菇也没说有这么复杂啊?”小声嘀咕一句,李昭尝试着又将老蘑菇的生日,输入进密码框里。

    一张满是弯弯曲曲线条的地图,瞬间将整部手机屏幕占满。见此情形,李昭暗吸了口凉气,“乖乖不得了,还TM是标注好等高线的军用地图?”地图中心,翠绿色箭头精切地标识出方位,李昭立即看明白,这正是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老家伙,这高科技确实很唬人,可不能打电话,有什么用啊?”

    冰冷地机械女声,突然在车厢里响起,“请说出想要呼叫人员的编号。”

    “卧槽!什么编号?我哪知道什么编号?”一直处在安静空间里的李昭,突然听到女人的声音,吓得差点把卫星电话扔到车窗外。回过神后的第一反应,又是感到阵阵气恼。李昭又不是组织内部成员,当然不会清楚什么编号,而这也让他对老蘑菇的身份感到愈发的怀疑。

    “模糊搜索开启,请点击地图上标识出的蓝色箭头,既可拨打电话。”

    以李昭所处位置的绿色光标为圆心,一圈圈红色光环在地图上扫过,却始终没有语音提示的蓝色箭头出现。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李昭已经大致搞清楚,这套系统的运行模式。不等语音提示再次出现,李昭便轻声说道:“扩大搜索范围,嗯……以百公里为单位。”

    屏幕上地图在李昭说完指令后,忽地一下向绿色光标位置缩进。洋河市区赫然出现在地图里,甚至在地图边缘位置,出现了部分湛蓝色的海域标识。一个闪烁着的红色光点,突然出现在靠近地图东南角的位置上。

    “雾山?”李昭盯着红色光点,十分疑惑的小声嘀咕道。

    “雾山庇护所连线中,请稍等……”嘟……嘟……嘟……的拨打电话声,在听筒里清晰地响起。

    “无人应答!是否需要连接庇护所内部通信器?”

    “连接!”李昭越来越感到不可思议,他已经被这团诡雾深深地吸引了。

    “已接通……”轻微的白噪音从听筒里传来,里面似乎隐隐还能听到令人心惊胆寒,却又十分熟悉地吼叫声?

    “喂?有人在吗?”

    浓郁的腐臭气息,在空旷死寂许多天的雾山庇护所里凝结不散。突然,一个男人小心翼翼地试探声音,从控制台上裹满血迹的耳机里传来,又十分凑巧地传递进,支撑着耳机的麦克风里。

    狂躁地吼叫声,震得李昭紧贴听筒的耳朵,差点失聪!安静的车厢,也在一瞬间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断开连接!断开连接!”李昭急吼吼地叫道,根本不用费心去思考,他也已经猜到了,听筒里传来的吼叫声意味着什么。

    悠忽之间,听筒里又恢复了平静,连轻微的白噪音也顷刻间消失不见。地图东南角上的红色光点,在急速地闪动几下后,也悄无声息地渐渐熄灭了。

    “老蘑菇,我曰你大爷的,搞什么哩哏儿棱?你到底是什么人?”靠坐在椅背上的李昭,手里死死抓着卫星电话,双眼无神地望向对面山坡的林地,他感觉自己现在彻底糊涂了。

    海滩,搁浅的航空母舰。

    叮~

    正指导莫查和阿紫练习射击的立冬,突然感觉挂在腰间的卫星电话一震,紧接着又是极轻微的一声信息提示音响起,他匆匆嘱咐两个小家伙注意安全后,便一个人默默地走到甲板另一侧,掏出卫星电话仔细查看。

    【你标记的目的地[雾山庇护所],现在已经失去联……】后面内容,由于屏幕局限的原因,立冬无法看清是什么。缓缓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却由于大脑处在高速运转中,立冬竟忘记了点火。双眼直勾勾注视着沙滩上,冲自己张牙舞爪地尸群,站在原地怔怔地出神。

    东海市,港口码头。

    一艘豪华游轮安静矗立在海面,只不过轮船上的许多窗口,都失去玻璃覆盖,各种杂乱地物品堆叠在甲板上,破败沧桑的感觉充斥着游轮,让人很难联想到,这艘游轮过往的荣耀。

    高速旋转地螺旋桨,渐渐停歇下来,巨大的轰鸣也随之隐匿无声,紧随直升机追来的尸群,起初还像勇返出生地的鲑鱼一样,奋不顾身地跃入大海中。当甲板上的人影消失不见后,它们也都重新恢复了平静,继续在堆满集装箱的港口里,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老莱昂,任务失败并不可耻,所有队员早做好为天父牺牲的准备。可你怎么会让小爬虫抓住?还被对方捆住手脚,反锁在房间里等死?”一口纯正的伦敦腔,从戴着贝雷帽的女性长官嘴里响起,听上去竟十分地妩媚动人。

    “辛西娅上尉,抓住我的人并不是小爬虫,他是一只非常狡猾的黄猴子,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对付。”莱昂队长被胡须遮住的白净脸颊,由于激动而涨得通红,不甘受辱地高昂起头,胸口急速地起伏着,反驳的声音又快又急。

    “哈哈哈,难得看到老莱昂吃瘪,我们现在应该喝一杯,大家一起庆祝一下,这百年一遇的奇妙故事!”厚实地靴底踩着满地碎玻璃,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梳着白色短发的男人,由于脸上表情过于兴奋,抬头纹深深折在一起。嘴里不时吹起口哨,彷佛生怕莱昂丢人丢得不够,故意扮鬼脸逗弄着,坐在餐厅里的一大群士兵们。

    “奥斯顿,闭嘴!”辛西娅的声音不再妩媚,变得十分冰冷,虽然她将手枪保险拨开的轻响,掩映在喝斥声中。可奥斯顿毕竟也是一个,参加过中东战争的老兵痞,他又怎么会毫无察觉。

    餐厅里嘈杂的嬉笑声,被腥咸的海风吹散,士兵们表情恢复严肃,都有些惧怕的看着,站在酒水吧台后面的辛西娅上尉,没人再敢瞎胡闹。奥斯顿耸耸肩,将双手举过头顶,一脸无赖相的嬉笑道:“可爱的辛西娅女士,经常生气很容易会月经不调的,这可是天朝千年流传下来的医道所表述的理论。我还是喜欢你淑女时的样子,实在是诱人极了!”边后退,边挤弄一双碧绿的眼睛,摆出一副自认为十分帅气的神情调笑着。

    “莱昂队长,把地震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字不落的汇报给我。对于你说的那个狡猾的黄猴子,我非常感兴趣,他或许对我们会有所帮助!”辛西娅上尉将手枪插回枪套里,丰挺的上半身微微前倾,双手杵着桌面,一张极具北欧韵味的白皙脸蛋,在垂下来的灯影中缓缓显现出来。

    “当天夜里,我带着队员们……”

九十三 不期而遇

    第六监狱外围,枝叶凋敝的林地中。

    “风可真冷啊!”摸着光秃秃的头顶,鼻梁上架着深色墨镜的男人,刻意躲避着头顶阳光,步履匆匆地穿梭在枯干的林地中。男人在第六监狱外围,连续蹲守了三个晚上,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潜入进去。昨晚更是遇到十分糟糕的情况,狼群围聚在它藏身的树下整夜啼嚎,即便男人早已不是人类,可仍旧属于碳基类生物,并没有脱出食物链的枷锁外。面对强于自己数倍以上的狼群,男人只能硬挺到午后,狼群失去耐心退散,才跳下树往自己的老巢急奔。

    “时刻都向天祈祷吧!千万别让我找到你!”每次看到齐根折断的左手三根指头,男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心中恨意勃发,它也很想开走农院里的悍马车,总比步行要更便捷和安全。可藏车的人,不仅将悍马车方向盘拆走,甚至还在驾驶室的门把手上设置下机关陷阱,将锋利地刀刃嵌入把手里,轻而易举地斩断了男人的三根手指,它也由于喷涌的鲜血暴露位置,差点被尸群生吞活剥。

    站在林地边缘,光秃秃的头皮不仅没有反射阳光,甚至由于强烈地光线照射,进而开始变得灰暗干瘪。先后经历过大火、洪水和地震的三重考验,碑谷镇山崖上的哨楼却未受到丝毫影响,仍旧坚实顽强地矗立着,刚好给男人提供了一处理想的藏身地。而此刻,远在高速公路另一侧的光头男人,正一脸疑惑警惕地注视着,停在碑谷镇镇口的汽车。

    “这又是从哪来的人?城里现在不会再有活人了吧?难道是从外地赶来,停在这歇脚的野味儿?”即便瞬膜将双眼包覆住,还是无法遮挡男人眼神中的贪婪。它之所以会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潜入第六监狱,正是由于内心深处,熊熊焚炙的噬血欲望!

    用手遮住西沉的阳光,男人焦躁不安地情绪,开始渐渐变得神态自若。只有在夜幕降临以后,漆黑一片的世界,才是真正属于它的乐园。

    东海市,港口码头,豪华游轮驾驶楼里。

    “老莱昂,如果你没有为了自己的尊严而对我说谎,这个黄猴子就绝不会是一个普通人。”辛西娅抿着红润的双唇,长长地睫毛在灯影下轻盈舞蹈,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成熟女人独有的韵味。即便几个站在她不远处,身型壮硕的白人小队长,都在用贪婪的目光欣赏着辛西娅。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越轨半步,因为这是一朵浑身长满倒刺的致命蔷薇。

    “从我们两人几次试探性的交手来分析,李昭以往的职业,应该和军、警有很大关系!”莱昂队长说出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李昭的职业,绝不会脱离暴力机构之外。

    “我们在这块神秘的大陆,不仅人生地也不熟,总要找个可以带路的人。老莱昂,你知道李昭开车去哪了吗?”辛西娅收回望向夜空的目光,审视着莱昂队长,见对方表情怪异,忽觉自己犯了个低级错误,又换个问题,“相处这么多天,李昭就从来都没有和你,透露过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是在看完一封信以后,才突然改变态度,将我制服困在房间里的。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太了解原因,李昭并没有让我看那封信。”莱昂队长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每每重复这段丢人至极的往事,他都会觉得屈辱。

    “……你的队员真的全军覆没了?为什么我后面派去的骑士小队,又遭到了噬人尸的暗袭?不是说任务完成了吗?”任何一个骑士小队的士兵牺牲,对于辛西娅上尉来说,都是难以挽回的巨大损失。这同样意味着,圣殿骑士团以后将要执行的任务,会由于缺乏人手而变得愈发困难。在这个满是行尸走肉的世界里,人力资源早已变得极为珍贵。萌生招募李昭的念头,正是由此而来。

    莱昂队长正要开口辨白,却被突然闯入的士兵喊声打断。

    “报告上尉,在曾经起火的小镇里,我们又发现了一只噬人尸!请示下一步任务计划!”

    “老莱昂,你现在不该主动提出作战请求吗?”辛西娅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垂头不语的莱昂队长,站在她身边的其余几个小队长,也是一脸的屑笑。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掉,莱昂队长始终一言不发,辛西娅上尉的双颊渐渐挂上冰霜,眉角不屑地上扬,沉声问道:“怎么?你现在连一只落单的噬人尸,都没有自信可以搞定了吗?”

    从直升机投射下来的十字光束,将漆黑的路面照亮,不知疲倦地丧尸紧随螺旋桨的噪音追来,低空飞行的直升机下面,密密麻麻地丧尸如倾巢出动的蚂蚁般,席卷了过往的一切建筑和街道。直到莱昂队长独自驾驶的小型直升机,跃过一条横跨江面的大桥时,断成两截的桥面,才阻住下方尸群去路。扑通扑通地落水声响了没有几分钟,便只剩下单调且枯燥的螺旋桨轰鸣声。

    为了不给任务带来额外的麻烦,莱昂队长驾驶着小型直升机,并没有从洋河市上空掠过,他宁愿多耗费些燃料,也不想降落时被尸群团团包围。劲风吹拂着河面,月色下波光阵阵,河岸两侧虽也有数量不少的丧尸出现,却也只能望河兴叹,不时便会有些脚下踏空的丧尸,跌落进翻涌的河水中不见踪迹。

    河心岛已近在眼前,将直升机降落在这里,绝对会比小镇里要更加安全。莱昂队长之所以会做出这个选择,并不是突发奇想。早先李昭曾经和他说过,河心岛上有群幸存者在此寄居,而且他们手里还有小船可以在河水中航行,这不仅解决了交通问题,更不用担心撤离时,被直升机噪音吸引来的尸群,增加安全返航的困难程度。自打来到这块神秘的大陆,圣殿骑士团的骑士小队,从未有过一个人执行任务的先例,莱昂队长不得不怀疑,这是奥斯顿在伺机报复自己!辛西娅上尉和奥斯顿队长的关系,早已是摆在桌面上的秘密,无非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而已。‘男人吃起醋来,酸臭程度不比女人差多少!’莱昂队长苦笑着跳下直升机,他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在那天夜里,没有真的对辛西娅做点什么,真不该轻易地错过那次机会!

    哗啦哗啦的划水声,给寂静地深夜增添了些许活力。莱昂队长担忧的看着被他勉强补好的船身,此时细小的水流正在孜孜不倦的涌进船底。孤独地身影在月光下忙碌不停,他不仅要用力划船,还要适时的清理船底积水,这趟任务真可谓是出师不利啊!

    一阵裹着塑料垃圾的冷风从头顶吹过,躲在院墙外的莱昂队长,从背包里掏出pad,亮度调到最低的屏幕上,标注着等高线的地图里,一颗醒目的红色小骷髅头标识,正在快速向碑谷镇方向移动着,“抓住你了!我要快点把这摊子烂事搞定,回去好好喝上一杯!”从胸前战术口袋里,摸出一片口香糖,莱昂队长双颊有节奏的鼓动着,双眼炯炯有神地注视镇口方向,月朗星稀的夜色里,即便不用夜视瞄准器,也能很轻松地看清远处景物,如此近距离下,完全不用担心射击精度的问题。

    “车里有人?”看着从坡下冒出来的噬人尸,脚步渐渐放缓,摆出一副十分明显的攻击姿势,莱昂队长不禁感到疑惑。虽然早看到汽车停在这里,他也只以为是被人丢弃的而已。这个小镇经历了火灾、洪水、地震,在一连串的毁灭性打击下,怎么可能还有活着的人出现?为了证实自己的看法,莱昂队长将头盔上的热成像战术眼罩翻下来,视线中,一团淡淡的人形火焰坐在车里,而另一团人形火焰的亮度甚至有些刺眼,可见噬人尸的体温实在高得离谱。

    李昭在车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一天,他现在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多年老友的隐秘,好像在李昭心中撕开了条口子,他再也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搜索指令,红色光环一圈圈扫过地图,除了标识所在位置的绿色箭头,孤零零地在地图上闪动着,一直没有看到任何蓝色的标记出现过。

    细碎的脚步声吸引了李昭的注意力,正在车里闭目养神的他,隐隐听到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小心翼翼地向汽车靠近。悄无声息地抓起竖在副驾驶座椅上的步枪,李昭弓起后背,一点点向汽车的后排座挪去,他不想打草惊蛇,更不希望无缘无故和别人发生冲突。最好,对方在看到车里没人后,能放弃任何对自己有威胁的举动,选择转身离开汽车,这是李昭最希望看到的情况。

    由于受到阳光照射而变得干瘪的头皮,此刻在月光照射下仍旧黯淡无光。月光落在头皮上,好像被海绵吸收了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进去,皮肤也开始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平整。瞬膜飞快地闪动着,眼中两束鬼火一样的亮光,在夜空中飘忽不定。

九十四 宿怨难消

    李昭趴伏在后排座空隙里,两只耳朵竭力捕捉车外的任何一种响动,黑夜是人类感官最糟糕的时候,若在不了解车外具体情况下,贸然冲出去,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驾驶室车窗上浮起温热的哈气,两团火红色光晕越来越亮,最后干脆贴在车窗上,似有节奏般的忽明忽暗着。一条猩红的舌头,将车窗上哈气舔干净,李昭这才透过座椅缝隙看清楚,两团红色光晕其实是怪物的眼睛,‘外面的鬼东西不是丧尸吗?这该不会就是白人莱昂嘴里所说的,撒旦的信徒吧?我勒个去,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难道他并没有和我扯谎?!’

