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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诀之荣王殇全文阅读

作者:沪弄     龙城诀之荣王殇txt下载     龙城诀之荣王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章、懿泽窥密震瞠目,瑛麟暗箱操盛宴

    来到行宫,懿泽先按照规矩给太后和舒嫔请安。

    太后躺在床上,眼睛是睁着的,嘴里唠唠叨叨,说的都是些胡话,有的能听清,也有些听不清。

    比起懿泽上次见到的太后,现在不知道是瘦了几圈。

    懿泽真没想到,太后可以变成这个样子。

    舒嫔坐在床边,衣服穿的很素净,看着太后,抹着眼泪对懿泽说:“太后如今失势,连朝中那些猫儿狗儿都不肯来了,难得侧福晋还记挂着。我这里替太后谢谢侧福晋了。”

    “娘娘这么说,不是折煞臣妾吗?”懿泽忙向舒嫔回礼,又默默的叹气,望着太后,心中感慨万千。

    孟冬对舒嫔说:“太后病了之后,我们福晋一直惦记着要来看望,只是前些日子小贝勒也病了,福晋心力交瘁,才来的晚了些天。”

    太后忽然侧过来脸,一脸迷糊的问:“你说的……是哪个贝勒?病的重吗?”

    懿泽笑道:“太后不用担心,是我们家的绵脩,他已经好了。”

    太后点点头,又问舒嫔:“绵脩,是我的第几个孙子?”

    舒嫔勉强堆着笑,道:“太后,您又糊涂了?绵字辈的,是您的重孙子。”

    舒嫔安抚着太后,又对懿泽说:“你表妹到后边药房里去看太后的药了,你大老远的来了,也去找她说会儿话吧!”

    懿泽走出接秀山房的正殿,放眼望去,只觉得行宫里空落落的,偶尔有几个来往的宫人,也都是懒洋洋的,站岗的侍卫们,居然有人打哈欠。

    正殿侧后方,是临时安置的药房,这样是为了给太后煎药方便。

    懿泽走到药房门口,往里面看了一圈,看到了好几个火炉子,其中一个火炉上煎着药,一个宫女在下面煽火。

    瑛麟站在药罐不远处,一边看着宫女煎药,一边啃着一个烧饼。她看见懿泽,走了过来,问:“你来了,要不要吃个烧饼?”

    “我没有胃口。”懿泽离开了药房,一脸平静如水。

    孟冬和瑛麟也跟着走出了药房,走在懿泽的身后。

    瑛麟仍然啃着烧饼,打趣般的笑着,说:“一看就知道,你和王爷又吵架了,是不是又为了那个叫做胡嫱的丫头?”

    懿泽没有回答瑛麟的问题,而是交待孟冬道:“孟冬,你先回避一下,我有话单独与瑛麟谈。”

    孟冬只好自行离开了。

    懿泽一脸严肃像,问:“太后得了什么病?”

    瑛麟慢悠悠的笑道:“心病。”

    “你已经成功挑拨了太后和皇上,母子情分几乎断绝,我想知道,下一步,你会做什么?”

    瑛麟眉毛轻轻一挑,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懿泽如承诺一般的说:“我不会揭发你的。”

    瑛麟笑着问:“我还能相信你吗?上次,你为了帮八阿哥逃过一劫,那样对我,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信任可言了。”

    “王若筠是你安插在八阿哥身边的细作吧?你出卖了她,还能指望她继续为你卖命吗?还敢信任她吗?”

    “我们天下会的人,都是在神明面前歃血为盟的,不信则不用,不会像你这样,信和义可以随时建立,也可以随时丢弃。”

    懿泽没有说话。

    “我现在是真有点看不起你,你为了他的亲人,威胁你自己的亲人。他现在为了那个狐狸精,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想从我这打探消息,用来保护他?”瑛麟满心只觉得可悲,嘲讽似的问:“你的脑筋,是不是坏掉了?”

    懿泽无奈的说:“我和他,已经有了孩子。”

    “那他在外面乱来的时候,有没有考虑你们的孩子?”

    懿泽再次哑口无言。

    瑛麟淡淡一笑,道:“我不会再向你透露任何消息了,你也不要白费力气。男人是靠不住的,你比我有亲身经历,应该比我更明白,还要继续做痴情的傻子,替别人做嫁衣裳吗?如果你还记得我们之间从小的情谊,就对我的事情什么也别管,什么也都不要说。”

    懿泽无法再问,也无话可说。

    随后,懿泽和孟冬坐马车离开了行宫,走在回王府的路上。

    孟冬问:“陈姑娘都跟你说了什么?”

    “都叫你回避了,你又何必问呢?”懿泽应声着,却心不在焉。

    孟冬不做声,半晌,她掀开窗帘,对懿泽说:“陈姑娘吃的那个烧饼,应该是在这里买的,她最近可能来过。”

    懿泽随意的瞟了一眼窗外,确实有个烧饼摊,老板正在给人打包烧饼,传来的香味很浓厚。

    烧饼摊后面的墙角处,蹲了一排乞丐,懿泽的车从这排乞丐的前面经过,她清楚的看到,其中有一个乞丐的脸是那么熟悉,正是她的另一个表妹瑛凤。

    懿泽简直看傻了,瑛凤竟然以一个乞丐的装扮出现在这里,里面肯定大有文章,而且瑛麟和瑛凤都在京城,那谁来替陈可斋打理天下会呢?会不会还有别的天下会成员在京城?

    这样一想,懿泽忽然觉得陈家的天下会最近可能大动作。

    孟冬并不认识瑛凤,自然不会知道懿泽正在想一个乞丐。

    懿泽心里忐忑不安着,问:“你怎么会注意到一个烧饼?”

    孟冬笑道:“行宫的御膳房怎么可能做烧饼那种低廉的东西?我留心了她手中烧饼的味道,刚才又闻到了同样的香味,开窗一看,连形状也一样,你觉得,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懿泽的思绪,更加复杂了。

    孟冬又说:“我一直觉得,太后叱咤风云那么多年,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太不正常了。你瞒我的事情,肯定跟这个有关,我不得不提醒你,你那个表妹,一看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笑面虎,你要小心,可别栽在她手里。”

    “她心狠手辣吗?”懿泽显然感觉不出来。

    孟冬默默觉得,懿泽和瑛麟毕竟是表姐妹,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道:“要是你们感情好,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懿泽回到芜蔓居,只见永琪已经在院子里坐着等她了。

    永琪看到懿泽,忙站起来走到懿泽面前,和颜悦色的笑着,问:“懿泽,你回来了?”

    懿泽没有理会永琪,直接进了屋子,把房门关上了。

    孟冬等丫鬟,知道永琪是来找懿泽讲和的,都识相的走远了些,不打扰他们。

    永琪站在门外,扣了扣门,问:“懿泽,把门打开,我们谈一谈好吗?”

    和永琪预料的一样,屋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永琪只好隔着门解释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昨天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是我想让你明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会保护胡嫱,不是因为我对她旧情难忘。之前随皇阿玛和香妃微服出巡的时候,福灵安被诬陷了罪名,当时,为了让胡嫱去劝香妃在皇阿玛面前求情,我答应了胡嫱一个条件作为交换,就是在她有性命之忧的时候,我一定会救她。虽然她现在失忆了,不记得我这个承诺,可是我不能忘记,我必须言而有信,你明白吗?”

    屋里还是没有一点声音。

    永琪又说:“我保证,以后我会注意跟她保持距离。昨天我把她从你这带走,就直接送到了别的丫鬟房里,绝对没有和她单独在一起,请你相信我。”

    屋里终于传出来懿泽的声音:“微服巡游的一路上,让你不能忘记的事情还有很多吧?”

    “我只重承诺,别的无须记得。”永琪说着这句话,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一路很多次胡嫱出现在他面前的模样,其中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他对胡嫱做出那个承诺的那个夜晚。

    那是他唯一一次看到胡嫱散落着头发的样子,不得不说,胡嫱披发的时候媚态尽显,当胡嫱问出来那句“是不是……看到我就想犯罪”的时候,永琪几乎已经被魅惑了。幸而当时是在屋外,而不是屋内,否则,他真的可能会犯错。

    懿泽的语气,平静且冷漠,冷冷的说:“你走吧,我已经说过,我们已经一刀两断了。”

    “我还没有答应,你说了的不算。”永琪还想多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懿泽始终没有开门。

    太后让人传信给乾隆,说是希望乾隆来行宫陪她一起过端午节,还想再看一次龙舟。

    乾隆看了信,却丢在一旁没有回应。

    舒嫔另外写信呈给皇后,说明太后之意。

    皇后不可能像乾隆一样那么任性,就按照往年端午的旧例,在圆明园摆宴席,安排了杂戏班子、预备了龙舟等,行宫的具体细节安排,由舒嫔代为料理。

    乾隆听说,虽然不太满意皇后的决定,但碍于规矩礼法,也不好说什么。

    端午节的前一天,陈瑛麟又进宫了。

    乾隆知道,瑛麟必然是替太后做说客的,要劝自己端午节时到行宫赴宴,因此不肯见她。

    瑛麟便跪在养心殿外,任凭谁来劝也不肯离开。

    王进保进殿,向乾隆禀奏道:“皇上,陈姑娘说,皇上若是不见,她就在外面一直跪下去。”

    乾隆问:“她跪了多久了?”

    “回皇上,已经半个多时辰了。”

    乾隆叹了口气。

    王进保劝道:“皇上,要不就见一见吧?您不是一向心疼陈姑娘吗?怎么这一次就不想见了呢?”

    乾隆不做声。

    过了一会,乾隆看外面太阳毒辣辣的,问:“她还在外边吗?”

    王进保答道:“一直都在原地跪着呢,连蚊子飞到脸上,她都一动不动!”

    乾隆见瑛麟如此执着,心里不能不为之所动,他把手上的奏折放到了桌案上,对王进保说:“叫她进来吧!”

    陈瑛麟进殿,向乾隆行了礼。

    按照从前的习惯,养心殿内只有乾隆和瑛麟两人。王进保守在殿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乾隆问:“那么执着?值得吗?”

    瑛麟长跪在地,道:“皇上会以为不值得,是因为您没有亲眼看到太后现在的样子。您印象中的她,只有威风八面的模样,如果您看到了现在的太后,惨的超过您的想象,奴婢不信皇上还会无动于衷。”

    乾隆俯下身,看着瑛麟,问:“那如果朕告诉你,太后其实不是朕的亲生母亲呢?”

    瑛麟道:“养母也是娘啊!”

    “她最多只能算朕的半个养母!”乾隆直起身子,言之凿凿的说:“她收养朕,不过是为了坐在太后这个位置上,继续巩固自己的势力罢了!”

    “哪怕你们当初成为母子是为了相互利用,那您也已经利用过她了。皇上是如此圣明的君主,绝对不会过河拆桥吧?”

    乾隆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太后很有可能已经日子不多了……”瑛麟的语气里,流露出无限的忧心,又充满着悲伤。

    乾隆问:“有那么严重吗?”

    瑛麟点点头,又讲出一番煽情的话:“太后现在经常犯糊涂,可每次说的胡话,都跟皇上有关。她还跟奴婢讲过皇上小时候的一些事,那些不起眼的小事,她都记得。皇上难道还以为这样的母子亲情,是假的吗?”

    乾隆本来已经决定这次要将心肠硬到底,没想到瑛麟这么几句话,就把他给打动了。

    “皇上……不要等失去了才后悔啊!”瑛麟说着,就拿起手帕拭泪。

    乾隆不想违心,长叹一声,道:“你起来吧!朕答应你,明日去圆明园赴宴便是了。”

    听说乾隆要前往行宫,后宫妃嫔、王子皇孙自然无一人敢缺席,都必须参加太后在圆明园举办的端午家宴。

第92章、懿泽临危泄叛党,永琪紧急寻救兵

    是夜,永琪又来到芜蔓居敲懿泽的房门,问:“懿泽,明天行宫的端午家宴,你要去吗?”

    懿泽在里面听到,没有作声。

    永琪又说:“我是肯定得去的,我刚让人问了碧彤,她也要去。要不,你也带着绵脩一起去吧!端午赛龙舟挺热闹的,去看看,或许你心情会好些。”

    懿泽终于回应了一句:“绵脩大病初愈,不适合出远门,我也不去。”

    “那好吧。”永琪望着紧闭的房门,无奈的问:“你每次都把我关在门外,就打算这辈子都不见我了吗?”

    懿泽不答。

    永琪失望而去。

    端午节的清晨,懿泽来看绵脩,孟冬正在为绵脩穿衣,懿泽就坐在一边看,随口问:“行宫的端午家宴,会很热闹吗?”

    孟冬忙碌着,也随口答道:“皇上都亲自去了,能不热闹吗?皇室的男丁都不会缺席,女眷们除了位份不够的、还有像和嘉公主那种有孕不便的,也大多都会去的。”

    “皇上这么久都不愿意去行宫看太后,怎么今日竟然肯赴太后的宴?”懿泽像是在自言自语着,心里总觉得哪不对劲。

    孟冬笑道:“那还不是多亏你的表妹?她昨天在养心殿外面跪了两个多时辰,终于面圣,不知说了什么,皇上竟然同意了。”

    懿泽心中一阵凌乱,这一段时间,太后失势,朝中亲近太后的大臣内部也开始起了矛盾,而行宫的宫人也越来越散漫。瑛麟在这个时候卖力的求乾隆去行宫,皇室男丁齐聚一堂,且烧饼一事证明瑛凤和瑛麟最近一定有互通消息,瑛凤绝不可能是独自入京的。

    这样一想,懿泽预感中的关于陈家天下会的大事,十有八九就在今天发生。

    绵脩下了床,喊了几声“额娘”,懿泽都像没听到一样。

    孟冬推了推懿泽,问:“你在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

    懿泽醒过神来,看到绵脩眨巴着眼睛,贴在懿泽的腿上说:“额娘抱抱。”

    懿泽抱起绵脩,又问孟冬:“行宫最近的戒备很松弛,今天皇上去了,是不是会增添些人手?”

    孟冬答道:“这可不好说,现在禁军是札兰泰管着的。福灵安曾经带兵打过仗,在禁军中很有威望,禁军的有些侍卫就是他以前带过的兵,札兰泰跟福灵安不和,就算手中有权利,也未必指挥得动禁军。”

    懿泽更心慌了,如果永琪今天真的去了行宫赴宴,只怕会有去无回。她忽然把绵脩塞给孟冬,像风一般跑出芜蔓居。她来到前院,看到卓贵拉来了马车,永琪和碧彤正要上车。

    懿泽喊了一声:“永琪!”

    永琪回头看到懿泽叫他,欣喜异常,忙走到了懿泽身边,笑着问:“懿泽,你终于肯见我了?”

    懿泽不敢表现出心里的慌乱,更不敢提陈家的天下会,只是按捺着自己内心的波动,轻声的说:“绵脩……绵脩想见你,你能去陪他一会儿再走吗?”

    永琪笑着点点头,揽住懿泽的肩背,一起往芜蔓居走了。

    碧彤站在空马车前面,看着永琪和懿泽紧紧相依的背影,脸色又很难看。

    永琪带着绵脩在院子里玩,绵脩到处乱跑,一会儿拽断了花草,一会儿踢倒了凳子。永琪跟在绵脩后面,总假装快要捉住绵脩却捉不住的样子,像个大孩子一样。

    绵脩笑着,跑的满头大汗。

    永琪玩笑着说:“啊!大灰狼要抓住小白兔啦!”

    绵脩嬉笑着躲到了懿泽的身后,永琪便故意撞到了懿泽身上,笑道:“小白兔没抓住,抓住了一只大白兔!”

    懿泽面对这个情景,也忍不住笑了。

    永琪吻了懿泽的额头。

    绵脩忙捂住了眼睛,咿咿呀呀的叫着。

    永琪戳了一下绵脩的额头,喊道:“小鬼头,乱叫什么呢?”

    懿泽不做声,蹲下拿着手帕给绵脩擦汗。

    永琪看了看天空,约莫着时间,说:“我得走了!”

    懿泽愣了一下,目光似有挽留之意。

    永琪又说:“时间真的不早了,别的兄弟恐怕都快到了!”

    懿泽轻声的问:“能不能别去了?”

    永琪笑道:“那怎么行?太后年纪大了,近来身体每况愈下,不知道还能有几次看儿孙满堂的样子,那些叔伯兄弟都去了,我是他的亲孙子,岂有不去之理?更何况,皇阿玛亲自赴宴,缺席更是大不敬。”

    “可是……我不想你去。”懿泽深情的望着永琪,她没有更好理由。

    永琪摸着懿泽的脸,道:“你放心,我以后会多抽时间陪你们的,不要纠结于这一天好吗?”

    懿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永琪整顿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就往外走去。

    懿泽突然跑上前,从身后抱住了永琪,嘴里念着:“不要走!不要走!”

    永琪感到了懿泽不一样的心跳,跳动的节奏从懿泽的胸口传到永琪的后背,永琪扶住懿泽的双肩,看着懿泽的脸,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懿泽低头不答。

    永琪很纳闷,道:“我只是去赴宴,和亲戚们吃顿饭、看看表演而已,你怎么搞得跟送别我去战场一样?”

    “我怕……我怕……”懿泽欲言又止。

    “怕什么?”永琪看着懿泽的眼睛,越来越觉得不正常。

    “万一……万一那就是战场呢?”

    “什么意思?”

    懿泽低着头,想起瑛麟交待她那句“如果你还记得我们之间从小的情谊,就对我的事情什么也别管,什么也都不要说。”

    懿泽贬走了宜庆,已经让她人间的母亲陈氏很受伤,如果再不顾忌陈氏的娘家人,陈氏或许以后都不想认懿泽这个女儿了。

    永琪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说清楚?”

    懿泽纠结极了,那可能是极其凶险的事,她深深感到不安,可一切都是她的推测,她不能确定,又怎能轻易胡说?

    “真的没时间了,我得赶紧走了!”永琪说着,又准备离去。

    “行宫今日可能有难,你去了,可能会送命!”懿泽再次拦在永琪面前,她再也瞒不下去了,她怎么能明知危险,还眼睁睁看着永琪以身涉险呢?

    永琪不解的问:“行宫有什么难?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懿泽摇了摇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舅舅……陈家的天下会,应该有不少人入京了,他们在跟瑛麟暗通消息!”

    “天下会的人入京,怎么了?”永琪还是不太明白。

    懿泽只好把自己所知的事实和推测全盘托出:“天下会表面上只是一个会馆,其实暗地里是在谋反,那里的常客都是训练有素的武功高手!他们悄无声息的入京,瑛麟又煽动太后举行这场子孙满堂的盛宴,我猜……是要把你们爱新觉罗一家一网打尽!”

    “什么?”永琪听了,大吃一惊,突然变了脸色,带着些斥责的语气,问:“你为什么怎么不早说?现在皇子们都已经去了,皇阿玛也去了,还来得及干嘛?”

    “所以你不要去……”懿泽紧紧抓住永琪的胳膊。

    “我要去救他们!你放开我!”永琪说着话,又要离开。

    懿泽死拽着永琪不放,劝道:“现在安排什么都没时间了,你去了也是送死,大清连最后一脉香烟也没了!”

    “都死了,还留我这一脉香烟做什么?”永琪望着懿泽,满眼失望,斥问道:“你亲戚家做的事,你早就知道,却到现在才说,故意让他们去送死,留我一个?你安的什么心?”

    懿泽愣住了,她之前没有刻意去想过,作为皇室的媳妇,她的确不担心宗室其他人的安危,心里只关心永琪一个。可是此刻,她的目的好像变成了,一举除掉所有对皇位有威胁的人,好使永琪从此没有竞争对手。

    这个结论,竟然是如此的合理!

