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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诀之荣王殇全文阅读

作者:沪弄     龙城诀之荣王殇txt下载     龙城诀之荣王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永琪感怀忠懿泽,碧彤请旨接胡嫱

    懿泽含泪,轻声问了一句:“你相信我吗?”

    永琪也鼻子酸酸的,问:“我还不够相信你吗?”

    懿泽默默感动着,点点头,又问:“那我们都既往不咎,从头开始好吗?”

    永琪也点点头。

    懿泽笑了。

    永琪却笑不出来。

    懿泽微笑着说:“请原谅我最后自私一次,我想先做好一个母亲,然后再做一个好妻子,请你让开,让我把这条路走完。”

    永琪一动不动。

    懿泽绕过永琪,继续跪着前行,一步一磕头,走出很远,她回头看时,永琪总也默默的跟在不远处。

    懿泽好冷、好累,她生怕自己忽然一下就会昏过去,如果那样,永琪一定会把她抱回屋里去,那么碧彤就能指责她没有遵照约定,然后也就不能放过绵脩。因此,懿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意识,让自己时刻清醒着。

    绵脩又被哄睡了,孟冬在屋里看着绵脩,吩咐金钿不停出去看情况。

    金钿回来告诉孟冬:“王爷一直在小姐身旁,还有,福晋的人也一直在远处看着呢!”

    孟冬坐下,没有吭声。

    金钿问:“有没有办法救小姐?”

    孟冬摇了摇头,答道:“不能救,这次的事太大了,如果懿泽不能实实在在的吃苦,碧彤福晋的心很难平复,这些不平衡的心理,留在以后会是更大的麻烦。”

    “可是,小姐这样,会不会冻出来个好歹?”

    “你不用担心,碧彤福晋有句话说的很对,无论发生了什么,懿泽一定会比我们所有人都长寿。”

    金钿不解的问:“为什么?”

    孟冬没有作答。

    从天亮到天黑,懿泽终于跪着走完了荣王府一圈。她只觉得浑身滚烫,早已感觉不到自己腿脚的存在,她按着地面,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永琪扶起懿泽,懿泽的腿却走不成路了。永琪只好将她抱起来往回走,懿泽道:“你的身上也有好多雪,你冷不冷?”

    永琪摇了摇头,他喘着气,抱着懿泽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白色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他们回到芜蔓居,金钿隆起火盆,永琪和懿泽就坐在火盆旁边烤火。金钿又端过来两碗姜汤,让他们每人喝了一碗。

    懿泽的腿脚渐渐恢复了知觉,脸上却开始火辣辣的疼起来。孟冬用软毛巾蘸着药水,轻轻为懿泽擦脸。

    懿泽问:“绵脩呢?”

    孟冬答道:“奶娘喂了奶,已经睡了。”

    金钿用一个盘子托着两碗粥进来,拿到永琪和懿泽面前,说:“王爷,小姐,奴婢知道,你们都没有胃口,可是都一天都没吃没喝了,勉强就喝一碗粥吧!”

    永琪接过了粥,抿了一口,又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懿泽轻声问:“你今晚去陪陪福晋吧?”

    永琪摇了摇头,道:“我不敢去,我现在很害怕见到她。”

    “可是,你今晚呆在我这,就更不合适了。”

    永琪又抿了一口粥,站了起来,说:“我还是回书房睡去吧!”

    懿泽没有吱声。

    永琪穿好衣服,披上斗篷,走出了芜蔓居。

    懿泽问孟冬道:“你有没有去打听福晋那里怎么样?”

    孟冬答道:“不怎么好,也是不吃不喝的,御医开的药,丫鬟们跪着求了一天也没喝。”

    懿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夜间,永琪有些咳嗽,也不放在心上,到了晨起似乎更严重了。懿泽听说,召了御医来给永琪看,说是冻到了,开了几副调理的药。府里都有些纳罕,同样是受冻一天,懿泽一个女子尚且不碍事,永琪反而冻着了。

    荣王府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要上奏的。永琪将此事拟写成奏折,呈给乾隆。

    乾隆听说又夭折一个皇孙,难免哀怜叹息,亲自到府中探望。

    永琪和懿泽到府外迎接,引着乾隆进了王府。

    乾隆问:“福晋现在怎么样?”

    永琪跟在乾隆一旁,答道:“不怎么好,皇阿玛去劝一劝,兴许她还能听一点。”

    乾隆随永琪一起去了琴瑟馆,懿泽觉得碧彤应该不想看到自己,便向乾隆告退,先回芜蔓居去了。

    碧彤听说是乾隆亲临探望,只得大概梳妆了一下,出来拜见。

    乾隆劝说道:“听说福晋不吃饭也不吃药,这怎么能行呢?皇嗣虽然不幸,你还是朕的儿媳妇,是这荣王府的女主人,应当保重才是。”

    碧彤屈膝做了个福,勉强笑道:“让皇阿玛担心,是臣媳的不是。不过,皇阿玛可能有所不知,早在臣媳孕中,王爷已经将府中事务都交给懿泽打理了。”

    乾隆看了永琪一眼,目光带着些疑惑。

    永琪忙解释说:“主要是为了碧彤的身子着想。我已经吩咐下面了,等碧彤这阵子养好了,还是交由她来管。”

    乾隆点点头,又对碧彤说:“看在朕的份上,你要好好听御医的话,把自己调养好。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朕开口。”

    碧彤恭敬行礼,笑道:“皇阿玛既然这么说,臣媳当真有一事相求。”

    “你讲!”

    “臣媳想向皇阿玛讨一个宫女当丫鬟,不知可否?”

    乾隆笑道:“这算什么大事,宫里的宫女,你随便挑!”

    碧彤笑了笑,道:“臣媳只要一个,却是冷宫里的人,她叫胡嫱,皇阿玛能将她赐给臣媳吗?”

    乾隆有些意外,永琪更感到吃惊。

    君王无戏言,乾隆既然方才已经应允,此刻自然不能变卦,因此道:“胡嫱是戴罪之身,本来是在冷宫受罚的,不过既然你开口了,朕焉有不许之理?准了!”

    碧彤拜谢道:“谢皇阿玛恩典。”

    劝慰了一会,乾隆离开了琴瑟馆,永琪也陪着一起出来了。

    乾隆问:“她要胡嫱到王府做丫鬟,这其中的用意,你可知道?”

    永琪的样子,似乎有些心虚,低声答道:“儿臣心里都明白。”

    乾隆淡淡一笑,问:“你心里是不是正在偷着乐呢?”

    “没有。”永琪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乾隆瞄了永琪一眼,一脸古怪的问:“朕怎么有点不信呢?”

    永琪躬身向乾隆一拜,道:“皇阿玛,最近发生了很多事,额娘病着,绵侒一出世便夭折,懿泽又为此受了很多苦,儿臣真的不敢自私。儿臣只一心想好好孝敬皇阿玛、额娘,补偿碧彤,挽回我和懿泽的感情,还有抚养教导绵脩。原以为皇阿玛来了,碧彤总要给些面子,慢慢好起来,却不想她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我现在也很难办。”

    乾隆问:“如果碧彤不提出这个,你就真的能忘记胡嫱,你不是前些日子还嚷着求朕把胡嫱放出冷宫吗?”

    永琪目光笃定的答道:“此一时彼一时,儿臣心里最在意的人,始终都是懿泽。只要她不负我,我绝不负她,我不能再做对不起她的事了。”

    乾隆笑着叹气,道:“你是个多情之人,想专情于一人,难!”

    永琪心里毛毛的,似乎每一次他下定决心要跟胡嫱断个干净、要对懿泽一心一意的时候,总有些客观原因让他必须继续面对胡嫱。

    乾隆又来到芜蔓居,懿泽带着绵脩来向乾隆请安。永琪在椅子上铺了厚厚的垫子,乾隆就坐在上面。

    懿泽教绵脩道:“你说,给皇玛父请安。”

    绵脩看看懿泽,又看看乾隆,嬉笑着去拉扯乾隆的裙摆。

    懿泽又教绵脩道:“皇玛父是九五之尊,不能这样扯。”

    “不要着急,他哪能一下子学这么多?”乾隆将绵脩抱起来放在腿上,问:“你不记得朕?”

    绵脩看着乾隆,眨巴着眼睛。

    乾隆看着绵脩,叹道:“朕不如康熙爷,已经上了年纪,皇子长成人的却没几个,皇孙更是稀少。永璋怀恨而去,没能留下一子半女;永珹成婚都这么多年了,福晋肚子竟然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还不允许永珹纳妾;永瑢呢,福晋太年轻,估计一时半会也添不上皇孙。现在荣王府又出了这样的事,朕都想到祖宗面前去请罪了!”

    永琪低头道:“儿臣不孝,不过几个弟弟还是很有希望的。眼下八弟也不小了,或许也该议亲了。”

    乾隆点点头,道:“永璇的事,朕考虑过。等过了年,再议吧!”

    永琪问:“皇阿玛推迟此事,是因为顾忌着太后吗?”

    乾隆笑道:“永璇是舒妃养大的,他的亲事,太后肯定有主张,朕怎么能不顾及?太后把筹码压在永璇身上,想把他推上太子之位,难道你就不顾忌?”

    提起“太子”之位,懿泽心中又有些触动,永琪未必真的在乎这件事,可是她却不能不在乎。

    果然,永琪答道:“皇阿玛若器重哪位兄弟,儿臣都没有意见。”

    乾隆笑了笑:“朕器重你!”

    永琪低头道:“儿臣愧不敢当!”

    乾隆又说:“关键问题是,未来的天子,绝对不能够任由后宫的妇人摆布,你明白吗?”

    永琪知道乾隆一向讨厌太后弄权,答道:“儿臣明白。”

    永琪是乾隆心中认定的太子,懿泽亲耳听到乾隆这么说,而且是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说,实在喜出望外。

    懿泽沉浸在夫妻重归于好、永琪继承皇位有望的喜悦中,浑然不知,碧彤已经吩咐准备去进宫接胡嫱了。

第77章、瑛麟当面揭旧事,懿泽惊闻夫外情

    时值年末,懿泽惦记着琅玦,想要去探望,又不想看见敏敏,于是吩咐金钿到学士府去给琅玦送了些东西。

    金钿回来后,向懿泽汇报道:“听公主的丫鬟说,都还是老样子,公主经常和驸马怄气,每次生气的原因都不一样,她们也说不清楚。敏敏夫人现在倒不敢欺负公主,可一旦听说驸马受了委屈,就会把气撒在福灵安将军身上,公主知道后,又会找驸马的麻烦,整天都是这样绕着圈子的闹。”

    懿泽问:“那傅恒大人呢?他是一家之主,就看着家里这样乱成一团吗?”

    孟冬笑道:“你看不出来吗?傅恒大人从来都管不住他那位夫人,更不敢管公主,你要叫他管儿子,他兴许管得住,可是现在他们家两个公子也没做错什么,反而都成了女人的出气筒了,还管什么?”

    懿泽听到“出气筒”三个字,忍不住笑了一下。

    外面有人向里面喊道:“侧福晋,陈姑娘来了。”

    懿泽站了起来,看到金钿掀开帘子,瑛麟披着披风,走了过来。

    懿泽拉着瑛麟一起烤火,笑问:“你又进宫去了?又顺道来看我?”

    瑛麟绷紧着一张脸,淡淡的问:“看来,表姐心情还挺不错?”

    “怎么了?”懿泽看着瑛麟的样子很怪,说话的语气更怪,心里很是不自在。

    “我是进宫去了,而且听到宫内宫外都议论说,表姐故意拿小孩子不懂事做借口,害的嫡福晋早产,不仅让嫡子夭折,还使王爷以后都不可能有嫡子,以此保住你的地位。”瑛麟说着话,阴阳怪气的笑着。

    懿泽收敛了笑容,道:“我早料到别人会这么说,但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瑛麟道:“我当然知道,但是人言可畏,就怕这么说的人多了,有一天,王爷就信了……”

    “不可能!”懿泽立刻反驳起来,像是胸有成竹一样,道:“永琪一向信任我,别说是没有证据的事情,就算是有人拿出证据放在他面前,只要我说不是,他都不会信!”

    “你这么自信?”瑛麟诡异的笑笑,又说:“那我不妨再告诉你另外一件事,今天,你们府的嫡福晋,进宫接人去了!”

    懿泽好奇的问:“接谁?”

    瑛麟坏坏的笑着,问:“怎么?你们自己家人,一个都不知道吗?”

    懿泽回头看着孟冬,问:“碧彤去接谁了?”

    孟冬在瑛麟进门之后,内心已经忐忑过无数次,犹豫过无数次,此刻再也瞒不住,只好答道:“就是……就是胡嫱。”

    “碧彤去接胡嫱?为什么?她和胡嫱两个认识吗?”懿泽满脸的疑惑,她一时之间没想明白。

    瑛麟无奈的摇摇头,笑问:“表姐,你到底要傻到什么时候?皇上来荣王府探望,碧彤福晋只提了一个请求,就是让胡嫱从冷宫搬到王府。表姐应该知道碧彤福晋最恨的人是谁,难道还猜不出她接胡嫱就是为了对付你吗?”

    懿泽的脑袋一下子轰了,她猛然间想起来很多事。

    她去冷宫那天,青岚先说了一句“我还以为是你吩咐了五阿哥要多照顾她的呢”,后面又改口说是自己弄错了。

    还有胡嫱假扮香妃为十五阿哥庆祝满月的那晚,永琪焦虑的神情,不住的看舞台,甚至冲上去保护胡嫱,还有后来乾隆吃惊的看着自己问“你也为她求情?你知不知道……”

    可惜乾隆没有把话说完,懿泽也就没有多想。但从碧彤这次的举动来看,碧彤知道这件事肯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瑛麟又接着说:“不瞒你说,荣郡王之前去杭州那次,住在我们家,我就看出来他与胡嫱关系不一般,单是看到他和胡嫱眼神交会,就多的数不过来。这件事,我想告诉你很多次了,却又不忍心告诉你,可是现在,你的两个最强悍的情敌都要联手了,我真怕你到该应战时还敌友不分,不得不说!”

    懿泽回忆起来,永琪在即将护送乾隆和香妃南下的时候,走的那么急匆匆。现在想来,永琪当时应该是充满期待的,在民间没有宫规的束缚、没有王府女眷的牵绊,他和胡嫱一路上不知有过多少次私会、多少次卿卿我我,却在离开之前拼命对自己表达着不放心和不舍得,是多么的虚伪!

    “骗子!他骗我!”懿泽自言自语着,回忆越多,心跳也越加速,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瑛麟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我早就跟你说了,男人靠不住,你不如考虑考虑我跟你说的事,或许还实际一些!”

    懿泽此刻哪有心思讨论瑛麟的大计,满脑子都是永琪和胡嫱背着自己可能做过的事。她突然掀翻了桌子,向孟冬责问道:“你一定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孟冬低着头,不敢说话。

    懿泽抓狂的笑着,吼道:“你们都知道!皇上知道、碧彤也知道,宫里、府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全部都知道,却只瞒了我一个人!”

    正在休息的绵脩被懿泽的声音吵醒了,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孟冬忙走到床前,将绵脩抱起来哄着。

    “表姐想开些吧,别等到一无所有了才后悔。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瑛麟笑了笑,这话虽是劝解,却说的轻描淡写,倒更像是挖苦。

    说罢,瑛麟看看外面天色,不敢久留,忙辞别懿泽,回行宫向太后复命去了。

    懿泽没有心思吩咐人去送瑛麟,喊道:“金钿,去前面看着,如果王爷回府了,就立刻来告诉我!”

    金钿领命出去了。

    孟冬一脸隐忧,问:“你要做什么?”

    懿泽怒气冲冲的说:“我要找永琪算账!”

    孟冬劝道:“你别犯糊涂!”

    “你不要管我!我不想听你的!”懿泽随口推了孟冬一下,不慎挤到了绵脩的手指,绵脩大哭起来。

    懿泽惊慌的抱过绵脩,替他吹着手指,坐在床边摇晃着腿,哄他入睡。

    孟冬拿手帕给绵脩擦眼泪,蹲在懿泽面前,平心静气的说:“我真的没有故意瞒你。随你来到王府之后,我也很少关注宫里的事,王爷跟胡嫱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我一点都不知道。绵脩出生那天,胡嫱随圣驾来王府,我才看出一点端倪。后来香妃出逃,在行宫的宴席上,我才基本确定此事。没有立刻告诉你,也是因为怕你受不了,你气愤王爷的欺骗,可是我想告诉你,他在乎你,才会骗你,他不在乎碧彤,才会很自然的觉得没有必要隐瞒碧彤,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懿泽听得懂孟冬的道理,可心里还是无法接受,愤愤不平的说:“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在乎我或者不在乎我,又有什么不一样?他不还是背着我跟胡嫱好上了吗?”

    “不一样不一样!他会在外边有别人,是因为人性本贪。但他在乎你,所以隐瞒你,而且至少已经隐瞒了一两年,他隐瞒你的时候,心里会不安,就会有负罪感。我没有告诉你,也是因为我曾试图利用这种负责感,让他回头。事实证明,这么做是有用的。胡嫱陷入冷宫之后,他起初是向皇上求情过的,但是我们去过冷宫给胡嫱送冬衣之后,他就没有再动救胡嫱的念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懿泽好像有些听明白了。

    孟冬又接着说:“如果你去找他,面对面撕破脸,把这件事闹开,他就没有了隐瞒、没有了顾忌,负罪感也跟着没了。那样的话,你和胡嫱谁能在王爷的心里站稳,就真的得各凭实力了。”

    懿泽有些不屑,问:“难道我的实力不如她吗?”

    孟冬分析道:“论容貌,你们两个不分伯仲;论出身,她自然不如你;论起与王爷的感情,他们两个来往时间也不短了,我还真不知道王爷的心中对她是怎么样的。可是有一点,碧彤会帮她!王爷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容易怜香惜玉,他现在对碧彤充满愧疚,你不见得有胜算!如果有一天,她们真的有办法把绵侒这笔账安在你的头上,你就那么自信王爷不会对你有一丁点的怀疑吗?”

    懿泽底气十足的问:“我没有做过的事,他凭什么怀疑我?”

    孟冬道:“就凭你其实不是完全诚实的!在这段婚姻里,你一直都带着目的,甚至也被他抓住过把柄,他选择了相信你,不代表他心里不怀疑你。既然他可以把你做过的事当成没做过,为什么不能把你没做的事情当成做过?”

    听了这番话,懿泽方才的底气一下子没了,她心中更加不安,问:“那我该怎么做?”

    孟冬握紧懿泽的手,温柔的说:“你继续假装自己不知道,主动对胡嫱好、对碧彤好,就简简单单的对她们好,越单纯越好,等着王爷愧疚到自己看不下去,他自然会主动解决问题,不会忍心让你受到伤害。”

    在这个世界上,懿泽最信任的人,似乎只能是孟冬。听孟冬说的这样有道理、又这样为自己着想,懿泽只好违心的暂时咽下了这口气,可是她觉得,这实在太违心了!

