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岳飞
公元一一四一年,即高宗十四年,金背盟攻宋,岳飞就是在这次的反击战中,率军打到了令后人振奋不已、跃跃欲试的朱仙镇的。www.uu234.com然而,也正是这个朱仙镇,一千多年来却一直使我们错误的认为,如果岳飞不死,如果能让岳飞放开手去打,如果南宋不用十二道金牌把岳飞招回来,岳飞就一定能够彻底收复失地!真是这样吗?
在南宋的五大主力中,岳飞的军队无疑是南宋最强的主力之一。大本营所以要把刘光世、张俊二人的军队放在整个战线中部,无非就是因为这两位进取不足,守成有余,关键时刻,万不得已把刀架在脖子上,他们还真能打几个象样的仗。而他们前据淮河,背依长江,能进则进,不能进则守,守不住则退,敌方一旦跟进,则即成孤军深入之势,钻进左有岳飞十万大军,右有韩世忠八万大军形成的口袋中。反之,如把他们放在岳、韩两侧,一旦溃退,则中部进攻之军立无退路,必将导致陕西战线、淮东战线连带崩溃,川蜀、江南亦将不保!
而当高宗十三年郦琼叛变后,南宋中部防线,就只有张俊的八万人马,及原淮西方面军副将王德新补充的两万人马。还有就是刚刚赶到顺昌的刘锜的两万人。从名义上,王德归张俊节制,但王德向大本营明确表示了不愿归其指挥,而大本营基于郦琼正因此反叛,亦不敢强拗,故在金背盟后,高宗不得不再强命早已因畏战、厌战而罢职的刘光世重任淮西前线总指挥。而刘光世则勉强过江到和州,就再也不肯往前走一步了,这就造成了高宗十四年那场大战开战后,淮西各军实际上的各不统属。
前面说过,当金兵渡河时,刘锜正在赶赴东京的行船上,接信即舍舟登车,只随行数人匆匆赶到顺昌城,急派人催所部并向大本营求援。天刚明,金军已到河南边城淮宁(今河南淮阳,古陈国,故又称陈州),幸亏所部两万兵已携家属于四更赶到。顺昌保卫战于此时正式开始,历时整整三十天,而岳飞派遣驰援的张宪、姚政,张俊派遣驰援的王德,却都是在保卫战结束后才赶到的。显然,南宋君臣根本就没有想到刘锜能在此打什么顺昌保卫战!也正是因为如此,秦桧才在刘锜击退金三路都统葛王褒数万大军后,金兀术十二万大军尚未合兵前,要其见好就收,撤回两万宋军及顺昌百姓,以免因实力过于悬殊致前功尽弃。那么,南宋大本营为什么不坚决反击呢?史载:
“五月己卯,金人叛盟,兀术等分四道来攻。乙酉,兀术入东京,留守孟庾以城降,知兴仁府李师雄、知淮宁府李正民及河南诸州继降。丙戌,金人陷拱州,守臣王慥死之。撒离曷自河中趋永兴军,陕西州县官皆降。丁亥,金人陷南京,留守路允迪降。刘锜引兵至顺昌府。己丑,金人陷西京,留守李利用、副总管孙晖皆弃城走,钤辖李兴率兵拒战,不克。辛卯,胡世将自河池遣泾原经略使田晟以兵三千人迎敌金人。京、湖宣抚司忠义统领李宝败金人于兴仁府境上。癸巳,知亳州王彦先叛降于金。金人陷永兴军,趋凤翔。丁酉,命胡世将移陕西之右护军还屯蜀口。以福建、广东盗起,命两路监司出境共讨。己亥,命刘光世为三京招抚处置使,以援刘锜。庚子,以吴璘同节制陕西诸路军马,听胡世将便宜黜陟、处置军事。辛丑,金人犯凤翔府之石壁砦,吴璘遣统制姚仲等拒却之。金人围耀州(今陕西铜川),郭浩遣兵救之,金兵解去。”
看清楚,顺昌保卫战开始前,不仅岳飞正面的“河南诸州继降”,很少抵抗,更严峻的是岳飞的左翼陕西前线,也“陕西州县官皆降”!时陕西方面军总指挥吴玠,已于上年六月病逝,大本营派四川制置使胡世将统军,各将分兵驻屯各地,虽大本营已命吴璘将各军,但聚兵不及,只能勉强分兵三千迎敌。“蜀口”就是由秦岭进入四川的山口,“还屯蜀口”就是陕军已完全处于被动的守势,倾全力保卫四川。
那么,陕西、河南为什么不抵抗呢?
这是因为此前的和议条约中,规定在金退还陕西、河南之地后,原金委任的官员,南宋不得无故撤职。金坚持这个条款,也是为了金本身的利益,目的无非是把这一带做为军事缓冲区,以防南宋背盟报复。而南宋为了实际上掌握这两地,在一年中已陆续向各主要城市派遣了一些官员,如刘锜及投降的东京留守孟庾、南京留守路允迪,和“弃城走”的西京留守李利用、副总管孙晖,“率兵拒战不克”的钤辖李兴等,但毕竟还是少数,故当金人背盟攻宋时,那些金任命的官员,怎么可能会舍命坚守呢?而南宋大本营为了保存实力,减少损失,要刘锜击退金军后,见好就收,免得前功尽弃,难道真的就是畏敌如虎,投降卖国吗?
但也正是因为刘锜出人意料的在顺昌以少胜多,连败金军主力,大获全胜的辉煌战绩,使得金兀术再现高宗四年十万大军一举突破长江防线,直插南宋腹心的旧梦破灭,才为南宋赢得了分析决策及各路大军调动部署的宝贵时间,这也是为什么顺昌保卫战长达一个月,雷厉风行如“岳家军”及素有“夜叉”之称的王德援军,才在大战结束后到达的原因。
那么,是不是此时岳飞就能趁顺昌保卫战全胜之势,“打过黄河,直捣黄龙府(金旧都,在今吉林省境内)”呢?
根本不可能!
史载,“闰月,癸酉朔,张俊遣统制宋超败金人于永城县朱家村……壬辰,岳飞遣统制张宪击金将韩常于颍昌府(今河南许昌),败之,复颖昌。丙申,张宪复淮宁府……岳飞遣统制郝晸(zhěng)等与金人战于郑州北,复郑州。李兴复汝州(今河南临汝),与金人战于河清县,败之,复伊阳等八县,李成遁去。韩世忠遣统制王胜、王权攻海州(今山东连云港海州镇),克之,执其守王山。戊戌,张俊率统制宋超等及王德兵会于城父县,郦琼及葛王褒遁去,遂复亳州(今安徽亳县)。己亥,金人救海州,王权等逆战,败之,复怀仁县。庚子,张俊弃亳州,引军还寿春。”
看清楚,当岳飞在与金人大战时,张俊与打下宿州的王德合兵策应岳飞右翼,攻占了位居河南颖昌与江苏重镇徐州之间的战略要地——安徽亳州。此时,岳飞除了左翼的陕西是威胁外,右翼则有顺昌刘锜、亳州张俊、宿州王德、泗州扬沂中、楚州韩世忠,只要陕军牵制住岳飞左翼金军,岳飞确可放手一博。但现在的问题是,除了岳飞的十万大军可以成一只拳头出击外,刘、张、王、扬、韩可是互不统属的。刘锜主要任务坚守顺昌,保证岳飞右侧后翼,扬沂中坚守泗州,保证韩世忠左翼,这两支军队基本上是不能动的。而张俊出兵,也并不是八万人马全部出动,他还要把主力放在长江中部一线,防止一旦失利,避免长江成为空防,故在中部战线,也就只有张俊、王德的四、五万人可以机动作战,而这些军队,张俊部下的战斗力,又远低于王德。但他们面对的,却是金四路大军中葛王褒与叛将郦琼的十万余人,如果上去硬拼,显然是难以取胜的。可如果此时在安徽境内肃清金军的情况下,将这四、五万人退依淮河设防,则不仅可背依长江守军接应,还可在刘、扬两军的钳制下,形成一个袋口,有效实现了战线中部的四军协防,这就是军事上的“守江必守淮”。因此,张俊占领亳州仅六天,就督促王德率主力大踏步的退过淮河,到寿春布防去了!
而韩世忠则在打下了海州后,其后唯一的军事行动,就是挥军进攻做为徐州军事屏障的淮阳军(徐州下邳,宋代地名加“军”者,类于今天的军区,主官军政兼职;淮阳军区可调动大半个山东兵员),虽已攻入城门,可最终还是败下来了。这是韩世忠无能吗?不是。实在是他手下虽号称八万,其实在楚州前线一直只有三万人马,其它人马则布署在身后的广大淮东地区,与张俊一样,做为一旦失利后的接应,及防止金人冲击长江天险后备。而他却要面对整个山东及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的徐州重镇,左翼则只有扬沂中在泗州的万余人马。而在张俊、王德退过淮河后,大本营命扬与刘锜协防亳、宿二州,而扬只能亲带骑兵一千五百人进入宿州,作为主力的步兵,仍需留在泗州,协防楚州。史载——
“金人诡令来告敌骑数百屯柳子镇。存中欲即击之,或以为不可,存中不听。留王滋、萧保以千骑守宿,自将五百骑夜袭柳子镇,黎明,不见敌而还。金人以精兵伏归路,存中知之,遂横奔而溃。参议官曹勋不知存中存亡,以闻,朝廷震恐,于是有权宜退保之命。既而存中自寿春渡淮归泗,人心始安。”
再看清楚点,此时岳飞的右侧后翼,可是只有刘锜的两万人马了,而岳飞却在两翼连防守都困难的情况下,“又遣兵东援刘锜,西援郭浩,自以其军长驱以阚中原”。郭浩是陕军,前面曾提到他援耀州(今陕西铜川)。而岳飞说是十万大军,可他却负责武昌到襄阳的千里战线,除需分兵援陕外,每打下一地,也要分兵防守,等他打到离东京只有二十五公里的朱仙镇时,身边多说也过不去三、四万人马,要不怎么史书总是记载“兀术益兵来,部将王刚以五十骑觇敌,遇之,奋斩其将。飞时出视战地,望见黄尘蔽天,自以四十骑突战,败之”,及岳云以八百骑兵冲击金兵数万,全是以少胜多呢。而以少胜多的“败之”,只是击溃,不是“全歼”,金军实力还在,不管是金军欲诱岳飞进入东京,聚而歼之,还是真要退过黄河聊避其锋,岳飞仅凭手下这些人马,真要是孤军深入,打过黄河,他还有可能回来吗?
只要想想当年金兀术气势汹汹的十万大军打过江南,回来时却被韩世忠区区八千人就打成那个孙子样,就可知什么叫强弩之末了——此时此刻,你说岳飞究竟是该趁势打过黄河,直捣黄龙府呢?还是应该马上撤军回防荆襄呢?这就是为什么大本营要在一天之内连发十二道金牌,下死令让他退军的原因!
这难道也是要卖国吗?
后人无不痛惜岳飞的“十年之功,废于一旦!”但又有谁实事求是的问过一声——
十年谁人之功?何为废之一旦?
岳飞之死
古代的通信技术十分落后,而战争形势往往瞬息万变,故皇帝对远征的将帅实行遥控,一般是不适宜的。但是,军事上十分保守和怯弱的赵宋皇朝,又将遥控视为防范武将、维护皇权的家规。有时,甚至连作战的阵图都须皇帝亲授,前线每一项军事行动都须禀命而行,把将帅们随机应变的主动权剥夺干净。
宋代最快速的马递是金字牌,用一宋尺多长的朱漆木牌,上写金字:“御前文字,不得入铺。”用驿马接力传送,不得入递铺稍事停留。凡皇帝发下急件,用金字牌传递,日行五百宋里。臣僚发给朝廷急件,另用“急递”,日行四百宋里。事实上,纸面规定日行四、五百宋里的速度往往达不到,这是由战争、道路条件、气候等多种因素造成的。岳飞自鄂州或前方发往“行在”临安府的急递奏状,行程须十日以上;临安府行朝用金字牌传递诏令,一个来回,约需二十日左右。鉴于如此长的往返时间,宋高宗在手诏中也曾说“朕不可以遥度”、“兵难遥度”等语。但是,为了贯彻他的意图,有时又非“遥度”不可。
宋廷命李若虚制止岳飞出师未成。宋高宗便又命令岳飞在攻占蔡州和淮宁府后,于闰六月底终止军事行动,“轻骑一来相见”。岳飞却继续提兵北上,长驱中原,使宋高宗和秦桧惶惶不可终日。
宋高宗对战争前途心存两怕,一怕全胜,二怕大败。如果全胜,则武将兵多、功高而权重,会威胁皇权。尽管岳飞再三真心诚意地表示,北伐成功后要解甲退隐,宋高宗总是疑神疑鬼。在他看来,岳飞绍兴七年自行解职,奏请建储等事,不是证明岳飞居心叵测吗?倘若大败,则宋高宗有可能成为阶下之囚,欲为临安布衣而不可得。绍兴元年以来宋军的多次胜利,也不可能根除宋高宗的恐敌顽症,他始终对金方的力量估计过高,对自己的力量估计过低。岳家军节节推进,宋高宗在深宫中反而惴惴不安,因此,他在手诏中再三叮咛岳飞,要避免与完颜兀术(宗弼)大军决战,“全军为上”,“占稳自固”,“必保万全”。
秦桧身为奸细,与抗金事业势不两立。然而两个多月以来,各战场传来的是或大或小的捷报,而无败报,这使他更急于要从中破坏。秦桧捣鬼有术,然亦有限,单凭他以三省、枢密院的省札发号施令,对岳飞、韩世忠等官高权重的将帅并无多大约束力。根据若干年来形成的惯例,惟有宋高宗的亲笔手诏,才对将帅们具有更大的约束力;而宋高宗手诏也并非他个人的作品,往往是由他和宰执大臣一起商量,并由他们为之起草。
到七月上旬,秦桧对各战场动态有一个基本了解。宋、金两军在东部和西部战场处于拉锯或胶着状态,进展不大。中部战场的张俊已经撤军,惟独岳家军却长驱猛进,攻势凌厉。显然,对金战局的成败,系于岳家军之进退。秦桧看准时机,也透彻地了解宋高宗的心理,迫不及待地向宋高宗提出班师的建议,理由是岳飞“孤军不可留”。他还唆使殿中侍御史罗汝楫上奏说:
“兵微将少,民困国乏,岳飞若深入,岂不危也!愿陛下降诏,且令班师。”
班师,一不至于大败,二不至于全胜,正中宋高宗下怀。于是,宋高宗在七月八日或稍后,即与郾城之战大致同时,发出了第一道班师诏。
岳飞在七月五日,即郾城之战前夕,上奏报告梁兴、董荣、赵俊、乔握坚等部的胜利,并说:
“臣契勘金贼近累败衄,其虏酋四太子等皆令老小渡河。惟是贼众尚徘徊于京城南壁一带,近却发八千人过河北。此正是陛下中兴之机,乃金贼必亡之日,若不乘势殄灭,恐贻后患。伏望速降指挥,令诸路之兵火急并进,庶几早见成功。”
此奏一去十余日,并无一兵一卒进援的消息。待熬过郾城和颍昌两次苦战后,却盼到一道班师诏,时值十八日,即张宪进行临颍之战的当天。岳飞不愿,不忍,也不肯舍弃行将到手的胜果,他没有下令终止向开封府的进军,而是写了一封“言词激切”的奏章,反对“措置班师”,他说:
“契勘金虏重兵尽聚东京,屡经败衄,锐气沮丧,内外震骇。闻之谍者,虏欲弃其辎重,疾走渡河。况今豪杰向风,士卒用命,天时人事,强弱已见,功及垂成,时不再来,机难轻失。臣日夜料之熟矣,惟陛下图之。
隔了两三日,大军前锋已进抵朱仙镇,而岳飞却在一天之内,接连收到十二道用金字牌递发的班师诏。这十二道诏旨全是措辞严峻、不容改变的急令:大军班师回鄂州,岳飞本人去“行在”临安府朝见皇帝。宋高宗发诏的时间,大约是在七月十日左右,正是他得到七月二日克复西京河南府捷报之时,就急忙作出丧心病狂的决定。
岳飞遭受了绍兴七年以来的又一次政治打击,而这次打击的分量要沉重得多。这个敢于藐视刀光、斜睨剑影的大丈夫,不禁悲愤地啜泣起来,他面东朝“行在”临安府的方向再拜,说:“臣十年之力,废于一旦!非臣不称职,权臣秦桧实误陛下也。”
岳飞终于领悟到一条真理,朝廷是决不允许他抗金成功的。他只能作出一生中最痛心的决定,下令班师。
撤军令自然严重地影响了岳家军的军心和士气。原来将士们与家属相约,不破金军不团圆,如今却功败垂成,中途折回,又有何面目见人。岳飞看到自己这支在强敌面前不屈不挠、毫无愧色的雄师,居然变得行伍不整,“旗靡辙乱”,真是心如刀割,半天不说一句话,最后,他长叹一声:
“岂非天乎!”
岳飞夜宿荒村野寺,与部将们相对而坐,久久沉默不语,他突然发问:
“天下事竟如何?”
众人都不愿再说什么,唯独张宪回答:
“在相公处置耳!”
然而他的劝勉未能使岳飞产生回师的勇气。岳飞的退师,使京西的百姓大失所望,很多人闻讯拦阻在岳飞的马前,边哭边诉,说:
“我等顶香盆,运粮草,以迎官军,虏人悉知之。今日相公去此,某等不遗噍类矣!”
岳飞含泪取诏书出示众人,说:
“朝廷有诏,吾不得擅留!”
大军撤至蔡州时,又有成百上千的人拥到衙门内外,其中有百姓,有僧道,也有书生。一名进士率众人向岳飞叩头,说:
“某等沦陷腥膻,将逾一纪(十二年)。伏闻宣相整军北来,志在恢复,某等歧望车马之音,以日为岁。今先声所至,故疆渐复,丑虏兽奔,民方室家胥庆,以谓幸脱左衽。忽闻宣相班师,诚所未谕,宣相纵不以中原赤子为心,其亦忍弃垂成之功耶?”
岳飞又以班师诏出示众人,大家都失声痛哭。最后,岳飞决定留军五日,以掩护当地百姓迁移襄汉。
大军从蔡州南下,回到鄂州。岳飞本人在七月二十七日,率骑兵二千,取道顺昌府,渡过淮河,前往“行在”临安府。他上奏说,自己“恭依累降御笔处分,前赴行在奏事”。
第二节金兵重占河南
完颜兀术(宗弼)原以为此次战争败局已定,他夜弃开封府后,正准备渡过黄河,有个北宋时的无耻太学生却要求进见,对完颜兀术(宗弼)说:
“自古未有权臣在内,而大将能立功于外者。以愚观之,岳少保祸且不免,况欲成功乎!”
完颜兀术(宗弼)经此人提醒后,决定暂不过河。他想起被杀的族叔完颜挞懒(昌)为金朝留下了奸细秦桧,决定加以利用。完颜兀术(宗弼)在迭遭挫败之余,开始了从主战派到主和派的转变。
岳飞撤兵的消息被证实后,完颜兀术(宗弼)喜出望外,立即整军卷土重来。在前一阶段的战争中,完颜兀术(宗弼)很不信任原伪齐降附的兵痞,除李成外,如孔彦舟之流“只是单马随军,并无兵权”。此时才利用了孔彦舟、徐文等人。完颜兀术(宗弼)以孔彦舟为前锋,重新回军开封府。
岳飞在前沿尚留下少量部队,是为掩护河南百姓南迁,并且接应大河以北梁兴等军撤退者。他们在兵力单薄,士气受挫的情势下,难以抵挡金方大军的进攻。孔彦舟袭郑州时,曾夜劫中牟县敌营的准备将刘政不幸被俘。留驻西京河南府登封县(今河南省登封市)的孟邦傑,守汝州的郭清、郭远等军,也接着败退。
八月上旬,金朝翟将军率部包围淮宁府。新任知州赵秉渊一扫昔日的怯战心理,勇敢地进行抵抗。岳飞派遣李山和史贵的部队,刘锜派遣韩直的部队,内外夹攻,打败金军。他们结束了岳家军第四次北伐的最后一战,然后撤兵。岳家军作战仍十分勇猛。小军官杨兴率领几十人,在淮宁府沿河同数百散骑接战。杨兴左臂中六箭入骨,“犹坚力向前”,从上午苦战到下午,金军死伤累累,最后被迫遁走。
岳家军的班师,使整个战局发生逆转。八月,韩世忠因久攻淮阳军不克,也在宋廷的命令下撤军了。
宋高宗得到岳飞郾城之战的捷报,特别是接到他七月十八日反对班师的上奏后,又略为回心转意。七月二十五日,即岳飞班师后几天,杨沂中的殿前司军奉命自“行在”临安府开赴淮南西路。宋高宗接着又发手诏,改令岳飞“且留京西,伺贼意向,为牵制之势”。此类手诏当落笔之际,其实已成废文。八月中旬,杨沂中军到达宿州,以五千骑兵夜袭临涣县(今安徽临涣)柳子镇,却不见金兵踪影。他得知金方以重兵埋伏于归路,“遂横奔而溃”。金军乘胜占领宿州,因当地百姓欢迎过宋军,遂恣意报复,大肆屠戮。
绍兴十年的宋金大战,从顺昌之战开始,至宿州失陷告终。宋高宗和秦桧的战略指挥,帮助了金军重占河南之地,使宋军屡次大捷的辉煌战果毁于一旦。
岳飞前往“行在”临安府的路途已走了大半,又不断接到宋高宗前后自相矛盾的手诏,还有秦桧以三省、枢密院名义递发的省札。尽管来回更改,最后仍是令他“疾驰入觐”,“赴行在奏事”。他对此类诏札,只能报以苦笑。当岳飞不断听到中原传来的意料中的凶耗,不由悲愤地说:
“所得诸郡,一旦都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
岳飞以本军单独完成北伐的希望至此彻底幻灭。他八月到行朝,不愿再说废话,只是一心一意力请解除军务。岳飞还恳辞新加的少保官衔。他痛切地说,“比者羯胡败盟,再犯河南之地,肆为残忍,人神共愤”。“今则虏骑寇边,未见殄灭,区区之志,未效一二。臣复以身为谋,惟贪爵禄”,“万诛何赎”!