    永琪没再理会懿泽,飞快的跑了出去。

    懿泽呆呆的站着,她好难过,她没想到,她一片痴心想保护永琪,却被误会成这个样子。

    绵脩又开始扯懿泽的衣裙,忽然抓住懿泽的腿,仰头笑着对懿泽说:“额娘,我扮大灰狼,大灰狼又捉住大白兔了!”

    永琪没有去行宫赴宴,也顾不上向荣王府的人解释什么,只自己一人一骑,快马加鞭来到学士府,寻找福灵安。

    福灵安闲职,把自己关在房内已经习惯了。

    永琪也不等人通报,直接跑进了福灵安的房间,开门便冲福灵安说:“今日太后在行宫摆端午家宴,我刚得到消息,有叛党想借此机会杀入行宫,诛宗室满门,皇阿玛已经上当,各位王爷阿哥全都赴宴去了。”

    话音落,永琪也走到福灵安的书桌前。

    福灵安站起问:“消息可靠吗?”

    “十有八九。”

    福灵安一边思索,一边计划道:“立刻集合所有可用之兵,禁军侍卫、城中守卫,还有在京的所有八旗兵丁,兴许还有救。”

    永琪问:“就算禁军侍卫会听你的,京城的其余兵力是你能调动得来的吗?”

    福灵安道:“微臣不能,但阿玛可以。”

    没有时间多想,福灵安立刻带着永琪一起去见傅恒。

    傅恒听了,却不能似福灵安那般杀伐果断的做出决策,反而提醒福灵安道:“无故带兵入宫,那可是死罪!”

    福灵安道:“但若能在圣上蒙尘时及时救驾,那便是立下奇功。”

    傅恒反驳道:“你们谁都没有亲眼见到叛贼,也没有皇上的密诏,就在这集结兵力,万一弄错了,五阿哥是皇室贵胄,你我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永琪向傅恒作揖,道:“九叔,这个消息是我传来的,若有差池,永琪愿以性命作保,一定护你们周全。”

    傅恒无奈的说:“并非老臣信不过五阿哥,如今朝中对老臣一门的荣宠,眼红的人实在太多了!皇族中嫉妒五阿哥的,那就更多了!盛唐开元年间,太子李瑛被武惠妃所骗,带兵入宫救驾,死了还被扣上兵变的罪名!五阿哥如今满怀忠孝之心要去救驾,又如何知道自己不是被人算计呢?”

    福灵安听了,也觉得有理,再次向永琪确认道:“向王爷传信的人是谁?到底可信不可信?”

    “她是我最信任的人!”永琪焦急万分,几乎是低声下气的说:“九叔,我不能因为害怕自己被算计,就置整个皇族的安危于不顾啊!现在都快要火烧眉毛了,我真的没有时间向你证明真假!就算我求您了,您就帮我一次!”

    傅恒突然跪下,向永琪作揖道:“五阿哥恕罪,微臣只能听从皇上一人调遣,五阿哥的忙,微臣帮不了!”

    福灵安抬头,一眼看到傅恒桌上放着金牌令箭,那是御赐之物,正是傅恒作为军机处大臣所持有的传令令牌。

    福灵安没再劝傅恒,三两步走过去拿起令牌便转身离开。

    永琪见状,也跟着福灵安出去了。

第93章、福灵安违命调兵,乾隆始知母装病

    走出学士府,永琪问:“现在调兵,还来得及吗?”

    福灵安道:“不一定。”

    “那怎么办?”永琪心里急的像火烧一样。

    福灵安还一如往常的平静,答道:“现在不调兵,会更来不及!”

    天将晌午,皇妃皇子们都在九州清晏殿外坐着看赛龙舟,一边吃着瓜果,一边谈笑。他们看到十一阿哥永瑆跑到龙舟上参赛去了,觉得很是有趣,就在那里相互议论着。

    瑛麟在九州清晏殿内外穿梭了几个来回,默默清点着来赴宴的人,看来看去,宗室近亲的王爷阿哥都来了,只有永琪始终没出现。

    瑛麟心里各种猜测,难道永琪会是被懿泽绊住了脚?可是她一直觉得懿泽是个愚钝之人,况且她也没有向懿泽透露关于今日的半点风声,懿泽的嗅觉不可能灵敏至此。

    乾隆就坐在九州清晏殿外,皇后和令贵妃坐在两旁。

    太后不敢受风吹,但又不想错过今日的好戏,因此提前将卧榻搬到了九州清晏殿内,连同日常所用之物也都一起搬了过来,就斜卧在殿内,通过窗子看着外面每个人、每处景。

    过了一会,永瑆从龙舟上岸,向常日服侍他的人喊道:“给我拿笔来。”

    乾隆听见了,但却不太明白。

    经常跟着永瑆的人都知道,永瑆这是要作画,因此铺开了画布,拿来文房四宝,其中有彩墨。

    乾隆很好奇,站起走了过来,问:“你这是要画什么?”

    永瑆答道:“回皇阿玛,儿臣要把眼前这般景象画下来,以记今日盛宴的繁荣,彰显大清的国力强盛。”

    乾隆看了周围一圈,且不论人物众多、动作复杂,又有龙舟、歌舞进献,就单单是九州清晏本来的风光美景,画出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看永瑆时,他已经开始动笔了。

    乾隆忍不住笑道:“你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就这幅图,不管画的好不好,你能画的完吗?”

    永瑆也笑着回答:“今日画不完,就明日接着画,明日画不完,后天还可以继续画,儿臣只要天天用功,别说是九州清晏,就是整个圆明园,也没有画不完的道理!”

    乾隆看着年仅十岁的永瑆,满脸稚气,但听了这番话,心中却大为赞许,道:“很好,不愧是朕的儿子!那等你画完了,拿来给朕瞧一瞧!”

    “儿臣遵旨!”

    乾隆又问:“这幅画有名字吗?”

    永瑆道:“当然有,这宴席是皇祖母办的,题名就叫做‘儿孙满堂’,儿臣还要把这幅画送给皇祖母!”

    听了这句,乾隆又不太高兴了,回到了方才的座位,继续赏景看戏,听见令贵妃跟颖妃聊天聊到了永琪。

    乾隆忽然想起,问:“怎么今天,朕好像没有看到永琪?”

    皇后笑道:“臣妾也正在纳闷,永琪从不迟到,可今天却到现在还没来,也没派人过来解释一下。”

    乾隆冷笑道:“多半是他那三个女人又闹起来了。”

    令贵妃问:“五阿哥不是只有两位福晋吗?怎么会是三个女人?”

    乾隆笑而不答。

    豫妃却连忙插嘴问:“皇上说的是一个丫鬟吧?臣妾听说,前些天五阿哥跟他最宠爱的那位侧福晋竟然在钟楼上打起来了,底下的人传的绘声绘色,说就是为了一个姓胡的丫鬟!”

    豫妃就是之前的豫嫔,乾隆把舒妃贬为舒嫔之后,生怕太后寻机恢复舒嫔的妃位,因此要将这个位置给填住。于是论资排辈,将嫔位中年龄最长的豫嫔给晋位成了豫妃。

    宫中旧人都知道胡嫱,曾被令贵妃以外甥女的名义召进宫,被皇后认作义女后做了许久的“嫱格格”,但毕竟没有正式的册封,这称呼只能算是看在皇后面子上的尊称,没人真的认可。后来又因为与香妃走的近,特指为陪香妃南巡,渐渐被当成侍奉香妃的宫女,最后因为谋害愉妃,被贬入冷宫,彻底沦为宫女,消失在宫中诸人的视线。

    当时没人接豫妃的话,知道的人多半是不敢提,不知道的人也无从提起。

    偏偏只有豫妃博尔济吉特·索布德是天生的话多,一片寂静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怎么恍惚还听见人说,那姓胡的女子,是贵妃娘娘以前的外甥女呢?”

    令贵妃不答。

    颖妃却戏谑般的笑着问:“豫妃姐姐,请问什么叫做‘以前的’外甥女?妹妹愚昧,竟然不知道这亲戚还分‘以前’、‘以后’呢?”

    豫妃道:“不过口误而已!那么较真干嘛?”

    乾隆淡淡的说:“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豫妃不乐意的“哼”了一声,道:“不说就不说!”

    皇后却笑着安慰豫妃道:“豫妃妹妹进宫的晚,不知道的事情也多,不过……凡事还是眼见为实的好,下面的人总爱胡说八道,妹妹身份尊贵,怎么能随便听之信之呢?”

    令贵妃笑了笑,还是没有作声,心里却明白,胡嫱沦落到现在这个程度,不仅是自己不愿意承认什么“外甥女”,连皇后也不想继续认这个“义女”了!

    乾隆看了一会表演,感觉眼睛略有点酸,便不想看了,与皇后、令贵妃等说明要到殿内午休一会,其余人自便。

    外面人多,节目又一直在进行,乾隆虽然卧在榻上睡着了,也一直感觉得到外面很吵,睡得不安稳,不多时又睁开眼睛,只见王进保在侧。

    乾隆问:“几时了?”

    王进保答道:“回皇上,已经申时了。”

    “太后还在九州清晏?”

    “太后一直在隔壁屋里……”

    乾隆坐了起来,定了定神,带着王进保到了隔壁屋子,进门只见太后躺在一张摇椅上,神情恍惚。

    舒嫔帮太后转着胳膊活动,因为太后现在常常卧床不起,躺久了连动着都费劲,舒嫔每天帮太后活动,以维持一点基本的体力。

    瑛麟蹲着为太后捏腿,还有另外几个宫女也在太后身侧。

    太后眯着眼,问:“皇帝终于来见哀家了?”

    乾隆看到太后现在的病态,属实超过自己的想象,心中难免涌现出一丝愧疚,他慢慢走了过来,拱手向太后低了个头,道:“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笑笑,好似有气无力的说:“难得皇帝还能用这样的眼神看哀家,是不是因为……你看出来哀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听见这种话,乾隆再也摆不出之前的气焰了,低头答道:“儿子不孝,对不住皇额娘。”

    舒嫔却又忍不住拭泪,忙把脸转到一旁。

    太后见了,笑道:“舒嫔,你带人都先出去吧,也跟皇后她们说说话,这里有瑛麟一个人服侍,就够了。”

    舒嫔向太后、乾隆行了礼,带着宫女们退出。

    于是屋子里只剩下太后躺着、身后站了个瑛麟,乾隆坐着、身后侍立着王进保,再无第五个人。

    太后像是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下好,哀家可以好好的跟皇帝聊一聊了。”

    乾隆道:“皇额娘有什么就尽管说。”

    太后轻笑着,倒像是安抚乾隆一般,道:“皇帝先不必忙着愧疚,其实这段时间,对哀家属实难得。这次的落魄,让哀家看清楚了很多人、很多事,短短数月,让哀家觉得,过去几十年都懂不了这么多。”

    乾隆点点头,却不知说什么。

    太后又说:“哀家不怪皇帝,哀家知道,皇帝心里有个疙瘩。怪只怪哀家以前太过于心高气傲,不肯对皇帝说实话。”

    乾隆愣了一下,却不知太后是何意。

    太后笑道:“有件事,皇帝一直不知道。哀家其实是汉人,原姓钱,因为出身低贱,在先皇登基前,只是雍亲王府的一个侍妾格格。后来先皇即位,大封府邸旧人,哀家母凭子贵,先皇打算给熹妃的名分,可因为背后总有些人叨叨哀家的出身,阻挠封妃。先皇感念登基前的恩情,心疼哀家,就赐了满族大姓钮祜禄氏,哀家一门全都由汉军旗抬为满军旗,后来就再也没人敢提哀家姓钱的事了。”

    乾隆的确十分吃惊,几十年了,他一直以为太后只是自己的养母,而且是为了获得权利才收养自己,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母钱氏是另有其人。想到这里,乾隆不自觉的抬头看了一眼瑛麟。

    太后笑问:“哀家讲自己的身世,皇帝看瑛麟做什么?”

    乾隆答道:“没什么。”

    太后却神秘的笑着,道:“皇帝不必瞒着,哀家知道你为什么看瑛麟。”

    在此时,瑛麟感到了有些不对劲。

    “先皇为哀家赐姓抬旗,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后宫的争斗从来就不消停,哀家当时还是不够强大,才让皇帝被送到了圆明园寄养,母子分离……”太后忍不住流下两行眼泪。

    乾隆心里感动极了,他站了起来,走到太后摇椅旁蹲下,握住了太后的手,亲切的叫了声:“皇额娘……”

    太后摇了摇头,笑道:“皇宫、行宫,谣言多的让人根本看不清真相,没想到天长日久,皇帝竟然开始怀疑哀家不是你的亲娘!”

    乾隆惭愧的低下了头。

    太后望着乾隆,又说:“哀家知道,皇帝这段时间的疏远、对哀家的绝情,都是因为皇帝相信了瑛麟的祖母钱氏,是你的生母,而且瑛麟必然向你透漏,她祖母的死,是哀家造成的,对吗?”

    乾隆忽然间感觉到,太后根本没有糊涂,她的脑筋很清楚,且和以前一样精明。

    乾隆问:“太后既然已经知道朕产生了天大的误会,为什么不早点说,这样您也就不必一直在行宫,受了这么多的苦!”

    太后仍然眯着眼,笑道:“以前没说,是因为哀家太爱慕虚荣,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卑微的出身。后来不说,是因为哀家想看看瑛麟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第94章、瑛麟纵火圆明园,永琪救父险陨命

    瑛麟大惊失色,看着太后,难以置信的问:“你的病都是装的?”

    “瑛麟,其实,哀家是真喜欢你,你那种自信的样子,很像哀家年轻的时候。哀家从嫁给先帝开始,就立志要成为后宫第一人,为了做到这一点,你知道哀家付出了多少吗?哀家可是斗垮了先帝的所有后妃才脱颖而出的,她们哪一个都不比你笨,你才多大年纪,就想跟哀家玩这个?”太后笑着摇了摇头,满眼都是不屑的样子。

    瑛麟满心疑惑,又问:“就算卧床不起可以装,我想知道,这一天比一天瘦,你是怎么做到的?”

    太后带着些得意的神色,答道:“这就得怪你学问浅薄了,你天天去药房看宫女煎药,可懂其中的药理?皇帝这些年太孝顺,哀家一直觉得自己太胖了,胖的多了不好,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哀家有恒心瘦下来。经过太医这番调理,哀家觉得自己更身轻体健了,真是一举两得啊!”

    乾隆却不解,问:“皇额娘的一举两得,到底是什么?瑛麟的目的,您查清楚了吗?”

    这时候,太后看了看王进保,笑道:“皇帝不是派了他去查懿泽的身世吗?他倒是顺藤摸瓜,给你带回来了一个‘生母身世’,唬的你千里迢迢跑到杭州去寻访‘生母’踪迹,还让香妃白白背了个妖妃的罪名!哀家现在告诉你,王进保和瑛麟其实是一伙的。他们两个,都是陈可斋安插在宫里的奸细,哀家此刻之所以留下他俩在眼前,就是为了让他俩现在没有机会出去通风报信!哀家如果没猜错的话,天下会的人,应该马上就到行宫门口了。”

    王进保和瑛麟相互看了一眼,瑛麟问太后:“你在宫里设了埋伏?专程等着他们进来?”

    太后点点头,笑道:“哀家早就知道天下会明一套、暗一套的事了,从你入宫开始,哀家就整天配合你演戏,实在辛苦。哀家就等着这一天,能把天下会那些反清复明的叛党一网打尽!”

    “反清复明?”乾隆的思绪翻江倒海,岂止是震惊二字了得?

    在杭州时,太后就曾提醒过乾隆留心天下会,乾隆虽然也考虑过太后的提醒有些道理,却也没想到天下会竟是一个反清复明的帮派组织。

    王进保突然慌了阵脚,对瑛麟说:“二小姐,你快跑,我在这里拦住他们!”

    瑛麟三两步走到门口,门突然开了,走进来的人竟然是陈进忠,他身后还跟着十几名侍卫,都以敏捷的身姿跳入门内,站在最右边的一个是胡云川。

    陈进忠挡在瑛麟面前,笑盈盈的问:“跑?外面都是咱们的人,你往哪跑?”

    王进保惊讶的叫了一声:“师傅?”

    陈进忠蔑着眼,瞅着王进保,笑问:“小子,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为师再给你上最后一堂课,这姜啊,还是老的辣!”

    王进保突然随身拔出一把匕首,一手拐住乾隆的脖子,将刀刃放在乾隆的脖子上,喊道:“放她走!不然我就杀了你们的皇帝!”

    太后坐起,对王进保说:“你敢动皇帝一根汗毛,哀家诛你九族。”

    王进保毫无畏惧之色,笑道:“太后娘娘不必恐吓奴才,奴才没有九族,只有这一条烂命,想要,就随时拿去。你们赶快给小姐让路,不然,就去商讨下一任新君吧!”

    太后吩咐陈进忠道:“给瑛麟让路。”

    陈进忠让开,瑛麟一只脚跨出门,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王进保一眼。

    王进保也看着瑛麟,稍微分了心。

    胡云川眼疾手快,就趁此时飞快翻了个筋斗过去,一脚踹开了王进保。乾隆脱险,往陈进忠身边站过去。

    王进保回身便举着匕首追来,胡云川只好剑锋挥过王进保的颈部,王进保顿时倒下。

    “王大哥!”瑛麟又跑了回来,蹲下扶住王进保,满眼噙泪。

    王进保嘴里一直低声念着:“小姐快跑,你为什么还不跑?”

    瑛麟伤心的哭泣,王进保闭上了眼睛。

    永琪和福灵安原本是一起用令牌调兵的,但一下子集合所有兵力,速度实在不可能太快。永琪放心不下行宫的安危,生怕错过救援时间,乾隆会第一个有性命之忧。

    两人便商议分头行动,永琪先行单枪匹马去圆明园,福灵安继续集合八旗兵丁。

    永琪进了行宫宫门,只见宫中还在歌舞升平,稍微安心了些,一路询问乾隆的去向,得知乾隆在九州清晏殿内休息,便一路向九州清晏奔来。

    天下会的义士分作两股,一半跟着陈瑛凤打头阵,一半跟着陈可斋顿后,根据陈瑛麟送信约定的时间,来到圆明园附近。

    瑛麟之前传信说过,如今行宫守卫已经不多。瑛凤带的人,果然毫不费力的就进入了圆明园。

    陈可斋随后赶到圆明园大门外,只见守门的都是自己人,周围也看不住多少打斗的痕迹,忙勒住马头,质疑道:“瑛凤的人这么快就全部进去了?”

    下属冒平称赞道:“大小姐英明神武,二小姐聪慧过人,所以才能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行宫,咱们就等着进去诛灭爱新觉罗一家!”

    陈可斋摇了摇头,分析说:“不对,清廷还没有衰败,泱泱大国的宫殿,就算再松懈,也不可能松懈到让人长驱直入,恐怕其中有诈!”

    “有诈?”冒平似乎觉得有理,问:“那现在怎么办?大小姐跑的太快,已经进去了。如果真的是诈,二小姐恐怕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

    陈可斋定了定神,道:“没有退路了,把我们的最后一拨的人也召唤来吧!”

    冒平问:“召唤隐军?那可是咱们万一失败才能动用的最后保命力量!”

    陈可斋答道:“我们已经失败了,现在就是为了保命!原本以为敌明我暗,如今敌我都在明处了,那么拼的就是谁家人马更多!”

    冒平得令,立刻向空中射出一支穿云箭,方圆十里处也很快有穿云箭射向空中,紧接着,再远十里处也有穿云箭出现,以此类推,不多大一会儿,带着信号穿云箭遍布全城。

    城中许多正在忙碌别事的贩夫走卒、伶人乞丐,看到穿云箭,纷纷抄起家伙,往行宫奔来。

    福灵安正带着刚调集的人马走在路上,看到空中的穿云箭,大概已经明白了事情不妙,吩咐急速行进,至于马蹄踢翻了街市的摊子,都无暇顾及。

    瑛麟抱着王进保哭泣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向太后露出了笑容,问:“你看待我的手段,是不是就像看小孩过家家一样?”

