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差不多
“对了，”从苏尧胸前口袋里抽出笔，姜靥在咖啡杯上写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微信号，有什么事儿咱们随时联系。”
陆世琛接过那杯咖啡跟她道谢，然后转身下了楼。
待电梯门关上，苏尧一把揽住姜靥的肩，在她耳边啧啧道，“姜靥，我真是服了你了。四处放电，你是电母么？不怕雷公来劈你么？”
伸出一根手指把她的头支开，姜靥哼了下，“你是被渣男劈腿得了后遗症么，天天劈啊劈的，江云飞又没给你什么好处，你那么向着他干嘛，我才是你的闺蜜好不好。”
“不好，我觉得自己和江云飞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必须喝杯酒，兴许哪天你被人捉j在床，我们就不是闺蜜了。”
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苏尧满脸正义。
“我呸，我哪有这么不检点，我就是为了我解约后的人生早做准备，但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婚姻续存期间绝对不会对不起江云飞。”
“可怜的江云飞，还是赶紧跟你离婚吧，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被你这个妖精迷得五迷三道，真是倒霉。”
“我也这么劝他啊，可是他不听。”摊了摊手，露出一个“我又有什么办法的”死样子，气得苏尧掐了她一下。
“走，请我去喝咖啡，我想喝杯咖啡怎么这么难。”
两个人走进了楼下的咖啡厅，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停在这儿的保姆车还没有走，陆世琛透过车窗看见那个婀娜的背影，手抵着下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她的微信号就是手机号，简单明了。
经纪人看着他，又看了看窗外，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挺有趣。”
他以为才女一般都是不以貌取胜的，没想到这个却是才貌双全。
想要细问问哪儿有趣，谁有趣，男人却突然结束了这个话题，“走吧，开车。”
.......
大概是感知到自己后院不宁，江云飞提前回国了。
姜靥看在那些礼物的份上倒是不排斥他回家，主动帮他收拾行李，结果发现他的行李箱里还有一只精美的盒子。
打开来看了下，是一块女士腕表，积家的约会。
放在手腕上一比，表带不长不短，正合适。
“这是给我的么？”满脸期待地看着江云飞，虽然她不常戴表，但是很喜欢。
约会，多浪漫。
“不是，是给下属的。”
有些失望，姜靥“哦”了一声，随口问到，“什么下属，你怎么对下属这么好。”
难怪苏尧说她和江云飞是难兄难妹，两个人对事业都是一样的用心，他们两个才是一对吧，刚好苏尧分手了.....
不过江云飞才不会喜欢苏尧这种性格的女人，苏尧太强势，江云飞又大男子主义，两个人肯定过不到一起的。
想说他对她更好，可是话到嘴边儿又觉得肉麻，江云飞一板一眼地回到，“刚刚收购了一个公司，助理说要买些东西安抚新员工，当作见面礼，这只是其中一个，他们看我在伦敦就让我捎回来了。”
姜靥嘟着嘴，他给别人挑礼物倒是挺用心的，给自己的礼物怎么总是买不好呢。
是关心则乱？
还是说给别人买礼物这件事都是下属去做的？
“那她多大，长得漂亮么？”
像是并不在意她所关心的问题，江云飞皱眉，从姜靥手里接过那块表道，“我不知道.....”
“对了，你觉得跟你差不多的女孩子会喜欢这种款式么，负责这个项目的经理跟我说应该买情人桥，或者那不勒斯皇后。”
后面两款贵的令人咋舌，她在他心里就这么爱慕虚荣么？
“我也觉得吧，这种太通勤了.....对了江云飞，你们怎么总买错礼物？”
不知是不是她说的话他不爱听，男人胡乱把盒子扔进了行李箱，“也就只买错过两次，碰巧都叫你遇上了而已。”
本来以为他是给自己买的，可见他这个样子，她心里的得意像是燃尽的烟火，散落了一地。
所以那些玩偶也真的是给客户的吧。
迪士尼限量款特别难买，网上有很多人发售当天凌晨排队，然后高价转卖。
以江云飞的性格，肯定不会做那么麻烦的事情来讨她欢心，一定是用钱解决一切，简单粗暴地从别人那儿买过来。
“不如你下次再买什么告诉我吧，我帮你挑。”想起他说那个女人和她差不多，姜靥心里起了波澜，是和她差不多大，还是差不多好看？
她的美貌可不是差不多。
“唔”了一声，江云飞尽量表现得很平常，这属于意外收获，要是让她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不但福利消失，连礼物她都不会要的。
这么多年，他像是个费尽心机往她口袋里塞糖的人，可她偏偏执拗地不肯吃，生怕授人以柄。
江云飞常常会想，若彼此没了这种亏欠做牵绊，剩下的是不是只有合同的约束了。
互惠互利，这样的关系冰冷到让人绝望。
“那不如，你跟我去买表吧。”
从他行李箱又把那块表拿出来，姜靥一边把玩着一边看向他，眯着眼笑道，“那是不是这块表就犒赏我了？”
江云飞不看她，冷冷地回了句，“随便。”
好像心不甘情不愿似的。
“你下午有时间么？”
金主大人彻底破功。
姜靥不明所以，点头应了下来，“有啊，刚好我想给干爸买点东西，他是不是从三亚回来了，我看见他发朋友圈了，江云飞，干爸很时髦嘛，还会玩儿朋友圈，你一年到头发的都没有他一周发的多呢。”
江云飞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能是因为早年丧母吧，所以不善言辞，给人的感觉总是冷冰冰的。
唯独对她，算是网开一面。
姜靥不知道如果这么多年没有江家父子帮衬，自己会不会也变成这样，但不管如何，她以后都会好好孝顺干爸的。
“江云飞，如果干爸以后要再找，你会同意么？”
“不会。”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孝顺，父母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他......”
“我是说，我爸不会再找。”
乖乖闭了嘴，江爸爸的深情好像并没有遗传。
017 仇人相逢
两个人在商场转了一圈，姜靥替江爸爸买了一张按摩椅，又帮江云飞挑了一只表，路过victoria's secret的时候眼睛放光，拉着他就要进去。
“这是内衣店。”
“我知道啊，那怎么了？”姜靥一脸茫然，不明白他在排斥什么。
“你买内衣给谁看？”
他又不看，她穿了要干嘛？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姜靥觉得这人怕是从60年代穿越回来的老古板，“谁说女人买衣服都是为了取悦男人的，你怎么那么大男子主义，我又不是谁的附属品，我买给自己看不可以么，我穿了高兴。”
“那我在外面等你。”江云飞说不过她，指了指楼下的咖啡厅，“就在那儿。”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姜靥小声吐槽，“真是个钢铁直男，有便宜都不懂占的，里面那么多男人，平时小心眼得要死，现在又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了。”
在里面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好在江云飞不会催她，他有一大堆事情要忙，随便打个电话也要很久。
下楼时路过chaumet，她很喜欢这个牌子的珠宝，所以就进去看看。
江云飞透过咖啡厅的玻璃窗看见了她，起身跟了过去。
今天是工作日，店里没有太多的人，姜靥随便看了看，目光停留在一个钻石王冠上。
想来只要是女孩子，都对这种blingbling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她没有婚礼，很羡慕那些新娘穿着婚纱戴着王冠，头纱拖尾相映成辉，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八十五万的价格让人望而却步，她虽然败家，但也就只限于衣服包包，从来没有在不经过江云飞同意的情况下买过珠宝这种特别贵的东西。
哪怕明知他不会跟她计较。
“要试戴一下么，很符合您的气质呢。”专柜小姐热情地向她献殷勤，但姜靥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转身正要走，迎面走进来两个人。
中年贵妇身边还跟着一个温婉的女孩子，一看就是出身良好的白富美。
孙太太看着姜靥，先是愣了下，随后不屑地勾勾唇角，笑了还不如不笑，“真是巧了，薇薇啊，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闻晏的前女友，姜靥。”
在听到“前女友”三个字之后，被唤作“薇薇”的女孩子瞬间警惕起来，连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
尴尬地笑笑，姜靥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前男友的妈妈，对方还是一如既往地盛气凌人，而且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阿姨好，也来逛街么？”想着随便寒暄几句敷衍过去，她是有教养的人，总不会跟一个泼妇一般见识，当街互骂吧。
“是啊，闻晏要结婚了，我带着儿媳妇来挑戒指。”
垂眸一笑，姜靥再抬头时颇为同情地看了眼那个女孩儿，“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阿姨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要操心，我原以为挑戒指这种事儿应该是情侣一起的，怎么，闻晏没跟着你们么？”
一语双关，既吐槽她一个婆婆手伸得太长什么都要管，又在暗示孙闻晏对这门婚事不上心，所以连挑戒指都不跟着。
孙太太被她呛得脸都绿了，目光落在她手里那几个颜色艳丽的袋子上，又打量她手指上并没有戒指，冷笑道，“那你呢，也是一个人来的么，老公没有陪着？”
“不会还没有结婚吧？”
“......”姜靥无语，她没办法跟被人解释她的婚姻状况，下意识地想把那几个内衣袋子往身后藏。
“不是我说你，既是家里不如从前，就该趁早找个跟你差不多的，不要还想着像从前一样，现在的男人可比女人还现实呢，要知道长得好又不能当饭吃的，别太要强了。”
莫名被人奚落了一通，正想反驳，却见孙太太身边的女孩儿开口道，“阿姨您别这么说，要是没有结婚，买这么多内衣干什么，女为悦己者容嘛，姜小姐肯定是有了好归宿了。”
婆媳两个一唱一和，眼神轻蔑，好像她就是靠取悦男人活着的。
“怎么了？”江云飞走进来，看了眼站在姜靥对面的孙太太，一切都明白了。
对方虽然不认识他，可当初因为姜靥要嫁给孙闻晏，他把孙家上上下下都查了一遍。
幸而最后孙家不同意，不然恐怕他们也没那么顺利。
孙太太看着这个仪表堂堂的男人径直走到姜靥身边，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只是谁能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正经夫妻，万一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没什么。”低着头小声回了句，姜靥不知道他能不能分辨得出，她不高兴，她有小情绪了。
江云飞接过她手里的袋子递给了身后的雷卿，“帮太太拿到车上去。”
然后柔声道，“现在手空出来了，可以好好挑了。你喜欢什么？”
“喜欢你。”拉着他的皮带，姜靥踮起脚尖毫不顾忌地在他嘴上亲了一下，“走吧，我们回去吧。”
被她吻得猝不及防，江云飞眼中的喜悦转瞬即逝，甚至没有叫姜靥看出来。
他知道她在演戏，但还是愿意配合。
男人偏过头，对着店员道，“我太太看中什么了？”
精明如柜姐，大概也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马上堆笑道，“是这款钻冕。”
“没有没有.......”姜靥可不想让他给自己买这么贵的东西，就算是要气孙家，也没必要。
“喜欢就买好了，”叫人替她试戴上，江云飞坐在柜台旁边的高脚凳上，无处安放的长腿彰显着他完美的身材比例，连另外几个柜姐也忍不住都凑了过去。
完全把孙家婆媳晾到了一边。
“可是都没机会戴。”姜靥说得是实话，她实在不知道买这个干什么。
“婚礼的时候戴，”看似不经意地答了一句，却是蓄谋已久，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了，“不如连对戒也一起买了吧。”
他看了眼柜姐，手撑着下巴，气度慵懒，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儿，“推荐几款对戒给我们。”
“好好好，马上。”
几个人一边分别把柜台里的经典款对戒拿出来，一边继续推销，“求婚的戒指买了么？”
“买了，但是她不喜欢.....”