在颍昌大战中,岳雲“功先诸将”,但岳飞按照惯例,不予上报。宋廷查明后,承认“显赏未行,殊非国典”,将岳雲升迁左武大夫、忠州防御使。其升官制词说,“成功行封,犹有遗者”,“大帅之子,能以勇闻。比从偏师,亲与敌角,刈旗斩将,厥功为多”。岳飞仍然上奏力辞,说“父之教子,岂可责以近功”。“赏典过优,义不遑处”。
宋高宗针对岳飞辞职的回诏说:
“未有息戈之期,而有告老之请。虽卿所志,固尝在于山林;而臣事君,可遽忘于王室?所请宜不允。”
尽管猜忌已甚,只因“未有息戈之期”,宋高宗还不敢顺水推舟地削夺岳飞的兵柄。
岳飞无可奈何地返回鄂州。战事看来尚须进行,结果无非是今日收复一地,明日又放弃一地,养敌残民,无补国事。捐躯者血沃中原,肉肥广野,作出了惨重的牺牲,自己的祖国却南北分裂如故。岳飞每念及此,真是心如刀割。
第三节北方抗金义军的失败
宋朝的正规军撤退了,而北方的爱**民却依然在敌后苦斗。
李宝军在开德府一带被金将徐文所败,被迫向南方转移。抗金义军在广济军夺取金人的纲船队,虏获很多银、绢、钱、粮,乘船沿运河南下。到达徐州(治彭城,今江苏徐州市)时,李宝依曹洋的建议,袭击一支前往增戍的金军,杀敌无数,捉住七十余人当活口。这支义军途经金朝前沿要塞淮阳军时,有贾姓知军率数十骑追来,问为何人,李宝说:
“我曹州泼李三也,欲归朝廷耳!”
他引弓一发,贾知军应声中箭坠马。李宝率部兵到达楚州后,将七十多名俘虏交付韩世忠。韩世忠殷勤款留,李宝截发大哭,表示一定要还归岳家军。韩世忠只好写信征询岳飞的意见。岳飞回复说:
“是皆为国家报虏,何分彼此。”
于是、李宝就在韩世忠军中正式任职。
在京东,袭庆府奉符县(金改为泰安州,今山东泰安市)“卒徒”张贵领导的抗金义军,被金将王伯龙所镇压。
镇守西京河南府的李兴军,屡次挫败金将李成的反扑。李成无可奈何,请求完颜兀术(宗弼)增援了大批军马。绍兴十年九月,李兴因众寡不敌,放弃河南府城,转移到永宁县白马山寨。李成在冬季围攻山寨,李兴挥兵夜焚敌营,一直追杀过洛水以北十八宋里,直至福昌县三乡镇(今河南三乡),连战克捷,李成逃窜,奔回河南府。绍兴十一年(公元1141年)六月,李兴组织几万军民南撤,在大章谷打退金朝几千骑兵的邀击,历尽艰辛,直抵鄂州。宋廷命李兴担任左军同统制,成为牛皋的副手。
梁兴、赵雲等人闻知大军班师后,不肯渡河南撤,仍在大河以北与金军作战。他们转战各地,在大名府、开德府一带,截取了金朝山东路的金、帛纲,河北路的马纲。梁兴、赵雲等人出生入死,迭挫强敌,饱经磨难,在绍兴十一年或绍兴十二年(公元1142年)初,杀回鄂州。
河北抗金义军控制下的冀州和北京大名府,也相继被金军攻破。
王忠植所率抗金义军,奉川、陕宣抚司之命,转移至陕西,解救被围的庆阳府(治安化,今甘肃庆阳县)。他率部途经延安府(治肤施,今陕西延安市)时,不幸被叛将赵惟清所俘。金军将王忠植押到庆阳城下劝降,他大声疾呼:
“我河东步佛山忠义人也,为金人所执,使来招降。愿将士勿负朝廷,坚守城壁,忠植即死城下!”
金朝元帅右监军完颜撤离喝(杲)大怒,王忠植披襟高喊:
“当速杀我!”
遂慷慨就义。
北方很多爱**民临危不惧,以“勿负朝廷”互相勉励。然而宋高宗和秦桧控制下的宋廷,却置故土遗民于不顾。北方广大的抗金义军,因缺乏正规军的支援,与金朝军力对比悬殊,终于陷于失败。
第四节三援淮西
金朝都元帅完颜兀术(宗弼)在绍兴十年战争的最后阶段,得到便宜,又趾高气扬起来。绍兴十一年春,他以重兵突入淮南西路。由于以往战事中的损兵折将,此次金军入侵,名为十三名万夫长的编额,其实只有九万余人,兵势非复往年之盛。
宋朝在淮南西路有三支大军,淮西宣抚使张俊有兵八万人,淮北宣抚副使杨沂中有兵三万人,淮北宣抚判官刘锜有兵约二万人,总兵力超过其他各大战区,完全足以抵御金军的进攻。但是,宋高宗每逢感到军情紧急时,最急需的将帅还是岳飞。一道道金字牌传递的急件,如星飞电驰,直发鄂州的湖北、京西路宣抚司。宋高宗在手诏中用尽了甘言美语,“卿忠智冠世”,“朕素以社稷之计,倚重于卿”,“破敌成功,非卿不可”,“朝夕需卿出师之报”。惊慌失措的神态,跃然纸上。
“一闻战鼓意气生,犹能为国平燕赵”。岳飞恢复故土的希冀,似乎又有点死灰复燃了。他在宋高宗手诏下达之前,就上奏请求“令臣提军前去,会合诸帅,同共掩击,兵力既合,必成大功”。二月四日,岳飞又连发两奏,说“虏既举国来寇,巢**必虚,若长驱京、洛”,“势必得利”。这当然是出奇制胜的上策,中**事史上早有“围魏救赵”的成功战例。虽然金将李成带领一万五千多人驻守蔡州,也决非是岳家军的对手。但是,岳飞素谙宋高宗的脾胃,估计到皇帝决不会接受此策,故又于当日第二奏中提出了中策。他说,“虏知荆、鄂宿师必自九江进援”,“乞且亲至蕲、黄,相度形势利害,以议攻却”,“贵得不拘,使敌罔测”。岳飞认为,本军若改由蕲州和黄州一带渡江,出敌不意,或可收腹背夹击之效。
果然不出岳飞所料,宋高宗看到“长驱京、洛”的奏章,当即回绝:“备悉卿意,然事有轻重,今江、浙驻跸,贼马近在淮西,势所当先。”
在另一道手诏中,宋高宗批准了岳飞的中策。
由于公文往返颇费时日,在宋高宗写这两份手诏前,岳飞已于二月九日接到宋高宗在正月二十九日发出的第一份援淮西手诏,立即上奏,报告本军“择定十一日起发,往蕲、黄、舒州界”。这是岳家军第三次驰援淮西,“见苦寒嗽”的岳飞,亲率八千多背嵬铁骑,以为前驱。
十八日,岳家军尚未赶到战场,淮西的宋、金两军已在无为军巢县(今安徽巢湖市)西北的柘皋镇,举行了大规模的会战。此战的特点是两军的主将张俊和完颜兀术(宗弼)都未亲临战场。张俊在名义上是主将,其实与杨沂中、刘锜各自成军,“不相节制”,只是各军进退由他一人决定。王德隶属张俊后,任都统制,张俊多少有点自知之明,故让王德负责战场指挥。张俊素来怯战,他未亲临战场,在某种意义上是成全了这次会战。完颜兀术(宗弼)此次出兵,其副手是元帅左监军、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和五太子、邢王完颜阿鲁补(汉名宗敏),而柘皋的金军由完颜阿鲁补(宗敏)、韩常等指挥,完颜突合速亦未参战,参战兵力估计应只有几万人。
宋方有杨沂中、刘锜两军,另加王德所率行营中护军的一部分,参战兵力估汁在十万上下,比金军占有优势。双方接战后,金兵依旧用左、右翼拐子马奔突进击,宋方的步兵挥长柄大斧迎战,打败了金军。这也是一次激烈的鏖兵。
柘皋战胜后,金军退出庐州。张俊根据不确实的情报,以为敌人已经退兵,命令刘锜军渡江回太平州,自己准备和旧部属杨沂中“耀兵淮上”,再行班师,其实是企图排挤刘锜,独吞战功。岳飞兵临庐州,也接到张俊的咨目,说敌军已退,“前途粮乏,不可行师”,实际上是给这支客军下逐客令。岳飞明白张俊的居心,就退兵舒州,上奏宋廷,请宋高宗决定进止。
不料完颜兀术(宗弼)为了报复,用郦琼之计,以孔彦舟作先锋,在三月四日,即张俊令刘锜班师的前一日,已急攻濠州(治钟离,今安徽风阳县)。濠州的流星马前来告急求援,方惊破了张俊的美梦,他立即召回业已南撤的刘锜军,共同进兵北上。三月九日,张俊、杨沂中和刘锜约十三万大军赶至黄连埠,距濠州尚六十宋里,便接到八日州城陷落的消息。金兵破城后,大肆烧杀剽掠,驱掳居民而去。张俊得到探报,说濠州已无金兵,又希图去空城耀武扬威一番,以掩饰赴援不及的窘态,他命王德和杨沂中率“两军所选精锐”六万人,包括二干余骑前往。不料遭金军伏击,杨沂中和王德只身逃回,部众大部被歼,沿途遗弃兵器和甲胄无数。在黄连埠的张俊和刘锜闻讯后,也拔寨南撤。
韩世忠奉命自楚州率军赶到濠州时,败局已无可挽回。金军企图阻遏他的归路,韩世忠军且战且退,全师而还。
尚在舒州待命的岳飞,得知战局变化的某些消息,又接到宋高宗一份三月一日发出的手诏,令他“尽行平荡”,“以除后患”,就统兵倍道兼程北上。行军途中,岳飞先后接到张俊和韩世忠两军的凶耗,悲愤的心情再也难以克制,一句迹近“指斥乘舆”,即责骂皇帝的话,便夺口而出:
“国家了不得也,官家又不修德!”
实际上,这正是他郁结半年有余的心声。岳飞还怒冲冲地对张宪说:
“似张家人,张太尉尔将一万人去跎踏了。”
他又指着董先说:
“似韩家人,董太尉不消得一万人去跎踏了。”
此类气话无非是埋怨张俊和韩世忠两军“不中用”。十二日,岳家军抵达濠州以南的定远县,金军闻风渡淮北撤。
儿戏似的淮西之战结束了,宋军先胜后败,张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他回朝后,却反诬刘锜作战不力,岳飞逗留不进。宋高宗和秦桧自然完全偏袒张俊。秦桧的党羽更是一哄而起,飞短流长,对岳飞竭尽毁谤、中伤之能事。
第五节削除兵权
害怕诸大将久握重兵,跋扈难制,这是宋高宗和宰执们始终深藏于胸臆的隐忧。张浚和赵鼎任相时,“屡欲有所更张,而终不得其柄”。王庶任枢密副使,曾令韩世忠和张俊的部将分兵移屯,为张俊所觉察,托人向王庶传话,表示反对。秦桧独相后,向宋高宗“乘间密奏”,说各行营护军目前号称张家军、韩家军等,表明“诸军但知有将军,不知有天子,跋扈有盟,不可不虑”。宋高宗为此更“决意和戎”。罢大将兵权之事,虽酝酿多年,真欲付诸实施,其关键又在于“有息戈之期”。
淮西战事虽暂时休止,陕西的争夺正难分难解,吴磷军直到当年九月,又赢得著名的剡湾之捷,其他地区的小仗也接连不断。在表面上,似并“未有息戈之期”的征象。然而宋高宗和秦桧通过各种渠道,已洞悉金方愿和的底蕴,对偏安东南有了足够的把握。七八个月前,岳飞主动辞免兵柄,宋高宗尚无允准的胆量;如今他却和秦桧接受范同之建议,准备主动地采取断然措施。
三月二十一日及稍后,宋廷省出省札,“令岳飞先次遣发军马回归”鄂州,本人由舒州往“行在”临安府“奏事”。四月下旬,岳飞到行朝时,韩世忠和张俊已早到六七日。宋高宗、秦桧及其心腹王次翁等十分焦急不安,只是成天用美酒和佳肴招待韩世忠和张俊,拖延时日。岳飞来到后,宋廷一面继续在西湖为之举办盛筵,一面却连夜起草制词,发表韩世忠和张俊任枢密使,岳飞任枢密副使,留朝任职,明升暗降,削除兵权。宋朝历史上第二次“杯酒释兵权”终于实现了。岳飞保留少保的阶官,其两镇节度使的虚衔和宣抚使、招讨使、营田大使的实职同时撤销。
张俊率先表示拥护,带头交出所统行营中护军,“拨属御前使唤”。实际上,他与秦桧早有默契,“约尽罢诸将,独以兵权归俊”,才能虽低,而野心不小。张俊从此更与秦桧沆瀣一气,“同主和议”。
岳飞雄图不展,壮志难酬,继续执掌大兵,对他无异于大耻大辱,故早已提出辞呈。他虽未料想到朝廷此番精心设计和突然措置,对兵柄也毫不留恋。他请求朝廷将自己带来的亲兵,只留少量“当直人从”,其余发遣回鄂州,“庶使缓急贼马侵犯,有所统摄,不致误事”。宋高宗立即予以批准。
韩世忠的京东、淮东宣抚处置司,张俊的淮西宣抚司和岳飞的湖北、京西宣抚司紧接着撤销了,三宣抚司原辖行营前护军、行营中护军和行营后护军的军号也予以取消,各统制官所部都冠以“御前”两字,以示直属皇帝,“将来调发,并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施行”。此外,宋廷还提高各军总领的职权,规定总领除管理钱粮外,还要“节制”诸军,负责报发朝廷和各军之间的往返文件,预闻军政,实际上起着监军的作用。
王贵接替岳飞,担任鄂州驻扎御前诸军都统制,张宪担任副都统制,负责指挥原岳家军。宋廷对他们很不放心,特命秦桧党羽林大声出任湖、广总领,进行监视。宋高宗和秦桧对岳飞的幕僚也十分猜忌,在宣布岳飞为枢密副使的前两天,就发表随同岳飞赴“行在”的参谋官朱芾外任镇江知府,前参议官李若虚外任宣州知州,旨在不让他们与岳飞朝夕相处,出谋划策。岳飞本不愿被人视为武夫和粗人,自罢兵权后,更不著戎装,成日“披襟雍容之状”,这居然也引起秦桧的忌恨。
刘锜也遭受张俊的排挤,而被罢免军职。宋廷发表他出任荆南知府,并规定“或遇缓急,旁郡之兵许之调发”,旨在对王贵和张宪起箝制作用。岳飞从抗金大局出发,爱惜刘锜的才勇,奏请留他掌兵,却被宋高宗和秦桧断然拒绝。
宋高宗在给岳飞制诏中说,“朕以虏寇未平,中原未复,更定大计,登用枢臣”。“近资发纵指示之奇,远辑摧陷廓清之绩”。“所愿训武厉兵,一洒雠耻”。他又亲自对韩世忠、张俊和岳飞三大将说:
“朕昔付卿等以一路宣抚之权尚小,今付卿等以枢府本兵之权甚大。卿等宜共为一心,勿分彼此,则兵力全而莫之能御,顾如兀术,何足扫除乎!”
在此类冠冕堂皇、慷慨激昂的言词背后,真正加速的正是向仇敌求降的步伐。尽管宋代轻视武人的积习甚深,不少士大夫仍然看透了宋廷罢三大将兵柄的真意。明州知州梁汝嘉上奏认为,这表明朝廷“无复进取之计”。曾任荆湖北路安抚使的刘洪道听说岳飞罢宣抚使,为之“顿足抵掌”而“流涕”。
岳飞在绍兴十年已承受了第二次政治打击,但他却万万未曾料到,自罢宣抚使之日始,惨重的大难行将临头。
第十六章冤狱碧血
第一节直道危行
金朝都元帅完颜兀术(宗弼)经历绍兴十年和绍兴十一年几次大战的挫败,不得不承认“南宋近年军势雄锐,有心争战”,而决意讲和。绍兴十年秋,完颜兀术(宗弼)曾正式写信给秦桧说:
“尔朝夕以和请,而岳飞方为河北图,且杀吾婿,不可以不报。必杀岳飞,而后和可成也。”
他提出以杀岳飞作为和议的条件,秦桧自然是惟命是从,而关键在于宋高宗本人对此书信与讲和条件持何种态度。
岳飞是战功赫赫的将帅,又是身为执政的高官。按宋太祖秘密誓约的规定:“不杀大臣及言事官,违者不祥。”十五年前,宋高宗杀害上书言事的陈东和欧阳澈,结果只是极大地提高了牺牲者的声誉,而使自己背负难以洗刷的恶名。以后宋高宗一直引以为训,不敢轻易开杀戒。秦桧对胡铨恨之入骨,在自己的一德格天阁中写上胡铨等人的姓名,“必欲杀之而后已”。然而在宋太祖秘密誓约的约束下,只要宋高宗未予首肯,他始终无法杀害官卑职小,而又贬黜流放的胡铨。
尽管岳飞的生命也受宋太祖誓约的保护,但宋高宗为了对金媾和的成功,加之对岳飞的忌恨,故在秦桧的怂恿下,决定杀害岳飞。在淮西会战时,宋高宗一面褒奖岳飞,“见苦寒嗽,乃能勉为朕行,国尔忘身,谁如卿者”;另一方面,却已与秦桧进行罪恶的谋划。罢岳飞兵权,仅是完成了第一个步骤。
秦桧和岳飞在和战问题上,自然是势不两立。岳飞看到绍兴十年秦桧奏中所引“德无常师,主善为师”之语,认为此言“饰奸罔上”,气愤地说:
“君臣大伦,比之天性,大臣秉国政,忍面谩其主耶!”
两人的仇隙更深。但是,秦桧对韩世忠的憎恶,也不亚于岳飞。绍兴**年间,韩世忠曾命部属假扮红巾军,企图袭杀金使张通古,破坏和议,虽因部将告密,而未成功,却使秦桧切齿痛恨。按秦桧的盘算,是一不做,二不休,先害韩世忠,后杀岳飞,这两人正是他的主要政敌。
五月上旬,三大帅任枢密使和副使不足半个月,宋廷即命张俊和岳飞前往淮南东路。在名义上,他们的任务是“措置战守”,“方国步之多艰,念寇雠之尚肆”,“当今行阵之习有素,战守之策无遗,伐彼奸谋,成兹善计”。
事实上,他们的任务一是罗织韩世忠的罪状,二是肢解原韩家军,将其大本营由淮东前沿的楚州,撤往江南的镇江府。这正是宋廷准备降金的又一重大步骤。张俊的头衔是“按阅御前军马,专一措置战守”,岳飞的头衔是“同按阅御前军马,专一同措置战守”,加两个“同”字,作为副职。宋廷规定,他们对前沿军务可以“随宜措置,专一任责”。在枢密使张俊和枢密副使岳飞到前沿后,留在“行在”临安府的另一枢密使韩世忠,便处于有虚名而无实职的地位。
原来秦桧早已物色到一条走狗,这就是淮东总领胡纺。胡纺原先因奉承韩世忠,“奴事”韩世忠的“亲校”耿著等人,步步高升。他后来又见风使舵,趋附秦桧,绍兴八年、九年韩世忠袭击金使的计划,便是由他出面告密的。三大帅罢兵权后。胡纺依照秦桧的发纵指示,出首控告昔日“奴事”的对象,说耿著自“行在”临安府回楚州后,散布流言蜚语,“二枢密来楚州,必分世忠之军”,“吕祉之戒,不可不虑”,“鼓惑众听”,并且“图叛逆”,“谋还世忠掌兵柄”。秦桧下令逮捕耿著,以酷刑逼供,企图由此牵连韩世忠。
当张俊和岳飞离开临安府前,秦桧曾在政事堂布置使命,示意岳飞“以罗织之说,伪托以上意”,并且假惺惺地说:
“且备反侧!”
耿直的岳飞明瞭秦桧的用心后,便严词回绝,说“世忠归朝,则楚州之军,即朝廷之军也”。“公相命飞以自卫,果何为者?若使飞捃摭同列之私,尤非所望于公相者”。秦桧受岳飞责备后,气得脸上变色。
岳飞出使后,方得知耿著的冤狱。他说:
“吾与世忠同王事,而使之以不辜被罪,吾为负世忠!”
岳飞连忙写信,告知韩世忠。韩世忠接信后,大吃一惊,立即求见宋高宗,大哭大吵一场,“投地自明”。宋高宗本来就无意于杀害这位苗刘之变的救驾功臣,便召见秦桧,示意不得株连韩世忠。于是,这件冤狱便以耿著“杖脊”和“刺配”了结。
六月,岳飞和张俊来到楚州,这是淮东战区的大本营,控扼运河的重镇。岳飞巡视城防,凭吊当年赵立和全城军民苦斗与死难的遗迹,追忆自己当年在淮东的血战和挫败,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李宝当时正出戍海州,岳飞将他召来,“慰劳甚周至”。李宝发现,这位旧帅在备受挫折之余,依然我行我素,健旺的斗志并未衰减。两人匆匆见面,又很快告别,谁也未曾料想到,这竟是最后的诀别。李宝奉岳飞的命令,扬帆出海,北上登州(治蓬莱,今山东蓬莱市)和文登县(今山东文登市)扫荡一番,为他二十年后的密州胶西县(今山东胶州市)大海战,作了一番认真的预演。
岳飞检点兵籍,发现韩世忠军才有三万余人马,居然自守有余,能西援淮西,北上京东,真是位“奇特之士”。他更深切地感到,拒绝朝廷错误的政令和军令,实为责无旁贷。他向张俊恳切地,然而又是强烈地表示,反对拆散原韩家军,反对将其大本营后撤镇江府。岳飞说:
“今国家唯自家三、四辈,以图恢复。万一官家复使之(指韩世忠)典军,吾曹将何颜以见之?”
张俊和韩世忠一直是同僚和平辈,因私交不坏,终于成为双重的儿女亲家。但张俊此时正做着独掌天下之兵的迷梦,对岳飞的规劝自然置若罔闻。他只是建议要修缮楚州的城壁、濠堑之类,岳飞不愿意回答。张俊便一再追问,岳飞只能以直言相告:
“吾曹蒙国家厚恩,当相与戮力复中原,若今为退保计,何以激励将士?”