第78章、胡嫱入侍荣王府,永琪怪病轻似重

    碧彤来到宁寿宫,顺利的接出了胡嫱,侍女们扶着胡嫱上了碧彤的马车。

    坐定后,碧彤问:“你在冷宫的神志不清,都是装的吧?在我面前,就不必了,不过回到王府,我可以继续配合你演戏。”

    胡嫱似乎一脸懵懂的模样,问:“福晋说的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

    碧彤笑道:“听不懂就算了,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害愉妃?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胡嫱仍然一脸懵,疑惑的问:“愉妃娘娘是哪位?是奴婢以前的主子吗?还请福晋明示!”

    碧彤看了看胡嫱,怀疑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胡嫱笑道:“奴婢知道自己是犯了错才被罚到冷宫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不起犯了什么错。来冷宫之前的事,奴婢也都不太想的起来了。”

    “真的假的?”碧彤上下打量着胡嫱,半信半疑着。

    胡嫱好似诚心诚意的样子,回答道:“福晋把奴婢从这可怕的冷宫里接出来,奴婢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骗福晋呢?”

    碧彤有些忧心,若是胡嫱对过去的事都不记得了,那她的胜算就不大了。不过,永琪一定对胡嫱的旧情念念不忘,那就还有机会。

    马车快要经过神武门时,胡嫱对碧彤说:“奴婢的哥哥是这里守门的侍卫,奴婢给他做了件衣裳,因为困在冷宫出不去,也没机会送给他,奴婢现在能不能下去给他?”

    碧彤点点头,叫停了马车。

    胡嫱拿起新做的衣服,下车走到胡云川身边,笑道:“哥哥,我给你做了件新衣服,做的很用心,尤其是袖口,我做的特别认真,你一定要穿!五福晋要接我去王府了,你不要惦记我,想我的时候,看看这件衣服就行了。”

    胡云川点点头,接过衣服,也交待胡嫱道:“你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不放心。”

    胡嫱甜甜一笑,又回到了马车上,马车驶出了宫门。

    胡云川听得出胡嫱的暗示,他摸了摸衣服的袖口,能感觉到里面藏了东西,于是不动声色的将衣服收了起来。

    胡嫱虽然脱离了冷宫,却留下满身的伤痕和胆怯,碧彤倒是十分用心,请御医开药方,细细的帮胡嫱调理,那样子,一点都不像对待一个丫鬟。

    懿泽假装一无所知、不闻不问,心里却憋屈极了。但源自于对碧彤的愧疚,懿泽只能忍。况且胡嫱一直在碧彤房中,又不是在永琪身边,懿泽似乎也没有生气的道理。

    一连多天,永琪还是睡在书房中,懿泽也很少过问。

    直到有一天,金钿向懿泽汇报消息,说是永琪在夜里发了高烧,却熬到晨起才请御医来看。

    懿泽不知永琪为何会发高烧,很是担心,忙带着金钿来到紫薇寒舍看永琪。彼时御医已经走了,永琪在里面躺着,丫鬟玥鸢在屋里服侍。

    懿泽便问玥鸢:“御医怎么说的?”

    玥鸢答道:“说王爷这是旧疾复发。”

    懿泽一头雾水,问:“什么旧疾?我怎么不知道?”

    玥鸢答道:“王爷小时候,有一年冬日发烧很厉害,浑身滚烫滚烫的,当时来看的御医就说是冻到了,邪气入肺,下边的人照顾不周,煎药又给煎错了,耽误了治的最好时机,就落下了病根。皇上很生气,骂了愉妃娘娘,也因此下令让孝贤皇后来抚养王爷,可是没多久,孝贤皇后过世了,王爷就变成了如今皇后娘娘的养子。后来每年冬天,皇后都特别小心,不让王爷受寒,王爷渐渐长大,身体结实了,病自然也无碍了。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了,谁知今年竟然又犯了!”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懿泽想起前些天永琪陪自己在雪中跪走的事,懊悔道:“一定是上次在雪里冻了一天,淋了雪,后来又把外衣给了我,还吹了那么冷的风,才冻到的。都是我不好,我并不知道永琪还有这个毛病……”

    玥鸢安慰道:“侧福晋不要过于自责,年常日久,王爷自己恐怕也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懿泽仍然心里自责着,听到里面传来永琪的声音:“你们在说什么呢?是懿泽来了吗?”

    懿泽走了进来,坐在永琪的床边,摸了摸永琪的额头,道:“烧还没退,你还是好好躺着吧!”

    永琪笑道:“不妨事。”

    懿泽心疼的看着永琪,道:“玥鸢说你肺上有旧症,怕受寒,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还要陪我受冻,把自己折腾病了,好让我自责是不是?”

    永琪握住懿泽的手,笑着说:“心里一直想着你,就忘了自己了。”

    “病了还这么油嘴滑舌!”懿泽看着一旁侍立的玥鸢、金钿,不好意思的笑了,心里却美滋滋的。

    永琪又说:“其实不怪你,上次咳嗽,御医给开了好多天的药,我觉得自己好些了,就把药给停了,停了不过两三天,病就又上来了,还来的更猛了。”

    懿泽问:“为什么不听御医的把药吃完?”

    永琪又露出挑逗般的笑容,道:“药太苦了,不像你的胭脂那么甜!”

    懿泽的脸红了,玥鸢和金钿都抿着嘴笑。

    滢露在外面喊:“王爷,福晋派人来给王爷送东西了。”

    永琪听到是碧彤派人来,下意识的松开了懿泽的手。

    幽漾进门来,向永琪和懿泽请了安。永琪和懿泽都一眼看到,跟在幽漾身后端盘子的人是胡嫱。

    懿泽方才的好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幽漾道:“福晋听说王爷身体抱恙,特意吩咐奴婢送些补品过来,本来福晋要亲自过来服侍王爷,无奈福晋自己的身子也还没养好,因此叫新来的侍女来伺候王爷。”

    永琪悄悄看了懿泽一眼,不敢说行,想起碧彤,也不敢拒绝,只随口答道:“福晋的心意,我知道了。”

    幽漾又拉着身后的胡嫱,向永琪说:“她叫胡嫱,原是宫里的宫女,不知在宫里受到了什么惊吓,脑筋有些不太清楚。福晋见了可怜,所以接到府里,调养了几日,稍微好点了,她人很勤快,福晋觉得妥帖,才派来伺候王爷的。王爷和侧福晋以前在宫里也许见过她!”

    懿泽想起孟冬交待的话,不得不沉住气,站起走到胡嫱面前,笑道:“岂止是见过?胡嫱与我,曾一同服侍皇后,可是情同姐妹呢!”

    说着,懿泽便去拉胡嫱的手,胡嫱却一脸害怕的躲开了。

    幽漾忙解释道:“侧福晋别见怪,奴婢忘记说了,胡嫱姑娘看病后虽然脑子有些明白了,却把过去的事都给忘了。她可能不记得您了!”

    懿泽有些惊讶,却还是不放心,就算胡嫱是真的失忆了,永琪却仍然会记得他们的过去。

    幽漾对胡嫱说:“你要赶快记住府里这些人才行,这是王爷,这是侧福晋。”

    胡嫱向永琪和懿泽行礼道:“奴婢胡嫱,见过王爷,见过侧福晋。”

    懿泽看着胡嫱,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是我教你读书识字的,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胡嫱摇了摇头。

    懿泽叹了口气,向永琪告辞,带着金钿回到了芜蔓居,将胡嫱失忆之事告诉了孟冬。

    “她行刺愉妃的事就够让人想不通了,失忆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孟冬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又说:“得在王爷那里安插眼线,才有机会知道胡嫱失忆的真假。如果是真的,倒也还好;如果是假的,这里面一定有大阴谋。”

    懿泽不解的问:“什么阴谋?”

    孟冬摇了摇头,道:“我现在还想不出来,但我觉得,碧彤福晋没有必要指使胡嫱假装失忆。”

    懿泽默默想着,胡嫱若是自己假装失忆,实在很难辨别其意图所在,或许是为了逃避过去,或许是别有心机。

    到了半夜,永琪再次发烧起来,玥鸢觉得反复发烧,情况不妙,忙叫卓贵去太医院去找人来看。

    胡嫱用冷水洗着手帕,放在永琪的额头上,来帮永琪退烧。永琪昏昏沉沉的看着胡嫱,迷糊的问:“嫱儿,你在冷宫是不是过的很苦?”

    “只有奴婢的哥哥才这样叫奴婢,王爷怎么也这样称呼?您是不是烧糊涂了?”胡嫱说着话,甜甜一笑。

    永琪轻轻叹道:“对……我想起来了,你已经不记得过去了……忘了好,忘了的好……”

    天亮后,懿泽听说永琪夜里发烧,又来到紫薇寒舍。胡嫱说永琪已经退烧了,可是脸色却不太好。

    懿泽坐在永琪床边,看永琪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精神,整个人都是病恹恹的,心里有些害怕。

    孟冬来看了看,对懿泽说:“王爷的病有点古怪,身上确实有病,但感觉并不严重,不该精神如此倦怠。”

    过了几天,永琪还是烧了又退,退了又烧,人也变瘦了不少。

    乾隆听说,大吃一惊,亲自来探视永琪,看了永琪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样子,纳闷的问:“为什么会反反复复的发烧?”

    懿泽答道:“几位太医都来看了,说是寒气入肺,邪气未除,才会不停的发烧,药方都换了几回了,一会见轻了,一会又不好了。”

    “都是一帮庸医!”乾隆拍了一下桌子。

    永琪气息微弱的说:“儿臣不孝,让皇阿玛担心了。”

    “别说傻话,除了太医院,天下会看病的大夫多着呢!朕不信,就这么简单的病,还治不好了!”乾隆向外叫道:“进保,你让人在京城内外张贴告示,召名医为荣郡王看病,医好者,重重有赏!”

    王进保领命。

第79章、乾隆允准八子婚,瑛麟拒做皇子妃

    永琪病倒的消息传到太后耳中,太后也有些担忧,默默盘算着。

    其实,过年前后,乾隆因为怕下面人议论,已经几次派人去请太后回宫庆贺新年,太后却杠上了,偏偏不回去。然而,太后不是真的不想回宫,只是嫌自己不够有面子,希望乾隆亲自来接罢了。

    乾隆心里也明白太后的用意,前一阵受宫妃和大臣的共同劝谏,乾隆也曾被说动,亲自到圆明园请太后,结果刚去到就得知敏敏当街挑衅乾隆和皇后竟然是太后挑唆的。

    乾隆很爱面子,前有香妃被太后废除,让他在大臣面前难堪,后有敏敏为琅玦之大闹,更使他颜面扫地,这些事接连发生,他当然久久不能释怀,岂肯放低自己亲自去接太后?

    太后唤来贴身女官莫禾和陈瑛麟,吩咐道:“哀家听说永琪病了,皇上已经张榜招医,可见病的不轻。这愉妃和永琪一前一后的生病,且都是一病不起,永琪的嫡子也夭折了,哀家确实觉得这里有点怪!怕是近来,我们爱新觉罗家的运道不好。”

    莫禾问:“那太后有什么主意?”

    太后笑道:“哀家想为皇室添添喜气,瑛麟再进宫一趟,告诉皇帝,就说哀家说的,为永璇议亲,兴许永琪的病就好了呢!”

    瑛麟应道:“是。”

    太后又对莫禾说:“你去向亲贵们通个信,让大臣们也上奏折,劝皇帝为永璇选福晋,皇子的婚事都关乎社稷,是大事。”

    莫禾也应道:“是。”

    瑛麟暗思,太后已经在圆明园住了很久,只怕为永璇议亲是次要的,设法让乾隆亲自接太后回宫才是主要目的。皇子娶亲这等大事,太后必得回宫主持大局,乾隆只要答应议亲,就一定会亲自接太后回宫。

    太后问:“瑛麟在想什么呢?”

    瑛麟笑道:“奴婢在想,八阿哥娶亲,皇上定要接太后与和贵人回宫,合家团聚,这可不是双喜临门吗?奴婢要恭喜太后了!”

    太后笑盈盈的说:“你恭喜哀家,还是哀家恭喜你呢?这为永璇议亲,该娶哪家姑娘呢?”

    瑛麟低头不答。

    太后笑问:“怎么?你不愿意?”

    瑛麟勉强笑道:“奴婢承蒙太后厚爱,岂能有不愿的道理?可是奴婢毕竟是汉人,太后和皇上为八阿哥议亲,自然是先选嫡福晋,哪位皇子的嫡福晋会是汉人呢?”

    “你说的不错,不过议亲么,也可以把嫡福晋和侧福晋都选定了,只要先迎娶嫡福晋不就行了?你放心,就算你只是侧福晋,有哀家给你撑腰,嫡福晋也得敬你三分。”

    瑛麟不敢拒绝,只好跪下拜谢道:“谢太后袒护之恩。”

    瑛麟入宫,按照太后旨意,向乾隆传信。

    “太后要为永璇议亲?”乾隆点点头,道:“前一阵,永琪跟朕提过这个事,朕说过了年办。最近也有大臣上书,也说了这件事,看来,永璇确实到了成婚的年纪了,那就议亲吧!”

    瑛麟听见乾隆答应,慌忙跪了下来,道:“奴婢还有一事请求。”

    乾隆满不在意的说:“太后若还有什么吩咐,你一并讲清楚就行!不必行此大礼!”

    “不……不是太后的吩咐,是奴婢有事相求。”

    乾隆看了看瑛麟,笑着一下,对王进保使了个眼色,王进保带着殿内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瑛麟对乾隆磕了个头,问:“皇上这次议亲,能不能只为八阿哥选嫡福晋,不要选侧福晋。”

    “为什么?”

    瑛麟又低下了头。

    乾隆忽然明白了,笑道:“太后要你做永璇的侧福晋,是吗?”

    瑛麟忽然哭了起来,哭出声来,哭声很像撒娇。

    乾隆像哄孩子一样,笑着说:“好了好了!你不愿意嫁给永璇,朕不下旨就行了,哭什么呢?”

    瑛麟脸上写满了为难,喃喃而道:“奴婢……奴婢不敢拒绝太后,不知道该怎么交差,还请皇上帮我想想办法!”

    乾隆随口与瑛麟玩笑起来,道:“要不这样,朕选你入宫,封为贵人,太后自然就不能把你许配给永璇了,你可愿意?”

    瑛麟不假思索的摇了头,又紧张兮兮的慌忙磕头,解释道:“奴婢……奴婢的意思是,奴婢哪有资格侍奉皇上?”

    “不愿意就直说,朕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乾隆原本只是开个玩笑,不想瑛麟竟然还看不上自己,难免觉得很没面子,便不理瑛麟,他回到桌案前坐下,执笔批阅奏折。

    瑛麟跪着,也不敢吭声,跪了一会儿,觉得腿有点酸,用手揉着膝盖。

    乾隆抬头看了瑛麟一眼揉膝盖的模样,像个小可怜,便说:“你起来吧!”

    瑛麟仍然胆怯着,道:“奴婢冒犯天威,不敢站起来。”

    “其实,朕心里挺喜欢你的,聪明,美丽,也很有心计,却直来直去,并不世故,你这样的姑娘,还真是稀有。”乾隆又咧嘴笑了笑,因为钱氏的缘故,他对瑛麟很能包容,又笑着说:“如果你想嫁给永琪,朕也不是不能为你做主,但眼下……永琪嫡子夭折不久,两位福晋又都因为这件事很受伤,这个时候把你赐给他,不太合适。”

    瑛麟答道:“奴婢和表姐一向要好,不想因此反目,只愿他们举案齐眉,不想进去添堵。”

    乾隆笑道:“那朕就不违背你的原则,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回去告诉太后,朕会看个好日子,亲自接她回宫,一起为永璇议亲。”

    瑛麟拜谢了乾隆,退出养心殿。

    在回行宫的马车上,瑛麟掀开窗帘,不住的看窗外,经过一个卖烧饼的摊位附近,她喊了一声:“停车!”

    常日为太后驾车的太监高原停了车,问:“陈姑娘有什么吩咐,还是要顺道去荣王府探望侧福晋吗?”

    “不,这味道很香,我要下车买个烧饼!”瑛麟下了车,走到烧饼摊位上去挑了几个,吩咐高原付钱。

    一个叫花子忽然抱住瑛麟的脚,说:“姑娘赏个烧饼吃吧!姑娘行行好!”

    瑛麟吃了一惊,高原走过来,不分是非就一脚踢了叫花子,吼道:“也不打听我们小姐是谁,就敢摸小姐的脚!”

    瑛麟喊住高原,道:“别打了,这花子是女的,摸了脚也没什么!”

    高原问:“女的?”

    瑛麟把纸包的烧饼都给了叫花子,说:“他不是故意踢你的,有些误会,这些烧饼,你都拿去吃吧!”

    高原见状,又重新买了一些,拿给瑛麟,说:“小姐真是好心!”

    瑛麟笑笑,上了马车。

    马车行远,那个蓬头垢面的叫花子抬起头来,原来是陈瑛凤,她蹲回墙角,从两个烧饼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八子准婚,乱之以助。”

    瑛凤随手将纸条丢进做烧饼的火炉。

    荣王府中,永琪的病一直反反复复、好好坏坏,虽有过两次揭榜的大夫来看诊,还是没能为永琪医好,懿泽对此很是着急。

    碧彤却并不在意,也很少来看永琪,自从绵侒死后,碧彤便无心在永琪身上,在她看来,余下的日子都是守寡,是真守寡还是守活寡,区别也不大,那么永琪是病是好、是生是死,她自然也就不挂心。

    总之,只要懿泽过的不好,碧彤就没有意见。

    起初,孟冬认为胡嫱失忆多半是假,可是观察了很多天,并没有觉察出胡嫱有什么异样,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慎重的对懿泽讲:“跟你说一件可怕的事,我现在有点怀疑,胡嫱有可能是真的失忆了。”

    懿泽道:“你不过是看到她伺候了永琪了这些日子,天天在一处却规规矩矩,就相信她是真失忆。可她一来永琪就病了,根本没有能力卿卿我我,这又能证明出来什么呢?”

    孟冬摇了摇头,道:“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你嘴里说着她一来王爷就病了,却不曾怀疑这两件事里面的关系,可见,没有谁会轻易怀疑她。”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永琪可能是被胡嫱所害?”懿泽不敢相信,却忽然间感到更害怕,如果真的是这样,胡嫱已经伺候了永琪许多天,岂能有救?