“我挺喜欢的，就是太大了，还是对戒戴着方便。”
018 还是喜欢
姜靥可不想他再买一颗大钻戒给她了，指着其中一款道，“这个吧，我喜欢这个。”
“太太眼光真好，这是我们的beelove系列，bee是蜜蜂的意思，您看这个戒圈就是仿照蜂巢的六边形设计的，寓意共筑爱巢，甜甜蜜蜜。而且和belove同音，很浪漫吧？”
“挺好的，就它吧。”姜靥笑笑，她确实很喜欢，只是没想到是要和江云飞一起戴。
“戒指还有王冠，一起。”男人开口，柜姐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姜靥瞪着眼睛，轻轻扯了扯他的皮带，小声道，“你干嘛，很贵的。”
“再扯，待会儿系不上了你来负责。”回了她一句，气得姜靥脸都红了。
倒是很会趁机耍流氓，脑子一会儿灵光一会儿不灵光，要是刚才他陪着她去看内衣，现在也不用赔上近一百万。
“那戒指现在要戴么，还是包起来？”
“现在戴。”
“包起来。”
两个人同时出声，姜靥和江云飞对视一眼，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毕竟是人家花的钱，她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
“我的意思是，把王冠包起来....”
“好的。”柜姐笑笑，把戒指递到了江云飞手里。
握着她的手帮她戴上，指环缓缓箍住她细长的手指，像是要牢牢把她圈在他身边一样。
一切做完，江云飞接了个电话，是江老爷子打来的。
男人起身看了看依旧坐着的姜靥，对她道，“爸爸让我们晚上回去吃饭，你想吃什么，叫厨房提前准备。”
姜靥还没从这一系列的事情中反应过来，淡淡回了句，“只要不吃海鲜就行。”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加大，江爸爸声如洪钟，震得江云飞耳朵差点儿聋了。
“放心放心，干爸知道，小靥啊干爸从三亚免税店给你买了好多东西，一会儿你来都拿走......”
“太太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好的公公和丈夫，实在让人羡慕。”把东西交到她手里，柜姐笑得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两个人出去的时候看了眼旁边的孙家婆媳，姜靥笑笑，“那阿姨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慢慢挑，最好不要撞款哦。”
“我不喜欢跟人一样。”
坐在车上，姜靥想要把戒指摘下来，可惜箍得太紧，她弄得手指都红了也没摘掉，“我的手指不会断了吧。”
“你不摘就不会。”江云飞靠着车窗，并不看她。
“我是说我发过誓，要是和你一起戴戒指，就会断手。”
“你每年发的誓那么多，跟编辑发誓不拖稿，跟读者发誓要加更，跟自己发誓不乱买，哪个做到了，不也好好的。”
一向寡言少语的雷卿在听到这些的时候也忍不住笑了下，不过他很快收敛，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开着车。
姜靥狠狠剜了男人一眼，她以为他能说出什么甜言蜜语来，比如“放心，如果老天爷要罚你的话，就让我来替你断好了”之类的话，结果却是在揭她的短。
赌气不理他，两个人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停在江家郊区的别墅门前，江云飞才悠悠说了一句，“反正合约也没剩多久了，总不能在一起时连戒指都没戴过。”
姜靥看着他下车，又看了看手指上的戒指，把心一横，忍了。
看在那个85万的王冠份上。
跟着他走进去，门口管家为两个人递上拖鞋，又接过衣服替他们挂了起来。
江爸爸明显晒黑了，但看上去精神很好，笑着对姜靥招呼道，“来，小靥，看看干爸给你买了什么，我也不会买，看你那些阿姨都买，就跟着随便买了几样。”
姜靥笑得很甜，跟收江云飞的礼物不同，江爸爸送什么她都很喜欢。
“我也给干爸准备了礼物，一个按摩椅，过几天就送到。”
“好好好，还是小靥孝顺，不像这个臭小子，一年到头飘在外面，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我前几天让他来三亚陪我钓鱼，他说他在伦敦谈生意，让我要是觉得无聊就雇几个人，你听听，这是什么话？”江爸爸跟姜靥吐槽着江云飞，好像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姜靥其实很想起个哄，告诉干爸他这个人就是喜欢用钱解决一切，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改了，“他工作忙，其实他也是很惦记您的....”
“他有什么可忙的，公司现在已经走上正轨了，也不知道还折腾什么了，”说到这儿，江爸爸才反应过来，“他是不是也不陪你？”
姜靥看了下江云飞，很怕照着这个势头下去，江爸爸下个问题就是他们没有孩子是不是因为聚少离多......
“那个干爸.......”
“小靥，你不用说，干爸都知道，什么钱不钱的，都是身外之物，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珍惜眼前，你瞧我，以前就光忙着赚钱，结果呢，你干妈去世的早，我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
说着说着竟然掉起了眼泪，画风转得太突然，姜靥只好无措地看向江云飞。
“爸.....”江云飞无奈，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了，越老眼皮子越浅，抽了张纸巾递给他道，“好了，当着儿媳妇的面，不觉得不好意思么？”
拿过来擦了两下，江爸爸问姜靥，“小靥，你不会笑话干爸吧？”
“怎么会，当然不会......”
饭菜陆续上桌，席间老爷子非要让儿子陪着喝酒，“开不了车就睡在这儿，家里又不是没床。”
“我有司机.......”没说完就被打了个爆栗，江云飞叹气，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应了下来。
姜靥看他们父子酒兴正酣，吃完饭就先上楼去了，等到江云飞把爸爸扶去休息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她已经洗完澡了。
花花绿绿的内衣堆满了一床，她一边整理一边道，“幸好今天买了内衣，不然都没有可换的。”
男人喉头发紧，她是真的不拿他当异性，之前的教训全忘了，睡衣虽然中规中矩，就是t恤短裤，可是修长的腿全露着，往上是翘臀、窄腰，目光略过，接着是修长的天鹅颈。
精致的面庞，海藻一般的头发，哪怕过去了十四年，她还是他十六岁时喜欢的女孩儿。
019 以退为进
江云飞其实表白过，在她高二那年。
但被拒绝了，可能是他实在不是她喜欢的温润书生的那一款，又或是受了爸爸的影响嫌弃江家是暴发户。
骄傲如江云飞在日后再也没有提及过这件事，一切好像从没发生。
哪怕后来姜靥对他的看法慢慢有了改观，两个人却谁都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了。她怕他已经变心，他怕他一如从前。
没有答话，他偏过头不去看她，坐在沙发上自顾自解着衬衣扣子，准备去洗澡。
姜靥收拾完，趴在床上对他道，“干爸好些了么？”
点点头，依旧垂眸，“你不要在意，我爸就那样，之前我妈过世的时候他们俩约定好了，等我爸安顿完我就去那边陪她，结果这几年他身子骨硬朗得很，就埋怨我妈是不是变心了，不惦记他了，所以才让他长命百岁地活着。”
闻言想笑，又觉得心酸，姜靥爬起来坐好，好像这样才能表示她对江爸爸的尊敬，“干爸挺好的，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挺细的，也很痴情，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你看，他把房间窗子都改了，又加了一层，隔音效果超级好。”去年过年时姜靥和江云飞回来，因为外面的鞭炮声一夜都没睡好，今天进来的时候发现窗子改了，不但玻璃材质厚实，而且变成了落地窗。
江云飞没有告诉她是自己让人改的，江爸爸虽然疼她，但也不可能细致到连她喜欢什么都知道。
反正告诉了也没什么用，他也痴情，这么多年也不见她夸过一句，好像他对她越好她就躲他越远似的，倒不如细水长流。
“对了江云飞，你家又没什么亲戚，干爸想把你托付给谁呀？”
“邻居。”薄唇吐出两个字，江云飞并不想提起那些事。
“邻居？”姜靥一愣，联想当年江家刚刚搬到他们小区，江爸爸跟所有邻居示好，热情得让人觉得他就是想要攀高枝，摆脱暴发户的标签，融入帝都上流社会。
原来只是为了给儿子寻个依靠。
“干爸也太不靠谱了.....我是说太天真了吧。”
“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你听过么，在我们那儿相处得好的邻居就跟一家人一样。”只是彼时的江父不知道，帝都和家乡的风俗习惯到底是不同的.....
姜靥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他起身往外走去，“你睡吧，我去书房。”
“可是.....”姜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提起了他的伤心事，有些不好意思，“要是让干爸发现了怎么办？”
“我会解释。”
门被关上，屋里就剩她一个人，虽然她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待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姜靥心里还是有点儿别扭。
她觉得江云飞的性子讨厌，人又可怜。
江云飞去了老爷子的房间，想看看他怎么样了，结果一进去就看见他坐在床上玩儿手机。
“爸，你没醉？”皱眉问了句，这人不是眼皮子浅，是越老越狡猾，竟学会演戏了。
“刚才醉了，现在又好了。”
斜倚在门边儿，江云飞双手交叠在胸前，就这么看着他。
“我是你老子，你少用那种眼神儿看我，你过来，我问你，大晚上的你不去和你媳妇儿睡觉跑来看我干什么？”见他要说话，江老爷子忙打断他，“你少唬我，七年了，人叫你捆在身边儿七年了，还是瞧不上你，江云飞，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抄起床下的拖鞋朝他扔过去，江云飞偏了偏脑袋，躲过了。
“你没事儿我就走了。”
“你给我回来，”老爷子穿上一只鞋，用眼神儿示意他把另一只拿回来。
叹了口气，江爸爸道，“小靥是个好姑娘，有些事强求不来，我看要不然你就放了人家吧。”
.........
第二天姜靥起床的时候江老爷子已经出门了，说是和老朋友约了一起爬山。
“大冬天的爬什么山，江云飞你都不拦着点么？”姜靥坐到他对面，也不知道他昨晚在哪个房间睡的。
“他说要锻炼身体，我怎么拦？快吃吧，吃完让雷卿送你回家。”
两个人相对无言，直到快吃完的时候，江云飞忽然开口，“我考虑一下，同意你说的，提前结束合约。”
姜靥被牛奶呛着了，捂着嘴咳嗽了半天，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她心愿得偿，却怅然若失。
“按照你说的，再过一年，我们就离婚。”
“为什么？你怎么突然答应了.......”姜靥想知道理由。
是因为江爸爸么？还是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他讨厌了？
亦或是他有了新欢，终于对她厌烦了？
可他昨天才刚刚跟她买完戒指，不可能这么快变心的。
难道是穿越？魂穿？
“不愿意么？要是不愿意就一切照旧......”