    温热的舌尖从右手食指上舔过,随后才将食指轻轻放在扳机上,这是莱昂队长的小癖好。他认为这样做可以有效的放松指关节肌肉,如此才能保持自己在扣动扳机时,不会受到情绪影响,进而导致弹道发生偏移。

    突然,夜视瞄准镜里的黑白世界中,有十数条好似幽灵般的白色影子,正从坡道远处飞快地向镇口冲来。“狼群?”莱昂队长有些困惑不解,他现在所处位置,虽然不是市区里面,可毕竟还是人类活动的范围内。像这种规模不小的狼群,按道理来说,是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的!

    光头男人的双手指甲早已脱落干净,原本被指甲覆盖的手指肌肉进一步萎缩,两只手看上去缩短了将近一圈大小。除两根拇指外,其余八根指头,都只剩下两截指骨可以弯曲,裸露在外的末端骨节,变得好似熊爪一般锋利。

    车厢外传来刺耳的噪音,像是有人用刀尖,狠狠从铁板上刮过一样,激得车厢里的李昭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浑身寒毛不由自主地一根根倒竖起来。

    正当噬人尸想要挥动利爪抓破车窗时,它两只耳朵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飞快向这边冲来的狼群,还是没能利用爪子上的肉垫,彻底隐匿身形。不等狼群发起攻击,浑身没有毛发的噬人尸,嗖的一声,向远处跃出足有丈许,双脚刚一落地,便头也不回的向碑谷镇里快速逃遁。发现偷袭失败,头狼仰天一声厉啸,狼群再也无所顾忌,四爪翻飞之际,十数匹灰色影子,便从车厢外一闪而过。爪子刨地和喉间发出的呜咽声,吓得李昭连眼睛也不敢睁开。

    莱昂队长的双颊早已恢复安静,他被眼前恐怖的景象,慑得忘记了继续咀嚼口香糖,双唇紧抿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之所以选择隐匿身形,并非是他手上制式步枪威力不够。狼群不仅害怕火器,更害怕响器,而为了避免枪声引来丧尸,骑士小队的所有武器上,都装配有消声装置。假若狼群中的灰狼,是在悄无声息地状态下死去,根本达不到任何震慑作用,相反还极有可能因为浓烈地血腥气息,而引发狼群暴走!十多匹隐匿在夜色下的灰狼,即便是再勇敢的战士,独自面对这种挑战,也不敢说自己有绝对把握,可以赢得最后的胜利。

    待听到狼啸从小镇深处再次响起时,李昭才敢悄悄地发动汽车,他要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险地。

    砰砰砰,车窗突然被人敲响,李昭惊得差点举枪射击。等他看清窗外来人时,脸上神情立时变得怪异至极,“怎么会是你?”

    “别废话!我没那么小心眼和你计较,快开车门,带上我一起离开这里!再耽误一会时间,我怕狼群就会折转回来,尾随着汽车不死不休了!”

    “你先把武器放在后座上!”

    “不行!万一狼群追上来,我得负责解决麻烦!”

    “如果你凑巧打死了一匹灰狼,那狼群才真的会不死不休!”

    “好了!好了!能开车了吗?有什么话,等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沿着高速公路疾驰十几公里后,李昭透过后视镜并未发现狼群的踪迹,这才缓缓降下车速,同时又把车灯关掉,仅借助月光照明,让汽车四个轮胎慢慢向前滚动,这样不仅可以节省燃料,也能便于他和莱昂队长说话。

    “莱昂队长,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就死!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这次又是什么原因,派你一个人孤军深入啊?”

    “和你打交道真累!我还没和你算账,现在你反倒质问起我来了?”

    “非请自来,是为盗!你们组织的所有成员,有我们国家的合法入境手续吗?到底是公干还是谋私?你说得清楚吗?真的以为现在还是鞭子朝?你们这群无耻的强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的朋友,别这么老古板好不好?再说,那些往事都是我祖父,甚至是祖父的祖父,他们那几代人的罪行,你不能都算在我身上吧?”

    “知道什么叫父债子偿吗?即便到了今日今时,你们国家的博物馆里,还有多少没有归还给我们的历史文物?所以,我才会说你们是一群没有羞耻感,没有道德底线的垃圾人种!”

    “够了!玛德法克,谢特!我又没做错什么?你很在意这些是吗?现在,就是现在,你马上就可以毫无阻碍的,把所有文物都拿回来!但是,我想提醒你!不列颠群岛上现在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人,除了仅剩下兽性的行尸走肉外,还有无数隐匿在黑暗中的噬人尸,它们都是撒旦的忠诚信徒,不仅仅生食人肉,更对人类的鲜血,有着近乎执念的贪婪!你要不要去和他们讨论历史问题?”

    “欧洲其他国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哼!至少你还能保持点理智!整块欧洲大陆,绝对可以用荒无人烟来形容,没有哪个国家幸免于难,甚至有些小国寡民,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甘心堕落侍奉撒旦,它们早已不属于人类,而是比吸血鬼还要可怕邪恶的魔鬼!”

    “这就是你们选择,来到我们国家的真实原因?众多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将欧洲大陆变成了地狱,而我们这块位于世界中心的古老大陆,反倒成为你们最后的避难之所?”

    “对于你说他们没有道德底线这件事,或多或少我是认可的。我从来都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为了活命,可以去生食丧尸身上的腐肉!可不可以换个话题?我的胃又忍受不住了!”莱昂队长似乎回忆起什么可怕的场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喉结一直在上下滚动,看样子随时都有呕吐的可能。

    “你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尚且可以沟通的白人!很抱歉,对于你所遭遇的事情,我无法彻底理解。不过,现在我们还得继续这个话题,说点我不知道的可以吗?”

    “了解那么多干什么?这些事和你没多大关系!另外,这块大陆上已经没有任何政治团体存在,你又凭什么说,我们不属于这里?大家都是同类,你就忍心看着人类彻底灭亡?”

    “同类?你TMD跟我掉什么花枪?让我把你当成同类对待,可你TM却对我遮遮掩掩?这就是你的道德底线所在?我收回前面的话,你TM也是个无可救药的混帐东西!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滚下车!别逼我向同类开枪!”

    几乎在谈崩的一瞬间,李昭已经举起横在大腿上的步枪,凶厉地眼神瞪视着副驾驶座上的莱昂队长。这种射击状态保持了足有一分多钟,李昭没敢轻易开枪,因为他的右肋也被一支小口径手枪顶住。就算莱昂队长被瞬间爆头,也很可能在肌肉反射下扣动扳机,紧贴右肋的距离,哪怕身穿避弹衣,也会被子弹穿透胸膛钻入心脏!更何况,李昭身上现在根本就没有穿避弹衣。

    “朋友,我们都冷静一下,怎么样?”咸涩的汗水流入眼角,刺激着莱昂队长眼皮不住跳动,但他根本不敢眨眼,生怕一个恍惚,自己就会去见上帝。

    端着步枪的李昭,也并不比莱昂队长好过多少,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同意,反倒是又提出新的要求,“我们各退一步,但是,你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还是要请你下车,哪怕因此变成和欧洲大陆上的烂人一样,我说到做到!”

    “其实,我告诉你也没什么,反正辛西娅上尉也有心,想要招募你加入骑士团。到时候你和她沟通,一定比从我这得到的答案,更加详细和全面!”

    “我为什么要加入骑士团?你们自己的烂摊子,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加不加入随你,反正这是后话。你能不能把车开到河流的上游去,最好再可以找到船只,这样就能驾驶着直升机,尽快回到安全的地方。”

    “河心岛?你倒是个聪明的混蛋,直升机停在岛上,眼下来看确实是明智的选择。不过,到上游以后,你自己找船只离开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两次落难都是被你救下,我或多或少也要表示一点感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吗?尽管和我提要求。”

    “毫无诚意的烂人,收起你的假惺惺吧,连点情报都不愿意分享,我还敢奢求你帮助我?”

    “你的戒备心太强,这样活着会非常累,听我一句劝,凡事别那么固执,向前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夜色中,车窗外的高速公路下面,成片的稻田早被洪水席卷一空!隔着稻田和高速公路平行的河流中,一艘小船正缓缓顺流而下。船上坐着两个戴帽子的男人,月光下,它们双眼中都在闪动着,鬼火一样的碧光。

九十五 阴差阳错

    顺流直下的木筏上,李昭双手双脚都被牢牢绑缚,半边脸被冰冷地河水侵泡着,后颈处有一片淡淡的淤伤,很显然是被人用重物击中造成的。

    “朋友,你千万别怪我!如果这次出来,只是把落单的噬人尸解决掉,回去以后我还是会受到惩戒。辛西娅上尉既然对你这么感兴趣,相信我要是可以把你带回去,她会非常开心,并且酌情降低对我的处罚,这也算你又一次救了我,以后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莱昂队长的脸上没有一丝歉意,虽然嘴上说着抱歉,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却只有侥幸。

    耳朵里一直回荡着哗哗的流水声,李昭感觉呼吸非常困难,淡淡地土腥气窜入鼻腔,辛辣刺激的感觉不时直冲脑仁。恍惚间,他发觉自己正躺在河水之中,李昭正想张嘴说话,脑后猛地又是一沉,旋即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东海市,港口码头,游轮客房。

    “老莱昂,你是不是下手太重了?昏迷这么多天还没醒过来,别是被你打死了吧?”站在床边幸灾乐祸的奥斯顿,轻轻抽回去试探李昭鼻息的手指,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辛西娅上尉是出于什么原因,一定要把这只可疑的黄猴子救回来。

    “要是感兴趣,我倒不介意,让你亲自尝尝我对付李昭的手段!”虽然莱昂队长也感到有些棘手,但还是硬挺着没有退却的表现,他自己也没想到,仅仅只是三记手刀而已,怎么可能会让李昭这个家伙昏睡三天之久。

    “船上没有正规的医疗监测仪器,如果明天还没醒过来,我们就把他留在这吧,大家必须尽快赶到预定地点,不能因为他耽误后面的任务!”辛西娅上尉表情凝重,据她得到的资料,这个叫李昭的家伙应该就是骑士团要找的人。但是眼下情况,又让她不禁感到有些怀疑,情报是不是出现了偏差!‘明明卫星电话就在这人手里,难道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第六监狱,禁闭室。

    “莫古崂,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希望你能理解。”尹教授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是用脚手架搭建的处刑台,莫古崂两只手高悬在头顶,被犯人们用锁链吊起,双脚只有前脚掌的边缘和脚趾,勉强可以触碰到冰冷的水泥地面。脸上污血已变得干涸,显而易见这是很早前受过的伤,由此可知莫古崂遭受过多么残忍的酷刑拷问。

    “这老东西的嘴可真硬!”手里拎着用电线攒成的鞭子,行刑犯人也不禁感到有些汗颜,他还从来没见过骨头这么硬的汉子。

    “教授,三天过去了,老东西被咬这么多天,还没变成丧尸!咱们能不能把他的血液,注射到自己的身体里?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对丧尸免疫了?”另一个犯人仰起脸,双眼死死盯着莫古崂悬在空中的手臂,上面赫然有着一块非常明显地咬痕。向外翻卷的皮肉已经开始腐烂,可莫古崂依旧保持着清醒,没有变成嗜血的丧尸。

    “没事多看点书,稍微有些医学常识的人,也不会说出你这么白痴的话!”对于手下参差不齐的文化素质,尹教授早已见怪不怪,他现在在想另外一件事,‘到底这个人的疫苗能持续多久?肌肉已经开始明显腐烂,可他还没有变异的征兆出现,难道疫苗真的管用?’

    敲门声响起,随后手上端着一支观察皿的董雪,迈着沉重地步伐走进禁闭室,见尹教授向自己看过来,她表情凝重地叹口气,又轻轻摇了摇头。

    “淦!”虽然早已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可当现实真的摆在面前时,极少爆粗口的尹教授,依旧没能控制住失望至极的情绪。颓丧的站起身,踱步向禁闭室外走去,一只脚刚踏出房间,又站在原地沉声说道:“做好准备,他随时都会变成丧尸。记得把这里收拾干净,你们别被他咬到!”

    东海市,港口码头,游轮船长办公室。

    将背包里的东西倒在地上,辛西娅不甘心的再次翻找起来,可是除了那部需要密码解锁的卫星电话外,却哪里有什么延缓剂的踪影?

    ‘难道总部的情报出现了失误?应该不会!如果没有这种药剂,总部又有什么理由,需要编造这样的谎言?难道是被李昭用过了?’想到这,辛西娅又急匆匆跑回安置李昭的客房里,她并没有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如实告知给任何骑士小队的成员,包括奥斯顿在内。趁着客房内没有其他人在场,辛西娅上尉将躺在床上的李昭剥了个一丝不挂,紧张地双眼在李昭身上来回扫视,她在寻找是否有被丧尸咬过的伤口。

    深秋夜晚,本该有良好供暖系统的游轮,因为缺少足够燃料的缘故,客房里温度并不是很高,盖着被子也只能勉强抵御寒冷。昏睡中的李昭感觉到有人将他身上被子掀开,随后又把自己身上衣物全部脱掉,寒冷刺激着李昭昏睡的大脑作出预警,再不赶紧有所行动,他很可能要被冻死。

    淡黄的灯光下,一个皮肤十分白皙,拥有傲人身材的女人,正用一种审视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见此情形,李昭立时瞪圆双眼,嗖的一把抓过身旁的被子,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表情十分怪异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被吓到的人,可不仅仅只是李昭而已。正在聚精会神寻找李昭身上咬伤的辛西娅上尉,被床上男人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向后跃开两米多远,右手已经在条件反射下,搭在腰间的枪套上,丝毫不用怀疑,下一秒她就会拔枪射击。

    紧张和尴尬的气氛,在空中凝结不散,互相对视的两人,都感觉脸上隐隐发烫。李昭是没想到欧美国家的女人真会这么开放,而辛西娅上尉则感觉自己刚才的行为,一定引起了对方的误会,心头难免小兔乱撞。

    “你听得懂中文吗?”