尽管耿著的冤狱,已对岳飞预示了险恶的征兆。但他不忍坐视朝廷和张俊的倒行逆施,只要事关抗金大局,只能据理力争。他一语道破了提倡修城,无非是准备撤军江南。张俊听后,“艴然变色”。他满腔恼怒,遂向两名卫兵发泄,搜剔一点微小的罪名,要将两人处斩。岳飞为此“恳救数四”,只是更增强了张俊不杀不足以解恨的兽性。岳飞最后看到两名无辜者之屈死,更愤愤不平。
张俊秉承宋高宗和秦桧的旨意,怀着肢解原韩家军的鬼胎,处处疑神疑鬼。岳飞住在楚州城里,他只敢住在城外,以备若有风吹草动,便于逃命。中军统制王胜参见之前,有人捕风捉影地报告:
“王胜有害枢使意。”
王胜在教场整列队伍,将士们顶盔贯甲,接受张俊检阅。张俊心虚,便问:
“将士何故擐甲?”
王胜弄得莫名其妙,答道:
“枢使来点军马,不敢不带甲。”
张俊忙令卸甲。
尽管有岳飞的反对,又不得军心,张俊仍然凭借自己的正职地位和朝廷的支持,一意孤行。他下令拆毁位于淮北的海州城,其实是准备割让金朝,强迫当地居民迁移镇江府,“人不乐迁,莫不垂涕”。淮东军也按宋廷的原计划,自楚州后撤镇江府,精锐的原韩世忠背嵬亲军,则抽调往临安府屯驻。
按宋高宗和秦桧的盘算,对原韩家军作如此措置,既消除了朝廷的一大隐患,也扫除了降金的一大障碍。但张俊却执意扩充自己的实力,他紧接着将自己的枢密行府设于镇江府,以便直接掌管这支原属韩世忠的部队。
第二节罢官赋闲
岳飞不能制止张俊的胡作非为,于七月初回“行在”临安府后,便愤慨地提出辞呈,请求宋高宗罢免自己的枢密副使,“别选异能,同张俊措置战守”。
宋高宗和秦桧为对付三大帅,事实上采用了利用嫌隙,使之互攻,以坐收渔利的方针。在韩世忠的问题大致解决后,紧接着就准备对岳飞下毒手,更何况岳飞出使时的所作所为,完全拂逆了朝廷的旨意。尽管如此,宋高宗仍然耍弄帝王权术,他在不允诏中说,“朕以二、三大帅各当一隅,不足以展其才,故命登于枢机之府,以极吾委任之意”。“今卿授任甫及旬浃,乃求去位,行府之命,措置之责,乃辞不能。举措如此,朕所未喻。夫有其时,有其位,有其权,而谓不可以有为,人固弗之信也”。词意如此剀切,宋高宗似乎是全心全意希望岳飞施展才能,“御敌”抗金,尽管岳飞不识抬举,而皇恩仍是曲加优容。其实,这不过是一纸侮弄忠肝义胆的臣僚的文字游戏。宋高宗再也没有强令岳飞去行使“措置之责”,前沿的军务全由张俊设在镇江府的枢密行府包揽,岳飞和韩世忠一样,留在行朝,有虚位而无实职。
当得知金朝已再次明确表示了愿媾和的意向,倔强的岳飞仍不肯暗默保身,他明知皇帝的主意毫无挽回余地,却依然上奏,犯颜直谏。他说,“金虏无故约和,必探我国之虚实”。“今日兀术见我班师,有何惧而来约和?岂不伪诈。据臣所见,见为害,不见为利也”。
宋高宗下不允岳飞辞职诏后,对岳飞的弹劾奏章也接踵而至。这是在秦桧的唆使下,由右谏议大夫万俟卨和御史中丞何铸、殿中侍御史罗汝楫三名台、谏官出面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是,像岳飞那样兢兢业业献身抗金事业的人,确实并无什么把柄,可资以纠弹。即使在此类肆意诬蔑的奏章中,也不得不承认岳飞“蚤称敢毅,亟蒙奖拔”,“慨然似有功名之志,人亦以此称之”。作为攻讦口实者,主要是以下数事。第一,“不避嫌疑,而妄贪非常之功;不量彼己,而几败国之大事”。言语含混,其实是指岳飞建议立皇储和反对与金媾和。此两事仅一笔带过,尚不作为攻讦的重点。第二,“自登枢管,郁郁不乐,日谋引去,以就安闲,每对士大夫但言山林之适”,“不思报称”,“亦忧国爱君者所不忍为也”。第三,淮西之役,“坚拒明诏,不肯出师”,“略至龙舒(舒州别名)而不进”,“以玩合肥之寇”。第四,“衔命出使,则妄执偏见,欲弃山阳(楚州别名)而守江”,“以楚为不可守”,“沮丧士气,动摇民心”。后两条则完全是摭拾张俊之唾余,含血喷人。
由于张俊对岳飞援淮西的问题,不断地散布流言飞语,有人曾劝岳飞与张俊进行“廷辨”,岳飞却说:
“吾所无愧者,此心耳,何必辨。”
岳飞胸襟坦荡,认为不辨自明,然而在事实上,援淮西之谤,却渐至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地步。
宋高宗也把握时机,亲自出面配合,他说:
“飞于众中倡言:楚不可守,城安用修。盖将士戍山阳厌久,欲弃而之他,飞意在附下以要誉,故其言如此,朕何赖焉!”
秦桧连忙帮腔说:
“飞对人之言乃至是,中外或未知也。”
按照惯例,台、谏官上章弹劾之日,即是宰执引咎辞官之时。更何况是岳飞,他既明白朝廷的用心,更以素餐尸禄为耻,他上奏沉痛地说,“臣性识疏暗,昧于事机,立功无毫发之微,论罪有丘山之积”。“岂惟旷职之可虞,抑亦妨贤之是惧,冀保全于终始,宜远引于山林”。岳飞通过耿著的冤狱事件,更体察到了秦桧的心狠手辣,他深知自己的退闲,决不意味着秦桧就能善罢甘休。故岳飞摆脱宋代辞职奏的常规,特别强调“保全于终始”的问题。
八月九日,宋高宗不失时机地解除岳飞枢密副使的职务,为岳飞保留了少保的阶官,又“特授”他原来的武胜、定**两镇节度使,充万寿观使的闲职。在罢官制词中,宋高宗说岳飞的“深衅”,“有骇予闻,良乖众望”,但他仍然宽大为怀,“记功掩过”,“宠以宽科全禄”,“所以保功臣之终”。他要求岳飞“无贰色猜情”,“朕方监此以御下”。表面上看,罢官制与岳飞的辞职奏是互相呼应的。其实,宋高宗根本不想“保功臣之终”,而是在“贰色猜情”一句中,埋伏了杀机。岳雲也保留左武大夫、忠州防御使的遥郡官阶,改任提举醴泉观,与父亲一同退闲。岳飞的幕僚沈作喆为他作谢表说:
“功状蔑闻,敢遂良田之请;谤书狎至,犹存息壤之盟。”
岳飞对“谤书”表明了理所当然的蔑视,但对宋高宗“保功臣之终”的盟誓,却仍以臣子之礼,而表示感戴之情。秦桧读此谢表,更是怀恨在心。
宋廷对岳飞的幕僚非常忌恨。岳飞任枢密副使后,尚有于鹏、党尚友、孔戊、孙革、张节夫等十一人与他过从甚密。岳飞出使楚州时,他们都被岳飞奏辟,充任枢密行府的属官。岳飞不去镇江府后,他们仍始终不渝地追随岳飞,“各请宫祠,平居无事,聚于门下”。宋廷发表他们为地方官,“趣令之任”,强行遣散,以防他们再与岳飞直接往来,为之出谋划策。高颖本是北宋进士,“陷伪十年,固穷守节”,他迟至绍兴十年九月,方出任岳飞湖北、京西宣抚司参议官。高颖主动请求,愿“裨赞岳飞十年连结河朔之谋”。岳飞被解除兵柄后,高颖曾任司农少卿,旋即以“实无他能”为由而“放罢”。无差遣实职的高颖回到鄂州。宋廷害怕他与王贵、张宪等有交往,在岳飞罢官的前一日,又发表高颖添差福建路安抚大使司参议官,“添差”意味着并无实职,“限三日之任”,并且命令湖、广总领林大声“优与津发”。
岳飞闲废后,一无兵,二无权,对皇权已毫无威胁,对宋廷的降金乞和活动也无力干预。但是,宋高宗和秦桧并未至此罢休,罢官仅是完成了陷害岳飞的第二步骤。
关于宋朝
现在有很多人,说到中国历史的耻辱就是宋朝
为什么呢?因为宋朝被少数民族欺负,被蒙古灭亡?其实在当时的世界历史,被蒙古灭亡的又何止宋朝.连最强大的阿拉伯(花喇子模等部),波斯都被蒙古灭亡.
而世界强国仅仅几个月就被灭亡,而宋朝抵抗了半个世纪
宋朝为什么值得国人骄傲?有一位外国著名学者说过,宋朝就是中国的文艺复兴.
宋代科学技术无疑居于当时世界的最前列。www.uu234.com两宋时代在科学技术方面所取得的成就之大、之高,在中国历史上是罕有的。震惊世界的三大发明——火药、活字印刷和指南针,就诞生于这一时期。正如国内外许多著名史家指出的,这三大发明改变了整个世界文明的发展进程。
除此之外,中国人在许多方面也取得了成功,兴修水利,实施水稻的双季栽植;茶叶种植面积扩大;棉花成为普及性农作物;算盘开始应用,从此成为东亚商人的主要计算工具;火药的发明又推动了火箭、突火枪、火炮、地雷、火毬等兵器的革M。总之,没有两宋社会良好的科技氛围,活字印刷的发明是很难降生的。可能活字印刷的发明是偶然的,但它确实又寓于两宋社会尊重科技、重视科技氛围的必然之中。
在天文领域,宋代也取得了辉煌成就。北宋中期,杨忠辅制定《统天历》,以365.2425日为一年,这个数字与西方1582年颁布公历时的数据完全相同,比现代天文学所测数值只差26秒。由此可见,宋代天文学发展水平之高。
在生物学和医学领域,宋代也是成就卓著。在经济文化全面发展的背景下,宋朝政F十分重视与广大民众卫生健康息息相关的医学事业,不仅政F出面编辑刻印了很多医学典籍,而且要求各州县加以推广应用。其中《太平圣惠方》100卷,收录中药处方16834个,《圣济录》200卷,是医学上的一部百科全书,收集了诊断、处方、审脉、用药、针灸等各方面的理论和实践成果。《政和本草》共介绍各种药材1558种,其中新增加628种新药,可以说是一部完备的药物学著作。南宋时期的宋慈收录并总结了前人的法医知识,创作出《洗冤集录》一书,其中涉及验伤、验尸、血型鉴定、死伤鉴别、检骨等多方面的理论和实践,同时对毒药和医治服毒的方法也进行了总结,这也是世界上最早的一部法医学著作。上述仅仅是介绍了宋代医学领域很小部分的成就而已,于此亦可以看出两宋时期科学技术发展水平之一斑了。
除上所述之外,宋代另外两项重要成就有必要单独提一下:其一,宋代的绘画艺术。末代皇帝赵佶虽然做皇帝不行,但他对中国绘画艺术的巨大贡献却不可否认。首先,他是一位天赋极深的绘画爱好者,又是造诣很深的画家。其次,他又是宋代绘画领域的组织者和主要资助者。由于这一渊源,在宋代宫庭之内,集中了一大批杰出的画家。黄筌的花卉,李公麟的人物,米芾及子友仁的山水,徽宗本人的花鸟,皆卓绝于世。即使以现在的眼光审视他们的艺术水平,也可以说前无古人,至于是否有来者,则要看未来的艺术家是否能够超越前人了。其二,宋代还有一最辉煌的美术工艺,为历朝所不及者,就是磁器。功底深厚的宋代文化,统治者的自身的文化素养及价值取向,使凝聚在宋瓷上的文化艺术更是空前绝后的。以宋官窑代表典型的供御用瓷,其釉色平淡含蓄,素雅之中表现着内心的意蕴。从美学角度,它的艺术格调是高雅的,特别受到西方人的倾赖。细密的冰片,隐约间闪烁着钻石的光芒,仿佛是宋代艺人无意间冰镐敲击的严冰穿过时空来到了我们面前、温润而细腻。后世把宋代五大明窑称为“千古绝唱”。那是与历代仿制不成,差别巨大是有一定原因的。宋瓷是最精美艺术与精确工艺完美的结合。因为各地名窑瓷器大量地生产,不仅供皇家贵族使用,还为官员学者们、及市民阶级所珍爱、使用,所以让所有见着的人都赞叹不已。宋瓷许多的工艺都已失传,宋瓷许多的工艺水平即使现代都难达到。宋朝的瓷器是如此的精美,可以说宋朝遗留下的官办瓷器几乎都价值连城。自宋代以后,历代文人墨客及古玩爱好者对宋代官窑津津乐道,
撰文著书者众多,但历史上能够亲眼目睹并真正鉴赏宋代官窑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有关宋代官窑的论述变地扑朔迷离,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样,便给人们留下了发挥自由想像的空间。对宋官窑的研究也就成了中国古陶瓷学述研究中最为热门的课题之一。
总而言之,用已故著名学者邓广铭教授的话来说,“宋代是我国封建社会发展的最高阶段,其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所达到的高度,在中国整个封建社会历史时期之内,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
这一结论颇具见地,也是符合历史实际的。这样一个如梦如幻的朝代,它的成就、它对人类文明的重大贡献,本来足以让今天的中国人倍感自豪。然而,自元以后,无论是汉人,还是其它民族,都对这个朝代抱有固有的轻蔑。人们比较乐于回忆强汉时代、盛唐时代,甚至鼓吹大明时代、大清时代。这个朝代只有离开它的疆域、它子民的后代,在它的政治影响没有覆盖的地方,才获得应有的尊重。在欧洲、在美洲、在日本,人们对宋代的评价要比它自己身后的国度要高得多。甚至,在国外,人们对中国古代的认识,就是缘于宋代取得的成就(四大发明中的三个,海上丝绸之路上的精美磁器)。在鸦片战争之前,当中国人还不了解世界,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中央帝国,是世界中心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宋的灭亡归咎于宋代统治者的**无能。当我们的国门被枪炮打开之后,当我们知道在宋朝灭亡之前,欧亚大陆上的其它几个主要的文明国家也被蒙古大军所灭,南宋是蒙古人攻占的最后一个堡垒。在蒙古铁蹄践踏欧洲大陆、印度次大陆,中亚地区的四十年后,蒙古人不得不在采用政治加军事的方法(蒙古人在对付其它民族和国家只有一种形式:无条件投降或屠城),利用已经投降的汉人来治理汉人,通过分化来瓦解南宋军民的抵抗。
科技就不再多说,宋朝最让人惊叹的就是,不以言论治罪
宋朝的文人政治最彻底,文人出任国防部长(枢密院)是近代西方才出现的新鲜事,但在宋朝,这可是一个常例。军队的改革是军无常帅,帅无常军,这也是现代国家统帅军队的基本制度。据史载,太祖立国之后,曾在太庙里刻下祖训,此训只有皇帝本人在祭祀太庙时,由一个不识字的太监引导到太祖誓碑前背诵。开封城破之日,有好奇者跑到太庙时方知上面的内容(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应不朽的名言):
“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行戮,亦不得连坐支属”;“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难能可贵的是,宋代历朝皇帝都还算听话。让太祖的这几条中国历史上迄今最为开明的政策,得到了切实的执行,达三百年之久,可以说这是有宋一朝三百多年的大宪章,也是同时代世界各国中最开明的大宪章,它从根本的制度上确保了宋朝所以成为中国文明的最高峰。宋代是真正的士大夫时代,也即是文人口中称道而身行之的时代。庙堂之上,君臣争论不已;江湖之中,书生指点江山。试问哪朝哪代,文人有这等身份和地位?朝堂之上,包拯吐沫横飞,仁宗皇帝不得不以绢试脸,而老包却只当不见,仍然在慷慨陈词;江湖之上,范仲淹妙笔生花:“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国学大师陈寅恪先生一段说宋的评价是:“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而造极于赵宋之世。后渐衰微,终必复振。”有宋一代,是中国知识分子活得最滋润的时期。也是中国知识分子政治上有理想、文化上有创新、道德上有追求、生活上有保障的社会。我们不否认宋代有政治斗争,但政治斗争往往只是政见的不同,虽然有党同伐异,但没有从**上消灭。
最多是贬谪。王安石、欧阳修、司马光、苏轼虽然政见上不同,但私谊却还不算。欧阳修死后,给予欧阳修评价最高的,不是他的党内同志,而是政敌王安石。可见那是一个君子时代。中国历史上有那么多的名人都出现仁宗朝(唐宋八大家有六大家在同时出现),绝非偶然,是适宜的政治政治环境孕育的果实。中国历史上的比较成熟的政党政治,就是这一时期典型的政治现象。以王安石为首的改革党和以司马光为首的保守党轮流执政近百年,这在世界历史上都是一个奇迹。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我这里提出的是政党,而不是历史上人们常常批评的朋党。中国历史有很多朝代,都存在大臣之间拉帮结伙,互相倾扎,为祸国家社稷
的情况。欧阳修对此有过论述:“君子同道,小人同利”,历史上的朋党,往往纯粹为了利益而相互G结,互为依托。政党则不一样,虽然他们之间存在利益,但重要的,是他们有理想、有诉求,并希望有机会实现这种道义。套用现在的话,就是政党首先必须有远大的理想,具体而现实的目标,有纲领、有组织、有领袖。这些现实时髦的东西,早在仁宗时代就实施了,虽然效果不好,最后未能挽救北宗的败亡,但其作为政治制度的先进性,却不能忽视,更不能抹煞。
纵观宋以前的各主要朝代,各有弊端。汉自始至终,未脱离过外戚之祸,这个王朝的一开始就没有开个限头,吕后当权,差点干掉刘氏江山。最终,它还是亡在外戚上。除了外戚之外,汉还搞了诸王分封,结果也差点坏了大事,汉以后的西晋,就毁在诸王分封上。八王之乱,结束了西晋的统治,也开始了中原地区的首次外族治权。唐朝似乎重武轻文,地方官员都委以军政大权,人权、财权、治权都在各藩镇,结果尾大不掉。为了扩张,重用北方蛮族,类同于罗马帝国用蛮人当兵替自家打仗,可结果如何?与罗马帝国的下场很相似。在极盛期就发生了安史之乱,蛮人攻占了两京,并且丢失了所有扩张的版图,西域、蒙古、自家的河西走廊,甚至河北(河北在唐中后期发生了逆向的蛮族化),首都几次被攻陷,完全是一个分裂的局面。自唐德宗后,中央政F已经名存实亡,很象春秋时代的周王,地方诸侯想到你了,就给点,想利用你了,就送点。由于唐朝中央政F没有对各地进行有效地管治,造成军阀混战。中原地区的经济与军事实力空前削弱。北方蛮族趁机侵入中原,并不断蚕食领土。到朱温代唐时,中原已经成了汉族与蛮族杂居的严重现实。契丹人及其它蛮族趁机成了自己的国家,建立了类似儒家文化的政权。可以说,藩镇之乱,造成唐朝的灭亡,并直接形成了以后五代十国这一中国自先秦以来最为严重的大分裂。这次分裂对中华文明的危害之深,只有今天才可能有比较清楚的认识。这就是东胡系(鲜卑、契丹、女真、蒙古)蛮族有机会从游牧民族逐渐地转变为依靠农业与儒家文化的文明民族。而这一点成了稍后宋朝统一的主要障碍。宋立国之后,当政者需要面对的问题就是建立怎样的政治架构才能克服自秦以降各朝各代的弊端。以科举制建立人才选拔与任用机制,既打破门阀托大的政治格局,又很好地解决官僚世袭制的弊端。虽然自隋代就开始了科举制度,但这一制度作为人才选拔的基本制度还是建立在宋代,准入条件的降低,选拔人数的增加(唐代录取进士,每次不过二、三十人,少则几人、十几人。宋代每次录取多达二、三百人,甚至五、六百人),科举制度作为国家开科取士的手段实施,使宋代很快进入了士大夫时代。
什么叫士大夫?坐而论道,躬身行之。从此无论寒门士子,还是农桑人家,学而优者,均可以出入庙堂。文官出任中央及各地最高行政长官,使文官地位居于武官之上。地方官员的主要责任是牧民,守土之责由中央任命专职的军事长官去处理(这些制度不正是现代的政治制度吗),二者皆由中央调遣,互不统属。这就彻底革除唐季以来军阀割据的政治传统,也彻底消除了五代朝代频繁更替的政治基础。由于宋代皇帝都比较好地执行太祖的祖训,大臣和言官都敢于发表意见,甚至可以当面和皇帝争执,这种开明的政治气氛,使得宋代的大臣在国家的政治生活中担当十分重要的角色,有些时候甚至是主角。太宗驾崩时,李皇后伙同内侍王继恩与参知政事李昌龄,想立长子而废太子,遭到宰相吕端断然拒绝,真宗既立,垂帘引见群臣,端立殿不拜。请转帘,升殿审视无误,方率群臣拜呼萬歲(端大事不糊涂)。英宗即位后,慈寿太后一日送密札给韩琦,语及皇帝与皇后不奉事,有为孀妇作主之语。此乃皇家事,由大臣来作中,宋前宋后各代均罕见。更有甚者,南宋光宗夫妇对太上皇(孝宗,宋代皇帝多不恋权位,往往早早退休)不敬,被大臣也尊(废)为太上皇。讲这么多,要传达的意思就是两条:由于采取文臣治国,兵权集中于中央,使宋朝的中央政F拥有比过去朝代更大、更有效的权力。权力实际上更集中。其次,由于宋庭采取更宽松、更开明的政治手腕,使皇权得到一定的束缚,大臣参与决策与执行政策的权力比历史上任何朝代都要大。
正因为如此,才造就了宋朝经济、科技、文化、艺术、工艺上的繁荣与先进。使中华文明自春秋战国后推向另一个高峰,至少到目前为止,达到中华文明的巅峰。自宋以后,朝代的更替再也没有发生五代类似的悲剧。可以说,宋朝政治制度的改革,是一次成功的改革。
不过后人每每诟病宋之武弱。宋的对外悲剧前面有专述,本节不再解释。这里引用明朝一位学者的话来作一个总结:“或谓宋之弱由削节镇之权故,夫节镇之强,非宋强也,强干弱枝,自是立国大体。二百年弊**,谈笑革之,终宋无强臣之患,岂非转天移日大手段。”诸般作法均有流弊,两害之中权其轻,两利之间权其重,不亦合乎?