    太后不屑于回答,静静的拿起茶杯喝茶。

    瑛麟走到门口,关上了门,向太后道:“我也许是太年轻,不敢与太后相提并论,但我跟在您身旁这么久了,总要学会一点什么,才不算辜负了您老人家的教导。您应该知道,在您搬来九州清晏之前,我将这里每个屋子的柜子、桌子、花架……所有的东西都擦了一遍。不过……您可能不知道,我不是用水擦的,而是用油!”

    太后手中的茶杯突然跌落。

    “玩命的人,随时都可能死,关键在于,死的时候能不能与仇人同归于尽!”瑛麟突然推倒了门口的烛火,然后死死的堵住门。

    屋里的东西本来就多是木质的,擦过油当然烧起来的更快。火光由屋门处的灯架开始,往两旁蔓延开来。

    太后朝侍卫们喊道:“你们听着,把这个疯女人抬走!只要能掩护哀家和皇帝出去,你们都是功臣!”

    事先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乾隆,对于今日突发的一幕又一幕,已经吃惊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只望着火苗越烧越高。

    几名侍卫一起冲向瑛麟,瑛麟只随手拉了一下门上半卷的帘子,然后迅速闪开。上面有油落下,有两个刚到门旁的侍卫,没能擒住瑛麟,反而身上都被浇上了油,瞬间起火,连屋门都跟着烧起来。两个侍卫疼的在地上打滚,出口被火堵住了。

    火势熊熊中,众人惊慌乱窜,只听见瑛麟疯狂的笑声,笑声中露着得意,彰显着她的无畏无惧。

    太后站的位置离窗户很近,没时间思考,她已经开始爬上茶几翻窗,陈进忠和胡云川在下面托住她,一起帮她翻了出去。

    乾隆也准备走近窗户,学太后的方法逃生,却被瑛麟拽住,他眼睁睁看着另外几个侍卫也都翻窗而逃,竟无人来解救自己。

    瑛麟双手挽住乾隆的胳膊,笑着问:“皇上,你不相信我,而相信她对吗?”

    “你放开朕!”乾隆甩开了瑛麟,又要往前跑。

    瑛麟却拎起一根木棍,奋力击中乾隆的腿。

    乾隆疼的摔了一跤,这一摔,只觉得腰疼,更站不起来了。

    瑛麟指着乾隆问:“你凭什么不相信我?她随口编了个身世变迁的故事,你就信了吗?我就是想让你看看,她如果是你的亲娘,会忍心撇下你落荒而逃?世上从来没有哪个母亲会不顾亲生骨肉的性命而独自逃生!现在你还信她吗?”

    乾隆瞪着瑛麟,望着窗外远去的太后,心里彻底分不清真假了。

    火势继续蔓延,乾隆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行宫已经兵戎相见,他却困在这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乾隆大呼:“来人啊!谁来救救朕?谁来救朕?”

    半晌,没人回应,一国之君沦落到这般地步,宫中的人都只顾自己逃命,没人管他的死活。

    乾隆的心凉凉的,可身边只有一个等着看他死的瑛麟。

    大火熏得乾隆快要睁不开眼睛,咳嗽的喘不过来气,恍惚中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皇阿玛!你在哪?”

    这是永琪的声音。

    乾隆一下子又打起精神,几乎用尽洪荒之力,喊着:“永琪!我在这!我在这!你快来救我!”

    那个唯一可以通向屋外的窗户早就被火烧着了,挨着窗户的茶几也成了一推便塌的破木架。

    永琪身上披着一条用水打湿的棉被,从火焰蔓延的窗户上跳了进来,看到了跌在地上的乾隆。

    乾隆从来没有用这般期待的眼神看着永琪,那是生命之光。

    瑛麟挡在永琪前面,不准永琪靠近。

    永琪推了瑛麟一把,瑛麟摔倒,永琪就把湿棉被裹在乾隆身上,背起乾隆,往窗口走去。

    瑛麟又过来扯乾隆,却被永琪一脚踹的更远。

    永琪走到窗前,交待乾隆道:“皇阿玛,儿臣要用手来翻窗户,不能扶你,你必须自己抱好我!”

    乾隆清楚的看到,永琪的手就支撑在燃烧着的台面上,火焰灼伤了永琪的肌肤。

    背着一个比自己还重的乾隆,永琪咬着牙,使尽全身力气,好不容易上了窗台,跳了下去,两人一起摔倒。

    他们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已经乱作一团,整个九州清晏殿都在火海当中,连同挨着大殿的树也都燃着火光,远方到处横着尸体,还有打打杀杀的喊叫声,看得人眼花缭乱。

    永琪爬起来,再次背上乾隆往外走。乾隆被湿棉被包着,不但隔离了火的灼伤,也减缓了被砸的疼痛。

    可呼啦啦往下掉的木头,却不止一次砸伤了永琪,其中一根准准的砸在了永琪的头上。

第95章、福灵安闯宫救驾,陈可斋弃女逃生

    永琪仍然努力的往前跑,终于背着乾隆离开了燃烧中的九州清晏。

    许多宫人奉命前去救火,可是九州清晏的大火还是继续蔓延着,火光冲天,连站行宫外的街市上都清晰可见。

    陈进忠看到乾隆和永琪出现,向侍卫们大喊:“保护皇上!”

    一群侍卫围着乾隆站了一个圈,永琪这才将乾隆放下。

    乾隆看到太后、皇后、妃嫔等也在眼前,都被重重侍卫围住、保护着,每个人脸上都充满惊吓。

    永琪头上的血在缓缓的流,他突然昏倒在地。

    乾隆只觉得心从万丈悬崖上摔下,眼中泪如泉涌,喊着:“永琪,你醒醒,朕的好儿子,你必须活着!你必须活着!”

    乾隆身为帝王,从不会在人前流泪,可是生平从来没有这样一次,被一个人深深的震撼过,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

    札兰泰慌慌张张的跑来,向太后禀奏道:“太后,不好了,城中有不少百姓,都是他们的人伪装的,他们有穿云箭,调动人马的速度比我们快,那些戏子连妆都没卸,就抄着戏台上的家伙赶来了,他们源源不断的有人来,远比我们想象的人多!而且……而且……”

    太后慌忙问:“而且什么?”

    札兰泰道:“而且臣向和亲王求助,他一看对方人多,竟然吓得带着人逃跑了!这下我们的人,就彻底比对方少了!”

    太后听了,差点昏过去,被舒嫔扶住了。

    乾隆愤怒的骂道:“弘昼这个混账!他怎能只顾自己逃命?”

    忽然,瑛麟大笑着从后面赶过来,脸上、身上虽然已经被大火弄的凌乱不堪,却依然自信满满,笑道:“早在我小的时候,我们天下会的人就在陆陆续续的往京城转移,每天入京的人是极少的,你们哪天都不察觉到,这种缓慢的方式,为的就是掩人耳目,京城有很多很多的老百姓,都是我们的人。现在,太后您老人家还觉得自己是最后赢家吗?”

    天下会的人虽然在源源不断的往里进,但陈可斋一直守在宫门口两边指挥,不曾入内。

    双方都死伤惨重,胜负难分。

    突然,冒平指着一个方向,对陈可斋说:“总舵主,你看,那个……是不是皇帝老儿的侍卫统领?”

    陈可斋望去,只见福灵安正在赶来,身后的人马虽快而不乱,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作战军队,是八旗的士兵。他知道,福灵安不仅是乾隆的禁军侍卫统领,还曾经是大战叶尔羌的常胜将军。

    陈可斋之前是有注意过在京的所有将军的,每个官府的外面都有他的眼线,直到今天为集中兵力,他才撤掉了许多眼线。

    如果福灵安在昨天之前有所筹备,陈可斋不可能没得到一点消息,所以这些八旗士兵必然是今天才调动的。

    这一点,让陈可斋很意外。

    陈可斋观福灵安身后士兵人数之多,已经明知打不过了,于是喊道:“弟兄们,我们不能全死,能逃一个是一个,撤!”

    冒平问:“那两位小姐呢?”

    “管不了了!”陈可斋调转马头,往福灵安的反方向逃去。

    听到命令的人也都纷纷逃命,或者向内传达。

    福灵安见状,下令道:“穷寇莫追,保护行宫!”

    福灵安率领着大队人马进入行宫,他带来的士兵扩散向行宫的每一个角落,所到之处,都将天下会的义士生擒控制起来。

    瑛凤知道事情不妙,带着天下会最精锐之师,只冲向乾隆一群人。

    保护乾隆和家眷的侍卫们渐渐被干掉,妃嫔、公主、郡主和命妇福晋们都被吓得四处流窜,有人受了伤,有人不幸送命。其中慎嫔被砍死在乾隆面前,豫妃吓得抱在皇后身上。

    令贵妃也被一个像乞丐的一样人追着跑,没跑过,来人的剑就划在了令贵妃的手臂上。

    颖妃飞快跑到令贵妃身旁,夺过剑,反将乞丐一剑刺死。令贵妃惊叫着躲在颖妃身后。

    乾隆死守在昏倒的永琪身旁,也不得不一瘸一拐的亲手斩杀了两个天下会的人,正在交手之时,瑛凤从乾隆身后挥剑砍过来。

    皇后大叫一声:“皇上小心身后!”

    乾隆听到皇后的喊声,扭过头来,却见一支不知何处飞来的箭,正射中瑛凤的胸口要害。

    瑛凤落地,血流如注。

    “姐姐!”瑛麟歇斯底里的喊着,蹲到瑛凤身旁。

    瑛凤按着地,全身充满力量,试图起来,却突然直挺挺的躺下,再也没起来,只有眼睛睁的圆圆的。

    瑛麟伏在瑛凤的身上嚎啕大哭,这时候却看到福灵安骑着马,身上背着弓箭来到乾隆面前。

    福灵安下马跪拜,道:“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

    瑛麟抬头看了一眼福灵安,以及他背上的弓箭,确认在场的人,没有第二个背着弓箭的。

    场面终于平静了,乾隆舒缓了一口气,放眼望去,八旗的士兵们按压控制住了天下会的人,乌央乌央的站满了整个庭院,延伸到院外,看不见尽头。

    远处,还有火光在燃烧。

    乾隆望着福灵安,道:“你救驾有功,先起来吧!”

    福灵安站起,又向乾隆汇报情况:“启禀皇上,活着的叛贼已被生擒大半,少数人逃走了,其中包括天下会的总舵主、浙江巡抚陈可斋,微臣以为,可悬赏捉拿陈可斋。”

    乾隆下令道:“先将所擒之人,悉数关押,听候发落。传令兵部,张榜捉拿陈可斋。”

    所有的天下会义士都被关进大牢,陈瑛麟也不例外。

    永琪醒来的时候,是在养心殿,他躺在乾隆的龙床上,睁开眼睛,看到乾隆就在眼前。

    乾隆欣慰的笑着,说:“谢天谢地,祖宗保佑,你终于醒了!”

    “皇阿玛……”永琪坐了起来,问:“我们现在不是在行宫?福灵安有没有赶到?”

    “这是朕的养心殿!我们已经回到紫禁城了。”乾隆笑了笑,那笑容,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永琪赶紧穿上鞋子下了床,拜道:“儿臣越礼,怎么能躺在皇阿玛的龙床上?”

    乾隆笑道:“怎么不能?多亏你东奔西走,让福灵安搬来了救兵,还冒死救了朕。朕已经决定,要立你为太子!”

    永琪忙推辞道:“皇阿玛如日中天,立太子之事,言之过早!”

    “如日中天?”乾隆摇头笑笑,道:“朕昨天就差点命丧黄泉了!”

    永琪道:“民间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皇阿玛洪福齐天,必然寿与天齐,子孙绵延!”

    乾隆拍了拍永琪的肩膀,道:“朕最大的福气,就是有你这样的儿子!”

    永琪低下了头,他救乾隆,并不是为了立功当太子。

    乾隆又说:“朕当然不会立即立你为太子,那样恐怕对你不利,还是先封一个亲王吧!荣亲王!”

    永琪忙行礼谢恩,道:“儿臣叩谢皇恩浩荡。”

    乾隆告知道:“在你昏迷的时候,你府上,碧彤来看过你。”

    永琪抬头,想问什么,又没有问。

    乾隆笑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懿泽没有来!”

    “没来也没什么,儿臣回去再见她也一样!”永琪勉强笑了笑,心里却不能不失落。

    乾隆看得出永琪的阴郁,问:“你们俩,是又闹矛盾了吧?”

    永琪点点头。

    乾隆又问:“跟天下会的事情有关吗?”

    永琪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乾隆有些疑惑,道:“陈家是懿泽的亲戚,朕不知道,她是维护哪边呢?”

    “她是儿臣的妻子,当然是和儿臣在一边的!请皇阿玛明查!”永琪回答的很急迫,像是要掩饰什么一样,忙又向乾隆躬身一拜。

    乾隆扶起永琪,安慰道:“朕相信你,自然也相信懿泽,你不要这么紧张,朕不会迁怒于她。”

    虽听到乾隆这样说,永琪心里还是有些隐忧。

第96章、懿泽探狱悯血亲,永琪承伤深寒心

    懿泽起初是因为担心永琪,说破了天下会的举动,可后来听说圆明园大火,天下会事败,被生擒的叛贼全部关入刑部大牢,心中有难免为陈家难过。她料想,瑛麟应该也在牢中,于是买通狱卒,到牢中探望。

    她沿着关押叛军的牢狱走着、找着,果然看到了瑛麟。

    瑛麟面朝里,蹲在牢中的茅草堆上,身上的衣服被大火烧的破洞、黑灰到处都是,头发也凌乱不堪。

    虽然只是看到这样一个与往昔毫无相似之处的背影,懿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瑛麟,轻唤一声:“瑛麟。”

    瑛麟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懿泽更近前一步,问:“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瑛麟回过头来,笑问:“我并不确定走漏消息的是谁,你怎么就先承认了呢?还是这么傻的可爱!”

    懿泽望着瑛麟的笑容,她不明白,瑛麟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瑛麟嘲讽一般的问:“怎么样?你帮永琪救了他的家族,他有没有感激你?”

    懿泽低头不答。

    瑛麟又问:“他是不是责备你告诉他的太晚,怀疑你别有用心?然后你不屑于解释,你俩就这么僵住了?”

    懿泽无话可说,事情已经被瑛麟猜的一清二楚。

    瑛麟盯着懿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笑声实在不怎么友好。

    懿泽知道自己已经是两边不讨好,也不想多说什么。

    瑛麟道:“其实,我早就想过是你,小的时候,我和姐姐都跟你说过一些天下会的事。这次入京后,我也告诉过你,我在挑拨太后和皇上,你可以顺藤摸瓜的猜,最后把消息走漏给永琪。可我还是没想明白,以你这么简单的大脑,如何能仅凭那么点事,就把我们大队人马的行动时间推测的那么清楚?莫非……你把我们陈家的事告诉了你的军师?”

    懿泽知道瑛麟是个记仇的人,不想牵扯到孟冬,只答道:“我在孟冬面前从没透漏过你的事,是在上次去行宫见你回来的路上,我在路边看到了瑛凤扮成了乞丐,才猜到天下会来京,近日有所行动。”

    “这么巧?”瑛麟笑了笑,忽然躺了下来,嘴里衔着一根稻草,叹道:“看来,真是天要亡我!”

    懿泽沉默着,看着瑛麟这般模样,心里很难受。

    瑛麟又问:“那你知道……瑛凤现在在哪吗?”

    懿泽看了看临近的几个牢狱,都是一些生面孔,并没有瑛凤的踪影,问:“她不在这里吗?她在哪?”

    瑛麟答出四个响亮的大字:“阴曹地府!”

    懿泽差一点摔倒,心突突的跳着。

    瑛麟却大笑了起来,笑的有那么点可怕。

    懿泽问:“那舅舅呢?我恍惚听说,他逃出去了。”

    “别跟我提他!”瑛麟把脸扭到里面,脸上的笑容也没了。

    懿泽感觉得到,瑛麟现在心里对陈可斋很失望,便不再提。

    瑛麟冷笑一声,叹道:“昨天我还跟皇上自信满满的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亲爹妈会抛下骨肉自己跑了呢!真是打脸,太丢人了!”

    懿泽劝慰道:“你也别想这些了,为今之计,该想想怎么办才好!”

    瑛麟淡淡答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好想的?”

    懿泽望着瑛麟,诚恳的说:“也许我能帮到你!”

    “你最好别帮我,我要是还能活着从这走出去,外边要因此倒霉的人恐怕有一大群呢!其中包括你!”瑛麟又笑了笑,她的眼神里,从来都是如此无惧无畏。

    懿泽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她带着些许自责和无奈,默默的离开了大牢,交待狱卒稍微照顾瑛麟一点。

    走回荣王府,懿泽进门便看到院子里摆放着一排一排的箱子,箱子上都系着大红丝绸。

    家丁们正在往里面抬箱子,卓贵指挥着,那样子很是神气。

    懿泽问:“这是在做什么?”

    卓贵兴高采烈,对懿泽说:“回福晋,这些东西,都是皇上赏赐王爷和两位福晋的!都是稀世珍品,王爷刚才让抬到福晋屋里了好些呢!奴才刚才听那些人的口气,咱们家王爷大概是要晋封为亲王了!”

    懿泽心知肚明,这样的赏赐来自于永琪在端午节救驾的功劳、来自于她走漏的口风、来自于她亲人的落魄和殒命。她心里一阵不痛快,问:“王爷人在哪?”

    “在……在书房,皇上刚才派人给送回来的。”卓贵回答这句话的时候,笑容变得有点僵硬,像是在担忧着什么。

    懿泽往紫薇寒舍走去,刚走到永琪的书房门外,便听到了胡嫱的声音:“伤口怎么这么多?这得多少天才能好啊?”

    懿泽刚才还奇怪卓贵怎么说到永琪在书房时变得吞吞吐吐,原来是因为胡嫱在这里。

    她迈进门槛,看到永琪光着膀子,胡嫱正细心的为永琪的伤口擦药,两人眉来眼去,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不曾发现屋里多了个人。

    懿泽咳嗽了一声。

    胡嫱看到,忙放下手中的药棉,向懿泽拜道:“给侧福晋请安。”

    永琪也看到了懿泽,想起去行宫之前闹的矛盾,心里怪怪的。他受伤后在养心殿住了几天,懿泽也没去探望,现在见面,实在没什么好说。

    懿泽先开了口,道:“你把抬到我屋里的那些赏赐,还都给我抬出来。”

    永琪以为懿泽说这样的话是因为吃醋,就解释道:“我身上的伤口,自己看不见,就叫胡嫱帮我擦一擦,她心细、手也轻,擦着没那么疼!”

    懿泽想说,他看着胡嫱那么入神,自然感觉不到疼,但她刚从大牢回来,脑海中都是瑛麟的凄惨模样,没有心思和他说这些,还是接着自己的话题,道:“亲王的爵位、圣上的赏赐,对王爷来说是无上的荣耀,对臣妾来说却是莫大的耻辱!我无法踩着亲人的血,满怀欢心的去接纳什么赏赐,所以,请你抬出来,不要脏了我的地!”

    永琪回到家时,是知道懿泽不在家的,此时听见她说的这些话,都是在怜悯她那些做了叛党的亲人,便猜她多半是自牢狱回来的,于是问:“你去大牢了?”

    懿泽没有作答。

    永琪又问:“是去看陈瑛麟吗?”

    懿泽冷冷答道:“对,我是去大牢看了瑛麟,王爷要是觉得我这样做是犯法的,可以把我和瑛麟一起关起来!”