    “王爷不过是受寒而已,论理说,他年轻体健,不该有大碍,且在胡嫱来之前,他已经好些了。可胡嫱入府之后,王爷的病就变得轻轻重重,她去书房后,就更糟糕了。再想起宫中议论的,胡嫱之前曾害愉妃的事,让人不得不起疑!”孟冬分析到这里,惊叹道:“其实,这些事一点都不难推理,可就因为她与王爷有旧情,我们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个点上,所以都没有往其他方面怀疑过!如果她的目的是嫁给王爷,当然没有理由害王爷,但她如果是真的失忆了、被收买了,利用她的人又了解她和王爷的过去,下手会很容易,王爷不会防备,我们全都不会防备!利用胡嫱的人,很可能是某个宫妃,你想,皇上有立储之心,后宫的那些妃嫔会坐视不理吗?她们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懿泽听了这番理论,是当真吓懵了,她不能多想,立刻开门跑了出去。

    孟冬追了出去,喊道:“懿泽!大半夜的,你要去哪?”

    懿泽飞快的往前跑,孟冬也迅速在后面追,无奈懿泽是个习武之人,孟冬根本追不上,只好在后面跑着喊着:“那只是我的推测,不一定是真的!你冷静一下好吗?”

    孟冬几乎要跑断气了,实在跑不动了,半路扶着树根休息,懿泽却一溜烟跑进了紫薇寒舍。

第80章、胡嫱侍疾弄玄虚,永璇议亲似争胜

    胡嫱正在给永琪喂药,永琪半躺着,少气无力,眼睛也是半睁着,喝完了药,她又扶永琪躺下,为永琪盖好被子。

    懿泽突然闯了进来,一把扯住胡嫱,问:“你给永琪喝的什么?”

    胡嫱吓了一跳,忙答道:“回侧福晋,当然是太医开的药。”

    懿泽朝胡嫱发火道:“什么药会半夜喝?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给王爷下了毒,敢撒谎半点,我就一刀砍了你!”

    胡嫱像是被吓破了胆,唯唯诺诺的蹲了下来,双手抱住头,六神无主的自言自语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什么都没有做。”

    “懿泽……”永琪躺在床上,喘着气,使劲力气才喊出了懿泽的名字。

    懿泽没有理会胡嫱,坐到了永琪身旁,摸着永琪的脸,担忧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永琪的嘴动了动,懿泽没有听清,趴下将耳朵贴近永琪唇边,才听见永琪说了句:“别吓她,她现在受不得惊吓。”

    懿泽满心怒火,气愤的吼了一句:“你居然还护着她!”

    永琪闭上了眼睛。

    懿泽惊吓的晃着永琪,问:“永琪,你醒醒,你怎么了?”

    永琪又睁开眼睛,看了懿泽一眼又闭上眼睛。

    孟冬跑了进来,累的气喘吁吁,走到懿泽身旁,累的说不上来话。

    懿泽喊道:“孟冬,你看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想闭眼睛?”

    孟冬看了一眼,说:“他的药有安眠之效,应该是想睡觉。”

    懿泽焦虑的站了起来,伫立在一旁。

    孟冬喘息片刻,把胡嫱扶了起来,安慰道:“不要害怕好吗?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胡嫱站了起来,却躲在孟冬身后,不敢看懿泽。

    孟冬温柔的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你看看我,看看懿泽,我们以前在宫里,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胡嫱摇了摇头。

    孟冬又问:“那王爷是个好人,你总看的出来吧?”

    胡嫱点点头。

    孟冬又问:“那你应该不会做对王爷不利的事,对吗?”

    胡嫱听了这句,并没有立即回答,转身走到永琪的床头,捧着香炉走到孟冬面前。

    孟冬接过,仔细闻了一下,没太明白。

    胡嫱道:“这里面有很多种香料,混合的很均匀,所以你闻不出来,我在里面加了一点迷魂香。”

    “迷魂香?”孟冬吃了一惊,问:“你自己不可能有这个东西,是谁给你的?”

    胡嫱没有回答,只是跪在地上。

    懿泽听得很糊涂,问:“迷魂香是什么东西?”

    “我没有亲眼见过,传说中,迷魂香的味道很特别,偶尔闻一下没什么,可是放在近处天天闻,只要一丢丢就会让人少气无力,像麻醉了一样,如果时间更长、量更多,就会慢慢的失去意识,最后……”孟冬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

    “难怪永琪每天一点精神都没有!”懿泽气极了,问胡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指使你的人是谁?”

    胡嫱难过的说:“我只放了很少很少的一点,晚上没人看到的时候,我还会把香炉灭掉。”

    孟冬问:“晚上没人看到的时候?你的意思是说,白天有人监视?”

    胡嫱点点头。

    孟冬向懿泽道:“我们府里有眼线。”

    胡嫱又说:“我一直巴望着王爷快点好起来,不要总呆在屋里,可是……他们要我每天煎药都得减量,王爷就好的慢,我不敢违背,只能趁半夜没人时再给王爷多煎一副药。”

    懿泽问:“他们是谁?”

    胡嫱不敢回答。

    孟冬问:“那你知道白天监视你的人是谁吗?”

    胡嫱摇了摇头。

    孟冬拉着懿泽走出了紫薇寒舍,都怀着沉重的心情。

    懿泽急切的对孟冬说:“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永琪,你赶快把我们府里的眼线给揪出来!”

    孟冬摇了摇头,颇有深意的问:“你真的相信胡嫱刚才说的话吗?你不觉得,她未免招认的太快了吗?”

    懿泽又一次感到一头雾水,郁闷的说:“乍一开始,我们都觉得胡嫱的目的在于勾引永琪,你刚才怀疑胡嫱是真的失忆、在害永琪,现在她招认害永琪,你又不信。你这样一会儿换一个想法,变化太快,我脑筋都快转不过来了,我现在甚至怀疑,永琪和胡嫱以前有私情这件事,都是你们瞎猜出来的!我已经分不清楚该相信什么,不该相信什么了!”

    孟冬望着懿泽的脸,停顿了一会儿,郑重其事的说:“坦白说,胡嫱的言行让我觉得很混乱,这次,我的确不能给你判断出一个准确的状况。我想,我可能算计不过胡嫱,恐怕你以后不能指望我了。”

    懿泽听了这番话,突然感到很不安,她忙握住孟冬的手,问:“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孟冬又摇了摇头,道:“我是在向你澄清一个事实,我自以为聪明,但不是天下第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懿泽更觉得紧张,她总以为孟冬是万能的,却没想到孟冬在面对胡嫱的到来后,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指望不了孟冬,懿泽实在不知道还能指望谁。

    乾隆将太后迎回宫中,坎曼尔也以和贵人的身份跟着回到紫禁城,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为宝月楼的主人。

    乾隆又另选了一个日子,到寿康宫与太后商讨八阿哥永璇的婚事,并请了皇后、舒妃一起裁夺。皇后与舒妃商议后,一起向乾隆和太后建议,将永珹夫妇也召到寿康宫。

    当然,永璇本人也在场。

    为了避嫌,陈瑛麟这日没有在太后面前伺候。

    皇后将所有备选的女子的名册履历、画像,呈给乾隆和太后过目。

    乾隆并没有看,而是直接交给了太后,笑道:“永璇平日多受皇额娘和舒妃教导,如今婚事,也还是请皇额娘做主为好。”

    太后翻阅了几眼,抬头问舒妃:“你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

    舒妃笑道:“臣妾全听皇上和太后的吩咐。”

    太后又向莫禾道:“把这些画像拿给永璇看看,看有没有看着顺眼的。”

    莫禾接过,将一叠画像放在了永璇面前。

    永璇翻看了一张又一张,都提不起兴趣,答道:“这些人,儿臣都不认识,官宦小姐脾气都太大,儿臣不想娶。”

    舒妃告诫道:“不可胡闹,皇上、太后、皇后娘娘亲自为你选福晋,是多大的荣耀?这些小姐都是名门之后,从小便知书达礼,怎么可能脾气太大呢?”

    永璇答道:“就是因为出身太高,都是娇生惯养的,四哥在家从来就没好日子过,儿臣不想变成那样,儿臣要娶一个平民女子。”

    紫玥听见这话,脸上火辣辣的,瞪了永珹一眼,永珹就像没看见一眼。

    乾隆斥责道:“放肆!娇生惯养的是你吧?谁教你这样说话?还想娶一个平民女子,真是一派胡言!”

    舒妃忙离席跪下,道:“都是臣妾教子无方,永璇,还不快向你皇阿玛认错?”

    永璇无奈,只好离席跪下,向乾隆认错,道:“儿臣一时失言,请皇阿玛、皇祖母、皇额娘恕罪。”

    皇后淡淡笑着,说:“也不怪永璇,他的四哥、四嫂不和睦是出了名的,确实没给他树立个好榜样,难怪他对婚事没有信心。”

    乾隆点点头,问:“听说四福晋不准永珹纳妾,可有此事?”

    紫玥压制着情绪,勉强笑道:“臣媳哪敢?只是没遇到合适的人选罢了!”

    乾隆又说:“既然如此,履亲王年事已高,永珹又是唯一嗣孙,需尽早延续香火。为子嗣之故,还请福晋留心,给永珹物色侧室,或选几个侍妾。”

    紫玥只好应道:“谨遵皇阿玛旨意。”

    太后咳嗽了一声,笑道:“皇帝跑题了吧?今日是为永璇议亲,不是为永珹议亲。”

    乾隆问:“皇额娘心中应该已经有人选了吧?”

    太后答道:“哀家觉着,有两个合适的人,一个是大学士尹继善之女章佳氏,一个就是浙江巡抚陈可斋之次女瑛麟,皇帝和皇后,意下如何?”

    皇后笑道:“自来皇子的头一位福晋,没有见选过汉人的。”

    乾隆也表示赞同,道:“那就选章佳氏吧!”

    太后道:“章佳氏可选为嫡福晋,陈氏可选为侧福晋。”

    乾隆淡淡的问:“永璇年纪尚轻,不必这么着急选侧福晋吧?”

    太后道:“不能不急,陈家的声望在江南很不一般,瑛麟又是这么优秀的姑娘,不及早赐婚,哀家怕错过了。”

    乾隆笑道:“如今瑛麟是皇额娘和朕身边的人,陈家岂敢做主瑛麟的婚事?又何来错过之说?”

    太后道:“皇帝明知瑛麟比永璇年长,不及早赐婚,又不让陈家许配,难道要熬到瑛麟青春不再吗?”

    乾隆推脱不过,便直接说:“朕实话说了吧,瑛麟不愿意嫁给永璇,只是不敢拒绝皇额娘罢了,皇额娘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第81章、永璇执意恋民女,懿泽斥夫背盟誓

    太后冷笑道:“哀家竟不知道,一个巡抚之女,还有资格对哀家的皇孙挑三拣四,她哪来这么大权力?”

    “是朕给她的权力!”乾隆立刻接上了太后的话,很不客气的说:“皇额娘看重的是陈家,但朕看重的是瑛麟,她让朕见识了世间还有如此别具一格的姑娘,朕特别欣赏她,不想违背她的心意。”

    太后淡淡一笑,道:“皇帝如今对瑛麟的喜爱,不亚于当年的香妃啊,看样子,后宫是要添一位宠妃了!”

    乾隆笑道:“皇额娘误会了,朕把瑛麟当自家女儿看待。”

    太后问:“那皇帝是想把瑛麟许配给谁呢?”

    乾隆道:“皇额娘跑题了,咱们今天是给永璇议亲,何必讨论瑛麟的事?”

    太后笑了笑,笑的很诡异,像是在得意自己教出来的儿子,对自己也能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了,又像是在悲哀,自己的儿子现在已经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总有各种方法回击。

    乾隆问:“皇后、舒妃,选章佳氏为嫡福晋,你们都有意见吗?”

    皇后和舒妃都道:“臣妾听从皇上和太后吩咐。”

    此事就算是定下了,乾隆、皇后、舒妃,以及永珹、紫玥、永璇都向太后告退,离开了寿康宫。

    舒妃与永璇一道,质问道:“你平时那么听话,今天这样的场合,为什么要说不该说的话?”

    永璇忽然跪下,对舒妃说:“额娘,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求过您,可这次是儿臣的终身大事。我……我喜欢上了一个民间女子,我不想娶别人!”

    “一个民女岂能做你的福晋?”舒妃扶永璇起来,安慰道:“不是额娘不心疼你,你看你的哥哥们,别说是嫡福晋,就连侧福晋也都是出身名门,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懂规矩呢?”

    永璇眼巴巴着望着舒妃,又说:“儿臣……儿臣真的好喜欢她,一天见不到就很难过。”

    舒妃问:“你最近经常出宫,都是为了去找她?”

    永璇点点头。

    舒妃虽不大赞成这样的事,但他们毕竟不是亲母子,且她成为永璇养母时,永璇都已经九岁了,虽抚养了这几年,也并不好驾驭,她觉得还是尽量不要太违背永璇的心意,只好允诺道:“如果你实在喜欢这个民女,等大婚之后,我向皇上恳求,也给你赐府邸,自立门户,到时候,你再把她收到身边做个侍妾,不就好了吗?”

    永璇倔强的说:“不!儿臣答应过她,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

    舒妃有些生气了,指责道:“皇上已经为你赐婚了,难道你要抗旨吗?再说了,你是皇子,怎么可能只娶一个?而且还是一个身份卑微的民女!”

    永璇十分固执,又说:“儿臣非她不娶,求额娘帮帮儿臣,在皇阿玛和太后面前为我说个情!”

    舒妃见永璇如此冥顽不化,甚是无奈,只好向左右宫人下令道:“吩咐下去,通知各宫门守卫,在大婚之前,八阿哥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额娘!儿臣如实相告,就是为了……”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回毓庆宫去!”

    永璇一脸的不满,二话不说,转身回了毓庆宫。

    是夜,瑛麟又到太后面前伺候,太后冷笑道:“你还来做什么?哀家还敢用你吗?”

    瑛麟跪在了太后面前,道:“瑛麟有罪,请太后责罚!”

    太后挑着眉毛,笑问:“皇帝那么喜欢你,哀家怎么敢罚你?你不愿意嫁给永璇,是觉得皇帝更看重永琪,所以永璇成为太子的希望不大,对吗?”

    瑛麟不敢否认,也就无法作答。

    太后并没有生气,只是轻轻笑着,说:“你要是把筹码压在皇帝身上,或者押在永琪身上,那你就输定了,咱们走着瞧!”

    瑛麟战战兢兢的跪着,不敢应声,不敢站起。

    懿泽无法确定所谓的“迷魂香”是否真的存在,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吩咐紫薇寒舍不再熏香,连自己也不敢用香料了。

    香炉扯掉之后,永琪的精神似乎稍微好了一些,但与此同时,天气也渐渐回暖。懿泽和孟冬都无法判断,永琪的好转到底是因为不再熏香、还是天气变暖,但总之,肯定不是被哪个大夫医治好的。

    永琪不愿总在屋里躺着,因此在一个晴朗的日子,来到花园散步。懿泽就扶着永琪,陪着一起走在花园中。

    自永琪病了之后,懿泽便更多心思在永琪身上,常将绵脩交于孟冬、金钿等人照料。如此一段时光,两人的感情又渐渐融洽,也似乎没有了隔膜。

    永琪多日没见阳光,出了房门,心情大好。花园中,工匠们正在修剪树枝,永琪和懿泽都慢慢走着,沿途看着工匠们的手艺。

    永琪笑对懿泽说:“你不用这么小心的扶着我,我腿脚又没毛病,自己能走。”

    懿泽关心道:“你自己觉得,病到底怎样?”

    永琪道:“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根本没病,有时候又觉得起都起不来,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除了咳嗽,偶尔胸闷、没力气,好像也没什么。我的病,应该就是怕天冷,春天来了,不用吃药也会慢慢康复。宫里正在筹备八弟的婚事,我不能缺席,所以得尽快恢复,以后每天得多出来走动走动。”

    懿泽笑道:“那以后每年冬季,我也得小心着。有了绵脩之后,我常常忽略你,以后,我也要好好照顾你。”

    永琪也笑了笑,轻轻吻了懿泽的额头,他们继续往前走,又看到一群丫鬟在种花,胡嫱也在其中。

    胡嫱刨着土,一不小心刨到了自己的手指。

    永琪看到,不曾多想,就慌忙拿开懿泽挽着自己的胳膊,蹲到胡嫱身旁,拉住胡嫱的手,看到鲜血流出,问:“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胡嫱没有说话。

    永琪向其余种花的丫鬟们问:“有药水和纱布吗?拿过来?”

    有人拿来了药水和纱布,永琪先用酒擦了胡嫱的手指,擦掉了泥土才看出来,连着肉的指甲都掉了一小块,难怪流血不住,永琪又按上止血的三七粉,用纱布缠住,交待道:“今天不要干活了,手指尽量不要碰到脏东西和水。”

    胡嫱低声说:“谢王爷恩典。”

    永琪笑了一下,站起来拍打着自己的衣袖,忽而一眼看到了懿泽,收敛了笑容,意识到懿泽一直都在旁边站着,感到一阵不自在。

    懿泽转身离开,往芜蔓居的方向跑去。

    永琪忙跟着跑了,在花园外追上了懿泽,喊道:“懿泽,你先不要生气好吗?”

    懿泽愤愤的问:“我为什么不生气?看来是我担心多余,王爷恢复的很好,连博爱的本事都恢复了!”

    永琪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需要被关心,别无他意。”

    懿泽随口斥责道:“不用说了!是个女人你都关心!”

    永琪顿时无话可说。

    朝阳的暖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懿泽望着永琪的眉眼,早已褪去了初见时的青涩,却更显得成熟、迷人。

    婚前,懿泽总觉得永琪对她是情有独钟,婚后,她才发觉永琪是那么容易怜香惜玉,而惦记永琪的女子从来不少。懿泽的心中有很多担忧,她不知道,到底是成熟的男人比青涩的男人更有魅力,还是因为大家都看准了永琪会是未来的太子。

    相对伫立了一会,懿泽问:“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

    “什么事?”

    “你跟胡嫱,是不是早有私情?”

    永琪最怕懿泽问这个问题,隐藏了这么久,懿泽还是问出了口。永琪目光闪烁着,心跳加速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回答就是答案,悬了很久的心,懿泽此刻心中终于完全肯定了,她苦笑着,抓狂一般的苦笑,哀叹道:“我一直不敢问,我希望他们都是骗我的,最后事实却告诉我,你才是骗我的!”

    永琪很没有底气的叫了一声:“懿泽……”

    “新婚之夜,你说你一生只爱我一个,只娶我一个,结果不到一年,你就娶了碧彤。我认了,因为我知道,那件事我也有责任。和碧彤共侍一夫的这几年,我活得好累,我一直自我安慰着,告诉自己,你的心境和我是一样的,你也活得很累,因为你心里装的,只有我一个,我该知足的……”懿泽依然笑着,泪流满面,继续笑着说:“可事实上,在娶了碧彤之后根本没多久,你就偷偷的在外边跟胡嫱好上了,你已经一心两用了很久了,对不对?”

