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跨越两千年(上)
十二月的寒风如刀般在空中吹过,使得道路上的行人脚步变得愈加的匆忙。而天空也随着yīn云的不断满布而显得yīn沉下来,新的一场雨雪天气就要降临在这个都市之中了。
凌樾一面把着方向盘在车流中间不断向前,一面想着自己待会能给女朋友送上生rì礼物时对方会有多么的欢喜。三十不到的他,已经在事业上略有小成了,而且女友云清徽和他的关系也很是稳定,他已经打算在过年时和她把婚结了,然后趁着年假去国外度个蜜月。
这些年来为了发展事业,凌越已经有很久没有痛快的玩过了,一些朋友更是笑说他不象是年轻人,倒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而现在,凌樾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给自己好好地放个假,好好地陪伴自己的女友。
就在凌樾把心思放在如何向云清徽求婚一事上时,前面的红灯已经转换成了绿灯。凌樾一踩油门,汽车就加速向前驶去。正当他的车冲过了人行横道,来到十字交汇口处,突然一辆电动车从另一边的马路口冲了出来。
明明那边还是红灯,任何车都不能通过的,可偏偏这骑车的中年妇女愣是完全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而且这车还开得飞快,连给凌樾减速的机会也没有。如果他这么继续向前的话,两车势必会撞在一起,那时那个中年妇女势必被撞飞出去。
凌樾的心顿时就揪紧了,这时候他也顾不了太多了,赶紧一脚踩向了刹车,同时猛地向一侧打了方向盘。险险地,两车交错而开,不过那电动车也因为要转弯躲避而倾斜倒在了路上。同时地,凌樾的座驾却因为这个急转弯而没能控制住车子的方位,重重地撞在了另一侧正自开上来的一辆公交车的车身之上。
而几乎是在同时地,跟在凌樾后面的一辆车也因为地上太过湿滑而没能控制住,也是一头撞了上来,正好猛力地撞击在了凌樾的车尾处。
这辆比亚迪遭受前后夹击之下,顿时便被挤得变了形。周围的车直到这个时候才纷纷停下,许多人急急赶过来察看这辆被两车夹在中间的车里司机的情况。而当有人透过窗子往里细看之后,他们就发出了一声惊呼:“啊……快打120……!”
映入人们眼帘的,是一副残酷的场面。车里的年轻司机虽然绑了安全带,可不知怎么的还是因为惯xìng向前有个动作。好巧不巧的,在受到撞击之后,驾驶位前方的档杆居然突起了一大截,居然就这样扎进了年轻司机的左胸位置,鲜血已经溅得到处都是了,而在副驾驶上的一束玫瑰和jīng美包装的生rì蛋糕上也留着点点的血迹,让人觉得愈加的触目惊心!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紫蓝sè的闪电,居然就这样劈在了离事故现场不远的地方,然后又是一阵让人发毛的雷声轰隆响起。看着这血腥的场面,听着这冬天里很少出现的雷声,在场的行人们一个个都变了脸sè。
当天晚上,新闻里就报导了这次交通事故:“……通过这次的事故,我们必须要把一直在反复提的交通安全问题再说一次。红绿灯是交通安全的保障,大家应该秉承着宁等三分,不抢一秒的原则来对待它,不然象今天这样的悲剧还会不断地发生……”
而在电视的那一头,一个哭红了眼,几乎连坐都坐不稳的美丽女子满脸悲伤,正在思念着自己的爱人——凌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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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凌樾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在似醒非醒的时候,一幕幕的场景片段如同电影般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有时候是一个身体瘦弱的孩子在家中读书习字,有时候又是和几个陌生的男女在一起生活的场景。而最后,他看到的是一群骑在马上的大汉抓着这个瘦弱的少年朝前奔去。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些场景里的人居然都穿着古装片里的衣服,那些男人的头发也是长长的,显得很是怪异。
这些片段虽然凌乱,可凌樾却能清楚地记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原来他只当这只是个荒诞的怪梦而已,可当他张开眼睛,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之后,才突然发现事情绝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凌樾发现自己是在一间很是宽敞的房间之中,比之自己所买的新房的客厅还大着几分。而更让他惊讶的还是这房间里的摆设,每一件摆设都透着古朴气息,有不到半米高的矮几,有铺在地上的厚厚的席子,还有一些木制的架子。这些家具看着都是原木所制,可比现代的那些几万块一套的家具要高档得多了。
而那矮几上堆放着的几卷竹书,就更是惹眼了。凌樾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顿时就生出了一个怪异的想法——莫非我真象某些玄幻小说里所写的般……穿越了?
这时,虚掩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一个穿着长长衣裙的少女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进来。而当她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居然正睁眼看向自己时,整个人先是一呆,随即才惊喜地大叫了起来:“老爷,夫人,少爷,二少爷终于醒过来了……”
虽然凌樾很清楚地听出对方说的话不是通用的普通话,但他却还是能够明白话里意思的,这让他进一步确信了这么一个事实——自己在那车祸后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但是等等,什么时候自己成了二少爷了?
想到这一层,凌樾才猛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也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原来有一米八五的个头,现在只剩下一米六出头的模样,而原来因为经常去健身房锻炼的身体也变得很是瘦弱,那胳膊看着又细又白,几乎就是一只女孩子的胳膊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穿越过来的只是我的灵魂么?”凌樾满心的惊恐,这比起之前得知自己穿越过来更让他感到难以接受了。而他已经没有工夫去想这些了,因为随着那个女子的一声叫嚷,一个高大的少年人已经冲了进来。
这是个看着在十四五岁光景的少年,但他的身高却足有一米八左右,面容很是英武,虽然穿着长长的锦衣,可凌樾还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人身上的肌肉很是发达。这让他很是羡慕:“娘的,就算是穿越,也该穿到这样的猛男身上啊。看我选的这叫什么,整个一文弱书生哪!”