“不不不，我不是不愿意，我就是想问一下，当然了，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的....就当我没问。”姜靥不知道这算不算死鸭子嘴硬，她只是在心里不断跟自己说太好了，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撩别的小哥哥了。
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可男人面色如常，继续把话说完，“这一年我都会在帝都，尽量减少工作，好好陪你，就一年，我们好聚好散。”
胸中那些诡异的情绪像是一个气球，被他最后四个字化成的针一下戳破了，姜靥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日子久了习惯了吧，原来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从前以为永远熬不到头儿的，竟一下子就结束了。
“唔，好聚好散.....”姜靥低头，忽然想起那面窗子，真是浪费，就只用了这么一年。
不过江家总会有新的儿媳妇，没有人会喜欢噪音的吧。
除非她不像自己这么娇气，愿意跟江云飞一起守岁，外面吵一点也可以睡得好.....
两个人没再说话，江云飞想起昨晚和父亲的对话。
刚开始老爷子说完他并没有回答，可是想了下，还是点点头，回了个“好”字。
结果江爸爸拿起拖鞋就往他脑袋上呼，“好，好个屁！”
“你要有我当年追你妈时半点儿灵光劲儿，也不至于这样，老子是让你知难而退吗，老子是让你以退为进，真是，兵法都不懂，也不知道你生意是怎么做的，滚滚滚，明年要是生不出孙子，我就去找你妈，你就自己一个人过吧你。”
020 冤家路窄
“他真这么说？”咖啡厅里，苏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姜靥，“不会是以退为进吧？”
“才不会，你见过钢铁直男绕弯子么，江云飞就是这样，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我呀，快要…自由了。”姜靥心里都要酸死了，没精打采地窝在沙发上刷着微博，恰好无良宠妃的定妆照已经出来，陆世琛古装比她想象得还要帅，这才让她暂时把那些情绪放到了一边儿。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学着她书里人的样子，虽然她不总看姜靥的书，但有些桥段还是知道的，苏尧摇头叹气，然后凑到她跟前揶揄着，“你书里那个女主角也是个极尽风流的主儿，穿越过去一心想着跑回来，最后还不是被痴情帝王俘获芳心，老老实实留在千年以前抠脚，姜靥，你说你会不会一语成谶？”
“呸，”姜靥觉得苏尧自从失恋之后更毒舌了，放下手机道，“那得看帝王是谁，你看看我哪本书里的男主角是江云飞那样子的，我写的都是温文儒雅的书生款儿，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懂不懂？”
死鸭子做硬，敢想不敢认。
白了她一眼，有了宋知意的前车之鉴，苏尧现在最讨厌的就是书生。
“对了，你妈最近还在逼你相亲么？”
一提起这件事苏尧就头疼，“前几天我给她看了下我银行账户里的钱，想告诉她就算一辈子没有男人我也能过得很好，可是她跟我说这都没用，等我老了瘫在床上的时候钱也不能自己蹦跶出来伺候我，我就不明白了，就算找个男人，一定就活得比我久么，到时候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我又要负责赚钱养家又要负责貌美如花，我好累的。”
“你之前和宋知意你侬我侬的时候，阿姨也是这么劝你的，说一辈子不找也比嫁给他强，但你当时完全不是这么回的。”
“可见阿姨是明白什么叫宁缺毋滥的，只是宋知意是她心里的那个滥，所以她不支持。且人心不足，你离开了渣男，她就想你更上层楼，找个对你好的一辈子开开心心，啧啧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苏尧想说打人不打脸，可目光忽然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嘴里幽幽道出一句，“小白脸儿，没有好心眼儿。”
“什么？”姜靥想要回头，却被她一把按住了，“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变态心理医生？他现在就在你后面，戴金丝边眼镜那个，你一会儿慢慢回头，动作不要太大。”
姜靥不慌不忙拿出手机打开照相软件，然后选择自拍，在镜头里看见了苏尧说的那个男人。
“长得不错嘛，是斯文败类那款，挺好的。”
“不过他对面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俊朗的男人对面坐着一个中年妇女，长得身宽体胖一脸富态，正满面堆笑地看着沈默。
“不知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说他不会是被人包.养了吧？”苏尧满脸兴奋，透着一股大仇得报的快感，姜靥有些莫名，她是把对宋知意的恨全发泄在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心理医生身上了么？
“难怪看不上我这种小case，原来中年富婆才是他的菜。”
“许诺不是说他学习好家境也不错，当年还有很多人追他么，他那么多选择，应该不至于吧.....”
“人都是会变的嘛，”苏尧一个劲儿地打量他，哪怕看出男人要回头也没躲。
四目相对，她在沈默眼里分明读到了惊诧，心里哼哼冷笑着。
没想到吧，这世界就是这么小，冤家路窄呀。
“走吧，我要去上班了，今天晚上还有个客户要应酬呢。”起身拿起外套，苏尧故意绕了一圈，枉顾姜靥提醒她门在那边，偏要从沈默身边走过去。
看到那个女人的手搭在沈默手上的时候，苏尧倒吸一口气，差点笑出声来。
可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男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喊她，“尧尧。”
苏尧的笑僵在脸上，整个人像是被钉住了，任由沈默起身揽住了她的肩，“你怎么才来？”
姜靥凭直觉断定，这两个人以后的交集一定很深。
看着闺蜜满脸八卦，苏尧想要挣开沈默的手，可令她诧异的是这男人看着明明那么文弱，力气居然出奇的大。
他一定是故意的，因为自己打了她，所以下狠手呢。
“我们.......”不认识三个字还没说出来，沈默便向对面的人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苏尧，就在楼上这家公司。”
“这是郑女士，我的一个....客户。”
“那个......”见对方有些不高兴，苏尧急着把自己摘出来。
可是沈默手上的力量加重，偏过头跟她咬起了耳朵，“苏小姐打我的那一拳，监控录得很清楚，你要是不想被告，就好好跟我把这场戏演完，不然的话，你知道的，你又要接传票又要请律师，很耽误时间的。”
“苏小姐的时间很值钱吧？”
他奶奶的，苏尧在心里骂着，姜靥这个坏女人，这个时候竟然跑了，她在心里权衡了下，最终还是堆笑着向对面的郑女士伸出手去，“郑女士您好，我是沈默的女朋友，初次见面，还请您多多关照。”
并没有伸手，郑女士瞪着她，像是被人抢了食的饿狼一样，“我不知道沈医生还有约会。”
“是么，”苏尧扭过头去，娇嗔道，“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怎么能不说清楚呢，把你手机拿来。”
苏尧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在这个时候她说什么沈默都得答应。
用他的手机拍了张合照，苏尧打开他的微信直接发了朋友圈，配文：下午有约，暂不营业。
她才不管沈默怎么想，反正她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只要能给他制造麻烦就行了。
她可不能白白吃亏。
郑女士人到中年，最见不得小年轻秀恩爱，气哼哼地拿起包就走了。
苏尧见状把手机递回给沈默，啧啧道，“沈医生不是会读心术么，怎么连病人饥渴不饥渴都看不出来，你这样不敬业，当心惹祸上身呢。”
看他要删那条朋友圈，苏尧忙拦道，“别别别，你现在删了，不就让人家知道刚才我们是在做戏了么，反正你的朋友圈是三天可见，你熬过去三天就好了。”
021 就喜欢你这种傻白甜
金丝眼镜后边的那双眼睛微微眯起，男人满脸冷漠夹杂厌恶，可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沈医生，有图为证，你可就不能追究我打你那件事了。”苏尧露出一个标准的公关式微笑，继续道，“我承认，那天打你是我不对，可是你确实太讨厌了些，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除非是打在脸上，我今天也帮了你，咱们就此两清，互不亏欠，以后再遇到就装作没看见吧。”
沈默理了理衣服，淡淡道，“要不是苏小姐方才一直盯着我看，我本来也不会注意到角落里的你的。”
“我们做医生的，什么样的病人都会遇到，不过医者仁心，一般都不会跟病人一般见识，所以我很同意你说的，以后见面就当没看见，如果可以，最好就不要再见面了。”
苏尧自认为气人的本事不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被沈默气着了。
“你不知道，他那副嘴脸，说什么我是待在角落里的人，我呸，老娘事业有成，多金貌美，根本不是什么nobody好吧！”
苏尧打电话给许诺一通吐槽，电话那边的小姑娘无语，小声道，“表姐，我正在门诊值班呢，我还有病人，一会儿说哈。”
挂了电话，许诺对着外面的人道，“下一个。”
对着电脑寻找病人的名字，鼠标滑向“林深”两个字的时候，许诺忽然就心跳加速了。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人，一时之间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么巧？”林深也有些诧异，他之前只是听介绍人提过她是大夫，但也没具体问是哪家医院什么科室的大夫。
“嗯....是，好巧.....”许诺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脑子像是罢工了一样，完全无法思考。
林深看她这个样子，还以为她不记得自己了，“你是，忘了我么？”
“没有没有没有......”赶忙否认，她怎么可能忘了他，她每天都在想他好么？想到这儿不禁有些脸红，她吞吞口水赶紧道，“那个，你哪儿不舒服？”
“胃疼。”
“撩开衣服我....摸一摸。”虽然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看病过程，但许诺就是觉得很羞耻，有一种假公济私，故意占人便宜的感觉。
呜呜呜。
林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边解开衬衣的扣子边道，“我昨晚喝酒喝多了，折腾了一晚上，一直不舒服，所以.......”
细白的小手触及皮肤，男人不再说话，一种异样的感觉从两个人接触的地方传来。
他觉得胃更疼了。
许诺的手指冰凉，她实在是太紧张了，血液都去保护心脏了，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会不会叫他不舒服。
林深的身材实在是好，身上一点赘肉都没有，隐隐还能看见马甲线......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许诺认真地给他看病，“不舒服就应该早点来医院的，这儿疼么？这儿呢？”
恋恋不舍地收回手，示意他可以把衣服系上了，“应该就是喝酒过量引起的胃炎，我给你约个胃镜吧。”
“你早上没吃饭吧？”
“没有，但是我听外面的人说看病的人很多，要约胃镜最早也得下个礼拜，不如你先给我开点药.....”
“我可以带你直接去......”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太着急了，许诺连忙解释着，“我，那个，不是要帮你插队，就是看你太疼了.....”
