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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诀之荣王殇全文阅读

作者:沪弄     龙城诀之荣王殇txt下载     龙城诀之荣王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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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灵山石壁见凤影,切断神源摔灵玉

    传说,雾灵山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地方。

    懿泽不知为何,自成婚之后,夜里经常梦到同一座山,她恍惚觉得自己是见过这座山的。

    梦醒后仔细回忆,懿泽终于想起,就是在她和永琪随乾隆去祭拜祖先的时候,远远看到过,那山的名字叫雾灵山,就在京郊之外,因风水极佳,早就被圈进皇陵之中,做了皇陵的后山。

    懿泽便告诉永琪,说她想上雾灵山看看。

    于是,永琪向乾隆请旨,带懿泽去雾灵山。就在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两人携手同游,像踏青一样,去爬雾灵山,还带了一些护卫跟随着。

    原来,雾灵山上不仅仙雾缭绕,山中还有涓涓细流,草木成荫,山脚下坠落着零星的小雨,慢慢登上山顶,却看到阳光明媚、晴空万里,空中也弥漫着香甜的气息,不知是登山过程中早已云开雾散,还是山上山下本是两重天。

    懿泽站在山顶俯望大地,深吸一口气。

    “难怪你一定要来这里,原来如斯之美。”永琪望着四围,近处山川、远处城池,都已经踩在脚下,忽然想到:“不过,你以前并不曾来过这里,如何得知这是一个好地方?”

    “我在梦里来过。”懿泽映着阳光,笑着、走着,就好像回到了前世的童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世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懿泽走到一块巨大的石壁前,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照耀出的影子就投射在那块大石壁上。

    “凤……凤凰!”有一个侍卫忍不住说了出来。

    懿泽恍然间意识到,是自己的影子,映在大石壁上呈现的竟然是凤凰的形状。永琪也惊呆了,也忙走近懿泽身旁,他想看看自己呈现在大石壁上的影子会不会是龙的形状。

    就在永琪走到大石壁前的那一瞬间,忽然电闪雷鸣,下起雨来。永琪忙扬起自己的披风,盖过懿泽的头顶,扶着懿泽往下走。

    懿泽又回头看了看石壁,因为在阳光褪去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永琪的影子,映射在石壁上的仅仅只是永琪本来的身影。

    虽然不知道那块石壁是什么,但懿泽心如明镜,自己的影子会显出凤凰的形状,一定是因为她前世的真身就是一只凤凰。虽然真身已经在轮回隧道的化骨池中化为乌有,但她作为梦神标志的灵玉却依然在心中,让她成为了一个拥有凡人肉身的梦神。

    这种存在方式也许有点奇怪,但她早已试过多次,自己以凡人之身,的确仍有凭借一根头发就潜入其他凡人梦境的能力。

    永琪扶着懿泽走了一段,躲在一颗大树下,有侍卫为永琪和懿泽撑起了伞。

    永琪替懿泽擦去脸上的雨水,问:“冷不冷?”

    懿泽笑着摇了摇头,笑问:“永琪,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永琪笑道:“我不太信鬼,但我相信有神。”

    “为什么?”

    “因为,传说中的鬼,长得有点吓人,还经常害人,而传说中的神,不仅貌美,还能帮人度过难关,所以凡人生活不如意的时候,就开始敬拜神明,求神保佑,看到一个姑娘长得标致,就说她美若天仙,比如说……夫人你……就好像是仙女下凡一般。”永琪畅想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了懿泽身上。

    听到“仙女下凡”四个字,懿泽有些吃惊,因为她的确不是凡人,但她的身份比仙女更高一层,她是神女。

    懿泽回宫之后,雾灵山石壁上现凤影的事很快传开了。人人都说这一定是上天的暗示,预示着懿泽是神凤之命,将来必当母仪天下,而永琪自然就应该是未来的真龙天子了。眼下乾隆对永琪的喜爱和器重,也恰恰说明了这一点。

    夜晚静悄悄,懿泽与永琪在卧榻上闲聊了一会,永琪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懿泽也打算合眼休息,朦胧中竟然听到了外面刮起异样的风。

    她睁开眼睛看,门窗是紧闭的。

    那风声却越来越近,风中携带着一个呼唤的声音,一个很熟悉却又久违了的声音,他是在呼唤着一个名字,就是懿泽的名字。

    望着睡熟的永琪,懿泽轻轻拿开了永琪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悄无声息的走下床,披上了披风,走出门外。

    懿泽所料不错,她看到的,正是她前世的神族父亲,穆谡。

    穆谡看着懿泽,久久的凝望。

    “你如何找到这里的?”懿泽不想看穆谡,也不想多说话。

    穆谡答道:“当你现出凤凰真身的时候,我能感应到你在哪。”

    懿泽冷笑一声,道:“我说呢!你才不会费尽心思去找我。”

    穆谡的目光透过墙壁,看到里面躺着的永琪,痛心疾首的问:“你怎么可以与一个凡人成亲?你忘了你的祖母,就是死在凡人手中,连一丝魂魄都没有留下!你怎么能赴她的后尘?”

    “你管得着我吗?”懿泽毫不留情的一口回绝。

    穆谡知道懿泽对自己的懦弱很有成见,可还是很温柔的说:“我是你的父亲,懿泽。”

    “父亲?”懿泽带着嘲讽的眼光、挑衅的语气,冷冷的说:“你的女儿早在穿越轮回隧道时被飞沙走砾凿出千疮百孔,被烈火烧的体无完肤,被旋风撕裂的血流成河,最后坠入化骨池——尸骨无存。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和人间所有凡人一样拥有肉体凡胎的凡夫俗子,我的父亲是索绰罗·观保。”

    “对不起,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我也知道,也许我不够格做你的父亲,我没有能力保护你和你的母亲。可是,你母亲丹阳已经被囚九重天遥遥无期,你是女君的唯一后人,是全族的唯一希望。自从你离开勒得海,那里已经乱成一团,你那么深明大义,怎么能置他们于不顾?”穆谡看起来很伤情,也很无助,他怀着最后的一点期待,伸出手,喊道:“懿泽,跟我回去吧!我们的族人都需要你!回去了,你也会很安全,再也不用理会人间的是是非非。”

    “你认为我来到人间,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谈情说爱、儿女情长吗?”懿泽回过头来看着穆谡,似笑非笑,义正辞严的说:“你错了!我走了,他们现在是会乱成一团,但是我回去,和你们一样继续当行尸走肉,你就不用考虑梦神族乱或不乱,用不了多久,就没有梦神族了!”

    穆谡惊异的看着懿泽。

    懿泽继续说:“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母神的后人,母神本来和父神一样尊贵。可是你看看如今的梦神族,居然沦落成神族最卑微的一员,连首领被囚这样的大事都无可奈何,你不觉得耻辱吗?我不甘于永远逆来顺受!我们应该站起来维护自己的尊严,而不只是生命而已!我会用我的方式救丹阳出天牢,我会让天界那些做天官的凤凰以和我们祖先曾经是同族为荣!”

    穆谡失望的摇了摇头,自嘲道:“看来,你真的是长大了,我是说不动你了。既然如此,我也没脸回去见族人了,不如就在这里自行了断!”

    说着,穆谡就要拔剑。

    “你少来这套!”懿泽很是不屑,上前拔出穆谡手中的剑,塞到穆谡手中,把剑刃放在他的脖子旁,笑道:“我倒想看看,你有没有勇气刺下去。”

    穆谡原地站立了一会,一动没动。

    懿泽忍不住笑出声来,叹道:“你还真是不会让我失望,如果你真有勇气刺下去,就不会没有勇气冲上天宫去救母亲了。”

    穆谡放下了剑,懿泽也收敛了笑容。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懿泽转身离开,想要回到屋内。

    “你是我的女儿!”穆谡似乎想挽回一点自己身为父亲的体面,微笑着说:“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你心中才有作为梦神的灵玉,所以你才有胜过其他凡人的资本,才不会轻易死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紫禁城。”

    懿泽停住了脚步。

    穆谡故作自豪的笑道:“你从来没有修炼过,你母亲也只能算半个神族,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你根本没有能力去做你想做的事。你那些慷慨激昂的言词,也只不过是一腔空话!”

    猛然之间,懿泽满身怒火,回过头来走到穆谡身边,一言不发,不假思索的的拿过穆谡手中的剑,刺向自己的胸膛。

    穆谡吃了一惊,再也笑不出来了。

    懿泽将手伸进自己的身体,从心中取出了一颗闪闪发亮的东西,那就是每个梦神族天生所拥有的灵玉。

    穆谡看着懿泽手中闪耀着光芒的灵玉,还有懿泽胸口流出的血,目瞪口呆。

    手持梦灵玉,懿泽深吸一口气,然后就将梦灵玉狠狠地摔了下去。

    随着穆谡大喊的那声“不要”,梦灵玉已经坠落在地,成了一地的碎片,然后消失不见。

    “好了,我和你,再也没有关系了。”懿泽好似笑得很轻松。

    穆谡的眼睛中却闪烁出一丁点泪光,他似乎在后悔,那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默默的问:“你怎么能这么冲动?你以为灵玉只是能帮助梦神进入别人梦境吗?它是你的护身符,它会在你危难时保护你,没有了它,你会变得脆弱,你就胜不过那些凡人了!”

    “永琪会保护我,我不需要护身符。”懿泽再次转身离开,面带笑容。

    “懿泽,灵玉是你心脏的一部分,没有了它,你的心就缺了一块。以后每次伤心的时候,你都会千百倍的心痛,你知道吗?”穆谡这次是真的很心痛,很担心自己的女儿。

    “有永琪在,他永远不会让我伤心。”懿泽没再回过头,她讲的很自信,脸上洋溢的,都是幸福的容光。

    懿泽刚走进房间,就有些撑不住了。她扶着墙,一步一挪的挪到墙角,伸手向上取下挂在墙上的龙锡杖,握在手中,闭上眼睛。

    刹那间,龙锡杖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懿泽胸口的伤口,瞬间就愈合了,龙锡杖的光芒也消失了。她暗暗庆幸,还好龙锡杖是母亲丹阳的传代之宝,与穆谡无关,她以后只需靠龙锡杖就够了!

第2章、永琪忆母入迷津,琅玦寻机入王府

    “懿泽!”

    懿泽听到永琪的声音,忙放起了龙锡杖,走向卧榻。

    永琪已经坐了起来,问:“你去哪里了?”

    “方便一下。”懿泽笑笑,解取披风,又回到床上。

    “我好像刚才看到了光亮,很亮很亮。”永琪看着屋子的四面和房顶,有些纳闷的说:“好像把整个屋子都照亮了,像白天一样,我就是被这光亮惊醒的。”

    “你做梦了吧?快睡吧!”懿泽伸手拉着永琪,一起躺下。

    “你的手好凉啊,我替你暖暖。”永琪把懿泽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把体温传递到懿泽的手心。

    懿泽感到的,不只是永琪的体温,还有永琪胸膛中那颗不停跳动的心。摸着永琪的心跳声,掌心的温度让懿泽全身都被一股暖流包围着,她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乾隆为永琪赐了府邸,择日就可以搬出宫外。永琪告诉懿泽,离宫之前,他们需要向宫中所有的人一一辞行。

    提到辞别宫中所有人,懿泽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好像从来没见过永琪的母亲。入宫之后,懿泽在皇后后宫朝会时,自以为见过所有的嫔妃,但却并没有见过永琪的母亲。即使是永琪的大婚之日,懿泽也没见过,更稀奇的是,她从来没听人提过这个人,连永琪自己也从来没提过,难道永琪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懿泽问:“永琪,你的母亲,是哪位?”

    永琪的神情,像是对于这个问题有点意外,答道:“我的生母是愉妃,住在永和宫。”

    懿泽又问:“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她?”

    “你想见她吗?”

    “难道我不应该见她吗?”懿泽有些不解。

    永琪点点头,笑道:“我带你去见她。”

    懿泽郑重的收拾了自己的妆容,永琪也稍微整顿了一下仪表,带着几个宫女,其中包含孟冬和宜庆,一起往永和宫来。

    与懿泽想象的差别很大,永和宫十分冷清,但并不像一个冷宫,只是宫人实在太少,院子中的陈设也不多。

    走近正殿,连个守门的宫人也没有,门外却有一个大香炉。永琪亲自敲了门,叫道:“额娘,儿臣带新婚的福晋来看您了。”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没有钗环装点、一身清雅的小宫女,举着帕子简单的行了个礼:“给五阿哥、福晋请安。”

    永琪点头微笑,拉着懿泽的手,一起跨进门槛。

    懿泽打量着,殿内前方正中挂了几卷神像,下设有供桌,供桌上有香炉,插以线香,虽然是白天,香案两边却点着蜡烛,供桌左右有一些花卉,地上摆有叩头的拜垫,殿内还有各种法器,大磬、引磬、大木鱼、铃鼓。

    这感觉,俨然就是一个寺庙。

    有一个女子在供桌旁打坐,手中捻着佛珠、敲着木鱼,她只是简单的梳着清式发髻,没有戴旗头,更没有其他首饰装点,身上穿的也是素衣。

    懿泽琢磨着年龄,眼前带发修行的女子,必然就是愉妃了。

    果然,永琪携着懿泽的手,跪了下来,道:“儿臣给额娘请安,这是儿臣新婚的福晋,她叫懿泽。”

    懿泽随拜。

    愉妃停住了手中的木鱼,转过头来看,目光在懿泽身上停留了很久。

    懿泽也注视着愉妃,觉得很熟悉,尤其是那双凝望的眼睛,懿泽仿佛记得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你们起来吧。”愉妃站起,走到永琪和懿泽身边。

    永琪和懿泽已经站了起来。

    愉妃走近懿泽,问:“你来自何方?”

    懿泽听这话,问的好生奇怪,一时间捉摸不透。

    永琪忙替懿泽答道:“额娘,她是左都御史观保大人的长女,原籍杭州,不过已经来到京城很久了。”

    愉妃点点头。

    永琪又说:“皇阿玛已经赐给儿臣了府邸,儿臣不日就要搬出毓庆宫,带懿泽去自立门户了。离宫之前,我们特来拜别额娘,以后也一定会时常回来探望。”

    愉妃微笑着点点头,说:“你们去吧。”

    “儿臣告退!”永琪躬身再拜。

    “臣媳告退。”懿泽也再拜。

    愉妃又看了懿泽一眼,回到了自己打坐的垫子上。

    永琪拉住懿泽的手,两人携手走了出来,离开了永和宫。

    懿泽问:“愉妃娘娘,是带发修行吗?”

    “不是。”永琪摇了摇头,答道:“她没有出家。我自小是被皇额娘抚养,与额娘并不是很熟,后来我搬到毓庆宫去住,额娘倒也来看过我两次。再后来,额娘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太医院的人都看不好,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和尚,说额娘需要出家,病才能好,不然就要不久于人世。可是额娘已经是皇阿玛的妃子,怎么能随便出家呢?此后额娘只能一心向佛,求神明保佑,也不能再服侍皇阿玛,病情后来稍微好转,一直到如今还都在服药。”

    “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和尚?是什么意思?”懿泽不能明白,诧异的问:“后宫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来历不明的和尚进来?”

    永琪道:“这事,说来是很稀奇。我额娘病中迷迷糊糊,说了一个地方,说那里有一位大师,我就央求皇阿玛去请,皇阿玛起初是不信的,结果去了那里,真的有个和尚。”

    “那里,是哪里?”懿泽像是要刨根究底。

    永琪答道:“就在雾灵山上,你上次现出凤凰影的地方。”

    懿泽吃了一惊,怎么可能如此巧合?

    永琪又说:“传言都说雾灵山是一个有灵气的地方,曾有得道的神仙在那里聚会,我想那位大师,也许就是得道的高僧吧。”

    懿泽仔细回忆着愉妃的眼睛,问一旁的孟冬:“你以前见过愉妃吗?”

    孟冬摇了摇头。

    懿泽道:“可是,我觉得我见过。你在宫里去过的地方应该比我多,你好好想想,真的没见过?”

    孟冬笑道:“奴婢是经常在宫中走动,不过有些地方,是福晋去过,奴婢却不曾去过的。”

    懿泽问:“什么地方?”

    孟冬道:“福晋忘了,您曾经不小心误闯长春宫。”

    长春宫?

    懿泽的记忆,恍然间被拉回到许久之前。

    对,就是长春宫。

    那晚,懿泽想要在长春宫取出藏在体内的龙锡杖,她在偏殿的角落里,曾经听到过的呼救声、曾经看到的期望的眼睛,好似与今日愉妃的眼睛、愉妃的声音,如出一辙。懿泽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被囚禁在长春宫的那位到底是谁?

    但是,懿泽很难再去长春宫了,那个被关在长春宫的人似乎只能暂时是个迷案了。

    可是,懿泽已经有了一个心思,她想要把愉妃与长春宫被囚之人的关系给弄清楚,这里面暗藏的玄机,恐怕并非是后宫内斗。

    永琪与懿泽回到毓庆宫,正要走回自己的寝殿,却看到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姑娘,正在永琪的屋门前打转。

    懿泽问:“那是谁?”

    孟冬低声答道:“是纯贵妃的女儿,四公主。”

    话音未落,永琪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惊奇的问:“琅玦?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是有事找我吗?”

    “五哥……”琅玦只是轻轻一声唤,泪珠就从眼眶中滚落,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的痛哭起来。

    永琪吓了一跳,挽着琅玦的胳膊走进屋内,让她坐了下来。懿泽也随后进来,坐在了对面。

    琅玦抬头看到懿泽,又站了起来,对着懿泽敬重的称呼了一句:“五嫂。”

    懿泽点头微笑。

    永琪又扶琅玦坐下,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琅玦无精打采的低下头,哭着说:“我每天都睡不着……额娘死了,三哥也死了,六哥出继慎靖郡王,也已经走了,我忽然间觉得,皇宫好大,也好冷。”

    听了这几句话,懿泽想到,纯贵妃怀着对三阿哥的愧疚撒手人寰,留下了这个年纪尚轻的女儿,是怪可怜的。

    永琪替琅玦擦着眼泪,自责道:“是我不好,忽略了你。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应该关心你的感受。”

    琅玦突然抬起头,眼神充满期望,恳求道:“五哥,你带我走吧!我不想住在宫里了,这宫里的每个地方,都让我觉得触景伤情,我想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好吗?”