    辛西娅点点头。

    “这位美女长官,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扒我衣服干什么?”

    “我是……我不是……哎,说不清楚了!”辛西娅脸颊涨得通红,就算她并不是什么欢场雏鸟,可眼下状况,身为女人的辛西娅,还是感觉非常尴尬。

    “你就是辛西娅上尉?”借着灯光上下打量面前的女人,李昭猜测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老莱昂对你都说过什么?”名字被李昭知道,辛西娅并没有感到意外。其实她更担心的是,莱昂队长在被囚禁时,有没有暴露其他不该让李昭知道的隐秘。

    “除了夸你的身材和相貌,老黄毛也没说什么其他的。骑士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不远万里跑到这块大陆上来?目的到底是什么?”李昭没有透露老蘑菇信上的内容,其实他现在已经不敢轻易相信,这个曾经的老搭档了。

    “我们组织全称叫,圣殿骑士团,不是什么东西!一直以来的任务都是,彻底扫荡干净,所有甘愿堕落侍奉撒旦的信徒!”很显然辛西娅的中文并不熟练,尽管能够通过口语交流,可她不太了解一些词语的隐含意思。

    “又是没用的套词!说点干货吧,噬人尸除了吃人喝血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征?比如,智商、力量、速度一类的数据。”睡了三天三夜,李昭现在全无困意,反正自己也被这个女人看了个遍,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掀开被子当着辛西娅的面便开始穿衣服。

    “你身上有没有被丧尸咬过的伤口?”早已从最初的慌乱中恢复如常,辛西娅趁着李昭起身时,视线又在他身后扫视,不解开心里的谜团,她今晚必将彻夜难眠。

    “你也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李昭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戏笑道。

    “我没昏迷啊!赶紧回答问题!”辛西娅并不熟悉东方人的幽默,快走几步来到李昭身前,微低下头,双眼炯炯有神地瞪视这个长相并不帅气的男人。

    “唉,一点幽默感都没有,非要把话说得那么直白,真无趣!”178cm的身高其实并不矮,可李昭还是得微微仰头,才能和辛西娅对视。这种视觉上的冲击力,不禁让他感到一阵汗颜,‘这欧美娘们儿,还真是匹大洋马!’为了缓解尴尬,李昭向后退开半步,从桌面上拿起水杯猛灌一口,“懆,水杯里面怎么是酒啊?你们就这么对待病人吗?”

    打断李昭断断续续的咳嗽,辛西娅上尉脸色阴沉地说道:“有得喝就不错了!现在什么物资不紧缺?食物和淡水比人命还珍贵,你要是再敢浪费一口,别怪我没警告过你!”左手轻轻扳动转轮手枪的撞针,好像故意彰显自己的权威一样,辛西娅目光冰冷地瞪视着李昭,似乎警告他再敢把杯里的酒吐出来,子弹就会无情地打在他身上。

    “得!得!得!好男不和女斗!用你高贵的小脑瓜好好思考一下,如果我被丧尸咬了,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还可以活蹦乱跳的和你说话?我不早就把你扑倒在床上了?”

    “我在你背包里找过了,没有延缓剂!这种药剂能够阻断变异多长时间?你手上还有没有未使用过的延缓剂,这东西无限接近于治愈丧尸病毒的疫苗,为了所有人的未来,希望你能把它交给我!”很可惜,辛西娅上尉并没有听懂李昭的一语双关,东方人的幽默确实很难被西方人所理解。

    “什么是延缓剂?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你凭什么乱翻背包?”

    “这东西不是你的?”辛西娅脸上现出极为失望的神情,她似乎还不甘心,又将卫星电话亮给李昭看,迫切地希望他不会否认。

    “不是我的!但是请你把它还给我,这东西对我很重要!”

    “你是从哪找到的?这个卫星电话的主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李昭双臂环抱在胸前,他对于老搭档老蘑菇的真实身份,愈发感到惊疑不定。

    “好吧,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就可以走了。不过我想提醒你,最好等到明早再走,现在码头上到处是丧尸,夜里非常不安全。”辛西娅上尉眼底闪过一抹异彩,转身向客房外走去,她并没有把卫星电话还给李昭的打算。

    “你是不是忘了把什么还给我?”李昭沉声道。

    “明天早上,你离开的时候,我会把它还给你,没有密码的卫星电话,对我也没什么用。”

    “我现在就要走!”李昭隐隐听到门外,似有脚步声传来。

    “奥斯顿,剩下的交给你解决吧,我累了,想去休息一会。”客房门被打开的瞬间,一队全副武装的男人闯进来,黑洞洞的枪口全部落在李昭身上。

九十六 欲擒故纵

    昏暗的船长办公室里,辛西娅把玩着卫星电话,无声看着冰冷地墙壁,脸上神情显得有些茫然,她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李昭会是现在这种表现。纷乱地思绪被敲门声打断,辛西娅上尉的表情又恢复了从容镇定,轻声说道:“请进。”

    当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卷曲金发,辛西娅上尉感到有点惊讶,她正想是否和老莱昂再聊聊,却没料到对方竟先来找自己。

    不等辛西娅说话,莱昂队长便拖着有些暗哑的声音说道:“上尉,我想我们要找的人不是李昭。”

    “为什么?”

    “李昭把我手脚捆住之前,他身上并没有出现过卫星电话,这点我可以肯定。答案一定在那封信上,李昭是在看过信以后,才从城市里开车离开,他应该是在这个时间段里,去见了某个人,极有可能是写信的人。”

    “我并没有在背包里找到,你说的那封信,这又怎么解释?”

    “当李昭见过写信的人以后,这封信还重要吗?就算你现在把他折磨成废人,也很难得到想要的答案。倒不如你详细和我说说,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件事,或许我能解开他的心结。”

    “我有什么需要和你说的?”辛西娅上尉神情变得十分警惕,总部下达的命令很简单,延缓剂的隐秘不能让更多人知道,这会动摇骑士团战士们的决心和信念。天启降临,百废待兴,只有扫尽异教徒,才能重新获得应许之地,这是每个骑士团战士心中,最为崇高的信仰。

    “正在全世界范围内肆虐的丧尸病毒,其实是可以通过人为手段,进行干预的对吗?”莱昂队长目光变得咄咄逼人,他一直都在密切监视辛西娅的一举一动,所以当她偷偷溜进关押李昭的房间时,隔墙有耳的莱昂队长,全程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老莱昂,你这是在质疑天父的旨意?”右手握紧转轮手枪,辛西娅上尉脸色变得铁青。

    “尘埃总会被风吹散,乌云也无法永远遮住星辰,为什么我们之间不能更坦诚一些?我仍旧信奉天父,只是不想再做无谓的牺牲,如果真的可以止息灾祸,天父又怎么会甘愿他的子民受苦?”

    “你到底想说什么?”

    “放了李昭吧,他只是个无辜的可怜人。”

    “老莱昂,你什么时候学会怜悯了?”

    “他救过我的命,况且你已经拿到了卫星电话,只要他把密码给你,还愁找不到手上有延缓剂的人吗?”

    “好吧,询问密码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办,只要他把卫星电话的主人藏在哪说出来,我可以让他活下去。”

    窄小的客房里,充斥着浓重地血腥气,李昭奄奄一息地躺在地板上,若不是尚有微弱的鼻息出现,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差别。奥斯顿冷哼一声,带领身上沾满鲜血的一众手下渐渐远去。关上房门的莱昂队长无奈地叹口气,颓丧的坐在地板上,“小朋友,还活着吗?”

    ‘老黄毛,又在和我耍什么鬼心眼?’为了能够保住性命,李昭不得不选择装死,以此来躲避更多的拳打脚踢。他现在虽然看起来伤势极重,却并没有伤到关键部位,性命自是全无大碍。

    “到底什么才是真相?”莱昂队长双手揪扯着头发,信仰在一瞬间崩塌的绝望感,像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啃噬着他的精神世界。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死寂昏暗的房间里,莱昂队长猛地站起身,用力扶起地板上的李昭,想要把他扛在肩上。突然,一块碎玻璃刺痛了莱昂队长的脖颈皮肤,沉闷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老杂毛,你要想活命,现在就赶紧带我上直升机!”

    “小朋友,别激动!这也是我现在想要做的事情。”说着话,缓缓松开双手举过头顶,压低声音又继续说道:“既然还能动,那就别浪费时间,赶快跟着我一起逃出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昭有点缓不过神,愣愣地看着站在门旁的莱昂队长,却听对方又催促道:“还犹豫什么呢?再不趁夜赶快逃出去,我们俩谁也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螺旋桨的轰鸣声响彻夜空,游轮甲板上很快便站满全副武装的士兵,辛西娅上尉下达了禁止开火的命令,急得直跳脚的奥斯顿冲到她身边,努力克制着不满情绪问道:“辛西娅上尉,你为什么不让士兵们把直升机击落?难道你真的和老莱昂之间有私情?”

    啪!耳光清脆的响声,让奥斯顿感到一阵头昏脑胀。

    “早晚有一天,你会因为吃醋而送命!”将手里的pad丢给奥斯顿,辛西娅上尉离开了湿冷的甲板。pad电子地图上,一颗鲜红的小骷髅头,正有节奏地闪动着。“哈哈,老莱昂,看你这次往哪跑?”奥斯顿兴奋地嚎叫一声。

    黑沉沉地夜空中,一块小黑点在高空中快速移动着,隐隐能够听到空气被搅动的轰鸣声,只不过声音远不如以往清晰可辨。燃料即将耗尽之前,莱昂队长只好被迫降低高度,山岭上的枯枝败叶被吹得索索直响,在没有降落指示灯导引的情况下,小型直升机歪歪斜斜地停在一处山坡上。

    “赶快离开这里!用不了多久,附近丧尸就会被噪音吸引过来!”刚一跳下直升机,莱昂队长便大声对李昭喊道。两人一前一后在山野间快速穿梭,始终不敢停下双脚,直至晨光初现,渡过面前的一条小溪后,才缓缓减慢步伐。又冷又饿的李昭和莱昂,脸上满是疲惫不堪的狼狈相。

    “你为什么救我?”就着冰冷地溪水,李昭将满头满脸的血迹洗净,肿胀地右眼近乎失明,他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个老黄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只是救你!我也是在自救!”斜靠在树干下,神情沮丧的莱昂望向空中,他不相信骑士团会这么轻易就让自己逃掉,一定还有什么问题遗漏掉了。

    “你不是圣殿骑士团的成员吗?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我其实是被雇佣来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团员。辛西娅上尉本来是想招募你加入的,可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会不会和延缓剂有关?延缓剂又是什么?为什么辛西娅说这种药剂,无限接近于抵御丧尸病毒的疫苗?”李昭呲牙咧嘴地擦干溪水,这时他才发现,右脸颊上被人用靴底,踹掉一块半个烟盒大小的皮。

    “这些说来就话长了,你了解圣殿骑士团到底是做什么的吗?”

    “多少听说过一些。不过,这个组织不是十四世纪初期就被解散了吗?”

    “那只是民间流传的说法,也是教廷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散播的消息。其实这个神秘组织,直到这一刻仍旧活跃在世界各地,替教廷从事着许多见不得光的勾当!”

    “宗教狂热者?别跟我说,你们这些西方人,到今天还这么封建迷信。这世上哪有什么仙魔神怪,要我说人心作祟远比仙魔神怪更可怕!”

    “唉……没有信仰的人真可怜。”

    “哼!奉神信鬼的人,才是真的愚昧无知!”

    “算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希望你尊重我的信仰,可以吗?”

    “随你的便,那是你的自由,与我无关。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得赶快找到些防身的武器,丧尸随时都会被我身上的血腥味吸引过来。”

    “难怪教廷会严命骑士团的成员,不允许和任何活着的人沟通交流,恐怕他们也在担心,秘密会有保守不住的一天。”

    “既然防备这么严密,怎么还会让你单独行动?”

    “辛西娅始终是个女人,太容易感情用事了。或许,她也没有想到,我会在半路上遇到你,更没有想到,你身上竟然会有骑士团死对头的联络工具,卫星电话。”

    “这个死对头,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秘组织?”

    “我不是十分清楚,这也是早先从酒鬼奥斯顿嘴里,偶然间套出来的只言片语。至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恐怕要去问给你写信的朋友才能知道。”

    “你怎么知道卫星电话是他的?”

    “嘿嘿,真不好意思,我曾经偷偷翻过你的背包。本来是打算偷武器的,可是你把它们抱的太紧,所以,我就只好……”

    “等等!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李昭突然站在原地,打断了莱昂的话。

    “不好!得马上找地方藏起来!沃德发?这群让人头疼的苍蝇,到底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不等莱昂说完话,两人已经飞快地向山脚下跑去。如果单纯只是直升机上的骑士团战士,倒也并不是完全无法应对。可密密麻麻紧随直升机而来的尸群,才是真正让两人都心惊胆战的存在。

    第六监狱,狱长办公室。

    “董雪,外面为什么那么吵,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正在将补给品登记在册的尹教授,轻声对身旁的董雪吩咐道。

    过不多时,董雪便已气喘吁吁地跑回办公室,她神色有些异样地激动,用手指着头顶,急促地说道:“是直升飞机!外表看上去好像是军队的飞机。”

九十七 扑朔迷离

    来不及将纸笔整理好,尹教授快步冲出办公室,刚一来到监仓外的大院里,便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大群人,大家都在仰头看向空中,低空飞行的直升机震得人鼓膜嗡嗡直响,用力分开围观人群,尹教授大声喊道:“立刻把大门关好,所有人都赶紧回到监仓里,尸群用不了多久就会涌过来,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密密麻麻地尸群,如潮水般涌进第六监狱院里,若非有重新修葺好的铁栅栏阻挡,或许只需眨眼之间,整个新建立起来的第六幸存地就会烟消云散。

    幸存者们拥挤在监仓里,用身体奋力顶住仓门,震耳欲聋地嘶吼淹没了所有人的哭泣与谩骂。正在四个哨楼上值班的犯人,心知此刻唯有死战,否则绝无生还可能,枪管被不断激射出去的子弹磨得发热滚烫。即便平时矛盾不断,可当面对着生死存亡的考验时,每个幸存者都拼尽全力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此刻,头发灰白的尹教授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颓然坐在冰冷地铁楼梯上,手里擎着一支9毫米口径手枪,彷佛认命了一般,将枪口缓缓塞进嘴里,内心充斥着绝望和厌倦,这次恐怕真的无力回天了。

    正当尹教授准备扣动扳机时,突然有个人将他的手枪打落,一发走火的子弹擦着额角飞过,一条血淋淋的伤口出现的瞬间,焦臭味也飘了出来。

    “你不是挺有种的吗?怎么这就认命了?”梁静冷笑着斥道。

    “我们拦不住的,与其变成丧尸,倒不如一死了之!”尹教授叹道。

    “那你把枪给我,就算要死,我也要杀个够本!”梁静将手伸了过去。

    “哈哈哈!老子活了半辈子,临了临了,竟然会被一个小丫头嘲笑?靠北,拼了!”尹教授霍地站起身,眼神中再次燃起熊熊烈焰,“所有不是负责挡门的人,全部跟我上楼,一起放火烧死它们!”