    永琪看到懿泽对自己这般态度,想起瑛麟在圆明园的所作所为,心中十分可气,问:“你是觉得她很可怜,对吧?”

    “与王爷现在的尊荣,自然是天上地下。”懿泽的语气里,充满了讽刺。

    永琪摔了药水,像斥责一般的问:“你知不知道她那天都做了些什么?皇阿玛差一点就死在她手里了!”

    懿泽目光中都是腥风暴雨,抢白道:“我只看到了结局!瑛凤死了,瑛麟被关在牢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有天下会成千上万的人,等待他们的,都是死!”

    永琪也满腔怒火,也抢白道:“那你知道圆明园大火,烧死了多少救火的宫女太监吗?你知道天下会杀入行宫,砍死了多少我的血亲骨肉吗?你要谈结局是吧?我们就先来算一算双方的损失,再说说我们两个在这争吵的意义是什么!”

    懿泽不答,眼中怒火更盛。

    永琪也淡淡笑着,叹道:“我真是自负,还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

    懿泽一脸愤怒,斥问道:“我要是没站在你这边,现在的天下还是大清的天下吗?”

    永琪哑口无言,却也不肯低头。

    胡嫱看到他们两人这样对视僵持着,便想做和事老,先对永琪说:“王爷,你不该说福晋的,她心心念念的,不都是为了王爷吗?为亲人伤悲,是人之常情,但若是因为这个伤了彼此的感情,岂不是自寻烦恼?”

    永琪长叹一声,深深感到胡嫱的善解人意。

    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这次的事,两方亲人都伤亡惨重,但毕竟不是彼此之过,为了不可改变的事,伤害自家人的感情,实在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胡嫱又笑着劝懿泽道:“福晋……”

    “滚!”懿泽才没有心思听胡嫱唠叨,直接一个字打断了胡嫱的话,也堵住了胡嫱的嘴。

    胡嫱只好闭了嘴,行礼退下。

    永琪忽然伸手拉住了胡嫱,对懿泽说:“我本来不想说的,我也差点死在行宫,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没去宫中看我,也就算了,回家了,你也没有关心过半句,我和你还是夫妻吗?嫱儿在这给我擦了半天的药,连口水都没有喝!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让她滚?”

    “行,我没资格,她不滚,我滚!”懿泽说罢,踏着重重的脚步声,走出了书房。

    胡嫱扶着永琪的胳膊,慢慢蹲下,仰头看着永琪,目光柔情似水,轻声的说:“王爷,你这样拿奴婢跟福晋放在一起比较,她心里一定不痛快。”

    “她那么冷漠,又何曾在乎我心里的感受?”永琪望着胡嫱,心里想的都是对懿泽的失望。

    胡嫱大着胆子,侧着脸把头靠在永琪腿上,她的脸就紧紧的贴在永琪大腿上,轻轻转动着面庞,娇羞默默的叫了一声:“王爷……”

    永琪感受着胡嫱的脸在他大腿处的揉搓,不知不觉心跳加速,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胡嫱的脸,就在快要碰到那张娇媚可人的脸时,他忽然想起答应过懿泽要跟胡嫱保持距离。

    他突然推开了胡嫱,脸上写满惊慌,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胡嫱听到永琪说话是带着喘气声的,却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那王爷小心背上的伤口,擦了药,躺下或许会更疼。”

    永琪勉强笑了一下,应付过去。

第97章、乾隆摇摆生母迷,永瑆献画促家和

    天下会的叛军塞满了兵部的牢狱,每一间几乎都拥挤的躺不下,只有瑛麟是独自一间。

    这,当然是乾隆给的特殊优待。

    乾隆来到瑛麟的牢房外探视,和懿泽一样,看到的也是瑛麟的背影。

    瑛麟静静坐着,问:“皇上怎么肯贵足踏贱地?”

    乾隆十分好奇,笑问:“你没有回头,如何就知道是朕?”

    瑛麟似笑不笑的答道:“这两年,陪皇上单独散步的次数太多了,脚步声都印在脑子里了,想忘也忘不掉。”

    “是啊,想忘也忘不掉。”乾隆望着瑛麟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吩咐左右道:“把门打开。”

    刑部司狱亲自打开了牢房的门锁,乾隆走进牢房,看到靠边蹲坐的瑛麟凌乱而沧桑的模样,竟然有些心疼。他蹲下在瑛麟对面,发现瑛麟眉毛上的发梢有一根稻草悬挂着,便伸手摘掉。

    “别碰我!”瑛麟的语气很生硬。

    乾隆放下手,叹道:“朕很少跟人单独聊天,为你破例了很多次,现在都弄成习惯了,若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你,朕会想你的。”

    瑛麟笑了笑,问:“皇上今天过来,是特意找我说话的吗?”

    “朕就想问问你,你之前跟朕说的那些话,到底都是不是真的?”

    “只有一句是假的。”

    乾隆关切的问:“哪一句?”

    “就是我祖母以前做丫鬟时的地方、还有她的主子——那个大户人家的夫人,我都知道,却骗你说不知道。”

    “你是不是想说,那个大户人家就是康熙朝时的雍亲王府,那个夫人就是现在的太后,对吗?”

    “不错。”

    “可太后说不是。”

    瑛麟笑道:“太后当然不会承认,她宁可编故事自贬身份,也不敢承认害死了皇上的亲娘!我祖母钱氏,本是热河行宫的一名宫女,因为雍正爷的一夕之幸,生下了你,却没有得到任何名分。你被接到京城后,钱氏日夜思念你,偷偷跑出热河行宫,去京城看你,她误以为你在雍亲王府,去了雍亲王府之后才知道你其实是被寄养在圆明园行宫。她在雍亲王府,又得到了雍正爷的宠幸,又有了身孕,遭到先帝妻妾们的妒忌,钮祜禄氏就撺掇当时的嫡福晋,想弄死钱氏,钱氏偷听到了她们的计谋,就赶紧逃走,却在逃亡路上被钮祜禄氏派去的杀手打残了腿,侥幸捡了一条命,逃到杭州,昏倒在陈家门口,被我祖父所救。在养伤期间,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祖父没办法,为了掩人耳目,才只好收她做妾,后来就生下了我的姑妈,就是懿泽的母亲。”

    乾隆半信半疑的问:“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瑛麟懒懒的翻了个白眼,道:“姑妈出生的时间在那放着呢!祖母到陈府的时间,我们家老仆人、左邻右舍的都知道,我撒不了慌。皇上还记得,咱俩在长春仙馆见到的那个带铃铛的小手镯吗?你可以派人到杭州我家去寻,一准还在那儿。你一只、我姑妈一只,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因为你们同是先帝和我祖母的骨肉。这些东西都是御赐的,可没那么容易仿制!”

    乾隆摇了摇头,为难的说:“你和太后说的话,都那么有理有据,朕实在难辨真假。”

    瑛麟又笑了笑,问:“那皇上更愿意相信哪个呢?”

    “朕……宁可希望是你扯谎。”

    “为什么?”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父亲就是朕同母异父的弟弟,你就是朕的亲侄女,朕……就不能纳你为妃。”

    瑛麟忍不住笑出声来,问:“皇上,你忘了我在大火是怎么对你的吗?你还想让我做你的妃子?”

    乾隆却饶有趣味的笑道:“朕喜欢冒险,也喜欢你的性子。”

    “莫要说我们是血亲,就算不是,你比我父亲还年长,我若是嫁给你,以后得守多少年寡?”

    “你怎么就知道朕不够长寿呢?”

    瑛麟笑着摇了摇头,答道:“我是不知道,但我真的接受不了你这么老,皇上,还是杀了我吧!”

    乾隆最讨厌别人说自己老,生气的站了起来。

    瑛麟仍然蹲坐着,道:“我还有一件事想提醒皇上,就是那位福灵安将军,皇上若是打算给他加官进爵,须要三思。他骁勇善战,胆子也大,他今天既然可以擅自调兵救皇上,那明天自然也敢擅自调兵逼皇上退位!他父亲已然是赫赫有名的战将,他如今也不差,父子两人在军中的威信都很高,我劝皇上不要给他太大的权利,最好让他们父子分开,会更有利于皇上江山稳固!”

    乾隆冷笑一声,望着瑛麟道:“女子不得干政!何况你还是个阶下囚!这样的话,你也敢说?”

    瑛麟满不在意,懒懒的问:“我都快要死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乾隆看了看瑛麟,心中默默盘算了一阵,又令司狱锁上牢房,离开了大牢。

    回到养心殿,乾隆一直在思索着瑛麟说的话,圆明园的事情过去已经好多天了,他曾说过要晋封永琪为亲王,却一直没下旨,就是因为那天立功的不止永琪一人,要奖赏就得一起赏,乾隆向来疑心重,瑛麟所提醒的,其实正是他所担忧的。

    陈进忠向内禀报道:“皇上,十一阿哥求见。”

    乾隆问:“做什么?”

    陈进忠答道:“回皇上,十一阿哥说,是皇上叫他画好了一幅画,拿来给皇上过目的。”

    “哦……”乾隆事情繁杂,早就忘记了,他的确是在端午节那天说要看永瑆的画,便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永瑆觐见,将画作呈给乾隆。

    乾隆看了,大吃一惊,这幅画不仅画的完整,而且景物、人物都栩栩如生,完全不像一个十岁孩子能做到的,因此惊奇的问:“这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话的?”

    永瑆笑道:“皇阿玛问的好奇怪,难道儿臣敢让别人代笔,欺骗皇阿玛不成?”

    “不,朕不是这个意思。”乾隆笑了笑,由衷赞叹道:“朕是想夸你,实在是画的太好了,一点都不输给你五哥!”

    永瑆开心的说:“儿臣身为皇子,当然应该以父兄为楷模,事事留心,精益求精,才不辜负皇阿玛的教诲!”

    “好极了!”乾隆点点头,又细细的欣赏画作,从头看到尾,画工精妙绝伦,连末梢处也细腻入微,实在不得不喜欢。

    永瑆向乾隆躬身一拜,道:“皇阿玛,儿臣之前说过,要将此画献给皇祖母,如今还请皇阿玛代为转送。”

    乾隆笑问:“为什么让朕转送?你亲自去不好吗?”

    永瑆答道:“儿臣的画已经在皇阿玛手里,再拿回来便是不妥。况且皇祖母前一阵子身体抱恙,难免心情低落,若是皇阿玛送去儿臣之作,皇祖母既能体会皇阿玛的孝心,又看到儿臣的孝心,岂不两全其美?”

    乾隆知道太后已经从圆明园搬回寿康宫,却还没去看望,永瑆此举,是在缓和他与太后的母子关系,可谓用心良苦,乾隆竟然无法拒绝。他心中也着实称赞,太后让舒嫔收养嘉贵妃的这两个儿子,永璇虽然有些让人失望,永瑆却培养的很成功,不仅才华横溢,更要紧的是心系太后。

    乾隆来到寿康宫,太后还是像从前一样,半卧在摇椅上让人捶腿。

    不过,这日舒嫔并不在太后身边服侍,却是皇后在一旁清点东西。

    乾隆先向太后问了安,皇后也向乾隆行礼。

    乾隆问:“皇后今天怎么有功夫过来?”

    皇后笑道:“永常在对臣妾说,太后刚刚迁回寿康宫,难免宫中缺东少西,怠慢太后,臣妾也正有此意,因此过来送些东西,好让太后住的舒服一些。”

    “永常在?是哪个?”乾隆显然不大记得宫里有这样一号人。

    皇后笑向身后看,指着一个女子道:“就是她,今年刚入宫的,皇上钦点的常在汪氏,您可能不太记得了。”

    乾隆方才以为跟在皇后身后一起行礼的,不过是皇后宫中的宫女,听皇后说了,才注意到汪氏的打扮,原来是新册封的常在,容貌倒是十分清秀,便随口赞了一句:“你有心了。”

    永常在向乾隆轻轻一拜,答道:“侍奉太后,是嫔妾的福分。”

    乾隆点点头,将永瑆的画作呈给太后,说明来意。

    太后看了永瑆的画,也赞口不绝,道:“以永瑆的年纪,能画出来这样的境界,可以称得上是奇才了!”

    乾隆笑道:“朕也是这么觉得呢!”

    太后看着乾隆的笑容,又补充了一句:“永瑆能如此优秀,都是‘舒嫔’的功劳!”

    乾隆听了,心知肚明,如今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前些日子,乾隆是中了瑛麟的离间计,那么舒妃降为舒嫔的罪名等于是被冤枉的,论理说现在也该恢复舒嫔的妃位。

    但乾隆仍然无法完全相信太后就是自己的生母,连带的也就不愿意认可太后身边的人。

    皇后也听得出太后的用意,便在一旁推波助澜,劝谏道:“皇上,圆明园端午之事,舒嫔也算有功,在行宫受了不少委屈,不如就复了她的妃位吧!”

    乾隆暗自庆幸,幸而他早就找好了借口,便向太后和皇后笑道:“这些朕都知道,可是如今愉妃、庆妃、颖妃、豫妃,四妃位置已满,朕如何给舒嫔恢复妃位呢?”

    皇后答道:“臣妾正想向皇上请准后宫晋位份的事,趁此不如说了。这几年,贵妃的位置上,一直都只有令贵妃一人,庆妃端庄贤惠,侍奉皇上多年,论资排辈,也该晋为贵妃了,这样妃位不就空出来一个了吗?”

    乾隆听了,心里很不痛快,他没想到皇后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只好再次找借口道:“皇后说的有理,庆妃哪都好,就是入宫多年,却身无所出。”

    皇后又谏言道:“这个臣妾也想到了,庆妃其实擅教养,却无子嗣,的确是憾事。臣妾以为,有的妹妹为皇上诞育子女较多,一人照顾多个,难免照顾不周,倒不如让庆妃养一个,倒相互便利。”

    乾隆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说:“这事情关乎皇嗣的将来,朕得好好考虑考虑,再议吧!”

    如今的后宫,除去已成家的皇子公主,尚在宫中的只有舒嫔正在抚养的十一阿哥永瑆、皇后所生养的十二阿哥永璂,以及令贵妃所生养的七公主、九公主、十五阿哥永琰、十六阿哥永珄,皇后谏言所说的“有的妹妹”指的是谁,宫人都一目明了。

第98章、令妃留子苦难全,乾隆善后阻奖惩

    宫里的消息总是传的很快,皇后在寿康宫向乾隆谏言为妃嫔晋位份、以及替庆妃求抚养皇子的事,没几天就传遍六宫了。

    颖妃听说之后,便到延禧宫去拜见令贵妃,进门只见令贵妃抱着裹在襁褓中的永珄,看地上的三个孩子嬉戏,七公主琅峥与九公主琅岫正在相互追逐着满屋跑,才刚学会走路的永琰也摇摇晃晃的跟着。

    颖妃笑道:“娘娘这里可真热闹,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一直这么热闹!”

    令贵妃一听,就知道颖妃的来意了,将永珄交给了奶娘,请颖妃坐下一起说话,又吩咐宫女上茶。

    颖妃挑着高调,慢悠悠的说:“原本呢,娘娘是这宫里唯一的贵妃,可庆妃一旦被晋为贵妃,和娘娘平起平坐,就有资格替娘娘分忧,到时候,娘娘可就省心多了!”

    令贵妃知道皇后迟早是要在自己几个孩子身上下功夫的,从听说皇后在乾隆面前的谏言开始,心里已经不是滋味了,哪里还经得住颖妃这样说,因此板着脸,问:“你有必要这样奚落本宫吗?难道生孩子多还成了错了?”

    “娘娘息怒,嫔妾哪敢呢?”颖妃忽而又像讨好一般,对令贵妃说:“为今之计,只能是趁皇上还没接纳皇后的谏言之前,让嫔妾来为娘娘分忧。娘娘知道,这宫里,只有嫔妾对娘娘最忠心,阿哥在娘娘那和在嫔妾这儿,还不都是一样的?”

    令贵妃沉默着,看着几个孩子,个个都是心头肉,心里很难受。

    颖妃又劝道:“皇上最宠娘娘,娘娘亲自去说,皇上一定会恩准。从前六宫皆知,太后与皇后多有不睦,可这次太后回宫之后,皇后殷勤的很,这里面的意思,娘娘聪慧过人,一定心里有数。嫔妾一心为娘娘着想,请娘娘思量。”

    令贵妃无奈的说:“好吧,我去跟皇上说,让你来照顾永琰。”

    颖妃笑道:“娘娘不如把两位阿哥都交给臣妾,这样娘娘和臣妾都是养两个,就都不算多了!皇后也就不好再谏言了。”

    令贵妃忍不住动怒了,问:“你什么意思?凭什么两个阿哥都给你?我只能留两个没人稀罕的公主?”

    颖妃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娘娘,在公主面前这么说,不太好吧?”

    令贵妃忽然意识到,琅峥正在盯着自己看。

    琅峥突然拉着琅岫的手跑了出去,令贵妃忙站起追出去,一手拉住一个女儿,俯身解释道:“额娘没有轻视你们的意思,额娘只是舍不得弟弟,明白吗?”

    琅峥点了点头,问:“那我现在可以带妹妹去玩吗?”

    “当然可以。”令贵妃站起,吩咐着底下的宫女太监,看着两位公主去玩。

    两位公主走远了,令贵妃却站在那里,仍然望着公主伤神。

    颖妃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令贵妃身侧,笑道:“娘娘,两位公主已经懂事了,若是送走她们,她们难免会误会娘娘偏心。还是把两位阿哥交给嫔妾,比较妥当。”

    令贵妃道:“妹妹多虑了,永珄才刚出生,皇上不可能同意让他离开我。抚养永琰一个,难道妹妹还不知足吗?”

    颖妃陪笑道:“娘娘这说的是哪里话?嫔妾几时不是为娘娘着想?就算皇上心疼娘娘,留下十六阿哥,可是难保皇后继续挑唆,拿娘娘之前抚养两女一子、照顾不周,致使十四阿哥染上天花夭折的事当证据,天天说个不停呢?”

    令贵妃不解得到问:“皇上皇后都知道,十四阿哥是被忻妃所害,哪里是因为天花夭折?你怎能说是我照顾不周呢?”

    颖妃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慢慢的说:“有件事,嫔妾一直不忍心告诉娘娘……”

    令贵妃追问道:“是跟永璐有关吗?”

    颖妃点点头,答道:“忻妃掐死十四阿哥之后,她自己也在娘娘面前自裁,嫔妾和娘娘当时心里都有许多疑问,只因伤心太过,没有深究。很久之后,嫔妾才听伺候忻妃的人提起,忻妃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她在八公主的遗物里看到了十四阿哥患天花时所穿的衣服,误会八公主的天花是娘娘故意传过去的!”

    令贵妃吃惊的问:“永璐的天花康复后,所有衣服不是烧了吗?怎么会跑到八公主那里?”

    “唉……”颖妃一脸可惜的样子,道:“恐怕这件事,得问您‘以前的’那个外甥女了,真是自家人打自家人呐!”

    令贵妃瞪着颖妃,愤懑的问:“不嘲笑本宫,你能死吗?”

    颖妃笑道:“娘娘息怒,嫔妾记得,十四阿哥生病期间,嫱格格以自己得过天花为名,来帮忙了好多次呢!而忻妃和八公主出事那天,她又来了,哭的可伤心了,这些……您应该还记得吧?”