    “跟我走?”永琪有些意外。

    琅玦认真的点点头,哀求着:“五哥,我也占不了你多大地方,过不了几年,我出嫁了,也不会一直赖着你的……”

    永琪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知道怎么跟皇阿玛说,宫中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你去求他嘛!他肯定会听你的!再这样继续住着,我会活不下去的!”琅玦扯着永琪的衣襟,梨花带雨,眼泪鼻涕都黏在了永琪的肩上。

    虽然是亲兄妹,毕竟男女有些,懿泽坐在一旁看着,心里很不自在,也不好说什么,干脆站起来往里间去了。丫鬟滢露、玥鸢仍留在永琪身旁,孟冬、宜庆、金钿、金萱都跟着懿泽走了。

    琅玦看到懿泽离开,停止了哭泣,问:“五嫂是不是不欢迎我?”

    永琪往里面看了一眼,又握着琅玦的肩膀,笑道:“你放心,我会跟她说的。皇阿玛那边,我也会想办法,你只管回去收拾东西吧,五哥一定不会把你扔在这里不管的。”

    琅玦破涕为笑,充满了感动。

    孟冬到了里间,对懿泽说:“福晋,奴婢有话单独和您说,请屏退左右。”

    宜庆有些不悦,斥责一般的问:“屏退左右?你什么意思?我可是福晋的亲妹妹,什么时候轮到听你的吩咐了?”

    孟冬不语,懿泽对站在屋内的宜庆、金钿、金萱说:“你们先出去,孟冬一个人留下来服侍就够了。”

    宜庆很不服气,甩着帕子出去了,金钿、金萱也都跟着出去了。

    懿泽问:“你要说什么?”

    孟冬关上门,走到懿泽身旁,悄悄的说:“一会,五阿哥肯定要过来跟你商议把四公主一起带到你们的新王府里,此人绝非善类,你要小心。”

    懿泽也看出来琅玦有点问题,担忧的问:“我如果不同意,永琪会听我的吗?”

    孟冬摇了摇头,答道:“五阿哥是宫里有名的‘救世主’,多年来,连宫女太监们的事,只要是他能力范围内的,都是有求必应,这个是他的亲妹妹,你觉得呢?再说了,怡嫔的死,你多少都有些脱不了干系,三阿哥和纯贵妃都是因为怡嫔的事才被牵扯出来的,你不收留她,也很难说得过去。”

    “那我该怎么办呢?”懿泽没想到,才刚刚成亲,她就已经有这样无奈的事了,看来婚姻岁月,没有她所想象的那么美好。

第3章、懿泽违心容小姑,太后亲试龙锡杖

    孟冬道:“你主动接纳她,让五阿哥觉得你贤惠大度,不要和四公主起冲突,要对她好,这样,她才没有机会找你的麻烦。”

    懿泽脑袋懵懵的,问:“那以后呢?”

    孟冬又说:“以后见机行事,我会帮你的。”

    懿泽听了,瞬间感到后患无穷,不乐意的说:“可是,我以为离开皇宫,去了王府,以后就是我和永琪两个人的生活了。有了她夹在中间,那多别扭啊!”

    孟冬笑道:“我的傻福晋,你是皇家的儿媳妇,怎么可能有两个人的生活?你也太天真了!”

    懿泽神思有些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孟冬又提醒道:“四公主已经走了,五阿哥马上会过来,没有时间考虑了。你必须明白,排斥她,你俩今天就会过不去,主动接纳她,你在五阿哥的心目中的位置会更稳固。”

    孟冬话语刚落,永琪已经走到了门口,扣门了两声,问:“我可以进来吗?”

    孟冬拍了拍懿泽的手,然后转身去给永琪开门,向永琪行了礼,又笑道:“五阿哥来的正好,福晋正对奴婢说呢,四公主真是叫人怜悯,以后要多关照她才好。”

    永琪喜出望外,上前握住懿泽的手,激动的问:“懿泽,你真的这么想?太好了,我还怕你会不同意收留她呢!”

    懿泽见如此,只好应声勉强微笑道:“怎么会呢?我只不过是今日走路太多,有些累了,想先进来休息罢了。”

    “那就好,你多休息一会。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求皇阿玛,让琅玦随我入府。”永琪吻了懿泽的额头,然后立刻站起走了出去。

    懿泽望着永琪的背影,长叹一声,道:“真的如你所说。”

    孟冬笑道:“我知道你心里现在有点憋屈,但是这也没办法。你现在只是一个侧福晋,又没有子嗣,他们可是亲兄妹。而且,四公主身后,还有皇后、六阿哥做靠山,比你强多了。”

    “那她为什么不去投靠同母的六阿哥呢?”懿泽突然觉得很不能理解。

    孟冬答道:“所以我才跟你说,她绝非善类。”

    夜晚,懿泽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她看了看躺在身边的永琪,却睡得正香。懿泽闭上眼睛,强制自己休息,却反而变得更加清醒,她实在忍不住,睁开眼睛,晃醒了永琪。

    永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问:“你怎么不睡?”

    “四公主,她为什么不投靠六阿哥?”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我就是好奇,她和六阿哥的关系,不应该比你更亲近吗?”

    永琪道:“六弟过继给慎靖郡王,已经算是慎靖郡王的孩子了,家里人多复杂,六弟刚搬过去,自己都不够熟络,怎么可能照顾琅玦?”

    懿泽听了,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似乎也很没道理。她还想再问几句,却发现永琪竟然又迅速的睡着了,她只好躺下。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懿泽竟然彻夜未眠。

    到了要搬出皇宫的日子,懿泽原本以为自己会在这一天豁然开朗,摆脱束缚,踏上新的生活。可是,到了这天,她总觉得自己好像也只是虎穴跳龙潭。

    孟冬看她忧愁满面,劝她说:“你也不要想得太多,她不过是一个羽翼未满的小公主罢了,比起来后宫这些妃嫔的计谋,也就算个小把戏,而且,她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你就算委屈也就是这三两年而已。”

    懿泽听孟冬说的有理,心里稍微舒坦了些,又忙着整理行装。

    看到宫女们给装箱时取下了龙锡杖,懿泽生怕别人弄坏了,忙走了过去,吩咐道:“这个不必装起来,我自己拿着就好。”

    懿泽将龙锡杖拿在手中,看着箱子都装上了车,自己也走到前面,上了第一辆马车。

    整个队列有五辆马车,只有前两个是坐人的。懿泽坐在第一辆车上,孟冬、宜庆,以及懿泽的陪嫁丫鬟金钿,宜庆的丫鬟金萱,永琪的丫鬟滢露、玥鸢都陪坐在车内,共七人。琅玦在第二辆车上,也有四个丫鬟陪着,共五人。后面三辆马车装的都是行李。

    永琪不在车内,而是在马车前面骑着马,与其余受命保护他的护卫一样。马队最前面开路的,是新府邸的总管,名叫卓贵。

    话说卓贵此人,原是永琪念书时伴读福灵安的随从,后来福灵安从军去了,福灵安的母亲很讨厌卓贵,卓贵不受主母待见,待不下去,就来求永琪收留。永琪看在曾与福灵安同窗的份上,就允诺卓贵在自己独立分府时来做王府的大总管,卓贵乐得屁颠屁颠的。

    车队刚行出不远,他们远远看到前方有人在散步,而且离自己越来越近。卓贵仔细看了看,向永琪说:“贝勒爷,好像是太后。”

    永琪连忙下马原地侍立,吩咐卓贵:“快通知福晋和公主下车。”

    不一会儿,懿泽和琅玦都纷纷下车,侍立在一侧恭迎太后。

    太后走了过来,永琪等下拜。

    太后笑道:“永琪今日出宫,再不是哀家膝下的孩子了,你已经长大,以后要多为江山社稷着想,可不要一味地沉浸于儿女私情。”

    “永琪谨遵皇祖母教诲,以后也会时常回来探望皇祖母。”永琪躬身应答。

    太后点点头,继续往前走,经过第一辆马车时,恍惚觉得车内好像有些耀眼的光,突然驻足,问:“这车里面,是有什么东西吗?”

    永琪听问,又走过来,看了看车窗,答道:“回皇祖母,是一根锡杖,懿泽自幼习武,常用此物,是从娘家带来的。”

    “拿出来给我看看。”太后似乎充满了好奇心。

    永琪示意,孟冬上车取下龙锡杖,双手呈给太后。

    太后拿了过来,大吃一惊。她永远不会忘记,雍正皇帝在梦中被自己的私生女丹阳所杀,当时丹阳手中所持的凶器,正是这根锡杖。这个秘密,她保守了多年,几乎快要忘记,没想到如今再次看到,竟是在孙媳妇手中。

    太后拿着龙锡杖,问懿泽:“这是你的?”

    懿泽答道:“是臣妾之物。”

    太后又问:“叫什么名字?”

    懿泽答道:“龙锡杖。”

    太后又端详了一遍,锡杖的杖头确实是龙的形状,叫做“龙锡杖”也算合理,可是龙毕竟是天子的象征,锡杖又是佛家的物件,在这里看到,实在是说不通,于是又问:“你从哪里得到的?”

    懿泽当然是不能说实话的,只好瞎编:“臣妾幼年习武,家父说姑娘家用刀剑很是不妥,后来遇到一位云游四方的禅师,指点了臣妾一二,将自己行路的工具赠与臣妾做兵器。”

    “禅师敢用龙头做杖头,还真是胆大包天。”太后说着,用手指去触摸杖头的绿珠。

    懿泽惊叫道:“不要碰那个珠子。”

    太后笑了笑,那笑容很神秘,问:“哀家不能碰?你来告诉我,这绿珠,有什么讲究?”

    懿泽想了想,还没编好,孟冬已抢先答道:“太后有所不知,禅师说这绿珠乃是他师祖圆寂时所化的舍利子,是师门传代之宝,后来师祖向弟子托梦说自己遇神龙相助,已经得道成仙,弟子们感恩神龙,才做了这龙锡杖。福晋一心向佛,从来不敢以自己肉体凡胎触碰绿珠,生恐对佛家不敬。刚才福晋怕太后误碰绿珠,对太后不利,一时情急,冒犯了太后,还请太后恕罪。”

    “原来如此?”太后认识龙锡杖,自然不会相信,笑道:“师门传代之宝,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轻易赠与你家福晋呢?”

    孟冬道:“禅师说,凡人都难配得上拥有此物,只能赠与有缘人。禅师见到福晋,说福晋乃是凤凰命格,不同于常人,定要相赠,因此福晋视如珍宝。”

    “凤凰命格?”太后想起,前些天,宫中上下都传言说懿泽在雾灵山石壁上呈现出凤影,必然是凤凰之命。如今看来,这个说法颇有来历,太后低头看了一眼孟冬,问:“你叫什么名字?”

    孟冬道:“奴婢孟冬,奉命伺候福晋。”

    太后将龙锡杖交还孟冬,笑道:“天色不早了,你们赶快出宫安置去吧。”

    永琪躬身再拜:“孙儿告退。”

    车队重新启程,懿泽、孟冬、宜庆都回到第一辆马车上。

    宜庆问:“小时候家里来过禅师吗?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根龙锡杖,我从来都没见过,你们俩刚才一唱一和的,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懿泽懒得跟宜庆解释,就像没听见一样。

    孟冬看着宜庆,问:“你知道为什么进宫这么久,你始终都只是一个三等宫女吗?”

    宜庆听得出来孟冬的弦外之音,也很是不屑,问:“你奚落谁呢?进宫这么久,你不也就是一个宫女吗?以为仗着福晋升任了二等宫女很了不起吗?我还是福晋的妹妹呢!”

    孟冬笑而不语。

    太后目睹永琪的车队出了神武门,心中惴惴不安。

    她想起雍正驾崩的那一夜,雍正一直叮嘱她,千万不要让丹阳转动那颗绿珠,否则他就会死。她知道自己斗不过丹阳,也有自己的私心,所以她放弃了救雍正,丹阳也就放过了她,她才有机会在太后这个位置上。

    刚才太后故意去碰那颗绿珠,就是为了试探懿泽的反应,试探的结果让太后感到恐惧。她不知道懿泽和丹阳是什么关系,但基本可以肯定,懿泽多半也会使用龙锡杖。

    这实在太可怕了。

    如果永琪真的成为未来的皇帝,让懿泽这样一个女子当上皇后,大清的未来指不定要变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太后掉头去找乾隆。

第4章、乾隆惊闻先皇案,永琪作画起风波

    乾隆听说太后驾到,忙令请入上座,亲自奉茶。

    太后问:“索绰罗氏,虽是侧福晋,但却是永琪的第一个妻室,你是否有意,让她成为永琪的嫡福晋?”

    乾隆笑道:“朕的确有答应过永琪,若是懿泽生下子嗣,就允许她做嫡福晋。”

    太后又问:“那皇帝是否有意册立永琪为太子呢?”

    乾隆愣了一下,不愿过多透漏自己的想法,只好推脱道:“几个小阿哥还都年幼,朕如今也还正当壮年,议论太子之事,是不是早了点?”

    “哀家不是要干涉你册立谁当太子,只不过,如果你有心册立永琪,那就不要让懿泽做嫡福晋。无论如何,懿泽不能成为未来的皇后。”

    乾隆更不明白,问:“是懿泽做错了什么吗?还是皇额娘觉得她不够资格?观保是当朝功臣,朝野上下也算得人心,懿泽是观保嫡出长女,做皇后也还说得过去吧?这两年她在宫中虽有过失,多半也是误会。”

    太后道:“懿泽的出身、容貌、德性都没什么问题,可是她入宫的动机很不单纯,上次石壁上现凤影的事,宫内外议论纷纷,是真是假,哀家也无法分辨,但保不齐是为了造势,以天意之说让臣民信服,为日后铺路呢。”

    乾隆笑道:“凤影的事,儿子问过永琪,是他亲眼所见,朕相信永琪不会撒谎。至于说入宫的动机,这后宫的女子,哪个没点心思?朕早就见怪不怪了。懿泽也还好吧,算不上心机太重。”

    “懿泽也许心机不重,但她身边的人呢?总之,懿泽不是皇后的合适人选,你最好赶紧给永琪另选嫡福晋。”太后的语气,不像是给乾隆提建议,更像是直接给乾隆下达命令。

    乾隆其实很讨厌太后替自己做决定,但又不能直接反对,道:“永琪才刚娶了一个,哪能立刻再娶?皇额娘也太心急了。”

    “永琪年轻,对懿泽又是专宠,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子嗣,永琪巴不得立刻扶正,哀家不能不急。”

    “皇额娘到底在担心什么?”乾隆隐隐察觉出太后与往常大不相同,问:“如此急匆匆,可不是皇额娘的作风。”

    太后举手示意,所有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连乾隆的太监总管陈进忠也出去了。

    太后道:“其实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你知道先皇是怎么死的吗?”

    “您不是说,先皇没日没夜的批阅奏折,劳累成疾……”

    太后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乾隆咧嘴淡淡一笑,道:“其实,朕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只不过,那晚只有您在先皇身边,您说什么,那肯定就是什么。”

    太后冷笑一声,问:“你是在怀疑哀家吗?”

    乾隆躬身一拜:“儿子不敢。”

    太后走到乾隆身旁,郑重的说:“先皇是被一个叫做丹阳的女子所杀,这个丹阳,是先皇的私生女。”

    乾隆不太敢相信,问:“皇宫戒备森严,她是如何刺杀成功的?”

    太后神秘的笑笑,说:“丹阳的生母是神仙,她自然也有法力,在宫中来无影去无踪,还能潜入先皇梦中。她有一根锡杖,上面有一颗绿珠子,她轻轻松松的转动了那个绿珠,你的父亲就在梦中死去了。”

    乾隆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若非太后亲口所说,乾隆绝对不会相信先皇的死因会是这样的。

    “今天……我又看到那根锡杖了,但它已经换了主人。”太后的目光,变得稍有一丝隐忧。

    乾隆似乎明白了,半信半疑的问:“您是要告诉朕,它现在的主人是……懿泽?”

    太后笑道:“皇帝果然聪慧过人。”

    乾隆也果然出了一身冷汗。

    永琪携家眷从皇宫搬到贝勒府,连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新府邸是三进院落,懿泽住进了中院的正殿,是府内最气派的建筑,坐北朝南,位于全府的正中心。她回顾后宫种种,曾经如同卑微的尘埃,无足轻重,到处碰壁,如今她已经是贝勒府的女主人,恢复了自己天生的高贵。最重要的是,这种久违的自由自在的气息,和挚爱的夫君。而她的夫君永琪,特意为懿泽所居的正殿题名为“琴瑟馆”,是为琴瑟和鸣之意,以表达自己对懿泽的深情。

    琴瑟馆的前面,是一个与正门紧密相连的前庭院,是永琪的办公之地。他为前庭院取了个名字,叫“紫薇寒舍”,其中最常用的书房题名为“藤琴书屋”,然后自号“滕琴居士”,书房内有可歇息的床榻,不过,自搬入府中,他每天都是在琴瑟馆与懿泽同住的,从没住过书房,所以算不得真正的“滕琴居士”。

    琴瑟馆作为府内正殿,两侧都建有翼楼陪衬,左右翼楼旁都设有小门,是王府的东西侧门。永琪就安排宜庆和琅玦分别住在左翼楼和右翼楼中。

    宜庆做了两年的宫女,突然间又做回二小姐的身份,且也能在贝勒府占有一席之地。从踏出宫门的那一刻,她早已心花怒放,简直都快要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

    琅玦在宫中或是府中,都是公主,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皇宫的主人、她的父亲——乾隆皇帝,并不太记得有她这么个女儿。可是,这个贝勒府的主人、她的兄长永琪,却对她几乎有求必应。这一点,恐怕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哥哥都做不到的。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到屋内,琅玦正在右翼楼的房内梳头,忽听到楼下有人说话的声音,探头往窗外看,却看到院中,永琪正在为懿泽画像。

    桃花树下,懿泽斜靠在垫了蒲团的藤椅上,脸上带着那种新婚燕尔应有的容光,手中还拿着一方丝帕,凝望着正在为她描摹出曼妙身形的永琪。

    永琪则端坐在一张石桌前,桌上文房四宝齐备,侍女滢露在一旁研磨,永琪抬头看一会,低头再画几笔,且画且笑。

    懿泽问:“我能动吗?”

