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惩恶扬善
宽敞的衣帽间内，身材曼妙的女人正在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服。
镜子里的姜靥微微蹙眉，却依然美得不可方物，让人不禁联想若是美人展颜笑靥如花，当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她已经换了好几身衣服，可还是不太满意。
佣人打扫完房间，走过来对她道，“太太，刚才有人来电话，说先生今晚.......”
手机铃声适时想起，盖过了她后半句话，姜靥接起来听着里面的催促，不断重复，“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
她抬起头看吴妈还没走，脸上的不耐瞬间被笑容取代，柔声道，“吴妈，今天不用做饭了，打扫完房间您就回去吧。”
吴妈也笑着点点头，并不知道姜靥完全没有听见自己方才说的话。
转过身的女人继续对着镜子，喃喃道，“苏尧说要穿的好行动一点，说不定还会打起来.....”
掐着腰叹了口气，姜靥在心里祈祷，可千万别打脸。
若是哪天她不能靠才华了，还要指望皮囊。
.......
帝都的寒夜，马路上冷冷清清的，但只要拐过几个弯，在另一条街上，隔着老远就能听见断断续续的音乐声，让人不难想象里面的热闹程度。
姜靥打量着坐在主驾驶上的苏尧，女人一张冷艳的脸上写满肃杀，叫她心生佩服。
苏尧就是苏尧，哪怕是在这个时候也临危不乱，既没有一般怨妇的歇斯底里，也没有弃妇般的悲戚。
她只是出奇的冷静。
冷静地集结了自己的闺蜜，冷静地在这寒夜里驱车穿过大半座城市，冷静地来捉间。
是的，她们是来捉间的，来知会一下即将成为苏尧前男友的宋知意，自此将彻底失意。
车子停在了“眷”门口，一边还有许多跑车：兰博基尼，法拉利，阿斯顿马丁.....在帝都最有名的欢场，周遭一切都在为你生动地解释何为销金窟。
因为在眷，你永远都不会倦。
如花美眷，珍馐美馔，这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有人散尽千金博美人一笑，也有人一笑值千金。
但在这背后，几家欢喜几家愁，又或是还藏着什么更为龌龊可怖的勾当，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几个人下了车，却意外被拦在了门外，守在门口穿着西装的保安提示这里是会员预约制，并要求她们提供会员卡号。
苏尧当然知道这儿的规矩，熟练地背诵出自己的手机号码，对方很快去核实了一遍，结果是卡号冲突，被拒绝入内。
“什么意思？！”女人一双凤眼冷冷瞪着那个保安，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等待他的应该是：保安，卒。
其实彼此都知道什么意思，卡号冲突是因为宋知意拿了她的会员卡在里面，一般情况下如果有客人的朋友来得晚了，只要说出客人姓名或是卡号，都是一律放行的。
可是保安不是傻子，他在这儿待得久了，来人是找乐子的还是砸场子的，他一眼就能分辨得出。
眼前这位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他当然不能放行。
眼瞧着苏尧要发飙，姜靥一把拉住她，递给她一个眼神，女人这才强压怒火，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后边去。
姜靥转过头，唇角上扬，梨涡浅浅，一双眼睛映了星河万千，只这么勾魂摄魄的一笑，保安便不像方才那么严肃，满脸的原意为您效劳。
“小哥哥......”姜靥伸出手来，细白的食指在男人西装上来回划着，声音在这凄冷夜色里如珍珠落玉盘，直直落进人心坎儿里，还轱辘了几下，把那些强硬的棱角都给熨烫服帖了，“你就让我们进去吧，我们保证不闹事，就是一起来玩儿的。”
轻咳了两下掩饰尴尬，保安的理智所剩无几，姜靥乘胜追击，又道，“不如，我把我的手机号给你，你帮我办个会员就是了。”
“好。”可能是自己答得过于痛快了，男人有些不好意地挠头，跟方才冷漠的样子判若两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姜靥会妖术，能叫人返老还童，把一个成熟世故的男人瞬间变回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那个，这样的话万一有什么事儿，我也好交差。”
此地无银地补了两句，逗得姜靥又笑了出来，“对，还是小哥哥聪明。”
说了一串号码之后，四个人顺利走进了眷。
苏尧因为情绪的原因，没好气地骂道，“真是一帮色令智昏的蠢货，这儿的会员卡要是这么好办，宋知意需要用老娘的卡么？”
姜靥耸耸肩，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所以并不介意自己好心没好报。
托苏尧的福，她还是第一次来这儿，虽然姜靥并不喜欢这种地方，但不妨碍她有好奇心，总想来打次卡，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谁叫她周围的小姐妹都不是玩咖，唯一一个有会员卡的苏尧还只在应酬客户的时候才会来，当然不可能带着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她有门禁，晚上九点之前必须回家，那些苛刻到令人发指的规矩抗争不得，久而久之就把她一身反骨胡噜平了。
姜靥踩着极细的高跟鞋，看着此处的红男绿女，荷尔蒙混着酒气充斥在空气中，挑动着每个人的神经，叫人不自觉地就兴奋起来。
一兴奋，头脑就有些发热，想着方才保安的嘴脸，她心里满是惩恶扬善的快感。
谁叫他瞎勾搭，等一会儿碰壁就知道了，想约她？做梦！
门外，保安掏出手机输入那个号码，在微信认证栏里输下一行字：姜小姐，您的会员卡已经办好了。
点击了一下发送，保安嘴角上扬，虽然来这儿的人一般都非富即贵，但慕名前来的捞女也不少，他理所当然把姜靥当成了后者，毕竟她刚才搭讪的技巧那么娴熟，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
郊外的机场，巨大的客机刚刚降落，男人打开微信，看见通讯录那栏冒出的1字，伸手点了进去。
在看到那行字后，男人皱眉，下颚绷紧，衬得轮廓线条愈发漂亮而锋利。
“老板，咱们到了.....”一边的助理起身，刚走到他旁边，就见他把手机递了过来。
“问问吴妈，她在干嘛。”
002 来都来了
一路上尽是想要搭讪的男人，但看见苏尧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也没人死缠烂打自讨没趣儿。
只有一个没风度的醉鬼在被拒绝后骂了几句脏话，吓得许诺一下就拉住了姜靥的手，“姜....姜靥，我有点害怕。”
她是个乖乖女，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要不是为了给表姐撑腰，这辈子都不会来。
“别怕别怕，没事儿的。”姜靥拍拍她的手安慰着，跟许诺相比，自己明显有些没心没肺，光想着看戏，完全忽略了苏尧除了生气，恐怕更多的还是伤心。
她看了看前面的苏尧，从女人铿锵的背影里读出了“落寞”二字。
苏尧是她的同事兼好友，虽说是同事，其实只是一个公司里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但这好友却是实打实的。
姜靥是在一次公司年会上认识得苏尧，彼时她作为公司新晋的畅销作家，被一大群人围着敬酒，大多还是一些既不能得罪又实在看不过眼的中年油腻男，正觉得无措的时候，天降苏尧。
穿着修身西装涂着烈焰红唇踩着恨天高的女人款款走来，三下五除二，喝倒了一片。
姜靥对她感激涕零，兼而佩服得五体投地，两人的友谊便自此开始。
她还记得那天她问苏尧为什么要帮她，身为公司广告销售总监的女人一把揽过她的肩，醉醺醺口齿不清地说到，“因为你是我们公司的摇钱树啊，没有你们，哪来的用户，没有用户，谁买我的广告？”
那一掌拍的姜靥心脏直颤，但也深刻体会到她的真情实感没有掺杂一丝水分。
她们其实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姜靥狡黠聪慧，一双染了水雾的眼眸既有其楚楚动人之处，上扬的眼尾又多了几分妩媚，头脑和皮囊相配合，总能四两拨千斤。而苏尧习惯性硬刚，对她有用之人称兄道弟，无用之人置若罔闻，要是敢挡她道的，一律大开杀戒。
在随后旷日持久的接触中姜靥慢慢了解，苏尧对每个畅销作家都报以微笑，每每见面热情如火，分外讨喜。
并把他们在微信里的名字备注为财神爷一二三四，财神奶奶abcd......
“那你的广告商叫什么？”
“金主爸爸。”
彼时苏尧坐在有着巨大落地窗视野辽阔的办公室里一边修着指甲一边回道，那时她们的感情已经升温了，姜靥不满“财神奶奶·姜”这个称呼，逼着她改了备注。
“那叫如花，如花殿下吧。”苏尧十指飞快地在手机屏上敲下属于姜靥的新名字，“笑靥如花，多配你。”
“我呸，叫梨涡，用我的笔名，加个少女仙女什么的也行。”姜靥二次抗议，她不明白好歹是名牌大学出身，苏尧的审美怎么总是那么俗。
“如花好，大俗大雅。梨涡太小家子气了，要是你一开始写文时就认识我，我保证你一炮而红，不用蛰伏那么多年。”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苏尧回得坚定有力。
若是姜靥早红几年，她不知道要多赚多少钱，一想到这儿，苏尧就手心发热，眼冒金光。
其实她这么努力，不过就是为了能早日和初恋男友一起迈入婚姻的殿堂，苏尧家境不差，但男友家却着实堪忧，可她这么个小康之家的姑娘偏偏学古代大家闺秀瞧上穷酸秀才那一套，导致跟亲爹妈生了嫌隙，彼此虽没断了来往，但也是见面就吵，所以苏尧决定拼出一番成绩来，婚事全靠自己。
只是她似乎忘了一点，如花除了形容笑靥，也可以形容美人。
而自古男人都难过美人关，且还能因此给自己脸上贴贴金，反正古语有云，过不了这一关的，都是英雄。
简直是臭不要脸。
比之姜靥和许诺，跟在三人身后的安然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平静地开口，“怕什么，做错事的是他宋知意，我们有什么可怕的。”
安然和苏尧是大学室友，两个人关系倒也不错，可安然性子冷僻，姜靥是真没想到她也会来参与这种事。
“说的是呢，我表姐这么好，姐夫.....”第二个字刚吐到一半儿，许诺便缩了缩脖子，“他怎么能这样。”
“世事无常。”安然语气依旧冷漠，但看似事不关己的态度里实则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她早跟苏尧说过，宋知意这种男人靠不住！
走在最前面的人忽然站定，苏尧没有回头，隔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后面三个人仔细分辨着她说了什么。
她在问安然，“一会儿你要不就不要进去了，你是教师.....”
“教师怎么了，谁规定人民教师不能扫黄除恶，再说，来都来了。”
苏尧没有回话，只深吸一口气，然后推开了包厢的门。
许多年后，姜靥都仍然记得那一晚，眼前的画面像是被人按了暂停，只有背景音乐和闪烁的灯光执迷不悟地继续，除此之外屋里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愣了。
直到那个坐在宋知意大腿上的女人被苏尧盯的不乐意了，拉了拉衣领不耐地问了句，“你谁呀？”
周围的男男女女才如梦初醒，磕磕巴巴喊了句，“嫂，嫂子......”