“二弟,你终于醒过来了。谢天谢地,你知道么,这几天可担心死我和爹娘了。”进来的少年一见到眼前人果然醒来之后,便欢喜地大声说道。
而凌樾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本来就是,他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见到这么个陌生的人管自己叫弟弟,换了谁都难以一时回应的。
可那少年却没有感觉出眼前兄弟的不妥,依旧说着话:“你知道么,这两天爹已经请了十多个大夫来给你瞧伤了,就连军营里善于治金创的袁大夫他也请来给你瞧了……”
正说话间,门前又出现了两条身影,一个是个足有一米九往上的大汉,长得很是威风,尤其是那满脸的落腮胡子,更显其刚毅的一面。另一个则是个温婉的中年女子。当两人看到眼前人果然是醒来时,也是大为欢喜,女子更是有泪光在眼中闪出:“感谢上天保佑,我儿终于是醒过来了。”
凌樾看着眼前三个因为自己醒来而兴奋不已的人,心里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感动来。他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他们三人对自己的关爱之情。同时,他也发现了这三人正是自己之前在半梦半醒间所看到的一幕幕里的人物。自己的确已经成为眼前三人的儿子和弟弟了。
这个认识,让凌樾感到一阵古怪,同时心里也有些温暖之感。要知道前世的他,可是个从小就失去了父母的孤儿啊,十岁之后,他就没有再感受到父母的关爱了。虽然后来他靠着自己的努力在事业上有所成绩,和女朋友云清徽之间也是感情很好,可这童年所失去的那份来自父母的疼爱对他来说还是最为遗憾的。
可现在,凌樾却在死去一次,转世之后从这一对中年夫妻的身上感觉到了久违的关爱,这让他很容易就接受了眼下的这个身份。
“小康,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可不要吓为娘了……”终于那女子发现了儿子一直都是怔怔地看着自己,似乎完全不认识爹娘一般,原来的喜悦也就被担心所取代了。
凌樾张嘴想要什么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愣是吐不出声音来,这让他也是一惊。莫不是自己穿越到这个身体后让这身体变成哑巴了吧?这可让他太难接受了,而就这么一惊一急之下,凌樾的脑子就是一阵发蒙,然后眼前也是一阵发黑,便再次昏迷了过去。
在他跟前的三人见状也是一阵惊慌,直到确认他只是因为身体疲惫而昏睡过去后,三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2章 跨越两千年(下)
当凌樾再次醒过来时,他对这个身体的情况已经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在昏睡之时,再次见到了一幕幕的画面,同时还伴随着一个似陌生,似熟悉的声音跟他讲述着这具身体以往所经历的一切。
这具身体的主人姓马名越,有个rǔ名叫作小康,只因他从小体质很差,父母希望他能康健才有此名,现在才不过十三岁。至于那三个人,正是这马越的父母和长兄了,父亲叫作马腾,是眼下这处陇县军中一个司马,而母亲马氏则只是个寻常的妇人而已。至于他的兄长,则叫马超,是个在弟弟心目中武艺很是了得的人物。另外他还有两个弟弟,分别叫马休和马铁,现在还没满十岁,正是调皮的时候。
除了自己的家人之外,马越对外面的事情所知就极其有限了。只因为马越从小身体就很是孱弱,所以向来喜静不喜动,经常是在房中读书,所以在学识方面倒还不差,只是小体格却因为缺少锻炼而一直得不到提升。
不过就在几rì之前,马越却还是离了家往数百里外的姑臧县去了一趟,却是去接自己的兄长马超的未婚妻子过门来的。不想就在快到陇县的时候,他们却被一群凶狠的马贼所劫持,包括马越在内的上百人都被马贼给抓住了。
而在得闻消息之后,父亲马腾就亲自带了人马赶去救人,兄长马超也在其中。经过一番厮杀,马超总算是救下了马越,只是后来因为马贼中有突施冷箭之人,马越为救兄长才会中了一箭。之后发生了什么,马越就全然不知了,而凌樾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了。
没想到自己所在的这具身体竟还有如此曲折的往事,这让凌樾大感意外。同时,在看到胸口那处箭伤后,他也回想起了自己穿越前的那起车祸来。他还记得自己在车里被档杆刺中胸口的一幕,如今细想来,这两处伤口居然也是重叠的。
“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天意了……”最终凌樾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他已经成为了另一个时空里的一个叫做马越的少年。而既然他连身体都已经换了,那就从今天开始做这个叫马越的少年又如何?向来敢于面对困难,克服困难的凌越便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他唯一还有些放不下的,就是那个时空里的自己的女友,云清徽了,也不知道她现在会有多么的伤心。
但事情到了这难以挽回的地步,凌越知道只有向前看了。而从这一刻开始,他便要抛去原来凌越的身份,成为一个叫作马越的少年郎!因为他从这里已经得到了以往一直想要获得的亲情,无论是父母的关心,还是兄弟的友爱,都是在那一世的他很早就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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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了眼前的新身份后,凌樾——现在该改叫他马越了——就开始尝试着与家里人进行交流与沟通。好在这身体原来就掌握的这个时代的语言并没有随着灵魂的转变就被遗忘,所以很快地,马越就能与父母兄弟正常交流了。唯一有些问题的,就是一些生活上的细节他与原来的马越并不相同,不过好在亲人认为这是他大难之后的自然反应,才没有往深处想。
而随着身体慢慢有些好转,马越也终于踏出了这间卧房,走到了外面。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家庭还很是富裕。不但他这个做儿子的有一个足有几百平米的小跨院,而且家里还有着二三十名的仆从。而整个马家更是占地数亩,有五处院落,比之后世的千万富翁的家宅更显气派。
在知道自己身在一个富裕家庭,生活上不会有任何问题之后,马越便把心思放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上来了,那就是自己所处的时代究竟为何。是一个从未在历史的长河里出现过的年代呢,还是某个朝代。
对此,他就不可能自己想明白了。虽然那书案之上有着几本诗书集,可他却无法通过这些诗歌来判断所处年代。至于这个时代人的服饰,作为一个对历史所知甚少的现代人,马越也实在看不出它们的来历,那就只有通过询问他人了。
而在一番考量之后,马越就决定问一问自己的兄长马超,因为父母经验丰富,可能从这一点上看出什么端倪来。而自己和兄长马超间的关系很是不错,想必通过他就能问出个究竟来。所以这rì吃过午饭,当马超又来探望自己时,马越就提出了这么个问题来:“大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怎么刚吃过了午饭就忘了时辰了?现在应该快未时了吧。”马超打趣地道。眼见得弟弟身体已经渐渐恢复,他也总算放下了心头大石。
“不,我不是问现在,而是说今年,今年是哪一年。”马越只得直接问道。
“年份哪,这个我得想想。”马超皱起了眉头,仔细想了一下后,才道:“今年是中平二年,怎么你想到了什么吗?”
对于这么个年份说法,却让马越有些头疼了。他这才想到历史上的每个朝代在记载时间时都只是以年号来显示的,从来不以公元纪年,这样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身处何时呢?无奈之下,他只得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声:“那当今是什么朝代呢,当今皇帝是哪个?”
“咦,这些你以前不是都了如指掌的么,今天怎么却来问我了?”马超更是奇怪。不过还是如实说道:“现在自然是大汉天下了,而当今天子,年号叫作建宁,他的名字……”说着压下了嗓门道:“好象是叫什么刘宏的吧。”皇帝的名字,可不能随便叫的。
马越却只有苦笑了,从这些称号上,他只能说知道了如今是汉朝,至于是哪个汉朝,却依然无法得知。在思考了一下后,他只得最终提出一个问题:“大哥,这些年里,朝野间出过什么大事没有?”只希望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这个历史门外汉能知道的吧。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老是问这些。”马超摇头,但还是作出了回答:“就我所知,这些年来最大的事情,除了前几年朝中发生的党锢之争,就是刚刚才被扑灭,但依然还有不少余孽在各地作乱的黄巾贼之乱了……”马超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但马越已经不再细听了,因为他虽然对党锢之争知道得不是太清楚,可那后面的黄巾贼一说他还是很熟悉的,黄巾起义,东汉末年,三国!想不到自己这一撞居然就跨越了足足两千年的光yīn岁月!
作为历史方面所知甚少的现代人,如果说还有哪段历史是比较熟悉的,就当算是三国了。无论是电视、电影、小说、漫画,还是电脑游戏,这个英雄辈出的年代总是被人无数次地搬出来使用。而这些故事的一开始,往往都会和黄巾起义挂上钩!