    永琪笑道:“当然可以,一动不动多累!你只管怎么舒服怎么坐,你方才的姿势,我早已铭记于心。”

    “那你干嘛不停的抬头看?吓得我都不敢动!”懿泽的胳膊都有些酸了,这才放了下来,自幼服侍她的侍女金钿替她捏着肩膀。

    且说懿泽这个丫鬟金钿,与宜庆的丫鬟金萱是亲姐妹,当年被分配分别伺候懿泽和宜庆,因懿泽和宜庆姐妹不睦,金钿和金萱也常常闹矛盾,渐渐疏远,如今虽然都在这府里,也很少打交道。

    永琪又抬头看懿泽,挑着眉毛戏语:“娘子生的太美,小生低头作画总也惦记着,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懿泽顿时脸上火辣辣的,涨红起来,当着众多的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永琪继续作画,耳边听到一声赞叹:“也只有贝勒爷这样精湛的画工,才算不辜负了我们福晋这般天生丽质。”

    永琪抬头看了称赞他的人,感觉很是陌生,问:“这位姑娘,我好像以前没见过。”

    懿泽笑道:“她也是自幼服侍我的,名唤嬿翎,成婚那日有些不适,就没陪我,昨日我母亲派人送她过来的。”

    永琪点了点头,又打量了嬿翎,赞道:“仪容不俗,名字也不错。”

    “贝勒过奖了,奴婢愧不敢当。”嬿翎悄悄看了懿泽的脸色,果然懿泽也正看着自己,她生怕惹懿泽不快,赶紧寻了个差事到别处忙去了。

    琅玦在窗内看了这一幕,暗笑:五嫂原来醋坛子这么浅。

    懿泽坐的有些疲惫,站起想去看看永琪画的如何,不想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姐夫!”

    懿泽知道是宜庆来了,懒得回头,只管走到永琪身边看画。

    永琪却抬头,看到宜庆走到这边,也没经过任何人允许,直接坐在了藤椅上,笑嘻嘻的喊道:“姐夫,帮我也画一张吧!”

    懿泽没有做声,但脸色很难看。

    永琪看看懿泽的脸,心中有些为难,勉强应付了一下宜庆,道:“这作画没那么快,你姐姐的,我还没画完呢!”

    宜庆厚着脸皮,接道:“没关系,姐夫慢慢画,我等多久都没关系。”

    永琪尴尬的笑笑,再看懿泽,懿泽还是不做声。

    琅玦突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也扬起嘹亮的嗓门:“五哥,我也要你画像。”

    永琪愣住了,看看琅玦,又看看宜庆,笑道:“你们这……这我一天也画不完啊!”

    琅玦很霸气的说:“先给我画。”

    宜庆很不服气的问:“凭什么先给你画?先来后到不知道吗?”

    “有我在的地方,你先到又有什么用?”琅玦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瞪着坐在藤椅上的宜庆。

    永琪不知该如何是好,又看了看懿泽。

    懿泽走了过去,对着宜庆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在公主面前放肆,还不赶快站起来给公主让位。”

    宜庆看到懿泽维护琅玦,更加憋屈,吼道:“她不就是贝勒爷的妹妹吗?神气什么?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向着她?”

    琅玦好似恍然大悟,惊叫:“哦……原来这位是五嫂的亲妹妹?我不知道,多有得罪,失敬失敬!”

    懿泽勉强笑道:“公主言重了,还望宽恕舍妹的一时糊涂。”

    宜庆像是突然得了势,也斜靠在一侧,像懿泽刚才的姿势一样,向身后喊:“金萱,给我捏捏肩膀。”

    琅玦看着宜庆小人得志的样子,并不在意,轻轻对懿泽说:“这椅子,就让二小姐先坐着吧!”

    紧接着,琅玦又对自己身旁的侍女高喊:“宜庆,去给我再搬一个座椅来。”

    宜庆突然坐起来问:“什么?你要我去给你搬椅子?”

    “啊?原来二小姐的闺名也叫宜庆?”琅玦又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吩咐身旁的侍女:“你怎么能冲撞二小姐的名讳?从今以后,就改叫宜萱吧!”

    懿泽听如此说,心知肚明,琅玦取这个新名字“宜萱”,必然是因为宜庆的丫鬟叫金萱。将宜庆与丫鬟的名字合成一个新名,琅玦分明是在明目张胆的羞辱宜庆。

    宜庆也听出此意,突然站起,指着琅玦的鼻子问:“你什么意思?”

    懿泽按下宜庆的手指,斥责道:“公主为了尊重你的名讳,把贴身宫女的名字都给改了,你还不知足?再要嚣张,我就把你撵出府外。”

    宜庆咬着牙,狠狠地瞪了懿泽一眼,气愤的离开了。金萱忙跟着一起走了。

    琅玦见了,便坐在藤椅上,笑道:“既然二小姐已经没有心情画像了,那五哥不如就先给我画吧!”

    懿泽笑着对永琪说:“贝勒爷,您可要为公主‘好好’的、‘精心’的画,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懿泽向永琪行了礼,转身而去。

第5章、永琪左右勉为难,懿泽遇喜难扶正

    永琪望着懿泽的背影,心中各种滋味交杂,难以言表,只好继续作画。

    懿泽走入花园,坐在青石板上,静静的生着闷气。

    孟冬示意其他人都离开,自己陪在懿泽的身边。

    懿泽问:“难道我以后要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吗?”

    孟冬安慰道:“福晋刚才很大度。”

    “大度有什么用?”懿泽的手托着下巴,对着身旁一棵矮矮的树,扯掉了一片又一片的叶子。

    “只能先把宜庆嫁出去。”

    懿泽抬头看着孟冬。

    孟冬道:“宜庆对五阿哥有心思,但她太笨,资质又不够出众,所以在宫里伺候了五阿哥那么久都没有成事。可是如今不同,她如果得到公主的帮助,就有可能成为你的威胁。”

    “公主会帮助宜庆?”懿泽听了,感到不可思议,她发现孟冬想的问题,经常和自己不一样。

    孟冬道:“我知道,你现在觉得不太可能,但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一致的利益。我敢肯定,公主执意搬到贝勒府,就是冲着你来的,毕竟纯贵妃和三阿哥坐实的罪名是洗白了你。公主失去母亲和哥哥,却成全了你的婚事,心里肯定不平。宜庆伺候了五阿哥两年,就是惦记福晋的位置,却眼看着你上位。等到她们两个发现你是她们共同敌人的时候,自然就统一战线了。”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一致的利益?”懿泽重复了一遍孟冬的言论。

    孟冬点点头。

    懿泽突然问:“那你和我呢?我们会一直是朋友吗?”

    孟冬哑口无言,懿泽所担心的这个问题,好像也正是她所担心的。

    到太阳落山,永琪才完成了懿泽的画像。因为在懿泽离开后,永琪先将那幅画像搁置了,为琅玦画完之后,才又将懿泽的补上,然后拿回来寻找懿泽。

    懿泽正在对着镜子发呆,她从镜子中看到永琪缓缓走来,站在她的身后,却闷不做声。

    永琪展开手中的画像,拉伸在懿泽的一侧,笑盈盈的看着懿泽:“让我看看,是画像好看,还是真人好看。”

    懿泽仍然视若无睹。

    永琪又收起画卷,对着懿泽的脸笑道:“果然还是人比画美上三分!”

    懿泽还是如同木头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永琪放下画像,扶着懿泽的肩膀,恳切的说:“我知道,琅玦有时候是有一点点过分,不过……看在她已经没了母亲的份上,你就包容她一点吧!”

    “我还不够包容她吗?”懿泽忍了半天的委屈,顿时都涌上心头,问:“没了母亲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也没有了母亲,我怎么就不是她那样?”

    永琪愣了一下。

    懿泽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在人间,她的母亲应该是观保的夫人陈氏,一直都健在。她又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我娘从小偏心,我就像没有母亲一样。”

    “我看的出来,宜庆很任性,一看就是从小惯坏的大小姐脾气,不像你这么知书达礼……”永琪赞美了懿泽之后,又替琅玦分辨:“其实,琅玦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也就是因为这样,纯贵妃的过世才对她打击那么大。她没有安全感,害怕被欺负,不由自主的就过度保护自己,以至于很难考虑到别人的感受。等她慢慢成熟了,习惯了,就不会这样了,你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好不好?”

    懿泽见永琪说的这样诚恳,只好点头答应。

    永琪没想到懿泽谅解的如此容易,心中充满感动,抱起懿泽走到床边,就伸手去解开懿泽的衣服。

    “你别……”懿泽推开了永琪的手,目光却转向一旁。

    永琪有些不解:“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

    懿泽摇了摇头,腼腆的笑着:“有东西在动。”

    “什么东西?什么意思?”永琪很糊涂。

    “就是这里,有东西在动。”懿泽指着自己的肚子。

    “你怀孕了?”永琪先是有些惊讶,紧接着感到欣喜若狂,激动的握着懿泽的手,说:“太好了!我明日就入宫告诉皇阿玛,让他晋封你为嫡福晋。”

    懿泽低头浅笑,道:“明日还是先请御医看看吧,万一弄错了呢?”

    等不及天亮,永琪就起床吩咐去太医院请人。因为永琪兴奋之至,御医还没到,府中悉数已得知了懿泽有孕的消息。

    后来御医陈止前来诊脉,向永琪禀告:“福晋有喜,已经三月有余。”

    “都三个多月了?”永琪大吃一惊,问懿泽:“你怎么现在才说?”

    懿泽笑道:“他会动了我才知道的。”

    永琪又问陈止:“这正常吗?”

    陈止回道:“月份小的时候,有反应是正常的,没有任何感觉也是正常的,只要喜脉平稳,就没有大碍。”

    永琪喜不自胜,正要盘算着如何庆祝,突然外面有人通报说四公主来了。

    只见琅玦手里拎着一个鸟笼,笼子里有一只金丝雀,欢天喜地的走了进来,对永琪和懿泽说:“我听说五嫂有喜了,这只金丝雀会唱歌,可有意思了,正好拿来给五嫂解闷。”

    琅玦说着,已经走到了懿泽身边,鸟笼的门是开着的,金丝雀忽然飞了出来到懿泽的手臂上。

    懿泽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

    永琪见状,忙上前去驱赶,金丝雀受到惊吓,飞出窗外逃走了。永琪托起懿泽的手,发现她的手背已经被鸟爪子抓伤了,心中一阵恼火,看着琅玦斥责道:“你不要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行吗?要是动了胎气怎么办?”

    “我不是有心的……”琅玦满眼泪水,涕不成声的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捂着脸哭着跑出去了。

    永琪见琅玦哭着走了,疑心自己是不是语气太重了,心中又有些懊恼起来。

    当着众人的面,懿泽也觉得这样让琅玦很没面子,反而来劝永琪:“我也没什么大碍,何必冲她发火呢?赶紧去安慰一下吧!”

    永琪立刻追了出去,看到琅玦就在门外不远处哭泣,慢慢走到琅玦身边,赔笑道:“刚才是我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琅玦抹着眼泪,抽泣着说:“那只鸟……我都养了好几年了,是我最珍爱的东西,我以为她会喜欢的……”

    永琪替琅玦擦掉眼泪,语气变得很温柔:“真没想到,你会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给她,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

    “可是……可是那只鸟,它飞走了!”琅玦转而又趴到永琪的肩膀上,捶着永琪的臂膀惋惜着。

    永琪笑道:“我再去找一只还给你,别哭了,好吗?”

    琅玦乖巧的点点头,又扑到永琪胸前开心的笑了。

    懿泽走到门口,看到这一幕,心中又后悔万分,一会儿觉得不能让公主哭,一会儿又不想看见公主笑,她简直无法理解自己在想什么,不如眼不见为净。懿泽让人送走了御医,然后紧闭屋门不出,也不让任何人进来。

    永琪看出来懿泽不开心,他好像明白懿泽为什么不开心,也好像不是很明白。此刻他能想到的安慰懿泽的最好办法,也只能是向乾隆恳求,把嫡福晋的位份给懿泽。

    永琪入宫,向乾隆报了喜讯,他想乾隆一定会和他一样高兴的。

    “懿泽这么快就有喜了?”乾隆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什么高兴不高兴。

    永琪躬身答道:“是,皇阿玛之前说,只要懿泽有了子嗣,就能名正言顺的立为嫡福晋。”

    乾隆慢腾腾的答道:“这个,立嫡福晋的事,也不着急。才刚有喜,生男生女,也不好说。”

    “生男生女,都是皇家血脉,儿臣是第一次当阿玛,心中对上苍、对懿泽,都充满感激,真的很想为她做些什么。”

    “能为她做的事有很多,也未必一定是这件。”乾隆笑道:“你回去多照顾她便是了。等到时候,要是生了长子,咱们再议。”

    永琪有些为难,不知道回去该如何对懿泽说,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告退。

    乾隆想起太后说过的话,又叫住永琪:“你等等。”

    永琪又回来问:“皇阿玛还有什么吩咐?”

    “你问问懿泽,她认不认识一个叫做丹阳的女子。”

    “丹阳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问懿泽这个?”永琪感到很是奇怪。

    “因为……因为……”乾隆想不出一个好的解释方法,随口胡诌出一个理由:“因为这个丹阳,她和懿泽长得很像,朕就好奇。”

    “这世上还有和懿泽长得很像的女子?”永琪听了,觉得不可思议,领命回家去了。

    懿泽依然紧闭门户,屋子里静悄悄的。

    永琪在外面敲门了半天,也没人应声,只好隔着门对懿泽说:“我进宫了,但是皇阿玛说要生下长子才能册立嫡福晋,对不起,我没能完成对你的承诺。不过你放心,我还会再求皇阿玛的。”

    屋子里还是没有一点声音。

    “你要是一直不开门,那我今晚只能睡书房了。”

    懿泽就好像没听到一样。

    永琪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乾隆交待的问题,又走了回去,对着门缝说:“对了,皇阿玛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丹阳的女子。”

    懿泽听了这句,大吃一惊,突然开了门,问:“皇上知道丹阳?”

    “你还真认识啊?”永琪也很意外,问:“丹阳是什么人,好像比我厉害,居然能让你开门?”

    懿泽问:“皇上还跟你说了什么?”

    永琪回忆了一下,答道:“皇阿玛说,丹阳和你长得很像。”

    “皇上见过她?”懿泽陷入了深思,她不明白,乾隆是个凡人,怎么可能见过她的神族母亲丹阳?

第6章、乾隆求证突到访,懿泽怒示下马威

    懿泽来到人间,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丹阳的名字,连孟冬也不曾说过。乾隆知道丹阳,绝对是另有原因,懿泽好像抓住了唯一的一根线索,终于可以有机会去查证母亲当年来到人间都发生了什么。

    永琪又问:“丹阳到底是谁啊?”

    懿泽听到永琪的声音,恍然又想起,她现在是在人间,她是永琪的妻子,是皇室的媳妇,她的母亲应该是观保的夫人陈氏,她不应该认识丹阳的。

    懿泽意识到一些不对劲的问题,开始担忧起来,乾隆为什么会忽然问她是否认识丹阳?难道她已经露馅了什么?

    卓贵忽然跑来,气喘吁吁的对永琪说:“贝勒爷,皇……皇上驾到!”

    “在哪?”永琪心中纳闷,他才进宫见过乾隆,这前脚门踏入府才多久,乾隆怎么就跟来了?

    卓贵焦急的拍着腿,嚷道:“都已经到了门口啦!”

    永琪拉着懿泽的手,赶紧去府门口迎接,乾隆却已经进入门内了。永琪忙驻足跪拜,懿泽随拜。

    乾隆是穿着便装的,跟随的也只有陈进忠一人。乾隆笑道:“朕只是随便走走,路过你家,进来看看懿泽。”

    永琪忙向里引入到琴瑟馆的花厅,请乾隆上座,又令人上茶。

    乾隆看一屋子的人都侍立着,望着懿泽,对一旁的孟冬说:“福晋是有身子的人,怎么能站着呢?快扶你家福晋坐下。”

    懿泽就坐,忍不住问乾隆:“听说皇阿玛见过丹阳,那皇阿玛可知道她都发生过什么事吗?”

    乾隆笑着摇了摇头:“朕没见过她。”

    懿泽闷闷的,问:“那皇阿玛如何得知臣媳和丹阳长得很像?”

    乾隆答道:“朕只是听说过这个丹阳倾国倾城,而福晋也是绝代佳人,就随口猜猜而已,看来……你们真的容貌相似,而且……福晋好像还很关心她?”

    懿泽心中又是一惊,她竟然如此轻易就被乾隆套出来了不该承认的话。

    永琪亲自为乾隆奉茶,乾隆喝了一口,淡淡笑道:“朕所知,丹阳的年纪比朕还大一些,福晋这么年轻,如何有这样的忘年之交?朕很是好奇,想请教福晋。”

    懿泽能感觉到,乾隆根本不能告诉自己与丹阳相关的事,反而是在给自己下套,要从自己这里获取丹阳的消息,她怎么能傻乎乎的掉进了乾隆的圈套?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乾隆的问题。

    孟冬捏着懿泽的肩膀,笑问:“福晋,奴婢记得,您认识的那个丹阳好像年纪没这么大,皇上说的,和您认识那个,恐怕不是一个人吧?这天底下,重名重姓的人可多着呢!”

    懿泽听懂了孟冬暗示的意思,于是笑道:“回皇阿玛,臣媳确实与一个叫丹阳的女子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因为容貌相似,才一见如故,可后来就没了消息,方才以为皇阿玛说的是此人,所以关心,原来年龄悬殊这么多,那看来只是同名的巧合而已。”

    “那还真是巧啊!”乾隆笑了笑,又问:“听说福晋有一个很不寻常的兵器,叫做龙锡杖,可否让朕一睹真容?”

    懿泽只好让孟冬去取出龙锡杖,呈与乾隆。

    乾隆拿在手中,看上面金色的龙头栩栩如生,以手抚摸了龙头,瞬间龙锡杖发出万丈光芒,厅中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照的很亮很亮。当乾隆的手离开龙头,光芒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懿泽很吃惊,她恍然觉得,自己对龙锡杖的了解实在是太少太少了,简直不像是龙锡杖的主人。

    陈进忠忙吹捧道:“陛下真龙天子,可以召唤这雕刻的龙,实乃天意啊!”

    永琪忽然间回忆到,他那晚睡得正香,却被刺眼的光芒弄醒了,那夜的光好似和刚才的光是一样的。他同时回忆起懿泽那晚走回来的方向,就是放置着龙锡杖的方向,看来那晚的光芒不是做梦,是龙锡杖在发光。可是,懿泽却没有对他说实话。

    乾隆瞪着陈进忠,没有说话,但他的手感已经告诉自己,那不是纯金雕刻的龙,质地很像真正的骨头,却又与一般的兽骨不同,龙骨上还附着一层薄薄的金色龙鳞,他心中越发相信了太后所说的话。

    乾隆站起,走到懿泽身旁,将龙锡杖交还懿泽,道:“果然不同凡响。”

    懿泽接过龙锡杖,心里毛毛的。

    琅玦突然从外面跑进来,激动的抓住乾隆的胳膊,叫了声:“皇阿玛!”

    乾隆低头看到了琅玦的手指有些异样。

    琅玦忙又松了手,后退一步,跪下请安道:“儿臣见过皇阿玛,因为多日未见,思念过度,儿臣一时失礼了,请皇阿玛恕罪。”

    乾隆问:“你手指怎么了?”