    早已经历过一次烈焰洗礼的第六监狱,今次又重新被大火吞噬,所有可以点燃的东西,都被幸存者们从监仓二楼掷下,浑身浴火的丧尸四处乱窜。浓烟滚滚烈焰翻腾,尸群数量虽然在急速减少,仍旧有大批丧尸将监仓大门撞翻,惨嚎和皮肉被撕裂的恐怖声音,在监仓里随处都可以听到。

    足足过了两个多小时,第六监狱才渐渐恢复平静,地面上遍布着烧焦的枯骨,空气中的焦臭味呛得人呼吸困难。肩头被丧尸咬烂的尹教授,身旁只剩下董雪和梁静,一起躲在监牢里反锁住房门,脸颊在烟熏火燎下变成黑炭。两个女人的长发早已被烧秃,样子看上去十分滑稽可怜。

    “丫头,你别恨我。所有跟着我的,都是从这座监狱里逃出去的犯人,想要维持这处幸存地的平稳,我只能做出些不近人情的妥协和让步。”尹教授说话的声音非常虚弱,口齿并不十分清晰,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梁静和董雪都没能听清楚。

    “董姐,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把他杀了?”梁静十分厌弃地看了眼,躺在墙角里的尹教授,她心里其实也不太瞧得起董雪,却没有表现出来。

    “也不知道楼下还有多少丧尸,我们一时半刻也没办法逃出去,留着这么个隐患在牢房里,迟早也是个祸患,就照你说的办吧。”将消防斧递过去,董雪并不打算自己亲自动手。

    “你这是?”尽管梁静活到了今天,可她还从来没有对人类出过手,看着递到面前的消防斧,脸上神情顿时变得十分紧张,再不像先前那样镇定自若。

    “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右脚踩住尸体胸口,董雪用力将被头骨卡住的消防斧拽出来,随手抓起床单把脸上污血擦掉,用十分怀疑地眼神看着梁静。

    “哥哥没死之前……”许是触到伤心往事,梁静后面的话变得哽咽难辨。

    “好了,现在不是让你哭的时候,必须先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从尹教授腰间抽出匕首,左手将头顶所剩不多的头发攥紧,右手腾地一下用力斩过,碎乱的短发便不再轻易遮住视线。董雪又仔细在尸身上检查一遍,把子弹重新压进弹夹,拉动手枪套筒,确认枪械并未受损后,才把手枪插进裤子的屁股兜里,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双脚,走到牢房门前贴耳细听。

    稀稀落落的脚步声仍未停歇,偶尔还会有低沉地嘶吼从不远处响起。认真听了十分钟左右,董雪对于外面丧尸的数量,心里已有大致了解,和身旁的梁静对视一眼,将匕首递给她,压低声音说道:“要害在头上,千万别浪费力气乱戳乱捅,这样不仅你活不了,也会害死我,懂了吗?”

    彷佛刚刚认识董雪一样,梁静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只知道傻愣愣地点头。有勇气是一回事,可真的要正面面对丧尸,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虽然之前梁静也曾信誓旦旦地豪言明智,可她毕竟从未亲身真正面对过凶险,又怎么会不感到心惊胆寒呢?

    董雪将左手三根手指竖在面前,随着指头一根根回扣至掌心,梁静握着匕首的手掌也开始渐渐沁满冷汗。时间好似过去半个世纪般漫长,随着小拇指也回扣进掌心,董雪左手便握成了拳头,梁静只好咬紧牙关,用力将牢门推开,一股浓烈地焦臭味,顿时伴随着一阵热风扑面而来!董雪闪身冲出牢房,双手挥动消防斧将一只丧尸脑袋劈成两半,左脚顺势猛踹丧尸胸口,消防斧又再次被她抡过头顶,向旁边另一只丧尸后脑劈去。丑媳妇迟早也要见公婆,被迫无奈地梁静只得硬着头皮,跟在董雪身后也冲出了牢房。

    所幸,幸存者数量本就不多,即便此刻它们也变成丧尸,却由于监仓空间巨大,一时半刻也没有几只冲到两人面前。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监仓一楼走去,沿途又清理了十几只,被大火烧得奄奄一息地残尸,董雪和梁静总算再次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突然!

    两支黑洞洞地枪口出现在两人面前,紧接着男人的喝问声随之响起。

    “教授在哪?他不是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吗?”

    “孙哥,教授伤得非常严重,他现在在八仓的牢房里,我们就是出来找人帮忙的。”董雪反应十分机敏,生怕梁静露出马脚,赶忙抢着回答。

    “利发,看紧这俩小娘们儿!我进去看一眼,如果教授活不成,这俩小娘们儿可就归我们了!”被董雪叫孙哥的男人,一双色眼在两个女人身上来回直打转,要不是担忧教授会坏了好事,恐怕他立时就要生扑上去。

    “放心吧,孙大炮!先说好了,年轻的归我!”谢利发淫笑着回道。

    “CNMD!都什么时候了,还TM分你的我的?就不知道换换口味?脑子缺根弦吧你?”已经走进监仓的孙大炮,回头怒骂了一句,随后又脚步匆匆地往监仓二楼跑去。

    “哈哈哈,真他娘的稀罕事,我咋就没想到呢?啧啧,俩都不赖嘛!”谢利发双眼中闪动着淫光,似乎站在他面前的两个女人,此刻早已变得一丝不挂了一样。

    梁静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两条腿抖得好似面条一般,毕竟黑洞洞的枪口就在面前几米远,而她手上却只有一把匕首,完全没有一丝反抗能力。

    董雪在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她要等孙大炮上楼以后才敢行动。假如刚才开枪把谢利发打倒,才跑出去没多远的孙大炮立时就会调转回头,那她和梁静将很难有机会从第六监狱大院逃出去。虽然子弹不长眼,可开枪的人却会瞄准,如此空旷的监狱大院里,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砰!枪声骤响!

    趁谢利发淫笑着走神的空档,董雪飞快地从裤兜里抽出手枪,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用瞄准,子弹几乎刚一蹿出枪膛,便洞穿了谢利发的右胸口,余势未消地又击中不远处的铁栅栏,激起一串火花。

    董雪一把扯过还在发愣的梁静,两人脚步如飞地向第六监狱大门跑去,刚一转过铁门,身后地面上便如飞沙走石般的响起一阵枪声,站在二楼窗口的孙大炮嗷嗷怪叫着咒骂个不停,可又哪里还能寻得见两个女人的踪迹?

    山脚下,荒村农院里。

    直升机还在远处空中四处盘旋,仍旧没有放弃追踪的打算。李昭和莱昂大气也不敢喘的趴在房梁上,屋内十几只丧尸,由于没有看到猎物的踪迹,便只是傻乎乎地来来回回穿梭个不停,它们却不知道仰头向上看看。

    互相对视一眼,两人将挪动身体的声音尽量压低,双手小心翼翼地搬开屋顶瓦片,不多时便现出一个可以容成年人通过的大窟窿。

    莱昂刚要蹿上房顶,突然被李昭一把拉住,只见他用手指向头顶,莱昂这才发现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五只降落伞,正在缓缓向荒村这边飘来。

    被李昭和莱昂引入荒村中的丧尸数量并不太多,只有二十几只而已。早先低空飞行的直升机从第六监狱上空经过时,尸群真正的主力部队,早已尽数被大火吞噬干净。零星剩下的丧尸数量,很难再对训练有素地骑士团战士构成威胁,于是经过简单商议后,这才挑选出五个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从天而降。

    二十几只丧尸,也不过一支烟的时间,便被五个全副武装的骑士团战士轻易歼灭,甚至连惯用的催泪瓦斯都未曾发射,这种级别的战斗,于他们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五人战斗小队,组成倒五角星阵型,平缓且有序地慢慢推进,负责突击的两名骑士团战士扼守住房屋出口后,队伍尾翼的一名战士点点头,房门被踹开的瞬间,一颗催泪瓦斯便划过条弧线,还未落地就已浓烟滚滚。侧翼两名战士几乎是在浓烟刚一涌现出来,就向室内投掷了两枚震爆弹!浓烟中好似闪过两束雷光,狭小的房间里,再也没有敌人可以睁开双眼,看清楚任何物事。

    很可惜,骑士团战士们预想中的慌乱并未出现,死气沉沉的土坯房里,浓烟正在非常缓慢地散去,这时五个人才注意到,房顶上正有微弱的阳光投射在地面上。

    突然,隔壁的另外一栋房顶传来响动,似乎有人刚跳过去。五人战斗小队立时调转枪口,继续结成阵型向旁边围去。电光火石之间,倒五角星队型的尾翼战士,喉结被人用粗壮地胳膊勒住,后脑也被那人用手掌狠命向胸口挤压,他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很快就窒息身亡。

    侧翼两名战士最先觉察到异常,他们惊异地发现小队少了一人,忙对着耳戴式对讲机汇报情况。此时前面两人才刚走到房门旁边,正准备和队友确认攻击指令,回头之际,却看到两蓬血雾喷发而出,侧翼两名同伴也已相继殒命。

    李昭和莱昂分别持着从骑士团战士身上,缴获来的消声手枪和消声步枪,快速穿梭在房屋瓦舍之间,利用复杂的地形隐遁身形,寻找着下一次进攻的时机。

    冷汗早已湿透背脊,骑士团最后的两名战士无声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名状的恐惧。两个敌人和上级传达的任务情报,有着天壤之别。根本就不是待宰羔羊,反倒更像是两匹凶狠残暴的恶狼。

    正当两人进退惟谷之际,远处一栋茅屋里,忽然有人大声喊道:“我是74队队长莱昂•费舍尔!现在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但是必须把身上武器弹药,包括死去几人的全部放在地上!如果不听劝告,我保证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可以嘛!老黄毛,不战而屈人之兵!你倒是真没白来我们国家,学到了不少有用的知识!”李昭贼兮兮地笑道。

    “你们国家不也常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吗?既然没有必要杀人,为什么不寻求一个和平的解决办法?更何况,他们也只是一群听命办事的士兵,主观上和我们并没有什么直接冲突,不需要赶尽杀绝的。”莱昂一脸严肃表情,他说得竟像真的一样。

    一阵叽里呱啦的英语交流过后,骑士团剩下的两名战士放弃了抵抗。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要守在房子里顽抗,可土坯制成的小茅屋,别说试图抵御爆炸类武器,随便丢把火都会被直接点燃,躲在房子里和自寻死路没什么两样。能够顷刻间击杀自己这边三名队员,可见敌人实力不容小觑,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个是曾经的小队长,俩人更加感觉胜算无多。固守待援确实是个办法,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援兵到来时,他们早已归了西。

    看着远处慌慌张张逃走的两个士兵,李昭不无感慨地说道:“这信仰也没你说得那么邪乎吧?他们不也一样怕死怕得要命?”

    啾!啾!

    消声步枪的枪声在耳边响起,惊得李昭像看到鬼一样,双眼圆瞪着身旁还在举枪瞄准的莱昂。“你TM不是说好,要放他们走吗?为什么出尔反尔?”

    “就算我不杀他们,这么重要的任务失败了,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条。别被辛西娅的美貌迷惑住,她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更可怕!”莱昂神情似乎非常疲惫,从口袋里摸出支打火机,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手再次出现时,却多了一块口香糖。

    “戒烟了吗?我们都不知道明天是否还能活着,担心这些做什么?”从烟盒里抽出两支烟,丢给身旁莱昂手臂上一支,李昭轻轻吐出个烟圈,暗哑着嗓子继续说道:“你都可以做到杀人如麻,却害怕一支小小的烟头?”

    “不一样的,你并不了解这个组织内部的严苛纪律。之所以我会被单独放出来行动,并不是真想让我完成任务,这只是类似流放一样的惩戒方式。其实当我得知自己的小队全军覆没后,就已经清楚会有这样的结局,可在这片完全陌生地大陆上,我又能选择去哪苟且余生呢?”莱昂抓起香烟横在鼻子下面,用力嗅了一下,轻轻赞道:“好香啊……如果不是我很早就有准备,并且留心观察组织内部的行事风格,这次我们很难有机会逃生的。”猛吸一口香烟,烟雾随着莱昂说话之际,从鼻口之中缓缓喷出,抓起左脚边的靴子翻过来,足弓凹陷的位置上,有处不大的豁口,似乎曾经有什么东西藏在其中,“里面曾经装着噬人尸一截腐烂的手指,骑士团就是通过这个东西,才能追踪到我们的方位。可是我到今天也没能搞清楚,他们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可以准确无误地定位,每一只噬人尸的行踪轨迹。”

    抓过靴子放在鼻子前面,李昭只闻到一股非常怪异地腥臭味,皱着眉头讥讽道:“老黄毛,你多长时间没洗脚了?这味道也太冲了吧?”

    “那是噬人尸特有的体味,似乎将这种东西制成的液体喷在衣服上,就能够让人类自由自在的行走在尸群之中。我无法确定是否真的可行,因为这只是无意间偷看到的骑士团档案资料上面,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些文字记载。”仰望着蔚蓝色的天空,莱昂连续吸了好几口烟,神色变得异常难看,“最初你和我说丧尸出现的原因时,我不仅没有相信,甚至还觉得你是个白痴。可当我真的留心观察仔细思考后,忽然发觉整个大灾变,都没办法不和圣殿骑士团联系到一起。为什么他们能在第一时间,就清楚地知道有噬人尸存在?甚至连如何应对的办法都不需要任何预案,便轻而易举地实施起来?后来我得出了一个,令我感到心惊胆寒地答案,所谓天启降临,根本就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一场灾难!”

    “很奇怪吗?这不是我早就和你表达过的看法?”

    “不!我相信事情真相,远比我们现在看到的还要可怕百倍!”