坐在c位的男人穿着白衬衫，看上去斯文之中还带着点懦弱，头发已经乱了，而且因为喝了酒的原因，一张脸通红。
但在姜靥看来，宋知意此刻多半是因为羞愧难当，所以才面红耳赤，他这一夜，喝酒伤了肝，被人吓破胆，真是肝胆相照地狼狈不堪。
苏尧走过去，周围的人便赶在她之前让开一条路，宋知意这才意识到腿上还坐了一个人，手脚并用把人推到了地上，也往一边儿挪了挪。
“哎....”那个“哟”字还没吐出来，地上的女人便被拉起来拽到一边儿。且她也识相，赶紧收声，知道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
拿起来桌上的酒瓶子，姜靥生怕她直接对着渣男的脑袋招呼过去，宋知意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明显缩了缩脖子，又往后面的沙发上靠了靠。
这些当然没逃过苏尧的眼睛，她直到此刻才看清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货色。
再次望向他的眼神不复从前，微光熄灭，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彻底消失，永远都回不来了。
003 净身出户
看着酒瓶子上的字，苏尧嘴角勾起一抹笑，“轩尼诗，不错，真不错.....”
“苏尧，你别误会.....”宋知意赶紧解释，却被无情地打断了。
女人转过头来，冷笑道，“误会，我误会什么了？”
“哎，我是该说你品味好呢，还是品味糟呢，酒选的不错，人嘛就，啧啧.....”打量了下刚才那个女人，见对方什么都不敢说，苏尧心里的火气就更大。
来之前她提醒过自己无数遍，可以打可以闹，但都是冲着宋知意，若是一味奚落一个欢场女子，实则是把自己的尊严也一并按在地上摩擦了，毕竟都是宋知意选的人，总有几分相似吧。
想到这儿，方才那些火气骤然熄灭，苏尧觉得鼻子发酸，指甲几乎要嵌进手心儿里。
不能哭，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叫人看笑话。
没等宋知意说话，苏尧继续开口，“宋知意，我苏尧虽然强势但也不是不讲道理，帝都多的是金丝雀，若我吃了你家米，你在外面做什么我都可以本着吃人嘴短的原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到这儿，她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女人，对方赶紧躲开她的目光，想着今晚也是倒霉，哪怕是正房来抓老公偷吃都没关系，毕竟能这样不走脑子来捉奸的正房，大多也是被丈夫养着的。
大家彼此彼此，都是花男人钱。
但要是反过来，女人有钱，或是二人白手起家共享天下，或是男人当初仗着岳家起势，无论哪种情况，那可都得罪不了。
姜靥也有些不自在，金丝雀又不一定全是自愿的，万一是被抓住了关起来的呢。
苏尧不知道自己误伤了闺蜜，收回视线道，“今儿个的事儿，在场的哥儿几个给评评理，若是我们俩异位而处，我拿着宋知意的钱出来给别人花，应该怎么着？”
屋子里没一个人吭声，今天这事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宋知意是有贼心没贼胆，被周围的人撺掇的，那些人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站到他的对立面上，打自己的脸。
“嫂....嫂子，”其中一个男人不知道是想为朋友两肋插刀，还是被苏尧挤兑得大男子主义作祟，分辨道，“知意真的什么都没做，你们不是快要领证了么，我们就想带他来过下单身之夜，这是夜店，服务员都这样，有点儿热情过度.....”
边说边用手捅了捅旁边那个女人，想让她帮忙唱戏。
“是么？”苏尧的声音高了几度，态度却彻底冷了下来，“我倒不知道，在眷还有强买强卖的，叫你们值班经理来，我问问他，现在眷的人都这么不懂规矩了么？”
女人一听就害怕了，忙站出来告饶，“不是这样的，是他们出钱叫我来的，我看他们那么多人，所以就....叫了几个小姐妹。”
男人闻言有些不乐意，回道，“你看，还说不是强买强卖，我们说了就要一个.....”
“大哥，你要点儿脸行不行，你们这么多人，就叫我一个，你们是真会算啊，”指了指坐着的宋知意，女人继续道，“你们怎么不明说，你们就是来让这个冤大头买单的呢？”
“你.......”
苏尧直接就气笑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想自己被这些人叫了那么多年“嫂子”，她就觉得恶心。
“行了，”摆摆手示意他们都闭嘴，苏尧对着宋知意道，“既然是你的派对，你自己结账，把我的卡拿回来。”
男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话，“苏尧，我，我没带钱。”
“你没带钱，你倒是敢花我的钱？”苏尧急了，啪得一声把酒瓶子摔在了地上。
旁边的人也跟着来劲，隔着桌子去拉宋知意，“知意，走，这种女人不要也罢，那么强势，活该被甩。”
“这位大哥，说话要凭良心的，”安然在他身后悠悠开口，女人往前走了两步，语气像是在教育学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你花人家的钱就是要听话，要是不想委屈，行，白纸黑字写个欠条，今天的都算你借的，还了钱，你们两清，你爱干什么，苏尧管不着，苏尧强不强势，你也不用忍着。”
苏尧愣愣看着安然，但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她分明听见宋知意吐出一个“好”字，兀自拿了纸笔，写了欠条。
“苏尧，这是今天的酒钱，麻烦你先帮我垫付，明天我再还你。”
“.......”
“苏尧，我们分手吧。”
看着他递过来那张纸，苏尧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她像是一个没把大纲想全的作者，站在道德制高点勾绘出了一幕令人解气的捉奸大戏，却不知道该怎么把后面的唱完。
分手是一定的，但却不该是宋知意来提。
从包里翻出一只口红抹在宋知意右手食指，苏尧逼着他按了个手印儿，然后掰断口红，把那半截扔进了酒里。
“宋知意，你身上穿的，家里用的，都是我买的，你净身出户，一分都别想要。”
“好。”
男人边说边开始脱衣服，旁边的人怎么劝都没有用，外衣外裤羽绒服全留在了包厢，只穿着背心裤衩儿走了出去。
“你瞧他，犯了错还说不得，一脸大义凛然，好像这样罪孽就洗清了，真是......”
安然边说边回头，这才发现苏尧早已泪流满面。
“苏尧，你别哭，为那种男人不值得的。”姜靥从没见过她哭，一时心疼不已，恨自己刚才没把真的电话号码留给保安，叫对方拦着宋知意，打一顿再说。
“就是，按照他的理论，古代那些夫为妻纲的女人都怎么忍过来的，要是人人都像他这样，卖猪笼的还不都发了。”
姜靥第一次发觉，安然的嘴巴一点儿不输苏尧。
抹了抹眼泪，苏尧站起来，对着她们四个道，“走，咱们出去喝酒，今儿晚上我请了。”
四个女人坐在卡座里，酒精渐渐麻醉了神经，连音乐声都不觉得吵了，姜靥醉眼迷离，对着那些男人一笑，哪还用得着苏尧掏钱。
她给所有人都留了同一个电话号码，反正大洋彼岸现在正是白天，开会的时候不断被人骚扰，肯定很窝火吧。
004 金主回家
眼看着苏尧一杯又一杯的洋酒下肚还跟没事人一样，连周围常常混迹夜场的男人们也不禁佩服起来，姜靥更是对闺蜜肃然起敬。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气场两米八，那得……
多有钱啊。
她和苏尧不同，苏尧的每分钱都是自己挣的，所以用的底气十足，可她虽然也小有成就，但到底跟家里那位金主的底子没法比，于是只能算锦上添花，可有可无。
端起一杯百利甜喝下去，这个酒不烈，入口甜甜的，她很喜欢，所以没有顾忌地喝了许多，直到她又双叒叕地端起酒杯，终于被人拦下了。
“别喝了，你不是有门禁么？”苏尧本想借酒浇愁，结果奈何自己酒量太好，到现在依然清醒，她看了看身边的许诺，想着自己捉个奸，不能把姐妹们都搭上。
“司机今天不在，可能是家里有事儿吧，吴妈只管打扫房间和做饭的，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家。”
姜靥不喜欢家里一堆人，感觉不是被伺候，而是被约束。所以金主只给她留了一个阿姨和一个司机兼保镖，后者就是严格控制她出行的，早出晚归都有时间限制。
不过雷卿不干涉她的工作和私事，只负责接送她。
“那也不行，你和安然搭伴，我送许诺回去。”起身一把打开一个男人伸向许诺的手，苏尧把表妹护在身后，“回家。”
姜靥和安然看着苏尧叫的代驾到了才打车离开，司机问两个人去哪儿，安然转过头对姜靥道，“先送你，我没怎么喝酒。”
“好。”没有推辞，姜靥跟安然不像跟苏尧那么熟，但也知道她是个懒得废话和假客气的人，“师傅，去星河湾。”
司机这才转过头看了姜靥一眼，露出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来，“星河湾啊，那可是高档小区，近十万一平，还都是大户型，算下来一套房要上千万......”
“师傅，好好开车。”安然适时打断，可能是她身上自带老师的威严，话一说完，司机果然乖乖闭嘴了。
车子一路疾驰，帝都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不堵车，交通顺畅得让人心生愉悦。
姜靥觉得脑子昏沉沉的，酒劲儿上涌，让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喝了纯威士忌。
跟安然道别之后下车，姜靥刷卡上楼，打开房门之后并没有急着开灯，而是靠着门坐了一小会儿，想思考一下人生吧思绪又一片混沌，想就此躺下睡了又担心脸上的妆没卸。
她得趁着自己清醒，洗脸洗澡敷上面膜才行。
挣扎着站起来，灯亮的一瞬间姜靥才赫然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金主回来了。
男人一张脸阴沉沉的，湛黑的眸子像是能够消融一切光亮，深沉而冰冷，他打量着姜靥，皮草外套下是一条性感的包身吊带裙，数九寒冬的深夜，她就这么露出整条莹白的大腿，和胸部以上光洁的肌肤遥想辉映。
起身走过来，他每向前一步，姜靥就退后一步，直至身体又抵在了门上，酒精麻醉了她聪明的脑袋，让她反应都有些迟钝了。
这个时候夺门而逃好像不怎么可行，江云飞的速度一定比她快。
“你去哪儿了？”
“你怎么回来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互相质问。
“你先回答我。”低沉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不耐，江云飞居高临下看着她，像是一朵大乌云，裹着雷雨，势欲倾盆。
姜靥干脆借酒装疯，双手揉搓着他的俊脸，用力把男人的嘴角扯出一个上扬的弧度，好让自己不那么害怕。
“别生气嘛，我先去卸个妆，等会儿再跟你讲，我不能不卸妆就睡觉，皮肤会受不了的，我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我要注意保养，才能在跟你解除合约之后还能靠这身皮囊找个好归宿.......”