    琅玦赶紧将手背在身后,吞吞吐吐的答道:“没……没怎么。”

    “站起来,把手给朕看看。”

    琅玦站起,颤颤巍巍的把手伸出来。

    懿泽定睛一看,只见琅玦的手指上被划伤了好几处,有些还带着血迹,有些已经结疤了。

    乾隆问:“怎么回事?”

    琅玦笑道:“是儿臣裁衣时不小心弄破的。”

    “你还要亲自裁衣?是贝勒府的人伺候不周吗?”乾隆的目光很奇怪。

    “不!不是的。”琅玦好像有些紧张,或者说在害怕着什么一样,强撑着笑容说:“贝勒府的人对儿臣都很好,尤其五嫂一直对儿臣无微不至,是……是儿臣自己想裁衣。”

    乾隆点点头,看看琅玦,又看看懿泽,心中已经明白,然后回头叫道:“进忠,回宫。”

    陈进忠跟上,随着乾隆走出门去。

    永琪、懿泽、琅玦等人,也一起走到院中,将乾隆送至府门口。琅玦又忽然一个没站稳,膝盖打弯,差点摔倒,惊叫了一声。

    乾隆回头看了一眼,问:“你又怎么了?”

    琅玦答道:“儿臣方才急着来见皇阿玛,走的快,不小心碰伤了膝盖。”

    “你自己碰伤的?”乾隆问这句话,似有深意。

    琅玦又满面堆笑,弱弱的答道:“当然是儿臣自己碰伤的,难不成还会是别人碰伤的嘛!”

    懿泽看着琅玦的脸,那种好像满腹委屈、却伪装坚强的姿态,不知道是做给谁看!但懿泽的心中,早已火冒三丈。

    走出府门,所有人侍立恭送乾隆。乾隆却又停住了脚步,微笑着对懿泽说:“琅玦年纪小,不懂事,若有得罪福晋之处,还望福晋看在朕和纯贵妃面上,对她海涵。”

    懿泽再也忍不下去了,脱口而出:“皇上若是担心四公主在这里受委屈,不如趁早接回宫中,臣媳这庙太小,供不下这么大的菩萨!”

    “懿泽!你怎么能这样跟皇阿玛说话?”永琪忙拱手向乾隆赔罪,道:“皇阿玛,懿泽一时失言,胡言乱语,求皇阿玛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乾隆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对永琪说:“你这个福晋,自从做了朕的儿媳之后,只有这句话,说的最实诚!”

    永琪不知作何回应,只躬身俯首以拜。

    乾隆又低声在懿泽耳畔耳语道:“朕果然这样接回了公主,福晋当如何在皇亲面前立足?”

    懿泽不语。

    “福晋好自为之吧!”乾隆上了一辆马车,陈进忠放下车帘。

    永琪等站在府门口,目送马车远去,才回府中。

    琅玦走回自己的住处,掩盖不住内心的得意,不自觉的笑容满面。谁知刚坐下,就听见一声怒吼:“你给我站起来!”

    懿泽出现在门前,身后还跟着孟冬、金钿等人。

    懿泽气冲冲走了进来,抓起琅玦的手腕,问:“你在装蒜什么?觉得我很好欺负是吗?”

    琅玦笑道:“我知道五嫂功夫了得,不过,我的小侄儿恐怕是有点受不了你那些招式。”

    懿泽放下了琅玦的手腕,目光仍旧犀利,道:“我警告你!不要以为我对你束手无策!如果我容不下你,你真觉得永琪会一直向着你?”

    “我知道他会向着你!”琅玦也卸下伪装,用愤恨的眼神看着懿泽,嘲讽道:“你不就是长了一张勾引男人的脸吗?你觉得五哥会成为太子,就把他魅惑的神魂颠倒,我额娘和三哥死了,正好成全了你!现在你有了五哥的骨肉,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嫡福晋,来日皇后的宝座就指日可待!全天下女人拼了命都做不到的事,你怎么就得到的那么轻松?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就凭你?也能左右皇上的旨意?”懿泽不屑的看了琅玦一眼。

    琅玦扮了个鬼脸,笑道:“皇阿玛也许不会相信我,但也未必能相信你。只要到时候外面风言风语说我在这里受了委屈,就会有人说你不贤惠!皇阿玛信或不信,都会觉得人言可畏,就算你生了儿子,也当不了嫡福晋!”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必要再贤惠了。”懿泽回头,向院中的丫鬟们喊道:“来人,把这屋里的东西,统统给我砸了!”

    孟冬在懿泽身后看着,犹豫了一下,只见金钿比懿泽还气,像悍妇一样带人冲进琅玦的房间,七手八脚就把琅玦房中的东西砸了个稀烂。琅玦和丫鬟们苦拦不住,只好赶紧跑出去向永琪求救。

    永琪正在端详立在墙角的龙锡杖,细看了半天,也看不出门道,忽见琅玦的丫鬟宜萱跑过来喊道:“五阿哥,你快去救救我们公主吧!”

    永琪立刻到了琅玦的居室,只见一片狼藉,钗环珠玉、连同砸掉的镜子碎片搅在一起,花瓶、瓷杯也都碎了一地,笔墨纸砚都飞到了床上,被褥、帷帐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黑斑,连屏风也倒在了地上,还有蹲在墙角哭泣的琅玦。

    环视一周之后,永琪走到了懿泽身边,问:“你这是要干嘛?琅玦能犯多大的错?你至于到这个程度?”

    懿泽冷冷的说:“贝勒爷若是看不惯,不如休了臣妾。”

第7章、永琪受挑小分居,懿泽为妹选夫婿

    永琪听了懿泽这句话,心里冰凉冰凉的。

    懿泽转身离去。

    永琪又看站在一旁的孟冬,问:“为什么不劝阻她?”

    “劝不住,再忍下去,我怕福晋疯了,胎儿会保不住。”孟冬说完,也跟着懿泽走了。

    金钿等人,都潇洒离去。

    永琪静静的走近墙角,看到琅玦蹲坐在那里,双臂在胸前紧紧抱着一件青色的长裙。永琪也蹲了下来,问:“你有受伤吗?”

    琅玦摇了摇头,把怀中的衣裙拿了出来,又用力的攥在手中,哭道:“这件……是我额娘生前……亲手为我做的最后一件,我一直没舍得穿。”

    永琪拉着裙摆看了看,上面的桃花绣的很细腻,但是已经脱线,布面也破了好几个口子。他抚摸着琅玦的头,轻声安慰道:“我去找京城最好的裁缝,帮你补好,让它尽量恢复原来的样子,好吗?”

    琅玦泪眼朦胧,喃喃而道:“五哥,要不……你尽早把我嫁出去算了,我不想让你和五嫂为了我争吵。”

    “瞎说什么呢?”

    琅玦摇了摇头,失魂落魄的说:“天下之大,我真的不知道哪里是我的容身之处……”

    “这里就是!我会保护你的。”

    “真的吗?”琅玦的眼神里又充满了期望。

    永琪肯定的点了点头。

    夜已深,永琪一直没有进懿泽的房间,这是成婚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懿泽心里很不是滋味。

    懿泽正在胡思乱想,突然门响了,懿泽慌忙站起,上前走了几步,看到是孟冬进来了,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又回去坐下。

    孟冬道:“我看到五阿哥在院子里,他没有去书房睡。”

    懿泽听见了,但是依旧在原处坐着。

    孟冬劝道:“你既然在想他,就去找他。不要指望他能心领神会,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了解你,你不说,他真的不知道。”

    懿泽看了看孟冬,心中却还在纠结。

    孟冬上前拉起懿泽,推到门口,催道:“你赶快去啊!”

    懿泽甩开孟冬,问:“去了说什么?我是不会道歉的!”

    孟冬摇头笑道:“哎呀!谁叫你道歉了?你就过去,随便说几句话就行,只要别提公主,你俩就能和解,这事慢慢就算过去了。”

    懿泽又看了看孟冬,只好踏出了门槛。

    不远处,就是永琪的背影,他站在桌案前,像是在提笔挥写着。

    懿泽走近,只见永琪的纸上,都是点点线线,没有一个字,看了一会儿也看不明白,问:“你在做什么?”

    永琪道:“昨日我又在观象台用玑横抚辰仪看了星象,今晚睡不着,不妨算算五星交会的时间。”

    懿泽不解的问:“五星交会是什么意思?”

    永琪笑了笑,指着月亮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和月亮一样,也是圆形的?”

    懿泽摇了摇头。

    永琪道:“你看天上的星星,如果星星上有人,那么他们看到的我们所居住的这个地方,就也是一颗星星,洋人称之为地球。”

    懿泽笑道:“听起来有些意思。”

    永琪又说:“你想想看,太阳每天东升西落,那是不是说明太阳和地球至少有一个会动?你每天看到月亮和星星的位置也不完全相同,那是不是它们也有可能会动?”

    懿泽点点头。

    “如果有一天你把两颗星星看成了一颗星星,或者把几颗星星都看成了一颗星星,那是不是说明离你最近的那颗星星把别的星星给挡住了?这个时候,它们是不是就在一条线上了?那就是星星的交会,明白吗?”

    懿泽恍然大悟,了解之后又很开心,兴奋的说:“我听明白了,真的好有趣!能带我去观象台看看吗?”

    永琪点头笑道:“好啊!下次我请示皇阿玛,带你一起去。今天不早了,你快回去睡吧!”

    听到永琪让自己去睡,懿泽忽然又不开心了,沉默片刻,低声问:“你不回去睡吗?

    “我不困。”

    “你是不是觉得琅玦很可怜?觉得我很过分?”

    “是。”永琪回答的很干脆,不带一点思考的时间。

    懿泽心中的怒火又燃烧起来,问:“她的行为,正在阻碍我成为嫡福晋,你难道就不觉得她过分吗?”

    永琪提着笔,凝视着懿泽,问:“你是我唯一的妻子,做嫡福晋还是侧福晋,能有多大差别?可是她呢?她现在不过是寄人篱下,你这样对她,她还怎么住得下去?”

    懿泽随口答道:“住不下去她就走人啊!”

    “你的目的,就是要赶她走是不是?”

    “是!”懿泽的回答也很干脆,不留一点思考的时间。

    永琪摔了笔,气冲冲的回应道:“好!等她过了十五岁,我就立刻把她嫁出去,一天都不多留!让你眼不见心不烦!”

    懿泽毫不示弱,厉声吼道:“你有本事,现在就把她嫁出去啊!”

    “你就那么容不下她吗?”

    懿泽看着永琪的眼睛,没有说话。

    永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突然离开,向书房走去。这一夜,永琪当真做了“滕琴居士”,一个人睡在了滕琴书屋。

    懿泽在婚后第一次一个人入睡,也很不习惯,几乎彻夜难眠,但却不愿意再去主动找永琪说话。她觉得,成婚不过数月,她已经退让多次,永琪还能这样对她,她下定决心,绝不再退让一步。

    一连两个夜晚,永琪都住在书房。无论孟冬再如何劝解,懿泽都不愿意主动去跟永琪讲话。

    孟冬提醒懿泽道:“你不去关心,小心有人替你去。”

    懿泽抬头看了孟冬一眼,还是没动。

    孟冬叹了口气,无奈告知道:“小姨子要勾搭姐夫了!你确定不要去‘棒打鸳鸯’吗?”

    懿泽已经知道孟冬所指的人是宜庆,终于站了起来,到永琪的书房去看,果然宜庆已经在那里了。

    宜庆正笑嘻嘻的问:“姐夫,你给我画的画像到底画好了没有?”

    懿泽走了进来,对宜庆说:“别在那里‘姐夫长,姐夫短’的,你见哪位王爷的妻妹是这样称呼的?”

    宜庆不乐意的“哦”了一声。

    “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和贝勒爷讲。”

    宜庆撇着嘴,甩着手帕出去了。

    永琪在书桌前忙碌的书写着,并未抬头。

    懿泽也不看永琪,只管说:“宜庆和妾身一般年纪,也该找婆家了,还请王爷费心,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永琪点点头,还是没抬头,神情和语气都如懿泽一般,答道:“这件事,我放在心上了,福晋静候佳音即可。”

    不过两日,永琪已经整理出一大堆官家子弟的名单,给懿泽过目,懿泽就让人请宜庆到永琪的书房来。

    琅玦听说此事,觉得又有好戏看了,也赶来凑热闹。

    宜庆听说是去永琪的书房,心花怒放,到门前一步就蹦过了门槛,喊道:“姐夫,你找我?”

    懿泽咳嗽了一声,宜庆才意识到自己又叫错了,左右看了一下,原来懿泽、琅玦都在这里,只好安静的走了过去,坐在懿泽的旁边。

    永琪道:“宜庆,这里是一些朝中官员子侄的名单,都是与你年龄相仿,尚未有妻室的,他们的身份、学问,我都打听过了……”

    “我不嫁!”未等永琪说完,宜庆就果断的拒绝了。宜庆冲着懿泽喊道:“我在宫里伺候了贝勒爷两年,你才嫁给他多久,就想把我从他身边撵出去?”

    懿泽不答。

    永琪问:“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怎么能叫‘撵出去’呢?”

    宜庆道:“我已经心如所属,非他不嫁。”

    永琪只好问:“不知是哪家公子侥幸入得二小姐法眼?”

    宜庆看着永琪,笑道:“就是你。”

    琅玦听了,拍手叫道:“这可是喜上加喜的好事啊!二小姐和五嫂是双生姐妹,再共侍一夫,那不就跟娥皇女英一样,要成为千古佳话了?”

    永琪瞪了琅玦一眼,琅玦知趣,赶紧闭嘴。

    乾隆回宫后,一直对懿泽的身份疑心重重,有意要好好调查一番。他想到自己身边的陈进忠之前几次有意促成永琪和懿泽,难免对陈进忠也有些疑心,便将调查懿泽身世的事交给了另一个太监王进保。

    话说王进保,在入宫前就是一个消息灵通的小地痞,经常混到官员或富商的府中做下人,得知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后就离开,再拿来要挟主人,竟然因此俘获了不少的金银财宝。不过,也因此被人多次追杀,他只好不停的换地方,营生干多了,后来便无处可逃了,于是入宫做了太监。

    成为太监之后的王进保凭借自己老实本分的外表,赢得了不少信任,一路攀附,最后巴结上了太监总管陈进忠,陈进忠看王进保傻乎乎的,觉得是个忠实可靠的人,便收为徒弟,这才给了王进保接近乾隆的机会。

    王进保就往懿泽的原籍杭州跑了一趟,一回宫,就快马加鞭赶来求见乾隆。

    王进保刚进入大殿,乾隆便有意支开陈进忠,道:“进忠,朕今晚想用些清淡的,你亲自到御膳房一趟,交待清楚,别让人弄错了。”

    “奴才遵旨。”陈进忠退出,看了王进保一眼。

    王进保见陈进忠出去了,才回道:“启禀皇上,观保大人在杭州的旧居原是他岳丈家的别院,那里现在还留有一些老仆人。据他们说,五福晋的生母陈氏,当年怀孕时肚子并不是很大,后来一胎生下两个女儿,家里人都感到很稀奇。而且,这两个女儿长得一点都不像!”

第8章、乾隆背调赐联姻,永琪两难多彷徨

    乾隆问:“你的意思是,观保夫人当年怀的不像双胞胎?”

    王进保道:“的确有这种可能。底下人都说陈氏夫人明显偏心,从小到大,一直都偏袒二小姐,所以大小姐,也就是五福晋,自幼就比较独立,而二小姐被惯出一身坏毛病,脾气很大。”

    “原来如此。”乾隆点头叹道:“看来,懿泽很有可能不是观保亲生的,多半是抱养的。”

    王进保又说:“可是,奴才还听老仆人们传闻,说大小姐,一生下来就笑,不像别的孩子哭啼到人间。当地人都把这件事当稀罕事传说,所以知道的人特别多。”

    乾隆纳闷的问:“那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这奴才哪说的准?”王进保摸着自己的脑袋,像丈二和尚。

    乾隆摇了摇头,道:“不行,你还得仔细打听,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弄清楚五福晋到底是不是观保的亲生女儿!一旦有线索,就立刻来回朕,不能让任何别的人知道,明白吗?”

    王进保领命退下。

    走出殿门,王进保左顾右看,没有看到陈进忠,就准备溜走。谁知没走出几步,就有人拍了他的肩膀,问:“进保,走这么快干嘛呢?”

    王进保听得出是陈进忠的声音,忙回头叫:“师傅,我正要到处找您呢!您老可真神,我一想找您,您就出现了!”

    陈进忠笑问:“你找我做什么?”

    王进保笑道:“前些天,皇上让我去打听上次赏赐循郡王府中女眷后,她们高兴不高兴。我心里还纳闷,皇上打听这个做什么?去打听了之后,我才知道,当今圣上还真是英明神武!”

    “哦?”陈进忠转动了一圈眼珠子,问:“你打听到了什么啊?”

    王进保看看左右,一惊一乍的低声说:“您老不知道啊,这循郡王的妻妾虽然都是些女流之辈,可是想法还是蛮多的!这循郡王明明是进宫面圣时突发疾病病死的,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非说这循郡王死的冤啊,要报仇啊什么的,挑拨她们的娘家人去伸冤,这不没事找事吗?”

    陈进忠点点头,问:“那你今天进宫求见,就是回复这事的?”

    “对呀!多亏师傅提拔,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为皇上做事,当然要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才不辜负师傅多年来的教导!”

    陈进忠看着王进保呆呆傻傻的样子,只是笑了笑,说:“你回去吧,记住,皇上让你打听的事,可不能随便对外人说!”

    “那是自然,除了师傅,我谁都不说!”王进保点头哈腰,诺诺而退。

    三阿哥因陈进忠误伤死后,被乾隆追封为循郡王,宣称病逝,陈进忠以为这事多半就算过去了。今日乾隆支开自己,他就开始狐疑,听王进保这么一说,又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哪天突然被三阿哥眷属害死而不自知。

    乾隆回忆在贝勒府,他刚说出丹阳年纪的时候,懿泽并没有立刻否认,后来明显是经过别人提醒,才改了口风。因此,懿泽所认识的丹阳,应该就是太后口中所说的刺杀雍正的女子,龙锡杖更是一个明证。

    只是乾隆不能确定,懿泽有没有能力像丹阳一样行刺。但乾隆想起早先懿泽曾被押解法场却无可奈何,还得永琪前去搭救,一个连自救都不能的人,又能有多大能力去害人呢?可是那神奇的龙锡杖,足以让任何一个人不寒而栗。

    永琪天资聪慧,又勤勉好学、谦逊有礼,可谓是才貌兼备、文武双全,更难得仁孝之心,爱民如子,在乾隆心目中,没有比永琪更合适的太子人选了。而懿泽极有可能与刺杀先皇的叛党有关联,所以无论她有没有能力害人,都不适合做皇后。

    乾隆召永琪入宫,谈论朝政,与永琪讲起一些边关的战事:“兆惠将军孤军陷入叶尔羌的时候,朕深感担忧。战无不胜的兆惠将军,也曾有心无力,可见朕虽坐在这金銮殿上,俯望万里江山,却不得不时时警醒,谨防边疆之患。”

    永琪道:“黑水营之围固然凶险,然而我大清将士在天寒地冻、弹尽粮绝之时尚能奋力抵御,拖延数月,足以让蛮夷胆寒。再有富德将军增援,在呼尔璊与回兵大战五昼夜,真是轰轰烈烈,两军合力,逼得大小和卓到处逃生,他们还敢不对皇阿玛臣服吗?”