    永琪低下了头,他不敢直视懿泽的眼睛,弱弱的说了句:“对不起。”

    “你会道歉,就证明我说的全都是对的。”懿泽抹掉眼泪,失望的看着永琪,冷冷的笑着,那种心寒的滋味,游走在从头到脚的每一寸肌肤,她摇了摇头,轻声的说:“我受够了,我不会再为你流一滴眼泪,你想爱谁,就尽管去爱吧!我不想再看见你,爱新觉罗·永琪。”

    放下这句话,懿泽转身离去。

    永琪望着懿泽的背影,不知是心痛、是悔恨,他不希望是这样的,可他不知道应该是怎样的。

第82章、新婚盛宴演私奔,侍卫失职受责难

    前朝后宫都在议论着关于太子之位,乾隆属意的人是永琪,太后力保的人是永璇。

    为了造势,太后不允许永璇婚礼的排场低于永琪,乾隆自然也是不会准许永璇超越永琪的,因此几乎与当年永琪大婚的仪式仿照的一模一样。

    永璇大婚当日,太后下帖宴请了一众皇亲权贵。按照旧例,大婚的仪式将在重华宫进行,而宴请宾客的地方安排在漱芳斋。

    重华宫与漱芳斋东西相邻,都热闹异常。与礼仪相关的各色筹备从宫门一直布置到重华宫。皇子公主们的婚事,太后一向亲督礼仪,如今更是乐此不疲。

    永琪早早的带着碧彤、懿泽入宫观礼,与所有来宾一样,都聚在漱芳斋。

    宫中已经来了不少人了,都三五成群的站在一处说话。孟冬知道懿泽心情不好,就先带着绵脩到一边玩去了,懿泽只一个人静静坐着。

    瑛麟本来正在忙碌着,看到懿泽,忙来打招呼,笑问:“听说,这些天,荣王的病好多了,你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也好多了?”

    懿泽没有理会,坐在石凳上静静的喝茶。

    瑛麟又笑道:“看来,是不怎么好啊!怎么了?是不是那个胡嫱很厉害,你的军师干不过她?”

    懿泽不想说话,眼底却埋着无限的哀伤。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瑛麟嬉笑着,半似玩笑半似认真的说:“我觉得,比起王爷喜欢谁,你应该更在意他的病吧?”

    懿泽终于开口,问:“病不是已经好了吗?”

    瑛麟笑道:“是啊,病是好了。治的时候费了那么大功夫,怎么治都治不好,不治的时候,倒好的挺快,你都不想想是为什么吗?”

    懿泽的目光扫过瑛麟,她听得出瑛麟的言外之意,是有人在害永琪,难免又有些心惊。

    瑛麟笑了笑,又闪到一边去忙了。

    懿泽向永琪望去,他正在与六阿哥永瑢说话。

    不一会儿,傅恒、敏敏、福隆安、琅玦也到了,还有敏敏的三子福康安、女儿昭婼。一家人只缺一个福灵安,因为忙于宫闱守卫安全,不和他们在一处。

    傅恒和敏敏都微笑着来向永琪、碧彤和懿泽请安,福隆安也随着行了礼,却没有一点笑容。

    懿泽注意了一下琅玦,琅玦的脸上增添了岁月的痕迹,腹部微微凸起,却变得和自己一样沉默,懒洋洋的一个人坐着,不与任何人说话。

    想起琅玦曾经在荣王府叽叽喳喳、故意找麻烦的样子,懿泽竟然有几分怀念。

    长一辈的、平辈的皇族亲眷,来了一拨又一拨,其乐融融的齐聚一堂,彼此见礼,都相互讨论着永璇的婚事。

    外面传报着:“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的谈论声都暂时停止了,众人齐刷刷的跪下向乾隆、太后、皇后行礼。乾隆和皇后扶着太后缓缓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众妃嫔。

    乾隆向众人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了。”

    众人站起,太后笑盈盈的说:“宫里许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现在时候还早,你们也不必拘礼,借着永璇的事,难得一家人一起聚聚,该干什么的就干什么去吧,皇帝与哀家不过就是来看看。今晚也都不要急着回去,哀家让皇后预备了不少好东西,一定要好好的庆祝一番。”

    乾隆向舒妃问:“永璇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迎亲的队伍也该出发了。”

    舒妃笑道:“臣妾已经让人去催了,要准备的东西,昨天都已经齐备了,臣妾还请了皇后娘娘一起过目,现在只等吉时了。”

    乾隆点点头。

    太后就在漱芳斋中随便走走看看,朝中的诰命等命妇纷纷跟在太后身后,吹捧太后筹办婚事的排场。

    乾隆很是看不惯,准备离开漱芳斋,正往外走着,突然看到一个平日常跟着永璇的小太监六莒跑进来,跪在舒妃面前说:“娘娘,奴才该死,奴才没看住八阿哥!”

    舒妃吃了一惊,心惊胆战的看了一眼乾隆,低声斥责道:“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乾隆走了过来,问:“这是怎么了?永璇怎么了?”

    六莒向乾隆磕头,如实答道:“回皇上,八阿哥不见了,奴才该死!”

    乾隆问:“八阿哥去哪了?”

    六莒战战兢兢的说:“八阿哥……八阿哥跟一个姓王的民女私奔了。”

    舒妃也连忙跪下,请罪道:“臣妾教子无方,请皇上降罪。”

    乾隆往东边看了一眼,那边正在喧闹当中,只见太后在看花,敏敏正站在一旁夸赞太后将八阿哥教的如何出类拔萃,太后听得很是受用。乾隆冷笑了一下,对六莒说:“你把刚才那句话,再大声说一遍。”

    六莒皱着眉,脸哭丧的像一个苦瓜,再看舒妃也跪的大惊失色,只能遵旨,大喊道:“回皇上,八阿哥跟一个姓王的民女私奔了!”

    这句一落地,全场安静了,亲贵们的目光都投向了这边。

    敏敏站在太后面前,刚才夸赞八阿哥的话还有半句没说完,感到尴尬极了。

    太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走了过来,走到舒妃面前问:“永璇私奔了?哀家没听错吧?”

    舒妃伏地跪拜,道:“都是臣妾的错,永璇告诉臣妾,说他喜欢一个民间女子,臣妾怕出乱子,就许诺他大婚后纳那个女子为妾,可是他却说不愿娶别人。臣妾已经吩咐了各宫门侍卫,不要放他出宫,没想到他还是逃出去了。”

    “真是荒唐至极!”太后气愤极了,下令道:“传禁军侍卫统领来见哀家!”

    过了一会,福灵安奉命来到漱芳斋,向乾隆和太后行礼。

    太后一脸怒色,责问道:“八阿哥是几时离宫,从哪个宫门出去的?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如何就放八阿哥出去了?”

    福灵安不能撒谎,如实答道:“启禀皇上、太后,卑职失职,不知道八阿哥是怎么出去的,臣请求立刻封锁城门,带兵找回八阿哥。”

    太后似刁难一般,问:“你能保证在吉时之前把八阿哥找回来吗?”

    福灵安再次如实答道:“臣不能保证。”

    敏敏生怕太后发火,先行上前甩了福灵安一个嘴巴,呵斥道:“混账东西,大喜的日子竟然给皇上和太后添乱,富察家怎么会养出来你这种无能的东西?”

    说完,敏敏又在福灵安左肩下补了一脚,福灵安被踢倒了。

    琅玦愤怒的走到敏敏面前,问:“额娘,您就不能下手轻一点吗?”

    敏敏冷笑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老身愧对皇上和太后,公主是金枝玉叶,当然不怕,可老身吃罪不起!”

    福隆安慢悠悠的走到琅玦身旁,问:“额娘教训儿子,天经地义,你有资格过问吗?”

    琅玦看着福隆安的眼睛,彼此间充满仇视,咬着牙问:“他可是你的亲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漠?”

    福灵安扶着地面,重新跪好,向乾隆、太后说:“皇上、太后,臣固然有罪,但今日八阿哥婚事为重,请给臣一点时间,臣会尽早寻回八阿哥!”

    乾隆看着福灵安的脸色不大好,有些不忍,便做主回应道:“那你就快去吧!”

    福灵安正要动身,太后却又叫住:“等等。”

    福灵安忙又站住听指令。

    太后淡淡的说:“若是不能在吉时之前寻回八阿哥,你就把侍卫统领这个位置腾出来吧!”

    “臣遵旨。”福灵安领命而去。

    琅玦向永琪使了个眼色,永琪忙追出漱芳斋,果然看到福灵安捂着左肩下面,扶着树站了一会。

    永琪知道必是敏敏那一脚踢的重,快步走到福灵安身旁,问:“严重吗?要不要找太医看?”

    “谢王爷关怀,臣没事,臣还要抓紧时间,告退。”福灵安向永琪行了礼,又匆匆离开了。

    永琪望着福灵安的背影,心中一阵难受,他回到漱芳斋,看到琅玦坐在长廊上,正要走过去跟她说福灵安的事,却一眼瞥到福隆安就站在琅玦的附近,他当然是不好当着福隆安提福灵安。

    永琪只好走到懿泽身旁,轻轻叫道:“懿泽……”

    懿泽冷冷的问:“有事吗?”

    永琪伏在懿泽耳边耳语了几句,都是关于琅玦的话。

    懿泽虽不大愿意理会永琪,心里却很怜悯琅玦,于是站起走到琅玦身边,笑道:“公主,好久不见,跟我去说会体己话好吗?”

    琅玦点点头,离了福隆安,随懿泽一起走到偏殿后的一个花圃旁。

    永琪就站在那里,向琅玦讲明了福灵安方才的情况。

    琅玦按捺不住内心的悲伤,趴在懿泽的肩上痛哭起来。

    懿泽不知道怎么劝琅玦,只好说些站在琅玦立场的话:“敏敏夫人不欺负你,却一个劲的欺负福灵安,这招太损了,好歹福灵安也叫她一句母亲,她怎么对得起这个称呼?”

    琅玦哭了一会,抽噎着骂道:“这个死八弟,他自己作死,还要拉上别人垫背!等我见到他,我也要一脚踹死他!”

    懿泽安慰道:“别哭了,你一直这么哭,对孩子不好!”

    琅玦看着自己的肚子,说:“我根本不在乎这个孩子,跟一个不爱的男人有了孩子,装在肚子里的每一天都觉得特别窝囊!”

    “就算你不在乎这个孩子,总得保重你自己吧?孩子如果出了问题,你以为你不会受到影响吗?”懿泽为琅玦擦着眼泪。

    琅玦拉着永琪的胳膊,道:“五哥,你快点想想办法,要是找不到八弟,福灵安就完蛋了!你快点救救他啊!”

    永琪愁眉苦脸的思索着。

第83章、懿泽逼供助搜寻,孟冬巧言促和合

    懿泽走回前面的院落,看到孟冬正抱着绵脩向她招手。

    懿泽便走了过来,孟冬对她说:“吉时快到了,如果错过时辰,新娘那边一定会奇怪。你到皇上面前,建议让十一阿哥去迎亲。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谎称哥哥身体不适,弟弟迎亲,是最合适的。稳住了外面的场面,尽可能把见不得人的事拦在家门内,皇上会赞赏你。”

    懿泽点点头,走到了乾隆、太后、皇后、舒妃等面前,先行了礼,又建议道:“皇阿玛,时候已经不早了,不如就谎称八弟身体不适,叫十一弟去迎亲,先把八福晋接回来。这一来一回,路上也得好长时间,兴许八弟就迷途知返回来了呢!”

    乾隆故意在太后面前做出对懿泽十分满意的模样,笑道:“懿泽说的很是,就不等永璇了吧,先叫永瑆先去迎亲!”

    太后并不理会,舒妃领命,即刻吩咐永瑆代兄长迎亲。

    懿泽回到孟冬身边,看到绵脩正在和金钿捉迷藏,就站着看了一会儿,不时的瞟一眼漱芳斋的大门,似自言自语一般的感叹着:“不知道八阿哥能不能回来,若是回不来,福灵安被治罪,琅玦恐怕要伤心死了。”

    孟冬听到,轻轻笑着,闲聊般的应声道:“我听说,八阿哥是个慢性子,而且认识那个民间女子其实没多久,多半是在皇上准备为他议亲之后才有的事,却这么快就发展到私奔的程度,实在不可思议。皇上肯亲自接太后回宫,都是为了这门婚事,太后搞出这么大场面,到了紧要关头,八阿哥却跑了,这件事堂而皇之的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像是事先编好的一场戏。”

    懿泽听了,似乎觉得很有道理,好奇的问:“那这戏……是谁编的?”

    孟冬又笑着答道:“要想知道编戏的人是谁,得看戏的目的是什么。太后和皇上僵持了那么长时间,原本是想用八阿哥的婚事缓和。一旦此事出了变故,最大的受害者当然是太后,她和皇上的关系会变得更糟!”

    懿泽顺着孟冬的思路往下想,挑拨太后和乾隆的关系,那不正是瑛麟入宫的目的吗?她瞬间想明白了,飞快的去找瑛麟。

    瑛麟正坐在偏殿的一个亭子里,哼着小曲,悠哉悠哉的整理着晚间戏目的册子,心里盘算着这些戏目多半用不上了。

    懿泽看着瑛麟怡然自得的神情,想起前院那些焦急的面庞,还有哭泣了许久的琅玦、被踹了一脚的福灵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来到亭子中,也不啰嗦,直接就问:“八阿哥私奔,是不是你搞得鬼?”

    瑛麟笑嘻嘻的问:“表姐,我怎么可能左右八阿哥呢?再说了,我干嘛要掺和这件事?”

    “太后要借着八阿哥的婚事缓和母子关系、崭露头角,特意风光大办,却临时出现状况,不仅太后颜面扫地,连皇上对太后也会更加不满,这就是你的动机!”懿泽的神情很严肃,一五一十的道明自己的道理。

    瑛麟也收敛了笑容,问:“你的思维一向没有这么缜密,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懿泽没有回答瑛麟的问题,反而质问道:“从小到大,你从不骗我,现在要骗吗?”

    瑛麟也没有回答懿泽的问题,也另行质问道:“从小到大,你不是从不干涉我的事吗?现在要干涉了?”

    “告诉我,八阿哥在哪里?”懿泽已经决定要不达目的不罢休,因此语气很强硬。

    瑛麟也很不忿,淡淡一笑,问:“我要是不说呢?”

    懿泽一把将瑛麟按在柱子上,用一种逼迫的语气说:“今天这里人很多,你如果不想让天下会的那些勾当立刻见天日的话,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瑛麟不屑的看着懿泽,感慨道:“看来,我们都比不得小时候了,现在的我是真的不够了解现在的你,你竟然要挟我?”

    懿泽放开了瑛麟,转身就准备向前院的人群走去。

    “站住!”瑛麟气愤而无奈,只好说:“城北有一个叫做望春楼的歌舞坊,是八阿哥和他的相好邂逅的地方。”

    懿泽走出漱芳斋,唤了卓贵来,让他悄悄出宫,引导福灵安到望春楼去找,但不能让永琪知道。

    卓贵有点迷糊,但还是赶紧按照懿泽吩咐做了。

    果然,福灵安在望春楼找到了永璇,还有他的心上人王若筠,一起带回宫里来。

    在永璇回宫之前,永瑆已经迎着花轿到了重华宫。刚刚嫁过来的八福晋章佳·渃汿,到宫中后才知道自己的新婚丈夫和别人跑了,独坐在重华宫的新房中生闷气。

    乾隆、太后等得到了永璇被找到的信息,都稍微安心了一些,却更加生气。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因此皇族的大多亲眷都在漱芳斋被设宴款待,只有乾隆、太后、皇后、舒妃坐在重华宫的正殿等候永璇的归来,一旁侍立的也都是乾隆的几个亲生儿女永珹、永琪、永瑢、琅玦、永瑆、永璂。

    福灵安带着永璇出现在乾隆等人的面前。

    乾隆看着永璇一脸老实本分相,竟然做出这样胆大妄为之举,失望的说:“永璇啊永璇,朕真没想到,你是个那么听话的孩子,怎么能做出来这样的事?”

    永璇跪下,向乾隆磕头,道:“请皇阿玛降罪。”

    乾隆质问道:“你知错了吗?”

    永璇答道:“在皇阿玛眼中,也许儿臣已经铸成大错,但是,儿臣不后悔。”

    “放肆!”乾隆望着永璇,厉声斥责道:“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私奔这种事,是你身为皇子可以做的吗?”

    永璇并不为自己开脱,却只问:“皇阿玛准备如何发落儿臣?儿臣领罪便是!”

    乾隆面对永璇的冥顽不化,虽然感到失望,却更好奇迷惑他的是怎样一个女子,因此对福灵安说:“把那个女子带进来。”

    王若筠走了进来,跪下拜道:“民女王若筠,见过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舒妃娘娘。”

    乾隆问:“你头一回入宫,都认得吗?确定不会叫错?”

    王若筠答道:“民女知道八阿哥是舒妃娘娘抚养大的,进来一看坐着的四位,便已经猜得到了。”

    乾隆点点头,又问:“不害怕吗?”

    “民女在被抓住带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王若筠的样子,一直很镇定。

    乾隆便下令道:“赐王氏白绫一条。”

    永璇大声喊道:“皇阿玛!”

    乾隆问:“你想替她求情?”

    “儿臣不敢!”永璇向乾隆叩首,悲伤的说:“求皇阿玛也赐儿臣一死吧!儿臣和若筠发过誓,要生死与共,还请皇阿玛在我们死后,能让我们合葬!”

    乾隆听了这句,恼羞成怒,指着永璇的鼻子,吼道:“你以为朕不敢杀了你吗?来人,把永璇给朕拉下去……”

    “皇阿玛息怒!”永珹慌忙跪在永璇身侧,阻止道:“永璇年幼无知,皇阿玛就原谅他一次吧!”

    永琪也跪下说:“皇阿玛,今天毕竟是八弟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处决呢?”

    永瑢也一起求情道:“恳求皇阿玛网开一面。”

    琅玦腹部隆起,不便行大礼,只微微屈膝做了个福,向乾隆道:“皇阿玛,八弟也是一时冲动,罪不至死,请皇阿玛看在死去的嘉贵妃面上,手下留情。”

    年纪尚小的永瑆也附和道:“皇阿玛开恩。”

    乾隆指着永璇,问众人道:“你们看看他,有一点知错就改的意思吗?”