她一边说一边把高跟鞋脱了，一下又挨了人家半截儿，姜靥忽然很委屈，后半句话带着哭腔，她用手背抹了抹脸，是真的有眼泪。
男人瞬间缴械，他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姜靥哭，好在现在姜靥顾及面子不怎么爱用这招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看着她进了浴室，江云飞就守在外面，生怕她一不留神醉倒在里面，磕了碰了。直到四十分钟后姜靥全须全尾儿地出来了，但状态似乎比刚才更差了，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嚷嚷着胃里不舒服，想吐。
“你喝了多少酒？”江云飞把她抱到床上，柔软的床铺因为两个人的重量往下陷了一点儿，又在男人起身后回弹，温柔得不像话。
姜靥忽然拉住他的手，笑眯眯地说到，“江云飞，我觉得我就是百利甜。”
“......”
“看似无害，但是因为太甜了，容易让人放下防备，可是不要忘了，百利甜也是威士忌啊，那些唬人的奶油泡沫消散之后，后劲儿也还是很足的。”
“江云飞，你不要太小看我，我其实也是很烈的，不对，是可甜可咸.....”
拿开她的手，男人不懂她胡言乱语些什么，边整理袖口边道，“百利甜一般只有17度，威士忌43度，茅台53度，要想喝醉一杯白酒就行了，不用费劲一直喝百利甜。”
姜靥分不清那些数字，她就是朦朦胧胧地觉得，自己又被人怼了。
抱着被子闭上眼睛，姜靥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像是被放在磨盘上，旁边有一头驴不停地走啊走啊，转得她头晕。
就在她想要发飙的时候，驴忽然变成了江云飞，恨得她想要拿着小皮鞭使劲抽他一顿。
看着她沉沉睡去，江云飞正想离开，手机忽然又响起来。
他打开，通讯录上的数字赫然又增多了。
........
姜靥一觉睡到大天亮，睁开眼睛在床上赖着不肯起，她昨晚好像梦见江云飞了，真是个可怕的噩梦呢。
一想到这儿，女人决定赶紧起来洗把脸清醒清醒，可是她才一坐起来就觉得头晕，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卧室的房门在这个时候开了，男人站在门口，目不斜视地看着她，“清醒了么，现在可以交代昨晚去哪儿了么？”
005 青梅竹马
餐厅里两个人相对无言，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没有，安静得有些压抑。姜靥小口小口喝着江云飞熬的小米粥，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她和江云飞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比她大三岁，就住在她家隔壁。
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jiang”字，可是令人惋惜的是，此姜非彼江。当年江家刚刚搬来的时候，江爸爸带着儿子拜访各位邻居，到了姜靥家时，还笑着说他们是本家，以后要相互照顾。
不过姜靥的父亲不是那么想的，只礼貌地报以微笑，纠正两个字并不一样。
江爸爸有些尴尬，但并不妨碍他的热情，非要让转学后的江云飞好好照看姜家的宝贝独生女，自此两家的“孽缘”就这么结下了。
姜家是帝都的上流人家，根本看不上江云飞那个包工头出身的暴发户父亲，不过就是碍于教养，也并不曾交恶罢了。
本来姜靥觉得江云飞长了一张冰山脸，不会像他爸爸那样，可不知为什么，这人唯独在照看她这件事上格外听从他爸爸的话，从小到大都把她看得死死的。
她读初中他上高中，每天上学送，放学接，前者也就罢了，毕竟是一个小区兼同一所学校，想不看见都难，可是每个班放学时间并不固定，不论姜靥班下课或早或晚，他总是会在门口等着她。
若是有人问起来，江云飞就说是她哥哥，反正都姓“jiang”，也没人追究字一不一样。
到后来，所有人都知道姜靥有个哥哥在高中部，长得帅还是个学霸，打球好跑步也好，除了性格不好，简直完美。
姜靥渐渐长大，越来越好看，学校里明里暗里追求她的人也就越来越多，有江云飞在，至少能保证她的安全，姜爸爸于是也默认他接送自家女儿这件事了，就算有司机，那也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学校里，不如江云飞靠谱。
姜妈妈和丈夫不同，对这个少年很是喜欢，知道他母亲早逝，都是爸爸一个人拉扯他，时不时就让姜靥带两份午饭，自己一份，江云飞一份。
江云飞大学就留在帝都，哪儿都没去，还特意办了走读，就为了每天继续接送姜靥上下学。到了姜靥高考的时候，她死活都要去国外，想要彻底摆脱这个控制狂。
刚到英国的时候，姜靥就像是脱缰的小野马，欢欣雀跃了大半年，还趁机发展了一个初恋小男友，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家里却忽然传来噩耗。
姜靥的妈妈重病，爸爸关心则乱，托人买进口药，还想把妻子送到国外治病，跑手续的时候叫人骗了一大笔钱，损失惨重。且祸不单行的是，公司在这个时候遭到竞争对手打压，姜家山雨飘摇，一下就垮了。
她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躺在icu身上插满了管子的妈妈，和瘦的脱相一夜白发的爸爸。
姜靥想起了自己的男朋友，也是帝都的高门显贵，若是两家联姻，说不定还能力挽狂澜，可是人没走茶已凉，对方的母亲嫌弃姜家落魄，根本不同意。
走投无路的时候，姜父找到了江云飞，希望他能娶姜靥。
那是时隔两年姜靥再一次见到他，彼时的少年郎已经成长为驰骋商场的后起之秀，俊朗的面庞更显棱角，只是根基不稳，尖锐多过圆滑，聪明大于精明。
并没有天真得指望他顾念儿时情谊，姜父开出条件帮他，姜家虽然式微，但在帝都那么多年吃的盐也比他吃的米多，两家联手，一方出钱一方出力，对江云飞到底是有所助益的。
姜靥本来还纠结，可医院每天像是烧钱一样。她爸爸是个斯文绅士，原不爱抽烟，却也被生活压弯了脊梁，客厅的烟蒂总是堆满烟灰缸。
最终答应江云飞除了不忍父母受苦，也是因为他对她说自己手里有一些钱来路不明，想借姜家的公司洗钱。
比之人脉，后者对江云飞更重要几分。
“我们签个合约，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也不会公开我们的关系，只是在婚姻关系续存期间，你绝对不可以脚踩两条船。”
所以才会有门禁这一说。
两个人在一起的这七年江云飞对她确实很不错，供她读完了大学，然后在她回国之前就替她买下豪宅。不常回家但月月给钱，想买什么随时刷卡，从不会有额度不够的时候，也不会过问她买了什么。
姜妈妈在病愈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后来还是病逝了，姜爸爸痛失爱妻，事业上又备受打击，没过几年也撒手人寰了，这世上自此就只剩姜靥一个人，若不是有江云飞，她不可能过得这么好。
本来对等的关系随着岁月流逝慢慢又发生了变化，天平倾斜回江云飞那头，叫姜靥倍感难受。
一碗粥喝完，在面对江云飞“还要么”的问句时，姜靥忽然鼓起勇气道，“我们的合约，可不可以提前结束？”
眼看着男人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姜靥忙解释着，“十年太长了，人家小说里都是三五年的，你从我二十岁占到三十岁，也太久了.....”
其实她只是不想这么一直亏欠他。
人家又不要她，这份恩情怎么还？
“也不用太早解除，再过一年，我二十八，咱们离婚，我用一年时间找个男人，一年时间筹备婚礼，这样就能赶在三十岁之前再嫁了，不然过了三十岁，我怕我行情就没这么好了。”
“你觉得你现在可以养活得了自己么？”
“当然！我现在赚得不少。”开玩笑，她的小说都要被改编成电视剧了好么？
江云飞默默拿出手机，“我查过你的账单，你现在的收入根本供不起你的支出，我答应过你爸爸，要等你能自立。”
“提前离婚可以，证明给我看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就行。”
姜靥真的非常讨厌他这副自大的样子，本想怼回去，可对方突然又把微信打开，对着她道，“对了，这是什么？”
打开微信点进通讯录，里面全是以“美女”为开头的问候，各色男人的头像排成一排，看得姜靥嘴角一抽一抽的。
真是作孽.....
006 直男审美
知道不能再打个哈哈混过去了，姜靥只好实话实说。
“苏尧好可怜的，辛辛苦苦养家，到头来遇上这么个王八蛋，我们当然不能看着她一个人去，万一吃亏呢，所以就跟着了......”
听着她絮叨了半天，江云飞“哦”了一声，他向来不爱管闲事，更不爱八卦。
姜靥以为他还生气，信誓旦旦道，“我也是第一次去，我发誓。”
言毕又泄了气，绞着手指道，“我是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男人搭讪，就只能跟他们说这儿太吵了，加个微信回去聊，这样就能赶紧把他们打发走了。”
“江云飞......”
“唔，你做得对。”男人大概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了，也没有再苛责她，转过身自顾自系起了领带。
“不过以后不要留我的号码了，留雷卿的，这样他就能及时知道你在哪儿，遇到什么事儿还能去接你。”
姜靥不敢说自己就是成心想要烦他，谁知道他竟然跑回来了。趁他不注意翻了个白眼，然后“哦”了一声。
看他要走，姜靥凑到江云飞跟前，“你为什么回来，要待几天？”
“要收购一个公司，事情办完就走。”
“大概多久呢，你这几天住在哪儿？”不停的追问落在江云飞眼里就是嫌弃，嫌弃他回来碍她的眼。
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打了一半的领带以奇怪的姿势挂在领口，一点儿也不美观，“住家里。”
“为什么不住酒店呢，你.....”
“这是老子买的房子，老子还不能住了么？”声音抬高了几度，成功激怒了姜靥。
她最烦他“老子”“老子”的，粗鄙不堪，一点儿风度都没有，像是个悍匪似的。
“可房子写的是我的名字。”小声抗议着，生气也不敢发火。
“婚姻法懂不懂，我只要能证明房子是我出的钱，写谁的名字都没关系。”江云飞觉得她就是在蜜罐儿里泡久了，这么单纯，出去叫人骗了怎么办？
“你的钱来路也不正......”
江云飞闻言，气得笑了出来，低头凑近她道，“是，但你既然知道，还肆无忌惮地花着我的钱，要是上了法庭，也是共犯。”
姜靥使劲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说到，“那你不许睡我的床。”
“为什么不许，我昨天晚上就睡在那儿，”看她不乐意了，男人站直，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我又没有碰你，你自己洗的澡换的衣服，我连看都没有看。”
言毕又笑着补了一句，“我发誓。”
姜靥几乎要被气死了，看着他胡乱把领带系好，心里不禁嘲讽，再有钱有什么用，富过三代才算贵，你就是个不修边幅的土包子！
“雷卿这几天休息，你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江云飞见她不说话，又道，“雷卿一年365天接送你，我回来了，就让他歇歇。”
冷哼了一下，姜靥在心里吐槽，谁让他全年无休的，她根本就不想要一个没有灵魂的开车机器。
江云飞坐到沙发上把行李箱打开，他昨晚一直被骚扰，根本来不及整理，姜靥本想要回卧室去，等他走了再出来，可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警惕心一下就起来了。
他不会又买了什么奇怪的礼物吧。
待她仔细看了，惊喜得心跳差点停了。
江云飞买了好多迪士尼限量版的玩偶，穿着小丑衣服的唐纳德和黛西，穿婚纱的米奇夫妇，还有星黛露的兔耳朵发卡.......
