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龙城诀之荣王殇TXT下载龙城诀之荣王殇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龙城诀之荣王殇全文阅读

作者:沪弄     龙城诀之荣王殇txt下载     龙城诀之荣王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懿泽失玉责侍女,孟冬察言猜心术

    芜蔓居中,孟冬左右徘徊,思索着碧彤的身孕,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轻轻的摇头,感叹道:“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了孩子?”

    懿泽坐在灯下,拨弄着烛花,苦笑着:“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和永琪也是成亲没多久就有了孩子。”

    孟冬道:“不一样的,你们俩那时候,如胶似漆,天天都在一起,当然很容易有孩子了。”

    “你是想提醒我,他们现在也是如胶似漆吗?”

    “他们感情如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孟冬走到懿泽身旁,问:“五阿哥有多久是在书房一个人睡的?有几天会在她房中过夜?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

    “你想多了吧?这种事情,一半是缘分,一半靠天命,有的人,就是一次就能成,那也没有办法!”懿泽不太乐意继续讨论这件事,拿起剪刀剪掉燃尽的灯芯。

    懿泽把灵玉的碎片放在书桌上,反复琢磨着,到底怎样才能把灵玉送回心里、恢复作为梦神的神力,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开始打盹。

    孟冬推醒了懿泽,说:“困了就躺下睡,坐着怎么睡?”

    懿泽只觉得浑身无力,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就躺下睡了。不知睡了多久,被噪杂的声音吵醒了,懿泽睁开眼睛,天已大亮。

    她披上衣服下床,走到窗口,看到外面人来人往,搬着各样箱子盒子进进出出。

    嬿翎走了过来,问:“福晋终于醒了,孟冬姐姐说福晋昨晚睡得晚,特意交代了不要叫你。”

    懿泽问:“外面这么热闹,是在做什么?”

    嬿翎答道:“那些……都是给嫡福晋送东西的。”

    懿泽听了,冷笑一声,问:“这么快就满城风雨了?我当初有喜,永琪怎么就那么平静?”

    嬿翎道:“福晋误会了,这些全都是太后的赏赐,王爷还不一定知道。不知道是谁,早早就去向太后报了喜,太后就叫人送了好多东西过来,还专门拨了两个有经验的嬷嬷来伺候。”

    懿泽听罢,心中一阵不快,转回床前,将枕头甩到里面。她的目光转移到书桌上,发现书桌上十分整齐光洁,忽然想起昨晚睡前随手放在书桌上面的灵玉碎片。

    懿泽惊叫起来:“我的玉呢?”

    “玉?福晋说的是哪块玉?”嬿翎不太明白。

    懿泽指着昨晚放玉的地方,说:“就在这里,玉的碎片!”

    嬿翎恍然大悟,又有点紧张的说:“奴婢以为……以为摔碎的已经没用了,就给丢掉了。”

    “什么?”懿泽顿时火冒三丈,厉声喝道:“你丢哪里了?赶快捡回来!”

    嬿翎支支吾吾的:“奴婢都……都收到后面灰污池去了,池里面的废物也……也都被装车拉走了。”

    啪的一声,懿泽甩给嬿翎一个耳光,吼道:“滚!”

    嬿翎服侍懿泽以来,还从不曾挨打,自以为也没犯什么大错,却遭了耳光,心中委屈万分,捂着脸哭着跑出去了。

    嬿翎跑出屋外没多远,不想正好撞在永琪身上,嬿翎一看是永琪,忙站住行礼。

    永琪问:“你怎么哭着跑?还捂着脸?”

    “我……”嬿翎不敢告状,也不想撒谎。

    永琪又问:“你是挨打了吗?是谁打你的?”

    嬿翎依然低着头。

    永琪心中涌起一份冲动,就要朝懿泽的房间走去。

    “王爷!”嬿翎忽然拉住永琪的袖子,说:“侧福晋心情不好,而且……我也确实犯了错。”

    永琪问:“你犯了什么错?”

    嬿翎答道:“侧福晋有一块摔碎的玉,我以为碎片没用,就给扔了,没想到侧福晋会发这么大火。”

    永琪听了,更加恼怒,直奔懿泽房中。

    嬿翎拦不住,追着一块到了门前,看到孟冬也在屋里,更感到胆战心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躁?看见人就要动手吗?”永琪进门就是一顿教训,那神情好像懿泽犯了滔天大错一样。

    懿泽看了一眼门外侍立的嬿翎,心里就都明白了,冷笑道:“王爷是专程来兴师问罪的?”

    永琪道:“你不就是嫉妒碧彤有身孕了吗?你不就是看到太后赏赐了东西吗?我真没想到,你心胸如此狭隘,竟然拿着下人来撒气?”

    “你心里就是这样看我的?”

    “你以为呢?如果今天有孕的是你,碧彤一定会无微不至的照顾你,而你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懿泽望着永琪的眼睛,愤恨的、冷冷的说:“你说的对,我恨不得处之而后快!你最好保护好她,免遭不测!”

    永琪听了,瞬时间觉得失望透顶。他是因为昨晚听说碧彤有孕,一时激动去看望,疏忽了懿泽,事后想起觉得抱歉,怕懿泽心里难过,所以一早起来就惦记着赶紧来安慰懿泽的,却不想变成这样,他不想继续这毫无意义的争吵,转身走了出去。

    嬿翎望着永琪离开,心中的恐惧更甚。

    孟冬看着嬿翎,冷笑道:“还真是外有强敌,内有佞臣。”

    嬿翎忙进屋,对懿泽说:“福晋,奴婢真的没有跟王爷告状,我一出门就碰到王爷,也不知道王爷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火。”

    孟冬不怀好意的笑道:“让我来告诉你王爷为什么发火!因为他心疼你,但又不能直接跟侧福晋实话实说,只能拿嫡福晋来说事,我说的对吗?”

    嬿翎摇了摇头,跪了下来,哭道:“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对王爷从来没有非分之想。”

    孟冬道:“你已经不适合伺候侧福晋了,不如送你去伺候嫡福晋吧!嫡福晋有了喜事,也缺人手,送你过去,也算是侧福晋对嫡福晋的一番心意。”

    嬿翎拉住懿泽的裙摆,哀求道:“侧福晋不要赶我走,我对侧福晋一直忠心耿耿。”

    孟冬笑道:“现在正是你表忠心的时候,让侧福晋看看,你是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呢?”

    嬿翎膝盖发软,连求情都找不到理由,眼泪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流下。

    懿泽的表情很冷漠,也不看嬿翎的脸,只吩咐道:“你早些回去休息,东西收拾好了,就搬到琴瑟馆去吧。”

    嬿翎看着懿泽冷冰冰的样子,知道没有了一丁点希望,含泪退了出去。

    在嬿翎离开后,懿泽问孟冬:“为什么让她去伺候碧彤?”

    孟冬答道:“你觉得碧彤福晋能看着她勾搭王爷吗?他们会把嬿翎当成你派过去的奸细,到时候水火不容,看他们窝里斗,比你动手省事的多。”

    懿泽到处寻访灵玉碎片的下落,却杳无音讯,她甚至追踪灰污车,亲自去了京城中几处焚烧填埋废物的坑中寻找,也没有一点线索。但她想,灵玉这样的神物,是不可能真的消失不见的,一定有某种途径可以召回,只是她还没找到正确的方法罢了。

    过了几天,懿泽放弃了寻找,改为在府中思索顿悟,慢慢想恢复神力的办法。

    外面传来一个呼唤声:“侧福晋,奴婢雅竹,是琴瑟馆的人,求见侧福晋!”

    懿泽探头,看到竹帘外朦胧有个人影,便说:“进来吧。”

    雅竹打起帘子,进来给懿泽请安,又说:“我们福晋听说,之前侧福晋怀孕时,王爷赏赐了很多燕窝,让奴婢来问一问,侧福晋这里还有没有,若有的话,福晋想讨要一些,补补身子。”

    懿泽听了,只觉得碧彤是在奚落自己,自己的孩子没保住,倒应该帮她保胎,心中很不舒服,但又不好拒绝,只好吩咐道:“金钿,去把之前的燕窝拿出来。”

    金钿正要去,孟冬忙拦住,笑道:“侧福晋,之前那些都放久了,怕药效不够好,反而耽误了福晋。正好昨日王爷又让人送来了新的,只是奴婢记性太差,不知道错手给放哪了。不如让雅竹姑娘先回去,待会奴婢仔细找找,再亲自给福晋送过去。”

    懿泽点点头,便让雅竹先回去。

    雅竹离开后,懿泽问:“王爷昨日什么时候又送来了燕窝?我怎么不知道?”

    金钿推着懿泽,笑道:“小姐这都不明白?福晋明摆着跟你炫耀,孟冬姐姐当然要压回去了,就是要让她明白,就算她有了王爷的子嗣,王爷还是更宠你啊!”

    孟冬笑了笑,没有解释,对金钿说:“你先去看看今日的菜色,我有话跟侧福晋说。”

    金钿下去了,孟冬轻声对懿泽说:“你要警惕,碧彤福晋恐怕要害你。”

    “此话怎讲?”懿泽吃了一惊。

    孟冬道:“明天或者后天,她腹中的胎儿出事了,王爷追查,发现是吃了你送的燕窝所致。你说是碧彤福晋主动讨要的燕窝,而碧彤福晋却说是你派过去的丫鬟嬿翎告诉她的。王爷于是认定,你在蓄意谋害她的孩子,从此更心疼她,更厌恶你。这……是争宠离间的惯用伎俩。”

    懿泽听着有些道理,却又有些想不明白:“可是……她怎么可能为了陷害我,置孩子的性命于不顾呢?”

    孟冬淡淡一笑,轻声在懿泽耳边说:“我早就怀疑,她怀孕是假,争宠是真。但将来要是生不出来,总得对王爷有个交代,借你的手,不是一举两得吗?”

第17章、懿泽受警速作计,碧彤假孕遭嗔伤

    “怀孕也可以作假吗?”懿泽不太敢相信。

    孟冬笑道:“有何不可?刚怀孕的女人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要医者确认就被承认。她被诊出怀孕的那天,正好你和王爷都不在府里,这个时间太巧了,除了太医,见证的人都是她自己的人。还有,你记得他们那天说来看诊的是哪一位吗?吴太医,太医院里姓吴的不多,你觉得是哪一个?”

    “吴谨?”懿泽想起,吴谨是怡嫔的相好,怡嫔的死,多少和自己有些关系,若说吴谨要报复、为碧彤所用,那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孟冬笑道:“侧福晋果然聪慧,太医院的前任院判,是吴谨的哥哥,新任的院判,还不一定比吴谨在太医院有威望。我想,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嘉贵妃命案推到三阿哥身上,才会那么顺利。”

    懿泽点点头,问:“你说这些,固然有道理,但我并不了解碧彤,万一她是真的有喜,要燕窝只是为了补身体而已,难道我还能不给吗?”

    “不给当然说不过去,王爷更要说你小气了。”孟冬想了想,说:“有一种药,怀孕的妇人吃了能保胎,而没有怀孕的女人吃了,月讯很快就会来,可以夹在燕窝里。她如果像你说的那么单纯,吃了也害不了她,反而胎儿更稳,但如果她是假孕却能骗过王爷,最近一定没有月讯,而月讯一旦到来,她就会在王爷面前露馅,王爷再也不会相信她了。”

    懿泽惊奇的问:“世上还有这样的奇药?”

    孟冬笑道:“医学博大精深,医理复杂着呢。”

    夕阳落山时分,碧彤带着幽漾、雅竹、嬿翎等侍女,在藏书阁楼上的亭子里乘凉,孟冬端着一碗熬好的燕窝汤和几盒未拆的燕窝,走上亭子。

    孟冬走到碧彤面前,拜道:“侧福晋让奴婢来给福晋请安了!侧福晋说,福晋有孕,是府中最大的喜事,侧福晋本该早些想到给福晋送燕窝才对,居然等到福晋开口才想起,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因此亲自下厨为福晋熬了一份,其余的也让奴婢一并送过来了。”

    碧彤笑道:“侧福晋有心了,你放这里吧,回去替我向侧福晋道谢。”

    孟冬将盘碗放在碧彤面前的石桌上,又说:“福晋,这燕窝趁热是最好的,凉了恐怕有伤脾胃,福晋千万不要辜负了侧福晋的一番心意。”

    碧彤听了,就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又对孟冬笑笑。

    孟冬又行了礼,却走到嬿翎身旁,笑问:“几日未见,你在这里可好?”

    嬿翎道:“福晋十分照顾,怎么会不好呢?”

    孟冬看着嬿翎勉强的笑容,便知道在这里呆的不怎么样,交待道:“你可要尽心伺候福晋,不然,侧福晋可是会不高兴的。”

    碧彤笑道:“请侧福晋放心,嬿翎伺候的很好。”

    孟冬点头,再拜而退。

    接下来,孟冬一直密切注视着正楼的一切,并时时叮嘱懿泽,随时做好应战的准备。

    果然在次日清晨,碧彤睡醒时,感觉自己腰部有些疼痛,一个太后亲赐的嬷嬷进来服侍,忽然手中的铜盆跌落,大喊一声:“福晋!你出血了!”

    碧彤一看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浸透,床上也有一片红,也惊叫起来。

    不一会儿,琴瑟馆就像炸了油锅一样,消息很快传到紫薇寒舍,人人都说福晋喝了侧福晋送来的燕窝,没多久就见红了。

    永琪忙到琴瑟馆去探视碧彤,进门只见碧彤坐在床边哭泣。幽漾看到永琪进来,忙跪下说:“王爷可要为福晋做主啊!福晋昨天喝了侧福晋送来的燕窝,孩子就没了。”

    永琪走到碧彤身边,握住碧彤的手,问:“你怎么样了?”

    碧彤哭道:“我真的没想到……昨天孟冬送来燕窝,非要亲眼看着我喝,我只当是她怕凉,辜负了侧福晋亲自下厨的心意,就赶紧喝了,没想到……没想到就这样了。”

    永琪问:“是懿泽亲自下厨熬的燕窝?”

    碧彤点点头。

    懿泽携孟冬也来了,看到碧彤眼泪汪汪,似有万般委屈。懿泽轻轻的问:“听说福晋今日身体有恙,这是怎么了?”

    永琪怒气冲冲走向懿泽,道:“你还好意思问?不是喝了你的燕窝,孩子会出事吗?”

    懿泽脸上淡淡的,回头问孟冬:“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擅自在燕窝中加了什么?”

    孟冬更是气定神闲的模样,高声答道:“侧福晋明鉴,奴婢不敢,奴婢生怕有人害福晋、嫁祸侧福晋,因此亲自送过去,亲眼看着福晋喝下,中间没有任何人有机会做手脚。”

    “哦?”懿泽眼睛转了一圈,故作诧异的问:“那不是很奇怪吗?”

    孟冬向永琪说:“启禀王爷,奴婢略懂医术,不如让奴婢给福晋看看,或许还有补救的机会。”

    永琪早在宫中时就听说过,孟冬替皇后接生了十三阿哥,在难产时还保全了母子两条性命,因此点头默许。

    孟冬走到碧彤身旁,笑道:“请福晋伸出手来,让奴婢诊脉。”

    碧彤此前并不知道孟冬懂医术,心中一惊,推辞道:“不必了,出了这么多血,哪里还能补救?”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孟冬脸上笑的温柔,伸手却一点也不温柔,强拉过来碧彤的手。

    孟冬做了几年的宫女,轻重活计都干了不少,力气自然比碧彤大,碧彤拗不过,强行被孟冬诊了脉。

    永琪走到身旁,关切的问:“怎么样?还有救吗?”

    孟冬笑道:“王爷,看福晋这脉象……”

    “有话直说!”永琪迫不及待。

    孟冬答道:“回王爷,福晋不像是小产,倒像是惯常的月讯而已。”

    永琪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孟冬阴阳怪气的笑道:“想是之前的太医诊错了?不然就是奴婢诊错了!奴婢以为福晋并不曾怀孕,更谈不上小产。要不……奴婢再多找几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来瞧瞧,免得搞不清楚,耽误了病情。”

    碧彤慌慌张张的,忙说:“不用了,一定是之前的太医诊错了。”

    永琪看着碧彤,充满了疑惑,问:“你如何得知?”

    碧彤低头不语,心虚的感觉却由内及外。

    永琪问:“你到底有没有怀孕?”

    碧彤忽然又哭起来,握住永琪的手乞怜:“王爷,臣妾不是有心要骗你的,只是太后那边……一直给臣妾压力,可是王爷并不经常在臣妾这里,太后的眼线到处都是,臣妾要圆谎,就只能让所有人都以为臣妾是真的有孕,才不会走漏消息,所以连对王爷都不敢说出实情。”

    “好,就算你是为了应付太后,那懿泽下药害你小产,这件事从何而来?”永琪望着碧彤,充满失望,气愤的说:“太后派来服侍你的那两个嬷嬷已经去给太后报信了!到时候太后以为懿泽加害你,我在太后面前,是应该袒护懿泽?还是袒护你?你来告诉我!”

    碧彤哭道:“可是……可是臣妾真的是喝了侧福晋的燕窝才出血的,臣妾并没有故意陷害她啊!”

    永琪问:“你只不过是月讯,跟懿泽有什么关系?你被人发现月讯,假孕装不下去了,对太后谎称小产,我都可以理解!可你干嘛要推到懿泽头上呢?”

    碧彤痛哭着,不停的摇头,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卓贵忽然拍门喊道:“王爷,你出来一下!”

    永琪心烦的答道:“没空!”