九十八 凛冬已至

    冰冷刺骨的海风昼夜不歇,漫天飘飞的细雪好似砂糖一样,洋洋洒洒地落在尚未冻结的海面上,不需眨眼就已踪迹全无。秋去冬来,由于昼夜温差十分明显,沙滩上也已铺上薄薄一层,砂糖似的细雪。几乎挨不过上午十点,便会融入沙地之中,彷佛它们害怕被人发现一样,从不留下任何可以辨识的记号。

    厚实地钢板的确可以抵抗住狂风骇浪,但它同时也是极佳的导热材料,不仅无法保温,还会极大程度地消耗掉室内热量。诺大的航空母舰船舱里,仅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被厚实棉被包裹住墙壁的房间,能够勉强抵御住寒流侵袭。纵使如此,立冬等人也还要穿着厚实的衣物,才不至于冻坏身体。随着时间推移,燃料库里的燃油储备量渐渐开始捉襟见肘,不仅平时晨起洗漱用的热水停供许久,洗澡水更是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再也没有烧过。几乎没有人身上不是隐隐散发着臭气,蓬头垢面的样子,让大家看上去像极了返祖的野人一般。

    “老陈,这么耗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要尽快找到新的营地才行!”口中呼出的热气足有尺许长,随着一口热汤流进胃里,立冬冻得僵硬的身体,这时才感到体内的血液,又开始欢快地流淌起来。老林子里最寒冷地冬天也不过如此,立冬万没想到,海边竟会比深山里的气温还低。昨天才刚踏进12月份,漫长的冬季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其实不用你说,我也早就在考虑这事。前半生的大多数时间里,我都一直在大海上漂泊,光是春节就不知道挨过多少次了!照理说,这种寒冷地海风一般不会出现在近海区域,受到暖湿气流影响的季风,吹到陆地上以后,根本没有这么冰冷的感觉。但是今年气候实在太过反常,说不好是不是因为受到去年澳洲,整整烧了一年的山火影响,这些只有气象学家们说得清楚。”大概是由于常年孤独的生活经历,老陈变得有些话唠,有时候不需要别人说话,他都能滔滔不绝的讲到所有人哈气连天。瞥眼间看到阿紫又在冲自己扮鬼脸,老陈这才意识到,话题又被自己聊跑偏了,赶忙轻咳两声,继续说道:“总而言之一句话,海边是不能继续住下去了。这艘钢铁打造的坚实城堡,不仅无法帮助大家渡过冬季,搞不好还会把我们冻死在里面。”

    “那我们……”话未说完,查容霜便用手捂住嘴巴,飞快地跑出餐厅,听着她的脚步声,所有人就都知道她又去了卫生间。

    “我们最近吃的食物里,有什么过期的东西吗?吃完饭以后,你们再仔细清点一下库房,把不能吃的食物全部扔掉,这时候生病可是会要命的!”立冬神色郑重地嘱咐道。

    “傻乎乎的老男人!我们一群人吃得都是同样的东西,怎么就只有她会出现呕吐反应?据我经验判断,霜姐可能怀孕了!”正收拾餐具的周小乐,在经过立冬身旁时,用勺子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随后神色有些担忧的说道。

    当所有人听到“怀孕”这两个字的时候,双眼全都齐刷刷地,看向同样一脸傻乎乎表情的死后,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十分怪异,死后被看得头皮都有点发麻。当他终于搞清楚大家表情里的含义时,反倒更加慌乱起来,腾地站起身,身后椅子摔得嗵嗵作响,而死后则不断在空中挥动双手,面红耳赤地结巴着辩解道:“不是!不是……我,真不是我!我……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

    恰在此时,脸色有些苍白的查容霜也走回了餐厅,脸上表情说不清楚是懊悔还是沮丧,总之非常难看,她的嗓音有些暗哑,艰难地说道:“这事和死后没关系,是他的孩子!”说着话的同时,查容霜的目光和立冬交织在一起,在场几个人里,只有阿紫、盈盈、立冬和她到现在也没有走散。同样,知道查容霜在别墅区的豪华别墅里,曾和坎离偷偷幽会的人,也只有立冬而已。

    “你打算怎么办?”立冬当然知道查容霜为什么会看着自己,可在场的其他人并不晓得,这里面曲折离奇的复杂内情。老陈夸张地倒吸口凉气,用难以置信地眼神看着立冬,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你小子藏得好深呐!

    “你们不这么八卦就会死吗?”这次轮到立冬语无伦次了,他慌乱无比地表现,简直同他的好师侄丹珏一模一样!椅子叮咚乱响之际,立冬突然发现周小乐看向自己的眼神,简直就是打翻了醋坛子,那是要多酸就有多酸!虽说从未对她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可立冬还是架不住被女人用这种目光盯着,只好一脸苦相地将哀求的目光投向查容霜,希望她能还自己的清白。

    “霜姐,你要是真的和小死哥凑成一对,我一定会打心底里祝福你们。可是你也不能撇下我这么个年轻帅气的小狼狗,反而去挑了兰博老同志这块老腊肉啊?姐姐,不觉得塞牙吗?”不管是受到这段时间的刻苦训练影响,还是伙食实在太过寡淡的缘故,总之莫查现在真的脱胎换骨大变样。虽说和帅哥还有很大距离,不过眉宇间倒也透着几分英气。一说完话,莫查便腾地向后跳出老远,一只铁盘子刚好从面前飞过,险些砸中他的脑袋。“嘿嘿嘿!兰博老同志,以后你都别想再用这招偷袭我了!”可惜莫查高兴地太早,一只铁汤勺正中他天灵盖,砸得莫查呲牙咧嘴地抱头鼠窜,嘴里却兀自嘀咕没完,“好嘛!好嘛!你们现在这都是一对一对的合起伙欺负人了?小死哥,你快点老实交代清楚,到底什么时候趁我不注意,偷偷下得黑手?!哎哟,哎哟,敌军太过凶悍,小弟先行撤退,改日再来讨战!”一群大小孩子嬉闹着,互相追搡着,向餐厅外面跑去,似乎他们也知道事关重大,自己不该参与进来。

    死后神情有些沮丧地坐回椅子上,他始终不敢抬头去看查容霜的脸,甚至好几次都想扭头跑出去,这件事情对他的精准打击,不可谓不是晴天霹雳。

    “霜姐,他到底是谁啊?”正在擦手的周小乐,忽地嘴角一扯,随后又悄不言声地将手揣进衣服口袋里,只是衣襟上隐隐划出一丝血迹。

    这一系列的小动作,没能逃过立冬的敏锐双眼,他早就发现周小乐的手已有些冻伤,奈何这个倔犟的女人,始终不肯在大家面前露出一点痕迹,她十分固执地不希望引起大家的担心。见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立冬轻轻站起身,从厨房里找来一瓶橄榄油,随后又拍拍周小乐的后背,示意她用这个涂在伤口上,可以缓解冻伤的症状。

    “真没想到,我的老兄弟竟然挺会疼人?!换了我是女人,也一定招架不住你的这些糖衣炮弹!”老陈促狭地目光在查容霜和周小乐身上来回巡视,一脸坏笑地揶揄着坐在身边的立冬。

    “老不正经的坏老头!”周小乐脸红到脖子根,啐了一口便躲进厨房里。

    “老陈大哥,这个人你没见过,之前他……”查容霜正说着话,坐在对面的死后似乎想起些令他十分生气的往事,嘭的一声,用拳头捶了餐桌一下,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餐厅。

    “就是我和你说过的,从第六监狱里逃出来的犯人,坎离。”嘴里刚吐出口烟,就被老陈劈手夺了下来,立冬这才醒悟过来,孕妇不能吸二手烟,尴尬地冲查容霜笑笑,又继续说道:“我应该早点把他的身份说出来,这样小霜也就不会……”后面的话实难出口,立冬只好默默端起茶杯,小口小口抿着。

    “他人现在在哪?”立冬还是头一次在老陈脸上,看到现在这样森冷地表情,似乎他的内心之中,正被怒火熊熊焚烧着。查容霜年纪和老陈的女儿差不多大,由于工作原因而导致家庭出现矛盾,一直生活在大海深处的老陈,自打离婚以后,就再也没能见过女儿一面,这件事始终是他心里一块解不开的疙瘩。

    “河心岛遭遇洪水侵袭时,他抛下我们一群人,独自逃进了大山里。这是大家侥幸脱险以后,死后和我们讲述的事情经过。至于坎离到底去了哪里,是否还活着,没有人知道具体情况。”从最初的尴尬和懊悔中恢复了平静,查容霜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冰冷,似乎现在大家讨论的事情,并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一样,谁也看不出来她的情绪想法。

    “我想,我应该知道他在哪里!”立冬缓缓放下茶杯,下意识地又去摸烟盒,突然感觉不太对劲,只好抬起手掌搓搓下巴。正要继续说话,查容霜却把老陈面前桌上的香烟抓了起来,塞进立冬嘴里,又非常麻利帮他点燃,随后便坐回椅子上,等着立冬把话说完。这种执拗地性格,简直就和老陈女儿丝毫无差,看到查容霜的一系列举动,老陈的脸色似乎更黑了许多。

    从背包里将卫星电话摸出来,大家早已见过多次,谁都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当立冬把几个月前,卫星电话突然出现的信息提示,以及他和坎离始终藏在心里的隐秘说出来以后,所有人这才一脸惊异地神色看着立冬,好像都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地欺骗一样。

    “为什么现在才把这件事说出来?”查容霜说话时,嘴唇在微微颤抖,她无法理解相处这么长时间的同伴,竟然还是对自己留有隐秘,而这个隐秘又正是大家一直希望可以找到的避难之地。如果,早一点知道这些,早一点带着所有人去庇护所里面生活,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无辜送命?这样的事情在查容霜看来,简直是无法原谅的背叛行为!

    “我相信我的老兄弟,立冬一定有他的难言之隐,让他把话说完。”在餐厅里来回踱步的老陈,轻轻拍了拍立冬肩膀,毕竟他曾经在钻井平台上,管理过上千人的团队,有些事情确实需要决策层慎而又慎。周小乐反应倒是出奇的平静,除了一开始有些惊疑的表情外,也就慢慢理解了立冬的选择。按照她的逻辑来讲,船上这群人之所以能活到今天,似乎没有谁敢说自己不欠立冬的恩情。有这样一个老男人替她遮风挡雨,周小乐感觉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可能由于恋父情结太深重,许多时候周小乐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爱上了立冬这个人,还是舍不得这个像父亲一样保护自己的老男人。

    “不是我不想带大家到庇护所避难,燃料始终是最大的困难。你自己好好回忆回忆,自从我们在监狱相遇到今天,除了在这艘搁浅的航空母舰上以外,什么时候汽车燃料有充足过?开车从第六监狱到雾山,路线足有近百公里的距离,一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尸群和意外。如果只是我自己一个人,恐怕现在早就在雾山庇护所里安心享乐,等着老死的那一天了。”猛吸了两口烟,立冬脸上的愁容隐没在烟雾之中,声音变得有些暗哑,“一群人要吃要喝,还要设法保全你们的性命。霜妹子,我不是超人,更不是圣人,我只是个想要苟且偷生的普通人,任何事情都不会由我的意志轻易改变的,你能理解我吗?这一路上死了这么多人,不管什么原因,他们都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你以为我每天真的可以一夜无梦到天明吗?”说到这,立冬竟有些哽咽起来。

    周小乐默默走到立冬身后,趴在他背上,用力将这个可怜兮兮的老男人抱在怀里,她在这一刻才想清楚,自己内心深处其实是爱着他的。老陈仰头叹口气,不动声色的擦擦眼角,又用力呼出口气,沉声说道:“好了,我们始终都是一家人,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闹生分。这几天,我准备去趟雾山,把没有人味的坎离揪出来!”偷眼看了看坐在一旁闷不做声的查容霜,老陈又把到了嘴边的话改成,“虽然我不会胡乱杀人,可也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我想把孩子打掉!”查容霜神情平淡的让人难以置信,甚至大家都感到有种冰冷刺骨的寒意。

    “你不想活了?”老陈马上提出反对意见,在如此严苛的生存环境下堕胎,几乎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查容霜相当于在宣告,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老陈无法置之不理,他不想再次感受失去女儿的痛苦,尽管这一切感情羁绊,只是老陈的一厢情愿。

    “霜姐,我也不同意你这样做!我只是一个学过护理专业的小护士,根本没有能力帮助你完成堕胎手术。但凡手术中有一丁点失误,你就会死在我的手上,这么大的责任我可承担不起,你不能强人所难啊!”随着相处的时间愈久,周小乐对于查容霜的看法也在渐渐发生改变。这个倔犟的美女姐姐,甚至比一些男人还要刚强百倍,只要她认准的事情,几乎就没有一件,不是按照查容霜的意愿完成的。这种过于要强的性格特点,可以说她是巾帼不让须眉,但她身边的人却都跟着遭了罪。

    “你再好好想想,如果真的执意要堕胎,我不拦着。”见老陈又想要和自己争辩,立冬忙伸手抓住他胳膊,继续说道:“这件事本来就是意外,小霜的想法我能理解,你们只是想到了堕胎以后的危险,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新生婴儿有多大几率可以存活在末世之中?满世界乱窜的丧尸对什么东西敏感?除了可以看见的猎物以外,就要数声音最容易吸引它们!你们不会以为婴儿可以像我们一样能轻易控制情绪,并且不会随时放声啼哭,不会突然发出声音吧?”

    立冬的一席话听得老陈和周小乐,脸上皆是变颜变色。老陈当然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也正是因为他对家庭疏于关心,才会导致婚姻最后破裂。而周小乐毕竟还是个年轻姑娘,连婚都没结成只是订婚而已,就更不会有什么照顾孕妇孩子的经验可讲。

    “师叔,我们大家一起去雾山的庇护所吧!只要把庇护所清理干净,凭借山势和你的机关陷阱,总不至于连个小孩子也照顾不了。无论大人们做错什么事情,孩子总归是无辜的,况且身处末世之中,孩子才是我们所有人的未来,你们不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摆脱苟活一世的厄运吗?”死后不知何时又走了回来,悄无声息地站在餐厅门口,目光灼灼地和查容霜对视着。

九十九 抱团取暖

    “先别大家一起动身,雾山庇护所现在可能不太安全,具体出了什么问题还不清楚,不过卫星电话上定位失效的提示,我觉得不像是什么好消息。”立冬看着又疯闹着跑回来的孩子们,脸上挂起欣慰的微笑,现在无论莫查还是阿紫,都已具备独当一面的生存实力,哪怕鲍丽娜这个娇气的小公主,也不似以往般全无自保能力。若是几个月前,面对现在这种状况,只能立冬孤身一人离队冒险,仅有查容霜和死后保护剩下的人,终究还是无法让立冬不牵肠挂肚。

    “从海岸线到第六监狱至少也有五十多公里路程,如果我们有车,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上午出发下午就能赶回来。可是如果单凭脚力,怎么样也得折腾一天时间,这还不算沿途需要想方设法躲避尸群围堵,绕着走远路消耗的时间。”站起身伸个懒腰,立冬一脸玩味的笑看着老陈,“老哥哥,这次就得靠咱哥俩辛苦跑一趟了。”

    “挺好,天天憋在这个大闷罐子里,好人都得闲出病来!小鬼们可千万要打起精神,好好守住这里,回来的时候我给你们带礼物!”老陈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餐厅里,他也想尽快找到安全舒适的营地,好妥善安置怀孕的查容霜。

    凛冽地海风猛灌进船舱,立冬刚一踏上甲板,老陈便麻利地将舱门关好,阻止船舱里珍贵的暖气流失太多出来。精钢铸就的飞行甲板冻得十分结实,踩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滑出老远。立冬将绳索收起来,找一处隐蔽的崖缝藏好,老陈和他一前一后沿着山崖小道,小心翼翼地向海景别墅区方向走去。嘴里呼出的热气和烟雾混杂在一处,两个老烟鬼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吞云吐雾了。

    冻结在一起的沙板,被毫无生气的丧尸踩成碎片,嘎吱嘎吱的脚步声被海风吹散,令人听得不是十分真切,却又无法忽略它们的存在。

    “这些个劳什子的鬼东西,怎么看上去病怏怏的?如果我没记错,自从天气开始变得寒冷以后,它们就好像要死了一样,连走路都变得非常无力。”好像困鸟出笼一样的老陈,冰寒刺骨的海风仍旧无法阻止他聊天的兴头,这一路上嘴巴就没怎么闲着。

    “确实如此,据我猜测,外面这些吃人的丧尸,似乎和森林里的野兽没多大区别。可惜它们变异的太过突然,没有有效应对严寒天气的方法,千万别小看野外兽类身上的毛皮,那可是它们抵御严寒的最佳武器。”双手用力搓热后捂住耳朵,鼻尖通红的立冬又继续说道:“说到保暖这件事,得想办法给大家多找些厚实的衣物才行,大人还不打紧,别把两个小不点冻坏了,他们要生起病来可有我们忙活的。”

    “海滩附近的丧尸数量,似乎越来越稀少了,难道它们也知道,找个暖和的地方过冬?”对于这些从未见过的奇异怪物,老陈也只能全凭臆断。

    “这个还真说不好,我观察丧尸这么长时间下来,总觉得它们和影视剧里面,那些常见的丧尸不太一样!”立冬把在别墅区小溪里见过的诡异场景,详详细细地和老陈叙述一遍,末了又说道:“这些变异后的怪物,所有行为方式都非常接近野兽,不仅知冷知热,甚至还有些特殊存在,它们会用特异地叫声来呼唤同类。我反倒觉得它们更像是,十九世纪末期为了治愈精神类疾病,被手术切除脑额前叶的精神病患者。”

    “我的老兄弟还真敢想,你是打算想办法拯救人类吗?”山崖上被立冬焚烧的枝叶灰烬尚有些许痕迹,老陈蹲在山坡上举起军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别墅区的动静,轻声笑道。

    “就是没事胡思乱想,估计我这些猜想根本一点边也不搭,起码被切除掉脑额前叶的病人,他们不会像丧尸一样见人就咬,生食血肉。不过我总觉得这些东西出现,应该并不是想要把人类灭绝掉那么简单,如果地球上的人都死绝了,丧尸还有什么食物可以吃?”