    懿泽和孟冬在正殿门外偷窥了几眼,孟冬在懿泽耳边低声说:“若能劝动八福晋去求情,或许最有用。”

    懿泽点点头,随孟冬一起往正殿一旁的新房去了。

    渃汿已经自行扯下了红盖头,在房中无聊的坐着。听说懿泽到来,渃汿只好站了起来,出门迎接,礼貌的唤了声:“五嫂。”

    “八福晋请坐。”懿泽以礼相见,笑道:“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知道,现在皇阿玛正在外面审讯八弟,很是动怒,我想请你出去向皇阿玛求个情。”

    “我不去。”渃汿回答的很利索,并把脸扭到一旁。

    懿泽看了看孟冬,孟冬笑劝道:“八福晋,我知道你心里生气,可是八阿哥毕竟是你的夫婿,他年轻,难免犯错,皇上如果真的一怒之下处置了他,身为皇家的媳妇,你难道还能有别的指望吗?”

    渃汿道:“你们说的是有理,可是这样的事情,如果放在你们谁身上,又能受得了?我来自书香门第,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歌舞坊的歌姬吗?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莫说皇上不可能杀了自己的儿子,即便是杀了,我宁可守寡,也不愿要这样的叛徒做丈夫。”

    孟冬又说:“福晋果然是有志气的人,可是尹大人让福晋嫁过来,怎么忍心让福晋守寡呢?”

    渃汿与永璇的婚姻,当然是带有政治目的的。渃汿在家时便知道,太后一心捧永璇上位,尹继善也希望渃汿将来能母仪天下,只是嫁过来之后看到的境况,让她太意外了。

    孟冬笑道:“皇上固然不会真的处死八阿哥,但很有可能处死王氏,如果王氏死了,八阿哥和福晋之间就会永远隔着一道过不去的坎。”

    渃汿诧异的问:“难道你是让我为王氏求情?”

    孟冬答道:“福晋可能以为留她是耻辱,可在奴婢看来,福晋亲自出面为王氏求情,恰恰说明了福晋的气度无人能比,连八阿哥都会对福晋另眼相看。今天发生的事,让皇上对八阿哥很失望,福晋一定明白,这种失望会影响八阿哥的前程,而福晋是唯一能够扭转这份失望的人。”

    渃汿有些迟疑。

    孟冬见渃汿已有活动之意,又补充道:“八阿哥现在对王氏的痴迷,不过是年少无知,对美色的一时冲动罢了,如果他看到了福晋的宽宏大量,一定会感动。人都是会变的,天长日久,一切皆有可能。皇上和太后选福晋入宫,也是看中了福晋的知书达礼,福晋今日若肯帮八阿哥为王氏求情,皇上定会为福晋动容。福晋娘家的指望,都在八阿哥和福晋身上,福晋请三思。”

    渃汿的娘家最在意的,当然是永璇的前途,以及她嫁给永璇之后可能为娘家带来的荣耀,可永璇的竞争对手,不就是永琪吗?

    渃汿看着懿泽,有些奇怪的问:“五嫂这样为八阿哥和我着想,难道就不怕影响五阿哥的前程吗?”

    懿泽笑道:“我说了,你可能不信,永琪其实无心于皇位。我不是他唯一的妻子,却依然想辅助他上位,你觉得我的努力值不值?”

    渃汿听了这句话,十分感动。如果懿泽作为侧福晋尚且为永琪着想,她作为永璇的嫡福晋就没有道理不帮永璇。于是渃汿点点头,站了起来,和懿泽、孟冬一起走了出去。

第84章、永璇顽固累及众,乾隆盛怒作驱逐

    渃汿随懿泽、孟冬来到正殿门外,看到永璇依然执着的对乾隆说:“儿臣辜负了皇阿玛的教导、愧对皇祖母和额娘的养育之恩,也愧对兄弟和姐姐们的袒护之情,可是儿臣如果不能和若筠在一起,连活着都是无趣的,其他的更无从谈起,求皇阿玛成全!”

    乾隆拍案吼道:“来人,将八阿哥和王若筠打入死牢!”

    王进保在门口,向乾隆禀报道:“皇上,八福晋求见。”

    乾隆点点头,示意放入。

    渃汿缓缓走入大殿,身后还有懿泽和孟冬。渃汿跪下,行礼道:“臣媳给皇阿玛请安,给太后请安,拜见皇额娘、额娘。”

    懿泽和孟冬在渃汿身后,也微微随拜。

    乾隆看见渃汿穿着新娘装出现,不得不暂时收起了怒气,道:“八福晋请起。”

    渃汿站了起来。

    乾隆向渃汿道:“朕教子无方,让福晋受委屈了。”

    “皇阿玛如此疼惜,臣媳受宠若惊。求皇阿玛再多疼臣媳一些,宽恕八阿哥和王氏。”渃汿再次跪下,对乾隆行了大礼。

    乾隆吃惊的问:“你为他们求情?”

    渃汿带着求和的心,只好违心的说:“臣媳见到王氏,心里非常喜欢,恳请皇阿玛允准她与臣媳一同服侍八阿哥。”

    太后见如此,满面得意之色,笑着赞叹道:“真没想到,八福晋竟这般气度不凡。”

    乾隆又问:“你不生气吗?”

    渃汿笑道:“八阿哥贵为皇子,岂有不纳妾之礼?早一点或者晚一点,也都一样。皇阿玛问的,不过是八阿哥没能亲自上门迎娶之事,可是八阿哥身体不适,十一弟代为迎亲,也无伤大雅。若是八阿哥今日在皇阿玛面前有所失礼,还请皇阿玛看在臣媳面上,宽恕于他,臣媳日后定尽好规劝引导之责,不让他再惹皇阿玛生气。可是皇阿玛,总要给臣媳一点规劝夫君的机会。”

    乾隆听了这番话,十分震撼,对永璇说:“你看看,你娶了一个多么贤良懂事的福晋,你还不好好珍惜?”

    永璇却不以为然,仍然固执的答道:“儿臣只能娶一人,她越是好,儿臣越不能接受,左右兼顾的后果,一定会两个都辜负,如果那样,儿臣还不如及早只对不起一个!”

    乾隆一巴掌将永璇打在地上,再次发怒道:“你太过分了!朕真不知道舒妃平日是怎么教养你的,让你无法无天到这个程度!”

    “臣妾知罪。”舒妃忙跪下,也呵斥永璇道:“你小小年纪,哪有那么多道理?你皇阿玛多年来雨露均沾,后宫姐妹在皇后娘娘的带领下和睦相处,还能相互作伴,有何不好?如今你的福晋也这般贤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再不知好歹,为娘的也没脸活下去了,不如此刻就死在你面前!”

    永璇听到舒妃这样说,没敢再辩驳。

    乾隆瞪着永璇,恨恨的骂道:“逆子,竟然要你额娘以死相逼才肯罢休,你可真是个孝子!”

    永璇咬紧牙关,只是不再说话。

    “你喜欢那个姓王的女子是吗?朕现在就杀了她!”乾隆忽然拔出福灵安腰间的佩剑,直指王若筠。

    王若筠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

    渃汿忽然拦在王若筠前面,大喊:“皇阿玛息怒!”

    乾隆收剑,问:“你竟然护着她?”

    渃汿道:“八阿哥只是认识王氏在先,而对臣媳一无所知。臣媳有信心,只要假以时日,一定可以赢得他的心,求皇阿玛给臣媳一个机会,不要让我们的开端建立在血光之上。有朝一日,八阿哥一定会成为皇阿玛心目中合格的儿子!”

    渃汿是今日最受委屈的人,乾隆无法不给她一个面子。

    乾隆只好勉强答应,心里却怒气冲天,他扔了剑,气冲冲的走出了正殿,离开了重华宫。

    太后、皇后、舒妃,还有永珹、永琪、懿泽、永瑢、琅玦、永瑆、永璂、福灵安等人也都尾随着出来了。

    永璇问渃汿:“为什么要帮我?我只会对不起你。”

    渃汿冷笑道:“你太高看自己了,我与你素不相识,凭什么帮你?我是为了我父亲,你可以让你的父亲失望,但我不能让我的父亲失望,你想爱谁,我管不着,但是你的嫡福晋,永远都只能是我!”

    乾隆刚走出重华宫没几步,忽然停住了脚步,厉声喊道:“福灵安!”

    福灵安快步走上前来,躬身拜道:“微臣听令。”

    乾隆道:“革去侍卫统领一职,停职罚奉三个月,回家闭门思过。”

    “臣遵旨。”福灵安不敢多言,忙将印信交出。

    王进保接过印信,问:“皇上,禁军侍卫守卫皇宫,一天也马虎不得,总要有人管着的。”

    乾隆答道:“那就让札兰泰暂代管理,记得,是暂代!”

    王进保道:“奴才明白。”

    乾隆又说:“舒妃降为舒嫔,服侍八阿哥的所有宫女太监,一律罚奉一个月。”

    太后大吃一惊,看了舒妃一眼,道:“皇帝,舒妃她……”

    “是舒嫔!”乾隆打断了太后的话,语气很生硬,强调般的交待道:“皇额娘记清楚,不要叫错了!”

    太后气愤的问:“皇帝方才教训永璇不孝,皇帝自己这样跟哀家说话,还是为子之道吗?”

    乾隆冲着太后咆哮道:“皇额娘先是主张朕为琅玦择婿,后又做主为永璇选福晋,这两桩婚事,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丢人丢的还不够吗?儿子没有把皇额娘一起论罪惩处,已经是对皇额娘的孝顺了!皇额娘如果还觉得朕做的不够,大可以不认朕这个儿子!”

    太后震惊了,惊的说不出一句话。

    乾隆却拂袖而去。

    太后怒从心生,几乎昏了过去,皇后和舒嫔忙扶住,皇子公主们也都惊慌的叫太后。太后又慢慢苏醒过来,立刻下令道:“哀家要回圆明园!不要在这里碍皇帝的眼!”

    皇后无奈,先将太后送回寿康宫,宫中的人也款款散去。

    永珹在出宫之前,看到了孟冬,对她说:“今天谢谢你劝八福晋说情。”

    孟冬道:“是我们家侧福晋劝的。”

    “我知道是你……”永珹原本想再多说几句话,可是因为看到不远处,紫玥快要走过来了,又匆匆离开了。

    孟冬淡淡一笑,她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过去了,永珹竟然还是如此畏惧紫玥,感到很是悲哀。

    太后果然让人速速收拾行装,驾车离开紫禁城,去了圆明园行宫。这次和贵人没有随行,只有舒嫔与太后同往,陈瑛麟还是跟在太后身边服侍。王进保将此事奏明了乾隆。

    乾隆这个时候才不会关心太后和舒妃的去向,只问:“瑛麟又跟着一块走了?”

    王进保答道:“陈姑娘留话说,太后待她不薄,如今太后凤体欠安,又触怒了皇上,正是最需要人的时候,她必当不离不弃。”

    乾隆听到瑛麟对太后这般有情有义,倒把自己衬托的很无情,问:“朕对太后,是不是过分了?”

    王进保笑道:“皇上生气,当然也是有原因的,可太后毕竟是皇上的亲娘,母子哪有隔夜仇?皇上若是心里还惦着太后,过两天等太后消消气,仍把她老人家接回来就是了!”

    乾隆听到“亲娘”二字,原本有些活动的心思又迟疑了,犹豫不决,暂时还是搁置了接太后的念头。

第85章、琅玦辟谣引家变,碧彤恐吓唆复仇

    福灵安被停职在家,日日赋闲,为了避免与琅玦在府中无意碰面,惹出不快,他几乎每天都闭门不出。

    可越是这样,富察家的下人更加流言盛传,尤其是在永璇大婚上,琅玦当众维护福灵安那一幕,不知被传送了多少遍。

    福隆安对这些事本来心里就不舒服,走出屋门散个步,竟然又听到两个丫鬟在那议论。

    一个问:“公主的孩子会不会真的不是额驸的?”

    另一个答道:“管她是不是呢,左右都是富察家的后代就行了!”

    说罢,两个人都嬉笑起来。

    福隆安气极了,走上前去,问:“是谁准你们背后议论公主的?”

    两个丫鬟看到是福隆安,忙闭嘴收敛了笑声。

    福隆安吼道:“滚!都给我滚!”

    两个丫鬟又都跑了。

    福隆安却三步并两步的回到他以前的屋子,就是琅玦现在的住处,哗啦一下推开了门。

    琅玦正在梳头,被这开门声吓了一跳,不乐意的问:“你没长手吗?进来之前不能先敲门吗?”

    福隆安阴阳怪气的冷笑着,道:“大哥最近停职,天天在家,我哪想到你还会老实的在屋里呆着?我还当这屋里没人呢!”

    琅玦听这话很不是味,狠狠的将梳子摔到梳妆台上,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有数!”

    “福隆安,我告诉你,你不要太过分!”

    福隆安忍不住发起火来:“过分的是你吧?你明知道外边对你和大哥之间有所猜疑,还在宫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袒护他,是想对外表明心迹吗?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

    “你还好意思提那天?”琅玦走到福隆安面前,不满的说:“你额娘但凡逮着一丁点机会,就变着法的刁难福灵安,福灵安从前是多么的照顾你啊,你竟然看着他这样被欺负,却视而不见,你有良心吗?”

    福隆安听了这几句,突然变得很难过,忧伤的说:“我和大哥本来是感情很好的,我对他曾经无话不谈,都是因为你,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见面说一句话都嫌多!”

    琅玦翻了个白眼,道:“那还不都是因为你疑心太重?害的他现在除了进宫当值,连房门都不敢轻易踏出半步!”

    “我疑心太重?”福隆安无奈的笑笑,问:“你知道外面都怎么说吗?现在有一大堆人都怀疑你肚子怀的是大哥的孩子!是不是非得在我头上戴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你才肯罢休?”

    “你大哥的孩子?”琅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一阵恼火,突然站起,面向墙,冲撞过去。

    福隆安吓了一跳,慌忙去阻拦,在墙边才拉住琅玦,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福隆安忙抱住琅玦,说:“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你不要伤害孩子行吗?”

    琅玦推开福隆安,却隐隐感到腹部有些疼,她捂住了肚子,心里感到一阵发慌。

    福隆安被琅玦的神情吓坏了,问:“琅玦,你怎么了?你可不能有事啊!”

    琅玦不答。

    福隆安更慌了,忙站起去叫人宣御医,御医一来,惊动的敏敏也来看琅玦。

    御医吴谨看过之后,对敏敏和福隆安说:“夫人、额驸大人请放心,公主没有大碍,臣开两副安胎的方子,吃吃就好了。不过以后还是要当心,不要再摔着了。”

    敏敏看了药方,又命人送吴谨出府,然后回到屋里,问:“隆儿,怎么回事?公主好好的,怎么会摔跤?”

    福隆安脸上怕怕的,扯谎道:“是我不小心踩到了公主的衣裙,才摔倒的。”

    琅玦在床上半坐半躺着,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趾高气扬的解释道:“是我故意摔的!这孩子还真是牢固,摔也摔不掉,竟然连一点事都没有!”

    敏敏听了果然恼火,走到琅玦面前,问:“隆儿怎么惹到你了?要至于拿孩子撒气?”

    琅玦冷冷的答道:“他既然怀疑这个孩子是大哥的,不如索性弄掉,省得生下来给他戴绿帽子!”

    福隆安听了,感到十分无语,问:“那是别人瞎编的谣言,怎么变成我说的了?”

    敏敏看了看福隆安,又看了看琅玦,心里已经明白了。她转身离开了琅玦的房间,对跟在身后的丫鬟说:“去叫大少爷过来!”

    福隆安也跟着走出屋子,走在敏敏身后,不解的问:“叫大哥做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

    敏敏答道:“所以我要让他知道。”

    敏敏就在福隆安的书房中等着,福隆安也陪在一侧。

    过了一会,福灵安来了,如往常一样的礼貌,向敏敏作揖道:“母亲。”

    敏敏对福灵安一向没什么好脸色,开门见山就问:“公主刚才差点动了胎气,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福灵安仍是恭敬答道:“孩儿不知道。”

    “因为外面有人说公主怀的是你的孩子,公主不堪羞辱,想要弄掉这个孩子,自证清白。”

    福灵安不知道说什么,低头沉默着。

    敏敏的笑容若隐若现,也不再看福灵安,只淡淡的说:“有时候,一个人的存在就是错,也许你什么都没做,可是却不能保证不会因为你发生不该发生的事。从公主嫁过来,府里就没安宁过一天,其中的原因,你最清楚!这样的日子,真是让人受够了,咱们不如今天一次性说个明白!”

    福灵安答道:“母亲的意思,我明白,我明日就出去看房子,另置宅院,搬出去住。”

    敏敏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神秘,道:“京城的府邸都相距近的很,抬抬脚就到了,公主只是被限定了不能住在宫里和公主府里,别的地方都去的了。而且,一年到期之后,她更是个自由之身。你外置宅院,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了什么,我可就更看不到了!”

    福灵安明白,避嫌自然是越远越好,但作为官家子弟,去留之处都得遵从皇命,因此解释道:“额娘,我有官位在身,离京不是自己随便说了算的。我现在只是暂时停职,并没有被罢免。”

    “你若是真心想走,自然有办法处理好的,我相信你的能力。”敏敏这话,像是对福灵安的肯定,也更像是对福灵安的逼迫。

    福灵安低头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敏敏忽然又温柔起来,笑着说:“灵儿,并非额娘偏心,你们三个之间这种关系,这样下去,我们富察家迟早要变成整个京城的笑柄。公主是金枝玉叶,永远不可能离开京城,为了富察家的尊严,走的人只能是你。“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办法处理好这件事。”福灵安这次回答的很利索,也不得不利索了。

    “好孩子,我们今天说的话,我不希望你阿玛或者公主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说是吗?”敏敏的语气变得非常非常慈爱,温柔的看着福灵安,温柔的让人心里发毛。

    “我知道了。”福灵安的眼里却没了眼神,在有记忆以来,这是敏敏对他说话最亲切的一次,目的却是为了悄无声息的把他赶走。

    敏敏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福灵安便离开了,他走的每一步都很沉重,心里也凉透了。或许,他在这个家里真的很多余,过去他总这样怀疑,如今再也不用怀疑了。

    福隆安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些想要追出去的冲动,刚踏出一只脚,就被敏敏拦住了。

    敏敏知道福隆安心有不舍,因此命令道:“不许挽留他,他本来就不该来到这儿的,我养了他这么多年,也该到了他回报的时候了。”

    福隆安看着福灵安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遵从了母亲的安排,并在傅恒和琅玦等人面前守口如瓶。

    荣王府接到了一道圣旨,是给懿泽的,说是懿泽母凭子贵,且孝心有加,从今以后与碧彤不分大小,同为荣王妃。

    懿泽心里明白,乾隆嘉奖她的原因,是因为八阿哥大婚闹私奔时,她想办法圆了场。但懿泽那天的本意,只是想解决问题,顺便希望给乾隆留个好印象罢了,并不曾想因此提升了自己的地位。

    可这样的圣旨,简直把碧彤气个半死。

    碧彤寻找胡嫱,来到了花园的花圃,看到胡嫱又在刨土种花,烦躁的问:“种花种花!除了种花,你还会做什么?”