    卓贵推开一点门缝,只探进来个半个头,笑眯眯的说:“不是奴才找你,是皇上召你入宫,图尔都将军进京了。”

    永琪忙走过来推开了门,卓贵一个不留神被门推倒了。永琪扶起了卓贵,又连忙换上朝服入宫去。

    懿泽对孟冬说:“我们也走吧,不打扰福晋休息了。”

    “站住!”她们身后传来碧彤的声音,碧彤走了过来,问:“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孟冬满面春风的走了过来,笑道:“回福晋,既然有药可以让月讯停住不来,自然也有药可以让月讯赶紧来,若有不懂之处,可以去问您那位吴太医,奴婢所知的,都是皮毛而已。”

    说罢,孟冬就扶着懿泽的手,悠然自得的离开了。

    碧彤攥紧被褥,气得脸色发青。

    永琪心中烦闷,也无心理会太多政事,在乾清宫,听着乾隆与大臣们谈论图尔都和卓即将入京的事,只觉得耳边聒噪,也懒得发言。后来听其他大臣草拟了招待图尔都的宴席和礼数,永琪也没细想,就草草的表示赞同。乾隆见方案拟定的还不错,就叫大家都散了。

    离开乾清宫后,永琪不想回府,府中不过两个女子,已经让他见识了半个后宫,这样的生活让他感到疲惫,他实在不明白,乾隆是如何在三宫六院中乐此不疲的。

    永琪随意的在宫中走着,漫步到千秋亭的时候,他听到了隐隐的歌声,他闭上眼睛仔细听,词中唱的似乎是《诗经》中的句子:“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那声音哀婉悠扬,听罢,永琪只觉得柔肠百转,回味无穷。

    永琪寻声而去,穿入一片桃花林,时值桃花开的旺盛,娇嫩粉艳的桃花飘落在永琪的肩上、手上,美妙极了,耳边再次传来婉转甜美的歌声,他似乎感到心已经被融化。

    不远处有一个女子,坐在桃花林中的一个秋千架上,荡荡悠悠,正是传出歌声的地方。

第18章、永琪佳境遇佳人,茜琳献舞封贵人

    永琪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在这女子的面前,望着她,目光如痴如醉。如同梦一般的场景,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却忙下了秋千,轻轻的甩过帕子,拜道:“小女子胡嫱,见过五阿哥。”

    帕子像是不经意甩到了永琪的脸,永琪如梦初醒,脸上却是痴痴傻傻,问:“胡嫱?我们见过吗?”

    胡嫱笑道:“若是没见过,我怎知你是谁?”

    永琪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猛然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笨到这种程度了。

    胡嫱问:“五阿哥怎么会来这里?五阿哥有齐人之福,却在这里消磨光阴,难道不惦记府里?”

    “齐人之福?”永琪才刚有走出阴影的感觉,忽而又有打回原形般的失落,问:“你知道‘齐人之福’里面那个‘齐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

    胡嫱摇了摇头,笑道:“我读书少,若是比喻错了,还请五阿哥见谅。”

    永琪道:“就是因为家里那两位,吓得我不敢回去。”

    “她们不好吗?”

    “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让我很苦恼,无法面对。”

    “你的嫡福晋,我是没见过,但侧福晋懿泽,和我是旧相识。据我看来,懿泽姐姐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虽然个性有点怪,但更觉得正直,明明天生丽质,却一定要自强,她会的很多,但却不屑于耍心机,在后宫呆了两年还能出淤泥而不染,真的很难得。”

    永琪听罢,很是惊奇,问:“你对她评价这么高?看来你们很熟啊,你是翊坤宫的?”

    胡嫱忍不住又笑了,道:“阿哥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令妃娘娘的外甥女,被皇后娘娘收为义女。”

    永琪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你!这么说,我们也算是兄妹了。”

    胡嫱道:“不敢,没有正式的册封,也没有一个使唤的宫人,我不过是一个被遗忘的人罢了。”

    虽然只是几句轻描淡写的自谦,永琪已经体会到胡嫱的悲哀,问:“我能帮到你什么吗?”

    胡嫱笑了笑,道:“五阿哥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很感激了。可是实在为难,宫女到了年纪还能放出宫去,公主自然有皇上指婚的归处,我这不主不仆的身份,真是进退两难。”

    永琪点点头,安慰道:“你放心,这件事我放在心上了,想到合适的方法,我一定尽力帮你。”

    胡嫱听了,甜甜一笑。

    永琪望着这般甜美的笑容,又有点晕了,心跳加速,浑身都不舒服,感觉自己好像生病了,忙辞别了胡嫱,回王府去。

    一路细想胡嫱的话,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还不如别人了解懿泽,想起这段时间在懿泽面前夸赞碧彤,而今碧彤却做出这样的事,真是汗颜。

    永琪决定向懿泽低头,重归于好。

    懿泽同意孟冬揭穿碧彤,原本目的也是为了与永琪和好如初,因此,他们就真的和好了。

    到了图尔都和卓进京的日子,乾隆设宴款待这位叶尔羌归顺的部族首领,在漱芳斋安排了跳舞和唱戏、杂耍等,太后、皇后与各宫妃嫔、皇子公主及家眷都前来赴宴。

    永琪也带着碧彤、懿泽、琅玦入了宫。琅玦因许久未入宫,早与皇后等叙旧去了。而永琪一直与懿泽一道,碧彤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后面。

    太后来到漱芳斋,转弯时看到了前方携手同走的永琪和懿泽,以及被甩在后面的碧彤,便让人叫住了碧彤。

    碧彤知道太后一定是要斥责,只好站着等暴风雨的来临。

    太后走到碧彤面前,问:“假孕不成,你倒帮了他们一把,听说……他们现在感情更好了?”

    碧彤低头,羞愧的答道:“臣妾无能,辜负了太后的教诲。”

    “你是无能,把哀家的脸都给丢尽了!要是做不了,就不要做了,若传出去,还不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话了?”

    碧彤道:“臣妾知错,可是臣妾实在不知,懿泽身边那个叫做孟冬的丫头,竟然懂医术。其实懿泽一点都不难对付,都是孟冬在帮她出谋划策。”

    太后冷笑一声,问:“汉高祖是怎么打天下的?你没本事找来可用之人,还给自己找借口?输了就是输了,不嫌自己笨?如果这次她给你的燕窝里有砒霜,你也直接吃?毒不死你?”

    碧彤低头不答。

    “笨都没见过笨成这样的!”太后无奈的叹着气,扶着宫女莫禾的手进了漱芳斋。

    碧彤原地站了一会,也进去了。

    宴席上,依然是永琪和懿泽一桌,碧彤独坐一桌。在众目睽睽之下,碧彤深感颜面扫地,却无可奈何。

    永琪一边看戏,一边与懿泽说笑,忽一眼竟看到了胡嫱,就站在皇后的身后。胡嫱看到永琪在看她,又冲着永琪甜甜一笑。永琪顿时又有些神魂颠倒,却不敢一直盯着胡嫱看。懿泽为永琪夹菜,永琪忙把目光转向懿泽,又与懿泽谈笑。

    歌舞几曲过后,图尔都对乾隆说:“皇上的舞姬个个婀娜多姿,今日让臣颇长见识,臣也有一支舞献上,还请皇上笑纳。”

    乾隆听了,向陈进忠示意,陈进忠摆了摆手,戏台上的清宫舞女退下。一群身着粉色衣裙的维族女子漫步台上。

    在灯光的点缀下,维族服饰显得格外抢眼,舞女们舞步错落有致,乾隆默默点头赞许。粉裙舞女们摆成一个圆的形状,忽而从中间闪出一个一身淡黄的女子,所有裙摆一起转动,那绚丽的一幕,好像一朵荷花。舞女们一俯一扬,那荷花也从含苞待放,变成绽放在最旺盛的时节一样。

    乾隆忍不住拍手叫好,图尔都脸上也露出自豪的神色。

    永琪也觉叹为观止,懿泽亦默默赞许。

    细看那黄衣女子,戴着面纱,虽然只露半张脸,却依然能看出是个绝代佳人,桃花粉面半遮含羞,身材纤细如柳枝般柔。乾隆死死地盯住,看那女子在群舞中起起落落、衣裙飘飘荡荡,乾隆似乎感到香甜气息迎面袭来,将他层层裹住,不能自拔。

    “真乃天人也,她……她叫什么名字?”乾隆眼睛发直,连说话都有些失常。

    图尔都笑道:“这是舍妹伊帕尔罕。”

    “伊……”乾隆不知道是这名字太不好记,还是只顾着看美人而走了神,竟然听完就没了一点印象。

    图尔都见状,便说:“皇上若是觉得念起来绕口,不如为舍妹赐名。”

    乾隆再看看这位回部公主,感受漫天香甜之气,笑问:“就叫茜琳,如何?”

    舞已毕,图尔都向台上高呼:“妹妹,皇上为你赐名茜琳,还不赶快过来谢恩。”

    茜琳走下戏台,慢慢走到乾隆和图尔都面前,眉目之间没有一丝欢悦,也没有说话,只以回部之礼,双臂合抱在胸前,微微上半身前倾,就算是拜谢过了。

    乾隆目不转睛的看着茜琳,只觉得似乎距离还不够近,看得还不够真切,他早已把身边的其余人和事,忘得一干二净。

    “皇上!”图尔都像是故意叫醒了乾隆。

    乾隆回过神来,又礼貌的笑笑。

    图尔都笑问:“不知茜琳可有幸侍奉圣驾?”

    乾隆喜出望外,正中下怀,忙答道:“朕册封她为贵人,台吉意下如何?”

    图尔都起身下跪,叩头大拜,山呼道:“臣谢天恩,恭贺皇上喜得贵人。”

    茜琳站在一旁,不喜不悲,也没有拜谢。

    太后、皇后及各宫妃嫔都吃了一惊,王公大臣也都左右相看,以眼神交汇,只是没有谁敢公然的发表意见。

    宴席散后,永琪依然与懿泽同坐一车,到荣王府门下了车,碧彤看到永琪亲手抱懿泽下车,而不看自己一眼。

    懿泽道:“和贵人确实是一个难得一见的人物,也难怪皇上有些神魂颠倒。”

    永琪叹道:“我只怕图尔都另有目的,而皇阿玛却失了分寸。”

    永琪揽着懿泽的后背,慢慢的走向芜蔓居。碧彤伫立在不远处,就像空气一样被视而不见。

    碧彤望着那个不会再正眼看自己的丈夫,想起太后的教训,心头一团怒火,疾步回到琴瑟馆。

    嬿翎看到碧彤回来,笑问:“天色已经不早了,福晋要不要沐浴就寝?”

    碧彤忽然甩给嬿翎一个耳光。

    嬿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挨打,强忍泪水,慌忙跪下,问:“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福晋明示。”

    话音刚落,碧彤的陪嫁侍女幽漾又甩给嬿翎一个耳光。

    嬿翎抬头,愤愤不平的看着幽漾。

    幽漾笑道:“你的话太多,福晋需要清净。而我这巴掌是要提醒你,福晋打你是天经地义,你怎么还敢问理由?”

    嬿翎不敢再多说话,只是跪着。

    幽漾问:“还不赶紧滚出去?要在这里继续碍眼吗?”

    嬿翎站起来出去了,却不甘心,一口气跑到芜蔓居,在懿泽的房门口跪下,哭道:“侧福晋,奴婢知错了,求你准奴婢回来吧!”

    永琪就在懿泽房门,听见了嬿翎的哭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以为福晋有孕,怕伺候的人不够,臣妾就派了嬿翎过去。”懿泽往外走了几步,看到嬿翎,问:“怎么?福晋待你不好吗?”

    嬿翎看着永琪,满脸委屈,却不敢直说,只好答道:“福晋待奴婢很好,只是奴婢……很想念侧福晋。”

    懿泽冷笑道:“你这丫头真是好笑,虽然是我做主送你过去的,但你如今已经是福晋的人了,我怎好说让你回来就回来呢?”

    永琪听了,对懿泽说:“我看也行,福晋本来就没有怀孕,也用不上这么多人伺候,你若不好意思要嬿翎回来,我替你要。”

    懿泽猛然变了脸色,问:“王爷是不是还准备将嬿翎收在房中,充作侍妾?”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收了她?”永琪浑身不自在,再看嬿翎,也分外觉得尴尬。

    懿泽走了回去,不再理会嬿翎。

    永琪也不敢再劝懿泽,只迈出门槛一点,对嬿翎说:“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就早些回去休息吧,若有什么,明天再说。”

    “明天?”嬿翎像是得到了永琪的什么许诺一样。

    永琪笑着点了点头。

    “那奴婢就等到明天。”嬿翎站了起来。

    “明日巳时,我在书房等你。”永琪低声交待了这句,忙回屋去寻懿泽。

    嬿翎带着些许喜悦离开了。

    碧彤早起梳洗,看进来服侍的人里面没有嬿翎,问:“那个丫头呢?是不是偷懒去了?”

    幽漾答道:“回福晋,嬿翎昨晚出去后,奴婢跟出去看过,她往后殿芜蔓居的方向去了,然后一夜都没回来,到现在也没见。”

    “她居然敢去告状?不过挨了两下,就气焰嚣张成这样?”碧彤站了起来,向丫鬟们说:“走,跟我去芜蔓居看看!”

    碧彤还未出门,丫鬟雅竹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喊道:“福晋,不好了,嬿翎她……她死了!”

第19章、嬿翎落水留阴影,永琪伤怀惧归家

    “什么?”碧彤大吃一惊,顿时心跳加速,弱弱的问:“她……她怎么死的?”

    雅竹答道:“奴婢刚才去问福晋的衣服洗好了没,她们却在议论说打水时看到河里淹死了人,正在打捞。奴婢过去看了一眼,竟然就是嬿翎!”

    碧彤捂住胸口,害怕的自言自语着:“我……我就是一时生气而已,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这下……我要如何跟王爷交待?”

    雅竹安慰道:“福晋,也许……也许她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对,一定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碧彤看了雅竹一眼,摇了摇头。

    幽漾说:“她昨晚去了后殿,一定是侧福晋!侧福晋想害福晋,她看到王爷这几日把福晋冷在这,就想一鼓作气,把福晋彻底击垮!”

    碧彤听了,觉得有些道理,连忙赶到永琪的书房,向永琪禀告:“王爷,嬿翎昨晚一夜未归,臣妾担心极了,刚让人出去找,没想到她……她竟然溺亡了。”

    永琪正在写奏折,一闻此言,手中的笔落在了桌案上。他立刻离开了书房,王府只有一条河,他远远看到,卓贵让人把打捞上来的尸体盖上了一层白布。

    永琪慢慢的走近,卓贵忙拦住了,说:“王爷别过去了,已经不好看了,都一夜了。”

    永琪凝望着,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想起昨晚嬿翎最后的神情,一种不能说的悲伤涌上心头。

    碧彤尾随永琪,也到了这里,驻足不敢发声,幽漾、雅竹都在身后。

    懿泽也已经听说了消息,忙忙的来到此处,望着眼前一幕,开始后悔自己昨晚的无情。金钿在侧,看到从小一同长大、一起做事的人就此与世长辞,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永琪握紧拳头,猛然回头看着碧彤和懿泽,大喊一声:“是谁?”

    碧彤不敢贸然怀疑懿泽,懿泽也看了一眼碧彤,两人都没有说话。

    永琪又发怒道:“告诉我!”

    幽漾先回道:“奴婢亲眼看到嬿翎去了侧福晋屋里,后来就再也没回来!”

    金钿一听,生怕懿泽蒙冤,忙截住了话:“王爷昨晚就在侧福晋房里,还用你说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幽漾道:“侧福晋从来都不亲自做事,自然有军师帮忙!”

    金钿明知幽漾说的是孟冬,生气极了,道:“简直是一派胡言,嬿翎昨晚摆明是在福晋那里受了委屈,分明是你们逼死了她!”

    幽漾反驳道:“这都是你们为了嫁祸福晋事先编好的吧?先送嬿翎过来,再挑起事端,趁嬿翎偶有一点不愉快,就赶紧下手!为了陷福晋于不义,连自己人都可以害死,真是心狠手辣!”

    金钿也不甘示弱:“什么偶有一点不愉快?嬿翎自从去了你们那里,就没有一天是好过的!”

    “够了!”永琪厉声喝止。

    幽漾、金钿两个丫鬟都不敢再说话。

    永琪先走到碧彤面前,看着碧彤的眼睛,道:“你来说。”

    碧彤慌忙跪下,辩解道:“王爷,臣妾冤枉,臣妾昨晚是对侧福晋有一点吃醋,所以不想让嬿翎在眼前服侍,就叫她下去了。虽然冷漠了些,可臣妾也没对她做什么。再说了,臣妾就算心有不满,那也是与侧福晋不睦,何必去害死一个丫头,给自己惹一身嫌疑呢?”

    永琪又走到懿泽面前,问:“你呢?”

    懿泽把脸转到一侧,一副不屑于回答永琪的样子。

    永琪拉过懿泽的手臂,盯着懿泽的眼睛说:“我很心痛,你不要总是那么骄傲行吗?你不说话,不能证明任何事情!”

    “我没什么好证明的!”懿泽撂下这句话,表情依然冷漠。

    永琪又走了回来,吩咐卓贵道:“选一个风水好的地方,厚葬。”

    卓贵似有些为难,答道:“王爷,嬿翎有家,父母也健在,好像轮不到我们来办后事吧?你就算有心,帮衬一点就行了。”

    永琪想了一想,又说:“那你去她家里报丧,就说庶福晋瓜尔佳氏,在府中天黑路滑,不慎落水,永琪必将尽心料理后事,他们若有什么期许,永琪一定尽力做到。”

    碧彤惊异的看了永琪一眼。

    “庶福晋?”卓贵也有点意外,又忙低头答道:“奴才知道了,这就去照办。”

    嬿翎的庶福晋名分毕竟不能得到皇室的认可,丧礼虽然圆满,却不能过于盛大。永琪令人超度了三天,也就入土为安了。

    对于嬿翎的死,永琪深感愧疚。丧仪过后,他又多次只身一人来墓前陪伴,一方面是因为他对嬿翎心怀愧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要对嬿翎说的话,不想让任何人听到。

    “我知道你不可能是失足,也不会去寻死,但我实在无法辨别害你的人到底是谁。你是怀着对我的期待离开的,因为我欣赏你,所以害了你。我亲眼看到懿泽对你的排挤,她确有嫌疑,但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人;我曾怀疑碧彤,但她说的有理,确实没有动机。我放弃调查凶手,是因为从小到大,我在宫中见证了太多查案的悲剧,最后得到的往往不是真相,枉死的人却越来越多,我只想每一个人都能好好的活着,请你原谅我!”永琪不知不觉,竟流下了眼泪,泪水滴在墓碑上,他的心痛似乎好受了一些。

    他又抚摸着墓碑,说:“很抱歉我给过你错觉,庶福晋这个虚名,对你没什么用,但是能让你的家人以后受到亲贵们的一点照顾,就算是我替你尽孝的一种方式吧,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还算有用的事。对不起……”

    摆好了祭品,永琪举起酒壶,向地上一倾而尽,又对着墓碑深深一鞠躬。

    自嬿翎死后,永琪经常不想回家,总也在下朝后到处转悠。

    有一日,永琪就像脑袋抽筋一样,不知为何,就想去找胡嫱。他刚来到翊坤宫门外,正好遇到胡嫱走出来。

    胡嫱看到永琪,忙行了礼,问:“王爷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嗯……”永琪应了一声,他不敢直说自己是来找胡嫱的。

    胡嫱笑道:“那王爷可来的不巧了,皇后娘娘现在不在翊坤宫,她去穹隆宝殿拜神了。”

    永琪点点头,假装很随意的问:“你这是准备去哪?”