她觉得自己在说废话，他疼，别的病人就不疼么？
做大夫的私心这么重，是不是不太好？
完全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她觉得好像帮他不对，不帮也不对。
林深忽然笑了，他笑得很好看，就是气色不太好，看上去有种阴柔的美感。
“那就先谢谢你了，还要让你为了我搭人情。”
心里稍稍舒服了些，他实在太善解人意了，比她想象得还要好。
许诺看了下表，占用同事午休时间帮他做了胃镜，虽然没有耽误今天的病人，但确实欠了人情，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回到诊室继续看病，直到送走上午挂号的最后一个病人，她连饭也没吃就跑到胃镜室，果然看见林深正靠在椅子上休息。
“那个，结果应该下午才能出来，你不如先回去吧，有什么问题我再给你打电话，如果需要开药的话我就帮你一起开出来，在这期间要是胃疼得厉害的话一定要马上来医院，千万不能忍着了，知道么？”
嘱咐了一大堆，林深点头，“难怪家里人都希望我找个当医生的媳妇，确实是很方便。”
见她脸一下子就红了，男人有些抱歉，“你别误会，我是开玩笑的。”
许诺低着头不说话，她没有误会，因为家境和职业的关系，跟她相亲的人鲜少有对她不满意的，可是她就只看上了林深一个人。
如果他愿意为着这个理由娶她的话，她好像也能接受。
要是让表姐知道她这么卑微，一定会骂死她的，可她就是喜欢他，无可救药了的那种。
“你还没吃饭吧，不如一起去吃饭，我请你。”
“你不能吃饭，你刚刚做完胃镜，至少要两个小时之后才能喝水，没有异常反应再进食，这几天最好多吃流食.......”
林深无奈地笑笑，“好吧。那就等我好了，再请你吃饭。”
用力点了点头，又觉得自己太不矜持了，许诺恨不得把头埋起来，像只鸵鸟那样。
等人走了，胃镜室里的大夫正好回来，用手捅了捅她，“许大夫，这是你男朋友么，太帅了吧？”
“不是，你别瞎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许诺的脸跟烧起来一样，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对方看她的样子，笑得更厉害了，“还不承认，不是男朋友你来帮人家插队，你在医院这么久，我还没见你为谁来插过队，怎么，难道是暗恋对象？”
“快，趁着这次赶紧拿下，你现在有绝对的优势，你给他送药他要跟你吃饭吧，一来二去不就成了。”
“真的么？可是他正病着，能吃什么呢？要是病好了，会不会就忘了请我吃饭？”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害羞，对方就戳了下她的脑袋，“哎呀许大夫，你实在是太可爱了，我跟你说男人就喜欢你这种傻白甜，吃不了饭就喝粥嘛，喝粥！”
022 霸道总裁爱上我
林深出了医院就接到助理的电话，问他有没有看完病。
他昨天应酬完就睡在公司了，根本没有回家，助理看他实在难受，便找人给他挂了个号，“这个许大夫看病还可以吧，我听人说她虽然年轻，但是专业过硬，她的号可难挂了......”
听着助理絮絮叨叨的在他耳边嗡嗡，林深第一次没有打断。
“才28岁，在医生里不算经验丰富的吧。”
“医科大学的学生，八年本硕连读，硕士的时候就在医院科室轮转，然后就留下了，而且这个大夫脾气好，不像别的大夫凶巴巴的....”
果不其然，助理为了邀功，在他一句疑惑之后马上把许诺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确实是个可以结婚的好姑娘。
别的相亲对象一般都是从见面结束就不停给他或者介绍人打电话，只有她安安静静的，一说话还会脸红。
忽然就想起她的手放在他腹部的时候那种酥麻的感觉，林深皱眉，好像到现在她指尖的冷还没有被自己的体温消融。
“对了，老大，你做胃镜了么，我听说胃镜不好排的。”那面发出拍脑门儿的声音，助理懊恼道，“怪我怪我，我应该找人给你把胃镜排出来.....”
“做了。”
对方有些吃惊地“啊”了一声，紧接着就开始拍马屁，“老大不愧是老大，真有魅力....”
“跟盛耀的老板约好了么，他不是回国了么，怎么约了这么多次都没见成，你怎么办事的？”
助理突然就闭嘴了，从怒放的鲜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我再去约，再去约，那边说是他刚刚回国，国内外的工作还没有安排好，所以....”
“没安排好工作，倒是有时间安排年会，盛耀下周六晚上在丽斯酒店有年会，你知道么？”
“我知道我知道，但只许内部人员参加，听说是包场了，老大，盛耀可真有钱啊，丽斯那么贵......啊，我的意思是，年会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毕竟是刚刚收购的公司，攘外必先安内，不把自己的员工安顿好，怎么可能跟咱谈合作，是不是？”
“最晚年会之后，我要是再见不到他，我也不想见到你了。”
.......
苏尧看着姜靥换到第八套衣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大小姐，就是个年会而已，又不是颁奖礼典礼。”
“年会就是战场，衣服就是战袍，你懂不懂你，再说了，万一陆世琛也去捧场呢，咱们的剧本，咱们的当家小花，怎么也算是亲密的合作伙伴吧？”姜靥对着镜子看了看又看，一直在思考她是应该穿的清纯一点，还是妩媚动人一点。
“合作伙伴而已，你没有看见公司邮件上写着，这次活动只允许公司内部人员参加么，光咱们自己家的艺人就上百口，哪还有地方放别的艺人，你快点吧，待会儿晚了门口又要被那些粉丝堵死了，我看你穿得那么隆重怎么挤进去。”
“太短的不是冷么....”把心一横，姜靥放弃那条超级显身材的鱼尾裙，拿起那件白色的长裙穿上。
中规中矩，够优雅也够保暖，从脖子到脚都能盖上。
扫了一眼首饰柜最上面的王冠，最终只在耳朵上戴了一副珍珠耳钉，其他什么多余的点缀都没有。
她和苏尧到达丽斯的时候，酒店外面果然挤满了人，一个个翘首企盼，其中手里举着“絮棠絮棠，甜过蜜糖”牌子的人最多，一看就是赵絮棠的粉丝。
“估摸着她还没到呢，不然这儿肯定乱套了。”
“那我们赶紧进去吧，这个赵絮棠也真是的，外面那么冷，还不早点儿来，让这么多人等着她，她不是最喜欢立宠粉人设么？”姜靥想起上次被人挤的场面，不希望再来第二次。
要是没人英雄救美，她现在恐怕已经成为果酱了。
“可能跟你一样吧，选择恐惧症。”
白了她一眼，两个人把外套交给服务生，然后就上了二楼。
“对了，你见过咱们的新老板么，长什么样？”姜靥拿了杯果汁，但是太凉了，笑着对服务生道，“可以帮我倒一杯热巧克力么？”
“没问题。”男人绅士地一笑，马上就去帮他拿了。
“又四处放电，你一会儿看见老板时悠着点儿，他长得很帅，个子高，又年轻，公司那些见过他的女高层都疯了，不是想嫁给他，就是想让女儿嫁给他。”苏尧想起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高冷老板，忽然也觉得果汁太凉。
“那你呢，你怎么不想嫁给他？”姜靥跟她开着玩笑，其实很希望苏尧能赶紧走出失恋阴影。
“你以为是小说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真是的，他那个人一看就是说一不二的大男子主义型，我喜欢小奶狗，你懂的。”
“我以为你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结果还是喜欢同一款，我也喜欢书生，但我不喜欢宋知意那样吃软饭的。”姜靥话音刚落，服务生就把热巧克力拿了过来，她甜甜一笑，声线立马从吐槽闺蜜前男友的冷漠变成了暖柔。
苏尧还没来得及骂她，外面就开始传来一阵阵尖叫声，虽然隔得远不止于震耳欲聋，但也能想象那场面。
“赵絮棠来了。”
两个人站在二楼往下看，大厅的门外停了辆保姆车，那些粉丝都像疯了一样，要不是保安死死拦着，估计就要冲过去了。
周围那些同事也和她们一样看热闹，等到赵絮棠进来，大家立马议论道，“穿的好美啊，星空裙，这也太闪了吧。”
“明星就是明星，比不了啊。”
“大牌高定，真奢华，我怎么觉得她来咱们年会比出席颁奖典礼还隆重？”
“废话，咱们老板是她的金主，你说那些后妃是见皇上时穿的好看，还是见妃子时穿的好看？”
“见皇上。”
“见妃子。”
众口不一，苏尧对着姜靥低声笑道，“见妃子是外面穿的好看，见皇上是里面穿的好看，我看赵小姐的样子，里面估计没穿吧....”
姜靥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是当她看见二楼不远处男人的身影的时候，整个嘴角都僵住了。
那是谁？
023 争奇斗艳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看什么呢？”苏尧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男人正从会议室往外走，忙压低声音，“老板，新老板。”
姜靥一瞬不瞬看着他，她早应该想到的，他说他回来是要收购公司，结果她们公司就被收购了。
男人似乎也看见了她，只是目光没有停留几秒就被助理又叫进会议室了。
靠，他居然装看不见。
“呼，”长舒一口气，苏尧摸摸心口，对姜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超级怕他，你说以前悦读那么多领导主管，我怕过谁，只有咱们这个新老板，好像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似的。
“他就是这样的人。”姜靥对年会的兴致荡然无存，合约夫妻在同一家公司上班，还是上下级关系，她的人生为什么要这么狗血？
“什么意思？你认识他？”苏尧有点懵，但还没等姜靥说话，她就反应过来了。
女人眼睛瞪得老大，指着会议室的方向吞了吞口水，“江....江云飞？”
“我靠！”
这次骂得声音比较大，引得好些同事看了过来。苏尧露出一个“什么都没发生，刚才不是我”的笑容，淡定地与大家相视一眼，然后走到吧台边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你男人，买下了我们公司？”
随着姜靥点头，巨大的震惊之后，狂喜充斥着苏尧的内心，“老板替我代过购？”
“嗯，你失恋那天吃的饭，也是他做的。”
“妹子，姐后半生就靠你了，你好好待他，他一定会好好待我的。”
抽回手，姜靥一脸鄙视地看着她，“都说了他这个人最公私分明了，何况我们俩....”
“我不管，我的业务能力可不差，再有你加持，平步青云前途似锦啊，反正我又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企业蛀虫，你替我美言不算惑乱朝纲，那叫知人善任，而且我也会努力呀，我刚刚接触一个大客户，你记不记得那天咱们在咖啡厅遇上那个变态时我说晚上有应酬，我那天本来要跟客户吃饭的，结果对方说身体不适，取消了。不过我们有再约，要是拿下来这个客户，我在公司的地位又会有提高。”
“你都已经是总监了，还能怎么高？”
“无知了不是，悦读被收购了，所以我现在只算是盛耀其中一个app软件的广告销售总监，我想要做那个把盛耀所有广告握在手里的女人。”手握成拳，苏尧满脸兴奋，专注事业不能自拔。
“我....”
还没等姜靥说话，赵絮棠便款款走了上来，大家都对着她投以微笑，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走到姜靥和苏尧跟前的时候，女人忽然停了下来，轻蔑地扫了一眼她们两个人，“姜小姐的妆化得很漂亮，就是衣服穿的太普通了，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好像不太重视公司的年会嘛。”
“过犹不及，我这个人比较低调，不喜欢争奇斗艳，像只花孔雀似的。”姜靥也没有惯着她，笑着怼了回去，只是目光落在了她手上那块钻闪闪的腕表时，笑容凝住，心也乱了。
情人桥。
赵絮棠还想再说些什么，看见江云飞从会议室出来，赶忙赢了上去，“江总.....”