    胡嫱答道:“王爷怕侧福晋生气,不让奴婢老在书房伺候,所以奴婢只能来这里种花了。”

    碧彤一脸没好相,问:“我接你来,是让你在这儿种花的吗?现在懿泽已经跟我平起平坐了,永琪为了讨好她,还不敢见你。我想知道,我接你入府有什么用?难道你想让我还送你回冷宫吗?”

    “福晋不要生气,福晋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太心急。”胡嫱站了起来,陪笑着说:“奴婢一进府就被这个人、那个人盯着,如果很快就有所作为,那其结果不就是被孟冬看穿、再设计揭穿,最后让王爷越来越反感。我的出身比福晋低很多,下场肯定更惨!”

    碧彤看着胡嫱,一直没什么好脸色,她觉得胡嫱不过是在推脱。

    胡嫱又说:“福晋和奴婢一样清楚,侧福晋一点都不难对付,福晋会弄了个满盘皆输,皆是因为她身边有一个孟冬。”

    碧彤疑惑打的问:“难道你有办法离间孟冬和懿泽?”

    胡嫱摇了摇头,答道:“她俩之间的感情很真挚,离间不了。想要对付一个人,先要了解一个人,孟冬最擅长的是读心,读心读多了,其实很容易草木皆兵。她怀疑到什么,奴婢就承认什么,就这么一直毫无章法的做事,她怀疑的方向便会越来越多,可事实上,奴婢什么都没做,那么她的读心对于侧福晋还有什么用呢?”

    “然后呢?”

    “等到她对侧福晋没多大用的时候,侧福晋就不会事事问她,那么她离开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她会走吗?”

    “是人都有弱点,孟冬也有一个非常致命的弱点,把握的好,则一击即中。只要她离开了王府,侧福晋还不就是案板上的肉,想怎么切,就怎么切。”胡嫱这些话说的很违心,因为她没有那么狠,可是她只有把话说的狠一点,才能暂时被碧彤所容下。

    “但愿你没有骗我,不过,我想警告你,等的久了,我会不耐烦!等我不耐烦的时候,也许你就该回冷宫了!那里可有人等着杀你呢!”碧彤正眼不看胡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花园。

    胡嫱望着碧彤的背影,想起冷宫曾经的遭遇,感到一阵胆寒,不知不觉中,眼泪簌簌而下。

第86章、永琪挽旧证初心,瑛麟假情挑圣怒

    永琪从书房走出来,看到胡嫱站在不远处,下意识的假装没看见,转身往另一边走。

    “王爷。”胡嫱叫住了永琪。

    永琪躲不过,只好站住,问:“有事吗?”

    胡嫱笑道:“都是奴婢不好,让王爷和侧福晋之间惹出了嫌隙。王爷现在虽然避嫌,可侧福晋又看不见,难免还是会多想。王爷不如送奴婢去服侍侧福晋,侧福晋如果亲眼看到了王爷的态度,应该就会相信王爷的真心。奴婢愚见,恭请王爷裁夺。”

    永琪听了,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便点头道:“那你今天就过去吧,就跟懿泽说是我让你过去的。”

    胡嫱拜谢,然后回去收拾了东西到芜蔓居报到。

    孟冬见胡嫱来,心中难免又开始猜疑,对懿泽说:“王爷竟然遣胡嫱来服侍你,其中恐怕有诈!”

    懿泽问:“怎么讲?”

    孟冬分析道:“且不论胡嫱失忆可能是假,就算是真的,至少她现在也应该看的出来你对她有芥蒂,这样专程来到你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不是纯粹让你看着心里不舒服吗?王爷最近一心想与你示好,却忽然做出来这样的决定,不太可能自己想出来的,多半是胡嫱主动劝说的!”

    懿泽认可孟冬的想法,便亲自来到紫薇寒舍找永琪,质问道:“为什么让胡嫱去我那?”

    永琪答道:“我只是为了向你证明我的心。”

    “你的心在哪?”

    “在你身上。”

    懿泽瞟了个白眼,冷冷的笑着,经历过一次感情的背叛,她现在已经不会轻易相信永琪的油嘴滑舌了。

    永琪却很认真的说:“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是我对不起你在先,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诉你,其实,在你知道这件事之前,我已经跟胡嫱一刀两断了,而且胡嫱后来也忘了之前的事,这件事等于早就结束了。我们都对不起碧彤,所以无力阻止她接来胡嫱这个决定,但我现在仍然是在一心一意的对你。”

    懿泽看着永琪的眼睛,似乎是真诚的,半信半疑,道:“那我有两个问题问你。”

    “你说。”

    “你跟胡嫱,有没有那层关系?”

    永琪斩钉截铁般的回答:“没有!我可以对天起誓,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没有三媒六聘、朝拜天地,岂可行周公之礼?”

    “不必起誓,我信你了。第二个问题,你让胡嫱去服侍我,是你自己的决定,还是胡嫱想去的?”

    永琪依然诚实的答道:“是她建议的,但我认可了。这些天我很忙,皇阿玛让我学着很多事,我没有多少时间陪你,在你看不到我、也看不到胡嫱的时候,可能会胡思乱想,这样对我不公平。所以让胡嫱就待在你屋里好了,我才好向你证明,我和她现在毫无瓜葛!”

    对于看不见的事情会胡思乱想,一向是女人的强项,懿泽没有再反驳,就把胡嫱留在了自己房中。

    可这还真是个矛盾,一个曾经跟丈夫相好过的美貌女子,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见是会乱想,看得见又心里不舒服,左右都让懿泽日子过的不顺心。

    或许,这正是碧彤的目的。

    永琪但凡忙下来的比较早,就会到芜蔓居来看懿泽。

    永琪一进门,胡嫱就先迎了上来,热情的为永琪打起门帘,笑着说:“王爷可来了,我们福晋天天盼着王爷呢!”

    “是吗?”永琪笑了笑,随意的看了胡嫱一眼,又走了进来,来到懿泽身边。

    就因为永琪看胡嫱的这一眼,懿泽心里便开始风起云涌,却不想说话,她刚喂绵脩吃了饭,只管给绵脩擦嘴。

    绵脩稚嫩的叫了声:“阿玛。”

    永琪欣喜的抱起绵脩,问:“今天都玩了什么好玩的?跟阿玛讲讲!”

    懿泽突然从永琪怀里抱过来绵脩,冷冷的说:“王爷,臣妾要休息了,王爷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请先回吧!”

    永琪不解的问:“先回什么?我知道该休息了,我不就是过来跟你一起休息的吗?”

    听永琪说到要休息,几个丫鬟都退了出去。

    懿泽却说:“臣妾今晚要带着绵脩睡,这床太小了,睡不下王爷这么大一个人。”

    “我又怎么得罪你了?”永琪感到闷闷的。

    懿泽板着一张脸,道:“我说睡不下就是睡不下,外边胡嫱的屋子宽的很,王爷不妨到那去休息!”

    永琪拉住懿泽的手,陪笑道:“看看你都胡说些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你生的是什么气啊?”

    懿泽气愤的答道:“你一进门就先看了她一眼,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她的?”

    永琪感到很无奈,笑问:“她那么一个大活人站在那,我又不是瞎子,能看不到吗?我又没盯着她一直看,难道看一眼也错了吗?”

    懿泽依然愤愤不平的说:“当然错了,之前如果不是你每次来都看嬿翎一眼,她会对你抱有幻想吗?”

    “嬿翎都已经死了,你还计较那些做什么?”

    “嬿翎是死了,可是你的老毛病却一点都没变!”

    永琪戏谑一般的问:“那我下次闭着眼睛进来行不行?”

    “闭着眼进来,你有特异功能吗?”懿泽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笑了一下。

    永琪的语气变得更加诙谐,笑道:“我哪有特异功能?看不见,那我只能用手摸着进来了!”

    “你不但想‘看’,还想‘摸’是吗?”懿泽说话的样子,也开始有那么点像撒娇。

    “是啊,让我摸一下行吗?”永琪故意把手伸向懿泽身上,坏坏的笑着。

    懿泽把一个棉花枕头砸到永琪身上,推他道:“你走开,绵脩在这儿呢!也不知道收敛着点?”

    永琪笑了笑,低头问绵脩:“告诉阿玛,你是想跟额娘一起睡,还是跟奶娘一起睡?”

    绵脩笑得像朵花一样,嘟着嘴说:“额娘这里睡不下,我要去找奶娘睡。”

    “真是我的乖儿子!阿玛送你去奶娘屋里!”永琪说着,把绵脩抱起来,走到门前打开门。

    刚踏出门槛,永琪便看到了胡嫱。他忽然意识到,这一晚应该是轮到胡嫱值夜,她一直在门外,那么方才自己和懿泽说的话,胡嫱大约都听到了,这让他觉得心里怪怪的。

    胡嫱笑着说:“王爷,奴婢送小贝勒去奶娘屋里吧。”

    “有劳了。”永琪将绵脩交给胡嫱,忙转身回来,不敢再看胡嫱。

    太后去到圆明园之后,便开始小病不断,整日请医问药,多日不见好转。瑛麟在床前服侍,倒十分殷勤。

    舒嫔从未见过太后一病能病这么久,十分忧心,遂将太后的病情写在奏折上,让人快马传递回宫,呈给乾隆。

    乾隆看罢,连连叹气,似又有些心软了。

    王进保劝道:“皇上既然心里念着太后,又何必赌一时之气?都过去这么些天了,要不就去行宫,把太后接回来吧!”

    乾隆长叹一声,吩咐道:“你安排一下,朕亲自去圆明园一趟,先看看太后到底病的如何。”

    随后,乾隆带着王进保等人来到行宫,行宫的人稀稀疏疏,舒嫔和陈瑛麟都来迎接。

    乾隆见到舒嫔,便问:“太后怎么样了?”

    舒嫔道:“回皇上,太后常常胸闷乏力,太医院看的说是气血不足,用药调理几天就好了。可太后吃了很久的药,却没多见效。臣妾知道,并非太医无能,而是心病还须心药医。”

    “心病还须心药医?”乾隆知道舒嫔的用意,笑道:“那就带朕去看看太后吧!”

    瑛麟道:“皇上,太后刚吃了药,才睡下没多久,要不皇上稍微等一会再去?”

    “也好!就让太后再多睡一会儿。”乾隆向瑛麟点点头,知道瑛麟是有话跟自己说,于是对舒嫔说:“你先回去服侍太后,让瑛麟陪着朕走走。”

    舒嫔告退。

    瑛麟就陪着乾隆在园中漫步,按照老规矩,乾隆每次与瑛麟都是单独待着,不让人跟着,因此王进保一开始就遣散了随行的宫人。

    乾隆关心瑛麟道:“这些天在行宫,恐怕你不是很好过吧?”

    瑛麟笑道:“其实也还好,太后虽然生奴婢的气,可她现在病着,也气不起来,奴婢尽心服侍,太后也看在眼里。再说了,她已经深知八阿哥不堪承继大统,也就没有必要计较奴婢的任性了。”

    乾隆笑问:“那你哄朕出来,是想说什么?”

    瑛麟忽然跪在了乾隆脚下,恳求道:“皇上,您就跟太后低头认个错,把她老人家接回去吧!别再跟她怄气了!”

    乾隆不服气,问:“凭什么让朕跟她认错?朕做错了什么?”

    瑛麟劝道:“奴婢知道,皇上是真龙天子,哪能轻易低头。可是太后毕竟是皇上的亲娘,纵然有过,也生养了皇上一场,她的自尊心那么强,皇上却当着小辈们的面,毫不留情的斥责太后,太后的面上过不去,心里也过不去,能不生病吗?太后已经上了年纪,皇上就退让一步吧!”

    乾隆望着瑛麟的眼睛,看起来情真意切,笑问:“你这么在意太后?”

    瑛麟满眼深情,说:“奴婢跟皇上说过,奴婢小时候,跟祖母感情最深,祖母对我的疼爱,是父亲都比不上的。可惜祖母是个福薄之人,虽然心地善良、与人友善,却不得老天眷顾,早早的走了,我没能尽到一天的孝,说不出心里有多难过。太后的年纪和祖母差不多,对奴婢也是真心的好,奴婢没有资格说把太后当祖母看待,可看到太后的时候,却不能不想起祖母。”

    乾隆扶起瑛麟,问:“你祖母,跟太后年纪相仿?”

    瑛麟笑道:“比太后还小几岁呢!”

    “怎么会去的那么早,她是得了什么病?”

    “她……她……没有病。”瑛麟低着头,瞬间两眼噙泪,抽噎着说:“祖母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死了。”

    “摔死的?”乾隆大吃一惊,问:“怎么就能摔死了呢?”

    瑛麟流着眼泪,答道:“祖母是个瘸子,年轻时常摔着,有了年纪之后,家里都格外小心。我爹很孝顺,挑了好几个稳妥的人服侍祖母,可是走路是常事,哪能保证不出一点意外,那么多年,只摔了一次,命就没了。”

    乾隆关切的问:“她怎么瘸的?”

    “嫁给祖父之前就瘸了,应该说是来我们陈家之前就瘸了。”

    “你们没人知道她怎么瘸的吗?”

    瑛麟噙着泪,带着些许委屈说:“不是的,我知道。祖母一开始说是风大,吹倒了树,砸到了腿。后来有一次她做梦,说了奇怪的梦话,被我追问了好久,才知道她其实还是在之前做丫鬟时被那个大户人家的夫人打断了腿。祖母到死都不肯说那个大户人家是哪家,我一直也没想明白,祖母后来都是巡抚夫人了,还在怕什么。”

    “打断腿?瘸了?摔死了?还不敢说?”乾隆握着拳头,瞪着眼睛,漠视前方,深吸一口气,他心中已经认定,瑛麟的祖母钱氏多半是自己的生母,且一定是被太后打瘸的,愤恨的说:“真是窝囊到了极点!”

    瑛麟点点头,道:“是有点窝囊。”

    乾隆突然离开了瑛麟身旁,往接秀山房走去。

第87章、瑛麟离间终成果,胡嫱受胁作狐媚

    接秀山房内,太后正斜靠在藤椅上晒太阳,舒嫔蹲在一边给太后捶腿。

    外面人报:“皇上驾到。”

    舒嫔等忙下拜行礼。

    太后斜眼往外瞟了一眼,她听得出来,乾隆踏进门的脚步声比往常重,像是带着气的,他身后还跟着陈瑛麟和王进保。

    太后似乎气息微弱,轻声问:“皇帝一向可好?”

    乾隆脸上冷冷的,答道:“劳太后惦记,朕很好。朕听舒嫔说太后凤体欠安,特来看看。”

    太后略笑了笑,一脸无奈的说:“太医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命,老了,不过是熬日子。”

    乾隆的脸上,似笑,也似不笑,淡淡的道:“既然是熬日子,皇额娘也没必要瞎折腾,就在行宫里熬到底算了!”

    屋里所有的人听到乾隆这句话,都愣住了。

    太后抬起头,显然也是对乾隆这话感到不可思议的,问:“你说什么?”

    乾隆恍若无事人一般,笑道:“太后年事已高,病也是常事,朕公务繁忙,不可能常来,太后若有什么需要,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舒嫔跪下,花容失色,叫道:“皇上,您怎能……”

    “舒嫔若是闲得慌,不如多读读《女则》《女诫》,学一学孟母教子,别动不动就写什么陈情书。朕忙的很,没工夫看!”乾隆三两句话堵住了舒嫔的嘴,然后便转身喊着:“进保,回宫!”

    瑛麟也突然跪下,抓住乾隆的衣裙,问:“皇上不但不关心太后的病,还这样气太后,这就是以孝治天下吗?”

    “别说了!”乾隆瞪了瑛麟一眼,甩开了瑛麟,径直离开了行宫。

    太后坐了起来,望着门外出神,久久不言。

    舒嫔扶住太后,哭道:“太后,皇上定是有什么误会,过几天就会好的,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太后突然昏倒在藤椅上,舒妃、瑛麟,还有莫禾等侍女都纷纷上前呼喊,太后却不曾醒来。

    从这天开始,太后的病情迅猛加重,太医院的太医天天来请安诊脉,开药医治,太后的病势没有丝毫起色,后来渐渐连神志也糊涂起来。太医们不得不一天三遍的轮流跑到行宫诊脉,总结病情,反复推敲,共同探讨。再到后来,太医们不堪疲劳,只好排了班次,轮班常驻行宫为太后看病,但就是看不到太后的病有一丁点好转。

    乾隆得知太后的状况,却视而不见,对行宫的所有事情都不闻不问。

    消息传到荣王府,孟冬向懿泽报告道:“大家都传言说,太后现在每天进食困难,吃药比吃饭都多,怕是快不行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皇上与太后是彻底闹翻了,行宫的宫人们看皇上对太后的事已经不再上心,也渐渐推脱偷懒起来。又恰逢福灵安停职,侍卫们敬重福灵安,不服札兰泰分配,所以行宫的守卫也比以前松散了。太后能沦落到这般地步,简直不可思议。”

    懿泽沉思,乾隆与太后彻底翻脸,必然是瑛麟从中作梗,瑛麟的行事速度和办事能力都超过自己的想象。瑛麟的背后,应该还有很多天下会的人在暗箱操动,那么实际发生的事情应该比她看到的还多,这样下去,恐怕结局非同小可。

    懿泽曾对瑛麟说过不帮助、不揭穿、不干涉,可是上次为了琅玦,懿泽已经逼迫瑛麟出卖王若筠,差点让王若筠殒命。懿泽猜王若筠也是天下会的一员,经历了上次的事,不知是否还能继续忠诚的为天下会卖命。

    外面传来一阵笑声,打断了懿泽的思路,懿泽问:“是谁在外边笑?笑的声音这么大?”

    孟冬答道:“是胡嫱。”

    “她在做什么?”

    “她爬到树上去了,说是要摘桃子。”

    懿泽推开窗户,看到大约三五十步外,有几棵桃树,胡嫱就在其中一棵桃树的枝丫上,在那里检查树上的桃子哪个熟了,一边挑着,一边与树下的丫鬟们说笑,让人帮忙接着桃子。

    “笑的可真开心!”懿泽心中一阵不快,砰的一下关上了窗户。

    孟冬道:“别关窗,好像是王爷来了!”

    懿泽又推开窗户,果然远远看到永琪正往这边走来。

    永琪看到一群丫鬟嬉笑着摘桃子,十分好奇的走了过去,走近才看出原来上树摘桃子的人是胡嫱,她动作麻利,像个猴子。

    想起遇见胡嫱的那片桃花林,是那样的美妙,永琪不禁感慨道:“桃花已经开过去,连桃树都结果子了。”

    桃树下的几个丫鬟听见永琪说话,都回头看到永琪,连忙给永琪请安。

    胡嫱在树上听到“给王爷请安”几个字,也附和道:“奴婢也在这里给王爷请安了。”

    突然一个脚蹬空,胡嫱从树上掉了下来,永琪飞快的跑过去接住了她,那个画面浪漫极了。

    懿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骂道:“小贱人,整天做这些抢眼的事情给谁看?”