宋代是我国传统文化发展的巅峰时代。哲学、伦理、教育、科学、文学、艺术、医学、工艺可谓是百花齐放,并且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武人出身的宋太祖,对文化的重视超过其它所有的开国皇帝。帝尝读《尧典》,叹曰:“尧、舜之世,四凶之罪,止从投窜,何近代宪纲之密邪!”赵匡胤于是制定了法律。法律规定不能在朝*鞭打大臣。不准对公卿辱骂。臣下除了谋反和叛逆外,不得杀戮。又专门建立了言官制度。开国宰相赵普曾言:“臣半部论语治天下。”太祖曾言“宰相须用读书人!”这君臣两位对儒家、对读书人的态度决定了宋朝对文化的基本政策。从此宋朝成为中国历史上自春秋战国以来第二个学术自由的时期。
宋代学校教育异常发达,京师设有国子学,太学等等,另外有专业性很强的武学、律学、算学、画学、书学、医学。宋仁宗以后,鼓励各州县兴办学校,至宋徽宗时期,全国由官府负担食宿的州县学生人数达到十五、六万人,这种情况在当时世界上是绝无仅有的。除了官办学校而外,私人讲学授徒亦蔚然成风,其中以书院的兴盛最为引人注目,闻名全国的有所谓四大书院,即石鼓、岳麓、白鹿洞、应天书院,据史书记载,至南宋时期,很多州都建有书院,如绍兴、徽州、苏州、桂州、合州,
等等。书院与官办的州县学不同,通常是由士大夫所建,因而学校环境较为宽松,除了正统的儒家学说而外,其它各种学术均可以讲授,不同的思想可以相互交流、切磋、辩难,如朱熹、陆九渊的“鹅湖之会”,朱熹陈亮之间的“王霸义利之辩”等等,从而活跃了师生的思想,推动了学术的繁荣和进步。教育的普及既是宋代文化高度发展的重要标志,也是宋代文化之所以取得重大成就的重要原因。
具体说来,宋代文化在哲学、史学、文学、艺术等各方面均取得了独具特色的成就。就哲学、伦理而言,宋代是继春秋战国之后最富成果的时期。以周敦颐、程颢、程颐为代表,以儒家经典《易传》和《中庸》为核心,同时吸收道家、道教、佛教等思想,建立起一套较为完整的把宇宙本原、万物演化以及人性善恶等理论体系,成为宋代理学的开创者,最终形成了以理学为代表的新儒学,成为中国封建社会后期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至北宋中期,运用“天理”这一范畴,将本体论、认识论、人性论等有机联系在一起,“理”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受时间和空间限制,是永恒存在的、宇宙万物的本源。它不仅是自然界的最高法则,也是人类社会的最高原则。二程还较为系统地确立了宋明理学的基本范畴,可以说是两宋理学的奠基人。至南宋时期,朱熹又以二程思想为核心,吸收揉和北宋以来各派儒家学说,包括周敦颐、张载等人,建立起一个庞大而系统的思想体系,他以“天理”和“人欲”为主轴,将人类的自然观、认识论、人性论、道德修养等有机地集合起来,从而完成了建立新儒学理论体系的艰巨任务,因而,朱熹是两宋理学的集大成者,也是孔子、孟子以后影响最大的儒学者,在中国历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然而,理学在宋代并非一统天下,不论是南宋,还是北宋,思想界都非常活跃,同时存在其它种种不同的思潮。与朱熹学术存在差异的陆九渊吸取禅宗理论提出了“心即理”的命题,二者之间经过激烈争论,最后不了了之,可知当时学术空气相当自由,学术环境也是非常宽松的。再如史学领域,在编纂体例方面,除了继承传统的编年、记传体之外,还新创立纪事本末体,对此后史学的发展产生非常深远的影响。通常而言,当代史存在不少忌讳,因而宋朝政F开放私人修史的限制,无疑会大大促进史学的繁荣和发展。正因为如此,宋代史学取得了多方面的成就。其中以司马光等人所著《资治通鉴》
最为著名,作为一部编年体通史巨著,其史学价值和政治价值足以和《史记》相媲美。在文学方面,宋诗不仅继承了唐诗的辉煌,而且还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宋体。艺术成就和唐诗并峙的就是宋词,在宋代,这一艺术形式的成就达到顶峰。以欧阳修为代表的一批散文大家使这一文学形式也达到前无古人的高度。应该说,宋代在文化方面所取得的成就非常卓著,很多领域都达到了古代文明的最高峰,也给后代文化的发展带来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如明清时期的小说便是直接导源于宋代说书人所用的话本,等等。
最后再来看宋朝的经济,当时占世界的60%.工商业极度繁华
在许多人看来宋朝大概是中国历史上最糟糕的王朝之一了,“弱宋”二字似乎是把这个统治中国大部或半部300多年之久的朝代给盖棺定了论。的确,按中国传统对王朝的评价标准来看宋朝也确实挺丢人的。首先,要有强大的中央集权——这一点宋朝似乎还过得去;其次,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西域还不够,顶好是把莫斯科也弄来——这方面宋朝就差劲了,南宋偏安一隅就不必提了,诸如“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之类的讽刺诗句大把的有,就是北宋,真正把东部的国境线推到长城一线的时间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西北就更不用说;最后就是要扬国威于域外——“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最好是每年封一次狼居胥。天可汗算什么?要宇宙可汗才爽——这宋朝就更加糟糕了,什么长驱漠北,直捣黄龙就别提了,连自己都保不住,每年不断的送钱,叫叔叫伯的还老是挨揍。两个皇帝作了俘虏,两次在大陆上待不住要跑到海上去——这些都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光辉事迹。
但是,如果我们改变一下自己的视角,试试按另一种标准来看待历史,不是只看王侯将相的“千秋功绩”,而是看看社会经济的发展,人民群众的生活,也许情况就会大不相同。
有一个数字是很引人注目的——宋朝年财政收入最高曾达到16000万贯文,北宋中后期的一般年份也可达8000-9000万贯文,即使是失去了半壁江山的南宋,财政收入也高达10000万贯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呢?我们用其他的数字比较一下就知道了。明隆庆5年(1571)国家岁入白银250万两。张居正改革之后的万历28年(1600),岁入400万两(虽然张居正死后人亡政息,但相对在财政上的改革被破坏得较少,而且此时距张去世仅十几年,估计这个数目比张居正当国时期的岁入也少不到哪里去)。明末天下大乱,在后金和农民起义的两面夹击下,明政F先后增加了辽饷,剿饷和练饷的征收,即著名的“三饷加派”,结果弄得民怨沸腾,烽烟四起。那么这种为时人评为“饮鸩止渴”的做法为国家带来了多少收入呢?大概每年1000万两左右。也就是说此时明朝一年的财政总收入大约是1500万两白银左右。如果我们认为银钱的一般兑换率为1两白银=1贯铜钱的话,那么此时明朝的财政收入仅仅是北宋的不到1/10,南宋的不到1/6,尽管这已经是南宋灭亡的300多年之后,尽管明朝的国土要远远大于宋朝。清朝的财政状况比明朝要好一些,国家初定的顺治7年(1650)岁入1485万两。咸丰年间(1850前后),岁入约为3000-4000万两。数量仍然远远小于600年前的宋朝,而此时中国的人口已经超过3亿,估计为宋朝人口的2-3倍以上。直到清朝末年,国家岁入才达到了宋朝的水平。(由于兑换率折色率等方面原因,可能会对宋朝的岁入有所高估,但即使如此,宋朝的岁入远远大于其他任何一个封建王朝依然是一个无疑的事实)
宋朝的财政收入如此之巨大,是不是意味着人民的负担也极其巨大呢?当然,从人均财政收入上来看肯定是这样。但是,要知道,宋朝是中国历史上仅有的两个没有爆发过全国性的农民起义的大型王朝之一。仅有的几次较大规模的起义,如李顺王小波起义,宋江起义,方腊起义,钟相杨幺起义等都不曾超过一省的范围。有这样良好记录的另一个朝代是西晋,
而西晋之所以能够如此,恐怕很大的一个原因是它的寿命实在太短了,根本来不及爆发起义。
可见,宋代的老百姓生活的并不坏。我们之所以认为宋代老百姓苦不堪言,恐怕很大程度上是受“水浒传”的影响。姑且不提这里面虚构的成分,其实就是从“水浒传”里来看,那些被逼上梁山的好汉落草的主要原因或者是受人迫害,或者是犯了罪,或者是被擒被骗上梁山的,真正没有饭吃,活不下去上梁山的极少。
那么那庞大的财政收入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看一下下面一组数字就知道了。熙宁10年(1077)北宋税赋总收入共7070万贯,其中农业的两税2162万贯,占30%,工商税4911万贯(这个数字究竟有多大,我们可以比较一下,明朝著名的财迷皇帝明神宗(万历)以“矿税”的名目,用杀鸡取卵的方式压榨工商业者,8年间总共搜刮到了200万两白银,不足宋朝的一个零头),占70%。这个数字说明,构成国家财政收入主体的,已经不再是农业,而是工商业了,农业社会已经在开始向工业社会悄悄迈进了。宋朝获得庞大的财政收入并不是靠加重对农民的剥削,而是國M经济飞速发展,工商业极度繁荣,生产力水平提高的结果。作为一个传统的农业大国,对大量小自耕农直接征收农业税一向是国家统治的基础,像宋朝这样的情况实在是绝无仅有,直到清朝末年,工商业收入才再一次超过了农业税。
由于大量独立的小自耕农不再是国家生存的根本,宋朝得以采取了与其他王朝迥然不同的土地政策——“不抑兼并”。数千年来,中国传统上一向将土地兼并视作国家大害,千方百计加以抑制。以至于形成了这样一个循环——朝代开国时重新分配土地,造就出数百万个小自耕农;经过上百年日积月累,土地向少数人手中集中,国家丧失税源,一些失去土地的农民挺而走险;大规模农民起义爆发,政F崩溃,新王朝建立,重新分配土地。这种做法完全是一种自然经济的产物,它固然可以保证大多数农民都能有一些土地耕种,但另一方面,这种做法也限制了分工,限制了集约经济的发展,限制了工商业的兴起,将中国社会牢牢的捆在自然经济之中。而且,这并不能完全阻止土地集中的趋势,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重新分配一次土地,而每一次对土地的重新分配几乎都要伴随着大规模的战争与破坏。
宋朝的做法却使它得以成功的跳出了这一循环。一方面不抑兼并,使土地能够集约化的经营,并腾出大量剩余劳动力(据估算,当时不足1%的人口占有了全国土地的70%,而每年进入流通市场的土地占全国总面积的20%);另一方面成功的发展了工商业,不仅仅吸收了大量农村劳动力(仅信州铅山的一个铜铅矿就常雇有十余万矿工,日夜开采),更重要的是促进了社会经济,生产力的飞速提高。这不禁让人联想起英国产业革M初期“羊吃人”的现象,社会经济的发展方向是何等相似,不同的只是宋朝的规模要比英国大许多倍,时间比英国早几百年,而人民因此受到的苦难比英国少得多。
与此同时,政F对于突如其来的灾害或战乱导致的阶级矛盾激化还有一个应急措施——大量募兵。由于其雄厚的经济实力,宋朝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长期坚持募兵制的王朝。宋军官兵一般都有着不错的待遇,以至于在其他朝代常常成为阶级矛盾的导火索的招兵,在宋朝竟成了阶级矛盾的释放阀。每当一个地方出事,百姓难以生存的时候,政F就在那里大量募兵,“每募一人,朝廷即多一兵,而山野则少一贼”,这也正是宋朝农民起义较少的重要原因之一。当然,这种做法的一个后遗症就是“冗兵”。庆历年间宋军总人数竟然达到了125万之巨,考虑到当时的人口充其量也就是1亿人左右,这实在是一个天文数
要命的是这125万人全是雇佣兵,因此军费也就屡创奇迹。仁宗宝元年间仅陕西一地,和平时期军费2000万贯,战时3300万贯!庞大的军费和其他开支使得宋朝的财政开支也是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就连那样庞大的财政收入有时都会有入不敷出的问题,以至于被一些学者非常讽刺的称为“积贫”。但是,我们要看到,这样的支出其实并不完全是“军费开支”,在很大程度上属于转移支付或者社会保障的性质,是政F在为国家由农业社会转向工商业社会付出代价。而这种以赤字经济的手段来保障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的方法也颇有些现代味道。假如我是一个专门搜寻“中国的世界第一”的人的话,我甚至可能说宋朝在世界上第一个采取了凯恩斯Z義的宏观经济调控手段。(当然,我不是)这虽然好象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但认为王安石是世界上第一个对经济进行宏观调控的人的却决不只我一个,也决不只是在开玩笑。
这样做的结果是,宋朝的经济,尤其是第二,第三产业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在“水浒传”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禁军的中级军官就可以拿出1000贯钱去买一把刀(林冲买刀),而在“三言二拍”或者“聊斋志异”中我们也可以看到,“百金”在当时就已经是一户中人之产了。在中学课本里我们曾经读到一位北宋大臣抱怨世风奢靡时说:现在的农夫走卒居然也穿上了丝制的鞋子。难怪有的西方学者说当时一位欧洲君主的生活水平还比不上东京汴梁一个看城门的士兵。当来自当时西方最繁华的城市威尼斯的商人马可波罗来到仅仅是吸收了很少一点宋人文明的元朝大都城时,竟然感到眼花缭乱,宛如身处人间天堂。(对马可波罗的存在以及他是否来过中国还有争议,但是世人所公认的是“马可波罗游记”描写的确实是当时欧洲商人接触到中国文明之后的见闻感受)
如果说那些描述还不够具体的话,我们还可以看一下下面这些事实:
宋朝时世界上第一次出现了纸币和银行信用。
宋朝时四大发明的三项被发明或是开始得到广泛使用。其中,活字印刷术是宋代发明,雕版印刷术在宋代始大量应用(已知最早的印刷品是中晚唐的“金刚经”卷子);火药和火器在宋代开始大规模使用(第一次在战争中使用火药的记载是在晚唐);指南针在宋代开始大量装备远洋船舶。
宋朝第一次出现了工匠传统和哲学传统合流的迹象(“梦溪笔谈”),在西方,这是近代科学大发展的先声。
宋朝拥有人类历史上最庞大的帆船舰队和商船队,频繁远航至阿拉伯,东非,印度,东南亚和东亚的日本与朝鲜。
宋朝十万户以上的城市由唐代的十余个增加到40个,汴京和临安继长安,洛阳和南京之后成为世界上第4,第5个超过百万人口的城市。
宋朝“汴都数百万户,尽仰石炭,无一家燃薪者”
宋神宗时全国年铸币506万贯,而唐朝极盛的玄宗朝年铸币32万贯。
北宋庆历年间(1041-1048),每年商税收入达1975万贯,宋朝商税甚轻,住税3%,行税2%,如以平均2.5%计。
南宋绍兴末年(1162),仅广州,泉州,两浙三个市舶司关税收入即达200万贯,宋朝仅对进口商品征收7%-10%的关税,也就是说每年仅从上面三个市舶司进口的纳税货物即达2000-3000万贯,这样估计南宋人均进出口额当在1贯以上,甚至可能达到2贯或更多。
在经济和社会大发展的同时,宋朝的政局总的来说也比较清明。既没有宦官和外戚专权,后妃干政,也没有地方势力的割据。在“不以言论杀人”的传统下,文化得到了长足发展,那些因为“忤旨”或者被打击排斥的人们,最多也就是流放岭南,真的没有人因此被处死。
我们可以大胆的说,宋朝实际上正处于向资本Z義发展的前夜。如果说,中国历史上真的曾经有过发展出资本Z義的时机的话,那么我认为那一定是“清明上河图”中所描绘的世界,而不是苏州桥上那几个等着雇主的机工。
可是,这刚刚萌生的嫩芽,这一切,都被北方刮来的寒风吹得无影无踪!
蒙古人的破坏力是极其惊人的。前面我们对这一点已经有所描述,这里再看几个数字。金全盛时(1207)有户768万,元灭金时(1235)仅得户87万,短短28年间在籍户数下降了89%!南宋嘉定16年(1223)有户1267万,元灭宋时得户937万,也陡减26%,这还没有包括此后元军与南宋残余势力作战3年的杀戮。这减少的上千万户,几千万人口固然有一些是逃亡了,但大部分还是死在蒙古骑兵的屠刀之下。
坚决不肯同化,试图用治理草原大漠的方式来统治中国的蒙古贵族立刻就使宋朝社会向市场经济资本Z義迈进的步伐呷然而止。近百年后,虽然汉族起义者又夺回了国家政权,但朱元璋却错误的吸取了王安石改革失败的教训,大开历史的倒车,将中国社会重新送回到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之中去,这一情况一直持续到英国人的战舰开进珠江口。
当然,如果宋元战争是另一个结局的话,中国是不是就真的能发展到资本Z義,谁也不敢断言。就像没有人知道萨拉米海战如果波斯人胜利会怎么样,勒潘多海战如果土耳其人胜利会怎么样一样,也没有人知道崖山海战宋人胜利会怎么样。但是,我们知道的是:宋朝时的中国社会是中国几千年封建史中最繁荣,发达,最有希望的一段,我们想要摆脱“寄托”的困扰,让传说中的中文托福成为现实的唯一的希望就在那里。然而,正如大家所熟知的,这希望早就随着那轮血红的残阳一起陨落到崖山背后去了。所以在这里空发感慨也没有什么用,充其量也就是增加一点大家的“民族自信心和民族自豪感”,真正想做点什么有用的东西的话,还是让我们奋发努力,争取让百年之后的后人不要再发这样的感慨吧
第001章 一年之约
清风微微吹过,带落的点点花瓣,顺着窗户飘落进来。www.uu234.com
青池之内袅袅薄雾升起,随着池水轻轻荡漾,阳光照在池水的波纹之上,泛起层层磷光,端的是美丽非常。
但这一美景却让池中沐浴的女子硬生生的比了下去,在这女子面前这美景却已然算不的美了。
只见那女子满头乌丝微盘、玉面粉腮、美眸纤鼻、樱红小口,身披一条青色丝带,水下落了半个身子,乳色的肌肤在水中若隐若现,再加上微带喜意的俏脸,直叫人遐想连连,血脉膨胀。
忽然,“蹬蹬蹬——”轻缓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女声道:“小姐,洗好了么?”
“是欣儿么,进来吧!”小姐轻声的道。声音犹如清脆的莺鸣声,动听悦耳。随着话音池中的女子轻身站起,玉足微抬,迈出了水池。
光滑的躯体带着如露般的水滴,妙曼的身影如同白嫩的莲藕一般滑出水面。
淡淡的水气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辉,青柳般的纤细腰肢下翘臀微挺,白皙的肌肤散着点点光华,如细密的凝脂一般,整个人恍如落入凡尘的人间仙子,丰满的酥胸随着身影的移动微微晃动,仿如雪白的玉兔,青葱般纤细的手指护在了胸前。
踏出浴池的小姐面上犹带着沐浴后的温色,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动人的微笑。
欣儿推开门,走了进来,又把门带上,咯咯娇笑一声道:“看小姐面带笑容,莫不是又想起那岳公子了?”
小姐面色微红,娇嫩的脸蛋如那三月中雨后的海棠,映红了池中的清水,伸手接过欣儿递过来的浴巾,一边拭擦着身子,一边嗔道:“你呀!脑子里成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欣儿小手轻掩小口,缓缓将手中的衣衫摊开,披在了小姐那光滑的香肩之上,小脸向前一探,装作随口问道:“小姐,那岳公子的人怎么样啊?那日我去接小姐时也没细看,似乎挺英俊呢!”
小姐微微有些出神,回想起当日那岳公子的身影,下意识的道:“长相倒是英俊,只是——”
“哦,真的那么好看么?怪不的能将我们小姐都迷住了!”欣儿说罢,望着小姐的模样,再也忍受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直笑的花枝乱颤,前俯后仰,直到小姐冷哼一声,似有薄怒,这才抿住小嘴,忍住笑意,只是一张圆圆的小脸却憋的通红。
“你个鬼丫头,竟然取笑起我来了!”小姐佯装生气,此时见她憋着的模样,却也不由笑了起来,只是一想起她先前的话语,又忍不住脸颊微红,急忙穿起了衣服,以掩饰此时的窘态,等再抬起头,长裙便已裹住了她那傲人的倩影。
欣儿虽然平日里和小姐亲同姐妹,但毕竟是主仆的关系,也不敢过分调笑。转过身来,讨好的微微一笑后,面色正了正,认真的道:“小姐,你让那岳公子去京杭书院?这是为何呢?据我那几日暗中观察,看那岳公子也是文采风流,俊朗非凡,不然也不可能让小姐赏识!欣儿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可不可以请小姐说明呢?”说着,欣儿歪起了小脑袋,模样煞是可爱。
小姐微微一笑,嘴角向上翘起一个月牙儿的形状,若有所思的道:“他这个人有的时候好像什么都知道,博学的让人惊讶,但又有时似乎什么也不懂一般,对生活上的事很是无知,就如孩童,傻的可爱。”说着,自己好似想起了什么,竟然独自笑了起来。
小姐这样一说,欣儿更是迷茫了,而且对这个并不是十分熟悉的岳公子更加的好奇了起来,博学和无知这两个截然相反的词怎么能用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呢?想不明白其中的所以,欣儿一双秀目期待着望向小姐。
此时的小姐却不似和她在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道:“他呀,说起来还真是大胆,第一次见面居然对着我大喊‘美女’,整个人显得放荡不羁,似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怕一般。”说着,白皙的俏脸上泛起丝丝红潮,一双美眸望向天空,似是回想着当日的情景,又喃喃自语道:“当日我在森林中的一温泉洗澡,想是荒郊野外本无人会路过,却不曾想被他看见了。”
“什么?”欣儿大吃一惊,厉声道:“本以为他是一个谦谦君子,原来却是这么一个登徒之子。竟然敢**我家小姐,反了天了。”
欣儿的叫喊之声,猛地让小姐惊醒了过来,想到自己方才失言,不由的满面通红,整张俏脸犹如红宝石一般,晶莹剔透,仿佛能滴出水来。
“我这就去杀了他,敢毁我家小姐清誉,只恨当日不知,放过了他!”欣儿怒气冲冲,说着便要夺门而去。
小姐见状,再也顾不得害羞,急忙拉住她道:“欣儿,你怎么这样冲动,等我把话说完。”
“哦!”欣儿答应一声,但语气中不甘的意味甚浓。
“他本是无心之过,这本不能怪他的!”小姐摇摇头道。但回想起当日他吹着口哨,流着口水,大喊美女的模样,心中却又是一阵踌躇,自己都不由的怀疑了起来,他真的是无心的么?不过此时却也不是追究这个事情的时候。
望着欣儿焦急的样子,抿了抿嘴道:“起先我也是怒不可遏,但光着身子,却又不敢跃出水来,恼羞之下,忽然一条恶狼扑了过来。”
“啊——”欣儿尖叫一声,虽然现在小姐还安然的站在此处,不过听说小姐遇险,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看着欣儿的模样,小姐笑了笑道:“不过好在他及时拦下那恶狼,还将它当场击毙,才有惊无险。”
听到这里,欣儿面色好了一些,道:“那日看他文弱的模样,还以为他不会武功,原来还是个高手,不过若不是他在跟前,以小姐的身手,便是几条恶狼也尽数斩杀了,那还轮得到他出风头。”
小姐不置可否的望了欣儿一眼,又道:“他看似不会武功,而且出手杂乱,没有丝毫套路可言,但每每都能切中要害,就像传说中已到化境的高手一般,随心所欲。”
“这么厉害?”欣儿捂着小嘴,拍了拍胸口喃喃道:“那看来我不是他的对手。”想着方才还想杀他,不由得有些气馁。
“咯咯——”看着欣儿那可爱的模样,小姐笑了笑道:“也没有你想的那般玄乎,他虽然招式特别,但好像没有半分内力,如果和你交手,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不过,他有一把被称之为枪的暗器,十分厉害。那恶狼便是死在了他那暗器之下。”
“枪也能做暗器?”欣儿惊道。
“他手中的枪异常的小巧,和我们平日里见着的长枪却是大不相同的。”小姐解释道。
“哦,以后有机会要见识一下了!”欣儿点了点头道。
小姐望着她微笑不语。
“对了!”欣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杏目猛的圆睁,抓着小姐的手道:“小姐,您被他看了身子,却没有杀他,莫不是——莫不是想要嫁给他?”