原来自己居然来到了这么一个动荡的年代,现在虽然还是汉室天下,但想来在不久的将来,战火就会蔓延到中原大地。想起那些熟悉的名字——刘关张,赵云、曹cāo、诸葛亮……马越的心里顿时就热了起来,如果可以和这些历史上的名人见一面,和他们谈谈对这个时代的看法,那他也就不枉来这个时代走这一遭了。
这边马越还在胡乱想着些什么,那边马超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因为他发现弟弟在自己说了几句后就走神了,这时脸上更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来。这让他感到很不放心,立刻问道:“二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笑得这么古怪?”
“哦……”马越这才从自己的想象里拔出身来,尴尬一笑,才找了个借口:“我是因为大哥你终于对天下之事有所了解而感到高兴哪,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到底还年轻,马超很快就被马越的话给带得忘记了之前的怀疑,开始为自己分辩起来:“你别小瞧兄长我啊,我好歹也跟随父亲在军中做过些事情的,怎么会对朝野的大事一点都不知道呢?”
“大哥你说的是,倒是我小瞧你了。”马越忙呵呵笑着认错道。
“大哥,二哥……”正说话间,两个小孩子也跑进了房来,正是马休、马铁两人。他们最近已经和马越的关系越发的好了,因为后者总能讲一些希奇古怪,他们从未听过的故事来逗他们,而这对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吸引力是很大的。
马越笑着摸了摸两个弟弟的头顶,道:“怎么,你们今天不用去先生那学书么?”
两个孩子立刻点头:“是啊,因为今天先生有事,放了我们休息。”两人正是开蒙之时,所以马腾便在府里请了先生来教他们识字读书。至于马越,则已经早学过了这些,现在只是凭着自己的兴趣读书而已。作为军官的儿子,是不必象读书人家般苦读的。
这样,四兄弟就在马越房中说起了故事,就是马超这个做兄长的,在听马越的故事时也是悠然神往。而他并没有因此就怀疑自己的弟弟,只当这是他从古书上看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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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哥是马超(上)
转眼又过了三天,马越身上的伤却以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在快速的愈合和恢复之中。那个在军中看了二十年的老军医,也对此深感纳闷,要知道马越所中利箭可是极重的伤了,再加上之前还从马上摔落过,那更是伤上加伤,能保住小命已经很是难得,更不要提在短短几rì里恢复得这么快了。但眼下马越的情况却让这个老军医不得不相信有时候还是有奇迹的。
对于如此怪事,马家之人却并不怎么担心,毕竟马越能够迅速好转乃是大好之事,他们还巴不得他能痊愈得更快呢。所以在那老军医嘀咕了几声之后,便也不再深究了。唯一的解释,就是马越因祸得福,身体比以往有所改善了。
虽然众人都以此为奇,可对马越本人来说,这三rì却很是难熬。一方面,他每rì都要服下好几大碗的药汁,那玩意可实在是太苦了,喝得他几乎要吐出来。但为了快些将养好身子,他还是捏着鼻子硬把苦药给吃了下去。另一面,因为身上有伤,而且从小身体就弱的关系,他这五rì里一直不被允许外出,可把马越闷得好不郁闷。
要知道,现在正是一年当中最好的季节chūn天呢,正是外出游玩,欣赏大自然美丽景sè的时候。可马越却只能在家中宅院之间走动,虽然马家占地够大,可多走动几次却也会感到腻烦了。
不过,这五rì的时间里,马越也没有白白浪费了,为了能多了解身周的一切,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向身边的仆从和亲人探问着有关这个时代的一切。虽然他对三国这个时代有所了解,但也知道那终究多半是小说和影视剧里虚构的,实在不能当真。所以要想在这个时代里更好地生活下去,就必须更多地了解眼下的环境。
经过多番探问,马越终于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他现在身处之地,乃是大汉的西边边境,唤作凉州。而现在他的父亲马腾则是西凉军司马,一个手里握有部分军权的武官。正因为父亲马腾的地位还算不低,所以全家在这个叫陇县的地方过得很是不错。
如今这个时代,黄巾军的起义刚刚被镇压下去,但天下已经不如以往般的太平了。尤其是这几年来,蝗灾和旱灾不时出现,导致中原大地饥荒遍地,民不聊生,这就更孳生出了许多铤而走险的造反之人了,甚至可以说各地小股的起义造反隔三差五就会发生一起。唯一让他能稍微松口气的,是现在西凉一地还算太平,除了有一直存在的马贼之患外,并没有什么叛乱出现,或许是这里的官兵厉害,百姓不敢反抗吧。
不过在得知眼下中原所发生的一切后,马越还是深有感触的,这已经是天下大乱的前兆了。当那些小打小闹的农民起义最终被各地的军阀吞并之后,汉的zhōng yāng集权也走到头了。到那时,天下群雄并起,百姓的生活将更见困苦。
从前几rì初知自己来到三国这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时的兴奋之后,马越已经把目光看得更远了。诚然,这个时代所发生的一切的确对后世来说是无尽的谈资,是人人乐道的好话题,但对这个时代的人,尤其是无辜的百姓来说,就是真正的灾难了。而他这个家庭,或许就是那千千万万的,最终沦为乱世牺牲品的其中一个吧,虽然现在他家似乎还很不错。
如果将目光放得更长远一些,就可以想见不到百年之后,中原大地和汉人们所遭受到的最重大的灾难——五胡乱华!胡人趁着中原军阀征战养jīng蓄锐,终于在晋时得以入主中原,从而造成几乎让汉民族从此灭绝的人间惨剧!
虽然对那个黑暗的年代,马越所知并不详细,但他依然可以在网上从一些触目惊心的数字上想见那场大灾难对汉民族的伤害的。中原之地,汉人从一千五百万人口到最后只余三百万人,其祸之烈,可见一斑了。
想到这一切即将发生的灾难,马越原来还带着的一丝兴奋之情早就烟消云散了。身为汉人的他,自然是不希望这样的惨剧真个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但他只是个无拳无勇又无谋的人,却又能改变什么呢?