    令贵妃回忆着,颖妃所说确实不假。当时永璐患上天花,御医说只有出过天花的人才能近身伺候,但延禧宫中曾出过天花的宫人并不多,难免缺乏人手,胡嫱声称自己幼年时出过天花,前来帮忙,令贵妃也就允准了。后来永璐总算康复,令贵妃稍稍安心,没想到不多久就听说忻妃的八公主得了天花,竟不治身亡。紧接着忻妃就疯癫的跑到令贵妃的寝殿,徒手掐死永璐,并在众人面前自裁,临终时还一直痛诉令贵妃害死自己的两个女儿。那天胡嫱就在延禧宫,而且还伏在忻妃的遗体旁哭了许久。

    颖妃又补充道:“恐怕只有得过天花的人,才敢徒手去拿沾了天花的东西,就算贴身藏在身上夹带出去,也是不怕的!娘娘别忘了,那个时候,胡嫱可是皇后娘娘的‘义女’呢!”

    令贵妃低头沉思片刻,她知道颖妃之意,是在怀疑皇后指使胡嫱将永璐的衣物偷偷放在八公主那里,害死八公主以嫁祸自己。

    但令贵妃总觉得,胡嫱虽有嫌疑,背后指使的人却未必是皇后,她所了解的皇后,就算对付人也往往做的光明正大,更不会轻易害无辜之人。令贵妃也没有对颖妃解释太多,只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永珄实在太小了,我不能离开他,我会保护好他的,也请你替我保护好永琰。还有……谢谢你那天在圆明园救了我。”

    颖妃笑道:“娘娘和嫔妾之间,说什么谢呢?娘娘放心,嫔妾就算豁出自己的命,也一定要护十五阿哥周全!”

    令贵妃深知颖妃为人,并不能完全放心,可她没有办法,皇后要拿她抚养孩子较多这件事做文章,她不能不另做打算。两个儿子,必然是要舍出去一个的,把相对大一点的永琰暂时交给表面上为自己着想的颖妃,似乎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自圆明园大火之后,乾隆千头万绪,因为不放心富察家,不能立刻嘉奖永琪;因为顾忌太后巩固势力,不敢按例为后宫晋位份;因为不想杀瑛麟,让刑部大牢人多拥挤到都快装不下了。

    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若不作出奖惩,朝野上下的议论声就会无休无止。人心不稳,必有后患,乾隆实在忧愁。

    “太后驾到!”

    乾隆不及思索,忙出来拜见太后。

    太后进了养心殿,闲言少叙,便让宫人都退下了,单独与乾隆说:“哀家知道皇帝忙,不该多打搅,但哀家有几件要紧的事,必须提醒皇帝。”

    乾隆道:“皇额娘请讲。”

    太后道:“你把天下会那么多人都关在牢里,不杀也不放,你知道每日供养他们,是多大一笔开支吗?户部嫌刑部开支大,裁剪了用度,牢里的犯人吃不饱,把送饭的狱卒给打了,刑部的人就上户部算账,结果双方闹的不像话!归根结底,还是皇帝迟迟不做决定惹的祸,底下的人不敢吭声,就只能相互埋怨,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是朕考虑不周。”乾隆摇头叹气,道:“并非儿子有意拖延,这件事实在难办!天下会的叛军实在人数太多了,而且多半都是老百姓,朕要是下旨杀他们,一定会有人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说朕不该心狠手辣!朕要是放了他们,他们这么多人,还不回到陈可斋身边重新造反?到时候,朕就是天下第一号大傻子!”

    太后笑了笑,饶有深意的说:“哀家倒有个主意,或许能解决皇帝这些顾虑。”

    乾隆便问:“皇额娘有何高见?”

    太后将声音放低了些,道:“他们的那把火,差点把咱们娘俩给烧死,皇帝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乾隆似有所悟,不太确信的问:“皇额娘的意思是,来一个‘刑部意外失火’?那些人就不算是朕杀的?”

    太后点点头。

    乾隆不得不称赞道:“皇额娘果然棋高一招!”

    太后笑道:“不仅刑部大牢失火是意外,连圆明园那场烈火,也得是意外。天下会这件事,若传扬出去,多少会有损大清国威,外邦若知道了内讧,更要贻笑大方。所以,还是尽量封锁消息,史官也不能把此事写入史册。”

    “就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乾隆有些迟疑。

    太后却很有把握,淡淡的说:“只要牢里那些人无声无息的死了,剩下的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明白其中的意思,自然不敢乱说话。”

    乾隆又问:“那立功的人,又以什么名义奖赏呢?”

    太后早就胸有成竹,答道:“圆明园意外失火,皇帝恰在其中,五皇子永琪不顾自身安危,奋力救父脱险,当然应该嘉奖!”

    “立功的可不止永琪,虽然永琪最让朕震撼,可福灵安才是最大的功臣,还有其他那些侍卫、那些兵!”

    “侍卫兵卒,多给点俸禄就行了。至于福灵安,他不能受封,赏赐也只能是赏金,绝对不可加官进爵,而且,最好能找个由头,把他指派到京城以外,越远越好!”

    乾隆默不作声,不用问也明白,太后的顾虑,必然与他是同一个原因。可是如果真的那样对待福灵安,难免引起朝中大臣人心不平,日后若是再有危险,谁还敢挺身救驾?

    圆明园大火一事的后续进展,所有人都在暗暗的关注,只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然而,突如其来的一场刑部大火,作为意外事件传遍朝野上下,让每一个知情人都不敢再发声。

    天下会谋反的惊天一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盖过了。

    但是关于该做的奖惩,乾隆仍然不能决断。

第99章、福灵安自请戍边关,琅玦闻讯追城门

    福灵安赋闲在家已经很久了,俸禄也被停了。

    行宫救驾的奇功,并没有让福灵安官复原职,也没传来任何赏赐,只传来朝中对富察一门别样的议论声。

    敏敏本来就看福灵安不顺眼,如今被人指指点点,更是满肚子火气,一看见福灵安就烦。

    傅恒为缓和家中氛围,叫全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敏敏却叨叨不停:“也不看看自己出身,还真当自己是荣王的拜把兄弟呢!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子,立了功就是太子。你呢?跑那么快干嘛?现在可好了,恐怕你不止是停职三个月了,还不知道要停职到哪年哪月呢!”

    福灵安听着这些话,哪里还会有胃口,不过在这里凑个人数而已。

    傅恒阻止敏敏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敏敏听了这话,更不痛快,问:“我说错了吗?现在可是老爷你一个人的俸禄,养活一大家这么多张嘴呢,都靠我平时精打细算,才勉强对付!有些人可能还以为自己年幼,不必操心这些!”

    琅玦“砰”的一声放下筷子,向敏敏吼道:“额娘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我近来胃口差的很,再听你这么啰啰嗦嗦,我吃的都要吐出来了!”

    敏敏看了看琅玦滚圆滚圆的肚子,才忍气吞声不再说话。

    福灵安没办法继续坐在这里了,站起向傅恒和敏敏拜道:“阿玛,额娘,孩儿吃饱了,先告退了。”

    傅恒看着福灵安离开,心里不是滋味,低声对敏敏说:“我出去送送他。”

    傅恒快步走出门外,追上了福灵安,解释道:“你母亲就是嘴碎,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最近在外边风言风语的听多了,心里不舒服,让她宣泄两句就没事了!”

    福灵安道:“阿玛多虑了,孩儿怎么能跟额娘计较呢?”

    傅恒微笑着,道:“没有就好。其实,你额娘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你太莽撞了!那金牌是当年在战场上,皇上赐我的,见金牌如面圣,是富察家莫大的殊荣。你未经圣上授意,就拿去私自调兵,皇上虽然得救,却不可能不怀疑你、防备你,五阿哥这个时候,大概也想不到你的处境,你又是何必呢?”

    福灵安也笑了一下,笑的有点诡异,问:“阿玛把这么重要的金牌,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不是等着我去拿吗?”

    这样被当面拆穿,傅恒不知该作何回答。

    “我都明白的,阿玛想救驾,却又怕惹上嫌疑,所以得由您的儿子偷金牌。没关系,这个黑锅,我背了就是。”福灵安轻轻笑着,又向傅恒躬身一拜,离开了。

    傅恒看着福灵安离去,脸上写满了尴尬。

    午后骄阳似火,福灵安又把自己关在书房中看书,手里还拿着另一本书当扇子扇着。

    不多时,有人敲门,他听到竟是敏敏的声音:“灵儿,你在里面吗?”

    福灵安站起开门,向敏敏恭敬一拜,称呼道:“母亲!”

    敏敏手里托着一个木盒,满脸笑意的说:“刚才都是额娘的不是,你阿玛说了我好半天呢!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个是巴西进贡的水果,叫做凤梨,太后赏了两只。我把一只留给你父亲吃,这个给你送过来。”

    福灵安看到敏敏的态度一改往常,有些惊讶,笑道:“多谢母亲,可是这样的好东西,应该先给弟弟们才是!”

    敏敏露出一副无奈的模样,叹道:“唉……你二弟倒是喜欢吃,可是府里总有人造谣,说我偏心。但谁家父母不是照顾年纪小的孩子多一点?额娘也实在没办法做到让人人都挑不出错!这次还是先给你吃吧,等下次再有了,我再给他们,也一样的!记得,要趁新鲜才好吃!”

    敏敏只管把木盒放在了福灵安房中,又笑着回去了。

    福灵安拿起木盒,嘴角微扬,想起敏敏说的福隆安喜欢吃、要趁新鲜才好吃,就带着木盒往福隆安的小院走去。

    走近福隆安的书房,福灵安听到里面传出了琅玦的声音:“凭什么你没有官位就可以在家白吃白喝?为什么大哥只停了三个月的俸禄就要这样被侮辱?你额娘还不许别人说她偏心,难道她偏心的还不够明显吗?”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福隆安的声音:“你说够了没有?额娘做什么我管得着吗?每次大哥只要受一丁点委屈,你就心疼的不得了,跟我吵个没完没了!我又做错了什么?”

    “就凭你过得比他好,你就活该被吵!”

    “我过的好吗?大家都以为我做了驸马很风光,只要我在你那睡一晚,你就一定会洗半天澡,我有那么脏吗?这样的侮辱,换成大哥,他能受得了吗?”

    福隆安气冲冲的打开门,一眼看到了福灵安在门外。

    福灵安听他们吵架入了神,也没想到福隆安会突然开门,也来不及躲。在这种情境下,兄弟面对面站着,一时间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琅玦也看见了福灵安,走了出来,抿了抿自己稍微凌乱的头发,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问:“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福灵安将木盒塞到福隆安手中,说:“这是太后赏给额娘的凤梨,听说你喜欢吃。”

    福隆安拿着木盒,只好草率的说:“多谢大哥。”

    福灵安快步消失在琅玦和福灵安的视线,却如梦初醒的明白了,一向对他严厉的敏敏突然温柔体贴,是为了引他来看福隆安和琅玦吵架,让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存在给弟弟和弟媳之间造成了多大的障碍。

    事实上,敏敏本来就是要把凤梨送给福隆安,可来到福隆安的门外才发现琅玦又在为福灵安鸣不平,因此直接改道去了福灵安那里,以她对福灵安的了解,她只要说福隆安喜欢,福灵安就一定会转赠。

    这件事,让福灵安彻底看清楚了自己在这个家的位置。顺应时势,他只能做出离开富察家、离开京城的决定。

    次日,乾隆上早朝时,福灵安换上朝服,入宫求见。

    乾隆心里有许多猜疑和为难,不想见福灵安,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又无法拒绝功臣觐见,只好宣入。

    福灵安就在大殿上、在乾隆和百官面前,请求道:“微臣今日求见,是想求皇上恩准臣到云南戍守边关。”

    乾隆有些吃惊,问:“你想去云南?”

    福灵安道:“微臣出身行武,一直立志于在战场上扬大清国威,幸得皇上器重,曾充数叶尔羌之战,得偿毕生所愿。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因此臣希望能够到边关戍守,为朝廷略尽绵薄之力,求皇上成全!”

    乾隆原本就犹豫着要找个借口让福灵安离京,听到福灵安主动恳求已经,顿觉心里大石头落地,满意的笑笑,道:“福灵安将军志向高远,朕岂有不准之礼?你救驾有功,朕一直考虑要给你论功行赏,奈何国务繁杂,耽误了此事。朕就任命你为云南永北镇总兵,赏云骑尉世职,择吉日赴任。”

    “谢皇上恩典!”福灵安行大礼,又站起走到武将行列,站在傅恒身后。

    乾隆紧接着又说:“荣郡王永琪,也是救驾功臣,也该论功行赏。”

    永琪忙跪下,道:“儿臣惶恐,不敢居功。”

    乾隆向陈进忠摆手,示意宣读圣旨。

    陈进忠便手捧圣旨,当廷宣读道:“荣郡王永琪,救驾有功,即日起晋封为荣亲王,福晋西林觉罗氏、索绰罗氏为荣王妃,追封庶福晋瓜尔佳氏为荣王侧妃,立长子绵脩为世子,袭爵位,追封嫡子绵侒为贝勒,钦此。”

    永琪忙行大礼道:“儿臣叩谢皇阿玛天恩。”

    朝臣们都看得出,乾隆嘉奖永琪的圣旨是早就拟好的,却在福灵安自请去云南戍边之后才宣旨,其用心昭然若揭。

    散朝后,永琪追上福灵安,问:“你为什么要请旨去云南那么远的地方?”

    福灵安笑答:“回王爷,臣一心为国效力,以军人的身份自豪,哪能一直呆在京城这么安逸的地方?”

    永琪很忧心,关切的说:“可是边关那种地方,时不时就有蛮夷来犯,总是不太平,你会天天生活在危险当中。”

    “多谢王爷关怀,但总要有人捍卫边境,才能有中原的繁荣,别人去了都不怕危险,臣怎么能怕危险呢?”福灵安朝永琪行了个拱手礼,笑得似乎很轻松,道:“男子汉大丈夫,生死事小,节义事大,王爷就不必为臣担忧了!”

    敏敏听说福灵安已经请旨去云南赴任,立刻吩咐下人为福灵安准备一路所需的干粮、衣服等用品,很快择出了宜出门的吉日,和傅恒一起为福灵安送行。

    在学士府大门口,傅恒对敏敏说:“你先回去吧,我想送灵儿出城。”

    敏敏心愿已经得逞,自然不会再阻拦关于福灵安的任何事了,于是傅恒和福灵安一人一骑,从学士府门外走到城边,还有随行的几十人,都骑马跟在他们身后。最后面还有两辆马车,装的都是行李。

    琅玦起初看到府里搬箱子装车,并没有很在意,也没有人会告诉她关于福灵安的事。后来偶在府里听到下人们在那议论云南太远了,又说什么边关经常不太平、一不小心就会死在那里。

    琅玦觉得有些奇怪,才问:“你们在议论什么云南?谁要去云南?”

    一个丫鬟答道:“是大少爷,他要去云南守卫边关,刚才出发了。”

    琅玦慌乱起来,猛然明白刚才看到装车的行李,是给福灵安的。

    身为一个公主,琅玦很清楚,守卫边关就是随时随地徘徊在生死边缘,她六神无主,追出门去,守门的家丁告知她傅恒送福灵安出城去了。

    琅玦肚子太大,无法骑马,因此立刻让人备下马车,向城外追去。

第100章、福灵安临别问身世,琅玦心灰弃骨肉

    在城门外,福灵安下了马,再次向傅恒辞行。

    傅恒也下了马,在城外的风沙飞舞中,看着福灵安稍显憔悴的脸,心里一阵酸,交待道:“在边关那种地方,不要逞强,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你知道吗?”

    福灵安道:“谨遵父亲教诲。”

    傅恒点点头,又说:“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你可还有什么要对为父说的吗?”

    福灵安深知,这次别过,能不能再见面都是个疑问,终于问出了一个埋在心里多年的问题:“阿玛,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亲娘,到底是谁?”

    傅恒低着头,开始变得吞吞吐吐起来,道:“这个……这个不太好说……”

    “难道阿玛不知道吗?”

    “不……不是……那怎么可能?”傅恒尴尬的笑了笑,往一边走了走。

    福灵安也跟着走到边角,避开随行的兵。

    傅恒不好意思的说:“那是我年轻时候犯的错……当时的敏敏比现在还气焰嚣张,总说我配不上她,我俩天天吵、天天闹,闹的很了,她就跑到宫里,住在我姐姐那,跟我姐姐告状,我姐姐每次都护着她,骂我。我心里不服气,又拗不过她们,就在外边喝了酒……”

    福灵安认真的看着傅恒。

    傅恒却只是像讲故事一样:“我喝醉了,难免一时糊涂,就……就跟那酒家的女子……没想到那么容易就有了你……但敏敏接受不了我纳妾,尤其是比她还貌美的妾室。我只好在你出生之后,才慢慢接你回来。”

    福灵安又追问:“她同意过你接我回来吗?”

    傅恒答道:“起初不同意,但后来她也有些对不起我的事,我俩就算扯平了,她这才接纳了你。”

    福灵安关切的问:“然后呢?”

    “没……没有了,还然后什么?”傅恒有些不解。

    “我的亲娘呢?她去哪了?”这个才是福灵安最关心的问题。

    “她?”傅恒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答道:“敏敏给她了一笔钱,她就搬离京城,另外嫁人了。”

    “事情就这样?”

    “对,就这样!”

    福灵安对于这个答案,显然是不甘心的,他望着傅恒,失望的摇了摇头,问:“父亲,你到底是生了个孩子,还是开了个玩笑?”

    “对不起,灵儿。”傅恒低着头,感到十分羞愧,可除了道歉,他也没别的可说了。

    福灵安无奈的笑了笑,又问:“我是在外边出生的,那你能确定,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傅恒陪笑着,心里也充满愧疚,用肯定的语气说:“当然确定,不然……我抱你回来做什么?”

    “你确定就好。”福灵安茫然的望着远方,前路漫漫。

    傅恒深埋着头,听着福灵安这样问话,他简直抬不起头来。

    福灵安走回随行士兵们的身边,上了马,最后一次向傅恒辞行,道:“父亲,你多保重,但愿孩儿不止有机会为国尽忠,还能有机会尽孝。”

    傅恒点点头,眼里和心里都有无限懊悔。

    福灵安纵马远去,随行的人马也都跟上,马蹄过处,尘土飞扬,日落西山,云霞渺渺,他们消失在天际一线。

    琅玦的马车追出城外,她在车窗内看到了傅恒,忙叫停车。

    傅恒正要骑马回去,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琅玦,忙勒住了马头。

    琅玦走到傅恒的马下,问:“阿玛,大哥呢?”

    傅恒答道:“已经走了。”

    “走了?”琅玦望着远处被风吹的难以直立的白杨树,听着四周百无聊赖的知了鸣叫声,还有驰道上被风卷起的尘土,和马蹄扬起的一样卑微,卑微的不值一提。琅玦就看着这空无一人的驰道,痴痴傻傻的问:“‘走了,是什么意思?”

    傅恒道:“他去云南了。”

    琅玦慢慢跪在地上,双手按在地上,侧着圆滚的身子,把耳朵贴在了地上,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了马蹄声,但她无法区分那是不是幻觉。

    傅恒劝道:“公主,回去吧!他不会回来了。”

    琅玦的手,抓着地上的黄土,黄土松散的可怜,她的眼角,不知不觉就湿润了。

    傅恒下了马,走到琅玦身旁,又说:“公主,跟我回家去吧!”

    琅玦拼命的摇头,头发上渐渐沾满了黄土,她的声音那么微弱,似恳求一般:“让我在这呆一会儿好吗?我能走到的地方,只有这里离他最近。”

    傅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睛里也好像有了水,他连眨了几次眼,这水又没了。

    风掀起的尘土迷住了琅玦的眼睛,她静静的抽泣着,抓起尘土问:“你为什么不等我再来见你一面呢?为什么?”

    琅玦突然拍着地面放声大哭,鬼哭狼嚎一般,哭的没有半分保留,她感受到无边的绝望,甚至再也看不到生存的意义。

    傅恒又叫了一声:“公主……”

    琅玦的哭声突然停了,她感觉到了腹痛,实实在在的痛,她抱着肚子在地上挣扎起来。

    跟着的丫鬟梅蝶喊道:“不好了,公主恐怕是要生了!”