“嗯,我……”小姐脸色羞红道:“我还没有想好!”
这等因为娇羞而敷衍之语,欣儿与小姐相处这么多年,自然听的出来,见小姐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也不追问,又道:“小姐,你还没说为什么要让他去京杭书院呢?既然已接情缘,怎么不将他留在身边?”
小姐掩了掩羞红的面容道:“这个,之前不是说过了么?他虽然文采风流,见闻广博,但对身边的事物却不了解,他竟然连当今的圣上是谁都不清楚,如若不是对他有些了解,还真以为他是深山之中与世隔绝的奇人。我虽给他讲解了许多,不过毕竟所说不全,让他去京杭书院学习一番也是有益无害的。”
“原来是这样,不过小姐怎么不当面同他说清楚,却要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呢?”欣儿疑道。
“当面同他说,我、我说不出口——”
欣儿摆出一副理解的表情,轻声的道:“这会儿却不知道那岳公子启程了没有。”
“啊——”小姐猛然惊叫一声道:“糟了!前日我只顾离别惆怅,却忘了给他留下银两,这可如何是好。”
“啊——”欣儿也吃惊道:“逍遥镇距离杭州路途不止一日,没有盘缠,他怎么能去得?”
“欣儿,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快给他送去呀——”
望着平日里端庄的小姐如此焦急的模样,欣儿急忙答应,快速的朝门口走去。
“等等!”小姐叫住欣儿道:“给他悄悄送去就好,切莫让他知道是我送的。”
“这是为何?”
“如果让他知道我距离他不远,他一定会动摇去书院的决心的。好了,快去吧!”
欣儿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小姐透过窗户,望着远处的天际,脸上满是担心之色。
……
逍遥镇。
此时,岳公子正端坐在逍遥镇的路口,盯着路旁一块石碑上刻着“逍遥镇”三个龙飞凤舞的繁体大字,怔怔出神。
“咕噜——”肚子一阵怪叫。
“呸!”岳公子狠狠的唾了一口唾沫,喃喃道:“相当年我岳少安在内蒙之时是何等的威风,那些蒙古族的爷们儿们,哪个不是身体彪悍,悍不畏死,而且异常团结,但还不是照样被我收的服服帖帖。娘的!现在莫名其妙的来到宋朝,被一顿饭就难住了?”暗骂自己不争气,又想起当日将自己撞飞到五米高空欣赏风景的跑车,岳少安只恨的牙根痒痒的,指定是被人暗算了,但如今身在宋朝复活,报仇已经无望,只能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了。
一顿饭而已,有什么不好解决的!心中想着,岳少安站起身来,拍了拍**,绕过石碑,大步向里面走去。
进入逍遥镇中,再看道路之上,车水马龙,行人往来到也是非常的热闹,只是来往的车辆全部都是马车却让岳少安微微觉的别扭,但此时腹中饥饿,却也无心细看,找了一家饭店便走了进去。
走进饭店,岳少安四周环顾一下,只见食客稀少,想来此时并不是吃饭的时间,他随意的喊道:“老板,馒头,炒菜,具体炒什么你自己看,要求速度,打包带走,越快越好——”喊罢之后,找了一张桌子便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打着口哨等待着,反正囊中羞涩,这顿指定是要吃霸王餐了,横竖都是死,此时狠起心来,却也放开了。
“哎——好嘞!”小二见他衣着鲜亮,答应一声,急忙安排去了。
现在已是下午时分,天气清爽,岳少安喝着刚刚端来茶水,心情也舒爽了不少,对结账的事却也不管了,摇头晃脑的又哼起了小曲: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哇——往前走,别回头——”
哼着陈年老调,一壶水还没喝完,饭菜已经打包好了,小二献着笑脸送了过来。岳少安乐呵呵的接过,问道:“服务员,多少钱?”
小二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回道:“三十六文钱。”
“哦!”岳少安踌躇了一气,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的人民币,苦笑了一下,想着怎么脱身。
小二望着他的模样,在见他手中的纸币,心中疑惑,不过脸上却依然带着笑容道:“公子,您还有什么不满意么?”
“呃——没有!”
“那钱?”
“呃——没有!”
小二猛的圆睁双眼道:“什么?原来是个吃白食的!”伸手将他手中的纸币夺过,扔了出去,道:“他娘的,这纸钱留着给你娘上坟用吧!没有银子就别进来,居然敢戏弄老子。”说着拉住岳少安的衣领便要动手。
岳少安也是久经此道的老手,刚才只是因为环境不同而一时疏忽,此时面色一沉道:“哎!哎!!干什么!干什么?谁说我没钱了!放手!我给你拿,再敢骂人小心老子揍你!”说着做出一个凶恶状,生生的把小二给唬住了。
小二急忙放开了他的衣领,只是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他,深怕一不留神就被他跑了,单手伸出,等着他拿钱。
岳少安假装在怀中摸索,心中却思索着,猛的灵光一闪,嘿嘿坏笑一声,忽然问道:“兄弟,你见过疯狂的11路公共汽车么?”
小二一愣,公交车是个什么玩意?下意识的说道:“没有——”
岳少安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单手一指门口,一字一顿认真无比的道:“那、你、看、着——”
小二顺着他的手指望了过去,只见门口空空如也,除了偶尔路过几个行人外,其他的没什么特别,忍不住问道:“在那?”
“这里——哈哈——”随着话音岳少安狂奔而去,已经出了店门。
“小贼站住——”小二大喊一声,猛然反应了过来,原来这公交车便是说他自己,随后猛的追了出去。
可追出门口,却只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左右蹿行,不一会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那还有半点痕迹,只能愤愤的唾了一口,咒骂一气,自认倒霉的折返了回去。
岳少安一口气奔出去老远,回头望了半天,不见有人追来,这才送了口气,找了一个比较偏僻一些的墙角,蹲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之上,摊开食包吃了起来。
虽然馒头和牛肉并不是什么美味,不过人在饥饿的时候对味道的要求却也不高,岳少安三口并作一口,一阵风卷残云般的架势,很快食包中的食物就被他消灭一空,但手中抓着还剩半个的馒头,却怎么也放不到嘴里去,因为刚才吃的太急,一口气没理顺便噎住了。
正当岳少安噎的双眼发直满面通红的时候,忽然,一对中年夫妇走了过来。中年夫妇中的男子上前几步道:“公子,问您个事儿——”
岳少安听在耳中却没空理会,那男子问了几遍,见岳少安不答,却不放弃,上去拍了他一把,又道:“公子,请问——”
“咕——”一声轻响,岳少安终于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喘了几口粗气,回过头来,感激了望了那人一眼道:“谢谢大叔,什么事情?”
“公子,您看,我们是外地来的,途径贵地却是盘缠花尽,我和我婆娘两人在此处已经待了两天也没能吃上一口饭,您看可以不可以赏几两银子,让我们吃顿饱饭……”
中年男子声容并冒的说着,说到动情之处时,在他身后模样俊美的妇人眼圈发红,似是要落下泪来,一张美丽的脸庞犹如露水点过的粉菊,让人看着心疼。
岳少安看在眼中,心中微微感叹,这女人倒是生的个模样,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在配上这副表情当真是我见犹怜,只可惜年纪大了些。
看到岳少安投来的目光,那妇人整个五官快速的凝聚成为一个“惨”字,表情悲痛的让人揪心断肠。紧接着,鼻子开始轻轻的抽泣,声音慢慢增大,随后整张脸能出“水”的地方全都开始一起往出喷水,眼泪、鼻涕,甚至是口水都哗哗的狂涌而出,凄惨且壮观之极。
第002章 破碎的柿子
岳少安吃惊的望着两人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心生同情。
随即,摸遍全身也没有一文钱,只能摇了摇头,虽有心帮人,却无力为之。
自己吃饭还是靠连哄带骗弄来的,那有钱给人家。
看了看手中还剩半个的馒头,岳少安将牙一咬,心一横,道:“大叔,您说的这些我很理解,我也和你的遭遇一样,现在也是囊中羞涩。”
说着,将手中的半个馒头向前一递,又诚恳的道:“我这里只剩这半个馒头了,虽然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好,大叔您收下,先压压饥吧!”
望着大方的岳公子,中年男人满脸无奈,嘴角翘了一下,淡淡的看了岳少安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之后,转身朝妇人看去,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在他身后,刚才还满脸悲痛,眼泪欲要淹死岳少安的妇人,此时望着他手中递来的半个馒头,仔细打量了他几眼之后,脸上瞬间便了颜色。
一改之前委屈涕零、悲痛欲绝的表情,那狂涌而出的“水”似乎瞬间收了回去,转而撇了撇嘴。一双犹带泪痕的美丽眼眸之中尽是不屑之意,鼻孔里冷哼了一声道:“走吧,看着衣服响亮,没想到竟是个穷鬼,白白浪费了老娘的表情!”
这两人本不是什么善类,两人坑蒙拐骗坏事样样做尽,平日里明抢明夺的事情也没少干,一直四处浪荡,专找有钱的人下手,要么明抢,要么诈骗。今日见岳少安衣服鲜亮,以为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便想要再捞一笔,只是身在镇中不好明抢,便上前运用起了骗术。那知岳少安身无分文,身上的衣服还是和那位小姐分别之前给他买的,本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判断也是没错的,只是小姐离别时心情惆怅,却忘了给岳少安留下银两,这才让他们扑了个空。
妇人说罢,对着中年男人招了招手,转身便走。
岳少安吃惊的张着嘴巴,没想到看似面善的两人居然是两个骗子,手中的半个馒头停在了那里,还没来得及收回,忽然听到“哎吆!”一声,一个年迈的老婆婆被那妇人撞倒在地。
老人正个身体扑在了面,手中挎着的篮筐掉出去老远,筐中装着的柿子滚落满地,一双干枯的手掌被地面的碎石擦出条条血痕,却也顾不上疼痛,急忙去收那掉落柿子,眼中尽是心疼之色。
“呸!今天真他娘的晦气!”那妇人唾了一口唾沫,看了看沾满柿汁的衣襟,狠狠的骂道:“老不死的,你不长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老人一边惶恐的喃喃着道歉,一边依旧在收罗着满地的柿子。
“啪!”那妇人望着衣襟,再看看老人,越是生气,猛的一脚将身前的一个柿子踏的粉碎,汁液四溅开来,喷了老人一身,樱红异常,如同鲜血一般。
老人全身一紧一双眼睛紧盯着被踩踏的柿子,满身的汁液却也不顾了。那妇人却浑如不觉,依旧踩踏着周围散落的柿子,口中骂骂咧咧道:“今天不赔老娘的衣服你别想走!”
老人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急忙跪爬了几步,赶上前去,一把抱住那妇人的脚道:“求求你,不要踩了,这是我在山里摘的,儿子为了我累病了,都没钱给他买药,这些柿子是给他吃的……求求你,不要踩了……”说着,干煸的脸庞痛苦的抖动着,满脸的皱纹更如刀刻的一般,更加的深沉,眼中已经浸满了泪水。
“滚开!别又弄脏了老娘的衣服。和我玩这套,我呸,老娘演过的戏比你见过的都多,装可怜是吧!”说话见,猛然一脚踢出,老人惨叫一身,滚了出去,身下又压碎了几颗柿子,汁液涂的满身都是,膝盖磕碰在地面之上,裤子破了一个大洞,里面鲜红一片,也分不清楚是柿子的汁液还是老人的鲜血。
老人呻吟着,还伸手去探那所剩不多的几个还算完好的柿子,但站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显然是腿上受了伤。
此处地处偏僻,路人稀少,偶尔几个经过的,被那中年男人凶恶的一瞪眼,也都急忙离开了。
岳少安望着面前的老人,心中猛的一痛,小的时候,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生活的,为了供自己念书没少吃苦,受尽了别人的白眼。
有一次,十多岁的岳少安在门前等母亲回来,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便寻了出去,却在一个小巷口边看到母亲正在极力的解释着什么,身旁的自行车已经被压的不成样子,裤子也被划开一条口子。
对面一个男人正用手指着自己的“BMW”轿车破口大骂,母亲一瘸一拐的挪动着脚步,一个劲的道歉,换来的却是狠狠的一巴掌。幼小的岳少安大怒,抓起一块石头便砸向了那个男人,结果母亲和他被后面冲过来的几个人狠狠的揍了一顿,要不是那人不敢把事情闹大,那日他便死了。最后,满身是血的母子两人艰难的回到了家中。
岳少安当时便发誓,一定不在让母亲受半点委屈,只是多年后,在他用那被轿车压坏的自行车狠狠砸断那人的四肢和五根肋骨时,母亲却已经离去,在也看不到这一幕了。
这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个痛,今日见着眼前的老人,又想起的母亲,眼中竟不自觉的微微有些湿润。
岳少安急忙上前将老人扶起道:“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人先是一惊,接着看到岳少安关切的眼神后,回投了一个感激的目光,连连道:“公、公子,脏!我身上脏!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老人的声音并不动听,反而有些沙哑,而且因为激动还微带些结巴,但这纯朴而充满了感情的语言听在了岳少安的耳中却无比的感动,心中翻来覆去不是个滋味,岳少安勉强笑了笑道:“老人家,没关系的。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出生,从小脏惯了,要是太干净,反而有些不习惯。”
“谢、谢、谢谢——”老人听着岳少安的话,嘴唇颤抖了半天,只道出了一句谢谢,眼中的泪水却早已经模糊了视线,眼前的公子衣服鲜亮,那像是穷人家的孩子,但他目光真诚不做作,每句话都出自真心,让老人冰凉的心情渐渐回温,伸手擦了擦滑入皱纹中的泪珠喃喃道:“公子,好人呐,好人——”
“呸——”那妇人不屑了看了老人和岳少安一眼,又唾了一口,道:“两个穷鬼,看也赔不出银子来,浪费老娘的时间,相公,我们走!”说罢,柳腰一摆,缓缓走了去,圆臀挺翘,微微扭动着,一张美丽的脸庞在眼光下显得霍霍耀眼,尤其是高高挺起的纤鼻和一对薄薄粉嫩的耳朵,更是好看非常,整个人生的倒也算的是美丽俊俏,但心肠却如此下作。
岳少安虽然自喻也是狼道中人,但对着面前的妇人,即便她在美丽十倍、百倍,却也没有丝毫的兴致,对于这样的女人,心中只有厌恶。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跟在那妇人身后走去,大步迈开,将脚下的一颗柿子踩碎,似是无意,又似是有意的脚尖一挑,脚下的柿子碎肉便散向了岳少安和老人这边。
汁液溅起,老人急忙将岳少安拦在身后,怕弄脏了他的衣服,但腿上有伤,刚刚站起,却又因腿上一痛,又摔倒在了地上。
第003章 你惹怒我了
第003章你惹怒我了
岳少安连忙扶住老人道:“老人家,您慢点,不碍事的!”目光温柔的望着老人笑了笑。www.uu234.com
老人刚想说些什么,岳少安又道:“老人家,您先坐会,等下我送您回家。”
说罢之后,岳少安猛的抬起了头,目光霍然凌厉了起来,如同一道利剑一般射向了那两人。
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站——住——”
“嗯?”那妇人听到岳少安的声音,回过头居然笑了起来。
“咯咯……怎么叫姐姐有事?莫不是看上姐姐我了?看你模样到是挺俊俏的,却是个穷鬼,姐姐我不稀罕。还是陪那老不死吧!哈哈——”
这几句话彻底的将岳少安激怒了,只听的那笑声猛的戛然而止。
“啪——”
“啊!”
一声惨叫响起,那妇人的身体在原地转猛转了三圈,一**坐在了地上,左手捂着的脸,火辣辣的疼痛,嘴角挂着一丝血渍,轻唾了一口,唾液混着鲜血喷出了两颗断牙。
“呜呜——你这个混蛋,竟然敢打我!相公,弄死他——”那妇人口中嘶嚎着哭道,声音如同发情期的母狼被车撞了而发出的惨叫声一般,极是难听!
“妈的!”那中年男人望着站在妇人身旁不远处的岳少安,顿时怒火升腾,咬牙道:“你找死!”话音刚落,身体快速的朝着岳少安冲了过去,微曲的臂肘猛地伸直,黑黝黝的拳头带着风声狠狠的砸向了岳少安,看这气势,如同是要将岳少安一拳毙命一般。
岳少安站在那里,面色平静,望着渐近的拳头,一动不动。
“三步——”
“两步——”
“一步——”
拳头已经到了岳少安的眼前,岳少安的身体猛的动了,只见他上身后仰,右脚前伸,脚掌霍然发力,猛然间,砰的一下,右脚踢了出去。
“嗷——”那中年男人一声怪叫,如同发情期的公狼和火车亲密接触了一般,惨嚎着,身体横飞了出去,同时还夹杂着骨头断裂的声音。
哗啦——中年男人后背装上了一堆路旁的木棍,跌落了下去。脸色红的发紫,如同猪肝一般,猛然间,张开大嘴,“哇!”吐一出口鲜血,脸色才好了一些,双手捂着肚子不住的呻吟,微微一动肋骨钻心的疼,显然是断裂了。
那妇人满脸惊吓之色,小嘴微张,脸色惨白,左脸高高肿起,竟然吓的愣在了当场,没发出一点声音。
岳少安的右腿高高抬起,依然保持着踢人的姿势,口中淡淡的道:“你惹我怒了——”说罢,轻蔑的瞅了中年男人一眼,老子当年面对着几十个带砍刀的都没人近的了身,就凭你!
放下了腿后,岳少安急忙转身来到老人身旁,柔声道:“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人先是一惊,接着面露喜色,咳嗽了几声道:“我没事,我没事……”
“过来——”岳少安脸色一变,扭头对着那妇人道。
“啊——”那妇人这才反应了过来,惊叫了一声道:“你、你叫我做什么?”
“少废话,过来——”岳少安冷哼一声,显得有些不耐烦。
那妇人急忙站起身来,慢慢的靠了过来,来到岳少安身旁后,鼻子微微皱了一下,似是有什么委屈一般,接着缓缓的解开了衣衫,外衫顺肩而下,一个红色的肚兜裸露了出来,肚兜并不宽大,高耸的丰胸竟不能完全包裹,丝丝白皙的嫩肉闪闪跳跃,如同想要冲出窝来的小白兔一般。
岳少安正在查看老人腿上的伤口,猛的一抬头吓了一跳,喝道:“你干什么?”
“我、我——”那妇人结结巴巴的道:“以前被抓的时候,你们男人便不是要——”
听着她的话语,岳少安明白了过来,敢情这对还经常这样,男的被揍,然后女的以肉偿债。岳少安虽然心中明白了过来,但当着老人的面却也不好承认,便装作不明白,道:“什么男人不男人的,把衣服穿回去,我是让你和老人家道歉。”
“什么?”那妇人朝老人望了一眼,见老人目光躲闪,似乎对她还有些惧怕,气势便又回来了几分,说到:“你居然让我和这老不死——”
“哼——”岳少安目光一冷,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那妇人惧怕,语若蚊声的道:“老、老人家,对不起!”
“不、不用——”老人急忙说道。
“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已知他们不是好人,岳少安也不再和他们客气,命令道。
那妇人起先还有些不愿意,但摸了摸发烧的左脸还是不敢违抗,急忙掏出银子递了过去。岳少安将银子收了起来,看了一下,差不多有五十多两,点了点头道:“好了,带着你的男人滚吧!”
那妇人如获大赦,面露欣喜之色,急忙跑过去扶起男人朝远处走去。
“站住!”岳少安猛然又道。
“啊——”两人吓的打了个冷颤,那妇人颤抖着道:“公、公子,还有何吩咐?”