    胡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说:“我总想多读些书,入宫前我识字都没几个,后来多亏懿泽姐姐,教了我不少东西,可是她离开之后,我又不长进了。我听说景阳宫有一个御书房,收藏了天下宝典,我去过一次,可御书房的人都不让我碰那些书。今天闲着没事,我想再去碰碰运气。”

    “这些人真是奇怪,书不就是给人读的吗?为什么不让碰?”

    “因为御书房的书都是给王爷这样尊贵的人读的……”胡嫱撇着嘴,带着几分委屈感叹道:“我们这些人哪配读书?”

    永琪笑了笑,道:“你若想看,我带你去就是了,想看哪本就看哪本!”

    “真的吗?”胡嫱受宠若惊,惊奇的看着永琪。

    永琪笑道:“小事一桩,我还可以一本一本的教你!”

    胡嫱高兴极了,忙跟着永琪往景阳宫去了。

    御书房在景阳宫的后院,而前院正殿暂住着新入宫的和贵人茜琳。景阳宫原本是无人居住的,只因乾隆特为茜琳修建的楼宇尚未建好,茜琳又不愿与别的妃嫔同住,乾隆才令暂住于此。

    乾隆此刻正在景阳宫中,质问茜琳道:“朕每次翻牌子,里面都没有你,你天天都身体不适,天天都告假,什么意思?”

    茜琳不答。

    乾隆又问:“你每次见了朕,连一句问安的礼节都没有!你是不是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

    茜琳道:“我用回部的礼节拜你,对你不合适,用满人的礼节拜你,对我不合适,所以,我无法向你问安。”

    “你这样对朕,不怕朕杀了你吗?就算你不怕死,也不怕朕灭了你哥哥和全族吗?”乾隆步步逼近茜琳,茜琳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床边,无路可退。

    茜琳忽然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向乾隆。侍立在旁的侍女们,都吃了一惊。

    乾隆慌张的向一旁躲去,茜琳扑了个空。乾隆一脚踢掉了茜琳手中的匕首,茜琳差点摔倒。乾隆忙又抓住茜琳的手臂,扶住了她,喝道:“你好大胆子!是图尔都派你来刺杀朕的吗?”

    茜琳甩开了乾隆的手,却不答话。

    乾隆冷笑一声,又说:“你不愿臣服朕,也不维护图尔都,看来,是图尔都逼你来的。你巴不得朕治他的罪,是吗?”

    茜琳淡淡答道:“我没有被胁迫,也没人胁迫得了,图尔都有他的目的,我有我的目的。我是霍集占的遗孀,霍集占整个部族都被清军所灭,我来这里是为了报仇。今日失败,是我的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乾隆点点头,笑道:“原来如此!那你能告诉我,图尔都的目的是什么吗?”

    茜琳答道:“回部首领众多,各自为政很久了,图尔都想要安身立命、震慑其他部落,就必须有一个强大的后援,或者叫做靠山,那就是你。”

    乾隆笑道:“你能告诉朕这些,朕很感激。不过,你这样毫无章法的行刺,是不可能成功的。你应该有所准备,比如说先接纳朕,诱引朕在你这里过夜,时间长了,让朕失去防备,你再行刺,一定会成功。”

    “我已身有所属、心有所属,如果再委身于他人,那我只能以死谢罪。”茜琳目光犀利,态度坚决,看得出执念很深。

    “这么说,朕若是宠幸了你,就等于杀了你?”乾隆摇了摇头,叹道:“朕是真心喜欢你,既然你不愿意,朕也不能勉强。但如果你还想继续活命,你和你的侍女都必须把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宫里眼线很多,万一太后知道了,她会变着法弄死你。”

    茜琳又不做声。

第20章、茜琳行刺招灾祸,胡嫱读书惹是非

    乾隆离开了景阳宫,刚走出宫门,看到永琪和胡嫱说笑着走来。永琪、胡嫱看见乾隆,忙原地跪拜。乾隆却没有理会,脸色阴沉着继续走了。

    永琪看着乾隆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皇阿玛好像心情不大好。”

    胡嫱低声回应道:“皇上最近只要一来景阳宫,心情都不会好。”

    永琪不解,问:“为什么?”

    胡嫱道:“因为皇上前些日子册封的那位和贵人,现在住在景阳宫,她从来不给皇上一次好脸色。”

    “和贵人?”永琪记得,是图尔都入京,把妹妹献给了乾隆,乾隆便封为贵人。他对和贵人的印象,只有乾隆设宴款待图尔都那晚,和贵人的献舞,他随口笑道:“我只见过和贵人一次,她那天还是一直戴着面纱的,到现在,我还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呢!”

    “我见过一次她的真容,真的好漂亮!难怪皇上那么喜欢她,她实在是太美太美了!”胡嫱说话时,笑得很甜。

    看着胡嫱天真无邪的笑容,永琪在宫外的烦恼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也露出笑意,问:“能有多美?一定不及某人!”

    胡嫱用诙谐的眼光看着永琪,打趣道:“那是,谁还能比得上你的侧福晋啊?”

    永琪一时忘情,脱口而出:“我说的是你。”

    胡嫱忽然间涨红了脸,不敢抬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永琪也觉得气氛怪怪的,忙又岔开话题,道:“我们……我们还是去读书吧……”

    胡嫱点点头,两人就去了景阳宫的御书房,挑了几本书来看。

    茜琳按照乾隆的话,没有把行刺的事透漏给任何人,可是她三个陪嫁侍女,当时就在屋里伺候,目睹了这一切。乾隆对茜琳说的那句“万一太后知道了,她会变着法弄死你”,被侍女坎曼尔牢牢记住了。

    乾隆离开后,坎曼尔就悄悄离开了景阳宫,去寿康宫求见太后。

    因乾隆深被茜琳迷惑,太后早已派人去调查茜琳的身世背景了,去调查的人还是养心殿的太监王进保。

    王进保在民间时本来就擅长打探消息,虽然仇人很多,但各处逃窜,却也结交了各地三教九流的人。他被乾隆重用之后,他从前在民间结交的小喽啰都纷纷来巴结他,从四面八方的帮他打探各种消息,王进保反而省力多了。

    这般能干的人才,当然就引起了太后的注意,太后以为,既然王进保最大的本事是打探消息,当然要物尽其用,而且她最喜欢让乾隆的人为自己办事,这样特有成就感。

    王进保得到太后的赏识,哪敢不从命,他只好乖乖的暗暗替太后办事,并且瞒着乾隆。

    王进保调查完茜琳的身世,就立刻向太后汇报:“这和贵人的确是图尔都台吉的亲妹妹,不过她以前其实是霍集占的王妃,还给霍集占生了一个儿子。可是后来因为与霍集占的其他妻妾有矛盾,被霍集占休弃了,这才回到了图尔都的身边。图尔都部族的人都说,公主依然貌若天仙,身材苗条,就如同未出阁的姑娘一样,于是前来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图尔都为了讨好皇上,就劝动了妹妹进京。据说和贵人原本立志守节,是为了回疆的和平,才愿意远嫁入宫,深受回部百姓的敬仰。”

    太后笑道:“我早猜到她嫁过人,毕竟都二十七岁了,生过孩子也不稀奇,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霍集占的王妃。霍集占被我大清所灭,她……会不会有报仇的心思?”

    王进保答道:“这事不好说,但奴才以为,霍集占生前毕竟已经休弃了她,她还会有心思冒死报仇吗?”

    太后问:“她和霍集占的儿子在哪?你有没有打听到?”

    “奴才只打听到她儿子年纪还很小,霍集占不放心别人,一直都随军行走,在军营中有重兵层层守卫。但是,后来霍集占的军营都被咱们的人马踏为平地了,尸体遍野,实在不好查到一个小孩的踪迹,多半应该也活不了了。”

    太后有些担心的说:“这孩子如果死了,和贵人就不可能没有复仇之心,可这孩子如果还活着,长大了恐怕就会为父报仇,这怎么算,都不太平。”

    太后的贴身女官莫禾进来通报:“太后,有一位维族侍女求见。”

    “维族侍女?”太后有些惊讶,又吩咐道:“让她进来。”

    太后摆了摆手,王进保先行退下。

    坎曼尔走近大殿,以满清的礼仪向太后下拜:“奴婢坎曼尔,拜见太后。”

    太后看到坎曼尔,倒觉得十分有趣,问:“和贵人自从入宫,从来没拜过哀家,你却为何来见哀家?”

    坎曼尔答道:“奴婢有要事禀告太后,还请太后屏退左右。”

    太后仔细看了看坎曼尔,仪容也算不俗,示意宫人们都退下。

    坎曼尔说:“和贵人今天在景阳宫行刺了皇上,但没有成功,皇上命令奴婢们保密,可奴婢担心皇上安危,必须冒死奏明太后。皇上为美色所惑,已经到了不顾龙体安危的地步,奴婢以为绝不是大清的福气。”

    太后冷笑一声,问:“你是回人,竟如此忠心于大清?和贵人可是你的主子,你这样做,不是背叛主人吗?我还如何取信与你?”

    坎曼尔答道:“奴婢虽然来自回部,但如今已身在后宫,就是大清的人。和贵人是奴婢的主子,但太后和皇上更是奴婢的主子,如果为了报国,背叛主人就不算背叛,但若是叛国,那对主子的忠心就是愚忠。”

    太后听了,笑道:“有些意思!你的话很有说服力,不过哀家仍然觉得,你需要有一个更真实的理由让哀家相信你的诚意。”

    坎曼尔道:“其实奴婢并非和贵人的侍女,而是和贵人的妹妹。奴婢虽然是父亲阿里和卓的私生女,但已经得到了父亲的亲口承认,但他没有来得及公布我的身世就走了,临终前留有遗言,令图尔都向官民宣布我公主的身份。没想到图尔都明着答应,却在父亲死后一再推脱,直到送和贵人来京,竟然把我的名字编在陪嫁侍女之列,等同于否认了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奴婢心有不甘,绝不能只做一名普通宫女,恳求太后提携!”

    “好!我信你了!”太后走下台阶,又对坎曼尔说:“哀家可以以此治和贵人的罪,不过如果她不承认,哀家总不好把你拉出来做证人吧?那样……恐怕皇帝会杀了你!”

    坎曼尔听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后笑道:“不如这样,你先回去,假装无事,哀家随后就到。到时候,哀家只管审问和贵人,她要是不承认,哀家就只好用刑逼她的贴身侍女招供,等她看不下去了……或者她的哪个侍女受不了刑罚的时候,证据自然就有了!这样,虽然你会受点皮肉之苦,但只有留得命在,哀家才好‘提携’你啊!”

    坎曼尔忙拜谢道:“奴婢多谢太后指点,愿从今以后,唯太后之命是从!”

    胡嫱正在景阳宫的后院坐着看书,看得津津乐道,永琪也在一旁看胡嫱看得乐不思蜀,胡嫱总有一大堆看不懂的地方,永琪都细细的为她解答。两人正讨论着书中有趣的句子,忽然听到前殿传报着:“太后驾到!”

    胡嫱愣了一下,问:“太后从不来景阳宫,今天怎么来了?”

    “太后应该不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吧?有必要去前面给太后请安吗?”永琪犹豫着,不太想出去见太后。

    胡嫱摇了摇头,道:“不一定,太后可是那种足不出户就洞悉世事的人。我们在这里却不出去接驾,便是不敬,太后最计较礼数了!”

    永琪无奈的放下书,他正和胡嫱两个人呆的自在,不舍得出去,可听胡嫱这么说,又觉得不得不去。

    两人走出后殿御书房,往前面正殿的方向走,刚走到正殿后面一扇关闭的窗户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住了,感到有点不对劲,因为他们都知道,太后在六宫内行走,一向走的很慢,连随行的宫人也是。

    永琪和胡嫱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就站在正殿后面静静听着。他们听到正殿的门被打开,听到宫人们向太后行礼的声音,但却没有听到太后说“平身”,反而听到太后宫中女官莫禾的声音:“把门关上,寝殿中所有人都不得出去!”

    胡嫱低声对永琪说:“皇上才刚离开不久,不可能马上又来,太后这会儿过来,看这个架势,像是要收拾和贵人!”

    永琪也放低了声音,问:“和贵人代表的是大清与北疆的和睦,太后怎么能轻易动她?”

    胡嫱又低声道:“你不知道,和贵人入宫以来,从不给太后请安,也不去皇后的朝会。皇上却对她迷恋极深,早已引起诸多不满了……”

    一语未完,他们又听到了莫禾的声音:“和贵人,听说你今日公然行刺皇上,皇上还下令要你宫中的人不可泄露,可有此事?”

    永琪、胡嫱都吃了一惊,要知道,行刺皇上,那可是死罪。还没多想,他们就听到和贵人的几个陪嫁侍女慌忙否认。紧接着,仍是莫禾发话,语气变得十分严厉:“太后亲临询问,尔等还敢隐瞒?若不实话实说,全都大刑伺候!”

    侍女们没有招认,果然就被用刑了,屋内很快传出侍女们哀嚎声。

    永琪是后宫公认的救世主,岂能见死不救?他忙拔腿就走。

第21章、胡嫱涉险护香妃,帝后同心警太后

    胡嫱忙拉住了永琪,低声劝道:“太后要做的事,你是拦不住的,得去找皇上求救才行!”

    永琪觉得有理,点了点头,匆匆跑出了景阳宫。

    胡嫱继续在房后偷听,只听哀嚎声越来越惨烈,突然有人高喊一句“太后请不要再逼问别人了,我的确行刺了皇上!”

    胡嫱意识到,和贵人竟然这样轻易就认罪了。

    太后看着茜琳,笑问:“刚才不是不承认吗?怎么现在又承认了?”

    茜琳道:“刚才不承认,是因为我还不想死。但是现在,你在为难我的侍女,她们若招供,就是违背圣旨,是死罪;但她们如果欺瞒太后,就是包庇刺客,也是死罪,我一个人死就够了,何必连累无辜?”

    “和贵人有情有义,哀家佩服,就给你留个全尸。”太后看了一眼她的宫女莫禾,道:“赐毒酒。”

    听到这里,胡嫱好奇的把眼睛眯在窗户缝中,她看到莫禾端着一个托盘,走到和贵人面前,托盘里放着一小杯酒,必然就是事先准备好的毒酒了。

    茜琳看了一眼小酒杯,源自于本能的对死亡的恐惧,她拿起那个酒杯的时候,手有一丝微微的颤抖。

    胡嫱见状,忍不住大喊一声:“不要喝!皇上很快就会来救你的!”

    茜琳惊了一下,手中的酒杯跌落,诧异的望着传来叫喊声的那扇窗。

    莫禾立刻吩咐道:“把窗外通风报信的人拿下!”

    胡嫱听到,惊恐的往外跑。屋内有几个太监翻窗追出,胡嫱拼命的跑,跑了没多远,又被前方赶来的侍卫拦住。

    胡嫱的心砰砰直跳,战战兢兢的被带到正殿,正殿外侍立着的宫女、太监、侍卫,每个人都像石头一样,除了眨眼,一动不动。进入殿内,她抬头看到太后坐在寝殿门正对的木椅上,几个宫女嬷嬷在两边整整齐齐的站着,神情都一致的庄严肃穆,就好似过年时贴在大门两旁的年画,她记忆中小时候经常被门神的表情吓到。另有三个维族侍女跪在太后面前,每个人都是满身伤痕。

    太后看着胡嫱,问:“你认为,皇帝能压得住哀家,是吗?”

    胡嫱害怕的摇了摇头。

    太后淡淡的吩咐了句:“先绞死她,再惩治和贵人。”

    胡嫱看到两名宫女拿来白绫,大叫一声,又往外跑,被几个太监拉住,强行将白绫缠在她的脖子上,两名宫女一左一右的往两边拉白绫。

    茜琳见状,猛地撞在一个拉白绫的宫女身上,那宫女摔倒,白绫松了。

    胡嫱咳嗽了几声,茜琳帮着她一起挣脱了几名太监,一起跌跌撞撞的往外逃窜,把跟随太后来的宫人撞的乱七八糟。

    太后见场面混乱,十分气愤,向门外的侍卫大呼:“给我堵住,格杀勿论!”

    胡嫱和茜琳跑到门口,看到一群侍卫堵住了去路,全都拔剑相向。胡嫱吓得两腿发软,一眼瞥到景阳宫宫门口,永琪正引着乾隆往这边走来,大喊一声:“五阿哥!救命啊!”

    一个侍卫的剑锋挥过,划过胡嫱的臂膀,胡嫱腿软的趴在了地上。茜琳也尖叫了一声,昏了过去。

    乾隆看到,大喝一声:“给朕住手!”

    侍卫们左右相顾,不敢再动手。

    胡嫱已经吓得哭起来,永琪快步跑来,抱住了胡嫱,看着胡嫱流血的臂膀,心疼的问:“嫱儿,你怎么样了?”

    乾隆忙赶来看茜琳,急喊宣太医。

    在御医为茜琳看诊时,太后已经自行回了寿康宫。

    茜琳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受伤,可乾隆还是跟御医再三确认了茜琳无碍,才从茜琳的寝殿走出来,看到了永琪。

    乾隆对永琪说:“胡嫱救和贵人有功,朕要对她论功行赏,朕打算正式将她收为义女,封为公主,昭告天下,你以为如何?”

    永琪不及多想,脱口而出:“皇阿玛,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乾隆似笑非笑的看着永琪。

    永琪心里极度害怕和胡嫱有兄妹的名分,又不敢直说,便另外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胡嫱虽然救和贵人有功,但毕竟只是一介平民女子,往上查三代,祖上都是白丁,贸然册封,恐怕会引起其他公主不平。”

    乾隆笑道:“你也知道胡嫱身份卑微、三代白丁,没有资格成为皇族一员?那你是不是应该跟她保持距离呢?”

    永琪愣了一下,这才意识道自己原来刚才中了乾隆的圈套。

    乾隆又说:“胡嫱虽然容貌出众,但出身还不如一般的宫女,且学识浅薄,胆大妄为,敢当面忤逆太后,那可是大罪,朕若能允许这样的女子入围皇室,那岂不是不孝?”

    “皇阿玛,你刚才不还说胡嫱救和贵人有功吗?不是要对她论功行赏吗?”