“嘿,我听说别的穿越之人总是可以通过种种手段来使自己达到一个权力的高峰的,可我呢,我却能做什么?恐怕一旦乱起,我连自保的能力都不会有吧?”这是马越在沉思了良久之后,却是毫无头绪之下得出的丧气结论。
但无论如何,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就得去适应它,熟悉它,融入其中吧。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在这个时代里生存下去,至于今后是否有能力改变历史,那就等以后再说了。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是马越最终跟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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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想出去走走,这些rì子闷在家里太也难受了,我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这rì用过午饭之后,马越就跟前来陪自己的马超说道。
见他提出这个要求,马超先是一怔,随即笑着点头:“这么闷着也不好,我也正有此意。”他总觉得弟弟自从伤后醒来就有些不一样了,以往喜静不喜动的他突然提出外出,便也是其中的一个表现了。不过想来这或许是卧床太久,静极思动之故,所以便也没有多想。
趁着父亲在军中公干,而母亲则在另一处院子里时,两兄弟便偷走出了马家宅院。毕竟,马越身上的伤还没有大好,要是让父母知道了,是一定不准他外出的。
原来呆在自己的房中马越还不觉得什么,一走到外面,他才发现原来这个时代的一切都不是后世的电视电影里能够展现出来的。光是那澄碧的天空,清爽的气候,就不是后世那钢筋森林里能够感受到的。
还有就是出了家门之后,马越才发现原来自己家这么大在这里也并不特殊,其他周围的宅院的占地也是极大的,显然这是当地地广人稀所造成的了。想必要是换了雒阳、长安这样的大城,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地广人稀自然也有其不好的一面,当马越兄弟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后不久,他就觉得有些无趣了。这里虽然也有些店铺,可只是卖些简陋的生活用品,行人也很是稀少,让人有一种在半夜三更逛街的错觉。这样四处看看走走,不过小半个时辰他就厌倦了。
而陪他一起的马超则更是早就对此不以为然了,只是因为要陪着马越,才勉强提着兴致。在又走过一个街口之后,马越便远远听到了一阵喝彩之声,这让他顿生兴趣:“大哥,这声音是……”
“怎么,二弟你长久不来军营,连校场都不认得了么?”马超说着,很有些心动地盯着那边好一会儿。每当听到这里面的喊杀声时,他体内的血液就奔流起来了。
马越也瞧出了兄长的心思,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进去看看吧。”
“嗯……也好,那咱们进去看看吧。”对于这个向来不喜动武的兄弟突然提出要进校场一观,也让马超感到有些诧异,但他还是迅速点头答应了。现在他也想进去,既然兄弟这么说了,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因为马超是这里的常客,所以守门的几个军士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就让他们进去。而在进入校场之后,里面传出的呐喊和喝彩之声就更加的明显了。两兄弟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来到了场地跟前,便也就看到了场上的情况。
只见场边围坐着数百jīng壮汉子,正在给空旷场地里正斗得难分难解的两人打着气。而那两个正在交战的两人,则都骑在骏马之上,手持长兵器,呼喝着朝着对手进行着冲刺。
终于,第一次真正看到古人的战斗了,这让马越的jīng神为之一振。原来古人的战斗并不象动作片里那样的轻盈而多变,骑在马上的两人在对冲交手时,完全是大开大阂的路数,比的就是谁的力气更大,谁的速度更快。
这才是男人间的战斗!这是马越见了两人交战之后的第一想法,看到两人控制着身下座骑奔驰向前,在接近对手时猛然发力,两件兵器交击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就让他的血液也随之沸腾了起来。
这时,那个骑在青sè大马之上的汉子突然卖了个破绽,待另一个骑黑马的汉子一刀砍在了空处,便把手中长矛猛地刺了出去,正从对方的空门而入,然后停在了对手的胸前。
“好!”周围之人再次轰然叫好:“耿平还是你小子够机灵,让周鲁上了一当!”
那两个战斗之人也随之停手,相视一笑后,携手从马上跃下:“周兄,承让了。”
“嘿,是我一时大意,没想到你来这手。”周鲁嘿笑一声后,又有些得意地道:“不过今天你胜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怎么说的?咱们可是赌了一顿酒的,你可不能耍赖!”耿平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这个我当然不会赖了,只是我担心你今天等会是没力喝酒了,你看那是谁。”周鲁说着指向了不远处的两个少年。
众人随着他的手指一看,皆都了然而笑,而那耿平的脸sè陡然就是一变,那得意之sè收敛下去,反露出了郁闷之容:“他什么时候来的,这下可让他逮到了。”
那两人自然是马家兄弟了,马超这时已经大步走了过去,看着耿平:“耿大哥,这回你胜了周大哥,就该与我一战了吧?”
这话更让耿平面露愁容,但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才好了。而马越见此却很是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兄长这么个少年向人挑战会让耿平感到为难,对方可是成年人哪,而且看刚才的比斗,这本事也自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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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哥是马超(下)
突然,耿平就想到了什么,呵呵笑道:“少将军,你向是磊落之人,一定不喜趁人之危吧?我刚才和周鲁酣战一场,如今气力不继,怎么能与你一战呢?”
见耿平如此推辞,还找出了这么个借口来,身旁的其他军士们都发出了起哄之声,纷纷要求他不要推脱,赶紧上马再与马超一战。看他们的模样,是很希望看到这个刚刚取胜的家伙败在马超的手里啊。
马越心里的疑惑就更甚了,这分明不是因为马超的身份之故才让人忌惮的,可他怎么看也才十四五岁的年纪,真能让这么多人在武艺上如此看重么?就在这僵持之时,马超突然开口了:“我也不想赚耿大哥你的便宜,这样即便败了你也未必心服。这样吧,我给你时间休息,而我,则先与慕容大哥比试一番。”说着把目光投到了另一个一直很沉静的男子身上。
马越随着他的目光打量起这个与其他人比显然要沉稳许多的汉子身上。他的身材很是高大,看着足有八尺多,浑身肌肉即便是在军服的包裹下也看得很是清楚。一张略带木讷的脸上,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让人很快就忽视了他面部的朴实。
听了马超的话后,他也不推辞,点头道:“好,那我就先与少将军比试一场shè术吧。不知少将军想怎么比?”
“先比步shè,再上马!”马超当即开口道。这话顿时惹来了众人的一致叫好,大家对这两人的shè术向来是很推崇的,今天能一见其风采自然求之不得了。
“好!不过我看你没带弓马来此啊,却怎么比?”那汉子问道。
“无妨,我借一下你们的弓比试便是。至于马嘛,这匹就很不错。”说着,马超点了一下周鲁的那匹黑sè骏马。周鲁立刻就把手里的缰绳递了过去,没有半点的犹豫。
“那立靶吧,放在百步之外如何?”姓慕容的汉子又问了一句。
“一百二十步吧,步shèshè程比马上可要远一些的。”马超却提议道。对此,对方也没有异议,当即就有军士取来一旁的箭靶,依言放到了一百二十步之外。而另外也有人取来了两张大弓,递到了两人手里。
马越看着那张几乎和现在的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大弓,心下不禁有些吃惊:“如此大的弓,只怕拉开也颇为不易吧。我这个大哥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怎么就敢与如此大汉比试呢?”心下不解,便拉了拉身旁一人的衣服问了声:“劳驾,敢问那大汉是什么身份?”
“他啊,他叫慕容虎,是咱们营里骑兵队率,弓术在营中也算数一数二了。”那人随口答了一句,随即才看清问自己话的人是马越,心中不无疑惑:“这不是马家二公子么,怎么也跑来军营里耍子了?”但很快地,他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场上,因为那两人之间的比斗已经正式开始了!