    傅恒焦急的对梅蝶说:“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扶公主上车回府!”

    梅蝶扶了半天,就是扶不起来,琅玦在地上疼的直叫。

    傅恒没有办法,只好亲自将琅玦抱上马车,吩咐车夫快速的往回赶。

    一路上,琅玦在车上一直喊疼,随着马车的摇晃,琅玦更是在车内左摇右摆。傅恒生怕有什么闪失,吩咐梅蝶一起左右扶着琅玦,一刻也不敢松手。

    回到学士府,傅恒又将琅玦送到她住的屋子,敏敏把原先预备好的接生嬷嬷叫来,又吩咐去太医院宣太医。

    傅恒、敏敏、福隆安都在屋外听着琅玦的惨叫声,心里焦虑极了。

    傅恒斥责敏敏道:“都是你!一定要把灵儿挤走,现在这样,你可满意了?”

    敏敏听了,也十分来气,问:“什么叫做我挤走他?是他自己请旨要走的好不好?关我什么事?”

    傅恒发怒道:“我受够你了!你以为就你干的那些事,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家里这么多孩子,你都疼的像心肝宝贝一样,就他一个不是你生的,你就那么容不下他!”

    敏敏更大声的吼道:“我容不下他?我容不下他,他怎么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你不检讨自己风流成性,还好意思怪我?你自己看看,谁家小婶子能为了大伯子伤心到这个程度,我不让他走,还等着让隆儿戴绿帽子吗?”

    “你们吵够了没有?”福隆安也大发雷霆,朝父母嚷着:“你们谁爱风流不风流,检讨你们的去!我还想要脸呢!谁戴绿帽子了?谁戴绿帽子了?”

    敏敏知道自己失言了,赶紧闭了嘴。

    傅恒坐下拍着桌子,摇头喊道:“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啊!”

    三个人继续各自愁眉苦脸的,听着琅玦的嚎叫声。

    天黑的时候,屋里终于传出了婴儿的哭啼声。

    福隆安喜上眉梢,敏敏也露出笑容,抱团相互恭喜,只有傅恒笑不起来。

    琅玦躺在床上,累的说不出来话,稍微往左扭头,看到敏敏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福隆安也站在那一直逗孩子。琅玦又往右扭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天上只有一轮明月,显得那么孤独。

    过了一会,敏敏对福隆安说:“你们太年轻,什么都不会,以后我的乖孙子,就在我那吧!我保管养的白白胖胖的!”

    福隆安点点头,敏敏便把孩子抱走了,竟没有人过问琅玦的意见。

    敏敏离开后,福隆安走到琅玦身旁,问:“你还好吗?”

    琅玦冷冷的笑了笑,问:“你还记得我?”

    福隆安略带着愧疚之意,道:“对不起,我第一次当爹,太激动了,忽略了你,是我不好。”

    琅玦慢慢的坐了起来,喊道:“梅蝶!”

    梅蝶进来问:“公主有什么吩咐?”

    琅玦答道:“备车,回公主府。”

    梅蝶惊讶的看着琅玦。

    琅玦的语气很生硬,问:“怎么?我连你都使唤不动了吗?”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梅蝶慌忙出去了。

    福隆安一头雾水,问:“你什么意思?就算你想回公主府,也得等做完月子吧?”

    琅玦冷冷的说:“皇阿玛限定的一年,早就过了,我现在有权回公主府。就你们这个家,乌烟瘴气,多呆一个月,我会活不下去。”

    福隆安陪笑着,劝道:“就算一个月太长,可现在天都黑了,你也不能才刚生完孩子,大半夜的就往外跑啊!”

    琅玦抬头望着福隆安,满眼仇视,道:“没有福灵安的富察家,就算白天,对于我也是黑夜。”

    福隆安美好的心情,顷刻被这句话毁的分毫不剩,突然一把掀了桌子,吼道:“那你就走!爱去哪去哪!”

    梅蝶备好了车,又进来请示琅玦。

    琅玦穿好衣服,戴上披风,又叫另外几个丫鬟,吩咐一起离开。

    侍女月牙提醒道:“公主要走,可是小公子还在老夫人那,公主连看还没看过一眼呢!”

    琅玦冷笑道:“有什么好看的?驸马的儿子,留在他们家就是了!”

    福隆安又吃惊的看了琅玦一眼,她竟然连亲骨肉也不要了。

    就这样,梅蝶和月牙一左一右的扶着琅玦,宜萱和胡戈随便收拾了几样要紧的东西,四个丫鬟都跟着琅玦一起出门去了。

    福隆安忍不住跟了出来,看到琅玦摇晃不稳,虚弱的喘着气,却急匆匆的走到马车旁,扶着丫鬟的手上了车。

    马车起步,福隆安想阻拦,却又止步,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

    目送着马车远去,福隆安跑到一棵树旁,双手轮流往树上乱捶,捶的双手流血,树上也留下一片血迹,还是宣泄不了心中的苦闷,又仰天大叫,叫声传向四方。

第101章、帝后相争怒下旨,荣府夜放孔明灯

    永琪被封王,福灵安就任云南的永北总兵,札兰泰被正式授予禁军侍卫统领一职,还有胡云川,也因为在王进保行刺时救下乾隆,被破格从三等侍卫直接晋升为一等侍卫。

    前朝的奖赏算是完成了,可参与圆明园端午一事的人,其实多在后宫。

    皇后见自己的提议迟迟不被采纳,乾隆却听从令贵妃的意见,将永琰送到景仁宫,交由颖妃抚养。以皇后的性子,岂能容忍?

    于是,皇后怒气冲冲的来到养心殿,要求见乾隆。

    乾隆推脱不见,陈进忠却阻拦不住,让皇后闯进殿来。

    皇后进殿便质问道:“皇上把永琰交给颖妃抚养,还躲着不见臣妾,是要置臣妾和庆妃于何地?”

    乾隆皱着眉毛,问:“谁让你进来的?”

    陈进忠慌忙跪下:“奴才该死,奴才拦不住皇后娘娘。”

    乾隆骂道:“滚出去!”

    陈进忠赶紧出去了。

    乾隆看着皇后一脸怒气,问:“皇后这个气势,是要来找朕的麻烦吗?”

    皇后冷冷的说:“臣妾不敢,可是整个后宫都知道,臣妾为庆妃和舒嫔向皇上讨赏,皇上却冷不丁的把永琰交给了颖妃!臣妾执掌后宫,竟不知道,她一个妃位,还可以抚养贵妃生的儿子?”

    乾隆瞟了皇后一眼,淡淡的问:“皇后如此轻视颖妃,大概忘了颖妃曾救十二阿哥一命的事了吧?”

    皇后冷笑一声,答道:“皇上既然说到这儿,臣妾倒想问一问,当时永璂和永璟都在一间房里,颖妃为什么只救了永璂,而没有救永璟呢?”

    乾隆闷闷的问:“哪有你这样算账的?救出永璂,已经是不易了!她要是能救永璟,还能见死不救吗?”

    皇后见乾隆如此袒护颖妃,必是因令贵妃的缘故,更不能忍,只管想到什么说什么:“皇上还真是善解人意,不如让臣妾把这件事再解释一遍!永璂患上了头痛病,这个病让他不能勤于思考,一个连思考问题都受限的皇子,即使是嫡子,也没有了继承皇位的资格。颖妃会救永璂,正是因为他对皇位没有威胁,而永璟有,所以他死了!”

    乾隆听着皇后这样讲话,早已怒上心头,怒斥道:“你凭什么这样诬别人?”

    皇后利索的答道:“就凭永璂患上头痛病是被令贵妃摔的!而颖妃多年来依附于令贵妃,后宫哪个不知道?”

    “永璂会摔都是嘉贵妃作祟,令妃何其无辜?她为了这件事,伤心的差点动了胎气!你还这么说她!”

    皇后对乾隆这个说辞感到十分可笑,嘲讽般的笑着,摇头叹道:“可怜的嘉贵妃,死了还背着这么个罪名!”

    乾隆指着皇后,厉声喝道:“你看看你自己,身为皇后,无故编派后宫嫔妃,你还像是大清的国母吗?”

    皇后苦笑着,慨叹道:“是啊!臣妾是皇后,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永璟还在吃奶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送了命!永璂能够逃生,还得感谢令贵妃赐予的头痛病!皇上知道吗?永璂每次病发有多难受?他只要学东西快了点,头就开始疼,但凡有一定点动气,他就头疼欲裂,说自己生不如死,皇上就一点也不在乎吗?”

    乾隆狡辩道:“朕几时不在乎永璂了?朕又不是大夫,能有什么办法?”

    皇后哭笑不得,无奈摇着头。

    乾隆问:“你不就是气朕将永琰交给颖妃抚养,驳了你的面子吗?永琰是令妃生的,是令妃亲自求朕指给颖妃抚养,朕相信令妃的眼光,才把永琰送到了景仁宫!”

    皇后反问道:“皇上相信令妃的眼光,而不相信臣妾的眼光,是吗?”

    乾隆饶有道理的答道:“不管怎么说,永琰已经送到颖妃那儿了,没法再改交给庆妃了,朕是一国之君,总不能出尔反尔!”

    皇后只管提醒道:“还有十六阿哥呢!”

    “令妃说了,十六阿哥太小了,离不开她,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乾隆只想把后宫的奖赏糊弄过去,也顾不得这说法是不是太过于敷衍。

    “令妃这个、令妃那个!令妃这么能做后宫的主,还要臣妾做什么?在这当摆设吗?要是哪天令妃看上了臣妾皇后的位置,皇上是不是打算废了臣妾?那不如臣妾现在就把皇后的位置让给她,好让她做主的名正言顺!”皇后气的面红耳赤,语气咄咄逼人,不留一点情面。

    “你闹够了没有?”乾隆瞪着皇后,被她气的分寸大乱,一时脑门热,吼道:“好!朕就让你好好做主,把十六阿哥交给庆妃,封她为贵妃,然后恢复舒妃,这样行了吧?”

    皇后故作得意的答道:“行!君无戏言,那就请皇上尽快下旨,不然臣妾还得担心夜长梦多!”

    之前令贵妃侍寝时,在龙床上好说歹说,早就把乾隆的耳根说软了。乾隆本来已经默许了将永珄留在延禧宫,能对皇后说出相反的一番话,只是乾隆被皇后气极了的气话。

    可气话也是圣旨,被皇后的一句“君无戏言”圈定,乾隆只好下令晋封庆妃为庆贵妃,复舒嫔为舒妃,将永珄送到庆妃所住的启祥宫。

    令贵妃接到关于永珄的圣旨,担惊受怕,可是乾隆已经怒到发指,不肯再见任何后妃。

    皇后总是硬上杠,见不到就直接闯,但令贵妃一向都是软功夫,见乾隆是在气头上,哪敢冒犯龙威?

    因此令贵妃不得不忍痛割爱,眼睁睁看着自己才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被夺走了。永珄被带走的那天,令贵妃哭的泣不成声,几乎昏了过去,皇后听说如此,才算解了气。

    这是令贵妃败给皇后最惨的一次。

    自从福灵安离开京城之后,永琪常常自惭形秽,总是纠缠于小儿女的情情爱爱,而不能像福灵安一样精忠报国。可他是皇子,又是乾隆心目中的太子,是不可能轻易离开京城的。

    “王爷,你在想什么呢?”这是胡嫱的声音。

    永琪站在院子里出神,不知何时,胡嫱来到了他的身边。

    永琪答道:“我在想福灵安,我们两个从小就像兄弟一样,虽然他每逢见面都以君臣之礼为先,即使只有我们两个人也不例外,但他为我不辞劳苦、有求必应,其实就像哥哥对弟弟一样。此去云南,山高路远,我想,他可能再也不会回京城了,我们这辈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胡嫱笑道:“人生聚散如浮萍,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我不止难过,还很惭愧。我打心底佩服福灵安,他可以为国之安定不顾性命,为一家和睦不计个人荣辱得失,就是不为自己打算。而我呢?我一直生活在重重保卫当中,什么也不用做,便可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我还天天沉湎于儿女私情,真是没出息!”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胡嫱双手挽住永琪的胳膊,温声细语的安慰道:“你哪里是什么都不做?你救了皇上,你还救过很多人,奴婢在宫里时,听到连宫女都称你为‘救世主’。你心地善良,不忍心看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受到伤害,虽然你不能像福灵安将军那样上阵杀敌,可是你为皇上建言献策,关乎国事,每一件都做的很好啊!还有你研究的八线法,连那些精于天文的西洋传教士都自愧不如,这让皇上在外邦面前不知道有多自豪呢!”

    “你真会安慰我!”永琪低头笑笑,听着胡嫱这样称赞自己,总算稍稍感到些欣慰。

    胡嫱歪着头,羞答答的笑着,道:“奴婢说的都是实话,这些事情,人家也编不出来。”

    永琪看着胡嫱,她说话总是那么温柔,听了让人心里暖融融的,目光也柔情似水,笑起来甜甜的,像寒冬过后,春天盛开的第一朵花。

    永琪不知不觉看住了,他又忘乎所以,控制不住自己,他的嘴唇离胡嫱的脸越来越近。

    胡嫱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待着。

    “王爷!”就在永琪快要吻到胡嫱的时候,玥鸢突然出现,叫住了永琪。

    永琪和胡嫱都羞的满脸通红。

    永琪目光闪烁着,眼神不知在何处,不自在的问:“有什么事?”

    玥鸢脸上却没有一点尴尬的感觉,道:“奴婢好像闻到有着火的味道,王爷难道没有闻到吗?”

    永琪仔细闻了一下,是有火烧东西的味道,忙四周看看,只见芜蔓居方向有些黑烟,惊叫道:“不好了,懿泽那里着火了,我得赶紧去救她!”

    说着话,永琪放开胡嫱,飞一般的向芜蔓居跑去。

    胡嫱看了玥鸢一眼,知道玥鸢是故意的,都没有说话,两人同到芜蔓居去看情况。

    永琪跑进后院,在芜蔓居门前,只见地上烧着纸钱。

    懿泽正拿着木棍,把火堆周边的纸钱往中间推,地上已经有许多黑灰,孟冬也站在火堆旁看着。

    永琪走到懿泽身旁,问:“你怎么在府里点明火?这样很危险,知道吗?”

    懿泽继续推着纸钱,也不抬头,淡淡的笑道:“刑部大牢失火,死了那么多人,不也就那样吗?我们王府才几个人?有什么要紧的?”

    永琪握住懿泽的双肩,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刑部大牢失火,是我们王府的人放的火吗?”

    懿泽推开永琪,扔了木棍,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刑部大牢走火,官员上报说是意外,是不是意外,你我心里都有数!圆明园失火、刑部失火,都是意外!天下会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你们家的人真能干,人不知鬼不觉,上万条人命,就这样被活活烧死了,你不是一向最怜悯苍生吗?你的良心跑哪去了?我现在在这祭拜我两位英年早逝的表妹、祭奠上万枉死的冤魂,你要来阻止我吗?”

    永琪低头沉默了一会,回头喊道:“玥鸢,你去叫卓贵买些孔明灯回来,我和福晋要为死去的人祈福。”

    入夜,月明星稀,在荣王府内的河流边上,永琪和懿泽亲手点燃孔明灯,然后举向天空。

    孟冬、胡嫱、玥鸢、卓贵都蹲在一边,将整理好的孔明灯递过去。

    每一盏孔明灯冉冉升起,永琪和懿泽都对着孔明灯作揖,闭上眼睛,许下最美好的祝福。

    天上的孔明灯越来越多,最后白茫茫的一片,都悬浮在王府的上空中。他们仰头看着,有些孔明灯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第102章、懿泽正理逐狐媚,永琪坚拒圣赐婚

    放完了孔明灯,永琪握住懿泽的手,问:“我们讲和好吗?”

    懿泽甩开了永琪的手。

    “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受伤,其实我也是。可是,我们都无可奈何。我们只是自己,很渺小,就像这孔明灯,虽然带着炽热的心愿飞的很高,却不能保证风的侵袭,它对于天空是微不足道的,最后全都会消失掉。我们也是,在世上很微不足道,左右不了任何人,更左右不了天下,可是,我们难道就要因此不能好好生活了吗?”永琪的目光很诚挚,说出来的话很有理也很动听。

    懿泽终于看了永琪一眼,问:“那你以前答应我的事呢?”

    “哪件事?”

    “和她保持距离。”懿泽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过胡嫱。

    胡嫱双手相互揉搓着,很不自在。

    永琪磨动着嘴唇,慢慢说了句:“我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作数。”

    懿泽道:“那就让她走。”

    “让她去哪?”永琪不敢大声,目光也不知在何处。

    懿泽冷冷的说:“离开我的家,去哪与我无关。”

    永琪低着头,周围很安静,空气凝滞着,半晌没有人说话。

    懿泽淡淡的说:“王爷要是舍不得,就算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扰。”

    说着,懿泽就要离开。

    永琪忙抓住了懿泽的手腕,解释道:“没有舍不得,我只是在想,要怎么跟碧彤交待。”

    “碧彤如果问起,我会跟她交待。”懿泽回答的很自然,她早已猜到永琪会这样说。这个说法,既是永琪的顾虑,也同样是他的借口。

    永琪不知道自己希望的结局到底应该是怎样的,但如果在懿泽和胡嫱中二选一,他很明白,自己选择的一定是懿泽,那就实在没有理由让胡嫱留下,因此只好答应着:“那好吧!”

    胡嫱的眼泪流了下来,静静的站在那里。她老早就知道,在永琪二选一的抉择中,她一定会是被抛出局的那个。

    周围黑压压的一片沉寂,偶尔能听到几声青蛙在叫。

    永琪走到胡嫱身边,不知如何启齿,喃喃而道:“嫱儿,对不起……我……”

    胡嫱跪下,含着泪笑道:“奴婢多谢王爷这段日子的垂怜,奴婢身份低贱,原本不配服侍王爷,既然福晋如此讨厌奴婢,奴婢走就是了。”

    永琪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心里进了风,吹的凉凉的。

    胡嫱对着永琪磕了个头,站起来走了。她当晚便收拾东西,离开了王府,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这个夜晚,永琪是在懿泽房中度过的,就算是马马虎虎的和好了。

    次日清晨,永琪和懿泽起来梳洗,正吃早饭时,卓贵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对永琪和懿泽说:“不好了,没想到碧彤福晋这么快就知道了,正在往这边赶呢!”

    永琪放下筷子,慌忙抿了嘴,对懿泽说:“我要去上朝了,你慢慢吃!”

    懿泽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看到的永琪就像撞见猫的耗子一样,飞快的溜了。

    自从绵侒死后,永琪就特别害怕见到碧彤,可以说是能躲就躲。尤其是碧彤有可能有事情质问的时候,永琪会躲的更快。

    看到永琪怕碧彤怕成这个样子,懿泽实在无语至极。

    没多大一会儿,碧彤出现在懿泽门前,问:“王爷人呢?”

    懿泽答道:“上朝去了。”

    碧彤质疑道:“我刚才还听说他在你这儿吃饭呢!”

    懿泽如实答道:“刚走。”

    碧彤脸上带着些怒色,问:“你们成心的是吧?”

    懿泽平静如水,向碧彤道:“现在永琪不在这儿,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绵侒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已经按照你要求的尽可能做到了。你把胡嫱弄过来,变着法的整我,我也不敢说什么。连绵脩得天花的事,我都没有在永琪面前指认你报复,我自己想办法救儿子的命,这还不行吗?你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满意?绵侒毕竟是个意外,如果我把你害绵脩的事抖出来,你觉得你还能在这个府里安稳做荣王妃吗?”

    碧彤冷笑着问:“你是在指责我吗?”