    乾隆淡淡笑道:“她既有罪,又有功,你说朕是该治罪呢?还是该论功呢?不如功过相抵,你意下如何?”

    永琪目瞪口呆,他觉得自己又掉进了乾隆的圈套。

    乾隆打发了永琪,又命人将胡嫱送回翊坤宫,然后带上陈进忠等人,往寿康宫去拜见太后。

    原来皇后已经在寿康宫了。乾隆向太后请了安,笑问:“今天还真是热闹,皇后正好也来探望皇额娘?”

    皇后笑道:“臣妾是替义女胡嫱,来向太后请罪的。等胡嫱伤势好了,臣妾一定要重重责罚,以警示后宫。”

    “这么巧?”乾隆向太后作揖,道:“朕也是来替和贵人向皇额娘请罪的,和贵人这次吓的可不轻,就算是已经惩戒过了,还望皇额娘看在儿子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

    太后冷笑一声,问:“皇帝是想提醒哀家,这和贵人以后是碰不得的?皇帝到底是来请罪,还是来兴师问罪?”

    皇后替乾隆辩解道:“太后言重了,天下孰人不知皇上最重孝道?皇上是担心和贵人来自回疆,对满清礼仪有所不知,万一再冲撞了太后,就算是皇上亲自谢罪,恐怕也不能弥补过失。”

    太后道:“皇帝若果然有孝心,那就该褫夺和贵人的封号,贬为庶民,这样,就不用担心她会冲撞哀家了。”

    乾隆笑道:“皇额娘说的固然有理,可和贵人与其他妃嫔不同,是为了稳固边疆才纳入后宫的,是国事!朕纵然有心孝敬皇额娘,奈何国大于家,朕首先是一国之君,然后才能做皇额娘的孝子。和贵人进宫不久,就险些无辜丧命,若因此再起战事,岂不祸国殃民?因此,朕打算晋封和贵人为香妃,以慰其心,也算是对图尔都有个交代!”

    太后听了,勃然大怒,指责乾隆道:“哀家惩治和贵人,乃是对皇帝的维护,皇帝如此执迷不悟,将一个刺客养在枕边,就不怕养虎为患,哪日死于非命吗?”

    乾隆答道:“茜琳不过一个弱女子,若还值得朕担心,那还如何统治万民?她到底会不会对朕不利,难道朕还能比皇额娘不清楚吗?”

    皇后见状,忙劝太后说:“太后兴许是误会了,这后宫向来是最得盛宠的,就有小人嫉妒,蛊惑太后,太后千万不能轻信,不然因此破坏了母子亲情,岂不因小失大?”

    太后本欲再与乾隆理论,听了皇后的劝解,稍稍息了火。

    谁知皇后紧接着又说:“至于太后所忧虑的将来之事,臣妾以为,香妃虽身份特别,也仍是后宫的妃嫔,臣妾身为六宫之首,自然有督查之责,太后年事已高,何必劳心呢?”

    乾隆笑道:“皇后说的是,国事自有朕担当,后宫琐事自有皇后理会,以后皇额娘只需颐养天年,不然就辜负了儿子的一片孝心了。”

    太后端详着乾隆,听得出弦外之音,又看了看皇后,笑道:“难得帝后一心,还真是社稷之福啊!哀家但愿你们能一直如此同心同德!”

    “皇额娘说的话,儿子谨记在心,朕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退了!”乾隆退出寿康宫。

    皇后也对太后行礼告退。

    走出寿康宫,在羊肠小道上,乾隆对皇后说:“皇后今日对朕和茜琳的袒护之情,朕记在心上了,如果以后茜琳在后宫中能得到皇后的照顾,朕会更加感动。”

    皇后不假思索的答道:“臣妾今日来寿康宫,不是为了袒护香妃,而是想要提醒太后,她无权插手六宫之事。皇上不必记臣妾的好,至于皇上所期待的,臣妾也做不到。”

    “如果是为了朕呢?能做到吗?”

    皇后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的说:“皇上将她直接从贵人晋为妃,而不经嫔位,这已经是本朝的特例了,而未曾侍寝就封妃,更是大清入关以来都不曾有过的事。看来,香妃在皇上的心目中地位,真的是无人能及。”

    乾隆略笑,算是默认。

    皇后又说:“臣妾以后会让胡嫱常去陪伴香妃,胡嫱很聪明,无知也无畏,皇上大可放心。”

    乾隆点头微,他许多年都未曾用这样充满柔情的目光看过皇后,如今终于肯主动温柔一次,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皇后竟然会为乾隆的一句话违背自己一直秉承的原则,深深感到莫大的悲哀。

第22章、永琪念旧决收心,孟冬追踪得元凶

    永琪离开皇宫,一直思考着乾隆所说的话,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自己也感觉得到,对胡嫱那种异样的感觉。但是,他同时也明白,他和胡嫱很难有未来,而且,这样真的很对不起懿泽。

    永琪回到王府,在府中的夹道远远看到懿泽走来,不知为何,他赶紧调转了方向,假装没有看到,忙忙的就想离开。

    “永琪!”懿泽叫住了他。

    永琪只好站住了。

    懿泽走到永琪面前,问:“你是在躲着我吗?”

    “没……没有,我没看到你。”永琪目光闪烁,不敢直视懿泽。

    “你不擅长撒谎,我知道,嬿翎的事,你对我和碧彤,都有疑心。所以这些天,你躲着谁都不见。”

    永琪答道:“我知道你不会做那样的事……只不过……”

    懿泽打断了永琪的话:“我不是来讨论这个的,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是孟冬劝我来告诉你,我怀孕了。”

    永琪有些小小的惊异,心中竟不能像第一次听说懿泽有孕时那般欣喜,他呆呆站着,想不起来自己应有的态度。

    懿泽转身离去。

    永琪忙拉住了懿泽的手:“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懿泽直直的瞪着永琪。

    永琪不知该如何作答,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而道歉。

    “看来,你真的曾经怀疑过我是害嬿翎的凶手,对吗?”

    永琪摇了摇头。

    “我们之间的信任,是不是一向都如此不堪一击?”

    永琪目瞪口呆。

    懿泽甩开永琪的手,独自回到了芜蔓居。

    一连多天,永琪没有再去宫中见过胡嫱,而是向太医要了许多安胎的方子,亲自督查厨房为懿泽煎药,又亲自送到芜蔓居,只是懿泽常常闭门不见。

    观保之妻陈氏,到王府来探望,先来拜见永琪,永琪交待说:“懿泽最近生我的气,不肯见我,岳母大人去看懿泽,还望给我说些好话。”

    陈氏笑道:“懿泽自幼有些孤傲,肯定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我一定转达王爷的关怀之情,让她知道好歹。”

    永琪俯身拜道:“多谢岳母大人体恤。”

    陈氏忙回礼道:“王爷这不是折煞老身吗?快请起!”

    陈氏辞别永琪,就往懿泽房中来。

    懿泽在纸上用笔画出梦灵玉的形状,正端详着思索,一直苦于无法寻回灵玉、恢复神力,嬿翎已死,这件事便更没了头绪。

    金钿为陈氏掀开帘子,向里道:“侧福晋,夫人来看你了。”

    懿泽已经知道陈氏入府,站起来走到门口,迎陈氏进来,轻轻唤了一声:“母亲,今日怎么想到来看我?”

    陈氏笑道:“我听说你有喜了,特意来看看你,在家里给你做了些小物件,你将来用得着。”

    懿泽看了陈氏带来的东西,不过是一些小孩子的衣物。她之前也有做过,但可惜没用上,心中便觉得像是一种诅咒,因此这次就没做,看到陈氏送的东西,也并不开心,问:“我又不是第一次怀孕,母亲却这次来贺喜。”

    “上次也要来的,谁知道礼物还没齐备,就……”陈氏不便继续说下去,又劝慰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如今你怀的,依然是王爷的长子,而福晋过门后一直没有动静,王爷如今最宠你,将来必然更是了。”

    懿泽笑问:“母亲如何知道是长子?而不是长女呢?”

    “是你父亲说的,他说你命中有孕,必为男丁。”

    懿泽听了,心中反而生出一丝忧愁,有子固然是好,也可以成为是她来人间完成使命的筹码,可是她作为神族的出身地勒得海,世代领袖都是女子,她若命中无女,梦神族又该如何有下一个女君?她知道观保一向能掐会算,而且十中八九,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神族母亲丹阳被救出天牢,能再生一个女儿。

    陈氏又说:“你需要多休息,我就不打搅了,我听说宜庆病了,既然来了,也顺便去看看她。”

    “宜庆病了?什么病?病了多久?我怎么不知道?母亲远在府外,倒是知道了?”懿泽心中有些纳闷。

    陈氏笑道:“我也是入府后才知道的,是金萱那个小丫头跟我说的。”

    懿泽淡淡答道:“果然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照顾不周,宜庆如此思念母亲,母亲还是快去看看吧!”

    “这是哪里的话?你在孕中需多休养,宜庆的事,本不该叨扰你的。”

    陈氏又辞别懿泽,匆匆去看宜庆。

    金钿很是不满,向懿泽牢骚道:“什么来看你顺便看她!夫人分明是为了来看二小姐,假借名声说是给你贺喜!”

    懿泽笑道:“我早就习惯了,你又何必生气呢?孟冬去哪里了?”

    金钿左右看看,闷闷的答道:“我刚才还看到孟冬姐姐在这里呢,一眨眼就不见了,可能有事出去了。”

    懿泽不再理会,仍然思索灵玉的问题。

    原来孟冬心有疑虑,悄悄尾随陈氏,到左翼楼宜庆的房间外窃听母女谈话。

    只听陈氏问:“二小姐在哪里?”

    金萱道:“夫人可算来了,二小姐卧床好多天了,整天神经兮兮,还不让请大夫,奴婢也说不清楚。”

    陈氏听了,很是担心,忙走到床前,只见宜庆用被子蒙着头,就掀开了被子,突然见光的宜庆好像吓了一跳,大叫了一声。

    陈氏扶着宜庆的肩膀说:“宜庆,是娘来了。”

    宜庆看到是陈氏,又突然扑到陈氏怀中大哭起来。

    陈氏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宜庆哭道:“我做了恶梦,我以为刚才掀被子的是嬿翎……”

    陈氏大吃一惊,忙对金萱说:“你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金萱也有些诧异的神色,不敢多问,只得走出门外。

    孟冬听见她们说话,忙躲到一旁,转到房后,房后有一棵大树,孟冬就像猴子一样爬到树上,继续偷听。

    只听陈氏问:“难道嬿翎的事情,与你有关?”

    宜庆哭泣着摇了摇头,喃喃而道:“我不是有心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陈氏听得稀里糊涂,问:“你能说的明白一点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宜庆一五一十的答道:“那天,府里都在议论宫里来了一个回部公主,就是现在的香妃娘娘,王爷和懿泽他们都去赴宴,我就想问问那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结果还没走到后殿,看到懿泽正在发脾气,就没过去。后来,我看到嬿翎跪在地上,王爷的表情很温柔……王爷都没有对我那么温柔过。我很好奇王爷对她都说了什么,就跟踪了嬿翎,到了河边,我……我……”

    “你做了什么?”陈氏焦急的看着宜庆。

    “我拦住了她,问她是不是跟王爷……她什么都不肯说,我就威胁她说,她要不说实话,我就把她推到河里去!可是,我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我并没有真的推她!”

    “那她到底是如何落水的?”

    “她要走,我拉着不让,然后拉拉扯扯的,不知道怎么搞得,她就掉下去了……我想拉她,又怕她把我拉下去……”

    “那你为什么不找别人救她?难道府里没有巡夜的侍卫吗?”

    宜庆委屈的说:“我就想着反正有巡夜的侍卫,肯定会发现她,我……我就走了……我担心了一个晚上……”

    陈氏听了,很是生气,问:“你怎么这么糊涂?你这跟直接害死她,又有什么区别?”

    “我已经知错了……我也很后悔……我这些天天天都吃不下睡不着……我真的很难过!”宜庆哭的一塌糊涂。

    陈氏见到宜庆这副模样,又心疼的抱住宜庆说:“傻孩子,我送嬿翎来,本来就是担心懿泽一个人笼络不住王爷的心,原以为嬿翎快要成功了,却突然听说她出事了,我还以为是福晋或是懿泽容不下她,没想到竟然是你……”

    孟冬听到这里,立刻返回芜蔓居,知会懿泽,懿泽听说此事,火冒三丈,直接冲到宜庆房中,踹开了宜庆的门,指着宜庆说:“原来是你害了嬿翎,王爷却一直在怀疑我,你现在就跟我去王爷那里说清楚!”

    懿泽说着,就伸手去拽宜庆的胳膊,陈氏苦拦不住。宜庆生生的被懿泽从床上拖拽到地上,口中一直大喊着:“我不去!我不要去!”

    金萱帮着宜庆,金钿也来撕扯,都乱成一团,陈氏见实在拦不住,直接跪在了懿泽面前。

    懿泽大吃一惊,忙松手,跪在陈氏的对面,却责问:“母亲这样,是要折女儿的寿吗?”

    陈氏的脸上,也有些忧伤,看看屋子里的人,除了她们母女三人,还有金萱、金钿、孟冬。陈氏也知道瞒不住了,只好说:“我为宜庆求情,你肯定又要说我偏心,可是懿泽,你想想,现在王爷虽然怀疑你,但也怀疑嫡福晋,你俩最多算打个平手,你有王爷的子嗣,迟早会超过她,可是如果抖搂了这件事,虽然洗清了你的冤屈,但同时也洗清了嫡福晋的冤屈,而宜庆是你的妹妹,这污点终究你也逃不过,到时候嫡福晋仍然是嫡福晋,而你将如何自处?”

    懿泽听了,心下已经有些犹豫。

    孟冬看出懿泽的心思,出言反驳道:“侧福晋,夫人说的固然有理,但二小姐从来都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今日你包庇了她,可是她却会时刻畏惧你泄露秘密,只要有机会,她必会恩将仇报,置你于不利!”

    宜庆慌忙摇头说:“我不会的,姐姐,我真的不会的,我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我们是亲姐妹,我怎么可能害你呢?”

    孟冬又说:“不可相信她,她以前都做了些什么,你忘了吗?”

    懿泽左右摇摆,不能定夺。

    陈氏紧紧握住懿泽的手,哀求道:“懿泽,就算是为娘的求你了,我没能生个儿子,只有你和宜庆两个女儿,倘若看到你亲手宜庆推到绝路,不如先杀了我!”

    外面传来一声报:“王爷、福晋到。”

    陈氏吃了一惊。

    懿泽赶紧扶起陈氏,还未相互传达心意,转眼间永琪和碧彤已经到门前。宜庆也慌忙擦了眼泪,紧张兮兮。

第23章、永琪移心生两意,碧彤抓现作绸缪

    碧彤见了她们这些人的神情,心里觉得怪怪的。

    永琪却并未在意,只到懿泽面前说:“我刚去后面找你,丫头们说你来了这里,宫里传来消息,说八妹染上天花,才不过两日竟然病得岌岌可危,我要进宫去看看,你要去吗?”

    “我……”懿泽想了想,说:“当年六公主的事,只怕忻妃娘娘对我一直有些误会,如今八公主病重,我去了恐怕忻妃娘娘不会高兴,就请王爷和福晋替我致意吧!”

    八公主是忻妃戴氏的第二个女儿,当年六公主死后,戴氏一直郁郁寡欢。令贵妃生了七公主之后,因心怀愧疚,求乾隆宠幸戴氏,于是戴氏后来就剩下了八公主,戴氏也因此由忻嫔晋为忻妃。

    永琪点点头,道:“也好,你有孕在身,也不便奔波,就在家里休息吧!”

    永琪正要与碧彤离开,孟冬却突然叫住了永琪,道:“王爷,侧福晋还有件事跟你说!”

    孟冬的话一出,陈氏和宜庆都吓得胆寒,只看着懿泽。

    永琪转回懿泽身边,问:“你有什么事?”

    懿泽目光闪烁,却没有时间思考,只略略笑了一下,答道:“哪有什么事能比你入宫探望病重的妹妹更重要?你快去吧!”

    “你终于肯对我笑了。”永琪望着懿泽,也露出一丝欣慰,然后又叫碧彤一起离开。

    碧彤隐约感觉到一些异样,只是不多说。

    永琪与碧彤离开后,陈氏又对懿泽千叮咛万嘱咐,懿泽勉强答应陈氏不再提宜庆之事。

    懿泽回房后,陈氏又交待了宜庆许多话,才离开王府回家。

    孟冬又单独劝懿泽说:“你这个母亲如果真心对你好,就不会把嬿翎送进来魅惑王爷,她跟你讲那些道理,完全是为了救宜庆!你现在心软,宜庆将来不会感激你!就今天那样,王爷虽然没留心,可嫡福晋却不知怎么想呢?宜庆能在你面前露出马脚,他日完全可能在嫡福晋面前现出原形!你的留情,不会有任何意义!”

    懿泽摇了摇头,道:“母亲会有她的方法,让宜庆死死的咬住这个秘密,不会再在任何人面前说出来。这件事已经有些日子了,碧彤没有证据,怀疑也没有用,宜庆再笨,也不敢在外人面前坦诚自己的过错。”

    孟冬道:“碧彤比你有心眼,你以为她会去质问宜庆吗?揭穿宜庆对她没有任何用,借助宜庆扳倒你才会成为她的目的!如果宜庆跟碧彤统一了战线,她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做都是输!”

    懿泽却不以为意,道:“宜庆也喜欢永琪,不可能不嫉妒碧彤嫡福晋的位置,她就算与我为敌,也不可能与碧彤为伍!”

    “宫里的妃嫔都嫁给了同一个男人,还不是有敌有友吗?现在五阿哥最宠爱的是你,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们俩完全可以联合起来对付你!”

    懿泽冷笑一声,问:“上次你就是这么说的,说四公主会和宜庆一起对付我,我信了,结果她俩到现在根本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一点关系!现在你又告诉我,宜庆会投靠碧彤,我凭什么相信你?”

    孟冬答道:“上次是因为我没有料到皇上会突然赐婚碧彤,有碧彤来对付你,公主只需要静坐看好戏,不用费工夫给你树敌了!现在,碧彤和宜庆本来就是你的情敌,这完全是两回事!”

    “好了,你不要说了!”懿泽反驳道:“上次你有始料未及的地方,这次也未必!我已经答应了母亲替宜庆隐瞒,你也不许把这件事告诉永琪!”