魂儿都被勾走了，姜靥想着直男莫不是也有开窍的一天。
要知道他已经很久没给她买礼物了，因为他买的都太丑太离谱了，两个人为此吵了无数次。
初三生日，江云飞送了她全科补习课外班套餐，高一是一支2万多的红色莽蛇皮万宝龙钢笔，丑还不是最重要的，天知道她有多怕蛇。
高二他表白她拒绝。
高三是他所有的笔记，可她学的是文科，而他是理科......
大学那年，她不给他学校地址，他送礼未遂。两个人结婚的时候，她拒绝举办婚礼，他送了一枚三克拉的钻戒，却是没有牌子的，江云飞对此振振有词，说钻石都是一样的，没必要为品牌付费。
她气得哭了出来，他无奈地问她要不要再买一对儿对戒，可姜靥放了狠话，这辈子断了手指也不跟他一起戴戒指。
而到了她第一本小说出版的时候，这货居然送了一面锦旗到公司，气得她整整一个月没跟他说话。
姜靥对他的直男审美嫌恶至极，自此江云飞就不送东西了。
也有可能是他烦透了她的矫情，彻底不愿花心思想这些没用的事了。
男人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他为了方便开了免提，反正自己没什么事儿是需要避讳她的。
“老板，我打听过了，那个客户的女儿是个迷恋二次元的小姑娘，不喜欢这些萌萌的东西。”
“二次元？你不说都是卡通么？”
“......”对方明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顿了顿才道，“是，可又不一样，反正这个小姑娘不喜欢毛绒玩具，就喜欢cosplay，还是暗黑系的那种。”
江云飞的眉头越皱越紧，姜靥感觉对方要倒霉了。
果然，男人扯了扯领带，劈头盖脸一通骂，“为什么不问清楚了，那这些东西呢？没用了？！”
“老板你别生气，那个....我女朋友喜欢，你不然卖给我吧，多少钱都行......”
没等江云飞开口，姜靥一个健步冲过去，头也不晕了，准确地按下了挂断键。
“你卖给我吧，我买。”边说边伸手替他打好了领带，十指翻飞，贤惠又温柔。
疑惑地看着她，江云飞也没犹豫，赌气似的把它们从行李箱一股脑倒了出来，“都拿走吧。”
“多少钱？”
“你的钱和我的钱有什么区别？”
“我这些年也是赚了钱的，”姜靥嘀咕着，可到底没推辞。
直到她抱着那些东西回了卧室，男人才松了口气。
他把姜靥的每条微博、朋友圈、小红书里的每个收藏都仔细看了，然后在这些限量款售卖的当天，凌晨就去排队，才一个一个收集齐了。
怕她不要自己的东西，又特意找人唱双簧。
总算没白费功夫。
007 被收购了
江云飞在之后的几天一直早出晚归，常常是姜靥起床他已经走了，姜靥睡前他还没有回来。
吴妈也被他放了假，不过他每天都会在临走前把饭准备好，也不管姜靥吃不吃，早中晚三餐摆在不同的盘子里，一层一层放在冰箱里，都是她爱吃的，换着花样做。
刚开始姜靥觉得他肯定是从外面买的，但她又找不到外卖盒子，而且水槽一看就是洗过。
于是她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尝了一下，居然很好吃。
无法想象江云飞这样不修边幅的人会做饭，她大学的后两年，江云飞一直陪着她在国外，他每天晚上应酬完回到家里总是一身酒气，有时候连澡都不洗倒头就睡，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精致可口的东西。
“是国外的饭太难吃了，没有办法才自己动手的么，他那么有钱，请个厨子都舍不得，抠死了。”
一想到他买的破钻戒，姜靥就能理解了，江家虽然是暴发户，但毕竟是苦出身，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从不张扬。
吃完饭打开电脑，姜靥开始刷微博，她的新小说刚刚开了个头，而上一本小说已经快要在横店开拍了，趁着这个热度，苏尧让她多跟网友互动下，不要光想着码字。
用苏尧的话说，一个作者一辈子只要有一本书出名就算不枉此生了，如果再遇上好的团队和制作，从拍摄筹备期就引发关注，然后一路收视长虹，那更是可遇不可求的福气。
姜靥虽然不求出名，但还是好奇网友对这部剧的期待程度。
打开微博热搜，“赵絮棠无良宠妃”正占据榜首，姜靥点进去一看，是演员赵絮棠发了微博，确定出演无良宠妃里的女主角。
下面的评论都炸了，基本都是为爱豆打call的粉丝，偶尔也有几个读者替她欢呼雀跃。
书友群里却是喜忧参半，有人说赵絮棠不是自己心目中的女主，电视剧拍出来也不会看的。还有的非常高兴，恭喜姜靥遇上了好的演员和制作方。
其实她之前听到过风声，只是担心主角虽胜在美貌和流量，但业务不精撑不起整部剧。不过她又不是投资方和导演，并没有话语权。
姜靥打电话给苏尧，对方老半天才接，声音闷闷的，一听就是刚哭过。
“喂，干嘛？”
电话这头的姜靥想起来苏尧还在失恋期，还没缓过劲儿呢。
“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有什么事儿电话里说吧，我懒得出去。”
“那我就去你家找你，我的书定了赵絮棠主演，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萎靡不振，男人没了广告商还在，要抓紧时间赚钱啊！”姜靥认真地鼓励着她，虽然知道她赚钱也是为了宋知意，但还是死马当活马医。
软磨硬泡总算让她同意了，姜靥把家里的饭菜打包，通通带给了苏尧。
按了半天门铃才有人开门，一进门看着满地狼藉，姜靥差点吓傻了，屋子里到处是空酒瓶，味道特别难闻，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女人蓬头散发，根本看不出来是那个叱差风云的苏尧。
“你这是怎么了？”
“我跟公司请了几天假，哀悼我逝去的爱情。”
言毕，苏尧又打开了一罐啤酒，却被姜靥制止了，“你疯了，没了男人，工作也不要，想自生自灭么？”
“我现在才知道，人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这句话的意思......”说着说着又要哭，姜靥见状糊了一张纸巾在她脸上。
“呸，人怎么配跟钱比。”
苏尧被她怼得眼泪瞬间回流，愣愣看着她半天。
“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宋知意一个男人，只要有钱，养谁都是养，大不了换个听话的，可要是没钱，你就要靠别人了，你看看我，多可怜。”
扫了眼她的行头，miumiu的毛衣和牛仔裤，外面是一件maxmara泰迪熊大衣，还带着同色的手套和耳套，里里外外加起来要大几万，苏尧一时悲从心生，她想要做个听别人话的，这样至少在男人偷吃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没留住人，至少花了他的钱。
不像现在，人财两空。
姜靥嫌弃地看了看她的沙发，觉得太不干净了，最终选择把外套挂进衣橱里，打开一看，里面空了大半。
“他真的走了，那些衣服呢，不是净身出户么？”
“我都给捐了，我告诉他这柜子里所有带logo的男装一件不许他拿走，到最后也只有几件秋衣秋裤，他说不要了，我打包寄给了他妈。”苏尧恨恨说着，可一点儿不解气。
宋知意的妈妈难搞，这么多年，她倒贴都没落着几句好话，现在分手了，之前送的礼物全打水漂了。
她太难过了。
“算了，幸好房子没写他的名字，哦对了，写了也没关系，只要证明是你出的钱，你的房还是你的房。”姜靥认真地说。
苏尧又看了她一眼，问到，“你不会为了我，读了婚姻法吧。”
“你俩又没结婚，不受法律保护。”
此言一出，苏尧眼圈儿又红了，像每个失恋的女人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后来也服软了，跟我说就只对不起我这一次，说他生活压抑，我靠，我不压抑么，我每天陪那些油头满面的客户喝酒，又要提防咸猪手，又不能惹他们生气，到最后他一个在家养尊处优的少爷反而压抑了。”
“你以为我愿意请假么，我也想寄情于工作，麻木下自己，可是公司被人收购了，上面说会有人员调动，我本来觉得跟我没什么关系，可是你猜怎么着，新老板来的第一天，我上前打招呼，刚自我介绍完，他就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苏尧是吧，嗯，听说过。”
苏尧学着男人冷漠又不耐的样子，把“听说过”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那语气一看就是来者不善，我都不知道何时得罪过人家，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干脆请病假了，省得看公司里那群同事不怀好意地在我背后窃窃私语。”
这么说着，苏尧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想叫自己冷静点。
“好了好了，别抽烟了，你不是都戒掉了么，我们公司被收购了么，被谁收购了，我怎么不知道？”
008 化学反应
“我也不知道，”苏尧掐灭了烟，倚在沙发上，“反正是一个挺大的公司，叫什么来着我忘了，之前做过房产，前几年房地产行业正火的时候狠狠捞了一笔，然后就迅速转战别的产业了，也算是高瞻远瞩，不然你看看现在房产市场.....对了，买你小说的那家公司也被一并收购了，咱们现在可是有御用影视公司了，两家合一家，不然怎么会有人事调动。”
姜靥觉得有钱人就是任性，上游下游一起买，版权费收视率一起赚，真应了鲁迅先生的话，愈有钱就愈有钱啊。
“你那个小说本来没拿到太多投资，这个大老板一来，随手就加了一个亿。”
“所以赵絮棠才愿意来演？”
摇了摇头，苏尧否定了姜靥的想法，“公司里的人都在传咱们的新老板是赵絮棠背后的金主，想要力捧她，所以花大价钱请了许多老戏骨给她作配，服化道也全面升级，就怕她口碑扑街。”
“真会算计，既哄了美人，又投了资，”姜靥说着说着，忽然笑了，“不过他眼光也不错，愿意投资我的剧本。”
“你的小说销量这么好，原著粉一大堆，当然值得投资。”
“那现在流量也有了，制作也没问题了，咱们肯定有的赚，你又没得罪过赵絮棠，兴许对方就是听说过你业务能力强呢，你就趁机多卖广告好了，业绩提升，老板一定高兴。”
苏尧听她这么一分析，心里稍稍觉得有些安慰。
“过几天我跟组，一定要好好打听下赵小姐背后的男人到底是谁，哈，估计那些记者也会去吧，我实在是太喜欢八卦了。”
正当姜靥眉飞色舞的时候，苏尧凑近她，威胁道，“我可警告你，不许把我和宋知意的事情写到书里，听见没？”
“你要是敢拿老娘的伤心事当灵感，我饶不了你。”
故作可怜的戳戳手指，姜靥之前倒没想过，但被她这么一提醒，反而蠢蠢欲动，“就算写了也没关系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嘛。”
“我呸，那些记者超级三八，万一再遇上认识我们的，强行对号入座，再叫人扒出来我和你的关系，大小姐，现在是网络时代，大数据懂不懂，你也好我也好，在大数据面前都是透明的。”
姜靥闻言有些忐忑，万一这剧火了，不会叫人扒出来她和江云飞的关系吧。
她还想改嫁呢，要是闹得人尽皆知，以后谁敢娶她。
正当她思考该怎么减少自己的曝光度时候，苏尧看了看她带来的那些饭菜，一盒一盒打开，竟然觉得很香，“这是什么，你做的？”
“不，不是，”摆了摆手，姜靥没有告诉她江云飞回来了，“是吴妈做的。”
随手捏了一只虾仁儿放进嘴里，苏尧赞不绝口，“吴妈手艺又精进了。”
“哎，我是不是应该回家看看我妈？我可能是想我妈做的饭了吧，你不知道，我这几天什么都不想吃，什么也吃不下，夜里失眠，头发一把一把的掉，要是不喝酒，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说着说着就又难过了，苏尧再看向那些菜，忽然就没胃口了。
姜靥拍她的背，“没关系的，都会好起来的，你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早点认清他早点离开，总比以后结婚生了孩子再发现的好。”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我跟谁结婚呢，我从大学就和他在一起，到现在已经十年了，姜靥，十年啊，一个女人的青春全都喂了狗，我还拿什么去赌明天，我没有明天了.......”