“拿去——”岳少安将手中的半个馒头扔了过去,那妇人急忙接住,岳少安又道:“我这馒头便卖给你了,价格便是这些银子,别说我抢了你们的银子!”说着,掂了掂那包银子。
“哦!”那妇人哭笑不得,望了望手中的馒头,心中气极,五十多两银子买半个馒头,你还真会做买卖,但敢怒不敢言,想要将那馒头扔掉,却又不敢,苦着脸将那半个馒头揣到了怀中。
那男人起先还哼哼呀呀的叫唤,吵的人心烦,被岳少安用眼一瞪,顿时便再也不敢出声,忍着痛快速的离去了。
那两人离去之后,岳少安扶起老人轻声道:“老人家,您的家在那里,我送您回去。”
“不敢再劳烦公子,已经给公子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过意不去,老身自己能走!”说着,老人艰难的站了起来。
“老人家,切莫叫我什么公子,我叫岳少安!您直接喊我的名字便可。”说着岳少安将手中的银子尽数的递给了老人道:“老人家,这些钱您拿去给儿子看病吧!”
“这可如何使得——”老人一惊,急忙推辞道。
岳少安将银子硬塞进了老人的手里道:“老人家,您就不要推辞了,治病要紧!”
“好人呐——”老人的泪水有涌了出来,感激的道:“公子,好人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老人家,千万别这么说,你说说您家在那里,我好送您回去!”
“不敢在劳烦公子,寒屋肮脏不堪还是我自己走吧!”
岳少安想要送老人回去,但是老人怎么也不愿意在麻烦岳少安,最后岳少安也不在坚持了,一直目送老人走出去很远,见已经没什么大碍,才放心了下来。
老人走后,岳少安摸了摸身无分文的衣兜,苦笑了一下,摸出一张手帕来。
手帕是青丝所织,周边秀着点点花瓣,顺风微抖,上面传来阵阵香味,显然是女子所用,岳少安将手帕摊开,上面几行清秀绢丽的字迹显现了出来,看那字迹秀气纤细,透着柔色,显然是女子所书。
只见你们写着:
娘亲急招,不及与君道别,雨倩致歉,如君还念雨倩,请君前往京杭书院等候,一年之后,雨倩至当现身相见……
不忍离君,却又不得不去!
望君珍重!思君切切!!
殷雨倩笔
看罢之后,岳少安将手帕手了起来,自语道:“雨倩这妮子,说让我去京杭书院,可京杭书院在那啊?而且,让我去干吗?也不写清楚。现在身无分文,该怎么去?唉——”岳少安摇了摇头,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
第004章 杭州之行
行走在街道之中的岳少安,无意的目光在周遭扫视了一眼。www.uu234.com
忽然眼前一亮,只见一个包裹静静的躺在那里。
岳少安几步上前,拿起包裹,摊开一看,脑子有点犯懵,还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刚刚做了一件好事,送了人几十辆银子,现在便让自己拣到一大包银两?岳少安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莫不是当真好人有好报,做好事有回报,上帝给发工资?嘿嘿,岳少安心情大好,将自己知道的各位神灵感谢了个遍,感谢太上老君,感谢观音菩萨,感谢玉皇大帝,感谢圣母玛利亚,感谢圣父耶和华,感谢伟大的艳墨大人——
腰包鼓了,走起路来也有气势多了,岳少安大步向前,寻找京杭书院的路去了。
……
望着渐行渐远的岳少安,欣儿的身影出现在了他先前所在的位置,嘻嘻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钱已经送到,回去后小姐该夸我了。呵呵,这岳公子,还真是个妙人,那一脚踢的真是帅呆了——只是对那个女人惩罚太轻了点,呸——真是不要脸,居然勾引岳公子,还好岳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欣儿想着,快速的朝着先前那两人消失的方向奔去。心中对岳公子的人品大为赞赏,那个女人虽然可恶,但样貌却也俊美,岳公子居然都不拿正眼瞧她!只是欣儿却不知道,岳公子本也是色中恶狼,只是那女人太过可恶,他看不上眼而已。
……
逍遥镇外的一座土丘旁,中年男人正哀号着,那妇人在一旁漫骂着:“吵死了,你真没用,要不是老娘生的美貌,迷住了那小王八蛋,今日那还有你的命在……”说起自己的相貌,妇人颇为自信,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和漂亮的耳朵,更是满意的一笑。
只是左脸肿胀,这一笑,顿时牵动了起来,只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骂那个小王八蛋下手太重,只恨的牙齿痒痒,忍不住紧咬牙关咒骂起来,只是这牙一咬,才感觉到少了几颗牙齿,骂声也不再是那么有力了,而且说话还有些漏风。
“娘子,痛煞我也!”中年男人哀求道:“娘子,快快帮我买些药来,叫大夫。”
“老娘那还有钱。忍着吧,老娘我还疼呢!”妇人揉着脸道。
“娘子,我这里还有,你快拿去!”中年男人说着,指了指自己的怀中。
“好哇!”妇人从他身上搜出了银子,厉声的道:“你还敢藏私!”本想好好教训他一番,却见他已是疼的额头冷汗直冒,毕竟是夫妻一场,心肠便有些软了,骂骂咧咧的又朝镇上走了回去。
中年男人见娘子消失在了土丘之后,心中微微安定了一些,不在嚎叫,咬着牙,忍痛等待着。
忽然,土丘那边一阵咯咯娇笑传了出来,接着一声声的惨叫、哀嚎骤然响了起来,刚刚走过去的妇人没命的跑了回来,惊恐的望着土丘的另一边,等了半天却听到一个脆脆的女声道:“骚狐狸,让你勾引男人,看你现在还说不说自己美了,你好好照镜子吧,本姑娘走了,咯咯——”
“相公——我怎么了,我的脸?”那妇人摸着脸哭声问道。
“啊——”中年男子满脸惊恐的望着面前的妇人,厉声叫道:“鬼呀——”
“啪啪!”两声轻响,那妇人引以自傲的鼻子和耳朵居然从脸上掉了下来,而且整张脸上被划了十余道口子,模样甚是骇人。那还是先前哪个美丽妇人,整个是一个白骨精显露原形——
之前往出喷水的地方,现在都换做了喷血,鲜血顺着脸颊洒落而下,染红整个胸襟,妇人凄惨的哀号着,声音落入耳中使人不由得的皮肤抖动,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听着这声音仿佛自己身上都隐隐作痛。
人生世事多变,那妇人之前作恶之时那能想到自己现在这般模样,之前装悲惨惹人同情,现在真可怜却是无人问津。
偶尔两人路过,将这哀号之声听在了耳中,一人道:“听着声音这么可怜,我们去看看吧!”
另人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还是算了吧!”
之后,两人便离去了。人都是这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真帮忙却大多退缩了……
……
日近黄昏,斜阳如血。
夕阳西下的天际霞光万丈,色彩斑斓,在晚霞照映下的逍遥镇如同披上一层红纱,淡淡的,整个逍遥镇透着浓浓的古朴气息。
宽阔的街道中行人渐少,岳少安迈步在这微带宁静的街道中,刚才的兴奋劲已经过去了,眉头微带一丝惆怅。
在岳少安心里,她留下的这个地址不单是一个约定相见的地方,也是他现在漫无目的中的一个目标。反正无牵无挂,还不如先去看看,幻想着一年后美人归来的情景,便觉的心中平静了许多。
望着已经空旷的街道,岳少安加快了脚步,京杭书院具体在什么地方,他并不知晓。路旁,一个老头端坐在一辆马车之上,神色悠闲,苍老的面容微微透着红光,显得神采奕奕。望着那个老头,岳少安急忙上前问道:“大叔,和您打听个事!”
老头抬头一看,见岳少安一身公子装扮,面色如玉,肤色白皙,相貌堂堂,一身的正气。心下踌躇,不敢怠慢,急忙道:“公子请问。”
“大叔,京杭书院您知道怎么走么?”岳少安彬彬有礼的道。
老头也客气的回道:“知道,知道,京杭书院便在杭州,离这里路途遥远,公子可是要前往么?”
“正是!”
“那我建议公子雇用一辆马车!”
这杭州具体怎么走,岳少安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不雇用马车肯定是不行的。
“谢谢大叔”岳少安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大叔可知道那里有马车可以雇用?”
老头双眼笑的眯成了一条缝隙,讪讪的道:“不瞒公子,小老儿便是驾车的,公子若是需要,小老儿愿意送公子一程!”
我说怎么这么热情,原来是拉生意啊,虽然这急人所需,难免会有坐地起价的嫌疑,不过岳少安心中焦急,想快些赶到京杭书院,却也不在乎这么多了。再说,平白拣了那么多钱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了。
再看着老头慈眉善目应该是个老实人,岳少安笑了笑道:“那敢情好,但是我赶时间,不知大叔什么时候可以走?”
“现在便可以启程,公子稍等,小老儿回去安顿一下,然后将马牵来,架好车之后,咱们就走!”老头说罢,见岳少安点头,便乐滋滋的跑了进去。
不一会牵出来一匹白色高头大马,对岳少安道:“这马驾车不久,野性还未褪尽,请公子离远点,以免架车的时候伤着公子!”
岳少安点了点头,向后退了几步。
“请公子再远一些!”
岳少安本性开朗,心中想着马上便能去那京杭书院,愁色顿时去了不少,见那老头话语客气,又是为自己着想,便又退了几步。
“请公子再远一些!”
岳少安已经退出挺远了,听到喊声,心中隐隐有些不快,狠狠的退出去老远才停了下来。
那老头一边架车,一边又道:“请公子——”
话还没说完,岳少安大怒,这还有完了没完了?已经退出这么老远,即便是一条疯狗也咬不着了,这老头莫不是成心刁难不成?他本就不是一个斯文之人,此时心中气愤,忍不住骂道:“娘的,再远老子就到杭州了,要你还有个屁用啊——”
那老头微微一愣,尴尬的笑了几声道:“公子误会了,小老儿的意思是车已经架好了,请公子上车吧!”
“呃——”
望着老头满脸笑意,岳少安哭笑不得,急忙几步走了过来,老头撩起了车上的轿帘,岳少安便钻了进去。
只听的马鞭一响,老头轻喝一声:“驾——”
随着声响,白马一声长嘶,马蹄跃起,马车便直奔杭州而去。
马车中,岳少安幻想着书院中美女如云的场面,心中大喊道:“雨倩,我去了——你要快些来,不然我就被别的女人抢跑了。哈哈——”
马车远去之处,绝尘滚滚,荡起阵阵尘土。
尘土之后,一个俏丽的身影闪现了出来。欣儿撅着嘴跺了一下脚,道:“唉!来晚了一步,那岳公子已经走了——”说罢,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了。
第005章 快乐之本
去杭州的路程不止一日。
马车一路的颠簸,让岳少安坐的腰酸腿疼,极其乏味。
不过好在沿途中风景秀美,青山皑皑,绿水柔情,大自然的处态展露无意,这让岳少安的心中安逸了不少。
望着那迢迢绕绕的绿草青山,如果将这马车换成一辆高级跑车的话,却也是个旅游的好出去。
不过这只能成为一个梦想了,来到这里之后,岳少安便已知道,此生自己与那跑车已经绝缘了。
心情渐好的岳少安很快便一改之前的形象,本性渐渐的显露了出来。
一路之上口若莲花,巧舌如簧,滔滔不绝,和那赶车的大叔早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无聊之时,便找大叔调侃一阵,讲一个荤段子,小笑话,望着大叔那尴尬的脸色,岳少安心中畅快不已。
这一日,马车正行在大路之上。
岳少安手拿一把之前歇息时在路过的小镇上掏来的折扇,轻轻摇曳,头戴一顶遮风小帽,一身白衣长袍随风轻舞,面色白净,相貌英俊,远远望去,端的是一个翩翩少年才子。
只是这驾车的大叔却再也不这么认为了。
在这两天的一路同行中,岳少安没少和他调侃,早就露了底。
虽然这位大叔口中还一口一个公子的叫,但心中却将他狠狠的鄙视了无数次,真不知这么一副好皮囊下怎么会藏着一颗如此淫.荡的心。
大叔默默叹息一声,道貌岸然说的便是他了吧。
“喂!大叔,你看那女子的柳腰**,是一副生男相吧?弹性应该也很不错,要不您老摸上一把试试?”岳少安一脸**的侃侃而道。
“噗!”大叔正端着水壶喝水,被他这一句话呛的差点岔了气,口中刚喝进去的水喷的一点不剩,用袖子擦了擦嘴尴尬的笑道:“公子说笑了,小老儿一把年纪了,早已经没了这份心思——”说罢,老脸一红,又干笑了几声。
“大叔太客气了!”岳少安将手中折扇煽了几下,一本正色的道:“爱美之心,人皆可有,大叔何必太过谦虚!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乃是人之常态,大叔何须这般隐晦,放开些,大胆的将心中所想表达出来吧,再说这车中只有你我二人,随意说说也省的一路烦闷不是?”说着,岳少安还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大叔看着他这幅嘴脸真是哭也不对,笑也不行。现在看来,面前这位公子再也没有了一丝的君子模样。
碍于情面的只能讪讪的道:“公子说的太过高深,小老儿听不太懂!公子莫怪,小老儿只是一个赶车的,这些道理却是理解不来!”
岳少安不屑的瞥了老头一眼,切,就凭你这装傻充愣的本事也不像个老实人。看这大叔太不上道,岳少安顿时没了兴致,转而又去看那路旁的姑娘小姐去了。
好在距离杭州已是不远,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都说自古苏杭出美女,这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先不说模样相貌,单是这鱼水之乡的怡人气候便使得这里的女子大多皮肤细腻嫩滑。
其中的翘楚更是好看的不像话,皮肤白皙的就如每天泡在牛奶中一般,白白嫩嫩又如剥了皮的樱桃,沾了水的绸缎,滑嫩柔软,吹弹可破。
岳少安流着口水,盯着来往的俊俏的女子,端的是大饱眼福,就是偶尔来往几个芙蓉姐姐、凤姐那种类型的,眼睛也直接过滤掉了,并不影响他的心情。
只是遗憾的是虽然美女众多,却没有一个是极品,更别说会有和他一年之约的殷雨倩那般绝色的女子了。
看了一气,岳少安微微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叹息一声,怎么就没有一个极品呢?就在岳少安哀叹之时,一个声音却忽然传入耳中。
“公子,请问您是去杭州么?”
音色清脆动听,宛如林间流水,鸟儿轻鸣。
这莺声燕语顿时让岳少安来了兴致,急忙转头望去,只见眼前一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
柳叶弯眉,瓜子小脸,粉嫩的香腮,薄薄的嘴唇。
一双美丽的大眼中圆圆的眼睛灵动非常,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俊俏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鹅黄色的长裙裹及秀足,一身美丽脱俗的气质中却又有一丝温柔的模样,仿如含苞待放的牡丹,又如花季绽放的兰花,真是美的别有一番风韵。
岳少安双眼一亮,娘的,这是个极品,思量中,不由得脱口道:“极品——”话一出口,顿时觉的不对,急忙一本正色的擦了擦口水道:“是的,姑娘,你也是去杭州的么?”
那女子小手掩口咯咯一笑,轻声道:“公子怎么这般有趣,我是去杭州的,只是路上出了点变故,现在又雇不着马车,便想顺道搭一程,不知可否!”
“那是当然,助人乃快乐之本,快快上车,快快上车!”说着,岳少安还很绅士的一手撩起轿帘另一手上前搀扶。
那女子点了点头,轻轻的搭着他的手臂进入到了轿帘之中,岳少安偷偷一乐,便也要跟着进去,但身影一顿,却被一只小手推了出来,只听那轿中女子轻声道:“男女有别,还请公子委屈一下,待在外面吧,小女子在这里谢过了——”
岳少安撩起轿帘,正色道:“小姐多心了,这世间女子皆为水做的,男子是土做的,土水相容才能造就结实的城砖,只有一块块城砖相砌,才有城墙,才会成就我安定繁荣的天朝上国,你我心中赤诚,坦坦荡荡,何必这般介意呢。”
女子脸色微微一红道:“看公子相貌不凡,没想到学识也这般出众,这番见解虽然奇特,却也有理,到是小女子显得矫情了!”
那赶车的大叔见岳少安起先还一脸**,现在却神色如常,身上仿佛还有一股正气,不由的暗暗竖起了拇指。
岳少安见那女子不再坚持,微微一笑便要钻入轿中。
忽然身后又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只听的一个犹如紧绷的钢丝折了三百六十度后又突然放开,回旋了无数次般颤抖的声音道:“公子——~~~”
岳少安愣了一下,这颤音怎么这般耳熟,莫不是传说中的绵羊嗓音,不过倒也不太难听,难道又是一个极品,他娘的老子这是桃花运连连啊。
岳少安乐呵呵的道:“姑娘有何事——”
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望去,可当他看清发出颤音的女子之后,下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只见眼前一个彪悍的身影,小眼睛,四方脸,一条淡色长裙紧紧裹着一身的肥肉,似乎快要撑破一般,厚实的嘴唇向上翘起一个微微的弧度,这一笑顿时便将那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挤的再也找寻不着了。
迈起步来摇摇摆摆,似乎地面都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一般。
岳少安唰的一下,冒出一身的冷汗,猛的回过头,大喊道:“大叔,出发,快快赶车!快快赶车——”说着,不等大叔举鞭,自己“咣——”的一脚便踢在了白马的**之上。
白马吃痛,长嘶一声,嗖的一下便穿了出去,那赶车的大叔没有防备,差点掉下车去,连忙拉住车身才幸免于难。
听着马车之后那女子还在急切的呼喊,岳少安一阵的心惊,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第006章 人美姓更美
轿中的女子望着真切,咯咯的笑了两声道:“公子先前不是说助人为快乐之本么?不是还说了那‘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土做的’一番高论么?怎么这会儿又变的小气了起来。www.uu234.com”
岳少安心有余悸的抹了一把冷汗,喃喃道:“这可不是我小气,只是那位姑娘太过出众,我实在是承受不起,我是说过,女人是水做的,可她却不同,她那是水泥做的,就咱们这小车,她一上来还不立马垮掉?我是心疼马儿,一路带着我行了这么老远,那还忍心让它受如此大罪。”
那赶车的大叔真是将岳少安佩服的五体投地,本来喜美恶丑的脾性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成了爱护动物了,心中不由感叹,我若有这公子一半的口才,也不用每天赶这马车了。
那女子听岳少安说罢,又咯咯的笑了几声。
娇笑中,容颜落在了岳少安眼里,只觉的是如此的美妙,就如严冬中的鲜艳玫瑰一般。
再想想那发出颤音的彪悍姑娘,眼前的女子似乎比之刚才又美了几分,岳少安看的一呆,心中不由得叹道,衬托手法当真是艺术表现的无上境界啊——
岳少安感叹一阵后,又恢复到了往日神色,嘿嘿一笑,对那女子问道:“小姐贵姓芳名?”
“姓名只不过是个称呼而已,萍水相逢,不说也罢!”那女子虽然被他的言语多次逗乐,但还是笑容淡淡的给了他一个软钉子碰。
岳少安也不介意,依旧一本正色的道:“小姐这话就不对了,姓名虽然只是个称呼,但这其中却有大大学问在里面,父母给予姓名本来便是让人叫的,怎么能不说呢,不然要姓名何用,如果人人都这样想的话,那天下的人见面了都喊公子小姐,男人女子,怎么能成,岂不是要乱套了。”
那女子秀美微皱,这男子怎么这边胡缠,可偏偏又说的有几分道理,自己是个女子又不好与他过分纠缠,告诉他倒也无妨。想到这里,轻声道:“公子说的倒也有理,小女子姓周,至于名字,恕小女子不便相告!还请公子见谅!”
“哦,原来是周小姐啊!嗯!嗯!不错!人美姓更美!”岳少安嘿嘿一笑,侃侃而谈道。
赶车的大叔听在耳中嗤之以鼻的低哼一声,这公子脸皮当真厚的可以,这样的恭维话都说的出口,那周姓乃是一个大姓,天下姓周的人多了,还没听谁说过这姓美的,这公子可谓是天下第一人啊。
周小姐看了岳少安一眼,抿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见周小姐不说话,岳少安却也不以为然,他本不是个能闲下来的人,往里靠了靠又道:“周小姐这次去杭州是要到那里,看如果顺路的话,我们便直接将你送去好了。”
“小女子是去杭州的京杭书院拜会恩师,如果不方便,公子将我放到城门前便好了!”周小姐莺声燕语的道。
“哇,方便!方便!真是太巧了,不瞒周小姐,我也是要去京杭书院的,刚好顺路,刚好顺路——,嘿嘿!!”岳少安**着道。
周小姐柳腰轻摆,挪了挪地方,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看他笑的异常的**,不由的美眸一撇,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香腮俏脸微微带着一丝红霞,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对他的话语可信度打了个大大问号,显然是不太相信。
岳少安见周小姐看他的眼神有一丝怪异,略微收敛了一下**的笑容道:“周小姐莫要不信,等到了你就会知道,我这人是多么的诚实了!”
周小姐看了看岳少安,见他又恢复到了一本正经,心中信了几分,淡淡的道:“小女子信的!”