    乾隆拍着桌案上的奏折,叹道:“现在就是这个富德,让朕很头疼。”

    “富德将军?”

    “他立了军功,声名大振,在朝中的威望也是今非昔比,不少官员现在都与他亲近。朕……最近听说了一些关于他不太好的消息,你在宫外,难道会不知道?”

    永琪答道:“儿臣略有耳闻。富德将军的为人,的确比不得兆惠将军那般谦逊,得胜之后,这一点能看的很明显。”

    “岂止是不够谦逊?他已经得意忘形了。”乾隆低声说:“朝中拥戴他的人越多,他就越可能有异心,如今他带领那么多精兵,朕不得不防。”

    永琪点点头,道:“皇阿玛担心的很有道理,可是边疆仍需防护,正是用人之际,如果贸然查他,恐怕会扰乱军心。”

    “你说的正是朕所想的,所以现在动他不得。朕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也许能缓解燃眉之急。”

    永琪问:“皇阿玛有何妙计?”

    乾隆叹道:“若是鄂尔泰还在世,哪里会轮到富德去增援?想当年鄂尔泰驰骋沙场,所向披靡,在朝中内外都深得民心。他忠心耿耿,被先皇视为知己。他的次子鄂实也在叶尔羌为国捐躯,父子两人都立下汗马功劳。”

    “可是鄂老将军已经不在人间,再战功卓著,也于现在无益啊!”

    “那可不见得!”乾隆笑着摆了摆手,笑道:“鄂尔泰的威望仍在,如果朕重视他的后人,朝中那些大员必然见风使舵。只要在朝中的臣子与富德为伍者不多,富德在外就不敢轻举妄动。”

    永琪揣测着问:“皇阿玛要再派一位鄂将军去增援边关?”

    “哪里需要那么多增援?再往外调兵,京城都要无人守卫了,朕难道要坐守空城,等着敌国长驱直入吗?”

    永琪不解的问:“那皇阿玛的计策是?”

    乾隆笑道:“朕有意与鄂家联姻,鄂尔泰家世代效忠于大清,本该嘉奖,联姻后必然在民间传为一段佳话,民意更加顺服,鄂家也更忠心。到那时候朝臣都去巴结鄂家,恐怕鄂家的门槛都要踏平了。鄂氏一门也有兵权,守卫着京城,你说那些驻守边关的将士,哪个敢胡来啊?”

    永琪听了,由衷赞赏道:“皇阿玛实在高明,抬举鄂家以震慑富德。康熙爷在位时,假装不知明珠贪赃卖官、索额图拉帮结派,等他们相斗了几十年才去查办,就是为了让他们相互遏制,以稳固山河,不愧为千古一帝。而今皇阿玛内安朝臣,外遂民心,也必当流芳百世。”

    “朕哪能与康熙爷相提并论?你可真会讨朕开心!”乾隆的语气变得轻松了许多,对永琪说:“鄂尔泰有一个孙女,是三子鄂弼之女,虽是将门之后,却才高八斗,听说她贤惠端庄,温柔可人,是个不错的人选。”

    “那皇阿玛想让谁与鄂家联姻?”

    乾隆神秘的笑笑,问:“你觉得,哪个皇子迎娶鄂尔泰的孙女最合适呢?”

    永琪瞬间彻悟,慌忙跪下:“皇阿玛,儿臣心中只有懿泽!”

    “心中只有懿泽又不是只娶懿泽,你是皇子,事事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身边怎么可能一直只有一个女人?”

    “鄂尔泰战功卓著,门第显赫在观保之上,他的孙女自然位份不能低于懿泽,可是皇阿玛,儿臣已经答应了懿泽让她做嫡福晋的,儿臣怎么能随便辜负了对她的承诺?”

    乾隆绷着一张脸,问:“是你的山盟海誓重要?还是大清的江山稳固重要?”

    永琪低头,无法作答。

    “朕给你几天时间,好好思考一下。不过,朕要提醒你,朕等你的每一天,朝内和边关都在发生很多事。别忘了你身为皇子的责任!”

    永琪深深的把头埋下,不敢直视乾隆的眼神。

    独自在书房睡了多个夜晚的永琪,又一次踏进了懿泽的房门,昏暗的灯火下,永琪看到懿泽正在做针线。

    相识以来,永琪一直都知道懿泽经常读书习武,不喜欢做些缝缝补补的事,此刻一改往常,必然是为了他们共同迎接的小生命。

    永琪的内心很挣扎,带着忧郁走到了懿泽的身旁,温和的说:“别做了,灯太暗,会伤到眼睛。”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打算来了。”懿泽并不抬头,心中却忍不住闪现出一丝喜悦之情。

    永琪坐下,拿掉正在缝制的锦缎,深情的握住懿泽的手,半晌说出一句:“对不起。”

    懿泽没想到,僵持多天竟会等来永琪的主动道歉,内心深深的触动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嘴角微扬,眉目含情的看着永琪,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像新婚之夜那样腼腆。

    这一夜,懿泽觉得自己很幸福,她以为终于跟永琪和好如初了。

    可是,永琪却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没有合眼。

    清晨,懿泽神采奕奕,精心的梳妆起来,突然间从镜子中看到永琪在身后走来,他的样子很严肃。

    “你怎么了?”懿泽回头看着永琪。

    “懿泽,我有事和你商量。我……”永琪愁眉苦脸,欲言又止,舌头像是打了结,突然又背对着懿泽。

第9章、懿泽心痛致小产,永琪自责欲私奔

    懿泽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妙,站了起来,看着永琪的眼睛,问:“你要跟我商量什么?”

    永琪望着懿泽,竟然说不出口。

    懿泽瞎猜起来:“是不是因为宜庆……”

    “不是宜庆!”永琪压制着自己心中的不安,用无奈的眼神望着懿泽,道:“她是鄂尔泰的孙女,兵部侍郎鄂弼的女儿,西林觉罗·碧彤。”

    “什么意思?”

    永琪答道:“皇阿玛要我娶西林觉罗氏为嫡福晋。”

    仿佛晴天霹雳,懿泽这才明白永琪为何僵持多天突然向自己示好,为什么会主动来到这个房间,原来昨夜的美好都是自己的错觉,昨夜的温存也都是假的,懿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

    永琪努力解释道:“我是一个皇子,我有我的责任,这只是一场政治婚姻,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

    “我不明白!”懿泽很失望,她看着永琪,似笑非笑,问:“你哪里是在跟我‘商量’?你只不过是来‘通知’我罢了。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你明知道我阻拦不了你,你不觉得你这样说很虚伪吗?”

    永琪满脸羞愧,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要它没有用。”懿泽哭了,哭的无声无息。

    永琪的眼神,和懿泽一样悲哀。

    懿泽问:“新婚之夜,你不是说,此生只娶我一人吗?”

    永琪也问:“新婚之夜,你也说过,不要求我只娶你一人吗?”

    懿泽像石头一样定住了,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都没有声音了,只能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视线也慢慢变得模糊起来,懿泽隐隐感觉到胸口里面在疼,此刻她想起了穆谡说的那句话:“灵玉是你心脏的一部分,没有了它,你的心就缺了一块。以后每次伤心的时候,你都会千百倍的心痛。”

    懿泽慢慢转过身去,背对着永琪,捂住胸口,一步一步往前走,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天真的回答:“有永琪在,他永远不会让我伤心。”

    心痛真的越来越加剧了,懿泽已经疼的流出汗来,感觉到天旋地转,再也走不动了,浑身无力靠在身旁的一根柱子上。

    永琪看到懿泽先前还在走路,突然斜倚在墙柱上,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扶住懿泽,发现懿泽早已满头满身都是虚汗,脸色惨白,惊叫道:“懿泽!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懿泽奋力推开永琪,忽然间摔倒在地,没了一点声息。

    永琪再看,只见懿泽的衣裙下已经渗出血来,手足无措的大叫起来:“来人啊!快叫太医啊!”

    懿泽一动不动。

    永琪抱起懿泽的上半身,痛哭起来,口里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乾隆听说懿泽小产,心中不禁有些叹惋之情。

    太后得知此事,却说懿泽的气性太大、醋意太重,可见毫无嫡妻应有的气度,也就只适合做个侧室。

    宫中府中,闻说此事,各有猜测,早又被传说的乱七八糟。

    有人说永琪看上了宜庆,懿泽不容,矛盾越来越大,就出了这个事;也有人说是懿泽虐待四公主,永琪看不下去,教训了懿泽,结果就出事了;还有人说懿泽是被人谋害子嗣;更有甚者,说是懿泽为了挽回永琪所施的苦肉计,这一胎八成是个女儿。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失去这个孩子,永琪深深的自责和难过,却没有了挽回的余地。他去看了懿泽几次,懿泽都视而不见,或者假装睡着,这让永琪心里更觉得难受。

    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他望着月亮发呆,坐在后花园的长廊上,静静的忧伤着自己的忧伤。

    “你是真心喜欢懿泽吗?”

    永琪听到声音,往一旁看,是孟冬。他回答说:“我从来不知道感情可以作假,至少在我的世界里,没有这种可能。”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是一个皇子,我有我的责任……”永琪懊恼的摇着头,道:“而且,我没有想到懿泽的反应会这么大!我以为最多也就是……”

    孟冬很无语的笑笑,叹道:“那只能说,你真的不够了解她。可能你觉得,她对四公主不够包容,不能做到你心中的完美。但是我知道,以她先前的脾气,能对四公主退让到这个程度,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了。她最近一直过的很压抑,你没有去体会她的感受,跟她怄气,最后再给她一个大伤口,还说你想不到她的反应这么大。你天天跟她在一起,她什么状态你应该心里有数,这么说,你自己不觉得搪塞不过去吗?”

    “她出事之后,我一直在反思,真的。”永琪低着头,很诚恳。

    孟冬点点头,笑道:“其实,我很讨厌你们所说的什么‘皇子的责任’,如果是没娶懿泽之前,你随便你的责任,以君臣之间的婚姻稳固政权,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但是现在,懿泽已经选择了你,她再也没有了做出其他选择的机会,你就不能对不起她。你所维护的什么江山、百姓,我不认识也看不到,可是懿泽就在你我的眼前,她的痛和伤,你跟我看的一样清楚。皇室的子侄这么多,没了你难道大清就不能千秋万世了吗?可是懿泽如果失去了你,她就会真的活不下去!”

    “所以四哥是对的,他选择以大局为重,一开始就决定不耽误你的终身。而我,已经选择专心于自己的感情,就应该坚持下去。”永琪忽然站起,准备去找懿泽。

    孟冬有点意外,也有点不好意思,问:“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永琪笑了笑,答道:“当然是懿泽跟我说的。”

    永琪一溜烟跑到懿泽的屋子,只见懿泽半躺半坐,靠在床头,手上拿了一卷画。永琪悄悄走近,看到那幅画,正是永琪为懿泽所画的画像。

    “夫人,你还是那么美。”

    懿泽将画卷丢弃在一侧,自己又面朝向里。

    永琪坐在床边,紧靠着懿泽,说:“我小时候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真如那些西方传教士所说,我们住的这颗星星是圆的,那么只要我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我就一定能走回原地。”

    懿泽没有回头,却在听着,也听出了道理。

    永琪又说:“但是后来我才知道,这条路实在太长了,而且中间还隔着千山万水,想走回原地哪有那么容易?我怕我的一生太短,穷尽生命都不够走回原地,那么我该怎么办?”

    懿泽心中,默默琢磨着永琪话中的意思。

    永琪继续说:“我想,如果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走这条路,那就不该在意会走到哪,走到生命终结的时候,那个地方自然就是我的终点。可是,如果我的目的是走回原地,那我就应该回头,这样走回原地才最快,你说是吗?”

    懿泽摇了摇头,道:“我们回不去原地了。”

    “为什么?”

    “因为你有你的责任。”

    永琪把手搭在懿泽的肩膀上,郑重的说:“责任是我作为一个皇子才有的东西,如果我不是皇子了,就没有了。”

    “什么意思?”懿泽终于回过头来。

    永琪道:“如果一定要在江山社稷和你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我选择你。我带你离开京城,去一个没有圣旨,不用考虑政权稳固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只有我和你两个人。”

    “你真的愿意为了我,放弃江山?哪怕有机会成为皇帝?”懿泽睁大眼睛看着永琪。

    永琪笑道:“我曾经也想过成为皇帝,但不是因为我想要那个位置,而是我希望为国家、百姓做些事,这样我会觉得生命很有意义。但是,遇到你之后,你才是我生命最大的意义。”

    懿泽问:“你不怕落个不忠不孝的罪名吗?你舍得离开你的父母吗?这个你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你真的一点都不留恋吗?”

    “你才是我最在乎的人。”永琪抚摸着懿泽的脸,轻轻的吻过她的额头,又说:“因此,其他的都不再重要了。”

    懿泽不知何时,泪水又从眼眶中流出,她笑了,笑着且哭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永琪拉起懿泽的手,依偎在自己的脸庞,温柔的笑着,说:“等你身体好点了,我就带着你,悄悄地,不让任何人知道,一起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

    懿泽觉得很幸福,幸福的已经忘记了她来到人间的使命。

    夜里,懿泽做梦了。

    前半夜,她在梦中度过了非常美好的时光,她和永琪一起来到了北方的草原,一起赛马、放羊,围绕着篝火烤羊肉,痛痛快快的喝酒,还有几个可爱的孩子,围绕在她的身旁。

    作为一个梦神,懿泽有一种悲哀,就是在梦中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在做梦,只是有时不愿意醒来,自欺欺人而已。可是夜深人静之时,她睁开眼睛,她还是那么清楚的记得自己为何会来到人间。

    后半夜,懿泽在梦中看到了自己的族人。她看到勒得海的梦神族每天活得浑浑噩噩,不敢轻易外出,偶有出门,对别的神族稍有不恭,就被教训一顿,然后当茶余饭后的笑话一样耍玩;她更在梦中看到了自己的生母丹阳,被囚禁在天牢,日日夜夜都在承受着无穷无尽的煎熬。

    再次睁开眼睛,她问自己,难道她可以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去过开心的小日子吗?她的真身之躯,早已在轮回隧道毁灭,她现在只不过是元神占用了一个合法的凡胎肉身,过完了这辈子,她很有可能从此卷入六道轮回。下辈子的她,不会再有神力、不会再有记忆,也就不可能去救丹阳、去振兴梦神族了。那么丹阳岂不是囚禁天牢再无归期?梦神族的未来又会如何?

第10章、懿泽辗转让嫡位,永琪百感苦自知

    天亮了,懿泽清醒了,她深刻的意识到,她没的选择,她只能沿着原路,一直走下去。

    永琪一早就去督促厨房,为懿泽做些补身体的食物,亲自捧着一碗燕窝,到懿泽的房间来看她。远远的看见懿泽已经坐起,只是脸色还是那么憔悴。

    “多吃点东西,能恢复的快一些。”永琪拿起勺子,放在唇边吹了吹,又递到懿泽的嘴边。

    懿泽没有张嘴。

    永琪笑问:“怎么了?这不是药,是粥,里面有燕窝呢!”

    “我同意你娶西林觉罗氏。”

    永琪愣了一下,吃惊的看着懿泽。

    懿泽又说:“我愿意把嫡福晋的位置,让给她。”

    永琪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懿泽答道:“我要你继续承担你的责任,一个作为皇子的责任。”

    “为什么?”永琪充满疑惑,问:“昨晚不都说好了,一起远走高飞的吗?”

    “我不能跟你走。”懿泽闭上眼睛,泪水悄无声息的流下。

    永琪放下了碗,不解的望着懿泽,问:“我已经决定了放弃属于皇子的责任,包括尊荣,你在担心什么?还是在牵挂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懿泽很想告诉永琪,他能够放下作为皇子的责任,那是因为还可以有其他皇子来扛起这个责任,大清朝的江山仍然可以绵延下去。可是懿泽是丹阳唯一的孩子、是勒得海梦神族女君的唯一后人,她如果放弃责任,丹阳就真的永远被囚禁在天宫了,梦神族甚至会在不久的将来覆灭。

    可是懿泽不能说,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天机的后果,往往很严重,而且无法预料,不能抵抗。

    懿泽不知道她的祖母、也就是丹阳的母亲茱洛当年在人间都发生了什么,但据穆谡所听说,茱洛就是让雍正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才会被利用,最后惨死在人间,真身消散、元神毁灭,再也没有了一丁点踪迹。

    天机泄露的越多,知道的人越多,危险一定越大。懿泽来到人间,死守着自己的秘密,这种不能说真话的痛苦,真的很痛苦。

    永琪问:“你是怕你的父母会被牵连吗?我们可以带他们一起走。而且,皇阿玛还没有下赐婚的圣旨,只是让我考虑而已,我们现在离开,也未必会连累他们。”

    懿泽看了永琪,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永琪看着懿泽一言不发的态度,实在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转身走出了房间。

    在书房坐了很久,永琪还是想不明白,绞尽脑汁的去想,让他觉得好累。他突然想到,宜庆也许会能给他一个答案。

    永琪去敲了宜庆的房门,宜庆看到永琪,真是受宠若惊,这还是永琪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宜庆激动极了,一时又忘了称谓,问:“姐夫,你居然来找我?你竟然想得起来我?”

    永琪的神色一如往常平静,说:“我来找你,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宜庆死死地盯着永琪,眼睛几乎一眨不眨。

    永琪便问:“观保大人,是对懿泽有什么期许吗?比如希望她能嫁入皇室,将来有所作为,光耀门楣之类的?”

    “怎么可能?”宜庆笑道:“我阿玛自己都不想当官!上次被罢官的时候,你不知道他有多高兴,还以为终于可以回家种地了。结果可好,懿泽突然就变成了你的侧福晋,他的官做的更高了!想回家,门都没有!”