声音嗲得苏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跟她一比，刚才姜靥对服务员绝对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果然是甜过蜜糖。”见女人熟练地挽上江云飞对手臂，笑得如花般灿烂，苏尧不禁看了看姜靥，不知道她会不会吃醋。
“她是第一次见江云飞么，这么生扑不是找死么？”
话音刚落，果然看见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来，皱着眉头把赵絮棠将要靠向自己的脑袋给推开了。
女人反应不及，只得松手，一脸懵逼地看着江云飞。
从来没有男人拒绝过她的投怀送抱，这还是第一次。
苏尧转过脸看看姜靥，悠悠说了一句，“你还真了解他啊。”
得意地哼了一声，她跟他朝夕相处十四年，能不清楚他的习惯？
连姜靥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脸上的笑容有多灿烂，灿烂到苏尧很想再追问一句，这么了解江云飞，难道就一点不了解自己的心么？
理了理西装，男人对着赵絮棠客套几句，缓解了下尴尬的气氛。
女人不愧是混娱乐圈的，马上就换了副神色，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与之谈笑风生，最终成功让江云飞也笑了一下。
“咱们老板还挺矜持的。”
“哎呦，再矜持有什么用，碰上赵絮棠这种女人，换谁也扛不住的。”
“咱们老板结婚了么？”
“没有吧，手上没戴戒指诶，不过他有一块积家约会系列的腕表，应该是和情侣一起戴的吧，不然一个男人怎么会选这种款式。”
“你刚才看没看到他笑得那一下，好看死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他走过来了。”
大家像迎接赵絮棠一样，甚至比刚才还要恭敬，姜靥眼看着江云飞朝自己走过来，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可就在她以为他会过来和她说话的时候，男人居然径直从它身边走过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王八蛋。
心里骂了一句，但又不得不承认江云飞在按照规矩办事，合约里说了不能公开他们结婚的事情，他要是现在过来闹得人尽皆知的话，姜靥一定会发飙的。
手里的巧克力奶凉了，姜靥喝不下去，转身想放到一边儿，结果差点儿撞上来人。
江云飞的助理兼司机走到她跟前儿小声说了一句，“太太，老板让您过去。”
说完就走了，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像是她险些把饮料洒在人身上，道了句歉而已。
“怎么了？”
紧跟上来的苏尧问了一句，姜靥摇摇头，对她道，“我去趟洗手间。”
按照景战说的来到楼上的房间，她按下门铃不久，江云飞就来开了门。
“需要这样么，像偷情似的。”一进屋就踢了高跟鞋坐在沙发上，满脸写着不高兴。
她今天穿了条白色无袖连衣裙，左右肩膀各系着一个黑色蝴蝶结，腰带和耳钉一样，都是珍珠款。本是很优雅的裙子，因为她海藻一样的头发，反而多出了几分俏皮。
像是初次参加舞会的动人少女一般。
江云飞觉得她是因为自己没有提前告知她买下公司而生气，不愿惹她不快，只淡淡说了句，“裙子很好看。”
024 我好看么
看了眼自己的裙子，姜靥还以为他会喜欢赵絮棠那款，深v露背，裙摆飞扬的。
转念想起刚才那些人议论他的腕表，她记得他说那块女士的约会是买给新员工的，后来她陪着他又买了情人桥。
跟她差不多的人.....居然是赵絮棠？
那他一开始，是想要和那女人戴情侣款么？怕她不喜欢，又花大价钱送了一块贵出十倍的？
早知道如此，姜靥陪他买的时候就应该动动脑子，送下属的怎么能那么暧昧！
可他刚刚为什么把她推开呢？
是怕女明星有绯闻影响星途？还是因为他们合约里说过的，婚姻关系续存期间彼此不可以乱来？
姜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江云飞看着她蔫掉的样子，只觉得气氛压抑。
她果然是不喜欢和他有太多牵绊的。
想要解释一下他收购她们平台和赵絮棠的公司都是为了投资，扩大商业版图，可还没等他开口，姜靥便涩涩道，“江云飞，我不喜欢赵絮棠。”
男人一愣，一板一眼答着，“可她很红，是公司的摇钱树。”
起身走到他跟前，姜靥像是想要寻求对等，“我也是你的摇钱树，我的小说不是要开拍了么，如果电视剧收视率不错的话，你应该能赚很多。”
她一向骄傲，最不屑与人争风吃醋。
可她就是看不惯赵絮棠在盛耀受宠。
还有被江云飞捧在手心里的样子。
“你就是个普通员工。”伸出手指推了她脑袋一下，姜靥觉得她的心也被人戳了，疼得要哭出来了。
同样都是被戳，人家好歹有钻表，比她的王冠还要贵的钻表。
“原著粉虽然是基础，可赵絮棠的流量才是收视率的关键。”
“难道不是我的小说给了她流量变现的机会么？”
“你们最多是互相成全，”江云飞考虑了下，为了让她更明白，像是小时候给她讲数学题一样，“她有那么多粉丝，你呢？”
“我也有粉丝.....”只不过是200万和2000万的差距。
“所以如果剧火了，其实是她成全你多些，让更多人看到了你的作品，你的....才华。”
江云飞不知道两个人有什么可比的，在他眼里姜靥是靠能力赚钱，而赵絮棠的演技堪忧，最多只能算是个运气还不错的花瓶。
何况娱乐圈乌七八糟的，明星看似光鲜，背后也有不为人知的心酸，倒不如姜靥这样活得轻松自在。
被打击得不想说话，沉默片刻，姜靥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那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江云飞无语，终于知道她的重点在哪儿了。
“我好看么？”
俯身逼问着他，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近到他只要稍稍扬头就可以亲到她。
但那张精致的小脸上依旧看不到任何瑕疵。
面对这样天生丽质的姜靥，江云飞甚至有些担心若是有朝一日剧火了，她被更多人所熟知，会不会因为美貌而被推向台前呢？
见他皱眉，姜靥更急了，“你说呀，我好看么，我好不好看呀？”
“好看。”
姜靥彻底生气了，“敷衍死我算了你。”
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了。
江云飞认认真真回了一句，“是真的，很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在金钱面前，她的美貌实在是一文不值┓(′?`)┏。
“对了，你叫我来干嘛？”
“想跟你解释下收购公司的原因......”
“没必要。”姜靥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不是为了她才收购的。
江云飞起身，把西装扣子系好，“我先出去，你过一会儿再走。”
........
会场上一切如常，大家沉浸于觥筹交错之中，根本没人注意到身边少了谁。
姜靥回来的时候，苏尧已经跟那些相熟的作家打过一圈招呼了。
心生落寞的女人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结果被呛得眼泪差点出来，苏尧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她的酒杯道，“不能喝就别喝，逞什么强。”
“你知道我家以前是做什么的么？”
姜靥的爸爸是一个酒商，姜家从前没有出事的时候，在法国有自己的葡萄酒庄园，姜父可以尝出每一款酒的不同，甚至连年份都能猜出来。
父亲温润优雅，品味独特，久而久之，姜靥在他的熏陶下也变成了一个极为挑剔的人。
从前姜靥觉得江云飞不会甜言蜜语，不懂浪漫，且毫无审美可言，这些都是向往风花雪月的她所不能忍受的。
现在的江云飞好像依旧如此，但姜靥却不那么讨厌他了。
一定是因为家道中落的缘故！
“我家公司的名字叫dimple，翻译过来就是梨涡，梨涡是勃艮第盛产的一款葡萄酒，价格不贵，但是味道像水果糖一样，妈妈很喜欢，后来我出生，碰巧也有一对讨喜的梨涡，所以爸爸就给我取名姜靥，他说勃艮第是整个红酒世界的掌上明珠，就像我是他的掌上明珠一样。”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我再也不是谁的掌上明珠了，dimple也不过是盛耀旗下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公司，一年的利润估计都赶不上赵絮棠拍一部戏的价格。”
“好了好了，”苏尧安慰着她，“酒入愁肠愁更愁，等今晚结束你回我家，咱们俩抱着，痛痛快快喝一顿。”
她现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在家的时候随便想.asxs.什么前尘往事都能哭一通，可是一来到公司，又像上了战场一样，“不说了，我先去应酬一下公司里那些新上任的高层。”
苏尧一走，便有人围过来向姜靥敬酒，庆祝她小说被买下来了。
“赵小姐那边我们是搭不上话了，人家是明星，都不用正眼看我们，姜靥以后出名了，可不能像她那样啊。”
“一个流量小花而已，要是没有好的作品，早晚要凉凉的，我就看不惯她那个样子。”
“听说是抱上了咱们老板的大腿吧，都是一个公司的人，咱们靠实力，她靠潜力，有什么可傲的。”
“哈哈哈哈.....”众人哄笑，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了。
姜靥明白他们说的潜力是什么意思，就是潜规则，意思是赵絮棠和江云飞之间有暧昧。
不远处的男人一直注意着他们这一边，眼见那些人没完没了，而她又来者不拒，跟景战交代了一句，转身走到一边的桌子上。
“服务生，拿分酒器来。”
十几度的红酒喝起来太慢了。
025 文人VS商人
景战过来劝她少喝点，姜靥听不清，她脑袋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拥在她身边的人一下就走光了。
他们都去了江云飞那儿，可是江云飞没有叫她。
苏尧一直没回来，姜靥一个人有些无聊，从前她绝对是人群中的焦点，可是明星的光环她比不了，只好落荒而逃。
雷卿早就在外面等着她了，车子行驶到拐弯处的时候，她看见赵絮棠的粉丝还站在那儿，寒风凛冽，而那些人的目光热切。
只有内心充满激情的人，才会如此冲动吧。
可她也好江云飞也好，都不是少年了。
留在会场上的苏尧专心事业，也没有注意到姜靥不在，推杯换盏之间听见同事提起自己要见的那个大客户，她于是竖起耳朵，摒弃一切杂念，全神贯注地收集情报。
“这个客户是不是身体不好啊，我听人说她最近很难约呢。”
“什么身体不好，是她女儿，叛逆期，她觉得是自己常年不在家导致孩子这样，所以想多陪陪孩子，对了，她好像在找什么心理医生呢。”
苏尧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可能是因为对“心理医生”这四个字有阴影。
“心理医生就是骗人的，我看她也是病急乱投医。”
“骗不骗人不知道，反正现在要是想拿下这个客户，最重要的就是投其所好，她女儿要是好了，万事好商量，不然啊，她根本都没有谈生意的兴致和精力。”
“说的也是.....”
嘴角抽动，苏尧握紧酒杯，心理医生她认识，可就是关系不太好。
不过不要紧，许诺是医学院毕业的，她肯定认识很多学心理的，随便再找一个就是了。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斯文败类遍地都是。
这么想着，再看向主桌那边到时候，已经七七八八倒了一片了。
“那边是怎么了，那些作者怎么都这样了.......”