江南本是以风景秀美而闻名,杭州更是其中的翘楚,早有许多文人骚客留下的千古佳句占美其景色,便有人曾言道:“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可见其景色之美。
岳少安望了望已近在寸尺的杭州城,却无心细看,在他眼里轿中的女子却也不比外面的景色差,再说景虽美,却可来日再观,但这轿中的美人说不定之后一别,它日便不一定能再相见,所以岳少安一路和周小姐话东话西时间倒也过的飞快,车外的美景便就此忽略掉了。
岳少安正说的起劲,忽然马车微微一晃,停了下来,接着,赶车大叔撩起轿帘讪讪道:“公子,京杭书院到了。”
“这么快?”岳少安望了望周小姐,心中生出一丝不舍,不过京杭书院也着实很吸引他,便笑了笑,对着周小姐道:“周小姐,我们到了,我先下去帮你叫门吧!”说着,岳少安便跳下了车。
眼前一座高大的庭院座落在那里,马车正停靠在庭院的门前,只见正当中的院门古朴厚实,通体朱红,院门之上挂着一块宽额大匾,上面龙飞凤舞的书着四个鎏金大字——京杭书院,两旁长长的院墙延生出老远。
这便是古代的清华大学了?望着京杭书院,岳少安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门前,伸手在那朱红大门之上摸了一把,居然触手光滑,且有淡淡的异香传来,岳少安忍不住将鼻子凑到门上嗅了嗅,那异香果然是门上传来,岳少安嘿嘿一笑,忽然觉的鼻子发痒,心道,莫不是雨倩在想我了吧,随后,“阿嚏——”一个喷嚏打了出去,跟着脑袋也猛的杵了上去。
“砰——”一声闷响,岳少安的脑袋重重的撞击在了大门之上,这一下着实撞的不轻,他生生退了几步,脑袋一阵的发晕,双眼冒着金星,额头之上一个大包随之而起,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大叔急忙走了上来,扶住他道:“公子果然是奇人,有门环都不用,用这脑袋敲门却也特别。”
岳少安气的脸色发白,心中一阵咬牙切齿的咒骂,他娘的,我不知道有门环么?老子这是敲门吗?这老头,如果不是傻子,就是成心在损我,一定是路上被我调侃,现在趁机报复,真没看出来,他还有这手。
这时,周小姐也刚好下车,这一幕落在她眼中,顿时将她逗的娇笑连连,纤细的柳腰随着笑声轻轻摆动,身前的酥胸也一起一伏,一张俏脸发出淡淡的粉色,如同三月的桃花一般,黑白分明的美眸上笑出了淡淡水雾,在日光的照耀下发出七色的光彩,一张小嘴如同雨露过后的樱桃,娇艳欲滴,被象牙般白皙的小手微微掩盖,整个人美的如同那勾人心神的妖精,端的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岳少安看着这美丽的人儿却顾不上额头的疼痛了,竟然整个人都看的痴了,心中遐想连连,旖旎无限。
忽然,“嘎吱”一声轻响!打破了岳少安的遐想,朱红色的大门两旁分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人来。
来人一身青衣小帽,身材魁梧,左手持一根木棍,面色微微发黑,肤色健康,两步迈出大门,将手中木棍往地上一立,单手叉腰,望着抱头怪叫的岳少安,气势汹汹的道:“何人在此喧哗?”
听到声音不善,岳少安微微一愣,马上脸色一变,几步上前,一本正经的讪讪笑道:“敢问这位大哥是什么人,好生眼熟,似乎是那位名人,怎么生的如此帅气威猛,真是让小弟大开眼见啊——”
那人望了岳少安一眼,听他说话如此上道,不由得的多看了他几眼,将腰板挺了挺道:“算你小子有见识,我便是这京杭书院的护院,姓唐,名三!”
第007章 狐狸精,不要脸
望着唐三那得意的神情,岳少安撇了撇嘴,心道。
哦!原来是个保安呀!心中顿时将他鄙视了一番,保安有什么了不起的,摆着一副凶脸给谁看呢。
不过嘴上却道:“哦,唐大哥啊,久仰!久仰!幸会!幸会!早闻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当真是人中龙凤。再看这身材,魁梧硕壮,面色发亮,貌似潘安,简直帅的一塌糊涂——”
这话听的舒服,唐三被岳少安一顿马屁猛拍,顿时朗声大笑,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拍着他的肩膀言道:“哈哈——,这位兄弟真是好眼光,这都让你看出来了,不过我为人低调,你切不可大肆宣扬。哈哈——,我看兄弟你也不错,也是一副俊男之相,如果没有额头上这颗小头,就快赶上我了!”
我呸!老子比那潘安帅多了,这位保安仁兄脸皮之厚,当真是不一般啊,就这功力,当个保安真是可惜了,岳少安心中一阵的鄙夷,脸上却笑意更浓,搂着唐三肩膀道:“我怎么敢和唐大哥比,您如此奇人,小弟甘败下风,若说宣扬您可冤枉小弟了,唐大哥英明远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小弟在逍遥镇之时就听过您的大名了,那还用的着小弟宣扬!今日得见大哥本想好好请教一番,只是小弟尚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做讨饶了,改日一定再次拜访唐大哥,倒是还望唐大哥您不吝赐教啊——”
“那里!那里!兄弟客气了,既然你有事,就先办你的事去,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唐三重重的拍了拍岳少安的肩膀,大有相间恨晚,惺惺相惜之感。
“有唐大哥这番话,小弟我便放心了,先再次谢谢唐大哥了,小弟便先去忙了,咱们兄弟来日再见!”岳少安拱了拱手说道。
“兄弟请便!请便——”
岳少安嘿嘿一笑,拉起周小姐小手,便朝着书院里面走去。周小姐莲步轻移,微微一闪身,不动神色的将小手从他的大手中抽了回去,两人便并行着进入了京杭书院之中,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唐三的视线之中。
唐三依旧站在门口微笑,脑中深思,我难道真的这么有名?已经传到了逍遥镇去了?想着,忍不住自己又笑了起来。
一直站立在一旁的赶车大叔,看这岳少安和唐三侃侃而谈,一阵的发愣,这时安静了一会后,忽然想了什么,几步跑到门前大喊道:“公子,车钱!车钱还没给我呢——”
他这么一喊,那唐三一猛的醒悟了过来,我靠,这小子是什么人,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进入到书院了,急忙回头想要拦住岳少安,可一眼望去,大门之内的通道中已经是空空荡荡,那还有岳少安的影子。
唐三一跺脚,骂道:“娘的,让这小子给阴了——”
那赶车的大叔瞅了他一眼,扁了扁嘴,唉声叹气的走到马车边坐了上去,背影萧条,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岳少安与周小姐一路谈笑着左拐右拐的来到了书院的内院,周小姐对道路异常的熟悉,显然是以前来过这里,不一会两人便到了一间书房门口,周小姐转过头,对着岳少安道:“小女子已经到了,就不在麻烦公子了,这一路多谢公子照料,小女子感激不尽。请公子去忙您的事去吧!”说罢,甜甜一笑,嘴角微微上翘,贝齿被包含在樱红的朱唇里,粉嫩的香腮金莹剔透,微风轻抚,鹅黄色的淡淡长裙随风轻摆,柳枝般的纤细腰肢荡漾着,妙曼的身形,出尘的气质,透着一股恬静的文雅气息。
岳少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俊俏人儿,使劲的点了点头,回以一个微笑,一直望着周小姐进入了书房,才意犹未尽的独步走去,这京杭书院占地极大,岳少安走了许久却没见半个行人,心中微空,似乎丢了些什么。
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带着淡淡的荷叶清香,且有丝丝泥土气息参杂在其中,深深呼吸一口。岳少安头脑清爽了许多,这才想起她只是和他相约一年后京杭书院再见,却并没有说让他来这里具体做什么,一路之上岳少安也没细想这个环节,只是想着快些赶来,结果来了之后却又茫然无所,反而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了。
岳少安脑中思索着,信步游亭随意的四处走动着,不知不觉中便顺着那清馨的气味走了过去。
……
看岳少安离去,欣儿嚼着小嘴从屋后走了出来,狠狠的瞪了岳少安一眼,转而朝书房望了过去,骂道:“小姐还让我来给你安排书院报名的事呢,想不到你居然勾搭了个狐狸精。呸——”说罢,将手中的一封还未启封的书信撕的个粉碎。
原来欣儿那日离去,回去和殷雨倩将事情交代了一番后,殷雨倩便让她到书院来传书,为岳少安说情,好让他在书院安心学习,本来岳少安先行的,应该比欣儿快,但他乘的是马车,欣儿却是骑马而来,所以两人却碰巧相距不远。
欣儿先岳少安一步而至,正打算进去送信,却看到岳少安的马车也刚好赶来,便藏身在暗处等候,却让她见着了周小姐和岳少安一同进入书院的情景。
欣儿一时气极将那书信撕毁后,却猛然想起书信如果送不到,回去肯定要让小姐责备了,急忙又收拾碎片想要拼接起来,可凉风一吹,那碎片早已飞的七七八八凑不全了。再说,即便凑齐也不可能拼接的起来。
欣儿气恼的一跺脚,将手中的碎片尽数散了去,想着回去一定会被小姐责备,心下不由得迁怒于周小姐,一双眼眸盯着书房的门口道:“好个狐狸精,今日定要让你好看——”说着,几步上前,一脚将那书房之门踹开,大步走了进去。
书房之内,周小姐正收拾在收拾书本,忽见欣儿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急忙戒备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擅闯他人房屋?”
“呸——”欣儿唾了一口道:“你个狐狸精,不要脸,本小姐懒的和你废话,先吃我一剑!”
话音刚落,欣儿疾步上前,说是剑,却从袖中滑一来一把匕首,匕首长不到一尺,刃身发出霍霍寒光,显然是一把锋利无比吹毛即断的宝刃。匕首在欣儿手中就像活了一般,去向极快,才一个闪身,匕首便化作一道寒光直奔周小姐而去。
周小姐望着飞刺而来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心中暗暗吃惊,却并无惧色,身体瞬间紧绷,左脚微微向后一挪,让过匕首后,右手迅速击出,化掌为拳,粉拳猛的击在了欣儿的手腕之上。
“啊!”欣儿惊叫一声,霍然退了回去,揉了揉发痛的手腕,心下暗暗吃惊,刚才一时大意,居然险些将匕首脱手而出,对方的武功应该不在自己之下,不由得重新审视了对方。
周小姐一击虽然得利,却也不追击,面色依旧不变道:“你是什么人?”
“没看出来,还是个练家子!险些着了你的道!”欣儿面色微微凝重,收起了轻视之心,将手腕活动了一下,来回的走动了两步,双眼忽然锁定在了周小的身上,手中的匕首猛的一抖,化作点点寒光,右脚猛的一点地面,身体迅速前冲,左脚脚尖绷直,骤然踢向周小姐的小腹,同时匕首朝着周小姐那雪白的脖子滑了过去。
第008章 奇异的胸罩
周小姐秀美微皱,后退一步,躲过欣儿踢来的一脚,同时左手再一次击向欣儿握着匕首的手腕。
美眸一瞥,猛然看到欣儿腰间的一块玉佩,心中一惊,右手骤然伸出,在欣儿腰间一扫,便将那玉佩抓在了手中。
欣儿一击不中,便又退了回去,看到自己的玉佩落入对方手中,顿时大急,喊道:“狐狸精,还给我!”
周小姐神色凝重的盯着玉佩,又看了看欣儿,黛眉紧皱着道:“这玉佩——是何人指使你行刺与我?”
“狐狸精,你勾引那岳公子,我便要杀你,什么谁指使我,快把腰牌还给我——”欣儿小嘴撅的老高,气鼓鼓的道。
“岳公子?”周小姐面露不解之色。
“少装蒜了,你和那岳公子一路同行,以为我不知么?”欣儿气极道。
望着欣儿的模样似乎不似做作,周小姐的眉头舒了舒,面色一缓道:“就是为此?”
“你以为如何?”欣儿道。
周小姐嘴角轻弯,面色一缓,居然笑了出来。
笑容自然清丽,面露一片温色,似乎能将冬日的冰雪融化一般。
美丽的脸庞更显艳丽高贵,但看在欣儿的眼中却理解为了狐狸精卖弄风骚。
周小姐笑了笑,言道:“原来是吃醋了,不过你大可不必,我和那位公子只是萍水相逢,顺道搭车而已,如果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他原来姓岳的!”
欣儿嗤之以鼻道:“鬼才信你呢!把腰牌还我!”
“拿去!”周小姐轻喝了一声,便将玉佩朝着欣儿扔了过去。
欣儿伸手接住,却愣了一下,对于对方居然这么简单的就还了回来,面露不信之色,不由得小嘴微张,朝着周小姐望了过去。
“你看这个!”周小姐从怀中拿出一快金色的牌子,在欣儿面前一晃道:“这次你该信了吧?”
“啊?”欣儿面露惊讶之色道:“你是——”
“好了,知道便好!不要说出来!你可以走了!”周小姐说罢之后,不再理会欣儿,径直朝着里屋走了进去。
欣儿的脸色一阵的变幻,最后咬了咬嘴唇,静静的走了出去,将门关好之后才快速的离去了。
……
岳少安顺着那气味走着,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片草地之旁。
“少爷,您慢点,小心摔下来——”忽然一个脆脆的声音传入岳少安的耳中。
岳少安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远处一个小湖悠然恬静的躺在那里,绿水泊泊,清澈异常,湖中荷叶漂浮,青绿色的荷叶旁边,湖水倒映着的蓝天白云清晰非常,微微风来,湖面微皱,鱼鳞般的波纹之上,阳光洒下,反射出点点光华,磷波微微,映出万紫千霞,煞是好看。
那小湖之旁一直连接到岳少安身边的,是一块宽广的草地,嫩绿的小草中,一个模样俊俏的小丫鬟正焦急的小脸通红,一双小手紧紧握着,面对着前方一男子呼喊着。
再看那男子,中等身材,相貌普通,一身白衣长衫,头戴一条公子巾,坐下一匹黑色的骏马正嘶叫着左腾右挪,似乎对骑在他身上的少爷异常的不满。
“小茹,别喊了,烦死了,看我怎么征服它!”那少爷双手紧抓着缰绳,**牢牢的坐在马鞍之上,甚为神气的对着小丫鬟道。
那小丫鬟被少爷训斥,虽然着急,却不敢再说话了。
少爷见丫鬟不再言语,更加来了精神。
哈哈大笑着双腿紧扣马鞍,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
岳少安看在眼里,皱了皱眉,不屑的瞥了一眼。
他小时候本是出生在内蒙古,虽然不是蒙古族的牧民,但对于骑马却不陌生。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时生活经历早就让他练就了骑马的本领,所以这一眼望下去,岳少安便看出那少爷对于骑马即便不是个外行,却也算不得精通。
再看那马匹,神骏非常,一对眼眸中似有神光湛然,一身的黝黑鬃毛隐隐发亮,四蹄粗壮有力,马首高高昂起,端的是一匹好马,但同时也是烈马,那少爷摔下来是迟早的事。
黑色骏马似乎对少爷的这副嘴脸极度的厌恶,只听的一声长嘶过后,黑马的两条前腿猛的一跃,高高举起,竟似人一般用一双后腿站立了起来。
接着,浑身一抖,马上的少爷便再也坐不住了,身体顺着马鞍滑落了下去。
少爷大吃一惊,不可一世的神情陡然间褪的一点不剩,整个人被吓的哇哇连声大叫,同时双手一阵的乱抓。
慌乱中,只听的“啪——”一声响,少爷的双手猛的拍在了黑马的**之上。
心中惊慌,他不由得用了全力,这一下出手甚重,那黑马吃痛,又是一声长嘶,猛然间前蹄落地,后蹄霍然抬起,用力的踢了出去。
“砰——”一声闷响传来,少爷的身体“嗖”的一下,便直飞了出去。
“救——”飞出去的少爷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直喊了一个救字,结果就听见“噗通——”一声,已然落入不远处的小湖之中了。
“少爷——”那小丫鬟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小手颤抖着几步并作一步跑了过去。那小湖并不是很深,而且少爷掉落的地方是湖边,水便更浅了。
“速来救我!救命啊!”少爷双手扑腾着喊了两声,呛了两口污水,却是猛地一蹬脚!一个踉跄站起来了……
小丫鬟急忙将少爷扶到岸边,他虽然喝了几口水,倒也没有大碍,不过那浑身上下湿的如同落汤鸡一般的模样,当真让人忍俊不禁。而且胸前还有两个马蹄印,就如同女子的胸罩一般,再加上那吓的微微发青的脸庞,让岳少安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兄台,你没事吧!”岳少安哈哈乐道,今天算是开眼了,人人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可今日这位仁兄的马屁拍的实在是逊到家了,拍了马屁还挨了马蹄,不过多出一副胸罩,到是让他赚了。
“哼——笑什么!”被小丫鬟刚刚扶上来,胸口火辣辣的疼痛,肋骨都仿佛折了一般,少爷面红耳赤的朝着岳少安瞪了一眼后,双手粗鲁地揉搓着胸口。面部表情拧成了一团,眉头微蹙“哎哟!哎哟!”地嚎叫着,叫声放浪。看得岳少安寒毛竖起,却又好笑非常。
岳少安心中着实觉的好笑,不过看他这副模样,咬了咬牙硬是忍住了笑意。“兄台不要生气,这驯马有时候也说运气的,一时失手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畜生端的是太过狡猾了一些,要不兄弟我将他驯服帮你出出气如何?”岳少安微笑着言道。
“公子不可,那马儿是严先生的——”小丫鬟话刚说了一半,却被少爷狠狠的瞪了一眼,急忙住口,接下来的话便不敢说出来了。
岳少安虽然看出了一些端倪,到也没太在意,轻移脚步走上前来,几步来到马儿身前,伸手去抓缰绳。
那马儿躲闪了一下,岳少安却紧跟上前一把将缰绳操在手中,猛的一按马鞍,身体霍然跃起,一个翻身便上了马背,那马儿受惊,一声长鸣,忽然四蹄齐跃,奔腾了起来,这次的动静比之少爷再其背上之时更加剧烈,腾、跳、跃、跑、急转弯、小腾挪,立双蹄——除了就地打滚之外,其他的招数全部都用了出来,但是岳少安如同粘在了马背上一般,任那马儿如何折腾,身体却始终牢牢的骑在马背之上,不曾有半点要落马的迹象。
第009章 严先生
就在岳少安斗的兴起之时,不知什么时候,那小丫鬟的身旁多出了几个人。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手摸着胡须,望着骑马奔驰的岳少安。
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神光隐现,眸光深邃如湖,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在老者身旁,一个秀丽的女子面色冷傲的站在一旁。
一件白色连衣长裙裹及脚裸,杏眼弯眉,纤鼻秀口,黑白分明的美眸注视着前方,妙曼的身影如雪山的孤雁,高傲而美丽,如凝脂般的肌肤白皙异常,微风中几绺秀发从面容划过犹如湖中倒映的杨柳轻摆,一身高贵脱俗的清丽气质显露无疑。
小丫鬟秀脖微转,忽然看到身旁的老者,顿时吓了一跳,惊叫道:“严先生——”
老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微微摇了摇头,小丫鬟便不敢再言语,秀足挪了挪,站到了老者身后。
少爷听到丫鬟的叫声,急忙回头,正要说话,老者瞅了他一眼,少爷只觉的混身的不自在,急忙双手捂住胸前的马蹄印,退到了一旁,低下了头,但一双眼睛却悄然漂起,望了那老者一眼,见老者并未看他,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放下心来。
老者也不说话,静静的盯着草丛中的岳少安。
此时,岳少安正值兴起之时,对于一旁的来人毫不知情,依然和**的马儿僵持的不亦乐乎,不时还哈哈大笑,高喝几声,声音豪气干云,竟似驰骋沙场猛将一般,与他那清秀的脸庞和白皙的皮肤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融合的完美无瑕,那马儿或嘶、或鸣、或腾、或挪,也是欢快非常,兴致高昂,这一人一马,竟然勾勒出了一幅奇异的画面。就这样,笑声、喊声和嘶鸣声持续良久之后,马儿渐渐的放慢了动作,岳少安见时机已到,急忙一托马鞍,身形款款的落下马来,双臂抱着马儿的脖子轻轻抚摸了起来,左手手指将马脖子上的鬃毛慢慢理顺,马儿低鸣了一声,便安静了下来,脑袋还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岳少安微微一笑,便再次翻身跃起,又跳上了马背,这一次黑马却温顺非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岳少安小腿一夹马腹,那黑马便纵蹄长奔,身影宛如腾空驾风一般,异常的平稳,岳少安只感觉双耳忽忽生风,一旁的树木快速的后退,身下却感觉不到一丝的颠簸。
岳少安双眼一亮,好马啊,简直他娘的比高级跑车还平稳,这备震,啧啧,真是太好了,就是现在手中拿上一杯水也洒不了啊——
岳少安心中一乐,哈哈大笑着驾马绕湖狂奔了几个来回之后,才意犹未尽的跳下马来,在马儿身上抚摸了几下,只觉的手上沾了微微的汗渍,抬手一看,那黑马的汗液居然也是黑的,岳少安心中莫名,正在奇怪之时,忽然“啪啪——”的掌声传了过来。
老者拍着手缓缓而行,走近之后,微笑着道:“这位小友的骑术果然非同一般啊!”
岳少安闻声回头,只见一个年约六十岁左右的老者,满身书卷气息,却又透着淡淡威严,睿智的目光扫来,居然让人立刻产生了亲近之感,眉宇间正气盎然,一身儒雅的淡装不见丝毫高贵装饰,却又透着隐隐贵气,岳少安一望,便知面前的老者不是普通人,急忙谦虚的道:“老先生过奖了,小子只不过是略同马术而已,至于那骑术却是一般,不值的先生如此称赞!”
“小友过谦了,这黑焱马是我一老友相赠,脾性高傲的很,我都很少骑它,一般人更是因为想驯服它而吃了大亏!像小友这般驾轻就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说罢,老者望了一旁的少爷一眼,少爷急忙低下了头,不敢抬起。
原来这马是这老头的,别是来找麻烦的吧,岳少安心中虽然惊讶,但面色不改,一本正色的道:“惭愧!惭愧!小子只是将着马儿看做朋友一般,自然和他更容易亲近一些,至于驯服,却没这手段的,今日看着马儿神骏,一时没能忍住,冒昧骑乘先生的爱马,还望先生不要怪罪才好!”
“小友这番言论倒也奇特,到让老朽长了见识,看小友也是个爱马之人,这爱马之人乘马,怎能怪罪,无妨,无妨——”老者微笑道。
岳少安心中奸笑了几声,他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早就练就的炉火纯青,三言两语便将这偷骑人家马的龌龊之事,说的情真意切,一副爱护动物的样子。和这老者谈话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畅快之感,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看了看手上沾着的黑色汗渍,忍不住问道:“小子还有一事不明,想向先生请教,不知这马儿为什么流出的汗水是黑色的,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哦,小友可知汗血宝马?”老者问道。
老子在电视上早看过了,怎么能不知道,岳少安暗暗的嗤之以鼻,脸上却是一副请教的模样言道:“可是那出汗如血的大宛名马?”
“正是!”老者似乎看穿他的心思一般,淡淡笑道:“这黑焱马便如那汗血马一般,只是脚力却要比那汗血马要更胜一筹!传说黑焱马本是由云中黑龙与汗血马所配而生,不过这多为山野之谈,不信也罢!”
“哦——原来如此,小子受教了!”岳少安点了点头,这次却是诚心了许多。
“严先生!严先生!应师会就要开始,院长让我请您过去观看!”远处一人匆匆跑来言道。
“我还有事便不去了,你让院长不必等我!”严先生依然满脸微笑,只是声音却淡淡的道。
那人恭敬的称了声是,后退了几步,便要转身离去。
这应师会是什么东西?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去看看,岳少安心念一动,急忙叫住来人道:“那位兄台等等,我也去参加这应师会!”