    “你是挺能胡思乱想的,这都开始操心上丧尸的伙食问题了?”将望远镜收进背包,老陈又把M4卡宾枪端在手上,回头招呼道:“抓紧时间办正事,以后有的是时间给你做白日梦。”

    沿途沙滩上的凌乱足迹依稀可辨,隆起来的小沙堆不时被踩塌,沙滩上又重新留下两串崭新的脚印。沿途有十来只趴在沙滩上,像乌龟一样挣扎爬动的丧尸,立冬和老陈没有浪费弹药和体力,只将三四只拦路的丧尸脑袋劈碎。随后两人脚步匆匆地来到别墅区,跃过垮塌得好像豁牙一样的围墙,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没有坍塌的独栋别墅靠近。

    高且宽大的落地窗上,凝结了一层厚实地冰花,根本无法从外面看清楚室内的情形,隐约间似乎能够听到里面,好像有人在睡着时的打鼾声。立冬看了一眼老陈,示意他负责警戒,随后便用温热的手掌按住落地窗。一阵透骨的寒意袭来,立冬禁不住打个冷颤,前后不过几秒钟时间,掌心已不再温热,整个手掌也被冻得有些微红。‘玻璃上的冰花怎么这么重?难道还有人住在别墅里面?’立冬以前经常留宿的小村庄,刚好就在大山脚下,每年冬天进山之前,他都会在小村里住上一段时间。由于乡下没有供暖设备,农户们都是依靠自家烧煤烧柴取暖过冬,因此每当早晨起床时,玻璃窗都会结上一层冰花。这也成了孩子们非常喜欢摆弄的玩意儿,按个手印或者画个小人,这些在大人看来十分无聊地游戏,却总能让他们忙活一个上午。小村里常年无人居住的空房子,窗上不仅不会有冰花出现,玻璃还会被冻得脆硬,很容易就会碎裂。

    “怎么了?”发觉身后的立冬半天没有动静,老陈疑惑地低声询问道。

    “这栋别墅里面,好像住了不少的人!”立冬同样把声音压得很低。

    “你怎么知道的?”

    “冻结在玻璃上的冰花,只在室内有足够的水汽时才会出现!但是我无法想象,现在里面到底住了多少人,才能呼出如此多的水汽,凝结这么大的冰花出来!”事出反常必有妖,立冬脑海中不禁想到一种可怕情况,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他又蹑手蹑脚地从附近找来一截木条,用碎布和塑料缠在上面,做成一只火把并点燃。为了避免冻脆的玻璃遇热爆裂,火把只能远远地烘烤,足足过了十多分钟以后,落地窗挨近地面的位置上,才化开一小块豁口,刚好可以看到别墅里面的景象。

    嘶的一声轻响,终于看清别墅里面情形的立冬,头皮不禁一阵阵发麻,他脸色铁青地退回到老陈身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力扯着老陈小心翼翼地向远处逃去。几次想要开口询问,老陈又默默忍住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立冬的脸色像现在这样难看,自然也就猜到别墅里面的情况必定非同小可。

    矮身蹲在一棵似乎已经被冻死的大树下面,立冬又回头看看已在很远的别墅后,才长长呼出口气,说话时的嗓音竟也变得有些干哑,“那栋别墅里不知道有多少只丧尸,它们就像沙丁鱼罐头挤在一起,我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无数只烂脚!好在别墅里没有趴在地上的丧尸,估计它们也是因为腿脚不便,才没能挤进去吧。老哥哥,恐怕这回真让你说中了!这些丧尸全都躲在房子里面,好像在利用彼此的体温进行冬眠,它们并不是毫无一点智商的怪物!”

    “难怪沙滩上很难再看到,四肢健全的丧尸四处游荡,原来它们都躲进房子里面了!”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兴奋,老陈从背包里掏出一小瓶医用酒精,递到立冬面前轻声说道:“咱哥俩把别墅给它点了怎么样?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老哥,千万别冲动!我们现在根本不清楚别墅区里面,到底藏着多少只正在冬眠的丧尸!目前室外的温度,根本不可能把丧尸冻成冰棍,更何况我曾经和你说过,尸群里还有会呼唤同类的异种存在。但凡我们出现一点纰漏,所有冬眠中的丧尸都会被唤醒过来,到那时……”虽然立冬话没说完,老陈也已猜到这种十分可怕的后果,绝对会比捅了马蜂窝还要麻烦,而且更加致命!

    “唉,老了就是老了,有些时候脑子就会不灵醒。我们还是快点去地下车库找辆能开走的汽车,赶紧离开这个凶险的地方吧。”老陈悻悻地收起酒精。

    “恐怕我们连车也很难搞定!除非现在地下车库里面的温度,能够像外面这样寒冷。否则,车库里的丧尸数量一定会更加骇人!”立冬眼前忽然闪过一个影子,正是那个头戴棒球帽,眼睛藏在深色墨镜后面的怪人。‘这个别墅区里会不会也有这种怪东西存在?看来还得格外再加些小心,千万不能招惹这些不怕丧尸的家伙们。’

    “想再多也没用,一切还得等我们看过以后才能下定论,赶紧走吧。”站在小区路牌下面,老陈已经寻到去地下车库的路线。

    阵阵腐臭味从车库黑漆漆地出口涌出来,只不过在浓烈程度上,比之以往略低些许,可是这也意味着,车库里现在恐怕并不安全。举着从航空母舰船舱里找到的美式猎弓,立冬走在老陈前面带路,论起体力和反应,自然还是他更胜一筹。因此,老陈便负责利用步枪,在后面提供远距离火力压制,立冬则需要依靠娴熟的箭术和身手,担任起突击手的角色。子弹终归是纯消耗品,在打一发少一发的情况下,还是不如弓箭更能节省资源。

    随着面前光线越来越变得黑暗,两人同时将背包肩带上的挂式电筒点亮,两束面盆大小的手电光,在漆黑的地下车库里四处游离,万幸的是,暂时还没有尸群的踪迹出现。

    一阵阵节奏鲜明的鼾声,好似地狱里不住吟唱的镇魂曲,听得两个老男人浑身上下都似爬满了毒蛇,心神也随着一起一阵阵荡漾。终于,在转过最后一段坡道的拐弯处后,手电光在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尽头位置,现出了密密麻麻挨挤在一起的尸群踪影,肉眼根本无从分辨出数量的多寡,俩人只能借助着暗淡的光亮看到,颜色各异的服饰令人眼花缭乱。

    好在他们并不需要太深入车库内部,临近地下车库出口附近的车位上,刚好停放着一辆黑色的SUV,和一辆橙色的双座超跑。立冬和老陈对望一眼,俩人几乎同时向SUV走了过去,双座超跑根本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船上还有一群人等着坐车离开海滩,连SUV也仅仅只是勉强够用而已。

    正当立冬利用工具撬动车锁时,突然隐隐听到有什么东西被拖拽的声音,动作幅度不敢过大,怕惊动尸群的立冬回头看向老陈,只见在手电光的背影里,老陈也在同样看着自己,脸上神情似乎在说,我也听到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拖拽声还未彻底消失,突然又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小声嘀咕,“阿贵,你刚才看没看到,那边有两束手电光?怎么忽然又不见了?”

    “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癫?这家伙还真够沉的,丧尸不是应该干干瘪瘪的,浑身上下没有多少肉才对嘛?怎么这个家伙倒像头吃得脑满肠肥的老公猪?别尼玛犯病了,赶紧过来帮忙搬尸体,这么沉我一个人弄不动它!”阿贵光秃秃的头顶上,丝毫没有因为极重地体力消耗而现出一滴汗水,只不过它的嘴角现在,却在不停向外翻涌着腥臭的唾沫,看上去像极了脱水的鱼一样。

    “不对!阿贵,车库里有活人进来了!”

    几乎是在发动机启动的同一瞬间,拥挤在车库里密密麻麻地尸群,也已被尖利的叫声所惊动,无比躁动的嘶吼狂叫,在空旷的车库墙壁间回荡不休,震得正在调转车头的立冬,耳朵几乎快要失聪。汽车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四条漆黑的胎印,刺耳地摩擦声混杂在尸群的嘶吼声中,橙色超跑犹如一条闪电般,向地下车库的出口方向飞窜。从冬眠中惊醒过来的尸群,腿脚似乎变得比以往还要麻木,跑动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当立冬驾驶着橙色超跑撞开折叠闸栏杆时,尸群才拖沓着僵直地双腿,从黑漆漆的地下车库中冲出来。

    突然!一阵凄厉地惨嚎声,在车库深处回荡开来!

    正在吃力地拖动丧尸尸体的阿贵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向它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尸群,喉咙里却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反观先前那个尖声惊叫的矮个子小光头,早已躲回别墅地下室里,后背用力顶住摇摇欲坠的铁门,脸上现出绝望至极的神情,它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自打它从人类变成现在这副不死不活的鬼样子以后,丧尸就再也没有对它们有过任何格外的关注,以至于它也开始渐渐有些得意忘形,完全忘记了处于狂暴中的丧尸,会无差别地攻击所有出现在面前的活物!

    超跑沿着公路一路飞驰,好几次险些落进地震过后,留在公路上的裂缝之中。也幸亏车况非常良好,而立冬的车技也还不烂,两人才有惊无险的从洋河市区外围绕过。

    看着面前的仪表盘上,如涓流般缓缓上升的电量,立冬心头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可惜时间太过仓促,要不然完全可以把电池换到SUV上面去,这辆超跑除了速度快以外,对于眼下的情势来说,更像是一种鸡肋般的选择。

    车厢里始终有股子难闻的腥臭味久久不散,老陈皱着眉从椅背后面摸出一柄登山镐,握柄上似乎还裹着一层薄薄的粘液,凑到鼻子前面轻轻嗅了一下,老陈差点没被恶心的吐出来。他十分厌弃地将登山镐丢了回去,手掌刚想在坐垫上擦擦,又觉得有些不妥,只好强忍着不去理会。

    “老兄弟,这车怎么好像是有人专门停在那的?”

    “小老头,你就别挑剔了。要不是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有事没事还会开车溜上一段路程,车里电瓶早就没电了,那咱俩今天可就要交代在地下车库里面咯!”立冬似乎也有些受不住车内的怪味,将车窗降下一条缝隙,冷冽地寒风直透心肺,车里二人顿时觉得一阵神清气爽。

    东海市,港口码头,一地杂物的甲板上。

    “上尉,距离我们所在港口,大概一百五十公里外的建筑群里,刚有一只噬人尸的信号消失了,目前具体原因不明!现在建筑群里还剩下四只噬人尸,请示下一步指令!”

    “清除噬人尸的事情,随时可以去做。目前最重要的目标是叛逃的莱昂,以及和他混在一起的黄猴子李昭,我们必须赶在离开港口前,把他们彻底歼灭!”

壹百章 购物中心

    海滩附近只有些许残雪,堆积在背阴处的石缝之中,除了冰寒透骨的海风外,冬天的形迹总归无法和山野相比。此时隐遁在雾气之中的雾山,山脚下积雪已有半尺许厚,枯林小径之上不时可以看到,四处流窜的小兽留在雪地上的小小足迹。尽管天时已进寒冬,林野间却还是一派生机盎然,引得立冬食指大动,想要狩猎野物的念头也愈发强烈起来。

    口说手比,走走停停,积雪被踩得咯吱咯吱作响,一路爬坡跃沟的立冬和老陈总算赶在午时左右,站在了本该飞泻不止的瀑布面前。

    “你不说这里有条大瀑布吗?在哪呢?”老陈看向结满冰甲的山崖,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些家伙可是真不简单,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弄个隐秘基地还不算完,连瀑布上面也要设置堤坝截流!估计庇护所入口就在瀑布上面,这里水雾太重看不清楚,我们得爬上去看看。”从身后背包摘下登山镐,正是查容霜送给阿紫的那一只,立冬又笑着说道:“多亏没同意你把车上的登山镐扔掉,要不现在我们就只能干瞪眼了。”

    冰屑一直在头顶上空四下飞溅,双脚没有专业攀登冰壁的高山鞋,普通鞋又无法提供有效控制身体平衡的助力,因此立冬即便左右手各持一柄登山镐,行进速度还是慢得像蜗牛一样,危险程度和以命搏命没多大差别。老陈站在碧蓝色冰面上,仰头注视着举步维艰的立冬,掌心里早已捏了一把冷汗。他也曾尝试过想要劝阻立冬的冒险行为,可眼下除了这一条路以外,想要登上山顶就必须借助直升机才行,被迫无奈之下,老陈也只有瞪眼干着急的份儿。

    百多米高的悬崕峭壁上,越往上爬冰壁越是厚实,双脚也更难再提供任何帮助,每向上爬两三米距离,立冬都需要吊在半空中休息一会。最值得庆幸的是,瀑布所在位置四面环山,恰好可以免去被罡风吹飞,进而坠入深谷的绝大风险。立冬也正是看准这个有利条件,才敢冒死攀登冰壁。

    “老陈,等我把绳梯给你丢下去!”喊声从百米高空飘下来,站在悬崖下面只能隐约听到几个字。突然,一条质量极佳的绳梯,从浓雾中无声坠下,险些砸在老陈头上。

    “憨批!”老陈气得用家乡话低声骂了一句,随后双手抓紧绳梯,一只脚踩在梯梁上,猛地跃至半空将身体全部重量压下去,绳梯竟然纹丝不动!“算你小子手脚麻利,这要是再把我摔一跤,老头子一定找你拼命!”