眼泪一滴一滴滑过苏尧的脸颊，她这几天总是这样，哭了好，好了哭的，谁也不想见，谁都不想搭理，本来刚才跟姜靥说说话觉得好点儿了，可是情绪转瞬又崩溃了。
姜靥的青春也被江云飞买了，好在她不是倒贴，一想到这儿，她花他钱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尧尧你别哭嘛，”姜靥伸出手指把她的嘴角往上提，娇声安慰，“想妈妈就回家去啊，你还怕在你妈面前丢脸么？”
打开她的手，苏尧抹抹眼泪，“我妈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温柔地叫过我，还尧尧，她要是知道我失恋，肯定会高兴得拍大腿，幸灾乐祸地说，苏尧我早提醒过你，可你非不听啊，现在好了吧，难受了？活该！”
她学着苏妈妈的样子，姜靥起初还笑，后来两个人便都不再说话了。
“我妈妈倒是很温柔，可惜过世得早，”姜靥不知道如果妈妈还在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但妈妈看见她的小说拍成电视剧，应该很高兴吧。
苏尧握住她的手，本想安慰，可突然又泪眼婆娑了。
姜靥吓了一跳，在她心里苏尧就是个女战神，何曾如此狼狈过，一时更担心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我跟你说，还是要相信科学，人家不都说爱情其实就是一种化学反应嘛，现在化学反应停了，心理一时调节不过来也是正常的，让医生帮帮你，说不定会好的快点，越是你们这种外表坚强的人内心就越脆弱，可不要因为不在意任由情绪控制了你，到时候严重了就麻烦了。”
“许诺不是学医的么，问问她有没有靠谱的朋友推荐给你？”
姜靥走后，苏尧思考了许久，她不允许自己这样没出息，但是在妈妈和心理医生之间，她还是决定选择后者。
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苏尧对着那头的许诺道，“诺诺，给表姐介绍个心理医生吧，表姐熬不住了，让医生给我开点药什么的，安眠药也行，百忧解也行，最好来瓶忘情水孟婆汤，喝下去什么都忘了才好。”
许诺也没想到她那么严重，挂了电话认认真真开始翻通讯录，她记得自己有个学长是学心理的，还开了诊所，特别厉害。
“诺诺，怎么了，谁来的电话？”许妈妈正好就在旁边，随口问了一句。
“是表姐，表姐失恋了，挺受伤的......”
“苏尧？”中年女人一下来了精神，对着许诺道，“赶紧的，跟我说说怎么回事，不行，我得给你姨妈打个电话。”
009 败家媳妇
姜靥回到家的时候，江云飞正在收拾行李。
“要走了么？”
“嗯。”淡淡答了一句，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反正不用看也知道，姜靥肯定是欢欣鼓舞，她根本就不希望他回来。
想到这儿，江云飞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对她道，“我过年回来，到时候一起去我爸家吃饭。”
“好啊。”姜靥很喜欢江爸爸，老人家对她着实很好，毕竟是自小就相中的儿媳妇，这么多年待她和亲生女儿无异，所以江云飞不在的时候，姜靥偶尔也会回去看看他。
之所以不常去，是因为江爸爸非常享受退休生活，在儿子接手公司后不久就卸去所有职务，天南海北的玩儿，去年刚在三亚买了房子，一到雾霾天气就去海边，还总让姜靥一起去。
但姜靥不爱吃海鲜，又怕晒，就只能在他回帝都的时候再去看望。
“我这次去伦敦。”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听她“哦”了一声，就知道她根本不关心他去哪儿。
屋子里一时只有收拾行李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姜靥坐在沙发上刷小红书，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竟然刷到了许多harrods的限定款。
harrods是伦敦最大的奢侈品百货公司，每年都会跟许多品牌做联成款，这些商品就只有在这个商场能买得到。
“江云飞，你帮我代购吧！”
“化妆品么？”
知道他不会拒绝，毕竟两个人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有钱人养了只不卖艺也不卖身的金丝雀，对她的予取予求颇以为然。
“化妆品国内专柜基本都有，我想要限定款。”
“等等，我问问苏尧她们要不要带什么。”姜靥在群里发了条信息，“我家金主要去伦敦，你们要带什么么？”
然后打开笔记本做了个excel，把大家的需求列在了上面。
“我想要mikimoto的小熊项链，喏，就是这个。”金色的泰迪熊，怀抱一颗圆润的珍珠，耳朵上还挂了一颗小小的绿宝石，“还有dior的包。”
“怎么都是绿色？”江云飞皱眉，不太喜欢这个颜色。
“这是harrods的品牌颜色啊，他家包装都是这个颜色，而且这几年流行绿色嘛。”
听她说完，江云飞看着她，认认真真说到，“我不在家的这几天，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听到了么？”
噗嗤一声笑出来，姜靥此刻的反应特别快，“再流行我也不会送你一顶绿帽子的，我很守诺的，不会胡来就是不会胡来。”
不像某些人。
后半句没有说出来，可是她嘲笑的意思太明显了，叫人很不爽。
见他又开始收拾行李，姜靥凑过去也帮着叠衣服，“那些口红色号可不要搞错了，都是苏尧要的。”
“那这些....都是什么？”指了指最后面的一列，江云飞有点儿看不懂。
“那是安然要的，给她女儿买的，她女儿才四岁，超可爱的。就是可怜，这么小就没了爸爸......”
“那她那份儿不收钱了。”
“苏尧失恋，总不能就要许诺的钱，而且她买的也不多。”
“.........”
江云飞觉得有这么个败家的媳妇儿，自己不止要养她，还要顺带养她单身丧偶被劈腿的闺蜜们。
.......
门铃响的时候，苏尧正在抱着枕头哭，电视里放着韩剧，全是催泪系，她觉得让自己好好哭一场可能会好点，结果越看越难过。
她磨叽了半天才起来，开门的时候，母亲大人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吓得她瞳孔都放大了，下意识就想关门。
不过苏母也厉害，一只脚伸进去，直接用身体阻止了她。
“干嘛，敢做不敢认啊？”
见她心虚手松，苏母大步迈了进去，看着满屋子的狼藉，一颗心千疮百孔。
“妈，我还没收拾屋子......”
看了看茶几上的烟灰缸，苏母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拧了她一下，“你抽烟？你居然敢抽烟！”
“妈，别掐，疼疼疼......”苏尧躲着，也不知道是真的疼了还是怎么，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苏母却比她先哭了出来，都没有蓄泪的过程，狠狠骂道，“宋知意这个王八蛋，忘恩负义，他就是个陈世美！”
“妈.....”
“你辛辛苦苦赚钱养他，他居然出去花天酒地，别让我看见他，看见他我扒了他的皮！”
“妈......”苏尧吸吸鼻子，心里难过极了。
“好了好了，没了他我看挺好的，咱们再找，凭你的条件，肯定能找个更好的，对了，许诺说你要去看心理医生，我和你爸了解过了，看心理医生现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抑郁症不是矫情，有病就要治，你好好治病，妈正好利用这段时间给你找几个合适的，等你病好了，咱马上去相亲！”
“妈，我.....”
打断她，苏母一脸“你不用说我都懂”的样子，“妈妈都知道，网上不是说了么，忘记一段感情除了时间，就是新欢。”
“你现在已经老大不小了，时间对你来说太奢侈，所以咱们要借助医生的力量，赶紧好起来，然后再找个新男朋友，定下来就结婚，明年这个时候，估计你就在马尔代夫度蜜月了，还记得宋知意是谁！”
苏尧无语，她觉得母亲有点儿高估她的能力，十年的感情，哪能说忘就忘。
但苏母不这么认为，她觉得一切没有结婚的搞对象都是过家家，今天好明天散，并不牢靠，她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苏尧，“这是诺诺给你找的心理医生，她们医学院的学霸，特别有名，当时在学校就厉害，后来又到国外读研读博，什么病到他那儿绝对药到病除，你好好配合人家，速战速决。”
苏尧的雷厉风行，大抵都是随了母亲。
中年女人露胳膊挽袖子，麻利的把她的房子打扫了一番，那些啤酒和烟一律收缴，然后又用自己带来的菜火速做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来。
“诺诺说你吃不下饭，吃不下也要吃，人是铁饭是钢，任何情况下都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我可告诉你，再让我发现你抽烟，小心我打断你的腿，搁在家养着！”
010 冷暖自知
苏母干脆住在了女儿家，安然来看苏尧的时候，苏母热情地留她在家吃饭。
“阿姨，不用了，我一会儿还要回学校，给学生们准备考卷。”安然婉拒，她实在不喜欢这种场合，半生不熟的人在饭桌上寒暄来寒暄去，彼此笑得都僵了，一顿饭吃得胃疼。
“哦哦哦，快期末考试了是吧，学生们要放假了，你也能歇一歇。”苏母满面堆笑，她很是喜欢安然，转过来看看苏尧，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人家，大学毕业读研然后就留校了，女孩子嘛，做个老师多好，安稳，一年两个假期，福利待遇又好，学校里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哪像你，天天喝喝喝，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苏尧不说话，这个时候沉默是最有效的应对方法，不然一来一回，要是吵起来了，最后倒霉的还是她。
“对了安然，你最近怎么样，孩子好不好，你不要嫌阿姨多嘴，趁着年轻，还是要赶紧找一个，你条件也好，再想找不难的，你跟苏尧一块儿，姐妹俩做个伴，回头我去人民公园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对了，你周围的同事啊有没有单身的，介绍给尧尧，尧尧，你那些客户里有没有离异丧偶的，也给安然想着点儿。”
“妈，我饿了......”