“跟新老板喝酒喝的，一群文人，非要跟一个商人喝酒，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自量力。”
“好像是新老板非要跟他们喝的。”
“他们得罪新老板了么？”
苏尧唇角上扬，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当然了，他们刚刚围着新老板的太太，灌人家酒来着。
.......
姜靥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其实她早就醒了，但实在太难受，于是闭上眼睛决定继续睡。
再睁眼的时候看见手机屏上qq信息一条又一条地跳出来，打开才发现是作者群。
哀鸿遍野。
“老王你怎么样？”
“半夜吐了三回，我媳妇儿要追杀老板了，结果看完照片居然什么都没说，给我熬粥去了.....”
“靠，她结婚时不是说爱你的才华么？”
老王内心崩溃，决定不再说话。
“四少你呢，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个新老板太能喝了吧，酒鬼？”
“酒鬼+1。”
“酒鬼+1。”
“酒鬼+10086。”
“我以为咱们那么多人，就算不搞车轮战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啊。”
“......”
一阵平静过后，就在姜靥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群里忽然又跳出一条信息。
“我觉得新老板是往死里喝咱们。”
又过了两分钟，有人回应道，“靠，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我也是，o(╥﹏╥)o”
“我以为我做了什么事儿让他看不惯，生无可恋脸.jpg。”
“但是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啊，是不是他就是这样，比较.....性情中人？”
“不知道不知道，反正下次不喝了。”
“他好像没有找女作家喝欸。”
“难道他志不在此？”
“........”
“对了，昨晚最后的时候，新老板好像是和那个小花一起走的。”
“小花？”
“就是姜靥小说的那个女主角，赵絮棠。”说完还艾特了她一下。
姜靥心头一片钝痛，看了看身侧床铺，整整齐齐的，一看昨晚就只有她一个人睡在这儿。
她眼眶酸涩，把脸埋到被子里才呜咽了一声，门忽然开了。
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轮廓边缘一片模糊，眉眼也看不清，像是一幅只有色彩没有表情的油画。
江云飞看着她，眉头紧皱，“不舒服？”
回答他的却是一句质问，“你昨晚在哪儿？”
“在家啊。”
“你不是在喝酒么？”
“喝完就回来了。”
“几点呢？”
“大概十二点吧，记不清了。”
姜靥想了想，决定换一个问法，“你是在我回来之后多久回来的？”
“我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嘛？”江云飞完全不知道她想要问什么。
“手机拿来。”
乖乖递了过去，又由着她握着自己的手指按在屏幕上解锁，像是签字画押一样。
给景战拨过去，电话接通，对方还没说话，姜靥就道，“昨天江云飞到家是几点？”
“十，十二点半....”景战有点儿懵逼，什么时候太太开始关心起老板的行程了。
然后又给雷卿打了一个。
“你送我到家是几点？”
“十点，不到。”
两个多小时快三个小时，能做不止一次了。
姜靥体内的酒精还没代谢完全，一个一个小气泡鼓动着她，“哭吧，别控制。”
江云飞看她委屈巴巴地咬着嘴唇，忽然就想起她小时候被数学老师数落之后的样子。
也是想哭又不好意思，难过得让人心焦。
“怎么了？”
“喝酒需要三个小时么？”
男人满脸问号，“不然呢？”
后面的话她问不出口，总不能问他有没有和赵絮棠发生什么。
姜靥抹了把眼泪，没想到她擦的速度完全赶不上眼眶蓄泪的速度。
“你哪儿不舒服？”江云飞慌了，他试图坐到她身边，却忽然被她扒住领口，像只树袋熊一样。
男人衬衣最上面的纽扣没有系，露出小麦色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皮囊好看，身材也保持得相当不错。
越看越难过。
“你以后能不能别喝那么多酒了？”抽噎两下，又觉得别扭，“我觉得酒太难喝了.....”
叹了口气，原来是生气他昨天办了这么一个年会，让她喝酒喝得难受了。
“喝酒能快速让两个陌生人熟起来，喝完酒难免失态，彼此连最不堪的样子都见过了，距离自然就拉近了。”
手机再次响起，有人发了昨晚录的视频，证明江云飞没撒谎，他一直在喝酒，最后走的时候旁边跟的是景战。
哪有半分赵絮棠的影子，这些人是瞎吗？
“所以你以后.....”想劝她少喝酒，却被打断了。
“你失态了么，失态的都是别人吧。”
026 对比鲜明
拿出手机递给他，视频里全场酩酊大醉，只有他独自清醒。
因为录得人估计也喝大了，所以画面摇摇晃晃，但坐在人群中间的男人依旧镇定自若，除了领带被扯掉了，领口有些松散，其他一切如常。
不但没有失态，醉眼迷离的样子反而更撩人了。
她不喜欢江云飞在外面这样！
“你是要为他们抱不平？”拿过手机又看了一遍，实在找不到这里面有谁能入她的眼。
抢过手机，姜靥鼓着腮帮子，“我是不想你哪天也像他们一样，你失态，我也很丢脸好么？”
忽然想起一句话，是哪个电视剧里的来着，叫夫妻本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江云飞唇角一样，笑得肆无忌惮。
“你笑什么？”
“死要面子。”
“？？？”
“出来喝粥。”
“不要。”
见他走了，姜靥重新把脸埋回被子里。
下一次再有这种场合她一定要穿的美美的，再也不能输给那个无脑花瓶了。
这么想着，门又开了。
江云飞拿了一个小桌子进来，放到她床上，上面是清粥小菜，还有剥好皮的砂糖橘。
“吃饭。”
在他的注视下吃着碗里的粥，姜靥想了想开口，“江云飞，其实你可以跟赵絮棠炒炒绯闻什么的，一般明星有剧开播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那不应该是和男主角么？”哪个明星会跟投资方炒作？跟男主组cp叫假戏真做因戏生情，跟投资方就叫潜规则了吧？
江云飞怀疑姜靥在坑他。
“不不不，陆世琛人挺好的，我不想他掉粉……”本来是想对江云飞来个欲擒故纵，看看他的反应，但没必要拖累无辜路人。
何况人家长得好又温柔。
江云飞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
苏尧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感觉嘴角在控制不住地抽搐。
她要面瘫了吧？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笑容灿烂，绝对专业，“郑女士，真没想到……上次真是太失礼了……”
一想到自己上一次当着人家的面跟沈默“秀恩爱”，她就想一头撞死。
“没关系没关系，我上次也是太着急了，看见沈医生在那儿就直接杀过去了，当时就觉得有什么约会能比治病救人重要，不都说医者仁心吗？可是后来想想也是，他们这些做心理医生的压力肯定都很大，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被人打扰，心烦也是正常。”
“其实.....”苏尧想解释一下，却又被打断了。
“可是后来我约了他好几次都没约到，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时间还是怎么，苏小姐可以帮我问问么？”
“郑女士，其实我妹妹就是医学院的，她认识很多学心理的，有一些....”
“难怪你们俩是一对儿，原来他是你妹妹的同学啊，那你肯定知道，他是他们学校心理系的高材生，出国读博那段时间被导师看重想让他留校，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回来了，放弃了国外的高薪，这情操，这胸怀，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学问好能力强人品也不错，苏小姐能有这样的男朋友，真是羡煞旁人啊。”郑女士把沈默夸得像朵花儿一样，脸上说不清是姨母笑还是谄媚笑，反正苏尧算是听出来了，这个郑女士是非沈默不可了。
本来是她来求人赏口饭吃的，可现在却变成了对方求她。
苏尧简直后悔死了，如果她当时跟那个变态搞好关系，那么现在就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了。
“苏小姐，你能帮我约一下沈医生么？”
“.......”
“你放心，只要你能帮我约到他，不管我女儿的病能不能好转，我们公司今年的广告预算就都是你的。”
苏尧觉得眼前一片金光闪闪，财神奶奶正向她抛出橄榄枝。
这单签成，再加上姜靥，她升职的事情岂不是十拿九稳？这么顺利的升迁之路怎么能毁在一个沈默身上。
“您放心，”换上一个职业的笑容，苏尧点点头，“我一定帮您约到他。”
直到郑女士离开，她像是漏气的皮球一样，立马瘫在了椅子上。
尝试发了条微信给沈默，微信很快提示她，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
“靠！”骂了一句，苏尧喝了口咖啡，开始给许诺发微信。
“你那个师兄，就是那个心理医生，有没有拉黑你？”
许诺有些茫然，她打开微信看了下沈默，朋友圈显示三天可见，要是删除的话应该就没有这段文字了。
“没有，我给他道过歉了，他态度还可以，应该没事儿吧。”
随手把两个人对话的微信截图发给苏尧。
许诺解释了一堆，态度诚恳地道歉，而沈默则回了一句不必凡在心上，整件事情与她无关。
然后又补了一句，建议苏小姐换个医生看看，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你才有暴力倾向，你全家都有暴力倾向！”苏尧翻了个白眼，她不能再麻烦许诺了，毕竟是自己惹出来的，还是要自己解决。
端起那杯咖啡全喝了，像是在喝酒一样，她苏尧驰骋商场那么多年，什么样的客户没见过，比沈默再难搞的甲方她都摆平过，一个心理医生有什么可怕的。
不就是登门道个歉的事儿，他一个大男人还会那么小心眼儿不成？
回到家好好收拾了一番，又挑了两瓶上好的红酒，苏尧想着他那种装x男肯定喜欢这种东西。
熟门熟路地来到咨询室，苏尧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进去。
前台的小姐姐一看到她立马瞳孔放大，差一点儿就要跑去喊保安，可见是对她印象深刻。
“那个你别怕，我今天来就是想给沈医生道个歉的，请问他在诊室么？”
笑得人畜无害，苏尧满脸诚恳。
“你....你等一下，沈医生正在看诊。”
“好的。”再次报以微笑，苏尧转身款款走到了休息区。
看着玻璃门上映出的倒影，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衣服太具攻击性了，又不是跟同行抢客户，干嘛要穿成这样。
黑色深v包臀连衣裙，10cm的高跟鞋，唇色艳红......