那叫慕容虎的先shè,只见他双脚前后张开,前脚微曲,后脚往后一蹬,借着这股子力量,便搭箭上弦,迅速拉开了弓。只一顿,弓弦嘣响,那支箭就如飞虹一般直shè而出,越过了一百二十步的距离正中那靶子的红心处。
“好!”周围众军士都大声喝彩。他们可明白这张弓的强度的,一般人想拉开都很难,更别说如他般这么轻松就shè出一箭了。而在他们的喝彩声里,慕容虎又是连续shè出了两箭,第三箭才稍微偏了一些,钉在了红心之外两寸处,但这已经难能可贵了。毕竟,以如此强弓连shè三箭尚能保持jīng确度的,至少这里就他一人而已。
这时,就轮到马超施展了。他也不多说话,轻轻拿起那张大半个身子高的长弓,取来三支箭,将其中一支搭上弦后却并不急着shè,而是调整了一下角度,又将剩下两箭扣在了右手的手腕之上,这才猛地拉开弓弦。
众人还在为他的动作感到不解时,马超已经迅如闪电地shè出箭来了。而与之前的慕容虎有所不同的是,他这次却是三箭连珠而发,一箭刚离开弓弦,下一箭就已经给搭上了,然后拉弓而shè,紧追前一箭的轨道而去。
只是眨眼之间,三箭已全数shè出,众人急忙往靶子处看去,正看到三箭前后脚地命中了那红心,发出连作一气的笃笃之声。这回,却没有人喝彩了,大家都被马超玩的这手连珠快箭给看得半晌反应不过来,因为这实在太过撼人心神了。
“好,少将军好箭术!”好一阵后,才有人大声叫好,随即其他人也纷纷叫了起来,顿时气氛变得很是热烈了。而马超在收弓之后却看向了自己的兄弟,他之所以展现出这最高的shè术,正是冲着马越而来,为的就是让他能对武事感兴趣一些。他清楚兄弟的身子弱,所以很希望能让他通过习武来强健体魄,以前马越对此不感兴趣,今天难得主动要求来校场,他自然不会放过机会了。
而马越也着实地被兄长这一手连珠快shè给惊呆了,心里也大为羡慕:“要是我能有此手段,还怕在之后的乱世里不能保命么?”
这时,已经有军士牵两匹马过来,让两人再在马上一比shè术了。虽然在步shè上已经落了下风,但慕容虎却并没有失去比试的勇气,跃身上马之后,便即前冲了几步,然后抄弓便shè。这在马上的弓却比之前的要小上许多了,显然是为了方便使用而制。
shè出第一箭后,慕容虎在马上转换了几个动作,随后一个侧身shè出了第二箭。而第三箭,他是在伏下身子,与马背紧紧贴在一起时,突然shè出去的。这两个变换动作里的shè法乃是实战里最为有用的杀敌招数,自然是看得周围的军士们频频叫好了,因为大家都清楚这几个动作在战场上有多么的大的用处。再看那边箭靶,却是三箭皆中红心。
这时,大家就把目光落到马超身上了。刚才步shè他露了如此惊人的一手功夫,现在大家都很期待他能再施展让人叹服的本领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马超跃上马背,一夹战马腹部,就让它向前冲去。
几乎在马冲出的瞬间,马超已经一箭shè出了。但这一下只能说是时间拿捏得好,也并不比慕容虎的shè术强上多少,更比不得刚才的连珠快shè了。随后,马超也在马上左右腾挪,施展着高超的马上技巧,却并没有出箭,直到身体突然脱离马背,只以双脚钩住马腹以为支撑的情况下,才shè出了第二箭。
这也惹来众人的一声叫好,但却没有之前那样的轰动效应了。就在众人以为马上比试两人要以平手结束时,马超突然拨转了马头,回身便走。而此时,他还有一箭未发呢。这下众人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实在不知马超在玩什么花样,怎么只shè两箭就罢手了。
就在所有人都深为疑惑时,马超驾着马已经奔到了离靶子百步开外的距离。这时,他的嘴角闪过一丝笑容,目光在马越身上一转后,便突然一个回身。在马尚向后奔时,他的身子却拧回来,向着箭靶处。而此时,他手中的马弓已经借这一转身的力量给张开了,那弓弦之上已经搭上了一支羽箭。
“喝!”一声轻喝之下,马超松开了弓弦,箭在空中疾若流星,一划而过,正中靶心。
这一下,无论是时机的把握,还是出手的难度都比之前慕容虎的三箭加在一起都要难上许多,众人在一怔之后,同时发出了欢呼,声震数里之外。大家太明白这一下的难处了,这种回身shè,最要紧的是控制自己的身体,在回身时不能失去平衡,而且,这一下还要借助身体的回转之力来拉开弓弦,实在非常人可以做到的!
而马越,也被这神乎其技的一箭给看得呆了:“娘的,实在太牛B了!这样厉害的箭术,再加上刚才看那些人如此畏惧和我大哥比斗武艺,他应该很是厉害啊。如此强大的一个高手,怎么会不被罗贯中这样写三国英雄的人物给写进演义里去呢?”
在一阵感叹之后,马越的眉头突然一挑:“不对,这里是西凉之地,我姓马,我大哥叫作……马超。我的个天哪,我大哥可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人物,他可是马超马孟起哪,他可是可以和张飞这样的猛人大战一天一夜,最终不分胜负,被称为蜀国五虎上将之一的厉害人物哪!我……我怎么会完全没有想到呢?”这一刻,马越心头的激动就别提了,自己知道这是三国的时代时,就曾想过和那些历史名人们攀上什么关系,可实在没有想到,原来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关系如此之好的兄长居然就是这个时代里武艺了得,后来更是屡次在战场上大发神威的马超哪。
我哥是马超!这是马越脑子里最后闪现出来的一句牛X哄哄的话,这应该比那句经典名言,我爸是李刚要牛气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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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难题
正当众人为马超的回身箭术而大声喝彩的当口,一个魁梧的汉子也闻声走了过来。这个八尺有余,虎背熊腰,满是落腮胡子,很有气势的男子自然就是马越兄弟的父亲马腾了。他刚从衙门里公干出来,回家走过校场听得里面的大声喝彩,好奇之下便也凑来一看究竟,不想却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正在其中,这让他心里一声苦笑。
“超儿,你又在这里显摆你的武艺了?”走到众人跟前,马腾才开口说了一句。
众军士循声一看是司马大人到了,当时就是一静,而马超也赶紧从马上跳下,向着父亲行礼:“孩儿见过父亲!”这边的马越也是有样学样,给自己的父亲行了一礼。
马腾应了一声,这才上下打量了马越好几眼,面sè稍缓:“越儿,看来你的身体是康复不少了?怎么,是你想出来走走的么?”在外人面前,马腾是不会称呼自己两个儿子小名的,所以只叫他们的名字。
“是的,孩儿闷在房中多rì,现在身体好转,就想出来走动走动。不想听得这里的比斗之声,这才和兄长进来瞧瞧。父亲,兄长真是好本事哪……”马越忙替马超说话道。
“他的本事为父当然清楚,你就不用在人前吹嘘了。不过为将者,首重的还是用兵得法,而不在个人勇武。即便你武艺再是高超,在千军万马中也不过小道而已。比如之前与那些马贼的争斗,若非为父及时赶到,只怕他就……”马腾看了长子一眼,随后又道:“天也不早了,你们母亲若发现你不在房中休息势必不安,还是随为父回家去吧。”
“是!”两兄弟不敢有违,冲那些将士们一抱拳后,便跟随着父亲离去了。见他们离开,那耿平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和马超交手,总算不用出丑人前了。
三父子出了校场,向前行了几步,马越突然开口:“父亲息怒,大哥与人比斗也不过是游戏而已。”却是因为他看到马腾满脸的沉郁之气,以为是他还在为之前马超的所为而心有怒意,所以忍不住再劝了一声。
马腾听儿子这么一说,脸上反倒现出了笑容来:“你能如此维护兄长,我很是宽慰。放心,为父并不是因此事不快。”
“哦?那父亲是为何事耿耿在怀呢?不知能否让孩儿为您分忧。”马越好奇地道。而一边的马超则满脸的惊讶,自己弟弟虽然有些头脑,可也没见过他如此主动想帮父亲啊,以前的他只是习惯于听从父亲的安排而已,怎么今天却转xìng了?