    立冬将嘴里兀自嘀咕没完的老陈拽上来,一边收起悬在下面的绳梯,一边调侃道:“还用得着摔一跤?摔一下,你就只能下辈子找我拼命了,老家伙命还挺硬!”

    精钢铸成的铁门虚掩着,门后世界隐藏在无尽地黑暗之中,两人站在庇护所入口附近,除了凛冽地寒风呼呼作响外,庇护所里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出现。打开背包肩带上的电筒,立冬和老陈一前一后,蹑步潜踪地摸进庇护所里。只一眨眼的瞬间,两人身影便被门后的黑暗世界吞噬。

    东海市,卧尔码购物中心,顶层天台。

    “堆满集装箱的港口外面有艘豪华游轮,上面的丧尸被清理干净以后,骑士团就把这艘游轮当成临时指挥所,你就是在那上面被辛西娅占的便宜!”趴在积雪上的莱昂一脸坏笑着调侃道,几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他和李昭的关系早已不再剑拔弩张,甚至彼此间竟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我被占便宜也不打紧,总比某个肥肉明明已经放在嘴边,却不敢张嘴吃的人要强多了吧?”李昭从来没有想过,在三十五岁的年纪,还能有机会交到朋友。曾经有人对他说过这样一段话,男人在三十岁以前交下的都是朋友,三十岁以后交下的都是利益。

    “要不是我舍命相救,你早被人打成残废了!”

    “辛西娅脱光了,某个人也没敢碰!”

    “淦!上个礼拜,要不是我大展神威,枪法如神,你早就变成丧尸了!”

    “辛西娅脱光了,某个人也没敢碰!”

    “淦!能不能说点别的?”

    “辛西娅脱光了,那个没敢碰她的家伙,到今天还在后悔!”

    “……你狠!”

    “辛西娅……”

    “船上有直升机起飞了!”

    “辛……”

    “靠!我没跟你开玩笑!”莱昂挥拳重重锤了李昭肩膀一下,这才打断他无聊的调侃。

    “不好!快点藏起来,直升机正往我们这边飞呢!”

    “别乱动!趴下装死人!只要你动一下,他们立马就会朝你开枪!”莱昂将头埋进雪里,除了还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外,看上去就像具死尸一样。

    低空飞行的直升机几乎是擦着购物中心顶棚掠过,积雪被劲风搅得漫天飞散,莱昂和李昭静静地趴在天台上,任由垃圾将他们身体盖住,不敢有任何动作。

    “刚才经过的购物中心天台上有两具尸体,我记得前天从上面飞过的时候,好像并没有见过它们!队长,你还有印象吗?”头戴式耳机里,响起一个士兵充满疑惑的声音。

    “加文,把飞机开回去检查一下情况!这个购物中心距离我们指挥所的外围岗哨太近了,必须保证不能有任何疏漏出现!”白皙的脸颊隐匿在络腮胡下面,哈罗德队长张嘴说话之际,隐隐能够看到条猩红色的,犬齿交错的缝合疤痕随着他嘴角不时抽动。深陷的眼窝中,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显得有些紧张,在莱昂还未被招募进圣殿骑士团以前,和哈罗德的私交非常好。因此哈罗德也比骑士团其他人更了解,莱昂到底是个多么危险的家伙。自从莱昂叛逃以后,哈罗德都在刻意地躲避,不想去找这个灾星的麻烦。可是今天,哈罗德觉得自己恐怕无法再次逃脱窘境,飞机上的士兵们关系网错综复杂,哈罗德不清楚他们中有谁是辛西娅的裙下臣,更不敢轻易表达出一丁点,对骑士团的抱怨之言。

    “队长,尸体不见了!”

    “降落!把这栋购物中心彻底搜查一遍,绝不能允许任何身份可疑的人,出现在指挥所附近!”

    天台上的足迹渐渐从楼梯上消失不见,五人小队结成阵型,前面两名战士负责突击,后面两名战士负责火力压制,居中的战士负责战术物品投掷和通讯联络。哈罗德和前面五个战士,相距不到五米,他负责策应和全局指挥,同时兼顾救护工作。

    “第一放映厅搜索完毕,没有发现目标。”

    “第二放映厅搜索完毕,没有发现目标。”

    “第三放映厅……”

    肩挂式电筒的灯光,如游鱼般巡弋在黑暗的电影院中,六个全副武装的骑士团成员,有条不紊地在昏暗的电影院里来往穿梭,即便偶尔遭遇到隐藏在暗处的丧尸偷袭,他们的队型也未曾出现过一丝散乱,十分轻松地清理干净整层电影院里的丧尸。

    “暂停行动。”黑漆漆的楼梯通往下层建筑,站在楼梯口的哈罗德队长,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有些犹豫小队是否继续前进。顶层电影院由于顶棚破损,多少还有些光线可以照射下来,可越往购物中心下面楼层走,光线也将会越来越暗,直至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为了两个不知死活的陌生人,有必要这么拼命吗?’其实哈罗德心里真实的想法是,他担心这两人就是莱昂和李昭。

    “队长,我们要不要请求指挥所支援?”

    “将这里情况如实上报,我们还是听命行事吧。”哈罗德颇感无奈,他只能寄希望于,辛西娅上尉因为担心人员伤亡过大,从而放弃追捕行动。骑士团的作战单位数量,最近几个月来,每天都会有非必要的损失,而最大的原因也正是莱昂和李昭。骑士团和两人之间的血仇,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结越深,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调停战火。

    “队长,辛西娅上尉要和你通话。”

    “上尉,我是哈罗德队长,请下达进一步行动指令。”接过士兵手里的无线电听筒,哈罗德队长低声说道。

    听筒里辛西娅上尉的声音有些时断时续,无线电通讯器的信号受到墙壁阻隔而变得极差,哈罗德只能通过只言片语来判断上尉下达的指令,他皱着眉头将听筒扣在士兵后背上的无线电通讯器上,沉重地脚步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来回踱着,脸上神情似乎对辛西娅上尉的指令十分抗拒。

    “他们怎么还不下来?”漆黑的楼道里,偶尔可以看到李昭瞳孔中,闪过的微弱光点,他和莱昂分别藏在楼层安全出口两侧,只等上面楼梯中间悬吊的手雷被绊索引爆,就痛下杀手!像这样的偷袭行为,这几个月来已经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了,并且每一次李昭和莱昂都没有给骑士团的战士留下一个活口。

    “小朋友,这次可能我们要吃瘪了,给自己留一发子弹吧!”黑暗中看不到莱昂脸上表情,语气也显得格外沉重。无论谁处在这种境地里,情绪都不可能继续保持镇定,因为距离一楼越近,沉闷地鼾声便越是清晰可辨。经历过数不清次数的死里逃生,进而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正用最无情地方式警告莱昂和李昭,在他们脚下更加黑暗的楼层里,已经有无数丧尸进入了冬眠。只要楼梯上的手雷一响,尸群便会从沉睡中惊醒,无尽地尸海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吞噬掉所有活着的生命。上有追兵,下有尸群,莱昂并不认为他和李昭这次能够再像以往那样,侥幸逃脱掉死神的屠戮。

    “老黄毛,这次如果可以大难不死,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圆了你和辛西娅未能尽欢的好事!”或许是和莱昂生死与共的时间久了,李昭也开始变得有些油嘴滑舌起来。

    “队长,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继续向下搜索,直到把他们找到为止!”哈罗德心里一阵发寒,他不止一次听过其他活着返回指挥所的队长说过,莱昂和李昭无所不用其极的阴损招数。看着漆黑一片的楼梯间,哈罗德几乎不用思考,就已经可以猜到五名战士的悲惨下场。可哈罗德却没有办法制止这一切发生,就像他根本无法摆脱圣殿骑士团的控制一样,哈罗德的妻女被骑士团保护在秘密基地中,只要敢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异样想法,他都将会彻底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轰隆一声巨响,走在前面的两名骑士团战士身体,猛地被冲击波用力向楼下抛去,石屑灰尘顷刻间便将其他人的视线遮住。走在队伍中间负责通讯联络的骑士团战士,仰面倒飞回去,背在身后的无线电通讯设备,也在四下飞溅的火花之中,彻底沦为了一堆废铁。走在队尾幸存下来的两名战士,用力拖着双腿露出白惨惨骨茬的同伴,飞快地向哈罗德队长方向靠近。

    撕扯皮肉的可怕响声,伴随凄厉无比地惨嚎声,在楼道墙壁之间来回激荡,几乎眨眼间便追上哈罗德队长等人。无数张恐怖狰狞地血盆大口,不停发出令人心悸地嘶吼,张牙舞爪地向楼上电影院涌来。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尸群早已学会攀登楼梯的技巧,现在它们不再需要叠罗汉,也一样可以轻易地上下楼。

壹〇一 非我族类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狂暴尸群,哈罗德队长很快便打空了身上所有弹夹,昏暗的电影院地面上,随处可以看到倒伏的腐朽尸体。两名想要救助同伴的战士,早已落入尸口之中。可诡异的情景也随之出现在哈罗德面前,尸群已不再奋力撕咬两名四肢健全的战士血肉,反倒是失去双腿的战士,成为它们的盘中之餐,看上去好像尸群也在面临着,人力资源极度匮乏的情况。后续涌上楼的所有丧尸,在相继确认过战士被感染以后,便一窝蜂似的追逐着哈罗德而来。

    且战且退的哈罗德斗志正在渐渐消退,尤其是在他看到丧尸对待两名战士的怪异举动以后,内心深处甚至萌生出,就此放弃应该也不会太差的念头。借助放映厅的地形左突右闪,好不容易才和尸群拉开些安全距离的哈罗德队长,此时手上只剩下一柄开山刀能够勉强自保。他不停地挥砍劈剁,将拦住去路的丧尸放倒,又时时需要小心闪避,在他身后围追不休的尸群大队。

    正当哈罗德筋疲力竭,求生信念降至谷底之时,两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电梯前面,哈罗德忙大声呼喊:“莱昂,求求你,救救我!”

    刚想跃身跳进电梯井里的莱昂,听到向自己求救的人声音十分熟悉,立时双脚顿在原地,莱昂向身旁的李昭大喊:“你先上去开枪抵御一阵,我去把人救回来!”说完话也不等李昭回答,已是快速向脚步踉跄的哈罗德队长迎了上去。

    “老黄毛,你别TM犯疯病!赶紧回来,我身上子弹根本不够用!”李昭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还会出现如此戏剧性的变化,老莱昂竟要去救疯狂追杀他的骑士团成员。先前久等不来的骑士团战士,原来是阴差阳错的追向了另外一条安全通道,直到手雷爆炸将冬眠的尸群惊醒,李昭和莱昂才醒觉过来守错了门。非常可惜的是,这侧通道连接天台的出口,早被工作人员用水泥浇筑堵死,疲于奔命的两人在即将耗尽弹药前,才好不容易又从上面冲回电影院。所幸踹开电梯门时,轿厢刚好悬停在下面一层,两人勉强能够利用钢索挂在半空,才不至于一起葬身尸口。可事到临头,莱昂队长竟要跑出去救人,这又怎么能不令李昭惶急不已。

    “玛德法克,你俩快点跑!老子没子弹了!”向远处莱昂高喊一声,李昭便无奈地攀着钢索向下面轿厢爬去。此时弹药耗尽的李昭,再继续逗留下去也毫无意义,更何况他还需要给两人腾出些位置。

    双脚刚踩到轿厢,李昭就差点被剧烈摇晃的轿厢,狠狠甩进漆黑一片的电梯井里,“你们两个动作轻点,再使使劲电梯轿厢就要掉下去了!”

    “把手举起来!”莱昂胸前的手电光正照在哈罗德脸上,语气十分戒备地命令道。

    哈罗德倒也没说一句废话,十分光棍的举起双手背转过身体,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十分无奈,喃喃说道:“老莱昂,我又欠了你一次。”

    “哈罗德,你的运气不错,身上没有一处咬伤,死神又一次和你擦肩而过了!”与哈罗德互相拥抱一下,随后莱昂介绍道:“他就是辛西娅一直想要找到的人,李昭。”

    “哈哈哈,李昭,你的名字每天都会被上尉念叨许多次,奥斯顿妒忌的双眼都要喷火了!”哈罗德和李昭握了握手,不无调侃的说道。

    “圣殿骑士团到底有什么计划?辛西娅真正应该找的人并不是我,我想她对我的身份有些误会,可惜这个女人并不愿意相信。”李昭颇感无奈地说道。

    “等我们逃出去以后,会有很多时间聊这些事情的,现在还是先想办法逃出去吧。”莱昂利用匕首旋开轿厢顶盖,发现里面并没有丧尸的踪迹,便当先跳了进去。

    李昭刚想跳下去,胳膊却突然被哈罗德一把抓住,紧接着哈罗德压低声音说道:“能把卫星电话的密码告诉我吗?这是关乎几个人生死的重大问题。”

    “你想要密码可以,但是必须把所有知道的内幕,原原本本说出来。如果你不同意,那就请恕我无能为力了!”用力将胳膊挣脱出来,李昭也悄无声地跳进了电梯里。

    尸群主力现在基本都在楼上,三人在黑暗中并没有遇到太多危险,沿途放翻十几只丧尸后,他们正打算从安全通道向楼下走去时,突然一阵奇异的吼叫声从头顶响起。李昭脑海中立时闪过,曾经在洋河市里,骑着重机车从远处疾驰而过的立冬,背包上发出的同样吼声。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刚从心底涌起,楼上尸群便开始疯狂向楼下追来,三人不敢再有一丝犹豫,开始绕着服装摊位的货柜四下乱窜,想要找到其他能够逃出去的机会。

    “快进卫生间!”将一排排挂着衣服的货架拽倒,跑在最后面的李昭突然看到虚掩的卫生间木门,忙大声招呼一句,紧接着便头也不回的冲了进去。

    “快点把窗子打开,我们从窗口翻出去,这扇木门马上就顶不住了!”哈罗德焦急地大喊道。

    李昭和莱昂先后翻过窗台,双手攀住凸起的一圈巴掌宽,用来装饰购物中心的小石台,依靠臂力一点点向二十多米远的室外楼梯挪动身体。哈罗德大叫一声飞身跃出窗口,公用卫生间里的隔板和马桶一阵乱响,也幸亏被绳索套住的数量足够多,才没有令悬在空中的哈罗德,垂直坠到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直到李昭和莱昂已经站在楼梯上时,哈罗德才终于恢复些体力,紧握绳索双脚踢踏着墙壁,来到先前李昭和莱昂用手攀住的小石台附近,学着两人同样的方式,吃力地向他们慢慢移动。

    “我们快点离开购物中心,里面闹出这么大动静,骑士团的人很快就会赶过来!”虽然莱昂并不清楚,外围哨所的具体位置和分布,可他却十分了解骑士团的内部运作方式。

    “莱昂,只要顺利把这只黄猴子带回指挥所,我相信辛西娅上尉一定不会再追究你的责任,甚至还会有些奖励给你!”一支消声手枪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顶在李昭后脑上,哈罗德的脸色显得十分红润,似乎还未从刚才强烈地体力透支中缓过神来,可他握枪的手却丝毫不见任何抖动。