    永琪有些惊讶,又问:“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了,我阿玛总不能抗旨不遵吧?那样显得多不知好歹?”宜庆忽然不满的感叹:“要说起来,阿玛他真的很偏心,懿泽无论做了什么,他都不指责!就像这次,尽管他很不想做官,可是考虑到懿泽如果没有靠山,福晋的位置肯定坐不稳,所以只能笑呵呵的做下去了。”

    “观保大人是为了懿泽能稳坐福晋才做官?”永琪越听越不敢相信,问:“这些,都是观保大人亲口告诉你的吗?”

    宜庆摇摇头,答道:“阿玛才不会跟我说这些,是我娘跟我说的。”

    “那观保夫人,对懿泽有什么要求吗?”

    宜庆笑道:“那就更荒谬了,我额娘对她就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照顾我,她还做不到!从小到大,懿泽压根就不在意额娘的想法,额娘哪里管得住她?”

    “那是为什么?”永琪眼光闪烁,自言自语的问着。

    宜庆只当永琪还是在跟自己说话,问:“什么为什么?”

    永琪失落的答道:“为什么她不愿意跟我远走高飞?”

    宜庆一下子笑喷了,问:“她当然不愿意了!在这里,她是福晋,将来还有希望成为皇后,跟你走了,她不就一无所有了吗?”

    永琪听了宜庆的话,呆呆的站在那里。

    宜庆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又问:“可是你干嘛要带她远走高飞啊?你们俩已经是夫妻了,难道还有必要私奔么?总不至于是为了躲避四公主吧?”

    永琪摇了摇头,又慢慢走出房门,悲哀的念叨着:“我现在不想当什么皇子,我真希望自己是一个平民百姓。”

    宜庆追了出来,问:“你是说锦衣玉食的日子过腻了,想换换吗?如果她不愿意跟你走,我愿意啊!我是真的喜欢你,无论你是不是阿哥贝勒,我都愿意跟着你!”

    永琪苦笑了一下,端详着宜庆,问:“你真的愿意?”

    宜庆用力的点点头。

    “但是我不愿意。”永琪又轻笑了一下,径直离开了。

    宜庆看着永琪背影,脸上火辣辣的,捂着自己的脸,跺着脚,自言自语的嘟囔道:“丢死人了!”

    永琪又去拍了懿泽的门,懿泽开了门。

    这次,懿泽并不在床上躺着,而是在自己的画像前站着。

    永琪问:“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愿意嫁给我,到底嫁的是我这个人,还是我皇子的身份?”

    懿泽不想撒谎,也无法作答,把脸扭到一边。

    “回答我!”永琪突然吼了一声,他从来没有这样对懿泽发火。

    懿泽看着永琪,诚实的回答:“都是。”

    “如果只能二选一呢?你是选择永琪?还是选择五阿哥?”

    “我不知道。”懿泽扭着脸,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强忍了下去。

    永琪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离开了懿泽的房门,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藤琴书屋。

    琅玦路过永琪的书房附近,听见书房传出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贴在门缝上一看究竟。

    只见永琪伏在书桌上,似笑非笑的举着酒杯,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被推到了一侧,放在当中的只有酒壶和酒杯。地上还有一些酒坛子的碎片,琅玦刚刚听到的,就是打碎酒坛子的声音。

    “五哥居然还会喝酒?”琅玦看到永琪这幅模样,简直怀疑这是不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忍不住推开门进去,拿过永琪的酒杯,问:“你为什么要喝酒?还喝成这样?”

    永琪醉意朦胧,笑道:“因为……因为我喜欢懿泽。”

    琅玦看到永琪一改往常,惊诧不已,问:“你见过的美女应该也不少了,怎么还会为了一个懿泽去发疯啊?”

    永琪摇摇头,笑道:“她,她和别人不一样,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琅玦想着,回忆着,说:“入了宫的女子不都一个样?都是挤破了头往上爬,她有什么不一样?我怎么看不出来?”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哪里不一样,但我知道,她是无法取代的,在我心里,无法取代。”

    琅玦好奇的问:“你到底喜欢她哪一点?”

    “她很特别!”永琪没有力气的靠在椅子背上,兴奋的说:“她身上有一种东西,是普天下女人都没有的,所以我每次都能在人群中注意到她。”

    “她身上有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也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永琪突然往前倒下,脸贴到了桌子上。

    琅玦冷笑道:“算了吧!你值得痛苦吗?如果你不是一个阿哥,她压根就不会正眼看你,更不可能嫁给你。你这么难受,她知道吗?会在乎吗?”

    永琪似睡非睡,嘴里还是念叨着:“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会喜欢她。”

    琅玦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出书房叫伺候永琪的丫鬟玥鸢:“五哥醉了,你找人把他弄到床上,小心冻到了。”

    玥鸢应声,走进书房。

    永琪依然脸贴在书桌上,已经睡着了。玥鸢为他披上披风,听到他口中又嘣出两个字:“懿泽……”

    凡人的命运,也许早已被写在命神的册子里成为定局,所以再怎样挣扎都无法跳出预设好的格子。

    就像懿泽,永远都只能选择自己应该做的事,而不是自己想做的事。也比如永琪,他自始至终都得沿着一个轨迹前行,和其他的皇子一样。

    很快,永琪接到了一道圣旨,永琪被册封为荣郡王,大门上的牌匾也由“贝勒府”更换成“荣王府”。

    没多久,荣王府又接到了第二道圣旨,将鄂尔泰的孙女、鄂弼之女西林觉罗氏指婚给荣郡王,为郡王妃,侧福晋索绰罗氏为郡王侧妃。

    荣王府奉旨筹备婚礼,每一天的十分热闹。这一切,懿泽都看在眼里,只是默不作声。永琪倒是很希望看到懿泽出来阻挠一次、发火一次,可惜,一次也没有。

第11章、太后探府督礼仪,懿泽不忿强逞能

    卓贵匆匆跑到书房,对永琪说:“王爷,刚才有宫里的太监过来说,午时太后就会驾到,要咱们预备接驾。”

    永琪放下书卷,问:“太后?她来做什么?”

    卓贵想了想,说:“好像是要来看看,咱们这府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所有的嫁娶礼仪都是一个样,有什么可看的?”永琪又继续看书。

    卓贵笑道:“王爷,准备迎娶侧福晋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我是怎么说的?”

    “您说,大婚礼仪虽然繁琐,但足以见庄重,这正是老祖先给子孙们留下最好的礼物。”

    永琪又放下了书,望着窗外轻叹,苦笑道:“只有一次,那是礼物。次数多了,就不是了。”

    午后,太后的仪仗到了。

    永琪按照规矩,带领府中家眷在府外迎接,然而懿泽因小产不久,怕见风,一直在自己的房间。

    太后入府,在府中细细巡视前后的装饰。永琪陪着,凡是太后问及的地方,都一一详细解答。琅玦、宜庆等跟随在后,走来走去,早已深感无聊。

    看了一遍,太后赞赏了一番,又转到了琴瑟馆前排的一间居室门口,问:“这正殿应该是装点的最华丽才对,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喜气?”

    永琪拱手答道:“回皇祖母,这是懿泽的屋子,她正在养病,孙儿就先搁置了。”

    太后摇了摇头,道:“这话,对也不对。侧福晋病了,正该添点喜气,怎么装扮的跟咱们大清入关前似的?一个王府,素净至此,成何体统?”

    永琪低头道:“太后教训的是。”

    太后踏进门槛,只见懿泽半坐半卧在床上看书,孟冬在一旁整理书案。

    懿泽看见太后进来,放下了手中的书,踏上鞋子下床来行礼,孟冬赶紧扶住,走到太后面前。太后坐在当中的太师椅上,懿泽就在面前行了礼,孟冬随礼。

    太后笑道:“侧福晋身体抱恙,就不必多礼了,哀家不过是进来随便坐坐,没打扰了侧福晋的清净吧?”

    懿泽站起,答道:“太后屈尊到臣妾这里,臣妾蓬荜生辉,不胜荣幸,何来打扰之说?”

    “那就好。”太后吩咐左右,道:“都坐下说话吧!”

    永琪、懿泽、琅玦落座,宜庆、孟冬都站在懿泽身后。

    太后笑道:“侧福晋整日抱病在床,深居简出,可知府中的喜事?”

    懿泽淡淡答道:“王爷迎娶嫡福晋,满城皆知,臣妾怎么可能不知道。”

    太后点点头,笑道:“论理说,府中筹备如此隆重的喜事,本该由侧福晋操办才是。你身体不适,虽不能亲力亲为,也应当做个表率。看这屋子里的摆设,陈旧寒酸,到时候迎娶嫡福晋,就这样,你觉得行吗?”

    其实刚才太后和永琪在门外说的话,懿泽在房内已经听到了,永琪娶嫡室,懿泽心中已是不快,如今亲耳听见太后数落,更是气闷,应付道:“太后言之有理,臣妾这些破铜烂铁,万一让嫡福晋碍眼,岂不是大不敬?嬿翎,金钿,还不赶快统统丢出去?”

    嬿翎、金钿两个丫鬟站在那里,并不敢动,不知该扔还是不该扔。

    太后怎么可能甘心被懿泽奚落,立刻反攻回来:“说的是,侧福晋以侧室之位,居于王府正殿,实在不妥。如今不止旧物要换新物,恐怕连侧福晋也得挪挪脚了。”

    孟冬听了,忙求情道:“太后垂怜,侧福晋还在做小月子,吹不得风,距离福晋进门还有一段日子,等满了小月,再搬不迟。”

    太后听了,看着孟冬,心中犹豫,有些默许之意。

    懿泽却突然斥责道:“大胆奴婢,居然敢公然违背太后懿旨,你有几个脑袋?还不赶快随我搬走!”

    懿泽说着,就站了起来,到墙角拿起龙锡杖,披头散发的就要出去。

    永琪忙站起,拉住懿泽,问:“你要干嘛?你就算要出去,也得多穿一件,这样吹风,你是想再添病吗?”

    懿泽冷笑道:“臣妾那些衣服都是粗鄙之物,穿上怕损了王爷的颜面。有贤惠标致的福晋服侍王爷,我病不病有什么关系?”

    太后问:“侧福晋这是跟哀家较劲呢?还是跟未过门的福晋较劲呢?”

    懿泽冷冷的说:“太后多虑了,福晋进门,臣妾正好落个轻松,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臣妾鸠占鹊巢,如何使得?”

    太后笑问:“使不得,那以前怎么就住了呢?”

    “以前臣妾越规而不自知,那就使得,如今太后指点,那就使不得了。”说罢,懿泽一脚踹开大门,提着龙锡杖,一身霸气的走出门去。

    孟冬拿起懿泽的披风,匆匆向太后、永琪等告退,忙追了出去。

    太后望着懿泽背影,摇头叹道:“这哪像是一个福晋?简直就是一个江湖女子!现在我终于明白,她怎么那么容易就小产了!”

    永琪拱手道:“太后息怒,懿泽因为小产受了刺激,最近有些失常,还请太后恕罪。孙儿先行告退,就让琅玦再陪您到处看看。”

    行礼毕,永琪也忙跑出去找懿泽。

    太后无奈的问:“这永琪,平日都是这样惯着懿泽吗?”

    琅玦在一旁答道:“岂止呢,五哥自从有了五嫂,整个人都变了。”

    懿泽走出屋门后,并不知该去哪里,孟冬拉着她去到了左翼楼的角房,这一排里有宜庆和丫鬟们的居室,因此临近的房屋虽然没人住,却也不是空屋子,里面有一些简单的陈设。

    孟冬将懿泽扶到了榻上,替她后背上垫了靠枕,又找了一席被子给她盖上,叹道:“今天这么大风,你是真不怕死!是不是神仙不用坐月子?”

    懿泽将脸转向内侧,不想说话。

    孟冬道:“我前几天就在想,皇上为什么会突然给王爷另选嫡福晋?今日看来,我猜的应该不错,这个西林觉罗氏,十有八九是太后安排的人选。人还没到,气场就先压了你一头。”

    “她就这么喜欢给人赐婚吗?”懿泽依旧端着一张冰冷的脸。

    孟冬知道懿泽说的是太后之前为永珹赐婚的事,微微笑道:“你说的不错,太后就是希望每一位阿哥的嫡妻都是她安排的,这样,她才能保证自己将来一定立于不败之地。”

    懿泽冷笑道:“一大把年纪了,还谈什么将来?安排的再好,她还能不入土吗?”

    “话虽如此说,可是她现在在那个位置,你也奈何不了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同意五阿哥另娶别人,但不论你的目的是什么,太后一定会成为你的阻力。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就是她挑唆皇上来看你的龙锡杖的,这场婚事,恐怕跟皇上那天试探你和龙锡杖很有关系。”

    “我斗不过她,还能熬不过她吗?等她死了,还能奈我何?”

    孟冬问:“你能熬过她有什么用?重点是皇上能不能熬过她。我猜你不愿意跟五阿哥私奔,大约就是想让五阿哥做皇帝吧?太后的年纪,跟皇上也大不了多少,谁先死还真不一定。太后既然有本事把当今的皇上扶上宝座,自然也有能耐干涉下一个。你我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毛孩子,你拿什么赢她?”

    懿泽沉默着,又想起穆谡说过的,没有了灵玉,她就没有了神力的庇护,也没有了进入凡人梦境的能力,她就更不可能胜过凡人了。

    懿泽苦笑着,她那么看不起穆谡,却要亲身见证穆谡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实现,这是何等的悲哀。

    想要战胜所有的凡人,她必须还得依靠神力。

    懿泽忽然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好像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了。她不再继续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忽然下了床,找了件衣服穿戴整齐,梳理发髻,打开了房门。

    永琪已经在府中找了许久,跑遍了各个屋子,忽然看到开门的懿泽,忙走了过了,握住懿泽的手,问:“你要做什么能不能跟我讲清楚?我找你都要找疯了,你知道吗?”

    懿泽冷笑道:“王爷不忙着准备婚事,找我做什么?”

    永琪忽然放下了懿泽的手,也很是不悦,问:“不是你要我娶的吗?”

    懿泽不答。

    永琪走进房门,看了看屋内的陈设,实在简陋,连个水壶茶杯都看不见,又对懿泽说:“委屈你了,我让人把后殿收拾出来,把你常日用的书桌和箱子都搬过去,最多三两日,你就可以搬过去住了。”

    “谢王爷恩典!”懿泽朝永琪行了礼,又走出了房门。

    永琪也跟着出来,拉住懿泽的衣袖,问:“你又要去哪里?”

    懿泽答道:“臣妾要入宫去讨要一些珍稀宝物,好为王爷大婚所用,不然太后又要说臣妾不用心了。”

    “够了!你有完没完?”永琪用命令的口吻说:“我不许你去!”

    “我非去不可!”懿泽甩开永琪,只管走了。

    永琪愤愤的把拳头捶在门框上,他不理解,也想不明白懿泽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懿泽果然入了宫,自然不是为了讨要任何东西,而是想要再次去一趟那个充满秘密的长春宫。

    宫里的人都知道,乾隆封锁长春宫,是为了保持孝贤皇后生前居室的风貌。然而懿泽总觉得,长春宫被封锁其实另有隐情。

第12章、懿泽入宫寻蛟龙,永琪接妻夜跳车

    按照惯例,懿泽白天是不可能进入长春宫的,必须得等到晚上。她怕引人注目,就不能在宫里走来走去,只好隐匿在长春宫附近,万一被人看到也之说是在散步。

    曾经做过两年宫女的懿泽,深知宫中侍卫最松懈的时候,就是傍晚时分,白班与夜班交接的时候。好容易挨到傍晚,凭借自己对宫中格局的熟悉程度,懿泽悄悄的溜进了长春宫。

    长春宫一切如旧,只是没有一丁点声音。懿泽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又到了那个曾经关押着一个人的偏殿外,轻轻点破了窗户纸,仔细看了一遍,却半点人影也没有。

    懿泽心中有些诧异,难道这个人已经不在了?或是被转移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懿泽又走到了正殿的一根石柱子旁,就是那根当年曾经与自己的腿遥相呼应、致使发出万丈光芒的石柱子。她抚摸着上面雕刻的龙,真是栩栩如生,而如今自己的腿里面已经没有了龙锡杖,果然石柱子上龙也没有了反应。

    懿泽对着那条雕刻的龙,道:“我是梦龙的主人,你若认得梦龙,就请现身。”

    话音落,石柱子上雕刻的龙果然绕着柱子游动了起来,传出混沌颤巍的声音:“我乃梦龙之妻,是一条修行了五百多万年的蛟龙,我曾见你身藏梦龙之骨,你是何人?”

    懿泽答道:“我来自勒得海,是母神爻歌的后人。”

    蛟龙笑道:“既是格姆女神,我如何在你身上看不到半分神力?我记得上次见到你时,恍惚是有神力的。”

    “我因嫁给人间的五皇子永琪,受到生父穆谡的斥责,为了和他断绝关系,我摔碎了灵玉,也失去了神力。”

    蛟龙听了,淡淡笑叹:“格姆山这几代的女神,都何其痴也?”

    懿泽点点头,苦笑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个痴人。如今我想寻回灵玉,恢复神力,你可有办法?”

    “女神都束手无策,何况与我?不过,梦龙也许可以帮你。”

    懿泽问:“梦龙已经圆寂,怎么帮我?”

    “梦龙是父神的坐骑,在龙城拥有最高的辈分和法力,他化身龙锡杖去往勒得海之后,伴随你们各代女神首领,拥有累世的记忆和神力,这其中当然包括你的记忆和神力。”

    懿泽似有所悟:“也就是说,龙锡杖可以召回我的神力。”

    蛟龙答道:“女神的神力是天生的,非人力能轻易消散,你现在以凡人之躯,怎么可能摔碎你作为神族的元神。”

    “那么,我如果带着龙锡杖,回到摔碎灵玉的地方,龙锡杖也就能帮我召回灵玉的碎片了?然后我的元神和法力,就可以一起恢复?”

    “女神的悟性很高,龙锡杖拥有关于灵玉的记忆,召回灵玉应该不难,不过能不能好好的回到你心中,却很难说。而且,我要提醒你,就算它还能原路返回你的心脏,也是一颗碎了的心,倘若日后你还会伤心,心疼的程度,远超之前,你现在恐怕还想象不出来。”

    想起上次心的疼痛,懿泽不寒而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做出了选择,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不然人间这一趟,我就白来了。”

    蛟龙道:“我来到人间,也不比你好受,我被困在这根柱子上数年,始终不能自救。女神若能成功,还望救我,也不负我今日对你的指点之情。”

    懿泽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蛟龙在这里并非偶然,问:“你如何会被困在这里?”