“好好好，安然你先坐着，阿姨去做饭哈。”苏母转身进了厨房，客厅里这才安静下来。
苏尧一脸怨念，抱怨道，“你别介意，我妈就是这样，她以为自己是来雪中送炭的，其实就是雪上加霜。”
“你别这么说，她也是关心你。”安然淡淡说了一句，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周围人的“好心”了，虽然有时候好心并不一定有什么用，“行了，你没事儿就好，我学校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我送你。”起身对着厨房喊了一句，“妈，安然走了。”
苏母从里面出来，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道，“怎么这就走了，不留下来吃饭啊？”
“不了阿姨，改天吧，改天我再来尝尝您的手艺。”
脸上的笑容依旧热情，苏母唠叨着，“以后没事儿就常来，带着孩子一起，想吃什么提前跟阿姨说啊。”
待门关上，苏尧叹了口气，“妈，你说话能不能注意一点，句句往人家心窝子里戳，什么姐妹作伴，你当是团购么，找对象还能一起？”
瞪了她一眼，苏母伸手使劲戳了她脑门一下，“我就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的什么总监，你们公司老板是瞎了眼么，竟会看上你，还让我说话注意点，我看你才是不会沟通。”
在苏母看来，这些年轻人就是太不热情了，所以朋友之间的感情才如此淡薄。
“我说这么多是为谁，还不是为了你，再说，你跟安然不是好朋友么，好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啊，她死了男人，你就应该多帮帮她，留下来吃个饭怎么了。”
见她完全没有抓住重点，苏尧一脸无奈，“人家不需要，她是大学老师，想要吃什么没有。”
“这是吃饭的问题么？大学老师怎么了，大学老师丧了偶，那也要矮人一截的，我跟你说，不要怪妈妈口冷，妈妈是过来人，这女人啊活在世上比男人辛苦多了，安然再好，成了寡妇，日子不好过的，寡妇门前是非多你知不知道，这日子那么长，还是要找个人的，怎么，真做贞洁烈妇，守一辈子啊，我跟你说，你不要跟我提那些女性独立，这个世道，每个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动嘴皮子是不怕的，你们学传播出身的，还怕吵架么，怕就怕有些人啊就欺负你没有男人，真打起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技巧都是屁！”
“你看看你那个朋友姜靥，她老公哪怕常年不回来，也给她留了司机留了佣人留了钱，有什么事儿至少有人给她撑腰吧，你呢，你要是遇上事儿，难道要你爸和我去给你出头么？”
苏尧听得头疼，起身披了件外套，“妈，我突然想起来了，我约了那个心理医生，饭我回来再吃，你给我留点儿就行。”
“你这孩子，你约的几点，要不要这么赶啊？”
“那个医生很难约的，一个小时两千块钱，你说我要是晚了几分钟，这钱怎么付，亏死了，行了行了，我走了。”
苏母算不过来一分钟多少钱，只是觉得价格贵的咋舌，嘴里念叨着，“心理医生也不错，这么赚钱的。”
.......
安然坐上车，好久都没有启动，她拿出遮阳板下面放着的那张照片看了很久，苦笑了一下，这才驱车离开。
念念一岁的时候，她老公出了车祸，至今已经三年了。
三年来无数人劝过她再找一个，她都不为所动，大家以为她是情深义重，其实她不过是对婚姻这座围城失去了兴趣罢了。
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都可怜她同情她，可她自己倒觉得很好。
有房有车有孩子有钱，还要男人干什么呢？
她和老公是大学同学，也算是有感情基础的，但结婚全因彼此合适，并不是爱的有多轰轰烈烈。婚后柴米油盐鸡毛蒜皮，把人对生活的热情一点一点全都磨没了，婆媳问题，经济问题，每一样每一天都在挑战着人的耐性。
他们还没有磨合成功，他人就没了。
说来也奇怪，人在的时候，她恨不得天天找人吐槽他，可人走了，留下的回忆竟全是好的。
他能力不如她，但却实心眼儿，对她一心一意，也没有那些花花事儿，就是愚孝，婆媳方面的事情一概拎不清。不过也不算大毛病，因为最终还是依着她，试着让自己母亲知道年轻人的边界感是什么。
所以安然常在想，要是换一个人，未必能适应她的坏脾气。且把这些经历重来一遍，结果会更好么？要是不好或是差不多，那折腾来折腾去又有什么意义。
车子刚停下，班长就跑了过来，小姑娘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利索，“安老师，你快去看看吧，何庭静要跳楼，人在教学楼楼顶，谁劝也不下来....”
011 男人都贱
安然赶到的时候，教学楼下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听说是因为失恋，为情所困.....”
“废话，这年头不是因为失恋，难道还能是因为挂科？”
“万一是网贷呢？”
“........”
男男女女议论纷纷，只当这是一场闹剧，完全没有把这件事看得有多重要。
“要是跳下来，以后这楼怕是会闹鬼吧。”
“真不值，人家男生以后风流快活娶妻生子什么都不耽误，她也就只能做鬼吓吓学弟学妹，连这栋楼都出不去，何苦呢。”
“欸，要是真跳下来，学校要赔不少钱吧。”
“录个抖音先.....”一个男生拿出手机，对着楼顶上的人扯着脖子喊，“同学你等会儿再跳，等我把app打开.....”
话音未落，就被人照着脑袋打了一下。
安然站在他身后，一张脸严肃至极，“把手机收起来！”
言毕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谁都不许录，不许发抖音不许发朋友圈，要是有一张照片流出去，你们毕业证都别想要了。”
“打电话叫消防队，还有120！”
学生们见状都老实了，安然跑进教学楼，一路爬到六层，她在来的路上已经了解完情况了，这个女生是她们系的，迷上了金融系的一个研究生，那男生是个二世祖，换女朋友就像换衣服一样，两个人谈了一阵子对方提出分手，何庭静接受不了，死缠烂打了许久都没有让对方回心转意，这才想要轻生。
天台的风很大，那女孩子已经坐在了防护栏外面，身材单薄，看上去随时都可能被吹走。
安然从后面慢慢靠近她，想着怎么才能在警察来之前拖住她。
“何庭静，你冷静一下。”故作镇定，安然知道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慌，不然的话不单是一条性命没了，她和学校都要担责。
“你别过来，叫顾炎来，我要见他！”女子情绪激动，口口声声都是那个负心汉的名字。
“我已经叫人去找....顾炎了，有什么话你先上来再说。”
“你说谎，顾炎才不会来，他不爱我了，他心里有别人了.....”一边说一边哭，女孩子双手捂着脸，干脆连护栏都不扶着了。
安然趁机又往前走了两步，谁知对方竟突然把手放下了，“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我活不了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一句话勾得安然火冒三丈，她这辈子最讨厌替人背锅和被人威胁，如今两件事碰到了一起，怎么可能再有好脾气。
“是，我们是不好过，但又怎么样呢，学校把我开除，我还能再找别的工作，而对于学校而言，最多就是一时的舆论压力，你上过网吧，知道热搜吧，你又不是流量明星，能有多大的话题度，每年轻生的人不计其数，说不定你就被哪个明星出轨的事情给盖过去了，到时候你嘴里那个负心汉会再找别的女朋友，而你就只能长眠地下了。”
“唯一会为你难过的只有你父母，他们把你养到那么大，你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说死就死，你想过你爸妈么？”
被她说的有些动容，何庭静默默掉着眼泪，“那就当我不孝好了，反正他不要我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那为什么不让自己活得有意思？活着，你有一万种方法让自己高兴，可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可以想办法把他追回来，然后再甩了他，或者让自己过得更好，叫他后悔，男人都贱，你对他越好他越不拿你当回事，你若即若离，他兴许就欲罢不能了。”
安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毁三观的话，这是一个大学老师应该说的么，怎么听怎么像旧社会的老鸨子。
可是何庭静的眼睛却亮起来了，她看着安然，问到，“真的么？”
“真的假的，你自己不尝试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跳下去，你就永远都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想了想，何庭静又道，“那老师，你会帮我么？”
“你说了那么多，那么有道理，你会帮我让他回心转意么？”
顾不了其他，安然点头，“会，我帮你。”
慢慢靠近她，安然向她伸出手去，“来，先过来。”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轰鸣，两个人同时往下望去，一辆跑车喧嚣而至，何庭静忽然很激动，喊道，“顾炎，是顾炎来了。”
脚下一滑没有站稳，幸而安然眼疾手快抓住了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擦，何庭静，你还真跳！”
楼下的男生跳着脚骂，扒开人群就往楼上跑，想他顾炎一世英名，竟然要毁在这么个小姑娘手里了。
安然使劲拉着何庭静，女孩子两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这个时候也知道害怕了，“安老师，你抓紧我，我不想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安然在心里骂了一句，可手上却半点儿不敢松懈。
终于撑到顾炎跑了上来，两个人一起把何庭静拉了上来。
“特么的，你是不是疯了，谈个恋爱而已，需要这样么？”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顾炎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儿，转头再看向安然的时候，目光忽然一滞。
他们学校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好看的女老师。
自上往下打量着，长得好，身材也不错。
安然也看着他，对面的男生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且一身gucci的运动装，脚上踩着aj，再联想那台跑车，一看就知道家境不菲。
顾炎起身，安然这才注意到，他长得很高，比例也很不错，难怪能让小姑娘神魂颠倒要死要活的。
男生颀长的身躯挡住了身后的阳光，他朝她伸出手去，笑着道，“真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
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安然自顾自起身，根本没接话。
身后的小姑娘坐在地上撒起泼来，“顾炎，我差点为你死了，你都不关心关心我么？”
不耐烦地回头，顾炎对着何庭静道，“拜托，下次再跳，去你家跳，别连累别人。”
话没说完就被打了，他转头看着安然那张好看的脸，想生气又气不起来。
“你们两个，一起来我办公室！”
012 心理咨询
苏尧坐在高档办公楼的接待室内，刚才接待她的小助理虽然很有礼貌，但眼神里却充满悲悯，好像她现在的样子很落魄，很卑微似的。
这四周都是玻璃，她想借着反光照照自己，可惜转了一圈儿都不行，外面太亮，除非有深色物体衬着，不然很难充当镜子。
就在这个时候，苏尧回头发现办公室的门映出了自己的样子，头发没梳，连洗都没洗，而且因为没有化妆又熬夜，黑眼圈严重，气色极差。
再加上她出来的太匆忙，衣服穿得乱七八糟，毫无审美可言。
哀叹了一下，门却突然开了，要不是苏尧躲得快，差点儿就被碰着头了。
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进来，居高临下看着蹲在地上揉着脑门儿的苏尧，一点儿也不掩饰眼神里的嫌弃，“抱歉。”
语调冷漠，可见不是真心。
苏尧皱眉，对这个医生的印象非常不好。
他穿了一身深色的西装，刚才就是因为他站在了门外，苏尧才能对着门照镜子。
一想到自己的糗样都叫人看见了，苏尧愈发不悦。
“您好，我是许诺介绍来的，我........”