    “哈罗德,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吗?”才跑出去十几米远的莱昂回过头,瞪视着昔日友人的眼角微微抽搐,尽管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他的内心其实一点也不平静。

    “过分?老莱昂,你好像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吧?就算你不为你的瘫痪儿子考虑,也总要替我的老婆孩子想想吧?我不强迫你一定要跟我回指挥所,但是这只黄猴子我今天必须带走!”哈罗德从衣服里面抽出手铐,将李昭的双手牢牢锁住。随后用手拽着李昭后领,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哈罗德警惕地视线始终没有从莱昂身上移开,他也担心对方会突然开枪朝自己射击。

    辛辛苦苦筹划几个月,想尽一切办法和李昭打好关系,莱昂就是为了拿到卫星电话密码。这不仅能够帮助他重新回到骑士团的庇护之下,同时还可以借此向辛西娅上尉提出要求,让莱昂撤出战斗编队离开这块大陆,回到总部基地和儿子团聚。两人从第六监狱探寻回来以后,李昭已经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清楚,莱昂也知道了莫古崂才是这部卫星电话的真正主人,而李昭只是一个倒霉的替罪羊。或许再过不久,莱昂就有机会从李昭嘴里,套出卫星电话的密码,只要再给他些时间就好。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一时的顾念旧情,彻底打乱了莱昂的全盘计划,以至于他到现在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该死的混蛋,如果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完成任务,辛西娅就一定不会同意我的其他要求!如果李昭意外死掉,我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哈罗德,我真应该让你去见上帝!’莱昂队长只是静静地看着哈罗德拖着李昭向后退,复杂而又纠结的思绪,让他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雾山,庇护所内部。

    立冬和老陈沿漆黑一片的螺旋甬道,缓缓向庇护所深处走去,随着进入山体的深度逐渐增加,空气中的腐臭气味也开始愈发浓重起来,低沉地鼾声有节奏地回荡在耳畔,老陈和立冬默默对视一眼,他们清楚这些迹象意味着什么。

    一道十分厚实地铁门出现在甬道尽头,门上有个颜色斑驳的标记,但是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老陈和立冬都没有办法分辨清楚,门上到底画的是什么。

    “先别急着进去,这铁门后面怎么贴着一封信?”老陈将一张上面沾着污血的A4纸递给立冬,疑惑地问道:“难道这是那个叫坎离的家伙,专门留给你的信?”

    接过字迹潦草的信纸,立冬闪身回到甬道,借着调弱的手电光看去,只见上面写道:

    【臭老道,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看到这封信。其实我本来并不想写信的,不过想想你过去也多少帮过我一些忙,总不能真一点情面也不讲,所以我才把知道的一些重要信息留给你,能看到最好,看不到也就别怪我没提醒了。反正,我写这封信就是图个心安而已。

    我们把事情想简单了,建造庇护所的组织到底是谁,我现在也没搞清楚。不过,有件事你要多加小心,一伙装备十分精良的武装势力,应该和建造庇护所的组织之间有很大矛盾,我也是趁着他们突入庇护所清缴的机会,偷偷溜进来的。那个叫美子的日本娘们儿被他们杀了,真是他娘的浪费大好资源!我不知道这些家伙要把英国人威廉带到哪去,仓库里的枪支弹药也被他们全部搜刮了个干净。

    警告你一句,没事千万不要把卫星电话开机,一旦被他们找到你的位置,估计我们就再也不会有机会见面了。对了,替我和小霜道个歉,其实我还是挺想她的。】

    将叠好的信纸塞进背包,立冬把卫星电话拿出来,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关机。虽然坎离为人时常疯疯癫癫,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让人信任。立冬思索一会,低声对老陈说道:“据我估计,庇护所应该不会只有这一条入口,按照常理分析,坎离如果是从甬道离开的,信纸就不会贴在铁门内侧,这样做不太合乎常理。我们得防备着,那伙神秘的敌人从其他通道再次突袭这里!”

    “反正人都走了,管那么多干嘛?先想办法把庇护所里的丧尸清理干净,就算信上说的那群装备精良的敌人真存在,也不会浪费时间再来这里。抛开燃料不讲,庇护所现在已经被丧尸占据,还有什么值得再来的必要吗?”老陈甩甩胳膊,他要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好准备。

壹〇五 远渡重洋

    一条黑色影子在船舱里悄无声息地游动,只一双黝黑的眸子偶尔会闪过一抹异彩,静静凝视着远处蹲在尸体旁边的人。

    “黑风?”许是阿紫和边牧相处久了的缘故,这群人里除了立冬以外,只有她和黑风的关系最是密切。自打双方交火到现在,始终没有见过黑风的影子,阿紫有些担忧的低声呼唤着。

    砰!砰!

    随着两声枪响,犬吠嘎然而止!

    阿紫抄起一旁的步枪,疯了一样冲出房间,昏暗的灯光下,不等她看清敌人位置,一束火光便从暗处亮起!完全是平时训练养成的条件发射,阿紫矮身向侧面滚倒,等她耳中听到枪声时,脸颊上已早被炙热地弹道犁出一条深沟。借着翻滚倒地的姿势,阿紫迅速调整好射击状态,右手食指飞快扣动扳机,一串火舌将昏暗的船舱照亮。远处向她射击的敌人,在一声惨呼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出现。

    阿紫趴在船舱冰冷地地面上,她正想移动双臂匍匐前进,左肩头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剧痛。房间里其他人几乎是在阿紫冲出去的一瞬间,也都各自拎起武器寻找合适的掩体,进入了战斗状态。

    “阿紫,你怎么样?”许久都未再有枪声传来,查容霜这才低声问道。

    “问题不大,就是肩膀好像被流弹擦伤了!”阿紫艰难地向船舱另一侧房间里爬去,这也是她被立冬着意训练出的本能反应。

    耳畔响起呼呼地风声,此时立冬像只迅捷地黑豹一样,几乎手脚并用地从其他通道快速绕至敌人背后,瞳仁中由于愤怒和仇恨而充满血丝,竭力搜寻着近乎藏身于黑暗中的敌人踪迹。

    粗重地喘息声从不远处传来,立冬并没有第一时间过去查看,他现在必须确认周围再没有其他敌人的存在!蹑手蹑脚地摸进楼梯,十分小心谨慎地探头向更加黑暗的机库望去,迎面除了一阵阵寒冷的海风从远处豁口灌进来,立冬再也听不到任何敌人的脚步声,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摘下两枚从死后手里要来的手雷,非常快速地布置好陷阱,这才又悄无声息地潜回下层船舱里。

    怀里紧紧抱着黑风尸体的阿紫,坐在通道一侧低声抽泣不止,浑然不顾脸颊和肩头上的伤口,此刻还在涓涓流出鲜血。蹲在她旁边的莫查脸上也满是血迹,右手不停摩挲着黑风已经渐渐冰冷的尸体,大滴大滴的泪水不住滚落。

    躺在船舱地面上的敌人,一头金黄色的长发浸泡在血水中,双手用力掐住自己的喉颈,滚烫腥红地鲜血从指缝中向外喷涌,可能几分钟以后,也可能是下一秒,金发男人便会由于失血过多导致休克,直至最后彻底变成一具尸体。

    “这个混蛋不行了,要不要给他个痛快?”周小乐终归还是一名医护工作者,见到面前将死之人的惨状,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金发男人好像能够听懂周小乐在说什么,本已有些混浊的眸子竟亮了几分,惨白的脸颊上现出殷切之意,似乎他也希望此刻能够速死,从而获得解脱!

    “阿紫,想报仇吗?”立冬说话的声音,好似刀刃在铁板上刮过一样,让人听着浑身都感到毛骨悚然!“把手脚砍掉,让它变成一具死不了,活不成的丧尸,永生都替无辜死去的人赎罪!”金发男人眼中的光瞬间消失,两只手也缓缓地失去力气,滑落到地面上。

    一阵惨嚎声从房间里传来,听到声音的立冬几乎是飞扑着跑了过去!此时老陈还在床上昏睡不醒,而最后一名敌人也被关在了那个房间里。其他人刚冲到近前,便被从房间里退出来的立冬拦住去路,他神色如常地说道:“大家抓紧时间把补给和弹药清点出来,我们连夜开车离开这里!”

    直至所有人将东西整理完毕,房间里的惨嚎声才总算隐匿进黑暗之中。双手不停搓揉床单的老陈,脸色平静至极,他最后用床单一把抹掉脸上的血点,才有些颓丧的点燃一支烟,无声地走到立冬身边。

    “敌人是从飞行甲板上突袭进来的,没准甲板上会有直升机!我现在上去看看,无论情况如何,等我回来大家就立刻出发!”烟头的火光在老陈脸前猛地一闪,随后他便将香烟踩灭,脚步飞快地冲向通往甲板的楼梯。

    螺旋桨轰鸣声撕碎寂静的夜空,老陈驾驶直升机的技术明显十分熟练,并不像立冬驾驶的直升机一样,在空中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坠机的危险。冷寂空旷地沙滩上,此时已经无法看到丧尸的一点踪迹,唯有潮汐仍旧不知疲倦地洗荡着刚刚出现的散乱脚印。

    “喂!等等我们!混蛋,该死的!喂!我们需要帮助!”

    “法克!尼克劳斯,能不能闭上你的嘴!你再喊下去,尸群就会把我们所有人吃掉!”

    一头酒红色短发的青年,全然不顾长期在船上颠簸的辛苦,像只发疯的狒狒一样,呲牙咧嘴地扑到呵斥他的人身上,不旋踵俩人便在沙滩上扭打起来。

    “两个白痴,在船上苦头还没吃够吗?”一个身高足有两米的黑人壮汉,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一手一个掷了出去。平时这种程度的体力消耗根本不在话下,可现在黑人壮汉却有些吃力地站在原地喘着粗气。这艘货轮本来有五十多名幸存者,他们足足在大海上漂泊了四个多月,才终于远渡万里来到这块大陆。在远离大陆架的海域里,还有无数艘大小船只在随波飘荡,而它们的目的地也和货轮一致,甚至有些体积较小的船只,已被搁浅前的货轮撞翻海底。

    轰!轰!轰……

    猛烈地爆炸声从搁浅在海滩的航母船舱里响起,冲天而起的火光,瞬间将海滩上的黑暗夜色驱散开去。直至此刻,黑人壮汉和他的六个同伴,才终于彻底看清楚,绵延千米的沙滩之上,并不是只有他们这一伙幸存者活着登陆。

    “快看!沙滩上有辆车!”黑大个的一名同伴惊呼道。

    很可惜,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发现越野车的幸存者,这片沙滩百多米范围内的八九只小团队里的成员,几乎相继或低声惊呼,或高声大叫,全都不顾一切地向越野车冲去。完全不用任何人多说废话,大战只是眨眼间便一触即发!

    花费时间最短的团队,也耗时将近两个多月,才勉强在燃料耗尽前,控制着船只来到这片海域里。而距离远耗时长的团队,有很多压根就没有挨到可以登陆的机会,便长眠于深海之中。所有几经周折才侥幸登陆的幸存者,没有谁的日子好过,营养不良已算幸运,饿得皮包骨的大有人在。与之相反,当然也有抛却人性底线的人,依靠同伴的献祭活了下来,当他们登陆以后,虽然因此陷入孤苦无依地境地之中,却凭借着相对良好的身体素质,更快地适应了新一轮的优胜劣汰法则!

    零星枪声根本不足以震慑住眼红的幸存者,嘈杂而又混乱地各种语言响成一片,沙滩上的人群中,腿脚灵便地冲在最前面,和其他非自己团队的人,去争夺越野车的归属权!

    黑大个心里有些暗暗后悔,刚才自己不应该浪费体力,去劝阻两个白痴同伴的无谓争斗!以至于本来他明明有机会第一个控制住越野车,却因为体力渐渐不支,而被后来居上的另一个黑人兄弟反超过去。

    “朋友,能不能带我一起离开?”黑大个看到和他肤色相同的同胞,兴奋地用本国语言大声恳求道。

    若不是航母上的烈焰十分耀眼,几乎没人能够看清楚,驾驶室里面坐着的黑人兄弟。他表情看上去像是没有听懂黑大个说什么,也或许根本毫不在意!雪白地牙齿开阖之际,脸上似乎露出十分嘲弄地笑容,越野车便如风一般从黑大个身边驶过,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图。

    黑大个身边站着八个肤色各异的幸存者,大家都非常有默契地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他们应该也是各自队伍里,体力相对更好,也更有机会争夺到越野车的人。此刻,所有人都只能徒劳地瘫坐在沙地上,呼呼喘着粗气,尽管他们肤色各不相同,但是脸上表达出来的情绪却都一样,那便是绝望和愤恨!

    驾驶越野车的黑人兄弟大概兴奋过了头,在折返回同伴身边的路上,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撞翻好几个完全陌生的幸存者,这种非常不明智地举动,似乎进一步加深了幸存者们之间的戒备和矛盾。

    当越野车再次将一名老人撞翻后,任凭黑人兄弟如何狠踩油门,车轮也没有任何反应,排气筒突突突喷出了几缕黑烟,围聚在越野车四周的幸存者渐渐增多,没有一个人脸上表情不是狰狞可怖地,也没有一个人的眼神是和善的。

    犯了众怒的黑人兄弟被人群拖下车,而在远处等待他凯旋归来的同伴们,则默默撇转头没有任何动静,身影渐渐消失在远离海滩的黑夜之中。

    山崖小道上,一只噬人尸将墨镜轻轻架在鼻梁上。假若不是奥斯顿一行人临时起意,偏要去航母上面寻阿紫她们的晦气,那最后这一只噬人尸,便决计无法侥幸逃生。

    炙烈地火焰晃得噬人尸眼中瞬膜飞快地闪动,即使将双眼藏在墨镜后面,它还是无法直视火光。上下牙床分别有两颗獠牙交错咬合,噬人尸褪去末端指节皮肉,突变出来的利爪抠进岩石中,嘴角微微上扬。

    “这么多新鲜猎物送上门来,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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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默法则介绍:
1969年7月24日,阿波罗11号成功从月球返航,完成人类第一次迈向太空的伟大壮举。同时也给世人留下,许多悬而未决的疑问!生活在地球的人类,不清楚他们(美国宇航员)从月球上,找到些什么东西?更不知道,他们从遥远的太空中,给人类世界带回的,到底是未来,还是毁灭?
2019年11月开始,神秘病毒在全球范围爆发,【USVS2019号病毒】在人类试图通过疟疾特效药,以及注射消毒液等一系列,怪异疗法下,最终在人类体内发生变异。绝大多数地球人,都变成了嗜血的怪物,生食一切直立行走的生物。地球上所有人类文明,所覆盖的范围内,仅有极少数幸存者,在末日灾变中幸免于难……
或许有人想说,他们是幸运的!不过相信经历过这场浩劫的人,没有谁会认为自己是幸运儿!
挣扎在末世之中,每个人都必须竭尽所能,小心谨慎、沉默寡言……谨默法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谨默法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谨默法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