马腾也是一愣,随后却又摇头:“是公事,说与你听了也帮不上忙,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父亲,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虽然孩儿无论是经验还是能力都远不如父亲,但或许也能提供一些建议的。所以还请父亲……”马越却不这样认为,又说了一句。他这么说话,其用意倒不是真想表现自己,而是为了转移马腾的注意力,使其不再追究刚才之事。
马腾听儿子这么一说,心里也自一动。对于这个次子的心智,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虽然现在还不成气候,但若悉心培养,未来说不定真有番作为。所以,虽然此时儿子的话显得有些托大,他还是决定考验儿子一下,即便不成也没什么关系。
有了这样的想法,马腾便把自己现在的问题给道了出来:“你们还记得那叫一窝风的马贼么?”
“他们?他们又做什么了?”马超听到这个名字,眉毛就拧了起来,显然还想着当rì的危险,心下大为不甘和不忿。若非这些马贼捉了兄弟,自己的二弟也不会身受重伤,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痊愈,更别提自己的那件亲事也因此而耽搁下来了。
“他们拿住了林氏之女和其父,转眼也有半月了。这事林家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已经去见了耿刺史,他对此很是不满,便把难题交到了我的手上。”马腾很是简略地将事情说了出来:“我正在发愁该怎么做呢。”
他这么一提,马超才想到还有林家女,也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子身在马贼手上一回子事。当rì一战,他因为弟弟身负重伤而只关心着马越,从而完全忘记了尚有林家女一事。而之后,此事也被他抛到了脑后,直到现在才记起有这么个女子尚在人手。这倒不是说他为人凉薄,实在是与此女没有任何感情,才会不自觉忽略掉此人此事的。
至于马越,虽然对这些事情有个大概的记忆,但毕竟不算他的记忆,所以体会不深。现在听父亲说了后,才猛然想起,原来之前的事情还没有完结呢。
其实,事情岂止是没有完结,甚至可以说是方兴未艾啊。林家在凉州一地也算是豪门之家了,虽然被马贼拿去的并不是真正的嫡系之人,可他们也是忍不下这口恶气的。而且,他们对马家的不作为也很是不满,所以便去了人去见了如今的凉州刺史耿鄙,让他给自家一个交代,顺便也告了马腾一状。
汉时,在天下诸州都设了刺史来监督和治理地方,而同时的,在州下的郡又设有太守这个统管一切的官职。如此一来,就出现了一些重叠的权力了,每个州的治所所在的郡中太守就与刺史之间有了一定的劝力纷争。而凉州这个边陲之地也未能免俗,刺史耿鄙与太守李相如之间就一直有着明争暗斗。
现在马腾这个更靠近陇西太守李相如的军司马有了把柄在手,耿鄙自然不会放过。前两rì里,他就借此发力,好好地申斥了马腾一番,今天更是直接下令,让马腾想法子在这一两个月里把一窝风这伙马贼给剿灭了,并且要安全地将林家女给救回来。
“哎,当初只想着能与林家攀上关系对黑虎你今后的仕途大有好处才作此决定的。可没想到,事情竟会演变成今rì这等地步,小康差点就……现在他们又借题发挥……”说着,马腾又是重重地一声叹息。
这一窝风向来行踪难测,现在既然得罪了马腾和林家这样的豪门,自然更会躲藏起来。所以要想消灭他们便是极难的一件事情,更不要提救回林家女了。在想通其中的关节之后,马越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没想到自己眼下就有这么一个难题在啊,这却如何是好?
马家之所以能在凉州的治所陇西陇县这里扎根,靠的就是马腾在军中有一定的地位,若是因此事而被耿鄙这样的人给抓到把柄,这后果可就不那么乐观了。马越深明其中关键,所以很想在这事上能帮到父亲。
“这事现下还没有个定论,你们也无须太过挂怀,为父总有办法处理的。毕竟,李太守与我向来交好,他耿刺史也要忌惮三分的。”马腾见两个儿子都是愁眉深锁,便又故作轻松地一笑道。这话对马超还有一定的用处,但对于经过不少事情的马越来说,就全然无用了,不过他也没有反驳,只是点头答应一声。
说话间,三父子已经回到了自己家宅,母亲这时正在到处寻找马越,见其安然归来,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却也对他们好生地一阵埋怨。
虽然是被母亲这么埋怨了好一通,可马越心里却没有半点不快,反倒是从心里生出温暖之意来。前世的自己,只是个孤儿,少有享受到父母的关怀的,现在有这么两个人如此关心自己,让他很是享受。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融入到这个家庭和身份里去了,而现在家庭遭遇到一定的危机,他就有义务来想办法应对这一切。
可这办法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用过晚饭又苦思一阵,马越却依然一无所获。不过他倒并不是太担心自家真会因此而没落,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大哥正是马超,从而想起了一些在演义里的故事来。
这个叫马腾的父亲在演义里虽然只是个小角sè,但也算是一地的军阀了。如此人物,怎么可能被这个连名字都不曾出现在演义里的什么刺史给打败呢?所以他很有信心,父亲即便没有自己的帮助也会想出对策来的,至少不会就此变成一家普通人了。不过这并不表示他就不担心眼下的难题了,毕竟他身在此中,是不可能如局外人般看待事情的。
马越有后世的记忆打底,底气很足,可马超就不一样了。所以在半个时辰后,他再次来见兄弟时,便随身拿来了一张羊皮所制的行军地图来。一见了马越就道:“二弟,我知道你的脑子比我要活泛些,来帮我参详一下,这些马贼究竟会藏在何处。或许我们能帮着父亲对付这些马贼。”说着当着马越的面把一张简陋的地图给打了开来。
看着面前的粗糙地形图,马越却是一脸的茫然,他可从未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哪,怎么可能通过这种地图猜那些来去如风的马贼的下落呢?在尽力研究了半晌之后,马越还是放弃了这个艰巨的工作,苦笑道:“这个还真是难住我了。不过大哥你放心,我相信这次的事情难不住父亲的,因为……”话说到这里,他心里突然一转,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因为什么?”见他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了,马超不解问道。
“因为他们抓走了大嫂!”马越信心满满地一笑:“马贼抓人总不会为了自己用吧,一定会想着拿此来换取好处的。所以我想,林家应该会有这方面的消息,父亲若是想对付那些马贼,大可以去问问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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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送上门来
“要想让林家帮我们找到那些马贼,只怕很是困难哪。”在听完了儿子们的一番话后,马腾却是一声苦笑,摇头说道。在马越提出了自己看法之后,就和兄长马超一同去见父亲,希望能以此为他分忧,但显然父亲并不认为这事易成。
“其实你所提到的这个办法,我也在之前想到过。不过……林家之人向来高傲,是不可能听从我们的意思行事的,何况他们还有人在马贼们的手上呢。”马腾解释了一句,见两个儿子似有些丧气,便又安慰地道:“不过你们能想到这一层,为父也很是欣慰,看来我马家将来能有所成就是有望了。”
马超还没说什么,马越已经抢先开口了:“父亲,这事真的没有丝毫可能呢?林家之女以及一个旁支之人落在马贼之手,他们就不想把人救回去么?”