    孟冬很生气,在一旁瞪着懿泽,很是无奈。

    懿泽并不想让孟冬生气,又解释说:“只有你清楚,我不是凡人,我来到人间多少有一些不合天规的地方。借助母亲的肚子得到我现在的身份,她不仅是我的母亲,也是我的恩人。你也看到了,我如果真的把宜庆推上绝路,岂不是亲手逼死她吗?我救了前世的母亲,却害死今生的母亲,上了天庭依然是大不孝之罪!宜庆就算有一天还是被戳穿,那也不能是我做的!”

    孟冬不得不认可懿泽的道理,问:“你来到人间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你前世的母亲吗?”

    “是,也不全是。”

    “你前世的母亲,是不是上次皇上来盘问的那个叫做丹阳的女子?”

    懿泽大吃一惊,问:“你怎么会知道?”

    孟冬笑了一笑,答道:“那天你的神情,很显然与丹阳的关系非同一般,而且你没有反驳和丹阳长得像,那多半就是有血缘关系,皇上又说丹阳比你年纪大很多,她当然就很有可能是你前世之母了!”

    懿泽愣了一下,心中暗思,既然孟冬能够分析到这一步,以乾隆的睿智,恐怕也能猜想到此,只不过乾隆不知道她的神族身份,尚不能猜的那么脉络清晰。

    孟冬笑道:“我只是很好奇,你前世的母亲,自然应该是比你法力更强的神仙了,皇上是个凡人,又怎么会知道她?”

    懿泽摇了摇头,叹道:“我前世只活了几岁,就丧生轮回隧道,若不是龙锡杖和灵玉护着我,我大概就魂飞魄散了。不瞒你说,我根本不了解丹阳,关于她的事,我都是稀里糊涂的。”

    “轮回隧道?那是什么地方?”孟冬很是好奇。

    懿泽笑道:“这个,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孟冬有些不悦,道:“不说就算了!你前生的事,我是搞不明白!但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宜庆虽然是你的亲妹妹,恐怕迟早会成为你的祸害!”

    永琪和碧彤入了宫,还未走到延禧宫,却碰上了刚从延禧宫走出的陈进忠。陈进忠拦住了永琪和碧彤,说:“五阿哥和福晋就别去延禧宫了,出大事了!”

    永琪不解的问:“延禧宫出了什么事?”

    陈进忠叹了一口气,答道:“原是八公主夭折了,忻妃娘娘不知为何一口咬定八公主的天花是被十四阿哥传染的,竟然冲进令贵妃的宫中活活掐死了十四阿哥,令贵妃伤心至极,皇上本来要治忻妃娘娘的罪,却没想到忻妃娘娘在皇上面前自裁了,临终还口口声声说是令贵妃害死她的两个女儿……”

    永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只说是来看望八公主的病,顷刻间已经是三条人命走入鬼门关。

    碧彤听罢,拿起手帕拭泪,伏在永琪肩上哭道:“忻妃娘娘就要临盆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令贵妃这么多年才得一子,也死于非命,实在太命苦了!”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福晋节哀!奴才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退了。”陈进忠匆匆辞别永琪和碧彤。

    永琪点点头,看着陈进忠离开,又对碧彤说:“没人了,你不用哭了。”

    碧彤抬头问:“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臣妾就不能为二位娘娘伤心缅怀一下吗?”

    永琪淡淡答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你更清楚。”

    永琪又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延禧宫,只见胡嫱从里面走了出来,眼圈红红的。她也看到了永琪和碧彤,但并没有留步,直接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永琪对碧彤说:“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安抚一下令妃娘娘,我不便在六宫久留,你代我致意吧!”

    碧彤愣了一下,没有答话。

    永琪就独自离开了。

    天色阴沉,地上因为湿气而有串串脚印,永琪循着胡嫱的踪迹,又到了桃花树下——那个他记忆中第一次遇见胡嫱的地方。

    不同的是,桃花已经有衰败之势。而胡嫱也不再唱歌,只倚靠着树,默默的流着眼泪。

    永琪问:“你是在为忻妃娘娘和令妃娘娘伤心吗?”

    胡嫱摇了摇头,答道:“我是在想我未来的命运。”

    “你的命运?”

    胡嫱答道:“你也许不知道,忻妃娘娘并非令贵妃的表妹,她从前其实是一个小贩的女儿,只因长得像嘉贵妃,才被送进宫,沦为令贵妃的工具。她生了两个女儿,却都死于非命,太医说她这第三胎像是个阿哥,可是连生下来的机会都没了,她就这样带着三个孩子走了,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你说,我这个被令贵妃找来的牧羊女,在这冰冷的后宫,又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永琪低下了头,心里说不出的痛楚。

    胡嫱问:“你能带我走吗?”

    永琪摇了摇头。

    胡嫱又问:“为什么?”

    永琪答道:“因为懿泽,我娶碧彤已经让她伤心过一次了,也失去了一个孩子。如今她又有了身孕,我不能再对不起她了。”

    胡嫱泛着泪光的眼睛露出一点点笑意,轻声的说:“你那么爱她。”

    永琪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何,竟然流下了眼泪。

    胡嫱用手抹去了永琪的泪珠,笑道:“原来你也会哭……”

    永琪看着胡嫱,真想抱着她痛哭一场,却控制住了自己,后退了一步,他的脸离开了胡嫱的手。

    胡嫱的手自然垂落,没有再言语。

    永琪转身离开,走出桃花林,却在快走到千秋亭的时候,看到了碧彤,原来她并不曾去延禧宫。

    碧彤就伫立在柱子一旁,注视着永琪,微微的行了个礼,道:“妾身恭候王爷多时了。”

    永琪问:“你跟踪我?”

    碧彤淡淡笑道:“臣妾一直以为,王爷对臣妾的冷落,是因为你心里眼里都只有一个懿泽,没想到,王爷在外面还有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红颜知己呢?”

    永琪没有理会碧彤,径直往前走。

    碧彤仍在原地,还是面带微笑,叹道:“王爷觉得……懿泽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再动了胎气呢?”

第24章、乾隆偶得生母讯,宦官耍诈颠是非

    永琪回过头,指着碧彤问:“你敢威胁我?”

    “是你逼我的!”碧彤直直的瞪着永琪,斥问道:“你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吗?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仇视?就因为一次假孕对懿泽不利吗?懿泽有被那件事连累一根汗毛吗?嬿翎的死与我有关吗?我乃堂堂护国公之后,是你三媒六聘抬进王府的嫡福晋,你把我置于何地?”

    永琪没好气的问:“你想要什么?”

    碧彤答道:“我是你的嫡福晋,你不喜欢我也好,你讨厌我也好,你都应该在人前尊重我现在这个位置。”

    永琪点点头,答道:“可以,只要你不在懿泽面前胡言乱语。”

    乾隆下令追封忻妃戴氏为忻贵妃,以贵妃之礼安葬。永珹与福晋紫玥、永琪和碧彤都去上香,又同去延禧宫去安慰令妃。令贵妃虽然伤心,但因又有了身孕,不敢太过悲痛,勉强劝住自己,也为了七公主琅峥、九公主琅岫两个女儿,尽量保重自己。

    永琪遵守对碧彤的承诺,在太后、乾隆、令贵妃及所有皇子公主面前,表现出与碧彤举案齐眉的模样。

    碧彤回到王府,便让侍女幽漾去探听近日宜庆的情况以及得病时间,幽漾多方打听,向碧彤回复道:“真让福晋给猜到了,二小姐果然就是从嬿翎死的那天开始病的,上次侧福晋的母亲来探望了一次之后,她又好了。”

    碧彤点了点头,心中已经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乾隆为失去儿女难过了几日,但不可能像令贵妃那样一直难过着,毕竟照顾孩子平日都是妃嫔和宫人们在做,乾隆儿女众多,能给与的感情终究深不到哪去,更要紧的是,乾隆近来的心思全都在香妃茜琳的身上,很容易就把别的事给忽略掉了。

    茜琳自入宫以来,一直郁郁寡欢,除了胡嫱,从来不与后宫中的任何人往来,也不曾侍寝。

    乾隆为讨茜琳欢心,在背靠皇城的南海南岸建造了一座回部楼宇,取名为宝月楼,赐予茜琳居住,宝月楼的一切都尽可能模拟茜琳入宫之前的环境。乾隆怕香妃思念家乡,又在宝月楼对面建了回回营和清真寺等充满回部生活气息的街市,这样香妃站在宝月楼内便能看到如家乡一般的美景。

    此外,乾隆还让人聘来了回部的厨子,每天为茜琳准备各色她喜爱的食物,还特许茜琳可以随意着装,不必恪守礼仪。可是,茜琳却从来都吝啬笑容,也不多对乾隆说一句话。

    王进保又一次从杭州回来,求见乾隆。

    乾隆以为王进保必然是又探得了与懿泽身世有关的消息,于是又一次把陈进忠支开,单独见王进保。

    王进保向乾隆汇报道说:“启禀皇上,奴才这次去侧福晋的老家打听,还是无法确认侧福晋到底是不是观保大人亲生的,不过奴才偶然听说了一件稀罕事,是关于侧福晋的外祖母钱氏的,不知道对皇上有用没用。”

    “懿泽的外祖母?”乾隆知道懿泽的母舅家陈氏一门都是杭州人,而懿泽小时候也是在杭州长大的,一定与外祖母、舅父等都很熟识,因此问:“什么稀罕事?说来听听!”

    王进保道:“侧福晋的外祖母钱氏,好像曾经是行宫的宫女,不知为何到处逃窜、躲避,流落到杭州之后,就被陈家给收留了,后来做了陈家的媳妇。有人亲眼目睹,说钱氏被陈家收留时浑身是伤。”

    乾隆听到这个“稀罕事”,心中极为震惊,因为他儿时被寄养在圆明园过几年,常被宫人苛待,隐隐约约从下人的闲言碎语中知道自己的生母出身卑微,原是热河行宫的一个汉人宫女。在他的祖父康熙帝携皇子东巡路过热河时,当时还只是皇子的雍正帝宠幸了这个宫女。乾隆出生后,被接回京城,却只不过是被丢在圆明园行宫,也不知生母在何处,后来乾隆因得到祖父康熙帝的喜爱,才被父亲雍亲王接回雍亲王府,雍亲王也由此更被康熙帝所重视。自那之后,人人都说他是满人格格钮祜禄氏之子,先前寄养圆明园只是为了躲避命中的劫数。乾隆天资聪颖,老早就知道这是扯谎,只因雍亲王即位为雍正帝后,钮祜禄氏被封为熹贵妃,成为后宫最得宠的人,乾隆为了能顺利继承皇位,才假意把钮祜禄氏认作母亲,尊为太后。

    当下,乾隆听了王进保的话,追问道:“她是哪个行宫的宫女?哪年逃到杭州?你可知道?”

    王进保挠着头回想着,呆头呆脑的说:“好像……好像说原先是热河行宫的,但那人说,钱氏后来逃出来的地方一定是京城的某个王府!至于是哪一年,奴才没得问,想必那人也记不清了!”

    乾隆听到是热河行宫的宫女,更加感兴趣,于是疑心王进保说的“某个王府”就是康熙朝时期的雍亲王府,又追问:“你说的‘那人’是什么人?陈家的人吗?”

    王进保答道:“回皇上,不是陈家。陈家上下并不知道钱氏老夫人做过宫女,他们甚至不知道老夫人的娘家是何处。奴才专程去打听过,老仆人们都说从没见过钱老夫人生前有任何娘家亲眷往来,还都觉得挺奇怪的。奴才这消息,是从陈家打发过的一个叫花子那里买来的,那叫花子说,钱氏老夫人重伤昏倒在陈家门口那天,他正好在向陈家讨饭,就撞见了陈老太爷收留钱氏的经过,听到钱氏昏倒前手指北方、对陈老太爷说了句什么‘王府的人正在追杀’。后来不到半年,钱氏就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侧福晋的母亲,钱老太爷竟宣称那是自己的女儿。那叫花子明知钱氏被陈老太爷收留时是肯定不认识的,哪会有女儿?听说这事之后,叫花子就又找上门去,跟陈老太爷讹了一笔保密钱。奴才是陈家附近碰上的这花子,他见奴才跟陈家仆人打探消息,为了讨赏钱,说有一个陈家的消息可以卖给奴才,奴才就买了,听了之后才发现这消息与侧福晋也没多大关系,而且还没法确定这消息是真是假,奴才觉得多半是买亏了!”

    乾隆看着王进保说话时呆呆傻傻的样子,淡淡一笑。

    王进保看到乾隆这般笑容,忙问:“是不是……奴才这次买来的消息,对皇上没用?唉!奴才正后悔呢!这浪费钱不说,还让皇上您白白在这儿听奴才啰嗦了半天!”

    乾隆又笑了一下,他喜欢王进保傻乎乎的模样,和陈进忠喜欢王进保的理由一样。因为自以为聪明的人,都希望为自己跑腿办事的人能傻一点。乾隆便望着王进保,笑问:“你花了多少钱?”

    王进保伸出两根手指,一脸心疼的样子,说:“那叫花子开口特狠!二十两银子呢!”

    乾隆道:“朕赏你五十两,走出这扇门,就把你刚才说过的所有话都烂在肚子里,明白吗?”

    “谢皇上天恩!”王进保忙应承着,跪下行了个大礼,又喜不自胜,满面笑容的告退出去。

    王进保料想,陈进忠一定又在附近准备逮自己,果然走出养心殿没多远,他就遇到了陈进忠,忙点头哈腰的问:“师傅,您老人家怎么在这儿呢?”

    陈进忠似笑不笑,道:“你小子,最近好一阵没见,都干什么去了?”

    王进保左右看看,又露出他那副呆傻的模样,陪笑道:“师傅,您还不知道我,就那点小本事,当然是给皇上办事去了。”

    陈进忠点头笑笑,问:“你又去调查谁了?”

    王进保低声答道:“和硕淑慎公主。”

    陈进忠惊了一下,又做出镇定的样子。

    和硕淑慎公主是先帝雍正的养女、先帝兄长废太子胤礽的亲生女儿,也是三阿哥永璋的岳母。雍正虽收养了这个公主,追赠废太子为理密亲王,但顾忌着曾有过的皇位之争、兄弟残杀,终究对理密亲王的儿女有防范之心,因此淑慎公主是远嫁,以免有与朝臣勾结的机会。乾隆即位之后,又忧心理密亲王的余党在外作乱,因此将淑慎公主之女赐婚永璋,居于京城,使为牵制。而永璋的福晋在嫁给永璋时,永璋已经是被明令过不可能继承皇位的,福晋难免怄气,夫妻感情自然好不到哪去。

    王进保压低了声音,说:“三福晋和淑慎公主的通信,那是真多!尤其是在三阿哥过世之后!要说嘛,这母女之间写家书,那也很正常,可是这淑慎公主毕竟是理密亲王的女儿,皇上不能不怀疑她别有用心,所以要奴才设法去查查她们家书里都写了什么。”

    陈进忠点点头,问:“那你今天是查完来回话的?”

    王进保笑答道:“师傅英明!从信里看,淑慎公主不过是因为女婿病故,关心女儿而已。倒是三福晋,一再要求淑慎公主入京相见,说有要事必须当面相告。奴才觉得,这三福晋也太天真了,怎么就不明白,淑慎公主那身份是不可能轻易进京的!”

    陈进忠又点点头,继续问:“皇上听了家书内容,有说什么吗?”

    王进保挠着头,假装糊涂的答道:“皇上说,他知道三福晋想说的‘要事’是什么,还说他有办法让三福晋满意,这样就不会再要求淑慎公主进京了。奴才也没听懂什么意思,皇上就打发奴才出来了,还吩咐奴才此事不可外传。”

    说到这里,王进保又笑嘻嘻的看着陈进忠,继续说:“但是,奴才知道,只是‘不可外传’,师傅又不是外人!”

    被乾隆故意打发出来两次之后,陈进忠自然感觉得到乾隆的不信任,因为王进保的误导,让陈进忠总以为这种不信任是从他误杀三阿哥开始的。他先前就曾担心三阿哥的眷属有报仇之心,可能对自己不利,但总自我安慰,认为乾隆会护着自己。现在,他疑心乾隆的能让三福晋满意的“办法”可能是除掉误杀三阿哥的人,以免淑慎公主真的入京。毕竟,比起理密亲王的后人万一作乱引起的麻烦,乾隆肯定会选择牺牲自己。

    陈进忠忽然觉得浑身冒冷汗,心中难免开始思考应付的对策,默默想起一句话: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第25章、太后严惩圣亲信,乾隆托词作暗访

    乾隆反复思索着王进保带来的关于钱氏老夫人的消息,不能不怀疑钱氏就是自己的生母,生在皇室的他一向都认为,越是不可告人的、鲜为人知的事,往往越接近真相。

    自从他记事开始,就一直在关注每一个可能与生母有关的消息,登基之后,更不曾放弃追查线索,只是因为有碍于太后,他始终秘密进行。

    因为王进保说钱氏到陈家不足半年就生下了懿泽的母亲,乾隆特意让人去查了懿泽之母陈氏的年纪,结果发现陈氏比自己小六岁。这说明钱氏逃到陈家的时间,是在乾隆出生之后、从圆明园回雍亲王府之前。

    乾隆于是更加觉得钱氏就是自己的生母,他推测,钱氏可能是在被雍正宠幸后,从热河行宫宫女变成了雍亲王府的侍妾或者丫鬟,而当年钮祜禄氏无子,为夺子意欲杀钱氏,钱氏为活命逃出雍亲王府、逃出京城,一路逃到杭州陈家。

    只可惜,钱氏在观保家眷入京后不久死去,当时正赶上永琪与懿泽筹备大婚,陈氏和懿泽等都未能去奔丧,懿泽的舅舅陈可斋也因守孝之故没有来京为懿泽送嫁,因此乾隆从不曾见过陈家的人。

    懿泽的舅舅陈可斋,是现任浙江巡抚,依然住在钱氏住过几十年的杭州陈家。乾隆心里突然有一种冲动,他想要亲自去杭州一趟,看看钱氏生活过的地方,会不会有迹可循,或者亲口与陈家人谈一谈,是否能捕获更确切的线索。但是,他作为一国之君,有什么理由去杭州呢?

    又一日,乾隆在养心殿批阅奏折,脑海中仍然想着关于钱氏的问题。陈进忠在一旁伺候着,总像丢了魂一样的不安,因为他买了江湖高手去拦路截杀三福晋,尚不知是否得手。

    突然,门外的王进保报:“太后驾到!”