那人疑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严先生,不知该不该带他去。
严先生惊疑的看了岳少安一眼道:“我还道小友是那科的学子,原来另含高才,到是老夫走眼了!”
岳少安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对这应师会是个什么玩意都不知道,只能保持沉默,以不变应万变,等到场再说。
严先生见他不说话,便当他默认了,对来人说道:“这是我结识的一位小友,你便带他去吧!”
那人点了点头,顿时看岳少安的眼神也不一样了,恭敬的道了声:“公子请!”
岳少安点了点头,和严先生道了个别,便跟着来人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严先生身边的那个女子,只是那女子至始至终都未曾正色看他,除了对他脑袋上的那个包多盯了几眼之外,便再也没有在他身上多做停留。
和那老者分别之后,两人一前一后疾走而行,一路之上在岳少安旁敲侧击的询问之下,便知那应师会原来是京杭书院招聘教师的面试会,知道了是做什么的,心中便安定了不少,只是这京杭书院非比寻常,这次招收的又是奇淫巧计这般次等学科的先生,其中的水分参杂了许多,大多都是被人推荐而来,真正的有学之士也不知能有几人,就着那人的话语岳少安心中思量道。
两人行不甚快,不一会儿,便来到应师会的现场,让岳少安吃惊的是这应师会却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和他出生的那个年代的招聘会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根本没有那严肃的气氛,更没有穿西装打领带,黑着脸的人事部面试人员,远远望去,只见应师会的人群中,一个个衣着飘逸,三五成群,谈笑风声,虽然身形体态多样,高矮胖瘦不一而足,且神情各异,但现场的气氛却异常的祥和,与其说这是招聘会,还不如说成是文人聚会的场所。
第010章 应师会
岳少安双目扫过周围的环境,各种花草树木争相辉映。www.uu234.com
青柳依依,湖水淡淡,却是一处风景极好的花园。
在小湖旁一座神态逼真的假山下,几个神采奕奕的老头手拿折扇,口品香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岳少安心中咒骂不已,娘的,太奢侈了,每走几步就一个人造小湖,挖这么多湖有个屁用,浪费,浪费啊——这是书院还是公园?老子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反正打算待在这里,此处风景秀丽到也是个不错的场所,想到这里,心中便释然了许多,管他呢,又不花老子的钱。
“公子,这边请——”
岳少安答应一声跟着那人径直走到了人群之中。
“哦,这位是谁举荐来的?”一个老头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望着岳少安问道。
“我——”
岳少安刚要说话,只见带他来那人,在老头的耳旁小声嘀咕了一阵,那老头听罢神色一变,和周围的几人商量了一气之后,顿时露出了一个微笑,一张褶皱的老脸凑上前来言道:“这位小兄弟一看便知是饱学之士,今日的考核你便不用考了,在一旁歇息一会儿,待会儿他们考完你便直接上任就是了!”
“呃——”岳少安愣了一下,我靠,这么简单,亏老子一路上还担心了半天。岳少安吁了一口气,大大咧咧的走到一旁的空椅上坐了下来,“唰”的一声,将手中折扇打了开来,也学着别人轻轻扇动了几下。
听到老头的言语,再望着岳少安的模样,一旁同来应师的其他人都停下了言笑,脸上挂着不满的神情。
“院长?怎么能厚此薄彼——”人群之中一个俏丽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一袭青绿长衫,淡淡的月眉,丹凤眼,挺翘的小鼻,皮肤细腻,酥胸丰满,美臀顶翘,小脸晶莹剔透,只是微微带着薄怒之色,她这一出声,便引来无数的目光,目光中有羡慕,有嫉妒,有欣赏,还有爱慕的,更有甚者,口水都流了出来。
岳少安对美女的免疫力本就不强,望着她那俊俏的模样,眼前也是一亮,心中嘿嘿一笑,看来这京杭书院果真不缺少美女啊,来这里还真是来对了,就冲着这个,老子便住下不走了!只见那女子望了岳少安一眼,小口一张言道:“这位公子也是刚来吧,之前听院长的口气似乎还是第一次见面,怎么一点不查便直接通过,这让我们这些人如何信服,怕是传了出去坏了京杭书院这块招牌!”
“是啊——”
“如何信服——”
人群之中顿时有人附和道,美女的号召力还真不是盖的——
岳少安一看这阵势,心中顿时恼怒,妈的,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人家老板都说通过了,你们插什么嘴,老子最烦这打小报告的。
“田姑娘有所不知,这位可是贵人举荐,学识和人品应该不会差,那位贵人的眼光独到,慧目识杰无数,品行更是绝对信的过!”院长听她们提到书院的名声急忙解释道。
“啪——”一个中年男子合上手中折扇,上前几步道:“院长还是不要太武断的好,那位贵人咱们暂且不说,现在道貌岸然的伪学之士大有人在,只怕那位贵人也会受其蒙骗,不考察便直接通过怕是于理不合,且对我等不公!”
妈的,说了半天,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你心中嫉妒,恨不的别人讨了便宜就明说,他娘的,老子最瞧不起这样的人,岳少安心中狠狠的将着中年男子鄙视了一番,轻哼了一声,嘴角还挂着一丝不屑的微笑。
那人看在眼里顿时恼怒非常,双眼盯着岳少安道:“兄台要是不服大可过来比试一番,若真有才学,我等自然服气!”
切!和你比什么,比肌肉?比身材?比帅?你小子行么?岳少安冷笑一声没有搭话。
那人见他神情傲慢更是气的脸色通红,转身对先前说话的女子道:“田小姐,请您出个楹联让他对上一对,如若对不上来,看他还有什么脸面坐在那里!”
田小姐望向岳少安,见他同时对视而来,且面色不善,而且一双贼目滴溜溜乱转,盯着自己的酥胸上下打量,不由得柳眉一皱言道:“小女子观望许久,见公子也似有才之士,便想请教一番,还请公子不吝赐教!”说罢,一双美眸紧紧盯着岳少安等他发话。
岳少安心中有气,却也知道这帮人如此相逼,怕是蒙混不过了,便脸色一暗道:“既然小姐请教,那我便赐教你一番吧!”说着,他还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先前说话那人顿时鼻子都气歪了,这人怎么这般可恶,人家说句客套话托他一下,他到好,稳坐莲台,高高在上,却不下来了。
田小姐也是错愕一阵,没想到他居然会顺干而爬,倒是让他占住了便宜,只是话一出口,也不好争辩,与其这样浪费唇舌还不如用真才实学将他痛痛快快的打发掉为好。她莲步轻移,缓缓渡了几步道:“那厅堂之上的雪中之梅,大家可曾看到?”
众人闻声齐向一旁的厅堂望去,只见那厅堂中央正挂着一副白雪寻梅的古画,都点头称是,田小姐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目光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之后,才婉婉言道:“我便以这画中之梅为题出一副上联,请这位公子作对!请公子听好——”说罢顿了一下吟道:“风花雪月藏不尽——”
众人听罢,齐声叫好,上联以梅为题,却不含梅字,且平仄韵声,虽然不是什么绝世之对,却也算的一副美联,目光顿时集中到了岳少安身上,都在看他能否对出下联。
妈的敢阴老子,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老子非抽你丫的不可,他心中气恼,双眼上下打量着田小姐,而且在胸前停留了许久,目光狠狠的盯了过去,仿佛要看破衣衫一般,只到那田小姐面带红霞双手不自觉的遮掩了一下酥胸后,才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这位小姐应画,我便应这景,对他个——异路春风谱良辰!”说罢,趁着众人不注意又盯着田小姐的酥胸丰臀刮了几眼,还舔了舔嘴唇。
别人听了这下联只觉的工整,意境也尚还算可,可田小姐听得后面“谱良辰”三字,再望着岳少安那色迷迷的眼神,心中感觉却和他人不一样,只见她羞怒交加却又不好出声,一双小手紧紧攥成两个拳头,轻啐一口,好一个下流胚子,一咬贝齿道:“这位公子果然饱学,恐怕那额头上的另一颗脑袋也全都装的是学识吧,公子这样的奇人还真是千年难见,小女子便以这偶遇再做一联,请公子作对——千年难遇千年遇!公子请作答!”
众人听完田小姐言语,再看看岳少安额头上红肿的包,如何看不出来那是碰撞而来,见田小姐以这包为由作这上联,而且是个回文联,佩服田小姐才情之余,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觉的这女子果然伶牙俐齿取笑起人来也这般有学问。
岳少安却脸不红心不跳,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田小姐身旁嘿嘿一笑道:“小姐真是好才学,只是这视力却不怎么好,我这额头之上明明是刚才不慎撞起的包,却被小姐看成是颗头,莫非小姐见过我另一颗头不成?”他这话虽然说的隐晦,但在场的男子多是风流人物,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暗意,都呵呵乐着望向了田小姐。
第011章 一夜思春一夜春
田小姐脸色羞红,狠狠的瞥了岳少安一眼,贝齿一咬下唇转过了头去,不再看他。
岳少安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呵呵一乐又转身走到她的面前道:“既然小姐以你我相见入联,那么我便以我你相见对下联吧,我便对一个——‘一夜思春一夜春’,小姐以为如何!”说着大手一探,不动声色的摸了一下田小姐的小手。
田小姐一惊,急忙向后退了几步,脸色羞的通红,满脸的红霞如同映红了半边天际一般,仿佛能滴出水来,凤目圆睁,樱唇颤抖,卑劣!下流——,心中羞恼交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哈哈——好诗,好诗!”啪啪的掌声传了过来,声音拖沓连带,似乎手掌沾了水一般。说话之人面色怪异,嘿嘿怪笑着,满脸的淫邪之意。
众人听到这突来的话声,忍不住都嗤之以鼻,这人怎么这般的没有学问,明明是楹联却被他说成了诗,但仔细一看那张满脸**的脸,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是个淫棍——
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岳少安也随着众人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说话之人双手环抱胸前,一身湿漉漉的长衫,遮挡在前胸的胳膊下面隐隐显露出两个被马蹄踢出来的“胸罩”,身旁还跟着一个俏丽的小丫鬟,不是那少爷,还能有谁。
只是让岳少安不明白的是,这小子怎么也来了,而且来的这么急,衣服都没换一件。他微微一笑,上前一抱拳道:“兄台果然好兴致,这避暑的方法倒也别致,真是令小弟大开眼界。”说着,一双眼睛瞅他那还在滴水的长衫,上下扫视了几遍,又道:“没想到小弟信手拈来的拙作能让兄台欣赏,仔细一想,确实是好湿——好湿——”他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听在众人的耳中,顿时又惹出一番哄笑之声。
岳少安调笑,少爷鼻子轻哼一声,心道,你以为我和你这个愣头青一样,在那严先生面前还能苟言谈笑?若不是为了找个借口溜出来,我会来这鬼地方?不过看这小子的“佳作”意境还算不错,也算是个同道中人,便不和他计较了。
少爷望了岳少安一眼,见他正好也看了过来,一对眼眸满是邪邪的笑意,冲着少爷眨了眨。少爷侧脸看了看一旁的田小姐,又看了看岳少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不过这一身湿漉漉的衣服确实不怎么好看,少爷也无心长留,也不与岳少安搭话,转头对着小丫鬟道:“小茹,我们走——”说罢,大步迈开,率先走去,小丫鬟紧随其后,不一会便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外。
一旁的一个年轻公子将这一切尽数收到了眼里,踏前几步,挡在了田小姐和岳少安身前冷冷的瞥了岳少安一眼,草草的道:“小子——你太过狂妄了,让本公子给你出一联,看你能否对上,孝弟忠信礼义廉,你可能对出下联?”说罢,一脸悻悻之色,仿佛拿出了看家宝物震场一般,望着岳少安的眼神中透着一股鄙夷之色。
这联出的太过狠毒,孝弟忠信礼义廉,唯独缺少了最后的耻,意思是骂岳少安无耻,众人如何听不出来,眼睛都望向了岳少安,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神色鼓励,还有人抱着看戏的心情,神态各异,不足而一。
岳少安一眼望去,只见面前之人,肥头大耳,特格丰满异常,身高五尺,腰围五尺,不由的叹道,好一个猪头,心中窃笑一声后,缓缓走到一旁,弯下腰在地上拔了八根青草出来,数了一遍便将那最后一根扔了出去,把手中的七根青草递到那猪头公子面前,一言不发。
猪头公子哈哈大笑了一声道:“对不出来么?用这小儿把戏来求好?哼哼——对不出来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在各位面前给田小姐道个歉,然后再恭恭敬敬的叫我一声先生,我便饶过你,放你离开这里!”
“哈哈——”岳少安大笑了起来,直笑的前俯后仰,众人皆不明所以,不知他为何发笑,相互看着却无一人说话。
猪头公子见岳少安笑个没完,神色一冷道:“快快对来,别装疯卖傻,以为这样就可蒙混过关——”说到激动处竟然口水飞溅,犹如骂街的泼妇一般。田小姐一连使了几个眼色都没止住。
“无知——”岳少安说了一声,便将手中的青草扔到他的脚前,微微摇头,缓步行到坐椅之旁坐了下来。
“你说谁无知?”猪头公子恼羞成怒竟追了过去,一副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模样,竟似要将岳少安生吞活剥一般。
“这位公子不要过激,人家早已经对了出来,只是不忍折你的面子才没有说明,你这样苦苦相逼又是何必呢!”连院长都看不下去了,出声言道。
岳少安才没那么好心,只是懒的浪费口水和这猪头公子说明而已,院长既然解释,他也乐的清闲。
“对了出来?他一句话没说,怎么说是对了出来?院长可要给我个交代。”猪头公子脸色通红,显然是气的不轻。
“你看看脚下刚才那位公子扔下的青草便知了!”院子轻言道。
猪头公子扫了一眼,道:“七根青草而已,和下联有什么关系?”
“这七根青草,便应了那‘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数字,于你的上联‘孝弟忠信礼义廉’刚好成对!”院长耐心解释道。
“一二三四五六七?这也算对联?什么玩意!”猪头公子胸中憋屈,觉的院长包庇那小子,大感不服。
周围人群尽皆满脸疑惑之色,相互对望,只有那田小姐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一张俏脸惊的全无血色。
“哎!”院长轻叹一声,看来这上联应该不是他本人想出来的,不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他怎么也应该明白了吧,本来不想将话说的太名,以免让他难堪,但看这样子,如果不说明的话,他还真的纠缠上没完了。院长指了指先前被岳少安扔掉的那根青草道:“公子莫不是忘了那被扔掉的第八根青草了?”
众人恍然大悟,好一副下联,一二三四五六七这七字下联看似杂乱,但结合上岳少安之前扔出去的那第八个青草,顿时便不一样了。
猪头公子却依然满脸不屑的哼了声道:“青草便是青草,管他第几根,和这下联有什么关系?”
“这忘了第八根青草便是——忘八,众人皆已明了,公子怎么还这般执着?”院长摇头兴叹道。
话到了这个份上,就是再傻的人也明白了过来。
猪头公子的上联是:孝弟忠信礼义廉,引无耻之意。
岳少安对的下联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引王八之意。
这下联既简单又辛辣,而且岳少安却不是用嘴巴说出来的,更是棋高一筹,众人大声叫好,望向岳少安的眼神也都不一样了,再也没有了轻视之心。
那猪头公子喃喃道:“忘八,王八——”叫出这两字之后,脸色大变,红的和猪肝一般,这次却不是因为发怒而红,而是羞愧而赤,急忙折扇一展,挡在了胖脸之前,低着头蹿出人群,急行而去了。
第012章 我是正人君子
望着那猪头公子急急而去的样子,众人哄堂大笑。
笑声爽朗,传遍四野,惊飞了一旁小湖之上飞掠而过的水鸟,留下一串串倒影在湖水中的身影,柳条摇摆划过丝丝微风。
笑声过后,气氛松弛了下来。
田小姐站在人群之中神色尴尬之极,面颊微微发白,小嘴紧闭,小手揪着裙角轻轻撕拽,美眸扫过岳少安的身影,微微发红,眼眶中泪水打转,却使劲忍住没有落下来。
月牙儿般的弯眉低垂着,妙曼的身影此刻显得有一丝荒凉,独自站在那里,身影柔弱如风中的杨柳一般,宛如画卷中的女子美的让人心疼,让人忍不住生出我见犹怜的情绪。
岳少安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微叹一声。
唉!老子就是见不得女人哭,对美女的免疫力太低了,找个机会应该加强锻炼。
想着这些,他缓步来到田小姐的身旁,轻声细语道:“小姐莫要生气了,刚才也是形势所逼才对小姐无礼,在下在这里给小姐道歉了。”
听着他语气温柔,田小姐心中顿感委屈非常,美眸中的泪水再也忍受不住,唰的流了下来。
银牙轻咬着嘴唇,努力的让自己不发出声响,小鼻子不断的抽搐着,发出轻微的声音。
岳少安嗡的一下,头就大了,怎么不道歉还好,一道歉反而哭出来了,女人太奇怪了。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我已经道过歉了,你怎么还哭?不要哭——不要哭——”
岳少安一拍脑门,急忙的伸出手,想为她擦干俏脸上的泪痕。
田小姐莲足轻移,躲避了一下,小脸微抬,一双美眸望着岳少安的双眼,见他目光真诚,满脸焦急之色,是真的担心自己,不由的面上浮出一丝红晕,玉手轻轻拭擦一下脸上的泪珠轻声道:“多谢公子,月玲没事!”
“不谢!不谢!不哭就好——”岳少安长长的吁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
这人虽然口无遮拦,说话重些,但才情洋溢,且心肠耿直,到也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
田小姐心中将岳少安评价了一番,双眼却不好意思再看他,小手在微红的香腮上擦了擦,将头低了下去,乌黑如瀑布般的秀发滑落香肩,遮挡住了大半张脸。
美足连动,躲进了一旁设立的避暑帘帐之中,让其他人再也看不到她那梨花带雨般的怜人模样。
“大家现在对这位公子的才学应该没有什么异议了吧?如果没人再说什么,那么我们便定下来了,这位公子将正式成为我们书院新的先生。”院长宣布道。
众人的目光又一次集中在了岳少安的身上。
虽然岳少安楹联对的巧妙,但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岳少安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当然还有人心中不服。
在一旁闲坐着喝茶的一个老头此时却站了出来,冷哼一声道:“以一巧舌欺负女子算什么本事,真正的育人授业者岂能只凭几句楹联了事,如果真有些本事的话,何不在做些诗词来以正视听,也好让其他人心服口服!”
那老头口气生硬,满面怒容,气势咄咄逼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岳少安,似乎是要将他活活看死一般。
院长望着那老头,面露不快,脸色一沉道:“田程,你是负责书院学子行为规矩的,这招募先生的事,似乎不归你管吧!再说这位公子是那位贵人介绍来的,学识和人品本来就应该姓的过的!”
众人听完院长的话,一片哗然。
“他就是那个被学子称为黑面阎罗的田程?”
“我还以为他是个中年人呢,没想到年纪这么大了?”
“什么是黑面判官?”
“这你都不知道?他便是负责惩罚那些犯错的学子的,记的有一年一个学子因为调皮而在玩耍时撕破了一个女子的裙子,大冬天的被关在冷屋中一天一夜,差一点就冻死了——”
“这还是轻的呢,还有一次一个学子因为悄悄的在他背上画了个乌龟,被罚掏厕所,结果掉了进去,差点没淹死,现在那个学子还有个外号,叫金甲天神……”
人群中七嘴八舌的一阵议论,岳少安听在耳中,便明白了,原来这个老头的职能便如同以前读书时学校里的教导处主任啊!
那个叫做田程的老头面色微微一变,随即看到岳少安一副无关紧要的表情又是怒从心起,神色一怔,对着院长道:“院长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话虽如此,但有人提出了异议,我怎么能不重视起来,这可是关系到书院的名声大事,不能不管的!”
院长见他又将书院的名声这事抬了出来,便不好再说什么了,按捺一下,坐了回去。
“伯父——还是算了……”田小姐忽然言道。
但话还没说完,便被田程给堵了回去,只见田程淡淡的看了田小姐一眼道:“玲儿,没你的事!”
田小姐被训斥,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岳少安一看这阵势,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是欺负了小的老的出来的,他娘的,真是别人生孩子,你的肚子痛。人家小姐都说没事了,你这老头跟着起什么哄啊——
“怎么,你是没听的我的话么?”田程见岳少安没有动静,便又厉声问道。
岳少安望了望院长,见院长对着他鼓励的点了点头,顿时便觉的底气足了许多,瞥了田程一眼道:“没兴趣——”
“你——”田程什么对策都想了,想他出什么题,做什么诗,怎么批他,甚至把他抬出那位贵人该怎么应付都想到了,却怎么也没想到岳少安回答的这么干脆,猛的一时懵在了那里,直到过了一会才缓了过来,气极道:“你是怕了,还是没有学识做不出来?”
岳少安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道:“每日吟诗作对,这本是消遣,如何能将这作为考核授学的标准?”
望着岳少安那张英俊的脸庞,田程觉的极其的厌恶,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仿佛是发自本能的。
是嫉妒?不对,年龄相差这么多岁嫉妒他什么?
是偏见?更不对,第一次见面怎么会对他有偏见呢?
田程仔细想了一先,在心里拍了拍胸口,恍然大悟,对了,是下流!看着他那副下作的模样便如同年轻时和自己抢女人的那个小子。
说话,动作都是那么的下流,没有一点高尚可言,但却每次都能吸引女人们的目光,这是田程缺乏的,也是他最痛恨的。
我是正人君子,天生便是这些人的克星,下流的无耻之徒将会被我的正义所压倒。
心中想起这些,此时听着岳少安的言语,顿觉更加的难听了起来,隐隐的连身体都觉着有些不舒服。
田程随即冷哼一声道:“哼!那你认为该如何,莫不是学问不济,做不出来,而用此搪塞吧!”
岳少安望了他一眼,看着田程的眼神,便大概了明白了,这老小子指定是要和我对着干了,当下也不在客气,眼神渐渐的凌厉了起来。
缓缓迈了几步道:“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这传道便是教授学子们怎么成长,竖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让他们明白是非曲直,做人的道理,端正自己的行为品行,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而且,这其中有人行差踏错还要负责纠正,告诉他们那些是对的,那些是错的!做为一个合格的先生,不单这样,且需要注意提高他们从生活学习到身体整体的一切,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