马腾回答:“他们当然是想救人的,但救人也不光用武力一种法子而已,还可以用钱粮来赎买嘛。所以我想,他们一定会想法子与马贼们取得联系的,到时候人是一定能救回去的。”
“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还要跟耿刺史提到让咱们救人呢?”马超不解地问了一声。
“这正是他们想要借此惩治我的手段了。其实林家做主的那些人是看不上我这个区区军司马的,只因为我们先与那林冲谈妥了婚事,还纳了聘礼,他们再反对与礼不合,才不得不默许了这回你的婚事。而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情,他们便有借口来出前番的这口恶气了,所以才会咬住了让我们救人。”马腾毕竟也在官场上混迹多年了,一些人的心思还是很容易把握的。
马超听了这话,脸sè顿时就yīn沉了下去:“岂有此理!他们既然不想我们高攀,就大可以回绝了这门亲事,何必用这等卑污的手段呢!”
“也是为父一时贪图林家在凉州地界的声名,想为你今后打算才会极力促成此事的。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最后竟演变成如此境地,也算是自作自受了。”马腾苦涩地说道。
“父亲,您这么做也是为了孩儿们的将来考虑,既然出了问题,孩儿们自然该与您一起承担了!”马越这才明白个中尚有不少的隐情,而且还有几点不曾点明,但他却并没有急着询问,而是很有担当地道。马超也随声附和:“孩儿也是这样想的。”
“好,你们能如此想,为父便很高兴了。不过这事毕竟不是你们两个孩子能解决得了的,所以你们就不用再多花心思了。尤其是小康,你身体才刚康复些,还是好生休息才是。”
马越没有反驳,点头应了下来。在他还没有闹明白这事究竟有什么利害,以及对这个时代的人的处事方式还没有太多了解之前,的确不该太过出头,不然只怕会弄巧成拙。但在转身之前,他还是问了一句:“那父亲现在可有什么想法了么?”
“我已派出一些人在几处马贼出没之地进行搜索了,希望能查到什么线索能找到他们如今的巢穴。另外,要是这两rì内依然没有收获,那就只有去一趟林家了,希望能从他们那里获得一些有用的线索吧。”马腾对这个次子这几rì的表现很是满意,便也没有在这事上瞒着他。
就当马超兄弟二人要回自己的院落休息时,一名家丁突然来报:“老爷,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嗯?这个时辰竟还有客上门?”马腾有些奇怪地道了一声,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太阳下山,天一黑后就少有外出的了,更别说突然造访某人了:“来人可说明自己身份了么?”
“没有,他并没有道出自己身份。”那家丁顿了下才又道:“不过,来人说他此来是和林家女有关的……”
本来,马腾见来者身份不明是不想见的,可一听和林家有关,却又改变主意了:“把人引去外堂,我见一见他。”说着拔步就往外而去。而一边还在的马家兄弟二人也开始感到好奇了,便随在父亲之手前去看个究竟。
几人沿着石子铺就的到路走到了外堂,就着已经点起的灯火便看到了那个穿着普通粗布衣服的男子正负手站于堂前,显得很是自然。可一看清他的模样,马超的脸sè就变了,居然抢过了自己的父亲,大步来到那人面前:“是你!好你个贼子,竟敢送上门来!”原来,这个深夜造访马家的人,居然就是那马贼中的一人,马超还记得此人曾拿兄弟来威胁过自己呢。
这个人自然就是马贼中地位很不一般的老四了,作为马贼们的军师,他的胆sè自然很是过人,听到马超点破自己的身份也不惊慌,只是朝马腾一拱手:“在下郭四槐见过马司马!”
马腾听了儿子的话后,脸sè也陡然下沉,上下打量起了眼前这个人来:“你是一窝风的人?难道你不知道自己之前做了什么,竟还敢到我门上来放肆?”
郭四槐淡然面对马腾父子仇恨的目光,只是一笑:“我当然知道几位对我及一众兄弟是恨之入骨的,不过我更清楚一点,那就是对司马来说,区区我一人是远比不了林家女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想用此来威胁本将么?”马腾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寒声问道。而见父亲动怒,马超更是一步踏前,准备立刻就动手了,不想却被紧随而上的马越一把拉住了衣袖:“大哥,且莫冲动!”
“威胁还谈不上,我说这个只是想让司马能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我这条贱命是比不了林家女娇贵的。何况此事还牵涉到马家的前程和将来呢?”郭四槐呵呵笑着,很托大地坐到了一张矮几前的席位之上,然后反客为主地做了个手势:“司马,还请坐下说话。”
马腾顿了一顿,权衡之后也知道对方所言不差,便示意马超不得妄动,然后端然坐到了对方的对面席位。然后才开口:“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此次来我这里的用意了吧?”
“这位便是司马家中的长子马超了吧?果然不负传闻,端的是好生厉害。当rì我就差点被他所伤,真是失敬了。”但郭四槐却并没有立刻入正题,而是看着一旁的马超道。
“怎么,你怕了?”马超一瞪眼道。年轻气盛的他一想到就是这些人害得父亲如此为难,又累得弟弟身受重伤,便是一肚子的气想发泄出来。
“怕,若是与你正面一战,我的确很是害怕。不过,我今rì前来并非为了开战,而是想与司马谈一桩买卖的,所以便不怕了。”
“什么买卖?我自为官,尔自为贼,能有什么买卖可谈的?”马腾冷笑道。
“自然是关于林家女的买卖了。怎么,难道马司马忘了此事了么?怎么说人家林家也与你们结了亲了,难道司马就不关心她的情况么?”
这话让马腾为之一滞,而后才道:“那你想怎样才肯放人?”
“这才象是做买卖嘛。其实我们也很清楚司马大人的难处,您家里毕竟比不得林家之豪富,所以便不求从你这里获得钱财了。我们计较了一番之后,决定想让司马给我们准备下百副盔甲,五十把上好的马刀,以及五千支箭。只要司马肯照此付出,我们可以保证一定将林家女安然送回来,跟你长子成亲!”郭四槐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马越听了这话,心下一动,已经想到了什么。他知道,或许这就是一个突破口,从而帮助父亲解决眼下的这个困难。
而一听他这么狮子大开口地提出了这些个要求,马腾的脸sè顿时就更难看了:“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妄想从我官军手里获得兵器甲胄,从而扩张自己的实力?你当本将会如你们所愿么?”