    懿泽答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过分!你之前假孕栽赃、指使宜庆用嬿翎的事诬陷我,我跟你计较过吗?到现在为止,我觉得我已经不欠你了,我还愿意跟你相安无事,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我同情你!你知道吗?”

    “你同情我?”碧彤摆出一副高贵的姿态,质问道:“你有什么资格同情我?我乃忠烈之后,我祖父的灵位曾摆在大清的贤良祠,当今皇上亲临祭拜,你家有过这个殊荣吗?你的父亲也不过就会写几首歪诗,养养鸟、喂喂鱼,他为大清做过什么?”

    懿泽点点头,就顺着碧彤的话作答:“对,我的出身是不如你,所以就算皇上下旨让你我平起平坐,同为荣王妃,可掌管府内事务的人还是你,在外人眼里,你也依然是荣亲王的大福晋,是这里的女主人,我虽然进门比你早,却永远都要排在你后面。”

    “你知道就好!”碧彤佯装出一副得意的笑脸:“所以,别在那假惺惺的说什么同情我,我不需要你同情!”

    碧彤抬头挺胸的走了,懿泽望着碧彤的背影,只觉得更加可怜。

    散朝后,乾隆让陈进忠叫住了永琪,带到养心殿单独召见。

    永琪见到乾隆,行礼毕,问:“皇阿玛召见儿臣,不知所为何事?”

    乾隆笑了笑,说:“你每天为朕分忧解劳,实属辛苦,朕要慰劳你,决定将万琉哈氏许配给你做侧福晋。”

    “皇阿玛怎么又要给我指婚?”永琪很是意外,问:“万琉哈氏,又是哪家的姑娘?”

    乾隆拍了拍手,屏风后走出来一个旗装打扮的女子,到乾隆和永琪身边屈膝做了个福。

    永琪定睛一看,他看到的竟然是懿泽的表妹瑛麟,大吃一惊,问:“你没死?”

    瑛麟笑道:“承蒙王爷关怀,奴婢还活着。”

    不必问,瑛麟被救,必是乾隆的特殊优待。

    永琪看到瑛麟,就想起懿泽这段时间跟他的所有矛盾都是因陈家、因天下会而已,因此心中大为不快,道:“大家都传言说皇阿玛最近心情不好,连六宫都不肯去,哪个妃嫔都不见。儿臣方才进来还奇怪,怎么儿臣看到的皇阿玛神采奕奕,与传言正好相反。原来这养心殿是‘金屋藏娇’啊!”

    乾隆并没有为永琪的言语生气,反而解释道:“你多想了,她现在只是养心殿的一个宫女罢了。”

    永琪瞟了瑛麟一眼,问:“皇阿玛要我娶的人,就是她?”

    乾隆点了点头。

    永琪难免有些抵触情绪,又问:“皇阿玛,儿臣岂能娶一个叛臣之女?”

    乾隆笑着说:“朕已经赐她满姓万琉哈氏,她现在不是叛臣之女了。”

    “皇阿玛!换个姓就算脱胎换骨了?”永琪听了乾隆的说辞,更感到生气,冷冷的说:“原来她不仅活着,还想换个身份进荣王府当侧福晋,难为懿泽还为了她在府里放了那么多孔明灯!”

    乾隆恍然一悟,道:“哦……原来朕昨晚看到的孔明灯,是荣王府里放的?”

    瑛麟向永琪再次行礼,笑道:“那我倒要谢谢王爷和表姐了,不过你们为我祈祷的早了一点!”

    永琪不屑与瑛麟讲话,只对乾隆说:“皇阿玛,我拒绝这门婚事!”

    乾隆对瑛麟说:“你先出去随便走走,朕和永琪单独聊一会。”

    瑛麟拜退。

    永琪躬身向乾隆一拜,道:“皇阿玛肯赦免她,儿臣当替懿泽多谢隆恩。可皇阿玛把自己看上的女人硬塞给儿臣,这算什么?”

    “你先不要那么激动!”乾隆又笑了笑,慢悠悠的说:“朕是喜欢过瑛麟,可是,朕有些原因不能娶她,而且她也不愿意嫁给朕,她只愿意嫁给你,否则她宁可终身不嫁。”

    永琪闷闷的问:“她愿意嫁给我,我就得娶她吗?皇阿玛这哪里是在嘉奖我?根本是为了成全她!”

    乾隆再次解释道:“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朕会救瑛麟,并非出于私心。你知道,陈可斋逃了,逃的无影无踪,朕悬赏重金捉拿,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这个人老奸巨猾,可在民间又很有威信,搞不好卷土重来,朕不得不防!所以朕不杀瑛麟,更不能把她放走,她得留在京城,在朕能看到的地方,当然就得给她一个长留的名分。”

    永琪摇了摇头,向乾隆进言道:“皇阿玛,陈可斋既然能在失事的时候放弃女儿、独自逃生,你现在布下诱饵,还指望他来上钩吗?”

    乾隆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大难之时,各自逃生是一种本能反应,不代表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况且瑛麟本人,留着也是有用的。”

    永琪不解的问:“她有什么用?”

    “朕已经决定立你为太子,当然要重点栽培你。你现在的两位福晋……”乾隆停顿了一下,又笑着说:“朕说了,你别不高兴。你喜欢懿泽,朕其实也挺喜欢懿泽,可是朕老觉得懿泽动机不单纯,也无法确定她的问题出在哪。总之,她不是你未来皇后的最佳人选。至于碧彤,她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即便出身再高,一个不可能为你延绵子嗣的女人是绝对做不了皇后的。”

    “所以皇阿玛认为陈瑛麟适合当皇后?”

    “朕知道你现在不能认可这一点,但是瑛麟的目标就是成为皇后、甚至太后。一个不愿意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瑛麟不仅有这个心,也有这个能力。她目光高远,在紧急时刻还能从容不迫,她虽然有心计、记仇,但她的格局更大,审时度势、随机应变的能力都很强,而且,她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小女人,这样的女人,最适合当皇后,也最适合辅佐你。”

    永琪无奈的笑着,问:“皇阿玛把她说的这么好,那么能干,把她放在儿臣枕边,就不怕她杀了儿臣吗?”

    乾隆似笑非笑的说:“杀了你,她还怎么当皇后?正好相反,朕认为,她要想成为皇后,放在你身边才最能保护你、帮助你,你倒不如小心一下身边蛊惑你的小人。”

    永琪又问:“那等到她想当太后的时候呢?是不是就该过河拆桥了?”

    “等你做了皇帝,给不给机会让她成为太后、想让她生还是死,不都是你说了算吗?”乾隆的笑容变得有那么一点阴险,大概只有擅长利用,才是做皇帝的最好秘诀。

    永琪说不过乾隆,但仍然坚持己见,坦白着自己的心意:“可是皇阿玛,儿臣不愿意娶她。”

第103章、永琪公差暂离京,胡嫱魅惑谋新策

    乾隆淡淡一笑,问:“那你怎么就娶了碧彤呢?”

    永琪答道:“碧彤在嫁给儿臣之前,儿臣不认识,也没见过,是个新人。可是陈瑛麟伴随皇阿玛已经很久了,虽然她的名分只是宫女,可宫里谁不知道皇阿玛有意册封为妃?儿臣要是娶了她,那不是闹笑话吗?”

    “谁敢笑话?”乾隆收敛了笑容,强词夺理起来:“别说瑛麟现在已经算是新人了,就算是以前见过她的人,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武则天在成为唐高宗的皇后之前,不就是唐太宗的才人吗?君临天下的时候,谁敢不服?唐玄宗更厉害,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就把儿媳妇给娶了!白居易还为他们的感情作了《长恨歌》,流传为千古佳话!晓岚那句话说的更妙,‘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余者无不可’!”

    永琪看着乾隆兴致勃勃的模样,不好意思指责,只好说:“儿臣不才,跟纪师傅学了多年,不能融会贯通。”

    乾隆长叹一声。

    永琪的态度很坚决,道:“皇阿玛如果非要下旨赐婚,儿臣自然不能抗旨,可皇阿玛若说这是奖赏,要问儿臣自己的意思,请恕儿臣不能从命!”

    乾隆不再费口舌劝说,只交待着:“还像从前一样,朕给你时间考虑,想通了,再来见朕!”

    永琪躬身拜道:“皇阿玛,儿臣已经不是当年的懵懂少年,不想总在女人身上花费功夫。直隶霸州兴修水利,听说进展不是特别顺利,儿臣请旨前往,助阿桂一臂之力。”

    乾隆笑问:“你想离开京城?”

    永琪答道:“儿臣不想一直呆在宫里、府里,身为皇子,不能总养尊处优,我想出去历练。”

    乾隆觉得永琪说的有理,且霸州距离京城并不远,便允准了。

    瑛麟离开养心殿后,无处可去,到御花园散步,无意间看到了王若筠,便悄悄跟随其后。

    王若筠虽没有什么名分,但因为永璇的宠爱,没人把她当一般宫女看待。

    乾隆已经为永璇择了府邸,只等搬出宫,永璇便会正式将王若筠收为侍妾。但在这之前,王若筠只能以宫女的身份自居。

    王若筠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故意走到了偏僻之处,站住了脚步。

    瑛麟便走了过去。

    若筠欣喜的说:“二小姐,你果然没死。”

    瑛麟冷冷的笑着,问:“我正想问你呢,端午节那天,义军进入行宫时,你去哪了?”

    若筠低下了头,像是认错一样,答道:“是我劝八阿哥提前离开的,他还叫上了四阿哥和十一阿哥,大家一起逛街去了,在义军进宫之前就走了。事后才听说圆明园大火、义军沦陷之事。”

    “逛街去了?”瑛麟笑了笑,啧啧称叹:“哎哟,你还真是有闲心!难怪我爹常说女人靠不住,跟了男人就容易背叛,姐姐还为这句话,还跟爹吵了一架,硬是让天下会招来了一支娘子军。悲哀啊!”

    “对不起,二小姐,我没有背叛天下会,也不曾走漏过半点消息。只是八阿哥待我实在太好了,我是个孤儿,卖艺维持生计,遇到的都是薄情之人,却没有想到,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竟然愿意为了我这种卑微的女子放弃一切,可我却在利用他。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稀里糊涂的死去,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抗拒不了自己的心……”

    瑛麟不耐烦的打住:“别说了!我不想听!”

    “二小姐若是生气,可以杀了我,但是我不后悔。”若筠阴沉着脸,跪在了瑛麟膝下。

    瑛麟扶若筠站起,笑道:“我这个人,恩怨分明的很,你只是带八阿哥逃生,并没有出卖我,我怎么会杀你呢?而且你也为陈家做了不少事,我倒是出卖过你一次,差点害死你,你没有恨我吧?”

    “陈家养活了我,没有恨的道理。”若筠也迎合着瑛麟笑了笑。

    “那就好!如今反正已经失败了,想死不想死的都死了,侥幸活着的就各奔前程吧!既然你已经铁了心要跟着八阿哥,那我们以后就是妯娌了!将来还请多多关照!”瑛麟拍了若筠的肩膀,笑嘻嘻的走了。

    王若筠不知道瑛麟口中的“妯娌”是怎么一回事,但却明白以后若有需要“关照”之处,绝非易事。

    永琪回王府后,便收拾东西往霸州动身,并叮嘱只带卓贵一人随行,其他人都留在府里。

    懿泽疑心道:“你当真是公差?不是出去私会胡嫱吧?”

    “你想哪去了?我只是对福灵安离京一事感触太深,才想出去历练,跟胡嫱有什么关系?况且我也去不了多久!你要是信不过我,要不……你派个信得过的丫鬟,随时随地的跟着我?”永琪露出坏坏的笑容。

    懿泽正在为永琪整理身上的衣服,听他这么说,直接上手掐了他胳膊上的肉,问:“我挑个府里最貌美的丫鬟跟着你,要不要?”

    永琪吱了一声,揉着胳膊,假装害怕的说:“你手劲真大!我肉都让你给拧掉了!”

    “掉了你就长记性了!”

    永琪笑道:“长不了记性,府里最貌美的不就是娘子你吗?我白天看,晚上闭着眼睛还得再想一会,怎么长记性?”

    “就知道贫嘴!”懿泽冲着永琪白了个眼,回过头来,却忍不住抿嘴一笑。

    从发现胡嫱离开王府,碧彤就赶紧吩咐人出去找,找了几天,却一点胡嫱的影子都不见,看着永琪和懿泽重归于好、如胶似漆,她心里堵的要命。

    幽漾道:“胡嫱必定是因为一个月期限已到,怕福晋责问,正好借此机会溜之大吉!”

    碧彤也猜到胡嫱一直都想逃跑,只是不能明目张胆的离开王府。直到永琪命令胡嫱离开,胡嫱重获自由,哪里还会留在京城?

    碧彤问:“胡嫱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在京城有没有亲戚?”

    幽漾答道:“胡嫱的亲哥哥就是禁军里的一等侍卫,但是功夫好的很,又在皇上面前立了功,现在都特准随意在御前行走了,福晋还是别去招惹的好。”

    碧彤听了,一阵恼火,随手将茶杯摔碎在地上。

    其实胡嫱还在京城,她听说永琪离京后,便在一个清晨候在履亲王府门外,等着永珹从这儿经过。

    散朝后,永珹坐马车回来,在府门外下了车,在随侍的拥簇下,准备进府去。胡嫱忙追了过来,高声喊道:“四阿哥!”

    永珹回头看到胡嫱,她穿着一身浅蓝的汉服,上面绣了两只飞舞翩翩的蝴蝶,头上梳着垂鬟分肖髻,戴着白色的珠花,发梢在右肩上垂着燕尾,系上了浅蓝色的丝带,再配上耳下悬着圆润的蓝宝石耳环,让天生丽质的胡嫱更显得美轮美奂。

    府外的守卫都来驱逐胡嫱。

    永珹令人闪开,他走了过来,走到胡嫱身旁,只觉得看着很是眼熟,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胡嫱歪着头笑了一下,眼角堆积万种风情,却一本正经的说:“四阿哥好记性,我们在荣王府见过。”

    “对对,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献偏方的丫鬟,你往我身上拿手帕,扯的我好疼啊!”永珹看着胡嫱的脸,连连微笑。

    胡嫱笑问:“既然弄疼了,四阿哥怎么不吭声呢?”

    “男子汉大丈夫,哪能扯了一下肉皮就说出来?我只是回忆起来这么个事而已!是五弟妹叫你来找我吗?”

    胡嫱摇了摇头,露出一脸的无奈:“我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四阿哥的。”

    永珹问:“你怎么了?”

    “我犯了错,被福晋撵出来了,我没有家,连个去处都没有。我想来想去,只与四阿哥有一面之缘,四阿哥看着面善,兴许能收留我,到府里做个丫鬟,混口饭吃。”胡嫱咬着嘴唇,一副可怜样。

    永珹笑道:“这算什么大事?你跟我进去吧!”

    胡嫱就跟着永珹,明目张胆的进了履亲王府。

    早有人报知紫玥,说永珹在门外跟一个美貌女子说话。

    紫玥吃醋是出了名的,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就准备出来找麻烦。还未到府门,她竟然看到永珹大摇大摆的带着胡嫱回来了。

    紫玥走上去,就是乱发一顿脾气:“你长能耐了,敢往家里领人了是吧?你叫她给我滚!不然我打断她的腿!”

    胡嫱做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躲在永珹身后,不敢露头。

    永珹冲着紫玥喊道:“你吵什么?能不能先问问情况?”

    “有什么好问的?一看就是个狐狸精!”紫玥三两步就将胡嫱揪了出来,揪着胡嫱的耳朵不放。

    胡嫱呀呀的喊疼。

    永珹来掰着紫玥的手,掰不开,直接推了紫玥一把,紫玥差点摔倒。永珹忙上来看胡嫱的耳朵,见都给揪红了,问:“疼不疼?”

    胡嫱摇了摇头。

    紫玥指着永珹问:“你敢当着我的面关心她?”

    永珹解释道:“她就是走投无路,来府里当丫鬟的而已!”

    “我什么时候准许府里有这样的丫鬟?”紫玥说话的样子,很盛气凌人。

    胡嫱悄悄看了一眼紫玥身后的丫鬟,果然一个个都是丑女,如歪瓜裂枣,差点笑了出来,心里暗暗明白为什么永珹只是看了自己一下就两眼放光了。

    胡嫱作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走到紫玥面前,双手合在腰间做了个福,说:“福晋,奴婢什么粗活都会做,求福晋收留。”

    “别跟我来这套!以为我不认识你是吧?从在荣王府,你把帕子留在四阿哥身上,我就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识相的,赶紧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紫玥说着,就推了胡嫱一把。

    胡嫱看着好像没站稳一样,摔了一跤。

    永珹有些看不惯,问:“你说话就说话,老动手干嘛?”

    紫玥吼道:“你是不是心疼了?”

    永珹问:“我心疼什么了?难道长得好看就得挨打,你讲讲道理行不行?”

    紫玥继续吆喝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自从皇上说让你纳妾,你就留了心了,胆子也更大了!”

    永珹没好气的说:“你还好意思提这个?要不是因为你这么多年怀不上,皇阿玛会在那样的场合说我的事?”

    紫玥问:“怀不上就赖我吗?你怎么不找太医给你瞧瞧?你不过就是为了留个借口好纳妾!”

    胡嫱站起来,又来到紫玥身边,抓住紫玥的胳膊,说:“福晋误会了,奴婢真的只是来做丫鬟伺候福晋的,绝对不会成为四阿哥的妾室!”

    紫玥甩开了胡嫱,胡嫱又摔倒在地。

    永珹再次冲紫玥喊道:“你太过分了!”

    紫玥指着胡嫱道:“你看看她,哪有人动不动就摔倒的?她分明就是故意的!还说什么绝对不会成为妾室?做了妾我就杀了你!”

    永珹气极了,故意唱反调,怒吼道:“我今天还非要纳她为妾了,怎么样?”

    紫玥瞪着眼睛,气的随手抡起一根棍子朝胡嫱来。

    永珹挡在前面,两个人彼此用力推着。

    胡嫱在地上哭着说:“福晋真的误会了,奴婢只是从昨天到现在一粒米都没进,才站不稳,不是故意的……”

    紫玥推不过永珹,骂道:“你这个狐媚子,少在那装可怜,你要是还要脸,就立刻给我滚出去!”

    胡嫱站起,哭着跑了出去。

    永珹见状,就追了出去。

    紫玥冲着永珹的背影喊道:“你要是再敢带她回来,我就死给你看!”

第104章、胡嫱再施连环计,懿泽上当许婚姻

    永珹追出府门,追上了胡嫱。

    胡嫱哭着说:“四阿哥,你们家这饭碗太难了,看来我是端不起来了。”

    永珹无奈的说:“她一直这样,我也没办法。你不是一天没吃东西了吗?我带你去吃点,算是向你赔罪,好吗?”

    胡嫱低着头,半晌答道:“那就吃一碗馄饨吧!”

    “你等我一下,我把朝服脱下来!”

    胡嫱点点头。

    永珹生怕再遇到紫玥,被绊住出不来,因此不敢进里面去换衣,就在守门家丁那儿随便找了一件衣服换上,跟胡嫱一起来到集市,找到一个馄饨摊位,坐下来要了两碗馄饨。

    永珹坐在小板凳上,左右看着热闹的集市,各摊位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络绎不绝,还有耍猴的,围了一圈人,时不时传出喝彩声。永珹打量着来往的人群,这种感觉真是新鲜。

    胡嫱笑着问:“你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吃东西吧?”

    永珹点点头。

    馄饨上来了,胡嫱用小勺子舀起来,吹了几下就送进嘴里,一口接一口,吃的狼吞虎咽。

    永珹看得有些心酸,问:“你都饿成这样?”