    蛟龙答道:“我在九重天,那是出了名的,梦龙死后,我一心要修炼成为真龙,好承继梦龙的龙城城主之位,奈何快要成功之时,在雾灵山不慎被一个得道僧人所获,将我带入人间的皇宫,封锁在这根石柱上,一步也不能离开,我不知几时才能飞升。”

    “雾灵山的得道僧人?”懿泽恍然想起永琪说过,愉妃几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就是在雾灵山请回了一个高僧,莫非蛟龙就是那个时候被带进宫,封禁在此。懿泽点头叹道:“能控制住你,绝非一般的僧人。”

    懿泽又问:“你一直在长春宫,应该见过一个凡人女子,她是不是和你几乎同时被关进这里的?”

    蛟龙点点头,说:“是有个女人,我被困在这里的第二天,她就被送进来了。”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只知道,她是一个疯子,就是因为疯了才会被囚禁。”

    “她现在去了哪里?”

    “早被带走了,就在你私闯长春宫的第二天。我想,就是因为被你发现了,她才被转移了地方。紫禁城的秘密,往往是不允许人知道的。”

    懿泽很疑惑,但她来到人间,在使命和感情之间挣扎已经很累了,也懒得再管别的什么事,还是想办法恢复神力、做好自己的事比较要紧。她又向蛟龙道:“我来到人间之前,年纪太小,对天界几乎一无所知,对龙锡杖也是一知半解,你修炼的久,懂的一定多。如果我恢复神力后能救你出来,那你愿意帮我吗?”

    蛟龙笑道:“你是梦龙的主人,我当然可以帮你。”

    如果能得到一条修行五百多万年的蛟龙的帮助,懿泽觉得,她完成使命一定会容易更多,心里总算稍稍有了些安慰。

    永琪见天色已暗,懿泽却还没有回来,很不放心,只能亲自去寻找。他不知懿泽是否真的入宫,先到各宫门守卫那里问了一遍,只有神武门的侍卫说曾见过懿泽入宫,而各宫门都未曾见过懿泽出宫,于是确定懿泽必然在宫内。

    懿泽准备悄悄溜出长春宫,以为一切如常,谁知刚推开一丁点门缝,便看到一群侍卫都立在长春宫门前。

    为首的侍卫吩咐其他侍卫说:“我刚才得到消息,说有人私闯长春宫,你们几个跟我进去搜查,其他人在门口守着,不许放任何人出入。”

    懿泽心中一惊,原来宫中的侍卫即使在交班时节也并不松懈,正在思考如何躲藏,忽闻外面传来一声:“富察侍卫。”

    那为首的侍卫转身向一侧侍立,躬身拜道:“拜见庆妃娘娘,微臣是福隆安。”

    懿泽见所有侍卫都去参拜庆妃,忙轻轻推开门缝,一溜烟跑了出去。

    庆妃看了看福隆安,笑道:“本宫真是眼花了,原来是二公子,还当是福灵安将军在这里巡逻呢。”

    福隆安道:“回娘娘,我大哥今日身体不适,告了假,父亲命我来替一班。”

    庆妃点点头,笑道:“原来这样,那就请二公子替本宫问候令尊和令兄,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谢娘娘关心,微臣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福隆安又令侍卫们搜查,庆妃也离开了。

    懿泽往神武门方向走去,穿过御花园,夜色深沉,懿泽没有灯光可以照明,竟然在御花园迷了路,正在寻路之间,看到一列提着灯笼的队伍迎面走来。

    “我当是谁这么晚了还有兴致游园,原来是五阿哥的福晋。”这又是庆妃的声音。

    懿泽走到庆妃面前,行礼道:“庆妃娘娘,臣妾迷了路,正在寻路出宫。”

    庆妃笑问:“这黑灯瞎火的,福晋怎么一个人都没带?”

    懿泽不擅长撒谎,只好回道:“臣妾只是想一个人走走。”

    庆妃点头笑道:“今日若不是我闲来无事,出来散步,福晋这会儿恐怕就不能‘一个人走走’了,福晋不谢谢我吗?”

    懿泽笑道:“原来娘娘刚才是专程为我解围的,那我还真得谢谢娘娘了。”

    “既然今日偶遇,本宫正好有一件事告诉福晋。福晋可能不知道,十四阿哥染上了天花,同在延禧宫的兰贵人似乎跟这件事有些关系,已经被皇上打入冷宫了,我想她在那里过得恐怕不会太好,福晋与兰贵人有旧交,有空的话,不妨去宽慰一下。”庆妃笑笑,将自己随身宫女的灯笼拿给懿泽,说:“这个借给福晋,天色不早了,福晋早些回家去吧!”

    懿泽拿着灯笼,拜别庆妃,寻路又回到了神武门。

    神武门的守卫却挡住了懿泽:“福晋请在此稍候,等奴才让人通知了荣郡王,才能给福晋放行。”

    懿泽斥问:“你是什么人?胆敢阻拦我?我有皇上亲赐的令牌,可以随时出入宫门,你难道不知道吗?”

    “奴才胡云川,是神武门的守卫,是荣郡王交待奴才,若看到福晋,必须留住,等他来了一起带走。奴才只是奉命行事,还请福晋见谅!”

    懿泽听了,无奈的站在那里。胡云川搬来了一张椅子,请懿泽里面坐着休息,却被懿泽一脚踹翻了。

    胡云川不敢再言语,继续站岗。

    懿泽就站在神武门一侧,等着永琪到来。

    过了一会,果然永琪的马车到了。永琪掀开布帘,伸手拉懿泽上车。懿泽并不理会,自己上了车。

    胡云川在一旁看到,心中默默感慨这个福晋脾气太大,然后眼看着马车远去,还继续守夜站岗。

    坐在马车上许久,懿泽都沉默着,永琪也沉默着,连空气都是沉默着。

    懿泽忽然问:“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行踪?”

    “我是担心你,一个女子,大半夜乱跑,出了宫门要是丢了,天下这么大,我上哪找你去?”

    “我有的是功夫,用不着你担心。”

    “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么还能被神武门的侍卫拦住?”

    “那是我不屑于跟他们动手!”

    永琪问:“你是不是现在看见我就想吵架?”

    懿泽沉默不答。

    永琪叹道:“都子时了!你夜不归宿,我都没有责怪你,你竟然还来指责我?我认识的懿泽怎么会是这个样子?那个知书达礼的姑娘去哪里了?”

    懿泽突然掀开布帘,跳下马车。

第13章、永琪踌躇迎新婚,碧彤圆场得正位

    永琪没能拉住懿泽,忙叫停了马车,下车来看她。她跌在地上,手臂已经擦伤了,膝盖也透出一点血迹,却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永琪忍不住大声呵斥:“你是不是疯了?”

    懿泽还是一动不动,正脸也不看永琪。

    永琪叹道:“看来,我是真的不够了解你,现在我才发现,我真受不了你!难怪皇额娘会说你是一匹狼!”

    懿泽冷笑道:“王爷就要娶新的福晋了,我是狼还是小白兔,重要吗?”

    “你不想看见我娶她,那你就跟我走啊!我真的弄不明白,你让我娶她,然后又因为这件事天天跟我过不去,你到底想干嘛?”

    懿泽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不能跟你走。”

    永琪点点头,问:“你这么难过,到底是因为在乎我?还是因为有人抢了你嫡福晋的位置?”

    懿泽不答。

    “你要的不是我,是嫁给我才能得到的一切,是吗?”

    “是!”懿泽看着永琪的眼睛,冷冷的说:“就算我现在只是侧福晋,将来依然有机会成为皇后,但是跟你私奔,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永琪听了懿泽的话,字字钻心,他静静的站了起来,独自一人,回到了马车上,呆呆的坐着。

    卓贵伸头问:“王爷,这……这是要唱哪一出啊?”

    “回府。”永琪深埋着头。

    卓贵看了看跌坐在地上的懿泽,哪敢驾车走人,又弱弱的问:“那福晋呢?”

    永琪抬起头,喝道:“她想去哪,就让她去哪好了!”

    “啊?”卓贵愣住,又看了一眼懿泽,还是不敢走。

    永琪无奈的再次下了车,抱起懿泽,一起回到马车上,向卓贵咆哮起来:“现在能走了吗?”

    卓贵吓得一身冷汗,忙驾车前行。

    之后,永琪就在府中下了禁令,没有他的允许,懿泽不得踏出府门一步。

    终于到了指定的日子,永琪奉旨娶回来了他的嫡福晋——西林觉罗·碧彤,碧彤住进了正殿,那个永琪题名为“琴瑟馆”的地方,是多么的讽刺。

    从那天开始,懿泽明白,她的灾难,一定会源源不断的到来。

    新婚之夜,永琪没什么好心情,他看到了新福晋碧彤,虽然没有倾城的惊世容颜,但也是个秀丽的美人。最难得的是,她善解人意,能细心体察到永琪的感受。

    掀开红盖头的那一刻,碧彤就看出来了永琪并不开心,偶尔有一点笑容,也不过是勉强出来的礼貌。她猜,一定是她的到来,为永琪原来的婚姻生活增加了不愉快。

    所有礼数结束后,永琪似乎无心就寝,也不多说话,一直在书案前写字。碧彤为了不使永琪为难,便谎称自己被复杂的礼节累坏了,要早些休息,然后就真的睡了。

    然而碧彤的陪嫁中,却有太后的眼线,在第二天清晨收拾床铺时,发现没有落红,在永琪带碧彤请安之前,就已经知会了太后。

    按照规矩,永琪和碧彤清晨早早的就起床了,然后入宫向太后、皇上、皇后等请安。

    他们先到了太后的寿康宫,碧彤为太后奉了茶。

    太后问:“永琪,对你的新福晋,可还满意?”

    永琪无奈的答道:“碧彤温柔大方,秀外慧中,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妻子。”

    “是吗?”太后笑问:“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孙儿不敢。”

    太后又问碧彤:“那换福晋来说说,永琪对你如何?”

    碧彤笑道:“王爷温文尔雅,对臣妾十分体贴。”

    “不错啊!才刚成亲,就这么有默契了?”太后看看永琪面无表情的脸,又看看碧彤充满甜味的微笑,浑身都不自在。

    碧彤笑道:“这都是太后教导有方。”

    太后也笑意盈盈,问:“福晋说的这么好,那能告诉哀家,你们昨晚都做了什么吗?”

    碧彤涨红了脸,羞答答的看着左右侍立的宫女,低声答道:“太后恕罪,臣妾实在不好回答。新婚之夜,还能做什么?”

    太后忽然严肃起来,问:“福晋是要让哀家质疑你的贞节吗?”

    碧彤连忙跪下,永琪也吃了一惊。

    碧彤叩首道:“太后恕罪,昨夜臣妾本该侍奉王爷,奈何臣妾身子不争气,竟然在大喜的日子里染了风寒,王爷千金贵体,臣妾生怕把病过给了王爷。没想到王爷十分体贴,不但没有怪罪,还悉心照料,昨晚亲自喂臣妾服药,臣妾果然今天起来就觉得好多了。”

    “原来如此啊?”太后笑道:“看来是我错怪福晋了。”

    碧彤笑道:“太后如此关怀王爷和臣妾,臣妾感激涕零。”

    太后道:“你们还要去拜见皇帝,哀家就不耽误时间了,还望你们别辜负了哀家的关心,哀家可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呢!”

    离开寿康宫,永琪心中难免有些愧疚,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差点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碧彤笑道:“王爷言重了,皇室有祖宗留下的规矩,王爷也有自己的情绪,如果能为你解忧,哪怕只是一丁点作用,那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真的吗?”永琪望着碧彤的脸,从碧彤进门,永琪还是第一次把所有目光都投给她。

    碧彤微笑着点点头。

    “你知道我心中有忧?”

    碧彤又点点头。

    “那你知道我为何而忧吗?”

    碧彤笑道:“等到王爷愿意讲的时候,自然会告诉臣妾。”

    永琪也笑了,他很感动,拉住了碧彤的手,轻轻的说:“我们走吧。”

    永琪带碧彤拜见了乾隆,又到翊坤宫去见皇后,六宫妃嫔都在皇后处,碧彤一一拜见,却并没有看到永琪的生母愉妃。

    离开翊坤宫后,碧彤问:“愉妃娘娘怎么不在皇后这里朝会呢?要不臣妾单独去拜见一下?”

    “你也要去见我额娘?”

    “难道我不应该见她吗?”

    永琪愣了一下,似曾相识的场景,一模一样的一句话,竟然是从两个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永琪带碧彤到了永和宫,愉妃仍然在正殿中打坐。永琪向愉妃说:“额娘,这是儿臣刚过门的福晋,碧彤。”

    碧彤忙向愉妃行礼:“臣媳给额娘请安。”

    愉妃站起,走了过来,并没有怎么看碧彤,只瞪着永琪问:“你又娶了一位福晋?那懿泽呢?”

    永琪答道:“懿泽在王府里,是儿臣的侧福晋。”

    “懿泽先过门,为什么是侧福晋?”

    永琪看了看碧彤,又看了看愉妃,不知道怎么回答。

    愉妃显然已经不高兴了,突然训斥永琪道:“你娶懿泽还不足一年,就把她摆在一边,又娶别人,还压过她一头,从小到大,皇后是怎么教导你的?难道就是这么滥情吗?”

    永琪低头答道:“额娘教训的是,不过,册立谁为嫡福晋是太后和皇阿玛的旨意,而且……碧彤也是个好姑娘。”

    愉妃听了,懒得看碧彤一眼,转身又坐回自己的蒲团上,继续敲打木鱼,也不再理会永琪。

    “儿臣告退,不打扰额娘清修。”永琪躬身拜退,碧彤也随着一起走出来。

    走出永和宫,永琪安慰碧彤道:“我额娘成日吃斋念佛,闭门不出,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碧彤笑道:“愉妃娘娘教导王爷重情重义,勿忘旧人,臣妾听了,倒很是感动呢。”

    “你竟然这么想?”

    碧彤点点头,道:“我进门晚,却做了嫡位,是有许多不妥。但是圣意如此,也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倘若因为我的出现,让王爷和侧福晋之间产生嫌隙,是我最怕看到的,王爷可明白?”

    永琪点点头。

    “但愿侧福晋也不会怪我。”碧彤低下头,眼底也涌现出无限忧思。

    “日子久了,她自然也会懂你,眼前若有些误会,那也是难免的,但我想以你的宽容大度,克服这些都不会是难题。”

    碧彤浅浅一笑,脸颊上显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回到荣王府,碧彤想要正式去见一见懿泽,永琪生怕会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因此一同前去。

    懿泽已经搬到后院,也就是王府的第三重院落。后院与中院同属女眷居处,之间有花园隔断开,后院有三栋楼宇,各成一个小院。其中位于中间的一处,在正殿琴瑟馆的正后方,虽与琴瑟馆一样建在王府的中轴线上,但却比琴瑟馆小了许多,是王府的后殿,也是懿泽现在的居处。

    快要走到后殿时,永琪抬头看到后殿上多了一块匾额,匾额上写的是“芜蔓居”,他意识到,那是懿泽搬入后殿所取的名字。从这三个字中,永琪读出了懿泽内心的荒凉之感,他也十分失落。

    永琪对碧彤说:“懿泽她小产后失于调养,精神一直不太好,若有礼数不到之处,还请你海涵。”

    碧彤看得出永琪是在袒护懿泽,笑道:“王爷放心,只要侧福晋能够谅解我,我就心满意足。我看待她如同自家姐妹一样,哪有礼数到不到之说?”

    嬿翎在门前,看到永琪和碧彤正在走来,忙向屋内说:“孟冬姐姐,快告诉侧福晋,王爷和福晋来了。”

    转眼永琪和碧彤已经走到屋门口,碧彤问:“侧福晋在屋里吗?烦请你通传一声,就说碧彤前来探望。”

    嬿翎笑道:“回福晋,侧福晋在屋里,只是前些日子膝盖受了伤,时常卧床休养,不便出来迎接,还请福晋不要见怪。”

    碧彤微笑点头,嬿翎打起布帘,碧彤走进门去。

    永琪看了嬿翎一眼,也进去了。

    懿泽保持着这些日子以来惯常的姿势,半坐半躺,靠在床头,脸若冰霜的望着窗外发呆。

第14章、碧彤大度收人心,懿泽练剑变比武

    碧彤看到了懿泽,这位她在娘家就已经听说多次的侧福晋。懿泽的头发有些散乱,没有任何钗环珠玉的修饰,连同面颊的妆容也无丝毫,一动不动的板着一张脸,却依然美艳动人。碧彤终于明白,她之前所听说的关于永琪对侧福晋痴迷执着的传闻,多半为真。

    “侧福晋,我是碧彤,初来乍到,还请多关照。”

    懿泽冷笑道:“福晋说岔了吧?是我该请福晋多多关照吧?”

    碧彤答道:“那我们以后就像姐妹一样,相互照应,一起服侍王爷,可好?”

    “福晋的好意,臣妾心领了,不过臣妾如今恐怕没有能力服侍王爷,只能让福晋多多担待了。”懿泽的目光,始终平视着,并没有看碧彤。

    “我离家时,家父赠我一支西洋进献的白参,滋阴补气又不上火,正适合给侧福晋补身子,希望能助侧福晋早日康复。”碧彤回头看自己陪嫁的丫鬟幽漾,幽漾捧进来一个长方盒子。

    “这礼物太贵重了,臣妾恐怕承受不起。”

    碧彤笑道:“侧福晋不收,这便是看不起我了?”

    懿泽转过脸来,终于看了一眼碧彤,像是一脸善意的样子,只好勉强出一点礼貌的笑意,道:“那好吧,孟冬,收下。”

    孟冬接过幽漾手上的盒子。

    永琪方才一直有些隐隐的担心,此刻稍稍缓解,对碧彤说:“你累了半天了,就早些回屋休息吧,我还有些话跟懿泽讲。”

    “那臣妾就不叨扰了。”碧彤向永琪行了礼,又对着懿泽微笑示意,才慢慢退出门外,回琴瑟馆去了。

    看着碧彤远去,永琪走到懿泽床前,轻声的说:“其实,你应该能感觉到,碧彤也是个好姑娘……”

    “她是不是好姑娘,和我有什么关系?”懿泽打断了永琪的赞美,却只是一句冷冰冰的句子。

    永琪无言以对,又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前,掀起布帘,又停住向懿泽道:“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说完这句,永琪一步跨出房门,往外走去。

    “王爷……”

    永琪回头,是嬿翎在叫他,他停了下来。

    嬿翎走到永琪面前,行了个礼,道:“我们侧福晋已经病了很久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实在没有一件能让她觉得开心一点,其实她无意冲撞王爷。”

    永琪望着嬿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叫嬿翎是吧?”