“唔，助理已经跟我简单介绍过您的情况了，不过还是要跟您核对下信息。姓名？”
“苏尧。”
“年龄？”
“28。”
“职业？”
“广告销售总监。”
男人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拿着笔，在本子上简单记录着什么，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抬起头，礼貌地笑笑，“告诉我您是做什么的就行，不用解释职位。”
苏尧强压怒火，他这什么意思，觉得自己在跟他显摆么？
这是什么狗屁医生。
“失恋多久了？”
“两周。”
“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
“十年。”
“是对方提出的分手？”
“我提出的！”
又是一个微笑，金丝眼镜后面的双眼像是洞察一切，男人回到，“苏小姐，这是心理咨询室，请您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一定要诚实回答我说的问题。”
他妈的！
苏尧几乎要发飙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一定要保持自己最后的体面和尊严，可声音还是不受控的抬高了，“是我甩的他！”
一字一顿，强势至极。
摘下眼镜，一张俊脸看上去不那么唯利是图了，男人把眼镜放在身后的桌子上，双手交叠，始终保持冷漠又客套的职业表情，“苏小姐，我想你要清楚一点，我们是在探讨你们分手的真正原因，虽然分手可能是你提出来的，但也许问题也出来你身上，只有搞清楚前因后果，才能对症下药。”
“而且，根据你的症状，其实你本可以找我们咨询室的其他医生。”
换句话说，就是杀鸡焉用宰牛刀，他根本看不上或者说看不起苏尧这种为爱要死要活的女人。
站起身来，苏尧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把男人挤在了她和办公桌之间，她看了看他衣服上的工作牌，冷笑道，“沈默，沈医生......”
“我看搞不清楚的人是你吧，一会儿说你情况都了解了，一会儿又要核实个人信息，你当老娘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花两千块钱就是听你在这儿问我姓名年龄，你怎么不核实下性别呢你？”
“什么屁问题都没解决，就把我往外推，还别的医生，你的意思是我这都是小毛病，不配让你治？”
沈默偏头，他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客户。
“苏小姐，我觉得你误会了。”
“误会个屁！我看你就不配做医生。”
沈默闻言，脸色沉了下来，只是碍于她就在跟前，他没办法推开她站起来，“苏小姐，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也请你稍微控制下自己的情绪。”
“老娘要是能控制，老娘就不来找你了！”
“什么诊所，就是黑店，神棍！”苏尧边骂边往外走，到了前台的时候，对着刚才那个小姑娘道，“你们老板呢？”
指了指她身后那间屋子，沈默就是这里的老板。
“行，还没人管得了他了是吧，像他这种一点医德都没有的人，居然还能开诊所，真是.....早晚倒闭！”
沈默坐在屋子里，听着外面的吵闹声，神色愈发不耐。
他走出来，对着正在嚷嚷的苏尧道，“苏小姐，我强烈建议您去医院做个精神鉴定，因为我觉得您可能不是有抑郁症，而是狂躁症.....”
被他气得笑了出来，苏尧款款走向他，柔声道，“那请问沈医生，神经病打人，犯法么？”
“嗯？”
未等沈默反应过来，苏尧一拳就打在了他脸上。
男人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自己一手的血，再也控制不住了，骂道，“你就是个疯子。”
“沈医生请注意措辞，我还没有去精神科检查了，你可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乱说，我可以告你诽谤，等我真的检查出来，到时候再来找你哟。”
转身往外走着，苏尧也不在意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她现在什么都不在乎，抑郁症也好，狂躁症也罢，反正都是大病一场，过往的十年被人一朝抹去了，现在的她像是没有根基的浮萍，都不记得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伤了心失了意，居然还要被人嘲笑不过就是失恋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这些人还是人么？
走到一间蛋糕店门口的时候，苏尧看着橱窗里五彩缤纷的甜品，忽然想起以前大学的时候，她和宋知意没有钱，每次她生日，她就只要宋知意买一小角蛋糕，说多了自己也吃不了。
而换到他生日的时候，她给他买的都是大蛋糕，让他呼朋唤友，和整个宿舍的人一起吃。
走进店里，她问服务员有没有生日蛋糕，对方告诉她需要预定。
“不过您可以多买几块小的，也能拼成一个大蛋糕呢，现在很流行这种吃法，什么味道都能凑齐。”
苏尧摇摇头，落寞地走出蛋糕店。
曾经她也骗过自己，想着一块一块慢慢来，早晚能让两个人过上好日子，可是最后拼凑出来的，永远都不是一个圆满的整体。
而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一次吃完所有味道的蛋糕呢，她想左手爱情右手面包，终究是贪心太过了。
013 洪福齐天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现在有点儿事儿，一会儿打给你.....”许诺挂了电话，一脸的窘迫，她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相亲对象，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心里更凉了。
从刚开始到现在，林深的态度就一直是淡淡的。
林家和许家在帝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虽然之前不相熟，但是圈子那么小，两家孩子又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便有人撮合着让许诺和林深见一面。
许诺从见他第一面就喜欢，男人长得干净又斯文，特别是那双手，她刚刚仔细观察了他握着咖啡杯的手，手指修长，连指甲边缘都修的很整齐，一看就是很自律的人。
可是对方对她就感觉平平了，因为两个人一共也没说几句话，还都是她问他答。
许诺性子软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正想鼓起勇气邀他去看电影，结果表姐竟然打来电话，一开口就飙脏话，声音大的连对面的男人都皱眉。
她赶紧调小了声音，但已经为时晚矣。
“那个.......”许诺想着怎么解释，对方却打断了她。
“今天就先这样吧，我看你也有事，咱们有机会再见。”林深直接单方面结束了这场相亲，反正他是被逼的，估计对方也差不多吧。
男人觉得谈恋爱是无聊又浪费时间的事情，反正男女在一起的最终目的就是传宗接代，所以只要对方不要太丑不要太蠢影响了他的基因，那就可以。
感情淡一点无所谓，感情淡反而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好的.....”许诺有些伤心，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挽留。
“你要去哪儿，需要我送你么？”礼貌地问了一句，像是火星子落在香灰里，让许诺暗淡的心情又有了些许起色。
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她想了想表姐的样子，还是拒绝了。
“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
林深点头，走出去几步，忽然又转了回来。
许诺有些意外，同时心跳加速，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我想起来了，我之前见过你....”林深想了想，然后继续，“在眷。”
许诺整个人都崩溃了，老天爷一定是在惩罚她。
“那个，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又不好把表姐的事情说出来，“我...我是跟朋友去的，就去了那一次，其实我并不喜欢那种地方。”
“唔。”淡淡回了一句，林深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只道，“我也不喜欢。”
心彻底碎了，在许诺看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不喜欢夜店，更不会喜欢爱去那儿的女孩子。
“我知道了。”低着头看着鞋尖儿，许诺几乎要哭了。
林深看着她的样子，又回想了下自己方才的举动，好像并没有什么得罪之处。
于是放下心来说了声“再见”，转身大步离开。
........
咖啡厅里，苏尧正在跟安然吐槽沈默，见许诺来了，赶紧拉她坐到身边。
“你给我介绍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啊？还心理医生，我没被他气出心理疾病就不错了，真是......”
“沈学长专业能力很强的，表姐你不要总是对谁都排斥......”许诺有些不悦，她因为苏尧的事情同时得罪了两个人，沈默也就罢了，林深是彻底挽回不了了。
当她是玩咖，还听见她姐妹骂脏话。
“什么叫对谁都排斥，我排斥谁了，我....”看许诺状态不对，苏尧拍拍她的肩膀道，“怎么了，你....出什么事儿了么？”
把刚才自己相亲的事情说了一遍，许诺绞着手指道，“怎么办，我觉得他很好，可是他明显不喜欢我.....”
苏尧表示无能为力，她这个时候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精力给别人出主意。
“咱们两姐妹真是命苦，晚上要不要去喝一杯，共同庆祝失恋。”
“.........”
许诺无语，只是劝着，“表姐，你以后还是少喝点吧，如果再谈恋爱，可千万不要一心扑在工作上了，多少也要顾下家。”
“顾家？我顾家谁顾我？我要是不那么沉迷工作，我吃什么喝什么？”
安然也道，“女人就是这么难，努力赚钱就没办法兼顾家庭，一心扑在家人身上就会失去独立，而且贫贱夫妻百事哀，没了人能活，没了钱不行。”
“只是现在的小姑娘不懂，失个恋就要死要活的.....”