    胡嫱不好意思的用手帕擦了嘴,笑道:“让四阿哥见笑了。”

    永珹盯着那手帕,问:“这不是你掉在我身上的那条手帕吗?”

    “四阿哥连这个都记得?”胡嫱有些小小的惊讶。

    永珹笑了笑。

    胡嫱问:“四阿哥刚才说要纳我为妾,是不是真的?”

    永珹愣了一下,搅着勺子,想起紫玥母老虎一样的言行,静静的吃了一口馄饨,赞道:“味道还不错!”

    胡嫱也笑了笑。

    吃完馄饨,两个人默默走在集市上,氛围怪怪的。

    胡嫱先开了口,打破这沉默的氛围:“你俩成亲,有七八年了吧?”

    永珹随口答道:“快了。”

    胡嫱又戏谑一般的问:“一直没有孩子,真的是你有问题吗?”

    永珹听到这种问话,太嫌丢人,忙说:“怎么可能?你别听她瞎说!”

    胡嫱故意掩面而笑,打趣道:“她那样说,我肯定那样想啊,别人听见了,也会这么理解的!”

    永珹叹了口气,慢慢的说:“其实……其实皇阿玛确实许了我纳妾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她一听到我纳妾,就跟听见后院失火一样!”

    “那你就准备这样,让他拿捏一辈子,要绝后啊?”胡嫱轻蔑的笑笑。

    永珹是个实诚人,经不住三言两语的刺激,就抱骚道:“当然不是,可她总是要死要活的,动不动就说要杀了这个,杀了那个,家里稍微有一点姿色的丫鬟,全都让她给吓跑了!外边听说了,更没有哪个姑娘敢进我的门了!履亲王毕竟不是我的亲祖父,也不敢为我做主,紫玥背后却有太后和舒妃撑腰……”

    胡嫱笑道:“别的姑娘不敢进门,那是因为没有名分!有了名分,福晋再闹的时候,别人也就有气场了,不然,别人连跟她争的资格都没有,她当然要一枝独秀了!”

    永珹疑惑的问:“真的是这样吗?”

    “你以为呢?就像她刚才说我的话,多伤人自尊啊!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没有立场说话,辩驳不了,那就只能走了!别人,自然也是如此!”

    永珹停下了脚步,问:“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胡嫱低下了头,害羞的问:“那四阿哥愿意娶我吗?”

    永珹诚恳的答道:“你长得那么美,又只是要一个侍妾的位置,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只要你不怕紫玥,我就立刻娶你进门,给你一个正经的名分。”

    胡嫱却又迟疑起来,似有些纠结说:“那……也不能太草率吧?毕竟是我一辈子的事呢!”

    永珹问:“你想怎么样?”

    胡嫱想了想,答道:“我没有家,可是出嫁总要有个嫁出来的地方。要不,这样……我伺候索福晋那么久,总有些恩情在,我今晚还回去求她,再收留我几天。她是我的主子,自然可以为我的婚事做主,你明天带些礼物,到荣王府去见她,向我提亲,然后选个好日子,我再正式嫁过来,如何?”

    永珹点点头,道:“那就听你的,一言为定!”

    胡嫱又说:“不过,你去了,可不能跟侧福晋说是咱俩已经说好的,不然她要说我脸皮厚!我又得挨骂了!”

    永珹觉得有理,问:“那我应该怎么说?”

    胡嫱低着头,显出一副乖巧的模样:“你就说,是上次在府里看到我,过目难忘,正好皇上又要你纳妾,你回家后跟福晋好说歹说,她才点了头,然后你特来提亲。我呢,得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好不好?”

    永珹又点点头,应承道:“就按你说的办。”

    胡嫱挽住永珹的胳膊,像小鸟一样依偎在他身旁,又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道:“女子本该矜持,可是我没有父母,也没人为我着想,我总要为自己打算,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理解理解,我都明白,你放心吧!我虽然笨,记性还好,你交待的,我都记住了。”永珹满口应承着。

    胡嫱又嘱咐道:“那你明天一定得来,别被人绊住了出不来,我可要一直等下去了!”

    永珹笑道:“大丈夫言而有信,我既然许诺了你,哪能失约?明天一早,我下了朝就去!”

    胡嫱腼腆的笑了笑,两人相约后,便相别各自还家。

    荣王府中,懿泽正要休息,金钿来禀告道:“小姐,那个胡嫱,她又回来了!赖在后门那,守卫撵了半天也撵不走,在那哭哭啼啼的,说要见小姐,守卫们也不好动粗,就过来让我问一问,是见还是不见?”

    孟冬在一旁听了,感觉有些奇怪。

    懿泽也感到好奇,道:“那就去看看吧!”

    懿泽带着金钿、孟冬来到后门,只见胡嫱穿着一件粗布的旧衣服,头发凌乱,脸上还有灰,哭的满眼是泪。

    懿泽看到胡嫱弄得这么凄惨,忍不住就心软了,问:“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胡嫱跪下,拉住懿泽的衣裙,喃喃而道:“福晋,我没有去处,你行行好,收留我住一晚行吗?”

    懿泽有点疑惑,问:“你不是有个哥哥吗?”

    胡嫱哭着说:“我哥哥在宫里当差,我现在的身份进不了宫,也见不着他,不知道他在哪,想找个人问问,他们都不理我,昨天在宫门口,我等了一天一夜,到了今天早上,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就只管闯进去了,结果……结果让人给打了出来。现在天又黑了,我还是没地方去,夜里好冷,福晋能留我住一晚吗?就一晚上!等天亮了……我会再想办法的……”

    孟冬提醒道:“福晋,小心有诈。”

    胡嫱又哭了起来:“孟冬姐姐,王爷都不在京城,我到府里还能有机会做什么?”

    懿泽对孟冬说:“她说的也是,毕竟永琪这几天不在,她也没什么好兴风作浪的,看她说的这么可怜,就收留一夜吧!”

    孟冬不答,只看着胡嫱后边准备耍什么花招。

    懿泽转身回府去了,胡嫱就只管跟着其他丫鬟一起进去了。

    过了一夜,天亮后,胡嫱并没有走,膳房发放饭菜,胡嫱竟然厚着脸皮跟别的丫鬟一起拿了饭吃起来。

    金钿看到了,伏在懿泽耳边小声说:“小姐,你看,她还吃上了,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懿泽道:“府里也不差这一口饭,反正永琪现在不在家,她也勾引不了,没必要着急撵她!让她饿死在外头也不太好,她在这儿,至少我能确定她和永琪是真的断了。”

    永珹下朝后,按照约定,买了些礼物来到荣王府,让家丁通知懿泽。

    懿泽听说,有些奇怪,现在永琪不在家,永珹怎么会跑过来,还指名是要见她。

    孟冬也感到不解,但还是像上次一样回避了。

    懿泽招待永珹到芜蔓居花厅入座,金钿上了茶。懿泽问:“永琪外出了,四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永珹笑道:“是这样的,我上次来这的时候,不是碰到了弟妹那个献药方的丫鬟吗?我觉得她挺好,想收她做妾。之前皇阿玛也叫我纳妾,我前些天一直跟紫玥商量,为了子嗣,她总算松口了,所以,我今日是来提亲的。还请弟妹做主,把那个丫鬟许配给我。”

    “你是说胡嫱?”懿泽先是有些惊讶,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紫玥婚后多年不孕,永珹迟早是要纳妾的,而胡嫱貌美,稀世罕见,恐怕让不少男人都见之不忘。

    “胡嫱?”永珹摸着自己的脑袋,忽然意识到昨天唠了半日、相约了提亲,都没有问过对方的名字,笑道:“你看我,连名字都没问过,就来提亲,我还真不知道她叫什么!”

    懿泽笑了笑,说:“这也没什么,我只是跟你确定一下,怕弄错了人,那就对不住四哥了。”

    “就是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她那天不是抱着一大堆衣服撞到了我身上吗?永琪说绵脩的天花偏方就是她给的,她还把帕子掉在了我身上……”永珹说话有点激动,说到帕子时,还带着点惬意。

    懿泽笑道:“四哥竟然记得这么清楚?那就错不了,她就是胡嫱。四哥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我先在这里恭喜四哥了。”

    永珹激动的问:“这么说,弟妹就是同意了?”

    “那是自然。”懿泽心里,巴不得胡嫱早点嫁给别人,免得跟永琪断不干净,过几天又藕断丝连,也不知道多久是个头。永珹来提亲,可谓是正中下怀。

    永珹道:“那就定个日子吧,我让花轿到时候上门来接。”

    懿泽叫金钿拿来黄历,翻着看了看,说:“两天后就是好日子,卯正派人出发,人接到府时,四哥应该刚刚下朝,还不耽误晌午办个酒席。我会为她准备一份嫁妆,不过,四哥,胡嫱毕竟只是府里的丫鬟,不是府里的姑娘,打发她,我不能太隆重,荣王府也不可能张灯结彩的布置。四哥若想隆重一些,只能在你府里办了。”

    永珹笑道:“这个我自然明白!”

    永珹又谢了懿泽几次,才道别离开。

第105章、懿泽瞒讯徇私心,孟冬替嫁不告别

    永珹走后,金钿问懿泽道:“小姐,胡嫱现在已经不是王府的丫鬟了,你还做主她的婚事,合适吗?她心里惦记着咱们家王爷,会答应吗?”

    懿泽心中思索着,金钿说的也正是她所顾忌的,可是永琪和胡嫱过去纠缠了那么久,恐怕只有胡嫱另嫁才能永绝后患,懿泽哪能轻易错过这个机会?她作定注意,道:“我自有打算,你要记得,今天四阿哥在这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能向任何人透漏,尤其是孟冬,知道吗?”

    “为什么不能告诉孟冬姐姐?”金钿不是很理解,因为她是在懿泽成婚之后才认识的孟冬,并不知道孟冬在宫中与永珹曾经的往事。

    懿泽没有解释那么多,道:“你不要管为什么,总之我说不能就是不能。连胡嫱本人都先不要说,嫁妆也要悄悄准备,等到快该上花轿的时候,我会亲自告诉胡嫱。”

    金钿是懿泽的陪嫁丫鬟,自然最听懿泽的,因此守口如瓶。

    可是,孟冬看到头一晚胡嫱莫名其妙的回来求留宿,永珹又偏找了个永琪不在的时间一大早来拜访,总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些关联,便在永珹离开后来问懿泽:“四阿哥来,说了些什么?”

    懿泽心里觉得,虽说孟冬早已与永珹没什么关系了,但多一事还是不如少一事的好,因此扯谎道:“还能说什么?不过聊聊永琪那边的情况。”

    孟冬笑着点点头,她感觉得出来懿泽在扯谎,因为懿泽太不擅长撒谎了。但孟冬没有戳穿懿泽,而是静静的等待着,看会不会有异常的事情发生。

    碧彤听说胡嫱回府,却是在永琪不在的时候,心里也有些奇怪,私下质问胡嫱,胡嫱还像之前一样,说自己一直在为碧彤做事,让碧彤静待佳音。碧彤虽不能完全信胡嫱,但胡嫱能自行回府,总让她觉得是有希望的。

    两天之后的清晨,懿泽起来梳洗之后,对孟冬说:“今天早上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吃你包的饺子,要不,你先别在屋里忙了,到膳房去包点饺子,一会儿我们一起吃。”

    孟冬笑着点头,便出去了。

    包饺子耗时,懿泽此举不过是为了找个理由绊住孟冬。孟冬还是不说破,但已经明白,被隐瞒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原本就不怎么聪明的懿泽,此时一心急着把胡嫱嫁出去,智商更极速下降,哪里还看得出孟冬只是在应付她?

    懿泽拿着嫁衣,来到胡嫱住的屋子,进屋便关上了门。

    胡嫱忙站了起来,向懿泽行了个礼。

    懿泽走过来,把嫁衣放在胡嫱面前,问:“你不是没有去处吗?我已经为你找好了去处,四阿哥看上你,要纳你为妾,花轿一会儿就会到后门,你先把喜服给换上吧!”

    胡嫱瞪大了眼睛,假装一副吃惊的模样,问:“福晋……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懿泽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四阿哥前天亲自上门向你提亲,我已经答应了,能有这样的归宿,你还不知足吗?”

    胡嫱慌忙跪下,哭道:“福晋,我……我不想嫁给四阿哥。”

    “那你想嫁给谁?永琪吗?”懿泽瞪着胡嫱,怒火油然而生。

    “没……没有……”胡嫱看着怕怕的,拼命摇头。

    懿泽只管强势起来,道:“那你就证明你的诚心给我看!现在就嫁到履王府去!”

    “不……这太突然了,福晋,我……我……”胡嫱吞吞吐吐着。

    懿泽发了火,厉声问:“你来的时候说只住一晚,结果你赖了多久?你还想赖到永琪回来,为你做主吗?”

    胡嫱望着嫁衣,眼神显得十分无助。

    如同逼迫一般,懿泽又厉声问了一次:“你到底嫁还是不嫁?”

    胡嫱一脸无奈,弱弱的答道:“我嫁。”

    “那就赶紧换衣服,一会儿花轿到了,我会让金钿扶你上轿!”懿泽撂下这句话,又离开了胡嫱的房间,吩咐金钿守着门,以免胡嫱逃跑。

    孟冬并没有去膳房,而是蹲在胡嫱房外的墙拐角处,清清楚楚的听见了懿泽和胡嫱的对话。她又转到了后窗,舔破了窗户纸往里看。

    只见胡嫱推开门,看到金钿后又缩了回来,独自坐着垂泪。

    孟冬跳进了窗户,胡嫱看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孟冬捂住了嘴。孟冬指了指门外,胡嫱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走到最里面,孟冬低声问:“正门被金钿守着,你还可以跳窗逃跑,怎么不逃呢?是等着我来解救你吗?”

    胡嫱又哭了起来,也小声的说:“逃出了屋子,我也逃不出王府,孟冬姐姐,你帮帮我好吗?我真的不能嫁给四阿哥!”

    孟冬冷笑道:“五阿哥已经答应过懿泽和你不再往来,你有什么不能嫁给四阿哥?难道四阿哥还配不上你吗?”

    胡嫱哽咽着,喃喃而道:“我这次回来……我会回来,并非找不到哥哥,而是另有隐情。”

    孟冬淡淡一笑,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说你的‘隐情’吧!”

    胡嫱带着胆怯的神色,向孟冬陈情道:“离开王府之后,我……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未婚先孕,我不敢让哥哥知道,我只能回来找五阿哥,可是他偏偏这个时候离开了京城,我只好先赖在这儿……”

    “你怀孕了?”孟冬有些吃惊,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胡嫱哭着说:“要是让福晋知道我有身孕,一定会杀了我的!可是我怎么能怀着五阿哥的孩子嫁给四阿哥呢?孟冬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求你帮帮我!”

    孟冬觉得胡嫱说的话并不值得相信,但仍然问:“我怎么帮你?”

    胡嫱拉住孟冬的手,恳求一般的说:“你替我上花轿!四阿哥那里,的确是个不错的归宿,可是我现在没法要这个归宿,但是你可以啊!女子的青春就这么几年,难道你不为自己打算一下吗?”

    孟冬一开始就在怀疑这一切都是胡嫱的心计,可是嫁给永珹,是她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时隔多年,她年岁渐长,也未能再为谁动心一次。胡嫱的求助,让她被诱惑了。

    胡嫱又说:“孟冬姐姐,求求你了。如果你替我去,我就有机会逃出王府,求求你了!”

    孟冬明知这是胡嫱的计,可还是穿上了嫁衣,盖上了红盖头,坐在床边等候。胡嫱先藏在了床底下。

    刚过卯正,一顶四人抬的小轿子便到了荣王府的后门。

    金钿进来,扶身穿新娘装的孟冬走出房门,走到王府后门,看着新娘上了花轿。

    毕竟只是纳妾,履王府并没有什么布置。且永珹又是瞒着紫玥的,怕她提前捣乱,因此直到在迎亲的早上,永珹才让家丁在府后门外挂起两盏红灯笼、大红绸缎,以示喜庆,然后派了一乘红色小轿到荣王府去接人。

    虽然动作已经很小,紫玥还是得到了消息,有丫鬟告诉她,说是后门外面挂上了红绸和灯笼。

    紫玥忙到后门去看,果然见门外有红绸和灯笼,且红绸中间系了花,两个灯笼上都贴着“囍”字。门外不远处还聚了了些闲人,站在那儿指指点点的对着府门议论。

    紫玥大吃一惊,问:“这……这是谁让弄的?”

    “是我。”永珹穿着朝服,从外面回来。

    紫玥问:“你是什么意思?挂这些干嘛?”

    永珹不敢看紫玥,脸朝向外,咳嗽了一声,老实交代道:“我要纳妾。”

    “纳妾?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你要早早知道了,这妾还纳得了吗?”

    紫玥揪着永珹的耳朵,喊道:“永珹,我告诉你,你现在立马把灯笼给我取下来,不然我死给你看!”

    “你少来这套!”永珹抓住紫玥的胳膊,甩到了一边。

    街上的百姓,路过的都会抬头看一眼,也不敢盯着一直看。永珹觉得丢人现眼,忙拉住紫玥的胳膊走回府中。

    紫玥挣扎着,被永珹拽进院子。

    到里面,永珹松了手,紫玥吼问:“你干嘛?”

    永珹不满的问:“你给我留点面子行吗?你整天骂我打我,从来都不分人前人后,你让外面的人怎么看我?”

    紫玥气愤的吵嚷起来:“那你就得纳妾吗?你别忘了,你的两个弟弟能被太后栽培,都是因为舒妃娘娘一直在为太后做事,不然他们能有什么?你还敢把我晾在一边去纳妾?你就不怕毁了你弟弟的前途吗?”

    永珹也咆哮道:“你总在外人面前叨叨说你怀不上都是因为我,我连男人最基本的尊严都快没了!我就跟你证明一下,看看咱俩到底赖谁!”

    “你真是找了个好借口,你敢让别的女人进门,看我不整死她!我倒想看看你能有机会证明什么!”

    紫玥气势汹汹的回到王府后门外,没多久便看见一顶挂着红绸的红色小轿来到门前停下。紫玥便走了过去,永珹追过去,抓着紫玥的胳膊,看着府里的丫鬟扶着新娘下了轿。

    紫玥突然甩开永珹,走到新娘面前,一把扯下红盖头,看到孟冬的脸,又是一惊。

    虽然没有刻意问过永珹要纳谁为妾,紫玥也一直默认以为娶过来的人应该是上次见到的胡嫱。

    永珹也吓了一跳,问:“孟冬?”

    孟冬走到永珹和紫玥面前,笑道:“让履郡王和福晋亲自迎接,奴家的面子,可是太大了!”

    紫玥指着孟冬,问永珹道:“七年前,你不是答应我跟她已经断了吗?怎么现在又把她给娶回来了?”

    永珹一头雾水,舌头像打了结一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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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诀之荣王殇介绍:
相传,梦神可以潜入凡人梦境。
相传,梦神所掌控的龙城诀之秘术能让梦境成真,梦神丹阳因潜入梦境杀死人间皇帝雍正而获罪,从此被囚九重天。
梦神懿泽,为救母亲丹阳,化身人间贵族小姐,与五皇子永琪因爱结缘,却常因神族使命而做出身不由己的抉择,一再违背永琪的心意和原则,几遭婚变……
在皇族斗争的内忧外患中,懿泽的真实身份渐渐被永琪察觉,也慢慢发现永琪不再一心一意……
前世的神族责任、今生的人间夙愿,孰轻孰重?懿泽很纠结。
旧日誓言仍在耳边,彼此是否不忘初衷?永琪很困惑。
不为他们所知的是,爱恨交织的婚姻岁月背后,竟隐藏着惊天秘密,神族与魔族正在人间展开一场恶斗……龙城诀之荣王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城诀之荣王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城诀之荣王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