    转眼间太后已经进来,王进保在门口跪拜。乾隆忙站起迎接,让太后上座,陈进忠忙跪下行礼。

    太后也不坐,也不叫下人们站起,她脸色不大好,开门见山的说:“皇帝,哀家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你可别护短!”

    乾隆怀疑,莫不是香妃又得罪了太后,乃问:“不知皇额娘要问罪哪一个?”

    太后道:“循郡王福晋昨晚在回府的半路上,遇到有人拦路截杀,这事,皇帝知道吗?”

    陈进忠跪着,一听这话,便知事情不妙。

    “皇城之内,竟有这等事?”乾隆大吃一惊,问:“那福晋如何了?”

    太后答道:“幸得她的丫鬟们忠心,替她死了。又有路人相助,控制住了行凶的几个蒙面人,她才逃过一劫,但吓得不像样!今儿一大清早,她来向哀家告状,哀家已经答应替她做主,她才勉强答应不告诉淑慎公主。”

    乾隆道:“这么说,凶犯已经抓住了?可查出幕后指使的人?”

    太后冷笑一声,看着陈进忠,问:“陈总管是自己认罪呢?还是让哀家把那几个蒙面人叫过来对质呢?”

    陈进忠早已两腿发抖,对着乾隆不住的磕头,求饶道:“皇上……皇上救救奴才,奴才只是一时糊涂!”

    乾隆瞪大眼睛看着陈进忠,吃惊的问:“你……”

    太后一声令下,喝道:“来人,将陈进忠拖出去,即刻杖毙!”

    外面冲进来一帮侍卫,不由分说的拖住了陈进忠。陈进忠听到“杖毙”二字,求饶都求的语无伦次起来:“皇上……皇上……奴才……三阿哥……不是……奴才不想……”

    乾隆忙向太后躬身一拜,道:“皇额娘,审问清楚,再治罪不迟!进忠好好的,怎么会去杀三福晋?”

    “太后开恩!太后饶命!”王进保忙跑进来,求情着,又对着太后磕头连连,几乎把头都给磕破了。

    太后淡淡一笑,向乾隆道:“皇帝是想问他作案的动机吗?哀家来告诉你,因为三阿哥的死,是被陈总管误杀。他担心三福晋报仇,就起了杀心,你问问他,是不是这样!”

    乾隆又看陈进忠,陈进忠痛哭流涕,只叫着:“皇上……奴才……”

    太后笑道:“皇帝应该明白,三福晋留在京城,是绝对不可以出事的,否则……就是给了理密亲王的后人一个很好的借口。这里面,孰轻孰重,皇帝应该自己拎得清吧?”

    乾隆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袒护陈进忠。

    太后又一次下令:“带下去!”

    陈进忠哭喊着“皇上”就被带走了。乾隆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虽说是下人,到底也服侍了自己多年。

    太后又对乾隆说:“还有一件事,哀家不得不提醒皇帝,你建宝月楼、请回部厨子、还特准香妃不必守宫规,已经惯得很过了,但哀家没有阻拦你,后妃们也不敢抱怨。可香妃不愿意侍寝,你也不召别的妃嫔,就这么天天一个人住在养心殿,如何为大清延续香火、开枝散叶?”

    乾隆心里不痛快,不想应答,但也不好反驳。

    “皇帝要任性,也该适可而止了!”太后也不管乾隆是否高兴,只管要求道:“今晚皇帝要是再不翻牌子,哀家为国本考虑,就只能替你安排了!”

    说罢,太后扶着莫禾的手离开了。

    乾隆看着太后的背影,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王进保抹着眼泪,望着陈进忠被带走的方向,哼唧哼唧的问:“皇上……师傅他……他……怎么会跟三阿哥的事扯上关系呢?奴才……”

    乾隆不耐烦的说:“别问那么多了!朕要一个人静一静!”

    王进保不敢多言,忙退了出去。

    乾隆心烦的走回桌前,也无心再看奏折,想起陈进忠被带走时痛哭的模样,还有太后霸道的要求,越想越来气。再想起关于钱氏老夫人的问题,心里更如一团乱麻。

    想了一会儿,乾隆忽然心生一计,既然太后对自己惯着香妃的行为如此不满,他索性就惯的更狠些,就带香妃出宫去游山玩水,看太后能奈自己如何。他还可以借这个名头,去杭州陈家一趟,正好一举两得。他又思虑,陈家是懿泽的亲戚,也就是永琪的亲戚,倒不如带上永琪,到时候就当是去串亲戚了,也算名正言顺。

    琢磨定了主意,乾隆就随口叫道:“进忠!”

    王进保忙走了进来,问:“皇上有什么吩咐?”

    乾隆定了定神,又叫:“进保,你吩咐下去,朕意欲体察民情,要微服私访一趟。这微服么,带的人不能太多,后宫之中,叫香妃一人伴驾即可。至于前朝,就传旨荣郡王永琪伴驾。行程安全问题,就交给侍卫统领福灵安,吩咐他,侍卫不需太多,十几人就行,但一定要是精兵,明白吗?”

    王进保愣愣的,问:“可是皇上出门只带十几名侍卫,是不是有点冒险?”

    乾隆道:“不暴露身份,就不会有危险。你速去传朕口谕,宫中知道此事的人,也是越少越好,只传话给随行的人即可。”

    王进保领命,先将乾隆口谕传到宝月楼。

    旨意刚传到宝月楼,茜琳的侍女坎曼尔就将消息走漏给太后。太后立刻派人告诉乾隆,说自己也要同去“体察民情”。

    乾隆不晓得太后是如何得知音讯的,但料想自己要离宫从京城去杭州,怎么着时间都不可能太短,让太后知道是迟早的事。可乾隆决意此行的真实目的,就是想要寻访钱氏老夫人的遗迹,以判断钱氏是不是自己的生母,带着太后这个“母亲”,算怎么回事?

    乾隆忍不住在养心殿冲着王进保发火,问:“你说带着太后,那‘微服私访’还能‘微服’得了吗?”

    王进保劝道:“皇上息怒,可连老百姓都知道,您自来出门,有几次是不带太后的?何况太后主动说去,您也不好说不带不是?”

    乾隆思考再三,他一向倡导以孝治天下,不得不答应。于是,他命随行侍卫数量需增加至百人,以保卫太后安全。

    圣旨传到荣王府,命永琪和福灵安负责筹划“微服出巡”从京城到杭州的路线,并保证乾隆、太后、香妃安全事宜,这让永琪很无奈。

    这段时间,荣王府还算平静。永琪上次被碧彤撞见他和胡嫱单独在一处,本也是他决定告别胡嫱的最后一次见面,他后来也就没再去见过胡嫱。每天除了上朝办公之外,永琪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陪懿泽,一起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腹中的胎儿,不以其他杂事为念。

    这样的小日子,似乎也挺好。

    孟冬却留心发现,碧彤经常去看望宜庆,而且每次都会送很多名贵的礼物。

    宜庆起初也有些纳闷,碧彤只说自己有心与懿泽亲近,奈何懿泽是个难以近身的人,因此希望借宜庆致意,以后大家可以像一家人一样。

    宜庆一向觉得懿泽难以接近,并不明白永琪为何喜欢懿泽,反而对碧彤的言行很是理解。碧彤每次到来,只聊些家常、或说些趣事,除了拉近关系,似乎并无其他所图,聊了几次之后,两人便慢慢熟络起来。

    后来,宜庆偶尔也会去探望碧彤,如此一来,两人渐渐常来常往,如同闺中密友。

    孟冬知道,碧彤将来一定会利用宜庆来对付懿泽,但眼下并不能阻止碧彤和宜庆的往来,只能静观其变。

第26章、永琪授命伴驾游,琅玦蓦然情窦开

    “微服出巡”的圣旨传到荣王府时,永琪正在芜蔓居陪懿泽用膳,孟冬、金钿等都在旁服侍,卓贵也在。懿泽的腹部已经隆起,行动略有不便。

    送走了传旨太监,永琪不乐意的向众人道:“你们说皇阿玛是什么意思?他明知懿泽现在有孕在身,不方便随我出门,还非要我跟他‘微服私访’?百人同行,也叫‘微服私访’吗?”

    卓贵笑道:“王爷,奴才听说,‘微服私访’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宫中人人皆知,皇上用了很多办法讨好香妃,香妃只是闷闷不乐,皇上以为,大概是宫中如牢笼一般,太过无聊,所以想带香妃出宫游山玩水。皇上原本没打算带太后,就带十几名侍卫而已。可太后那么讨厌香妃,哪允许皇上和香妃自在的去过‘二人世界’,才变成了这样!”

    永琪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皇阿玛自己为博得心爱女人一笑,想一出是一出,然后就叫我和心爱的女人分开?他未免也太不考虑我的感受了吧?”

    懿泽挽住永琪的胳膊,笑道:“别气了,你是皇上的儿子,也是他的臣子,哪有不从君命之理?我还好,照顾得了自己,你不用担心。”

    永琪握住懿泽的手,深情的说:“有了上一胎那事,我不担心才怪!”

    懿泽对永琪在自己这次怀孕期间的殷勤照顾充满感动,安慰道:“我保证,再不会那样了,你只管放心去吧!你要因为我不去,岂不是让我得罪皇上?我已经得罪太后了,再得罪皇上,你叫我以后怎么办?”

    永琪只好点点头,吩咐卓贵道:“你去把福灵安请来商议此事,我一会儿在紫薇寒舍等他。”

    卓贵忙领命去了。

    且说富察·福灵安,就是永琪念书时的伴读,也是卓贵之前的主子。福灵安之父傅恒,是乾隆第一任皇后孝贤皇后的亲弟弟。傅恒早年战功赫赫,已经官至大学士,在乾隆派兆惠将军出兵叶尔羌时,傅恒特意请旨让长子福灵安同往军中效力,而后兆惠大获全胜,福灵安也立下军功。

    北疆战事结束后,福灵安回京,被授予二等侍卫,没多久又升为头等侍卫,后又做了禁军侍卫统领,掌管宫廷安全事务。永琪和福灵安儿时虽然相熟,但因福灵安从军后相别多年,稍有生疏,且福灵安回京后,永琪已经成婚,两人除了在上朝时碰面,并不曾有往来。

    当下卓贵引着福灵安第一次来到荣王府,从东侧门进来。

    琅玦正在府中和丫头们踢毽子,忽然一眼看到了卓贵带着一个陌生男子,正往藤琴书屋方向去。她不自觉被那陌生男子吸引住了,只觉得他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走到卓贵旁边问:“这位是?”

    卓贵俯身答道:“回四公主,这是傅恒大学士的大公子,福灵安将军,现任禁军侍卫统领,王爷让奴才请来议事的。”

    福灵安见状,忙行礼道:“微臣福灵安,见过四公主。”

    琅玦听到福灵安说话,竟然心跳加速起来,心中荡漾起一阵很特别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滋味,似乎是有生以来从不曾有过的。她忘了叫福灵安免礼,也忘了身边还有人,只是盯着福灵安看。

    福灵安见琅玦这样痴痴看着自己,感到一阵尴尬。

    卓贵忙提醒道:“公主,将军在向您请安呢!”

    琅玦如梦初醒,慌张的说:“将军……将军免礼。”

    “微臣还有公务拜见王爷,告退了。”福灵安又向琅玦一拜,然后向藤琴书屋走去。

    琅玦目送着福灵安远去,像丢了魂一样的失落,没心情继续踢毽子,便草草收场。更让自己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连吃饭都吃不下去了。

    福灵安到了藤琴书屋,先向永琪行了礼,又双手将一个册子举过头顶,俯身拜道:“启禀王爷,微臣已将所有随行宫人、侍卫的名单整理在册,请王爷过目。”

    卓贵从福灵安手中接过册子,转呈永琪。

    永琪坐在书桌前,接过册子,打开来看,只见除了被福灵安选定的侍卫以外,乾隆有随行太监王进保一人,太后有随行宫女莫禾等四人,香妃也有四名随行侍女,其中三个是与香妃一同来自回疆的坎曼尔、莱丽、祖慕热蒂,另外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胡嫱。

    永琪忍不住问了一句:“胡嫱……她已经被指派服侍香妃了吗?”

    福灵安答道:“回王爷,据微臣所知,胡嫱不是宫女,是香妃娘娘请旨要她陪同,皇上就特许了。微臣不知胡嫱的身份,也不知该将她的名字归类在何处,就只好暂写在了宫女之列。”

    永琪点了点头。

    福灵安道:“王爷府中若有随行者,还请吩咐添入名册。”

    永琪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家眷随行。”

    琅玦早在藤琴书屋外面偷窥多时,听到这句,脑门一热就冲了进来,问:“五哥能不能带我去?”

    永琪吓了一跳,不解的问:“你要去?”

    琅玦低着头,做出一副忧伤的模样,答道:“自从额娘没了,京城就变成了一个让我伤心的地方,我也想出去散散心。”

    永琪听了,安慰道:“我明白了,可是你虽住在府上,却不能算作我的家眷,你要去,我得奏明皇阿玛才行。”

    “谢谢五哥!”琅玦笑得像朵花一样,又悄悄瞥了福灵安一眼。

    福灵安只侍立在侧,自始至终不曾看琅玦一眼。

    自从永琪看到随行名册上有胡嫱的名字,不知不觉间,他心里不再责备乾隆召他伴驾同行的命令,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期待。这种感觉的转变,让他觉得很对不起懿泽,尤其在看到懿泽因隆起的腹部行动不便时,内心更加自责。他只好劝勉自己、告诉自己,他只是要执行单纯的差事。

    到了启程的日子,永琪要先带琅玦入宫,然后再与乾隆同行出发,因此早早的起床。

    懿泽比永琪起的更早,忙忙碌碌的,替永琪整理了些随身用品。

    永琪看到懿泽这般贴心周到,心里很难受。他走到懿泽身边,轻轻的抱住了懿泽。

    懿泽看到永琪难过的样子,安慰笑道:“瞧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你奉了皇命,好好当差便是,不要一直挂着我。”

    永琪抿着懿泽的头发,认真的嘱咐道:“皇室的孩子,似乎注定在来到人间时总要经历一番劫难,我不在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懿泽望着永琪绷紧的眉头,轻笑道:“我当年在后宫时尚能度日,如今这王府不过这么几个人,还能比宫中凶险吗?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何况,我还有孟冬呢!”

    永琪看着懿泽的笑容,竟有那么点心虚,他明明是奉命外出,是光明正大的,可却总觉得好像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懿泽送永琪走出芜蔓居,碧彤正在那里等候。

    永琪走到碧彤身边,说:“我随皇阿玛出门,回程未定,这段时间就请你照顾懿泽,永琪在此谢过。”

    碧彤笑问:“王爷如此信任臣妾?”

    永琪颇有深意的答道:“你是我的福晋,我必须相信你,若是他们母子有任何异样,我也只问你。”

    碧彤向永琪行了个礼,笑道:“臣妾一定尽心尽力,不负王爷所托。”

    琅玦从右翼楼奔出,迫不及待的拉着永琪的胳膊,催促道:“五哥,赶紧走吧!不能让皇阿玛等我们啊!”

    永琪点了点头,又正式拜别了碧彤和懿泽,带琅玦入宫。

    既然名为“微服出巡”,乾隆当然着便装的,太后也打扮的如同一般官宦人家的贵妇,香妃茜琳仍是回部服饰,其余人自不必说,都遵从乾隆着装。

    乾隆和太后都离宫而去,皇后不可能不知道,但皇后对于乾隆迷恋香妃的异常行径,早就不会稀奇了,她深恨令贵妃,倒宁可乾隆喜欢别人、忽视令贵妃。而令贵妃自怀上第四胎之后,害喜一直很厉害,原本胃口不好,十四阿哥夭折,更让她清瘦了一大圈,可是乾隆的心思都在香妃身上,并没有留心太多,令贵妃的这段日子,的确不怎么好过。

    代步的马车只有三辆,乾隆坐在第一辆车上,茜琳以及她的三个维族侍女在侧,王进保骑马走在乾隆的马车一侧;太后及其四名宫人在第二辆车上;第三辆车上坐的是琅玦,她也带了两个小丫鬟宜萱和月牙。另有一个胡嫱,因乾隆不喜看到,被丢在了琅玦的车上。

    福灵安骑马在最前面开路,他带领所有侍卫,就像大户人家的家丁一样,骑马走在三辆马车的前后左右,以保卫车队。永琪和福隆安,都骑马走在福灵安身后不远处。原定的护卫里是没有福隆安的,在队伍启程的前几日,傅恒进言说福灵安初次护驾远行,生怕有差池,而自己奉命留京守卫,因此要次子福隆安协助同往。

    其实,福隆安年纪太轻,随行保护圣驾的名头有些牵强。傅恒只因顾忌长子福灵安不是嫡出,虽然如今有些出息,其出身却不足够光耀门楣,因此但凡有些机会,必得安插福隆安去崭露头角,蓄势待发。

    乾隆始终对过世的发妻孝贤皇后念念不忘,对傅恒一家也就格外款待,因此明知傅恒的用意,也还是应允了。幸而福隆安天性率真,又聪明伶俐,伴随乾隆左右,倒也不是件坏事。

第27章、太后挑刺刁香妃,琅玦搭讪遭回避

    琅玦一直探头往外看,可是奈何她的车在队伍最后面,而福灵安骑马在队伍最前面,重重视线阻碍,她一点都看不到福灵安的影子,看来看去都只是一些没见过的侍卫在附近随着马车走,感到十分无聊,一路颠簸更让她怄气,心烦的踹着马车的地板。

    同坐车内的胡嫱问:“公主是不是累了?”

    琅玦牢骚道:“我腰酸背痛脚发麻,这坐在车里,什么都看不见,有什么意思嘛?”

    胡嫱笑道:“还没到歇脚的地方,自然是赶路为主了,到了好山好水的地方,有的是机会看,这才刚出门,公主急什么?”

    “是急不得!”琅玦想了想,觉得有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胡嫱一番,问:“你叫胡嫱是吧?”

    胡嫱答道:“奴婢贱名,不敢劳驾公主挂齿。”

    琅玦笑道:“后宫之中,最掌权的皇后,称你为义女;最得势的令贵妃,说你是外甥女;最得宠的香妃,视你为挚友。这高枝都让你给攀完了,我算老几?我额娘出身卑微,我也不过是宫里最不起眼的公主,你就别在我面前奴婢奴婢的了咱们自在点说话!我今年十五岁,你呢?”