苏尧和许诺同时看向她，眼睛直勾勾的，满是怨念。
“不是，我不是在说你们，我是说我的学生，为了一个二世祖差点跳楼。”把何庭静的事情简单说了下，安然实在搞不懂这些人怎么想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姜靥突然开口，“要我说你就是姿态放得太低了，满心满眼都是宋知意，这么多年也遇到过不少条件优秀的，随便找一个都比宋知意强。”
凑过去，面容姣好的女人一本正经道，“我以我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你们，你给别人钱，别人不一定会念着你的好，但是给你钱的人，永远都不会抛弃你。”
“因为投入太多，无法止损懂不懂？”
靠回椅背上，姜靥用手支着头，慵懒又好看的样子确实是会让很多人心甘情愿为她花钱。
苏尧翻了个白眼，骂道，“你是在说你家金主吧，给你花了那么多钱都没能换来你一丁点儿真心，你个渣女。”
安然点头附议，“渣女。”
许诺看看她，小声道，“姜靥姐，你是挺渣的。”
姜靥有些委屈，十年青春啊，花点钱怎么了，她的青春不值钱么？
随手发了个微信给江云飞，“我很渣么？”
伦敦和帝都时差七个小时，开着晨会的男人看见那条信息，打断了正在发言的人，起身出去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
他根本不知道姜靥是什么意思，“什么渣？”
“没什么....我就是闲的....”姜靥总不能说她在反省吧。
“我过几天就回去，要是无聊就去买东西，我这边还有事，晚点儿说。”
挂了电话，姜靥满脸鄙视地说到，“你看，他就会拿钱打发我。”
安然喝了一口茶，淡淡回道，“施比受有福，江先生洪福齐天，以后一定会有好归宿的。”
014 国民老公
晚上姜靥回到家，刚刚洗完澡就接到了江云飞的电话。
他说晚点儿说不是敷衍，是真的会有回应。姜靥看了看时间，放弃自己算时差，问了句，“你那边现在几点？”
“下午一点。”
“那你吃饭了么？”
“还没有。”他上午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
“那你快去吃饭吧......”她又没有什么事儿，不需要他抽时间来安抚。
“到底怎么了？”她越是这样，江云飞越着急，语气也有点儿重，“怎么突然关心我吃不吃饭？”
姜靥翻了个白眼，哼道，“我关心你也有错么？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电话那端的人忽然笑了下，哪怕隔着那么远，她都能想象出他笑起来唇角上扬的样子。
安然说他洪福齐天，以后一定会有好归宿，而不是有好报。
可见摆脱她换个人，就是江云飞的好报了。
“江云飞，你养我那么多年，就不觉得亏么？”姜靥声音小了点儿，娇娇柔柔的，气势减半，倒更让人惦记了。
“不是合同里写好的么，你嫁给我方便我借用你爸爸的公司和人脉赚钱，我当然要养你。”
她爸爸公司可没为他盈利太多，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姜父送的人脉跟她花的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姜靥想起来他洗钱的事情，忽然就真的担心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以后万一被发现，会不会坐牢。
“可是.....你做的那些不会被发现么？江云飞，你爸爸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出事，他肯定会很难过的。”
江云飞这才明白，她怕是又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或是想到了什么，所以才给他打电话的。
她这个人表面看上去开朗，其实心思敏感得很，总爱瞎想。
“你放心，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不会拖累你的。”
窝在沙发上摆弄着他买回来的那只米妮玩偶的头纱，姜靥回道，“不是，我不是担心我，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有事，我就是想提醒你。”
江云飞唇角不断上扬，因为她看不见，所以他也不用隐藏自己的情绪。
“毕竟你照顾我那么多年，我心里是很感激你的。”
后半句像是兜头的冷水，让江云飞瞬间清醒了过来。
只是因为感激，而不是别的什么。她不喜欢他这件事，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好了，你早点睡吧。”挂了电话，男人坐在办公桌前出神，他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就对她好就是了，人非草木，总有水滴石穿那一天。
可是时间越长他就越清醒，爱情就像是一个黑洞，什么光芒万丈的道理在这儿都说不通。
爱也好不爱也好，根本就是没有理由的。
........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姜靥刚睡醒，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有责编的，还有苏尧的。
打开微信，苏尧以狂轰乱炸的方式重复发着一条信息。
起床马上给我回电话。
姜靥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无良宠妃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待打过去听见苏尧兴奋的尖叫才放下心来，是好消息。
“啊啊，姜靥，你真是抄着了，你知道你那个小说的男主角由谁出演么？”
“陆世琛！！”
瞬间就清醒了，姜靥从床上爬起来，“你说什么？陆世琛？他是我的男主角？”
“千真万确，你赶紧上网去看！”
挂了电话，姜靥又看了一眼责编的微信，上面写着让她下午去公司一趟，两个主演和编剧要和她碰面。
“啊！”姜靥也尖叫起来，站在床上蹦了好几下，然后抱着唐纳德猛亲两下，“姜靥，今天也要加油鸭！”
陆世琛可是现在演艺圈儿为数不多的演技和流量并存的男演员，当红小生，炙手可热，迷妹们心中的国民老公。
之前他一直很低调，在演艺圈儿摸爬滚打好多年磨得演技很过硬，去年出演了一部大ip改编的网剧迅速蹿红，然后被大导演看上，拍了一部电影，一下就拿到国内外两个最佳男主角。
随后便被人扒出来他家世显赫，他是家里的幺儿，金尊玉贵养大的，妥妥的富二代。
姜靥赶紧起来打开微博，果然，陆世琛、赵絮棠、无良宠妃这三个关键词牢牢占据热搜榜，第一个后面还有个“爆”字。
她点了好久也点不开，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程序员小哥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呢。”
书友群一直在闪，姜靥打开大致看了一遍，跟当初定赵絮棠做女主时的反应不同，这次群里清一色都是为陆世琛打call。
有人姜靥，问她有没有见过陆世琛本人，姜靥回复：下午去公司碰面。
群里又是一阵欢呼。
“大大能不能给我要个签名，我现在就去给你投票。”
“大大我也要，我的地址是xxxx，我给你打赏！”
“大大，我是陆世琛的粉，你们什么时候开拍一定要告诉我，我去横店蹲点儿，到时候介绍我们合影，我打赏白银盟。”
“我尽量去帮你们要签名，我之前也没见过他，跟他不熟。”虽然她对读者一向很好，但是安排照相这件事显然超出她能力范围了，只能婉拒。
好在大家很理智，也没人因此不高兴。
“大家不要为难大大嘛。”
“就是就是。”
“大大摸摸头，我就是说说，你不要有压力哟。”
又跟大家聊了会儿，姜靥起床梳洗，精心打扮一番之后准时去了公司。
刚到公司楼下就看见苏尧拿着一杯咖啡从旁边的星巴克款款走来，“你来的还挺早，咖啡要不要？”
摇了摇头，姜靥虽然嗜甜，但为了保养皮肤最近一直在控糖。
“陆世琛一会儿就到，你躲远点儿，怕有粉丝追过来.....”
话音未落，一辆保姆车便停在两人跟前儿，几个保安迅速下车护着男人走过来，而身后的人群蜂拥而至，一下就把苏尧和姜靥冲开了。
姜靥被粉丝和保安夹在中间，两边儿的人都推搡着她，她想象着要是摔倒了一定会被踩死的。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拉了她一下，男人的手臂温暖而有力量，她转过身，看见陆世琛那张好看的脸就在眼前。
“小心。”
015 糖有点多
姜靥和陆世琛一起进了电梯，她对着身边的人笑笑，娇滴滴地开口，“刚才真是谢谢您了。”
“应该的。”男人礼貌地回了一句，眼看电梯门即将关上，从外面忽然伸进来一只手。
姜靥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陆世琛旁边站了站。
结果却是苏尧。
咖啡洒了一身，看上去极其狼狈。她最近真是流年不利，上班第一天本来以为能借着好友的光看看国民老公，结果差点儿被国民老公的粉丝踩死。
女人一脸不爽，直勾勾地看着姜靥，没想到对方居然假装不认识她。
站到她旁边，苏尧趁着陆世琛跟经纪人说话的空档小声对她道，“人在做天在看，当心金主下凡，让你浸猪笼。”
姜靥瞪了她一眼，见电梯门开了，跟着陆世琛走了出去。
两个人擦肩的时候，苏尧伸出双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她，用口型示意她，“我在看着你呢。”
他们进了会议室，赵絮棠还没到，姜靥趁机和陆世琛搭讪，“真没想到陆先生会出演我书里的男主角，真是太荣幸了。”
陆世琛轻轻颔首，“我看了原著，写的很好，能遇到这样的角色是我的幸运。”
姜靥笑得更甜了，瞧瞧，多会说话，两个人在一起就应该互相吹彩虹屁，友谊才能地久天长。像是江云飞那样，你说一堆他回个“哦”，然后就友尽了。
两个人正说着，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v脸大眼高鼻梁的女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人。
是赵絮棠。
她带了一个经纪人和两个助理，排场很足。
负责接洽这部剧的主管走进来，满面堆笑地介绍完自己，又开始介绍姜靥，“这是咱们的原著作者，姜靥，笔名叫梨涡。”
赵絮棠勾勾嘴角，笑容有些不屑，明显是嫌弃她的笔名土气。
姜靥在这个时候才理解苏尧为什么说如花好，大俗大雅，确实比梨涡听着舒服。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明星嘛，大部分都是这样有些傲气的。
“嗯，很符合姜小姐。”陆世琛道了一句，很好地缓解了尴尬。
姜靥对他的好感度又提升了，彻底不去看赵絮棠了。
“今天让大家来呢，是希望作者把自己对男女主角和书里一些内容的想法说一下，虽然之前跟编剧已经碰过几次了，但是小说和剧本不一样，写的和演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只有都一致了才不违和，让书迷看到符合自己心目中设想的人物，收视率才有保证。”
主管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赵絮棠却不为所动，“不是说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利波特么，每个人想的不一样，众口难调啊。”
气氛又尴尬下来，姜靥笑笑，语调婉转，态度倒是不卑不亢，“众口难调是没错，但很多时候读者只是对书中人物的外貌理解不同，但只要能演出她最核心的东西就可以了。”
看着赵絮棠有些不高兴，她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是哈利波特。”
这次换陆世琛忍俊不禁，其他人脸色都极为难看，主管推了推姜靥，叫她说话注意点。
“我是这么觉得的，写书我是专业的，演戏呢当然是赵小姐专业，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所以我们应该把各自专业的地方都拿出来，合力把这件事儿办好，一荣俱荣一损俱荣。”
看了看赵絮棠，怕她听不懂，姜靥笑得更诚恳了，“我说直白点，就是为了赚钱嘛，小说要写的好，剧本改得好，演员演得好，大家才能都好，互利共赢，对不对？”
主管听到这儿松了口气，忙跟上，“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们也是为了让二位能更好地把人物性格啊什么的表现出来。”
一直坐在赵絮棠身边的女人适时开口，她是业内有名的经纪人，赵絮棠是被她一手带出来的，很听她的话，“张主管不用这么客气，咱们现在都合并在一个公司了，都是一家人，这是絮棠在新东家的第一部戏，一定会演好的，不能让老板觉得买亏了不是。”
姜靥这才知道，原来大佬买下了赵絮棠原来的公司。
真是太牛了，要知道有这种顶级流量小花的公司一般都是经营的很好的，说买就买，得多少钱。
心里不禁好奇，她的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她和赵絮棠成为同事。
虽然拐了八道弯，但也是一个公司的嘛。
可是他为什么不买下陆世琛呢。
对了，姜靥想起来了，陆世琛有自己的工作室，旗下也有艺人，和赵絮棠还是有点儿不一样的。
把自己对书里男女主的想法说完，陆世琛在本子上记了好多，再反观赵絮棠，一直都是由旁边的助理代劳的。
她讲的话对方怕是一个字没听进去，到时候还要助理转述，一来二去肯定和她最初所想不一样了。
姜靥在心里叹口气，也不知道这部戏最终拍出来会怎么样。
“没事儿了吧，我待会儿还有个通告，赶时间，”赵絮棠起身披上衣服，一脸的不耐烦。
“那个，能不能请赵小姐帮我签几个名？我群里的读者很喜欢你，所以......”
“呵，”哼了一声，赵絮棠连理都没理她就走了。
“你的读者喜欢我么？”陆世琛在一旁笑笑，他看出来姜靥很尴尬，所以好心地帮她解围。
“喜欢，”眉眼弯弯，那些被赵絮棠搅合得坏心情一扫而空，姜靥递过纸笔道，“我也喜欢你。”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陆世琛好像脸红了一下，只不过他很快接过笔开始签名，所以姜靥没看清。
他可是影帝啊，会这么好撩么？
签完了名，姜靥执意要送他下楼，好巧不巧又遇上了苏尧，还端着两杯咖啡，看样子是买来给她的。
姜靥直接把两杯都拿过来，递到陆世琛手里，“谢谢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多次，请你和你的经纪人喝咖啡。”
知道像他这样懂礼貌的人绝对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姜靥温柔地提醒道，“我特别爱甜，所以你的咖啡里糖可能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