    孟冬惊讶的问:“你还会骂人?”

    懿泽没有说话,站起走了出去,孟冬也跟着。

    永琪将胡嫱放在地上,望着胡嫱,笑问:“你以前放羊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爬树?”

    胡嫱瞪大了眼睛,问:“奴婢以前放过羊吗?”

    永琪有些失落,他又忘了胡嫱已经失忆的事了,还要说话时,突然耳边传来懿泽的声音:“王爷这出英雄救美,演的实在精妙绝伦,臣妾还想再看一遍。”

    永琪竟不知道,懿泽是几时出现在他和胡嫱身旁的。

    三个人面对面的样子,永琪感到一阵尴尬。

    胡嫱露出害怕的神色,跪在懿泽脚下,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又惹福晋生气了。”

    懿泽板着一张脸,问胡嫱:“你倒是说说,你错在哪?”

    胡嫱不知该怎么回答。

    懿泽笑问:“你错在当着我的面勾引王爷,对吗?”

    “奴婢……奴婢不敢!”胡嫱拼命摇头。

    永琪弱弱的解释道:“树太高了,我如果不接住她,摔下来非死即残,你不要多想好不好?”

    懿泽一肚子怒火,厉声问:“她摔死还是摔残,跟你有什么关系?”

    “世上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永琪有些不快的神色,他看着懿泽,语气像是指责。

    懿泽不能忍,问:“既然你这么在乎她的生死?那我现在就杀了她!”

    说着,懿泽伸手掐住胡嫱的脖子。

    “你疯了?”永琪忙扯住懿泽的胳膊,懿泽的力气很大,永琪掰了半天才掰开,把懿泽推到一旁。

    胡嫱挣脱后,摸着脖子不停的咳嗽。

    永琪忙问胡嫱:“你没事吧?”

    胡嫱摇了摇头。

    懿泽又走过来,胡嫱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

    永琪挡在胡嫱的面前,看着懿泽,问:“你闹够了没有?”

    懿泽指着胡嫱,喊道:“永琪,你给我听着,今天这王府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我们俩只能留一个,你自己选!”

    “我……”永琪顿时目瞪口呆,痴痴的站着。

    懿泽咆哮着问:“你说啊!留下她还是留下我?”

    “撵走了她,我怎么跟碧彤交待?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永琪看起来很为难。

    “行!她不能走,那我走!”懿泽飞跑回屋,打开箱柜,开始收拾东西。

    永琪追了进来,按住懿泽的手,问:“你是我的妻子,你还往哪走?不要像个小孩一样闹出走好吗?”

    懿泽推开永琪,只管继续收拾东西。

    永琪走到门口,看到孟冬,问:“你帮我劝劝她好吗?”

    孟冬对永琪和胡嫱今日这般行径十分不屑,也把脸转到一旁,不理会永琪。

    永琪正在为难之际,又看到金钿从廊檐下跑过来,他忙叫住金钿说:“你家小姐要离家出走,你快帮我劝劝她!”

    金钿焦急的走到懿泽身边说:“小姐,不好了,小贝勒出花了!”

    懿泽听了,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放下手中的东西,惊骇的往绵脩的屋子跑去。永琪也吓了一跳,忙跟着一起走了。

    金钿跟在懿泽身后,边走边说:“早起赵嬷嬷给小贝勒喂奶,他不大爱吃,以为是刚起来的缘故。后来看着他总也懒得动,摸了摸头,发现有点热,嬷嬷想着发烧了,请了御医,来看后说是天花!”

    懿泽来到绵脩的屋子,乳母赵嬷嬷抱着绵脩坐在床边,御医郑琛正在给绵脩看病,懿泽看了看绵脩的脸上、耳后,又拉着手看胳膊。

    郑琛问:“福晋出过天花吗?没出过的话,就不要碰小贝勒,会传染的!”

    懿泽道:“我怎么可能不碰自己的儿子?”

    永琪拉过懿泽,说:“不要冲动,听太医的好吗?”

    懿泽推开永琪,伤心的哭了,沮丧的说:“都是你!我最近注意力都在你和胡嫱身上,才忽略了绵脩,结果他就生病了!绵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永琪抱住了懿泽,慌忙道歉:“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和你一起照顾绵脩,不要哭了,你哭成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郑琛站起来,拜道:“王爷、福晋先不要难过,天花并非完全不能治,自康熙爷之后,太医院也研制过一个保守的治法,虽然方法不很完善,但成功的先例还是有的。”

    永琪吩咐道:“那就按照你们的方法治吧!”

    为绵脩治病需要人手,贴身服侍的最好都是出过天花的人,以免病情蔓延。永琪在全府普查,得过天花的人并不多,孟冬、金钿都没有,胡嫱自称小时候出过天花,懿泽只好让胡嫱留在绵脩的身边照顾。

    懿泽自然是没有出过天花的,但她是个不会生病的人,只管谎称曾经有过天花,好留下来照顾绵脩。

    永琪并没有出过天花,懿泽便不准他近身与绵脩接触。且永琪现在是乾隆心中的太子人选,要学的东西、要做的事情很多,也不太可能像懿泽那样一天到晚的看着绵脩。

    所以忙来忙去,绵脩屋里经常只有懿泽和胡嫱两个人。

第88章、懿泽救子现神力,胡嫱绕弯另作计

    连续熬了两个通宵,懿泽趴在床边睡着了,胡嫱在懿泽的身上搭了一件披风。

    懿泽醒了,对胡嫱说:“你没必要对我好,我不会感激你。”

    胡嫱笑道:“福晋,别人都是轮流值夜,只有你不分白天黑夜的一直在这呆着,哪能扛得住啊?你去睡一会吧!这会儿绵脩贝勒睡了,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就算需要人,我也可以叫别人。”

    懿泽的确疲惫,却摇了摇头,道:“我不走。我走了,有人害绵脩怎么办?”

    “谁会害他呢?”

    “你。”

    “我要是想害他,之前就有机会,何必等到他生病的时候呢?”胡嫱轻轻笑着,她每次开口说话的时候,都看起来是乖巧本分的样子。

    懿泽没有动,她老早就不敢相信胡嫱了。

    胡嫱的脸上,又露出一丝忧伤,道:“我知道福晋现在心里很恨我,其实,我也恨自己。”

    懿泽好奇的问:“恨自己什么?”

    “恨我的怯懦、怕死。”胡嫱苦笑着,叹了口气,说:“我常常有个幻想,如果我是个男人,肯定最怕当兵,因为我特别惜命。”

    “谁不惜命?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

    “不,世人都惜命,但更有原则。一个人爱惜自己,努力活着,那没有错。可是为了保命,去出卖灵魂、去陷害别人、去做自己都看不下去的事,这样的惜命,是可耻的。我就是这样的无耻小人。”

    懿泽看着胡嫱,更加疑惑,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胡嫱眨巴着眼睛,咽下差点流出的眼泪,却又忽然笑着说:“我说的太多了,福晋还是去睡吧!”

    懿泽心里很奇怪,听胡嫱这样说话,反而没有了一丝困意。

    胡嫱又说:“福晋要是不放心,要不就找个放心的人来看着我。你能这样永远不睡吗?”

    “不用了,我信你这一次。”懿泽突然又相信了胡嫱,似乎也没什么道理,只是凭感觉罢了。

    懿泽走出绵脩的房间,本来准备回自己屋里去睡一会,忽而一眼瞥到孟冬的屋子里灯是亮着的。她好奇的走了过去,敲了敲门。

    孟冬开了门,懿泽走进屋里,看到孟冬的桌子上放着一件小衣服。

    懿泽无精打采,问:“大半夜你不睡觉,在做什么?那是绵脩的衣服吗?”

    孟冬看起来很严肃,道:“我一直以为,绵脩是你的孩子,会像你一样百病不侵,所以在这方面就没有很关注。这次,让我很意外。”

    “怎么可能?他是我的孩子,也是永琪的孩子,况且,我是以凡胎肉身生下的他,绵脩自然还是像凡人的更多。大清的皇子,出天花的不在少数,绵脩也未能幸免,我真的好害怕会治不好。”

    “太医让我们把绵脩前一阵穿过的衣服都烧掉,我在收拾绵脩衣服时,看到了这一件,压在箱子最底下。这件衣服我从未见过,而且绵脩也从没有穿过,不知道是哪来的,我问了赵嬷嬷和金钿,她们也都没见过。我心里很奇怪,这样粗糙的料子,莫要说绵脩,就是我们府里的丫鬟,也不会穿的。况且我们府里只有绵脩一个孩子,就是浣衣处也不该有混淆的,我想这件衣服一定是从府外来的!而且多半来自于贫门小户!”

    懿泽被震惊了,问:“你的意思是,有人从府外夹带进来了这件衣服,放进了绵脩的箱子里,然后绵脩就得了天花?”

    孟冬点点头,道:“芜蔓居能接触绵脩衣物的人,就这么几个。但她们都没有私自出府的机会,得靠别人才能拿到外面的东西,所以做这事的人,背后得有人协助才行。我想,我之前的猜测可能都错了,害绵脩,恐怕才是碧彤福晋最希望胡嫱做的事。”

    懿泽瞬间明晰一切,抓起桌上的衣服,飞快的跑了。

    孟冬的话还没说完,却又追不上懿泽了。

    懿泽一口气跑回绵脩的屋子,把那件小衣服扔到胡嫱的身上,问:“你不是说你不会害绵脩吗?你告诉我,这是哪来的?”

    胡嫱蹲下捡起衣服,拿在手上,静静低头看着,轻声答道:“是碧彤福晋的丫鬟给我的。”

    孟冬跟了过来,站在房门外。看到胡嫱又如同之前一样,一被质问就招认罪状,孟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胡嫱跪在了懿泽脚下,哭着说:“我如果不听碧彤福晋的,她就会把我送回冷宫,我好不容易活着从冷宫出来,我不想回去……”

    “你怕她把你送回冷宫?所以就害绵脩!天花是何等可怕的病?要是绵脩出了事,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吗?”懿泽只用一只手掐住胡嫱的脖子,就将胡嫱整个拎起来,悬在半空中。

    看到懿泽这般神力,连孟冬都吓得后退了几步。

    懿泽狠狠的瞪着胡嫱,问:“现在永琪不在这里,我看谁还能救你?”

    胡嫱双手抓住懿泽的手腕,两只脚在下面乱蹬,像是从牙缝挤出来的话:“我……我有办法……救……救绵脩……”

    懿泽突然松手,将胡嫱放了下来。

    胡嫱摔在地上,又是一阵咳嗽,不敢多喘息,忙爬起来说:“奴婢……奴婢有土方,能治天花。”

    懿泽目光如利剑,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胡嫱答道:“就凭奴婢小时候也得过天花,但却好了。”

    懿泽很疑惑,又问:“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胡嫱道:“是我哥哥说的。”

    懿泽回头看了孟冬一眼,问:“能信吗?”

    孟冬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惧中,忽然听到懿泽问话,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一般,浑身抽搐了一下,答道:“只能信了,太医院虽然有治天花成功的例子,但治死的其实更多。”

    懿泽又对胡嫱说:“把偏方的配方给我写下来,治得好,我谢你。治不好,你就等着殉葬吧!”

    胡嫱畏惧懿泽这般神力,只能遵从命令,帮绵脩治病,但同时又害怕碧彤来问罪,每日提心吊胆的躲避着。

    丫鬟们轮流在绵脩的屋里照顾,不该胡嫱值班的时候,她走出芜蔓居,沿着王府花园的小河走到王府围墙边上。

    这条河是王府外引过来的活水,从墙外流进墙内,墙下有网拦着,人是不能从河里进出王府的,但在这个地方,墙内外相互说话却听得见。

    胡嫱在离宫时送给胡云川一件衣服,袖口处缝进去了字条,字条上说明,让胡云川每个月初二和十六日的申时到府外的这个地方相会。两人约了暗号,胡嫱在内搅动河水,胡云川在外看到波纹,就在水面上放一把小小的树叶,大部分树叶会被网挡住,但会有几片小树叶会通过钢网的孔洞顺着水流流进府内,胡嫱看到,便知道胡云川也到了。

    且此处视野开阔,藏不了人,若有人看到,胡嫱可以假装自己是在玩水,若有人走近,她一眼便能看到。

    事实上,胡嫱好几次都没有赴约,胡云川知道她有许多身不由己,即便在墙外空等,下次也依然会准时赶到,在这里从不到申时等到申时之后。

    这日,胡嫱蹲在墙内河边,向河内扔了一块石头,激荡出圈圈水波。过了一会,她果然看到几片小树叶流了进来。

    胡嫱便说:“去履亲王府。”

    胡云川在墙外问:“找谁?”

    “四阿哥履郡王。”

    “做什么?”

    “透漏绵脩重病。”

    “你还好吗?”

    “挺好的,我走了。”胡嫱站起来,离开了围墙,“挺好”领个字,她说的真违心,想起碧彤的咄咄逼人、懿泽的盖世神武,她怎么可能过的好?

    绵脩用了胡嫱的偏方之后,过了几天,果然有所好转。懿泽有几分欣喜,对胡嫱的态度也比之前稍微好了点。

    因为永璇私奔却逃过惩罚一事,永珹十分感激懿泽,他听见有人议论说绵脩病的很严重,便立刻让人备礼,到荣王府来探望。

    紫玥一向疑心很重,又爱吃飞醋,一听到永珹要来荣王府,便开始怀疑永珹是想私会孟冬,因此必须跟永珹一起来荣王府。

    于是永珹和紫玥一起来到了荣王府探望绵脩,懿泽很意外,在芜蔓居中烹茶接见。孟冬为了避嫌,提前离开了芜蔓居,先到别处去了。

    永琪听说,也放下手中的事情,从紫薇寒舍来到芜蔓居,和懿泽一起陪客说话。

    永珹对绵脩的得病和治愈都感到很惊讶,道:“我只听说绵脩病了,没想到竟然是天花,幸得祖宗保佑,有惊无险。没想到太医院的医术,比以前精进多了。”

    懿泽笑道:“哪里是太医院治好的,是府里一个丫鬟小时候得过天花,用偏方治好了,我就也给绵脩试了试,没想到真的有用。若不是这偏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永琪也笑着说:“是啊,懿泽这段日子,几乎都没合过眼,饭也吃不下,天天担惊受怕的守着绵脩,我真是心疼她。绵脩要是不好,把她也给搭进去了,我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下去呢?”

    永珹看看永琪和懿泽,又想想自己,不禁感叹道:“五弟和五弟妹这样鹣鲽情深,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羡慕,又有绵脩这么聪慧乖巧的儿子,让我好嫉妒。”

    紫玥听到这句话,瞪了永珹一眼。

    永珹忙又改口问:“对了,那个治天花的偏方是什么?我得抄一份回去,以备不时之需。”

    永琪笑问:“四哥和四嫂是不是有好消息了?那你们得多请教懿泽,她现在对于孩子的事,可懂得太多了!”

    “好消息?”永珹看了看紫玥,呵呵一笑,道:“等她有好消息,我得等到下辈子去了!”

    紫玥吆喝永珹道:“你是怎么回事,非要逼着我在别人家跟你吵架是不是?”

    懿泽劝道:“四嫂消消气!四哥也不要急,子嗣的事,得靠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会有了。”

    又坐了一会,永珹和紫玥便告辞出来,永琪、懿泽出门相送。

    胡嫱抱着一大摞衣服走进芜蔓居的院子里,她走的比较急,一下子撞到了永珹的身上。

    永珹比较结实,反而是胡嫱摔倒了,衣服也掉了一地。

    懿泽责备道:“你怎么这么莽撞,好好的走个路,都能撞到四阿哥身上。”

    胡嫱向永珹行了个礼,道:“四阿哥请恕罪,奴婢拿的衣服太多了,挡住了视线,无心冒犯。”

    永珹笑道:“没事,摔到你没有?”

    胡嫱摇了摇头。

    永琪指着胡嫱,对永珹说:“挺巧的,方才我们还议论天花的偏方,她就是贡献偏方那个丫鬟。”

    说罢,永琪继续送永珹往前走,懿泽也挽着紫玥的胳膊。

    胡嫱正在捡地上的衣服,忽然抬头喊:“四阿哥等等!”

    永珹回过头来看了胡嫱一眼。

    胡嫱跑过来,不好意思的说:“奴婢的手帕刚才粘在四阿哥身上了。”

    永珹往自己身上上下看了看,问:“在哪?”

    胡嫱伸手扯了一下永珹右上臂的偏后处,这一下,连永珹胳膊上的肉都扯疼了,永珹却没有吭声,胡嫱便拿着手帕走了。

第89章、胡嫱伤手演苦戏,懿泽蒙冤狂发威

    胡嫱弄脏了刚洗好的衣服,只好又收拾了送到浣衣坊再去洗。她一路小跑,走在王府的小路上,突然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摔趴在了地上,衣服又散落了一地。

    胡嫱抬头一看,原来是幽漾候在路旁,伸腿绊了她一脚,碧彤随即也出现在胡嫱的眼前。

    胡嫱端正的跪好,道:“给福晋请安。”

    碧彤眼中含恨,直直的瞪着胡嫱,问:“绵脩为什么好的那么快?”

    “奴婢家乡有治天花的偏方,救了小贝勒。”胡嫱不敢撒谎,她跪在地上,双手按地,头也不敢抬。

    碧彤原本以为绵脩得了天花,就算不死也能把懿泽给吓个半死,正等着看好戏,没想到不过几天功夫,竟又听说了绵脩病情好转的消息,而且永琪和懿泽之间的感情也因此更进一步,恨不得将这一家三口撕成碎片。

    当下她听到胡嫱的回答,愤恨至极,一脚踩在胡嫱的手上,鞋跟在胡嫱的手指上面摁着转了一圈又一圈。

    胡嫱手指疼的身上冒汗,却不敢动,强忍着疼,说:“侧福晋的武艺实在不一般,她天生有惊人的神力,奴婢若是不救小贝勒,福晋现在就已经见不到奴婢了。”

    碧彤冷笑着问:“你不能为我做事,反而还在那边帮倒忙,你来告诉我,我现在能见到你,可又有什么用呢?”