就在这时，身侧忽然又多出一个人影，一身白色的医生大褂，和她略显风骚的穿搭形成了鲜明对比。
027 大人大量
苏尧回过头去，和沈默四目相对。
他今天看上去和上次不太一样，白大褂稍稍削去了一些精明感，整个人多了丝医者仁心的味道。
但斯文败类就是斯文败类，苏尧明显看到他金丝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眯起，十分不耐。
沈默也觉得苏尧和上次不同，上次她来时邋里邋遢的，这一次明显精心打扮过，比前几天在咖啡厅撞见时还要....妖艳。
“把这个拿去存档，下次病人来的时候再给他做一次心理评估。”交代完就转身往办公室走去，完全忽视了苏尧。
“沈大夫.....”苏尧把满心的不爽压下去，声音谄媚得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沈大夫，留步。”
沈默被她挡住了去路，一言不发地板着脸。
被人居高临下看得倍感压迫，苏尧纳闷儿这人怎么这么高，她个子不矮，脚上又穿了一双10cm的高跟鞋，可还是被他碾压了。
仰头看向他，卑微如尘，倒是真在脸上开出一朵花来，苏尧笑得明**人，仿佛她从来没有打过对方。
“沈大夫，能否借一步说话？”指了指他的办公室，求人办事，旁观者还是越少越好。
“我不记得今天还约了别的病人。”冷冷地回了一句，沈默一动不动。
“我不是来看病的，我今天是来道歉的。”
“不必。”大步往里走去，根本不想搭理她。
可没想到她竟然追了进去，还顺带把门关上了。苏尧倚在门上，笑眯眯看着他，可沈默却感觉她是在挑衅。
要想出去，除非我死。
“你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保安？”苏尧回头看看，有些吃惊，“还有保安？”
“本来没有，不过拜苏小姐所赐，医护人员觉得只依靠写字楼的保安不太安全，所以诊所又雇了几个。”
苏尧嘴角抽动，心里骂了句脏话。
不过她行动流畅，一点儿没有耽搁。
几步走到男人办公桌前，赶在他按下按铃之前把红酒递了过去。
“我真的是来赔罪的，沈大夫大人不计有小人过，那天是我不对，不该动手，不过你看在我是个病人的份上，就原谅我吧，好不好？”眨了眨眼睛，她的皮囊虽然不像姜靥那般颠倒众生，但也说得过去，一般遇见男客户都要防着点儿被人占便宜，想来沈默除非取向有问题，不然不会不为所动的。
看了眼那两瓶酒，沈默皮笑肉不笑，“对不起，我喜欢喝茶。”
靠，比她想象得还要装逼。
“没什么事儿的话.....”
“有事儿有事儿。”苏尧赶紧拦住他，继续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沈大夫的喜好，是我不够细心，我应该提前问下许诺。”
“不过因为上次的事情我觉得已经很对不起她了，所以就没问。”
沈默自顾自整理着文件道，“没关系，问了也不一定知道，我和许诺不算太熟，她不清楚我的习惯。”
又被泼了盆冷水，他这是要和她们姐妹划清界限么？
“那不如这样，我请沈大夫去喝茶，我刚好也认识几间茶室，就是不知道沈大夫看不看得上....”
“我下午还有事，苏小姐如果只是道歉的话，那么就不送了。”
超级不给面子，苏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难搞的人，差点儿就要暴走了。
可是想想前车之鉴，她还是忍住了。
“沈大夫，其实是这样的，我有件事想求你。”走到他身边，苏尧一脸诚恳，但沈默却心存警惕。
“我有个客户，就是上次在咖啡厅见到的那个郑女士，她其实.....”想说人家不是要老牛吃嫩草，不过怕他面子受伤，苏尧还是换了个方式，“她找你是因为她女儿病了，我不知道她那天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你了，如果有的话，我代她跟你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能不能帮她女儿看看病？”
沈默将手里的笔插进口袋，嘴角上扬，忽然就笑了一下。
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好看到让苏尧有一瞬间的慌神儿，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下。
“苏小姐果然是生意人，如果不是你的客户有求于我，你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来跟我道歉吧？”直到此刻，苏尧才发现沈默的笑容有些讽刺的意味。
做了个深呼吸，苏尧决定跟他敞开天窗说亮话。
“是的。”
沈默又是一笑，比讽刺多了几分不屑。
“如果说是打人这个行为的话，我那天确实有些过分，但如果说是针对你，我倒是毫无愧意。”
这个答案明显出乎意料，他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苏尧于是在对沈默的评价后面又加了一条，除了装逼，这人还很贱。
“你明明知道我当时失恋了，谈了十年的男朋友劈腿，可是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冷漠得像是一把冰凉的手术刀，沈大夫，我不知道你对别的病患是否也一样，还是说你就是单纯讨厌我，总之你那天的态度让我觉得.....”
“我不配做个大夫？”
“不，是我失恋，却不配哭。”
沈默一愣，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苏尧发现和这个男人交手，兵法谋略都得用上，不禁担心起他的女朋友日子过得有多累。
“也许在沈大夫眼里我们这些人都是小题大做吧，不如你见过的那些更严重的病患值得被救助，或者说即便很快治好了也不会带给你什么成就感，我们就应该自愈，既不要耽误你的时间，也不该耽误你其他病人的时间。”
“可是病人就是病人，虽然病情有严不严重之分，但对待病人，应该一视同仁吧？”
沈默双手交叠，态度比之前认真了许多，“我并没有那么想，如果我那天的态度让苏小姐不舒服了，我深感抱歉，只不过....”
想说自己对病患确实是一视同仁，只是由于一些别的原因过于理智了，才会让她误会，但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苏尧再次凑到他跟前，笑得花枝乱颤，“既然沈大夫这么说了，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可是你总要帮帮我吧，那个客户，对我真的真的很重要。”
沈默抽回被她握着的手，嫌弃地抽出一张纸擦了几下，“叫她打电话到前台，预约！”
028 每个动作都在表白
许诺接到苏尧的电话，对方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她就只能耐心听着。
看了看旁边的男人，林深一直认认真真地开车，连句话都没有，许诺刚才正觉得气氛尴尬，绞尽脑汁想要跟找个话题来聊，表姐刚好就打过来了。
鉴于上次苏尧一开口就飙脏话，许诺内心其实是拒绝的，可是想了想，她要是推脱有事儿挂了电话，然后继续呆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好像又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干脆就听她吐槽完沈默，又雀跃地告诉自己她得逞了，这才算结束。
“那个，是我表姐打来的。”许诺解释了一句，正大光明地转过头去，趁机看了下他的侧脸。
很英俊。
“唔。”林深只回了一个单音节，什么都没说。
他好像没自己想得那么八卦，什么都不问，车厢又陷入一片沉默，许诺绞着手指，嘴角却不自觉上扬。
很稳重。
好感度上升，叮。
她今天下班的时候就看见林深站在楼下停车场，穿着一件风衣靠在车门上等她，男人身材好，就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许诺有一瞬间的出神，心跳嗖一下就上去了。
旁边的同事马上明白过来，笑着揶揄她，“完了，今天晚上要被许大夫放鸽子了，好不容易不加班啊，啧啧啧，这个病患这么会挑时间么？”
“这个病患好福气啊。”
大家哄笑着，把许诺的脸都笑红了。
林深也看见了她，大步向她走过来，“我给你发了信息，你没有回，叫人帮忙问了下，说你今天上班，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不好意思，我下午比较忙，没来的及看手机。”
边说边把手机拿出来，上面果然有很多未读信息。
林深有些奇怪，在这个没有手机活不了的年代，居然还有人能一下午不看手机。
可是仔细看了看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许诺扎了一个马尾，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乍一看就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清纯得要命，也安静的要命，若是别人他可能不信，换成是她的话，他倒是觉得这种事儿挺符合她性子。
“那你现在有时间么？”知道自己有些冒昧，他这个人不喜欢欠人情，所以想尽快请她吃个饭。
“有的有的，”点头如捣蒜，但转而脸就更红了，许诺嗫唇，“喝...粥么？”
林深笑了，他大概能看出来她喜欢自己，除了没说，她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在表白。
他虽然对恋爱没什么兴趣，但也没有迟钝到这个地步。
“我还没有复查，不过我没怎么喝粥，不如我们吃点儿别的吧。”实话实说，他大概就只喝了一顿粥，剩下几天只是没有喝酒，其他一切照常。
“那可不行，你这样胃会坏的，还是找个时间来复查吧。”
边说边上了车，她一直不说话，直到刚才接了个电话，也只是听着，偶尔答应几句。
乖巧之余不免让人觉得有点沉闷，可总体确实是讨喜而不讨厌的。
林深选了一家中餐馆，环境高档，靠窗的几个位子之间都有木质的隔断，看上去古香古色的，旁边的小柜子上还摆着香炉，一进来就让人感觉很放松，很私密。
他大概是个不喜欢太吵的人吧，许诺在心里想着。
那她刚好符合呀。
这么一想就又笑了，却在触及到林深目光的时候赶紧收敛了。
“有什么高兴的事儿么？”一出口又有些后悔，他这么问是不是不太好？
“那个…嗯，我表姐前几天遇到了一件麻烦事，今天解决了，所以就跟着高兴。”许诺不会撒谎，结巴了一下才编出个谎话，言毕长舒一口气。
顺便在心里感谢了一下苏尧。
答案跟林深预想的不太一样，如果不是她太害羞，那就是自己想多了。
后者显然让人不怎么舒服。
看他没说话，许诺又顺着这个话题继续，“我表姐是做广告销售的，平时很忙，我听李阿姨说你也有自己的公司，是做什么的，你们的销售谈生意是不是也很累？”
她是真的忘了介绍人的话了，本来相亲这件事就是妈妈逼着她来的，所以之前关于林深的那些介绍她一点儿没入耳。
只知道他家境不错，但是不是个啃老族，自立门户开了间小公司。
“做新风系统，刚刚起步，不过什么生意都一样，广告也好设备也好，想要客户买单都很难。”林深估计她不会懂这些，所以也没有说的太多，随口问了一句，“你表姐在哪个公司做销售？”
“是个app软件，专门看小说的，叫悦读。”
翻菜单的手一顿，林深在心里琢磨着这两个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一直到菜都上齐了他才想起来，是盛耀，盛耀刚刚收购的两个公司，其中一个就是悦读。
“你表姐在盛耀？”眼睛一亮，看向许诺的目光就格外炙热。
轻轻点了点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突如其来的热情。
“你....表姐和盛耀的老板熟么？”林深也觉得自己有些太唐突了，只好解释着，“我...让人约了他好几次，他一直推脱有事，所以想问下你，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没关系的。”
“不太熟，她们刚刚被收购.....”
眼睛里的光灭了，虽然有些失望，但林深反而放松下来。
他刚才问得太急了，都没过脑子，自己总不能逼一个女孩子为自己解决问题。
可能是她太单纯了，让人不设防，所以他放下戒备心，有什么就说什么，一晚上竟连犯了两次错。
加上之前跟她开玩笑那次，失误实在太多了。
他这个人一向慎言，什么话说出口之前总要想一想，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可是，我认识一个跟盛耀的老板很熟的人，我可以帮你问问....”