    胡嫱道:“刚过了十八。”

    琅玦吃了一惊,问:“啊?你都十八了,皇后娘娘还不给你找婆家?”

    胡嫱摇了摇头。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琅玦拉着胡嫱的手,说:“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有件事,你可得帮我!”

    “公主有事请尽管吩咐。”

    琅玦想了想,问:“你会跳舞吗?”

    “略懂一二。”

    “那你这些天就多抽空陪我练练,等练的好了……”琅玦双手的手指相互弹动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乾隆此行目的明确,并不愿在路上耽搁太多,因此禀明太后,称“体察民情虽有益,离京毕竟不可久,非必要还是少做停留为好”。

    于是,除了食宿所需以外,他们途经之处不过是走马观花而已。但有一地方是要特别对待的,那便是乾隆痛失发妻的故地德州。无论乾隆是因何种缘故出门,只要经过德州,必做停留,从没有一次例外。

    这次,他们行至德州之前,乾隆又下令需稍作停留。

    德州府知州卢谦,早已闻知圣驾的到来,但因乾隆是微服,卢谦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迎接,弄得人尽皆知。他只是带人着便服相迎,候在在乾隆马车进入德州境内的大道上,口中也不称“万岁”,就于道旁跪拜,高呼:“德州卢谦,恭迎尊驾!”

    乾隆在车内听到,不禁微笑自叹:“消息这么灵通!”

    永琪骑马到乾隆车窗外,问:“阿玛,如何安置?”

    乾隆掀开窗帘,笑道:“还能如何?入乡随俗呗!”

    永琪领命,便骑马到卢谦面前,道:“烦请卢知州带路,寻一下榻之所。”

    卢谦忙行礼答道:“遵命!”

    乾隆一行人便去了卢谦的家宅。

    卢谦深知,乾隆如今最宠爱的香妃来自回部,饮食有不少忌口,此次又是特意带香妃游江南,因此老早就筹备着,按照回部习俗备下一桌宴席。

    乾隆、太后、茜琳、永琪、琅玦围桌而坐,看到满桌的牛羊肉,太后突然重重放下了筷子,板着一张脸。

    卢谦服侍在侧,吓了一跳,忙俯身道:“微臣有罪,德州简陋,不能与宫中佳肴相比,让太后没有胃口。”

    乾隆看着太后,笑道:“皇额娘,卢知州已经煞费苦心,您何必如此不给面子呢?”

    太后冷笑道:“难道皇帝不知哀家自来火气旺盛?你这牛羊之筵,只顾着讨好你的爱妃,顾不得哀家的肝火了是吗?”

    乾隆答道:“皇额娘不喜牛羊,这桌上还有其他可食的荤素菜,哪里就至于让您肝火上来了?”

    太后挑了挑眉毛,斜着眼,问卢谦:“贵府上有猪肉吗?”

    卢谦低头答道:“回太后,有是有的,只是现做的话,需要等一些时间。”

    太后笑意盈盈的说:“没关系,哀家等着就是。”

    卢谦只好命厨子遵旨做菜。

    回部忌食猪肉,应是普遍被人知道的常识。茜琳明知太后此举是针对自己,于是放下筷子,站起以回部的礼仪向乾隆等告退。

    乾隆拉住了茜琳,回头对太后说:“皇额娘,礼俗不同,看来不适合同桌而食,那朕只好另备一桌了。”

    太后问:“那皇帝要坐在哪桌呢?”

    乾隆答道:“有孩子们陪着皇额娘,朕就与香妃一桌吧!”

    太后冷笑一声,问:“难道皇帝不是哀家的孩子?”

    乾隆脸上已经有了不悦之色,强压着情绪,问:“难道皇额娘一定要香妃独坐一桌,才高兴吗?”

    太后泰然自诺,答道:“香妃既然做了大清的妃子,就应该守满人的规矩,这次出门,哀家只有这一个儿媳随行,却不侍奉在侧,而另备一宴席,皇帝不斥责香妃不守孝道,却责备哀家,你意欲何为啊?”

    世人皆知,乾隆一向以孝治天下,当着众人的面,他无话可回,只好说:“是儿子思虑不周,不该另备宴席,皇额娘请慢用,朕与香妃就先行告退了。”

    太后故作不解的问:“皇帝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连用膳都免了?”

    “儿子要好好教一下香妃,该如何孝敬皇额娘!”乾隆说罢,拉着茜琳的衣袖走了出去。

    永琪、琅玦看着乾隆出去了,都不敢动筷子,再看着太后,也都不敢离开餐桌。

    胡嫱与侍女们就在一旁侍立,福灵安、福隆安等带领侍卫在门外把手,都看到了这一幕。

    太后却像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样,继续用膳。

    乾隆让人预备了船只,离开宴席后就带茜琳到运河上泛舟。卢谦知道乾隆没怎么用膳,因此特意吩咐厨子做了些精致的点心送到船舱内。

    然而茜琳没有一点胃口,只站在船尾,望着击打船身的河水。

    乾隆走到茜琳身旁,问:“你知道朕为什么要在这里泛舟吗?”

    茜琳摇了摇头。

    乾隆叹道:“这个地方,是朕与孝贤皇后最后话别的地方。”

    茜琳问:“那皇上是把我当做了孝贤皇后的替身吗?”

    乾隆笑了笑,道:“怎么可能?你与孝贤皇后没有丝毫相似之处。朕只是特别怀念她……朕也是真的喜欢你。”

    茜琳又问:“孝贤皇后应该与太后相处的很和睦吧?”

    乾隆答道:“那是自然,能让太后将朕推上龙椅,她功不可没,她不仅是与太后相处和睦,她与所有人都相处的很好,她是朕的结发妻子,也是朕最挚爱的人。虽然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但朕一天都没忘记她。只可惜,她与朕的儿子都没能养成人,只有一个公主。她生前很喜欢侄儿福隆安,因此,朕一直对福隆安视如己出。”

    茜琳望着乾隆,诚恳的说:“皇上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怀念你死去的发妻,我也怀念我故去的丈夫,只不过,皇上贵为天子,可以三宫六院,但我只是一个女子,心有所属、身有所属,就请皇上放了我吧!”

    乾隆听了,有些失望,他每次南巡必悼念孝贤皇后,并没有想到茜琳会借此发挥,他深情的看着茜琳,道:“朕为你所做的事,是朕为任何一个女子都不曾做到的,难道这些日子的一切,你就没有一丁点的感动吗?”

    “皇上既然能懂我的信仰、理解我的喜好,那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的执念呢?”茜琳也满目苍凉。

    乾隆不能答,心中一阵不快,转身回到舱内。

    琅玦用完了膳,就拉着胡嫱沿着河边散步。

    琅玦远远看到茜琳一个人站在船尾,便对胡嫱说:“皇阿玛真是奇怪,在宫中受规矩束缚,不能尽兴,好不容易出来了,还不抓紧时间,居然把香妃一个人晾着!”

    胡嫱听了,只是笑笑,并不多言。

    走不多时,她们只见福灵安在不远处巡视各处站岗的侍卫,琅玦走到近前,腼腆的低着头,问:“将军,旅途劳顿,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福灵安躬身拜道:“多谢四公主体恤,微臣职责所在,一刻也不敢懈怠。”

    琅玦还要继续说话,不料福灵安却辞别道:“微臣还要去别处巡视,就不搅扰四公主和嫱格格的雅兴了。”

    福灵安随即离去,琅玦撕扯着帕子,脸上火辣辣的。

    琅玦转身看着胡嫱问:“我是不是很丑?”

    胡嫱笑道:“公主天生丽质,何来‘丑’字一说?”

    “那他为什么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琅玦摸着自己的脸,似乎有些不太自信。

    胡嫱想了想,说:“看富察将军的年纪,应该已经有家室了。我想他是敬重公主,才拒之千里吧?”

    琅玦听了,觉得十分有理,免不得心中一阵酸楚,正自伤心时,忽然听到河上有异动。

    琅玦和胡嫱抬头望去,正是乾隆和香妃所在的龙舟,四面水波涌起,大约十几个黑衣人从水中冒出来,个个身手敏捷,几步就登上了龙舟,将龙舟上站岗的侍卫砍倒在水中。

第28章、龙舟遇刺布疑阵,福灵安获罪滞德州

    琅玦惊叫道:“快来人啊!有刺客!”

    福灵安本来正在码头叮嘱下属,听到异样之声,立刻飞奔到龙舟上,其他侍卫纷纷跟随护驾。

    就在福灵安快要打到船尾时,听到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对茜琳说:“王妃,我乃霍集占和卓的死士,特来救你离开!”

    乾隆听见打斗声,从船舱里走出,一眼看到那个黑衣人拉着茜琳飞出船尾,忙追了过去,却被另外几个黑衣人拦住。

    福灵安赶紧上前保护乾隆,乾隆却大叫道:“香妃被人掳走了!你快去救她!”

    福灵安看着被带走的香妃,再看与黑衣人搏斗的乾隆,左右不能相顾,十分为难。

    乾隆又大吼一声:“快把香妃给朕追回来!圣旨没听到吗?”

    福灵安只好朝下属大喊“保护圣驾”,然后只身飞出龙舟去追香妃。

    香妃茜琳随黑衣人上了岸,却挣脱了黑衣人往回跑,黑衣人也往回追,被福灵安拦住,一剑砍伤了那人的手臂。

    龙舟上不断有侍卫增援,永琪和福隆安也带人赶来,很快将所有的黑衣人都抓住。

    乾隆发令道:“统统带上岸去,朕要亲自审理!”

    然而就在此时,所有黑衣人都倒地流血而死,连同那个正在跟福灵安打斗的刺客,也突然死去。

    福灵安俯身看了看死去的刺客,心中感到十分怪异。

    乾隆上岸,忙走到茜琳身旁,问:“香妃,你可有受伤?”

    茜琳摇了摇头。

    福灵安拱身向乾隆道:“微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不知皇上可有大碍?”

    “朕毫发无损。”乾隆看着满地尸首,觉得怪怪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福灵安答道:“回皇上,这些刺客应该是在来行刺之前就已经服了毒,一旦事情不成,很快就会毒发,便不能供出幕后主使。”

    永琪已经看过了多个黑衣人的模样,到乾隆面前回复道:“启禀皇阿玛,所有刺客看起来都死因相同,应该是中了同一种毒。”

    乾隆心中疑惑重重,一时捋不清头绪。忽闻有人传来太后口谕,说是太后闻得乾隆在船上遇刺,令人传福灵安问话。

    不必说,这不是问话,是问罪。

    众人都回到卢府,来见太后。

    乾隆与太后上座,其余人侍立在侧。

    太后就问福灵安:“福灵安将军,皇帝登舟之前,你是怎么布署的?”

    福灵安跪下,请罪道:“是微臣失职,使皇上和香妃娘娘险些遭遇不测,请皇上和太后降罪。”

    福隆安慌忙跪下说:“太后,这件事不能怪我大哥,我们都检查过好几遍了!”

    福灵安斥责福隆安道:“大胆!皇上和太后面前,没有问话,岂容你多言?还不赶紧退下!”

    福隆安却很不服气,只管嚷道:“我说的是实话!大哥早就料到皇上要坐船,一到德州就开始精心筹备!再说了,我们就算再笨,也不至于水底下藏那么多人都看不出来吧?”

    永琪也拱手一拜,陈情道:“皇祖母,的确如福隆安所说,福灵安筹备之后,还特意非让孙儿过目,再三确认,才敢让皇阿玛登舟。此事多有蹊跷,绝非简单的失察。”

    太后冷笑一声,问:“照你们这么说,侍卫们并无过错。刺客又已死,是不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永琪答道:“回皇祖母,当然不能算了,孙儿会和福灵安一起查清此事,再来向皇祖母和皇阿玛请罪。”

    太后淡淡的问:“那你们有线索吗?”

    永琪和福灵安、福隆安相互看看,都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你们一点线索都没有,如何查案?”太后抬头看着茜琳,问:“那个掳走你的刺客,可有对你说什么吗?”

    茜琳冷冷答道:“忘了。”

    太后看着茜琳,没有了刚才的笑容,脸色变得很难看。

    乾隆忙向太后赔笑,解释道:“皇额娘,遇到这样的事情,香妃一个弱女子,早已惊吓过度,哪里还能记得什么?”

    太后没有理会乾隆,又问福灵安:“你是第一个到龙舟上护驾的,你可有听到什么可疑的话?”

    福灵安想起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在带走香妃之前对香妃说的话,他听得很清楚,只是不敢答。

    太后看福灵安似有顾虑,又颇有深意的说:“你要是知道什么却不说,那就是知情不报,应当与刺客同罪论处!”

    琅玦听了,吓了一跳,催促福灵安道:“将军,你要知道就赶紧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福灵安答道:“回太后,微臣以为,刺客说的话,不一定能当真,也不见得对查案有益!”

    乾隆有些疑惑,道:“真或假,有用无用,朕与太后自会分辨,你执意隐瞒,莫非是刺客的同党吗?”

    福灵安只好答道:“微臣只听到了一句话,是掳走香妃娘娘的那个刺客说的,他自称是霍集占的死士,声称要救娘娘离开。”

    茜琳立刻反驳道:“你胡说!霍集占的旧部早已被你们灭了,无一生还,哪里还有什么死士?”

    太后淡淡的笑了一下,问:“香妃,哀家听说,你早在北疆战事之前就被霍集占休弃了,如何得知他手下无一人生还?”

    茜琳哑口无言。

    太后又问:“你平日少言寡语,这次却这么着急反驳?难不成,这些刺客真的与你有关?”

    茜琳满脸不屑,答道:“清者自清,太后乃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乾隆看得出太后是在找茜琳的麻烦,却不敢轻易指责太后,偏偏福灵安的证词助长了太后的意图,乾隆于是指着福灵安,怒斥道:“你守卫不利,严重失职,还敢公然污蔑嫔妃!朕要将你革职查办!”

    琅玦慌忙求情道:“皇阿玛,福将军并没有污蔑香妃啊!他只是讲了自己听到的一句话而已!”

    永琪也求情道:“皇阿玛,福灵安的话是真是假,有待查实,不问清楚就革职,岂不是太过于草率?”

    福灵安叩首道:“皇上、太后,微臣自知有罪,但臣还有一言,事关娘娘清白,还请皇上容臣讲完。皇上命臣去追回娘娘,臣还未赶上刺客之前,娘娘已经奋力挣脱刺客往回走,这足以证明娘娘并非刺客同党,事先对刺客的行为一无所知。”

    乾隆听了这句,心里稍安,故意瞟了太后一眼,又问福灵安:“此话当真?”

    福灵安道:“微臣不敢胡言,所说句句属实,臣只是堵住了刺客的去路,但娘娘是自行逃回来的。”

    太后却好似又得到了什么更有利的证据,似笑非笑的感叹道:“香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能这么容易就从一个刺客的手中逃脱?这么说来,那刺客对香妃果然是忠心,生怕有伤分毫。”

    乾隆难免心生怒气,冲着太后说:“就算这些刺客是叶尔羌的余孽,那又与香妃有什么关系?皇额娘这样讲是什么意思?”

    太后冷笑道:“香妃如果不能洗掉身上的嫌疑,皇帝说什么也难以服众!哀家不得不为皇帝的声誉考虑。”

    乾隆勉强压制着胸中的怒火,问:“那皇额娘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太后答道:“香妃已经贵为皇妃,自然关押不得,只能禁足了。福灵安是侍卫总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不罚实在说不过去,就暂押候审吧!”

    永琪问:“敢问皇祖母,如何暂押?皇阿玛如今是‘微服出巡’,眼下只是路过德州而已,难道要把福灵安留在德州,交卢大人关押不成?”

    太后笑道:“把他留在德州,谁来保护圣驾?”

    永琪不解的问:“皇祖母既然还要继续让福灵安护驾,那又如何关押得了?”

    太后不紧不慢的对永琪说:“不是刚才你自告奋勇要查案吗?哀家就给你这个机会,务必调查清楚龙舟遇刺一案!香妃和福将军都曾在叶尔羌呆过,也就都有勾结这些刺客的嫌疑,如果放他们在外面,万一又与叛贼互通消息,该有人说你查案有失公正了,等你查出来了,还他们一个清白,不就行了吗?”

    乾隆问:“所以皇额娘的意思是,等这案子什么时候水落石出了,咱们大伙再一块离开德州?”

    太后笑道:“皇帝不是要‘体察民情’吗?这一路都是赶路,如何‘体察’?正好趁着永琪查案,哀家歇歇脚,你也好好的‘体察’一下‘民情’,岂不一举两得?”

    乾隆已经听出来了,太后根本是故意要拖延时间,他疑心太后已经知道自己急于赶往杭州、寻访生母的事了,却不好说破,咬牙忍忍,又问永琪:“你查案,需要多久?”

    永琪面对太后和乾隆这般态度,心中似明白又似糊涂,但他看得出乾隆并不想耗太久,只好答道:“儿臣尽力,在三日之内查清楚。”

    乾隆冷笑一声,指着永琪道:“三天之后,要是给不出一个结果,朕连你一块办了!”

    说罢,乾隆气冲冲的离去。

    太后毫不在意,乃吩咐左右传话给卢谦,将福灵安暂时关押在德州的大牢中。

    永琪领了查案的差事,可是根本没有头绪,太后又禁止永琪与福灵安见面,使得永琪更无从查起。

第29章、胡嫱道破案瓶颈,永琪救友许重诺

    在福灵安入狱后,福隆安只能暂代兄长履行职责,但福隆安毕竟太年轻了,没经过什么事,所做过最大的事情也就是之前在福灵安患病告假时去宫里代班过两次,还都是应付的,根本不晓得要如何安排护卫之事。

    幸而乾隆一行人是住在卢谦府中,卢谦早安排了许多高手来保护。

    琅玦记挂福灵安,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带着胡嫱来找永琪商量办法。

    她们刚走到永琪房门外,就听到里面福隆安在嚷嚷着:“明明知道说了那句话要出事,说‘不知道、没听见’不就好了吗?刺客全都死了,当时在船上的侍卫也都殉职了,根本没人能证明刺客说过话!本来皇上是不会治罪的,现在好了,得罪了香妃,皇上也不管他了!你说我大哥他是不是傻?”

    琅玦走进门,生气的反驳道:“你才傻呢!大公子品行端正,不轻易说谎,哪像你,撒谎都不眨眼的!”

    福隆安不服气的问:“我什么时候撒谎了?”

    琅玦道:“你撒谎还分时候吗?”