    “再给奴婢一个月的时间,就一个月,孟冬一定会离开荣王府,懿泽也会跟王爷决裂。”胡嫱咬着牙,疼的几乎要抽搐起来。

    碧彤的脚终于离开了胡嫱的手指,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一个月后,若是你说的这些都不能实现,你会死的很惨。”

    放下这句让人惊恐的话,碧彤带着幽漾离开了胡嫱的眼前。

    胡嫱慢慢的抬起手,放在眼前,她看到自己的手指大都红肿了,好几处被挤破了,流着血,热辣辣的疼着,眼泪又簌簌的流下。

    绵脩正在慢慢的康复着,懿泽还是不放心,几乎一直守在绵脩的身旁,亲自喂药、擦洗身上的结痂,绵脩常常不配合,致使一件事情重复做好几次,但懿泽总是很有耐心。

    又轮到胡嫱在绵脩屋里值班,懿泽吩咐道:“你去打一盆水,拿来给绵脩洗脸。”

    胡嫱转身去打水。

    绵脩在床上滚动了一圈,滚到了床的最里面,嘟着嘴说:“不洗脸!”

    “怎么能不洗脸呢?再不洗,你脸上的灰都要长到肉里面了!”懿泽站起,将绵脩从床里面拉出来。

    绵脩却一个劲的往里面扯,还是喊着:“不洗脸!不洗脸!”

    懿泽只管用力把绵脩拉到床边。

    这时,胡嫱端了一个铜盆走到床边,绵脩却俏皮的拍了一下盆边,胡嫱没有端好,盆子整个被掀翻了,水撒在了绵脩的身上,也撒在懿泽的手上。懿泽感到水有些热,绵脩也哭了起来。

    懿泽心疼的抱住绵脩,问:“你怎么能弄这么热的水呢?”

    胡嫱跪下说:“奴婢该死!”

    懿泽疑心着,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胡嫱拼命的摇头,道:“奴婢以为,小贝勒洗脸一向很慢,怕水给等凉了,才弄的稍微热了一点,没想到……”

    懿泽根本信不过胡嫱,看着哭泣的绵脩,她生气的对胡嫱喝道:“出去,以后永远不许来绵脩屋里。”

    胡嫱哭着跑了出去。

    懿泽生怕绵脩病中再受寒,忙又叫人另外拿了干的衣服给绵脩换好。

    胡嫱却一口气跑到紫薇寒舍的钟楼,那是王府最高的建筑,她沿着楼梯上到了最上面,走到护栏边上,一手按着护栏上的石墩,一直脚跨过护栏,然后翻到了护栏的外侧,看了一眼下方,却不敢跳下去。

    有几个仆人正在院子里扫地,看到了楼上有人似有跳楼之意,便相互喊过来,一起站在楼下看。

    不一会儿,楼下聚集的下人越来越多,都像看热闹一样指指点点的盯着楼上。

    永琪在书房里坐着,听到外面有些异样,问:“外面好像有点吵,是在干嘛?”

    正在房中收拾打扫的侍女玥鸢,走到门口向外看了看,答道:“王爷,好像是有个丫鬟爬上了钟楼,要跳楼,好多人聚在下面看呢!”

    荣王府还从来没出过逼死下人的事,永琪吃了一惊,他走出书房,果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永琪疾步走到钟楼下,往上看,觉得上面的人像是胡嫱。他忙走上楼梯,迅速的跑到顶端,喊:“嫱儿,你要做什么?”

    胡嫱扶着栏杆,望着永琪,满目苍凉,喃喃而道:“是奴婢不好,惊扰了王爷……”

    永琪走过来,站在栏杆内,与栏杆外的胡嫱面对面站着,问:“发生了什么能让你想不开?快点回到里面来。”

    “奴婢活的好辛苦,真想一了百了,可是……站到这里又开始害怕,我真没用,连死的勇气都没有!”胡嫱摇着头,迎风伫立,夕阳的晚霞照到了她的脸,脸颊微红,娇小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楚楚可怜。

    永琪把手伸向胡嫱,那目光柔情似水,劝道:“你过来好吗?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我,不要这样!”

    玥鸢很看不惯胡嫱矫揉造作的样子,也看不惯永琪怜香惜玉的样子,便跑到芜蔓居,对懿泽说:“侧福晋,你屋里的胡嫱跑到了钟楼上,引的王爷也上去了,现在正在那唱苦情戏呢!你再不去看,王爷的魂都要被勾没了!”

    懿泽刚给绵脩换了衣服,又哄睡,忙了半天,已经疲倦,忽而听到这件事,瞬间怒火万丈,一刻也不容等。她一口气跑到紫薇寒舍,冲到了钟楼上。

    在钟楼上,永琪已经抓住了胡嫱的胳膊,似命令一般的语气,道:“快上来!”

    胡嫱还是不住的摇头,用哀怨的目光看着永琪,弱弱的说:“王爷,这王府根本容不下我,你就不要救我了。”

    “你们在做什么?”懿泽突然出现在永琪的身后。

    永琪这次看到懿泽,虽然他还是手拉着胡嫱,却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反而对懿泽说:“我还正想问你,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逼得她连活都活不下去了?”

    “我做了什么?”懿泽看着永琪袒护胡嫱的样子,更加恼怒,向胡嫱呵斥道:“你可真会装模作样,就刚才发生那点事,至于吗?你自己告诉王爷,看看我到底怎么过分了?”

    永琪又看着胡嫱,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只管说!”

    胡嫱望着永琪摇头,语气微弱的说:“没有……没发生什么,侧福晋对奴婢,一直都很好,是奴婢自己想不开,和侧福晋一点关系都没有……”

    永琪觉得胡嫱似有隐瞒,扭头对懿泽说:“你先下去!”

    懿泽问:“为什么要我下去?”

    永琪冷冷的说:“以为我不知道吗?你那么着急的跑上来,不就是怕胡嫱告你的状吗?你在这儿,她当然不敢说实话!”

    懿泽从不屑于解释,但却痛恨这样的冤枉,更痛恨永琪的手拉着胡嫱的手,她强势的冲着永琪喊道:“我今天还就站在这了,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胡嫱哭着说:“福晋……您就原谅奴婢一次吧!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奴婢是因为手疼,才会端不稳盆子,奴婢再也不敢了……”

    永琪听见胡嫱说手疼,看了一眼她的手,手指竟然都是肿起且烂着的,他吃惊的拉住胡嫱的手,关切的问:“你的手是怎么回事?这是谁干的?”

    胡嫱的手颤动着从永琪手中抽出来,一脸害怕的模样。

    永琪回头问懿泽:“她的手指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你告诉我!”

    “我告诉你什么?她的手受伤,我凭什么要知道?”懿泽疯狂的怒吼着,只觉得自己的肺要被气炸了。

    胡嫱流着眼泪,唯唯诺诺的说:“王爷,你不要冤枉侧福晋,奴婢的手是自己不小心夹伤的,跟侧福晋一点关系都没有!”

    永琪失望的看着懿泽,叹道:“相识这么多年,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你。”

    “要演戏是吧?我陪你们演到底!”懿泽说着,猛的冲上前去,一把推了胡嫱的胸口。

    栏杆外地方狭小,胡嫱的脚原本就站不稳,被懿泽这么一推,她失足就要往下跌。

    永琪紧紧拉住胡嫱的手,坠的他俯下了身,胡嫱就悬在半空中。

    胡嫱看着下面抬头观望的人群、周围的一切,还有摇摇欲坠的自己,吓得腿都发软了,向上喊:“王爷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懿泽再也忍不住了,她狠狠的冲胡嫱咆哮着:“你不是想寻死吗?我助你一臂之力,你怎么不去死啊?”

    永琪努力将胡嫱拉了上来,扶着她翻回栏杆内,胡嫱腿软的几乎站不起来。永琪小心翼翼的扶着胡嫱,却抬起头,用犀利的目光看着懿泽。

    懿泽的眼睛也像一把锐利的剑,直直的瞪着永琪。

    永琪的每一次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深深刺痛着懿泽的心。懿泽那颗被自己摔的破碎了的心,又开始如同刀绞般的疼,疼的她浑身冒汗、颤抖、脸色发白,她却硬撑着,仍然笔直的站在永琪面前。

第90章、永琪动武竟坠楼,懿泽念旧碎心痛

    永琪看到懿泽的鬓角流下豆大的汗珠,脸色似乎也有点不一样,他方才的愤怒似乎已经忘了一半,又开始有些担心。他松开了胡嫱,试图去扶懿泽,问:“你怎么了?”

    懿泽讨厌永琪这种随时可以爆发的同情和怜悯,她甩开永琪,只撂下一句话:“我今天非杀了她不可!”

    懿泽冲向胡嫱,永琪又不由自主的挡在前面。懿泽拳脚相加,永琪连连接招,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懿泽伤到胡嫱。

    孟冬、金钿等听说,都从芜蔓居跑出来,来到钟楼下,抬头仰望着永琪和懿泽在楼上打的不可开交,都瞪大了眼睛看着。

    钟楼上的地方不算大,永琪步步后退,退到无路可退,翻到了围栏上,懿泽也追到围栏上。

    胡嫱反而独自站在围栏下,看一眼永琪,看一眼懿泽,他们来来去去的战斗着,胡嫱只觉得眼花缭乱。

    底下的人看到永琪和懿泽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又踩到了围栏上,好几次都像是要掉下来的样子,真是看得人胆战心惊。

    永琪有一下走到了围栏边缘,胡嫱大喊一声:“王爷小心!”

    胡嫱跑过去,拽住永琪的脚往里面拉,但永琪却因此更站不稳,顿时身子往后一仰,掉了下去。

    懿泽惊叫了一声:“永琪!”

    楼下围观的王府仆人也都惊慌的喊着:“不好了!王爷坠楼了!”

    懿泽想起蛟龙说过的,她心中的灵玉可以随时随地召唤龙锡杖、发出指令,她立即把手掌放在胸口,果然龙锡杖感应到灵玉的召唤,顷刻间从芜蔓居的卧房中飞出,飞到此处,稳稳的在永琪身下托住永琪,慢慢的落地。

    永琪站了起来,看着地上的龙锡杖,惊奇不已,周围的所有人也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龙锡杖。

    懿泽和胡嫱都跑下楼。

    胡嫱跑到永琪身边,问:“王爷,你还好吗?”

    永琪只紧紧的盯着懿泽。

    懿泽捡起龙锡杖,周围站立的下人都吓得往远处后退。

    懿泽向永琪走近了几步,永琪却后退了几步,感到心里毛毛的,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懿泽冷笑一声,问:“王爷从上面下来,也像胡嫱一样失忆了吗?”

    永琪又指着龙锡杖问:“那这是怎么回事?”

    懿泽只管堂而皇之的答道:“王爷又不是第一次见识龙锡杖的神威,龙锡杖与真龙有所感应,王爷是真龙天子之后,被它救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永琪对这个解释感到很牵强,疑惑的问:“不是你把它弄来的吗?”

    “当然不是!”懿泽的语气和目光一样冰冷,恨恨的说:“我才不会那样做,你是个无情无义之徒,我巴不得你刚才已经摔死了!”

    永琪看着懿泽,不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懿泽提着龙锡杖向芜蔓居走去,围观的人也都散场了,都回到各自该去的地方继续干活,胡嫱也准备跟着回芜蔓居。

    永琪叫住了胡嫱,问:“嫱儿,你还敢回去?”

    胡嫱回过头,勉强出一点微笑,道:“奴婢是侧福晋的丫鬟,应该回去祈求她的原谅,请王爷不要再为了奴婢惹侧福晋不高兴了,不值得。”

    永琪并不知怎样做是对的,也就不会阻拦胡嫱回去,心中却难免担忧。

    胡嫱踱步回到芜蔓居,在院子里左右徘徊,不敢进屋。

    天色渐渐有些暗了,金钿掀开帘子,往外喊:“胡嫱,福晋叫你进来。”

    胡嫱低着头走进屋子,看到懿泽坐在椅子上,孟冬站在一旁。

    懿泽冷冷的问:“你若真心寻死,这里楼多的很,为什么要跑到紫薇寒舍的钟楼上?”

    胡嫱低头不做声。

    懿泽又问:“因为钟楼离王爷近,对吗?”

    胡嫱不敢作答。

    懿泽蔑视着胡嫱,又问:“让王爷误会我,你很得意吧?”

    胡嫱摇了摇头,把手抬了起来,将自己的手指呈现在懿泽面前,说:“这是碧彤福晋踩的。”

    懿泽大概明白了,问:“她叫你这么做的?”

    胡嫱流着泪,哽咽着说:“奴婢只是两位福晋相斗的工具,根本算不上个人……”

    懿泽没有一丝同情的意思,淡淡的说:“不要在我面前哭,我不是王爷,不会心疼。”

    胡嫱伤心的抽泣着,坦诚的说:“碧彤福晋把奴婢从冷宫接出来,就是为了对付侧福晋,你越痛苦,她就越高兴。她说,王爷以前喜欢过奴婢,所以只有奴婢才能搅和你们。只要奴婢还想多活一天,就会一直做让侧福晋厌恶的事……”

    “既然这样,那我命令你现在就去死!”懿泽看着胡嫱,满眼都是恨。

    胡嫱愣着,看着懿泽一动不动。

    外面有人传来一句:“王爷来了!”

    胡嫱立刻一头撞在椅子角上,鲜血直流。

    永琪掀开帘子走进来,看到懿泽端正的坐在椅子上,而胡嫱额头的血顺着脸颊流下,趴在懿泽的脚下。

    “嫱儿!”永琪几步走过去,蹲下扶住胡嫱,对懿泽说:“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放过她的。”

    懿泽一动不动,懒得解释。

    永琪把胡嫱抱了起来,站起就往外走。

    懿泽又忍不住吼道:“你给我站住!”

    永琪回头看了懿泽一眼,道:“我必须现在就带走她,我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你竟然当着我的面抱她?”懿泽指着胡嫱,咬着牙说:“你今天要是带她回去,从今以后,就再也别踏进我的房门半步!我跟你,一刀两断!”

    永琪没有说话,抱着胡嫱走出了芜蔓居。

    懿泽的心,很凉,很痛。

    七年了,从懿泽第一次见到永琪,相识相爱、喜结连理、诞育子嗣,他们已经共同走过了七年。

    她曾在宫闱中对永琪冷漠,她曾在断头台被永琪感动,她曾在身陷囹圄时被永琪一次次解救,他们在新婚之夜许下誓言,他们曾在雾灵山甜蜜踏青,他们共同拥有了唯一的孩子……还有那场大雪,她的身体虽然被痛和累敲打成了冰,她的心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热。

    懿泽突然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

    “懿泽!”孟冬蹲下,她看到懿泽在地上抽动,双手紧紧的按着胸口。

    金钿哭着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懿泽那颗破碎的心又疼了,疼的生不如死,她咬着牙、流着汗,疼的满地打滚,疼的手和脚也开始抽筋。

    孟冬看着懿泽难受的样子,突然站起往外走。

    懿泽却大喊一声:“不许去找永琪!”

    孟冬站住,回头又看懿泽。

    懿泽滚到椅子边上,把椅子也给撞倒了。

    金钿喊道:“孟冬姐姐,我们去叫太医啊!”

    孟冬望着懿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她这个病,不能宣太医。”

    金钿不解的问:“为什么?”

    懿泽疼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用牙咬住了椅子靠背上的木杆,生生的把木杆咬断了。然后,她终于昏了过去。

    孟冬和金钿一起把懿泽扶到床上躺下。

    孟冬带着这根咬断的木杆,来到了藤琴书屋。她直接推开了门,永琪果然还没有休息,正坐在灯下看书。

    永琪抬头问:“有事吗?”

    孟冬也不想啰嗦,直接问:“你真的要跟懿泽一刀两断吗?”

    “那是她说的,不是我说的。”

    “可你是怎么做的呢?”

    永琪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欠妥,解释道:“我心里生气,她是个武功高手,可胡嫱手无缚鸡之力!我不这么做,还能眼睁睁看着闹出人命吗?”

    孟冬随手将手中的木杆掷向永琪的书桌。

    永琪一脸迷茫,问:“这是什么?”

    “懿泽心痛病发作,疼痛过度,把椅子上的木头给咬断了!”

    “什么?”永琪抓起木杆,投以不可思议的目光,他想象不出懿泽心痛的程度,竟可以咬断木棍,忽然感到一阵阵的自责。

    孟冬气愤的说:“不要说懿泽并没有对胡嫱做什么过分的事,就算她确有此心,你又有什么可生气的?如果易地而处,如果你看到懿泽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总有理由要抱一下、摸一把,你会无动于衷吗?你不会想把对方杀了吗?我只怕你动手比懿泽都快!”

    永琪看着木杆,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已经默默赞同了孟冬的话,错的不是懿泽,而是自己。没有处理好胡嫱的问题,是他的过失。懿泽对胡嫱有敌意,正说明懿泽心里在乎自己,他应该为此感到庆幸,而不是责备懿泽。

    懿泽从睡梦中醒来,心痛似乎好了一些,却仍然想着近来所看到的永琪与胡嫱在一起的场景,一幕又一幕,都让她感到记忆犹新。

    孟冬看到懿泽失魂落魄的样子,觉得不该闷在屋里,建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懿泽静静的望着窗外,也似乎觉得应该出去走走。但她不想在荣王府里走动,因为她不想看到这里的人,她对孟冬说:“你陪我去行宫,看一看太后吧!”

    孟冬从来不知道,懿泽还会主动去看太后。

    懿泽当然不是关心太后,而是关心行宫发生的事。这些天,因为绵脩的病、因为胡嫱勾引永琪,让她把外面的事都忘了,心痛之后,睡了一觉,她又想起了很多事。

    以懿泽对瑛麟的了解,制造乾隆对太后的疏远,绝不可能是瑛麟努力的终点,后面肯定会有更大的动作。

    懿泽已经是皇族一员,又深知天下会的密谋,不可能对瑛麟的行为做到不闻不问。所以,她想去行宫探听消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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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408/ 第一时间欣赏龙城诀之荣王殇最新章节! 作者:沪弄所写的《龙城诀之荣王殇》为转载作品,龙城诀之荣王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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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诀之荣王殇介绍:
相传,梦神可以潜入凡人梦境。
相传,梦神所掌控的龙城诀之秘术能让梦境成真,梦神丹阳因潜入梦境杀死人间皇帝雍正而获罪,从此被囚九重天。
梦神懿泽,为救母亲丹阳,化身人间贵族小姐,与五皇子永琪因爱结缘,却常因神族使命而做出身不由己的抉择,一再违背永琪的心意和原则,几遭婚变……
在皇族斗争的内忧外患中,懿泽的真实身份渐渐被永琪察觉,也慢慢发现永琪不再一心一意……
前世的神族责任、今生的人间夙愿,孰轻孰重?懿泽很纠结。
旧日誓言仍在耳边,彼此是否不忘初衷?永琪很困惑。
不为他们所知的是,爱恨交织的婚姻岁月背后,竟隐藏着惊天秘密,神族与魔族正在人间展开一场恶斗……龙城诀之荣王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城诀之荣王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城诀之荣王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