“你？”林深有些吃惊，她一个医生怎么会认识盛耀的人.....“也是病患么？”
“不不不，是朋友，和我表姐是同事，但我们都很熟.....”一不小心把姜靥卖了，但她肯定不能告诉林深姜靥和江云飞的关系啊。
“我去打个电话，你稍等下。”
029 渣男二世祖
姜靥一边敷着面膜一边接电话，看了看时间，觉得敷得差不多了，这才结束了单音节的回复。
“你的意思是，你的相亲对象想通过你，见江云飞？”
“靠不靠谱，刚见面就对你提要求，**裸地利用啊。”
“你这是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你表姐知不知道这件事？”
“好吧好吧，我帮你问问他，可是你要保证，你不会把我们俩的事情说出去，不然的话，我就撬了林深，气哭你！”
姜靥挂了电话，把面膜叠起来往脖子上一贴，起身往书房里跑去。
江云飞看她跑得一只拖鞋都没了，脸上还挂着姨母笑，眉头不自觉就皱了起来。
满脸警惕。
她前几天就是这样凑过来，让他帮忙给那个叫苏尧的销售总监升下职。
他说要等一等，看看对方的表现再定，她就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江云飞，你认识渐露的老板么，林深，认不认识？”
“你认识？”
“我认识他的相亲对象，许诺。你记不记得，你替她买过东西。”
“他让自己的相亲对象来找你，见我？”
点了点头，姜靥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干脆把另一只鞋也脱了，“你也觉得不靠谱是不是，所以呢，你还是帮忙见见这个人，如果不是好人的话，我就让许诺别惦记了。”
江云飞无语，这都是什么逻辑，人家找她托关系，她让自己去相面。
“那要是人还可以呢？”
“那就要看他对许诺怎么样了，好就处处看，不好就算。”说完又加了一句，“要是真心的好哟，利用的不算。”
他们彼此当就是利用的关系，江云飞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真心她看不看得到。
“那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么？”
不知道这个“ta”指的是谁，姜靥回道，“许诺知道，但林深不知道。”
“别让他知道。”
商场上明枪暗箭，两个人要是真夫妻也就算了，而这样的合约一旦传出去，对自己和姜靥都有影响。
他是无所谓，可却不想她受到一点伤害。
姜靥“嗯”了一声，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像是合作伙伴一样，做着一门叫“婚姻”的生意，谁也没有再进一步。起初的无奈之举慢慢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如今亭亭如盖，依旧是满树光秃秃的枝桠，不见繁花。
“你告诉她，过几天等我从横店回来再去见他。”
“横店？你去那儿干嘛？”姜靥一愣，无良宠妃已经开拍了，所以她要跟着进组几天，其实就是意思意思，看看剧本还有没有需要改动的，但她不知道江云飞也要去。
他之前也没说呀。
“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浪费我的钱。”
姜靥再次翻了个白眼。
“那，你和我们一起么？”
“应该是同一个航班吧。”
直接拿过他的手机让他“画押”，姜靥打开app查了下他的航班号。
“江云飞，赵絮棠是不是也一起过去？”
毕竟是同一个公司的，所以他们三个要一起出现在头等舱么？
那是什么场景？
太狗血了。
“不知道。”江云飞不关心别人，他只是“恰巧”知道她要去，所以“恰巧”跟她买了同一张机票。
仅此而已。
“我们两个好像不挨着，”姜靥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嘀咕了一句，“那个，明天要是我和赵絮棠一起，你就换个座位，好不好？”
“你要我和她一起坐？”
“是要你和我一起坐！”她可不想换了赵絮棠之后身边又坐些奇怪的人，更不想赵絮棠和江云飞坐一起，说完又补了一句，“我不要和她挨着，我讨厌她。”
“哦。”
江云飞回了一个单音节。
嘴角往上扬了下。
“去帮我收拾行李吧，我帮你见林深。”
.......
挂了电话，许诺回到桌子上，“他说他要去横店，等过几天回来就见你。”
林深彻底愣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他约了这么久都见不到的大老板，她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他记得她刚才说那人和她表姐是同事，既然是同事，又很熟，那大概是同级别，但如果是同级别，怎么能让江云飞轻易答应呢？
是因为许家的关系么？许家在帝都，还是有些人脉的。
好在林深不是那种扭捏的人，既然让人家帮了忙，就该好好感谢，总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在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身为男人的面子。
“我该怎么谢你？只要我能办到，条件随你开。”
连忙摆了摆手，许诺忙着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要你做什么......”
“我知道，可我总要谢你。”她越是这样，他反而越不好意思。
就算她真喜欢他，而他对她也不讨厌，婚事和生意也不能混为一谈，一码归一码，否则就太渣了。
“你都帮了我两次了，给我看病，又帮我介绍人，总要有所表示，你....想要什么？”
许诺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不是星星眼，巴巴儿看着人家，所以赶快低下了头。
她要什么，她想要他呀。
可是这怎么说呢。
“我，没什么想要的....”
林深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只好换了个方式，“那，你想好了告诉我？”
“嗯嗯，”点了点头，这是不是就像是小说里写的那样，一生羁绊的开始？
回到家，许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实在忍不住在群里发了个信息。
“我该找他要什么呢？”
她总不能让他再请她吃顿饭，或者陪她看电影什么的吧，那也太丢人了。
“要他呀。”
过了半天，苏尧回了一句，她刚刚收到郑女士的感谢微信，一块石头落地，终于可以操心操心表妹的终身大事了。
安然把念念哄睡了，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时间，看着那条信息半天没缓过神来。
她已经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了，同样是不到三十岁，人家情窦初开郎情妾意，而她仿佛已经把一生都经历了。
叹了口气，终是什么都没回。
正想要放下手机，微信忽然又闪了起来。
她打开一看，标着“渣男二世祖”备注的头像发来一句话。
“安老师，我该怎么感谢你呢？你想要什么，你说。”
030 眼不见心为净
安然刚开始没有回复，可对方一直微信她，“逼着”她提要求。
“去看看心理医生吧，带着何庭静。”言外之意就是，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
对方果然不回了。
乘胜追击，安然找苏尧要了沈默心理诊所的地址，转发给他。
过了一会儿，就在安然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再次响了。
“要是心理医生给她开了诊断证明，证明她没有任何心理问题，是不是就说明我是无辜的？”
“那依然改变不了你是个渣男的事实。”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安然把手机调成静音，关灯睡觉。
微信那头的男人有些挫败，多么好看的女老师，怎么相识的方式竟是这么的不体面呢。
坐在自家吧台上喝了口酒，看着从楼上走下来的人，顾炎眼睛一亮，“小舅舅！”
“你怎么在家，什么时候回来的？”言毕朝外面看了看，凑过去一脸贱笑，“没叫人发现吧，我可不想上头版头条。”
“要是叫人知道你还有个这么帅气逼人的外甥，啧啧，”顾炎一脸沉醉，揽着男人的肩膀道，“我都能想象到那些媒体会说什么。”
“这一家是什么神仙颜值啊......”
对他的自恋相当鄙夷，陆世琛推开他，坐到沙发上随手拿了本书，“你怎么来这儿了？又被你妈训了？”
顾炎是顾家独苗，两边的长辈都把他当宝一样疼，父母担心他被宠坏了，所以对他格外严格。
结果他每次被爹骂了就回顾家老宅，被娘骂了就来陆府。
“舅舅，你说我妈也真是，同样是一个娘生的，怎么跟你就一点不一样呢，她要有你一半儿的好脾气，我也不至于这样。”顾炎摊手，颇为无辜。
“你要是和我一样，低调一点，少祸害小姑娘，不去酒吧夜店，她也不至于这样。”
被怼的无话可说，顾炎凑过去，“小舅舅，你嘴这么毒，你粉丝知道么？”
见他不理自己，干脆从沙发上翻过去坐到了陆世琛旁边，“小舅舅，你们剧里都是怎么追小姑娘的，我看现在的小姑娘一看那些偶像剧就兴奋地要死，嚷着好甜好苏，你要不要教我两招？”
“你还需要我？”
“我承认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可总有我也搞不定的，你要是把你剧本里那些交给我，我就如虎添翼了嘛。”
“可我不想助纣为虐。”
顾炎无语，看了看他手里那本书，无良宠妃。
“你是不是接了这个戏，网上都爆了，这里男主是怎么追女主的？”
一句话提醒了陆世琛，他回忆着剧本里的情节，喃喃道，“好像就是.....”
“宠着。”
甥舅两个相视一眼，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宠着？就是毫无保留地对人家好呗？这招也太事倍功半了，就没有什么技巧么？”他的战略战术一般都是快，快撩快成快散，宠可是个长久的打法。
“你是在打猎么？”陆世琛看看他，像是在看傻子一样，请问哪个女孩子憧憬的爱情是对方跟自己速战速决的？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真心总是最重要的，要什么事半功倍。
“我觉得写这书的女人一定是没被人宠过，不然也就不会成天yy了，真是一点儿不了解男人，”顾炎自顾自地说着，说完又问了一句，“小舅舅，你见过这本书的原著么，是不是长得不怎么样？”
“非常好看。”言毕就起身了，陆世琛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非常....好看？”顾炎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跪在沙发上抻着脖子对楼梯上的人喊道，“那是多好看。”
“你历任女友加起来，都不如她一根头发丝。”
靠，这是埋汰谁呢？
.......
姜靥和江云飞是分开到的机场，男人比她早上飞机，两个人的座位隔着一条走道，各自坐在窗边。
坐好之后发了条微信给他，提醒他待会儿要是赵絮棠来了，不要忘了救她。
“那要是她坐在我旁边，你救我么？”
姜靥想起女人的那张嘴脸，傲娇地回到，“那也是你换过来，你就说算命的说你不能坐在左边，不然我怕她报复我。”
“这么明显的谎话，你确定她听完不会报复你？”
“那你说得诚恳点。”
发完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果然看见他一脸鄙视地也看着自己。
江云飞今天穿得很随意，白色卫衣，白色运动裤，倒是有几分翩翩贵公子的感觉。
看见有人陆续上飞机，姜靥转过头对着窗子外面发呆，困意渐渐来袭，她想着一会儿要是江云飞过来，能不能靠在他身上睡会儿。
但那样的话好像太明显了。
赵絮棠会过来揪她头发吧。
这么想着，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个很有磁性的男人声音。
“我可以坐在这儿么？”
一脸迷茫地抬头看去，是陆世琛。
虽然戴了口罩，可她还是认出来了。
“好啊。”眉眼一弯，姜靥忽然就不困了，她的笑容灿烂，丝毫不掩饰心底的喜悦。
万万没想到旁边的座位会是陆世琛的，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江云飞身边空着的座位，小声道，“你这样没关系么，不怕被人拍到么？”
“我是等到最后才上来的，不会被看到。”
说完才注意到江云飞也在，对方毕竟是投资方，他们之前一起吃过饭。
彼此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江云飞还没来得及给姜靥发信息，就收到了她的微信。
“不用过来了。”
“你和你老板一起来的？”问了姜靥一句，陆世琛有点奇怪，是因为她帮盛耀挣了钱么，不然怎么就她一个人坐在这儿，而没有其他员工。
“啊，不是。”赶紧否定，姜靥凑到陆世琛跟前，“我不知道他在，我就是不喜欢和人挤在一起，所以才买了头等舱的票。”
“那我在这儿，挤么？”
姜靥被他撩的脸有点红，她就说，娱乐圈的男人啊，怎么可能那么单纯。
“不挤。”
陆世琛笑了一下，声音依旧好听。
江云飞偏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神色阴沉，再次拿出手机，姜靥除了那句话什么都没给他发。
关上手机，男人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