    “你们不要再吵了!”永琪受不了耳边聒噪,制止了他们,站起走到胡嫱身边,问:“你经常和香妃在一起,你觉得,她和叶尔羌的人还有联络吗?”

    胡嫱摇了摇头,答道:“其实……这个案子,你根本不必查。”

    永琪有些不明白,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胡嫱笑道:“我哪里知道什么?不过是瞎猜罢了。”

    永琪却很重视,道:“说说你的瞎猜。”

    胡嫱答道:“福将军的守卫是不可能出这么大的差错的,能这样悄无声息的把刺客安排在水底、公然与皇上打斗而不怕被查,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永琪低声问:“你是说太后?”

    胡嫱点点头,说:“霍集占早已做了刀下亡魂,如果真的是他的旧部,就不可能对皇上心慈手软,皇上又怎么可能毫发无伤?这件事摆明了是要陷害香妃,谁又能跟香妃有这么大的仇呢?”

    永琪默然。

    琅玦听了,气急败坏的说:“太后怎么能这样呢?就算她跟香妃不睦,要给香妃扣罪名,这件事跟福将军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皇阿玛和太后都要五哥查案,五哥又不能去查太后,岂不是要让福将军当替罪羊吗?”

    永琪思索着,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道:“福灵安先前跟随兆惠将军在叶尔羌作战,带兵灭了霍集占的亲兵,逼得霍集占无路可走、客死他乡。太后设这个局,香妃和福灵安之中必有一人要为龙舟遇刺一案承担罪责,而我与福灵安是同窗挚友,我若要救福灵安,就得让所有的证据对香妃不利。所以太后让我去查案,是想借我的手除掉香妃?”

    福隆安很没信心的问:“皇上那么宠爱香妃,你怎么可能除掉得了香妃?”

    胡嫱抿了一下鬓发,好似不经意的轻声说:“五阿哥是最得宠的皇子,如果他都不能除掉香妃,那别人就更做不到了。”

    永琪看着胡嫱,问:“你觉得我能掉香妃?”

    胡嫱笑道:“我知道五阿哥不会这么做。太后此局拿捏的,不过是香妃依然惦记亡夫,记恨每一个攻打叶尔羌的人。但是,香妃与福将军之间如果不是那么的针锋相对,这个局就能破。所以,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劝香妃在皇上面前为福将军说情,如果皇上要宽恕福将军的失职之罪,太后还能拿皇上怎么样?毕竟,太后想要对付的是香妃,又不是福将军。”

    永琪点头叹道:“皇阿玛最不喜欢太后弄权,而太后又常常故意压皇阿玛一头,早就水火不容了。如果既能够博得香妃欢心,又能回击太后,我想皇阿玛一定会答应!”

    琅玦眨巴着眼睛瞪着永琪看,吃惊的问:“五哥,你不是一直把忠孝看得特别重吗?你真的不怕得罪太后?”

    永琪答道:“从冷落碧彤开始,我就已经得罪太后了,多一件少一件,也没多大区别!”

    琅玦唏嘘的感慨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越来越不像你了……”

    永琪的脸上好似有一点点笑意,顺着琅玦的话往下问:“是吗?我也常常怀疑,我还是不是以前的自己。”

    福隆安挤到永琪和琅玦中间,打断了他们的感慨,问:“能不能先不要讨论这么深奥的问题?我没觉得五阿哥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他是重忠孝,但更重正义,不然岂不是成了愚忠、愚孝了吗?现在还是说说,怎么能劝得动香妃给我哥说情啊?”

    琅玦忙又跑回胡嫱身旁,拉着胡嫱的衣袖说:“劝香妃的事,肯定非你莫属啊!我们这里就数你最了解她、跟她走的最近,你现在就赶紧去!”

    胡嫱似有些为难的答道:“正是因为我了解她,我去劝她,她才会最生气。恐怕我说了这个,她以后都不想见我了。”

    琅玦问:“为什么?”

    胡嫱道:“因为她对霍集占的感情很深,公主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应该也能想明白,一个女人会去救害死自己丈夫的人吗?”

    琅玦低头沉思,她现在不过只是对福灵安有好感,就如此废寝忘食,如果有人对福灵安不利,她肯定不能原谅,就比如她现在会去记恨太后。

    永琪想了一想,对胡嫱说:“可是,如果你不能劝动香妃,我们就更不能了。香妃娘娘少言寡语,我们连说话都攀谈不上,她只跟你一个人交心。你告诉她,如果她肯做这件事,就算我欠她一个人情,日后她若有用到永琪的地方,我一定全力以赴。”

    胡嫱看了看永琪,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同意了。

    夜色降临,永琪还记挂着福灵安不知道在牢中如何,也不确定香妃能否相助,他没有更好的主意,只好亲自到胡嫱的居室外敲门,问一个结果。

    胡嫱开了门,她披散着头发,已经卸了妆。

    永琪看到素颜且散发的胡嫱,吃了一惊,忙退了两步,低下头拱手作揖,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已经要睡下了,我明日再来!”

    说着话,永琪就要转身离开。

    “五阿哥。”胡嫱叫住了永琪,问:“你是要问我劝香妃的事吗?”

    永琪停住脚步,略点了点头,却不敢回头看胡嫱。

    胡嫱道:“我刚才已经去过了,只是开了个头,还没往下说,她已经把我拒之门外,不再相见。”

    永琪听罢,有些失望的往外走。

    胡嫱走出门外,关上门,跟随永琪一起走了出来。

    到花园中,永琪驻足望着月亮,他知道胡嫱就在他身后,更不敢回头。

    胡嫱望着永琪的背影,问:“你在想什么?”

    永琪答道:“我在想懿泽。”

    胡嫱又问:“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她?你不是正在考虑福将军的问题吗?”

    永琪轻轻答道:“这趟出门以来,我每次见到你,都会想起懿泽,然后……我就会充满犯罪感。”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

    胡嫱转到永琪的面前,近距离的看着永琪,轻声的问:“难道你……看到我就想犯罪?”

    永琪凝视着胡嫱的脸,只觉得她素颜丝毫不逊于盛装,反而更多了几分妩媚,这样面对面站着,他的心砰砰直跳。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胡嫱感觉到了永琪的心跳声,忍不住笑了出来,笑道:“五阿哥,你在紧张什么呢?我们都是奉命来伴驾的,又不是私会,你有什么好心虚的?你可以把我当做妹妹,就像你看待四公主一样,就不会有什么犯罪感了。”

    永琪不敢继续看胡嫱,他把目光投向别处,却微微的喘气,答道:“我做不到,你不是我的妹妹。”

    “那么……你也可以把我当做朋友,就像你和福将军一样!”

    “这就更不可能了!”

    胡嫱不知还能说什么。

    永琪又一次背对胡嫱,问:“你到底能不能帮我救福灵安?”

    胡嫱想了想,答道:“我可以再试一次,但我不能保证她的反应。如果……如果我能说服她,你能不能也许我一个条件?”

    “你的条件是什么?”永琪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很怕胡嫱说出他做不到的条件。

    胡嫱答道:“我很怕死,可是宫中举步维艰,万一我以后犯了什么错,甚至是死罪,你能不能救我一命?”

    听了胡嫱的这个要求,永琪松了一口气,也佯装随意的笑着说:“这怎么能算条件呢?你若有难,我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胡嫱摇了摇头,道:“不一样的,萍水相逢,你救我是你的恩义,救不了我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如果你欠我一个人情,救我就是你的责任。虽然我出身卑贱,但是我很惜命。我这样说,你会不会很看不起我?”

    永琪笑道:“生命诚可贵,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死。只是这次,还请你全力以赴,救福灵安。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同窗,我视他为知己,虽然他从军之后,我们疏远了几年,但于我而言,他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要救他,不计代价。”

第30章、茜琳弃仇替求情,琅玦痴恋单相思

    胡嫱再次来拜见茜琳,茜琳闭门不见,胡嫱在外面等了许久,一直没能被放进门去,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如何能立刻见到香妃?嫱定神仔细想,离开阁楼,走到阳光暴晒的地方,忽然倒在地上。

    香妃的侍女莱丽看到,大喊:“不好了,嫱格格昏倒了!”

    茜琳在里面听见,忙让人将胡嫱扶进屋里,放在自己的床上,又吩咐道:“格格一定是中暑了,你们快去宣御医。”

    侍女们都离开了,胡嫱立刻坐了起来,冲着茜琳一笑。

    茜琳问:“你骗我?”

    胡嫱笑道:“娘娘恕罪,我真的有要事见你。”

    茜琳有些生气的转身,背对着胡嫱。

    胡嫱说:“我是为你考虑,你如今是皇上的宠妃,想要逃走恐怕比登天还难,我人微言轻,帮不到你,但五阿哥可以,他是皇上最信任的儿子,是将来的储君,他如果愿意帮你,这件事就有转机。”

    茜琳有些吃惊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想逃走?“

    胡嫱走下床来,到茜琳身边,答道:“你为复仇而来,但我看得出来,皇上对你太好,所以你现在已经不想复仇了。可是放弃复仇,你留在这里就没有了任何价值,自然就想离开。你并不爱皇上,却答应陪他微服出来游山玩水,难道不是寄希望于路上有机会逃走吗?”

    茜琳不语,她的心思,全都被胡嫱一览无余。

    胡嫱又劝道:“我知道,为福将军求情,对于你太违心了。可是,他只是一个奉命办事的将军,听从的是皇上的命令,你对皇上的复仇都可以放弃,何况是一个被当做工具的将士呢?五阿哥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只要你救了福将军,我有把握,他一定会对你有求必应。”

    这番对话,又被隐在屏风后的坎曼尔听到了。

    由于茜琳被太后下令禁足,不能出门,因此命人去请乾隆。

    乾隆听说是茜琳请他过去,很是意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见面,乾隆欣然而至,见到茜琳,温和的问:“听说你要见朕?”

    茜琳让所有人都退下,单独对乾隆说:“我想让皇上放了福灵安将军。”

    乾隆皱了皱眉,果然茜琳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问:“为何替他求情?”

    茜琳答道:“他既没有失职,更不曾污蔑我,他所讲的刺客说的话都属实。船下埋伏的刺客是太后故意安排的假刺客,他无力左右,而其实他并不曾漏网半个不该进来的人,所以他并无过错。”

    乾隆问:“你说的这些话,可有证据?”

    茜琳道:“没有证据,但我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皇上应该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又何必关着福将军去让五阿哥查案呢?如果五阿哥查到了人证或是物证,皇上真的敢审问太后吗?”

    乾隆点了点头,又问:“你既早知真相,为何当时指责福灵安,却如今又来说情呢?是永琪求你这么做的?”

    “我确有惩治他的心,是因为我放不下仇恨。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他不过是皇上的一把剑,剑锋所指,全凭圣意。我连刺杀皇上的心思都放弃了,又何必转嫁与他呢?”

    乾隆听了这几句话,欣慰之情油然而生,好奇的问:“那你为何放弃刺杀朕?”

    “在皇上身边待久了,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害死霍集占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战争、是你所在的位置,你只能选择用战争的方式维护国土和主权,才能坐在这个一国之君的位置上。但是,一直在维护我、对我关怀备至的那个,却是你这个人,所以,我已经没有了复仇的理由。”

    乾隆更多了几分窃喜,笑道:“既然你能看明白这些,也明白朕的心意,那……”

    “皇上是否能现在释放福灵安?”茜琳望着乾隆的眼睛,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肯稍稍放低自己的语气,道:“我听说,福将军在战场上受伤的伤口一直没有全好,牢里湿气太重,他旧伤感染,又发了烧。这样下去,恐怕会动乱人心。”

    乾隆点点头,立刻传令释放福灵安,并让人找来大夫为他疗伤。此外,乾隆特意让人将此事告知太后,只说福灵安在牢中旧伤复发,为安抚民心,释放福灵安,让他戴罪立功。

    龙舟遇刺一案,也就等于不了了之了。

    永琪亲自到牢中接出福灵安,福灵安已经烧的神志不清。永琪看着他喝了药,福隆安又用毛巾冷敷,过了两个时辰,高烧还是不退。

    琅玦来看望,见如此形状,着急的哭了起来,问:“他人一直不醒,烧也一直不退,这样下去会不会死啊?”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福隆安指责琅玦道:“我大哥在战场上受伤了那么多次都没死,命大着呢!你别诅咒他!”

    琅玦嚷道:“人家就是担心嘛!谁诅咒他了!”

    卢谦请到府中的大夫查看了福灵安身上的伤口,对永琪说:“他身上有好几处伤口,都发炎了,如果不把伤口清理干净,吃药和冷敷都无济于事。还请把那位姑娘带出去,我好方便清理伤口。”

    永琪便吩咐琅玦出去,琅玦却非要留在这里,被永琪劝了半天也不肯出去,永琪无奈,只好和福隆安一起强行将她拖拽了出去。

    琅玦才不会顾忌什么避嫌,她不放心,出门后又偷偷跑到窗户口往里面看,只见大夫将福灵安的衣服都解开,依次清理伤口。

    琅玦常在宫闱之中,哪里晓得战场上枪林弹雨的无情?她从没见过这么多伤口,一下子惊呆了,亲眼看到福灵安一个又一个伤口上的腐肉被刮去,她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不知何时,福隆安出现在琅玦身旁,惊讶的问:“你这么在意我大哥?”

    琅玦忍不住哭了出来,怕被里面的大夫看到,她飞速的跑开了。

    琅玦到房中去哭了一阵,坐立不安,无法平复自己的情绪,又坐在窗下痴痴地想,幻想着福灵安醒来,幻想她去照顾他,想着想着,又湿了眼角。

    胡嫱来到琅玦门前,房门是开着的。胡嫱看到琅玦独坐垂泪,轻轻地扣了扣门板,问:“公主,你说想练舞,还练吗?”

    琅玦站起,用力的点点头,道:“要练要练,等他醒了,我要跳舞为他庆祝。”

    胡嫱轻轻笑了笑。

    琅玦吩咐人在德州府找了几个擅长弹奏乐器的女子来做伴奏,又找了两件合适的衣服,与胡嫱一起换上,在花园中跟着胡嫱认真的学起舞来。

    永琪远远听到奏乐声,感到好奇,循声而至,看到了正在跳舞的胡嫱和琅玦,便望着她们鼓掌。

    琅玦看到,一时紧张,踩到了裙摆,差点摔倒,胡嫱忙扶住了她。

    永琪走到近前,笑问琅玦:“你怎么想起来学跳舞了?”

    琅玦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低着头说:“闲来无事,学一点打发时间。你是从福将军那里过来吗?他怎么样了?”

    永琪答道:“伤口都清理好了,也包扎住了,现在有些要退烧的意思,只是人还没醒过来。”

    “还有一件事,五哥一定知道……”琅玦现出一副娇羞默默的模样,把头埋得很深。

    永琪问:“什么?”

    琅玦道:“就是……就是……福将军他,有家室吗?”

    永琪笑道:“福灵安比我还大几岁,我都有两个夫人了,你说呢?”

    琅玦其实也早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但是亲耳听到永琪这么说,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

    永琪问:“你怎么关心起这个?”

    “我……我……”琅玦脸上火辣辣的,随口胡诌道:“我是替胡嫱问的!”

    胡嫱吃了一惊,又不敢辩解,她抬头看到永琪也正吃惊的看着自己,尴尬的不知如何自处。

    “五阿哥,我哥他醒了!”福隆安忽然出现,打破了这怪怪的气氛。

    永琪忙去看福灵安,琅玦和胡嫱也跟着一起来了。

    到了门前,琅玦不假思索的就要进去,胡嫱拉住了她,说:“公主,这是福将军的居室,我们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

    琅玦有些不乐意,但男女有别,她也不能一再越礼,若是让乾隆或太后知道,必然是要斥责的,只好在外间等候。

    福灵安在床上半躺着,看到福隆安带着永琪进来,忙起身拱手拜道:“微臣参见荣郡王!”

    永琪扶住福灵安,问:“你还好吗?”

    福灵安答道:“微臣没事,但是王爷要有事了。”

    永琪淡淡笑问:“我能有什么事?”

    福灵安道:“王爷不该为了微臣得罪太后。”

    永琪似乎并不在意,轻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得罪太后,怕什么?”

    福灵安摇了摇头,答道:“王爷不宠爱嫡福晋,那是私底下的事,大家并不知道她是太后的人。但是这次不一样,王爷让太后颜面尽失,岂能不惹祸上身?”

    永琪不乐意的问:“那我应该怎么做?是看着你病死在牢里?还是找出证据去诬陷香妃、然后得罪皇阿玛?”

    福灵安答道:“微臣效忠皇上,自该鞠躬尽瘁,臣是被太后下令囚禁,若当真病死牢狱之中,惹出非议,流言自然于太后不利,便对皇上有利,对王爷也有利。王爷明知,皇上看重王爷,但是太后正在扶持八阿哥和十一阿哥,怎可为了微臣做如此之举?”

    永琪听了,十分生气,斥责福灵安道:“如果就为了这么点事,就要你拿性命来换,我这辈子得看着多少人枉死?如果易地而处,你会这么做吗?”

    福灵安躬身又一拜,道:“请王爷息怒,臣感激王爷大恩,但臣不得不为王爷忧虑。”

    一语未完,门外有人报香妃娘娘驾到,永琪、福灵安、福隆安都感到一阵诧异。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408/ 第一时间欣赏龙城诀之荣王殇最新章节! 作者:沪弄所写的《龙城诀之荣王殇》为转载作品,龙城诀之荣王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龙城诀之荣王殇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龙城诀之荣王殇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龙城诀之荣王殇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龙城诀之荣王殇介绍:
相传,梦神可以潜入凡人梦境。
相传,梦神所掌控的龙城诀之秘术能让梦境成真,梦神丹阳因潜入梦境杀死人间皇帝雍正而获罪,从此被囚九重天。
梦神懿泽,为救母亲丹阳,化身人间贵族小姐,与五皇子永琪因爱结缘,却常因神族使命而做出身不由己的抉择,一再违背永琪的心意和原则,几遭婚变……
在皇族斗争的内忧外患中,懿泽的真实身份渐渐被永琪察觉,也慢慢发现永琪不再一心一意……
前世的神族责任、今生的人间夙愿,孰轻孰重?懿泽很纠结。
旧日誓言仍在耳边,彼此是否不忘初衷?永琪很困惑。
不为他们所知的是,爱恨交织的婚姻岁月背后,竟隐藏着惊天秘密,神族与魔族正在人间展开一场恶斗……龙城诀之荣王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城诀之荣王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城诀之荣王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