    嬿翎答道:“王爷记性真好,奴婢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永琪又望着嬿翎点点头,离芜蔓居而去。

    懿泽没想到,碧彤那么快就赢得了永琪的好感,被永琪夸赞为“好姑娘”,而自己却这样日复一日病恹恹的卧床。

    其实懿泽并没有什么真的病,所有的病,都源自心病。

    强迫自己接受永琪娶别人,是她最大的心病,但如今碧彤已然取代她成为王府的女主人,覆水难收,她只能接受。

    自从去了长春宫之后,她一直惦记着一件事,庆妃说兰贵人青岚被打入冷宫,是因为害十四阿哥得了天花。懿泽心里觉得,以青岚的为人,不太可能去害十四阿哥那样一个小孩子,她想,青岚在冷宫过的一定很不好,她真的很想进宫去看看,或者说,她是想进宫去救青岚。

    当然,还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懿泽要回到摔碎灵玉的地方,借助龙锡杖,恢复自己的神力。

    只怪她一时冲动跳下马车,摔到了膝盖,致使许多天都行动不便,做一些琐碎小事都不容易,更不必说入宫去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

    眼看碧彤一天比一天更得到永琪信任,懿泽必须要加快速度恢复自己。她不再每天卧床不起,而是常常出来走动。

    后来,懿泽开始在院中练剑。

    碧彤听说懿泽在后院练剑,很是好奇,到后院来看,但只是远远看着,并不打扰懿泽。碧彤虽不习武,但毕竟是将门之后,看了几遍懿泽的招式,便熟记于心。

    碧彤正在琢磨之间,抬头看到永琪出现在对面不远处,正在往这边走来,碧彤于是快步往前走去。

    懿泽刚挥出一剑,忽然看到碧彤从附近经过,生怕伤到碧彤,忙收回了剑。可能是动作太快,碧彤吓了一跳,反而撞在了懿泽身上,紧接着又摔在了地上。

    “碧彤!”永琪慌忙跑过来,扶起了碧彤,问:“你怎么样?”

    碧彤摇头答道:“我没事。”

    永琪又对懿泽说:“你练剑的时候,也得顾忌一下周围有没有人吧?”

    懿泽还未作答,碧彤忙拉住永琪说:“是我看到王爷后走得快,才撞到侧福晋,侧福晋根本不知道我在这里。”

    永琪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懿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好交待碧彤,道:“刀剑无眼,以后懿泽练剑的时候,你还是躲远一点比较好。”

    懿泽忽然把剑伸向永琪,停留在永琪的颈部。

    碧彤惊叫了一声。

    永琪问:“你要做什么?”

    懿泽淡淡一笑,道:“臣妾一人练剑太单调,想向王爷讨教讨教。”

    永琪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剑,又一掌击在懿泽的右臂上,让剑换了方向。懿泽翻了个跟头,将剑挥刀永琪的头顶上,就这样左一刀、右一刀交替不停的划过。永琪也右边一躲、左边一躲,看得碧彤晕头转向。

    琅玦在右翼楼上俯望,恍惚看到像是永琪和懿泽在打斗,赶紧跑下楼来,走到近处看,只见永琪赤手空拳,步步后退,而懿泽锋芒毕露,步步紧逼。有好几次,懿泽的剑距离永琪的肌肤也不过一指之遥。

    琅玦惊呆了,大喊道:“来人啊!侧福晋要刺杀五哥!快来人啊!”

    一群正在站岗的守卫闻声赶来,懿泽停住了剑,只瞪着琅玦。

    永琪走到琅玦身边,问:“你大呼小叫些什么?”

    琅玦道:“我再不叫,你就变成两半了!”

    “胡说!我和你嫂子只是切磋武艺而已。”永琪反驳了琅玦,又回头对侍卫们吩咐道:“从哪来的,都回哪去!”

    琅玦不乐意的说:“可是你手里一件兵器也没有,这种比武方法根本不公平,她随时可以光明正大的杀了你。”

    永琪看了懿泽一眼,问琅玦:“她为什么要杀我呢?你给我一个理由。”

    琅玦嘟着嘴,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道:“这还需要理由吗?肯定是因为你另娶福晋,她恨你!”

    这句话一落地,院中变得十分安静。

    永琪又看了懿泽一眼,再看碧彤一眼,哑口无言。

    琅玦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灰溜溜的离开了。

    永琪也回到了藤琴书屋。

    过了一会,卓贵到藤琴书屋向永琪汇报:“侧福晋那边来人向王爷请示,说是有事要出门。”

    永琪问:“她想去哪里?”

    “她说要去冷宫看一个故人,叫……叫什么贵人。”卓贵拍着自己脑袋,叹道:“唉,最近年纪大了,好像记性不太好,要不奴才再去问问?”

    永琪道:“你的记性一向不好,是兰贵人。你现在去准备马车,我跟她一起去。”

    卓贵立刻派人知会懿泽,又安排马车。

    午后,永琪和懿泽、孟冬一起坐在马车上,直奔皇宫,一直跑到养性门。

    永琪道:“兰贵人就在前面宁寿宫的东小院里,你们可以下去了。北疆的战事已经结束,叶尔羌的几个和卓不日就要来京觐见,皇阿玛召我去乾清宫商议此事,就不陪你们了。天黑之前,我们还在神武门见面。”

    孟冬先下了车,又扶着懿泽下来,两人一起走到宁寿宫门口。宁寿宫门前冷落,只有两个侍卫靠墙蹲坐,其中一个还翘着二郎腿。

    懿泽问:“这宁寿宫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孟冬道:“我听说,这里曾经是端慧太子的住所,端慧太子死的时候,孝贤皇后在这里哭了几天。孝贤皇后过世之后,又有人在这里听到了哭声,就再也没人住了。后来,寿康宫有两个太嫔、太贵人得罪了太后,被迁居此处,这里也就算是冷宫了。”

    “原来,辉煌的宫殿,可以荒废的这么容易。”懿泽感慨万千,问:“那住的这里的太嫔和太贵人,怎么样了?”

    孟冬低声答道:“一个早死了,另一个也疯了好几年了。”

    懿泽心中默默思虑,看来太后真的不可得罪,但是自己已经得罪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扛了。

    孟冬又说:“还有,兰贵人被迁入这里的名头,就是为了服侍那位疯掉的太嫔,以彰孝道。”

    懿泽点了点头,踏上了宫门的台阶。

    一个侍卫拦住,问:“什么人?不知道这里不能随便进吗?”

    孟冬喝道:“大胆,我们主子乃是荣郡王侧妃,是你们能拦的吗?”

    宫中的人都知道,永琪是乾隆最喜欢的儿子,而传言中永琪极宠侧妃,因此侍卫们忙赔罪让行。

    懿泽走进宁寿宫,眼前一片颓败的光景,有几个人,或坐或立,有的在唱歌,有的在扣地上的泥土,都是疯癫之相。

    她没有心思去观察太多,快步走近东小院。东苑的门是关着的,上面挂着蜘蛛网,懿泽推开了门,门框上的灰落下来,迷住了懿泽的眼睛。

    懿泽被呛得咳嗽了几声,挥动着手帕,赶走了灰尘,再睁眼看,只见院子里地上蹲着一个人,在那里傻笑。懿泽走到面前看了看,那人低着头,头发黑白参半、凌乱不堪,身上还有虱子在爬,衣服不知有多少个破洞。

    这会是青岚吗?许久不见,她会是这个样子?懿泽蹲下看了一会,有些不敢相信。

第15章、青岚冷宫拒救援,懿泽示好又心凉

    “懿泽……”

    懿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站起回头看,只见青岚从屋里走了出来。

    青岚穿着灰色的麻布短裙,裙边都脱线了,头发显然已经很多天没洗了,依稀还能看出来发髻的样式,脸上虽然脏,但还好没有伤痕。

    懿泽舒缓了一口气,握住了青岚的手,深情的说:“岚姐姐,刚才……刚才我真的好怕,好怕那个蹲着的人是你。”

    青岚看着墙角蹲坐傻笑的人,淡淡笑道:“也许,等你下一次来的时候,我就和她一样了。我每天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我的将来。”

    “不,我要救你出去!”

    青岚摇了摇头,轻叹:“你救不了我,谁都救不了我。”

    “为什么?”懿泽很是不解,道:“我可以让永琪跟皇上求情,放你出去,你可以住庆妃那里,庆妃比较公正,不会像令妃那样诬陷你。”

    “令妃没有诬陷我……”青岚松开了懿泽的手,转身走到一根绿漆的柱子旁,额头倚靠着柱子,眼神充满了绝望,轻声的说:“我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早就没有退路了……”

    懿泽问:“那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

    青岚摇了摇头,只是不回答。

    懿泽很想去安慰青岚,也很想帮助她,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青岚正自伤怀,忽然有一只老鼠从脚下蹿过去,吓得青岚大叫了一声,应急反应一般的躲了一下,却踩到了台阶的边缘,一下子摔了下来。

    懿泽忙去扶青岚,将她扶坐在台阶上揉腿。

    孟冬在一旁冷冷的说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懿泽听了,斥责道:“岚姐姐都这样了,你不说风凉话不行吗?”

    青岚抬头看了孟冬一眼,含泪笑道:“孟冬说的对,我是自作孽。”

    懿泽替青岚擦掉了眼泪,安慰道:“我真的可以救你出去,只要你从此以后改过。”

    青岚又摇了摇头,握住懿泽的手,说:“你不要救我了,只要能活着,我就知足了。“

    “你的要求这么低?”懿泽深情的望着青岚。

    青岚笑道:“这个要求,已经很高了。”

    懿泽又看了看蹲坐在一旁的那个疯女人,问:“她是太嫔吗?”

    青岚答道:“不是,太嫔住在隔壁院子里,样子比她还惨,你最好不要去看,会吓得晚上睡不着。”

    “那她是谁?”

    “她是一个犯了错的宫女,听说来到这边已经很久了。我进来后,她被拨过来伺候我,可是你看,她可能伺候我吗?”青岚苦笑着,看着墙角的宫女。

    墙角的那个宫女变换了姿势,去舔地上的水。青岚见了,忙站起来用一个缺角裂缝的碗,向水缸里舀了一碗水,端到宫女身边,拉起她说:“来,渴了要用这个喝水,地上的我们不要喝啊。”

    懿泽看着青岚对待那个宫女,像哄孩子一样有耐心,心中一阵酸楚。青岚喂完了水,水也从碗的裂缝中洒出不少,宫女的衣襟湿了,青岚的衣袖也湿了。

    懿泽道:“我不信你会害十四阿哥,你对一个犯了错的陌生宫女尚且如此,怎么会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青岚拿走了破碗,没有说话。

    那个疯癫宫女抬头冲懿泽咧嘴一笑,懿泽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又仔细看了看这人的眼睛,好像就是她第一次私闯长春宫时,在偏殿角落的黑房子窗户里看到的那个眼神。

    懿泽再次蹲下,问:“你认识我吗?我们是不是见过?”

    青岚道:“你跟她说什么都没用,她是一个疯子,听不明白的。”

    懿泽恍然想起,她在长春宫时,蛟龙也说曾被关在长春宫的女人是疯子,她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人,就是她在长春宫见过的被囚的人。

    孟冬反驳青岚道:“那不见得,你看她渴了就舔地上的水,而不是舔地上的土,她并没有神志不清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懿泽望着孟冬,问:“要不你来给她看看?”

    孟冬也蹲下,先把了脉,又用手指撑着眼皮看了看眼睛,摸了摸后脑勺,问青岚:“她是不是腿不灵便?”

    青岚点点头。

    孟冬道:“她后脑被重物敲击过,伤到这个程度,能活下来都是奇迹。这伤应该是导致她疯掉的原因,也是因此,腿算是瘫了一半。”

    孟冬又抓起手,看了看,说:“手上的茧子不厚,以前干过的粗活应该不多,不像个宫女。”

    懿泽问:“你的意思是说,她不像别的宫女是不堪折磨或者吓疯的,而更像是被人故意打成了疯子。”

    孟冬点点头。

    青岚道:“你们赶紧走吧,在这里研究她又有什么用呢?你们救不了她。”

    孟冬站了起来,拉住懿泽的手走了出去。懿泽又回头看了青岚一眼,但还是跟着孟冬一起走了。

    走出宁寿宫,孟冬问:“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疯了的宫女,跟愉妃娘娘长得有点像?”

    “你也看出来了?”懿泽大吃一惊,原来不止自己在疑神疑鬼。

    孟冬点了点头,又说:“显然,青岚隐瞒了我们很多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她害怕我们知道,阻止我们知道。”

    懿泽问:“那她为什么要这样?”

    孟冬笑道:“后宫里面,身不由己无非就是两种原因,第一种就是利益驱使,想得到什么而必须通过某种途径才能达到,就算是损人利己、或者中间吃点苦头,只要最后能成功,那也无怨无悔;另外一种,就是被人抓了把柄,不得不替人卖命,就像之前怡嫔那样,替纯贵妃害了嘉贵妃,还要自己把事情都扛起来。”

    懿泽听了孟冬的说法,没有感觉到什么收获。她关心青岚,但更好奇,那个跟愉妃长得像的宫女,跟愉妃会不会有什么关系,还有永琪口中、蛟龙口中的得道高僧,是不是同一个僧人。

    懿泽问:“长春宫,是不是也可以算作冷宫呢?”

    孟冬笑道:“怎么可能呢?长春宫是皇上认为有最美好记忆的地方,即使是孝贤皇后过世,皇上也经常去悼念,每次都要在那里呆好久。长春宫的花草一直都有专人打理,屋子院子也常常打扫,只不过陈设一直保持孝贤皇后生前的风貌。”

    懿泽又问:“那有没有人,被关在长春宫过?”

    “我只听说过私闯,没听说过被关,至少本朝没有,前朝就不知道了。”

    懿泽关切的问:“都谁私闯过?”

    孟冬答道:“私闯长春宫的人,除了你,都已经不在了。”

    懿泽心中纳闷,她明明在长春宫见过这个疯癫宫女,可是连孟冬都不知道。她一直以为,孟冬对皇室的事了如指掌。

    天色微暗,懿泽不能浪费时间,她来到毓庆宫永琪以前居住的地方,让孟冬守在附近的岔道上,她来到屋门前,努力回忆摔玉的那晚,自己所站的位置。她回忆着那晚她每次看穆谡时,都看到了旁边的什么,每想起一点,就在地上做一个标记,最后把范围缩小在几尺之内。

    懿泽手持龙锡杖,竖在划定位置的最中心,对着龙锡杖说:“梦龙,帮我召回灵玉,它就在你附近。”

    有一些点点的光亮在地上闪烁,渐渐变成小小闪烁的颗粒,颗粒越来越多,然后慢慢的飞起,最后全部落在懿泽的手心里,不再发光。

    懿泽低头看看手心,只是一些玉的碎片,而且懿泽并没有感觉到神力回归,她想,恢复神力,灵玉应该会回到心里,而不是手上。

    正在沉思,懿泽忽然听到孟冬的叫声:“福晋!”

    懿泽回过神来,孟冬已经走到身旁,说:“福晋,十一阿哥回来了。”

    “五嫂。”十一阿哥永瑆对着懿泽鞠了一躬。

    懿泽忽然间意识到,原来永琪以前的住处,现在已经是永瑆的住处了。懿泽笑道:“十一阿哥,许久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

    永瑆一脸稚嫩,笑道:“五嫂,我昨晚做梦,梦到你来了我门前,所以今天一下学就赶紧回来看看你在不在,你果然在。”

    “是吗?”懿泽有些疑惑,只是随意的笑笑,告别了永瑆,到神武门去等永琪。

    侍卫胡云川又给懿泽搬了一个椅子,懿泽便坐下了,胡云川在一旁,忍不住笑了一声。

    懿泽问:“你笑什么?”

    胡云川笑道:“看来侧福晋跟五阿哥是和好了,才愿意坐着等。”

    懿泽想起上次踹翻了椅子的事,原来那天拦住自己不能出宫的,也是此人,她心中不快,于是又站了起来,去一旁散步等候。

    回府的路上,懿泽问永琪:“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兰贵人的事的?”

    永琪答道:“就是十四弟被诊出天花的那天,延禧宫里闹翻了天,皇阿玛正在跟大臣们议事,我跟着皇阿玛一起去了延禧宫,当时很多证据都证明兰贵人与此事有关。兰贵人失宠已经很久了,皇阿玛一怒之下要赐死。幸亏颖妃求情,皇阿玛对蒙古的妃嫔一向重视,就下令不再追查此事,让兰贵人去宁寿宫侍奉太嫔。”

    懿泽问:“你觉得兰贵人会害十四阿哥吗?”

    “我也觉得兰贵人不是这种人,但是兰贵人并没有为自己辩解,而且令妃娘娘就算有心陷害,也不会拿十四弟开玩笑,她入宫多年,好不容易才生下一个儿子,第三胎生的,又是女儿。”

    懿泽默不作声。

    永琪把手放在懿泽的手上,说:“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今天问过了,十四弟已经好多了,我想,只要十四弟康复,我们再去跟皇阿玛求情,兴许救出兰贵人也不难。”

    懿泽心中猛然触动,以前永琪曾经多次握住她的手,却不似今天这般让她紧张。懿泽看着永琪水一样的目光,点了点头。

    到了王府,永琪和懿泽一起走在小道上,懿泽低声问:“今晚,你要住哪里?”

    问了这句,懿泽竟然觉得氛围有些尴尬。

    永琪似乎读懂了懿泽的暗示,微微露出笑容。

    懿泽也腼腆的笑了。

    幽漾突然跑出来,喊道:“王爷,你可回来了,今天吴太医来过,说福晋有喜了!”

    “真的?”永琪喜出望外,忙忙的奔向琴瑟馆去看碧彤。

    懿泽的笑容消失了,她站在那里,望着永琪的背影远去,心里凉凉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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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408/ 第一时间欣赏龙城诀之荣王殇最新章节! 作者:沪弄所写的《龙城诀之荣王殇》为转载作品,龙城诀之荣王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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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诀之荣王殇介绍:
相传,梦神可以潜入凡人梦境。
相传,梦神所掌控的龙城诀之秘术能让梦境成真,梦神丹阳因潜入梦境杀死人间皇帝雍正而获罪,从此被囚九重天。
梦神懿泽,为救母亲丹阳,化身人间贵族小姐,与五皇子永琪因爱结缘,却常因神族使命而做出身不由己的抉择,一再违背永琪的心意和原则,几遭婚变……
在皇族斗争的内忧外患中,懿泽的真实身份渐渐被永琪察觉,也慢慢发现永琪不再一心一意……
前世的神族责任、今生的人间夙愿,孰轻孰重?懿泽很纠结。
旧日誓言仍在耳边,彼此是否不忘初衷?永琪很困惑。
不为他们所知的是,爱恨交织的婚姻岁月背后,竟隐藏着惊天秘密,神族与魔族正在人间展开一场恶斗……龙城诀之荣王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城诀之荣王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城诀之荣王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