“这是咱们头领提出的要求,当然要是司马不肯接受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到时候林家女会有什么结局,林家又会怎么做,可就都与我们无关了。”
“你……”马腾勃然而怒,更是站起了身来。而那边的马超也是跃跃yù试,只要父亲一动,他就会抢先发难。这时,一直不曾开口的马越说话了:“这位好汉,我认为你们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即便家父身为军中司马,手里有一定的实权,怕也不可能拿出这许多的兵器甲胄的。如果他真这么做了,只怕便会被定罪了。那倒还不如一拍两散,我们不管林家女呢,到时家父最多就是不当这个官而已。”
郭四槐对于马越的这个说法倒也不感到惊讶:“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呢?”
“这些兵甲数量全部削减一半,我想家父或许还能办到,不知你意下如何?”马越又问道。
“这个……”郭四槐当即沉吟了起来,而那边马超便想要说话,却被马腾以眼sè给制止了。他已经看出次子这么做必有深意,所以便想看看他接下来会如何行事。
“如果你们能在三rì内把五十盔甲,三十把马刀,以及三千箭矢交给我们,我们也可以把人放回!”郭四槐最终点了头:“司马怎么说。”
“你且让我考虑一二,到时再给你答复。”
“可以,那我就在五rì后再会司马了!”说着,郭四槐起身拔步yù走,不想马超却拦住了他的去路:“想走?可没有这么容易!你既然送上门来,就留这里吧!这样一来,我们也有人质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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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林家坞
见马超挡下自己去路,似想留下自己,郭四槐却也不为所动,只是看向了马腾:“司马,你也该知道我的用处,若我在天明之前出不了贵府,只怕我叫头领会以为你们全无诚意,到时候那林家女可就……我想,司马不会因小失大,为了留我而害了自己吧?”
马腾虽然心下不忿,却还是点头:“超儿,让他走!”
既然父亲这么说了,马超也不好坚持自己的意思,恨恨不平地让开了路,只是双眼却依然一瞬不瞬,紧紧地盯着对方,似乎想用目光把人给杀死一样。郭四槐却全不放在心上,只是略一拱手,便即洒然离开。
“父亲……”见其离去,马超才很是不甘地想说什么,却被马腾用话给打住了:“小康,你适才的说法却是有什么用意么?”他心里还是惦念着次子的表现的。
马越点头:“是的。看情形,这伙马贼是铁了心要借这次之事获取好处了,若父亲一口回绝,只怕他们真会对大嫂不利。而我这么说,有两层用意。其一便是先稳住他们,以为缓兵之计;其二,就是可以借此打探他们的巢穴所在。父亲,现在可以派人跟踪此人了,我想他们在城中应该有不少人的,只要跟着他们,就能寻到贼人所在!”
马腾听了儿子的分析,很是认同地点头:“不错,你果然冷静,竟能从这不利的情况里找出对策来。至于派人跟踪他,已经有人做了。我马腾虽然地位不高,可也不能完全被这么个贼人给牵着鼻子走!”
马越这才知道自己的这点见识还是不比老道的父亲的,便点头称是。而马腾随即又不无疑惑地道:“既然是缓兵之计,那你为何还要跟人讨价还价呢?”
“这当然是为了使他更加相信我们的诚意了。”马越答道:“只有想做成买卖的人,才会跟人还价,现在我让他把需要兵器的数量往下压,就可以让其产生错觉,以为父亲真有意用兵器甲胄来换人了。只希望这不会给父亲带来困扰才好。”
“好,我儿能想出这对策来,便是一种成长了。这一层,连为父都没有想到,确是应付他们的一个绝妙手法。”马腾夸赞道,随后又看向马超:“你今后要好好地向小康学学,切不可如此卤莽了,将来要是到了战场之上,一时卤莽丢掉的可不止自己一人之命哪。”
“……是,孩儿记下了!”马超忙点头应道,至于他心里是不是虚心接受就不好说了。
“父亲,孩儿以为既然他们和我有了接触,我们倒是可以去和林家见上一面了。”马越随后又突然说道。
“哦?这却是为何?”马腾随口问道。
马越随即说出了一番话来,让马腾不敢再轻视自己这个儿子的见识。在一段时间的沉吟后,他便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个让林家肯与我合作的好时机,而我们还有五天时间去办此事,我明天一早就去一趟姑臧,会一会林家之人。”
“父亲,我随你一道前往。”马越当即说道。
“我也去。”马超也道:“这一切的种种都因孩儿而起,儿断没有不出力的道理。”
看着两个儿子,马腾心怀大慰,知道两个儿子在这次事情之后是真个长大了。便在一番权衡后点头:“也好,为父也该带着你们去见识一番了,明天卯时咱们就出发!”
说完这些,天已过三更了,父子三人便也各自回去歇息,明天他们将踏上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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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地,三父子就已经整装待发了。除了他们三个外,尚有十多名各持兵刃的家将随行。虽然马家夫人对次子才刚刚恢复些便要离家大为不放心,但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里,她还是没有反对之权的。
而在见到了父亲后,马越想到了昨晚之事,关切地道:“父亲,那马贼的下落可掌握了么?”
马腾苦笑摇头:“对方很是机jǐng,我派去跟踪的人被他很快就甩掉了,所以并不知其确切下落。但从他对这城中街道如此熟悉一点来分析,他们在陇县应该有不少眼线的。”
马越一听,眉头皱了起来,同时心里已经有了个想法,看情况,这些马贼在这陇县城里的势力也自不小哪,这或许也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不过他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提出来,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林家,把眼前的一关过了再说。
虽然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但马越依然决定走这一趟,这可是长见识的大好机会哪。
辞别了家人之后,马越便和父兄一起,踏上了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的第一次远行之旅。比起上一世的旅行,这个时代出门可就要吃力得多了,虽然他们不用象寻常百姓般徒步赶路,可骑在颠簸的马背之上也绝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好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本就是将门出身,身体虽然不强壮,可却也会骑马,所以咬着牙居然也就挺了过来。
因为两地颇有些路途,所以一路之上也没有多歇,在一天多后,终于赶到了姑臧地界。但出乎马越意料的却是,他们并没有往姑藏县城而去,而是转道前往城东面一处山谷。
马越心下的疑问在看到那依山而建的连绵建筑时,终于有了个答案。而马腾也在深吸了口气后说道:“这就是林家坞了!”
原来,自汉以来,地方豪强就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空间。他们中的许多人便连结亲人和乡里,在地方上修建起一座座的坞堡,用来自保和生活。这些坞堡无论是经济还是军事实力,强大的都如一座小小的县城,所以这完全可以算是国中之国了。
而他们眼前的这座林家坞,虽然在规模上比不得当世其他一些强盛的豪门坞堡,但却也算是当地一大豪强了。毕竟,林家如今已经没有在朝的高官了,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百年来的沉淀,以及与朝中权贵的一些关系。马腾父子三人带人直趋那高耸的坞壁之下,却被内里的守卫给拦了下来:“来者何人,来我林家坞有何贵干哪?”
马腾朗声答道:“我们乃是从陇西而来的马家之人,有要事想与你家主人相商!”
堡内之人先是一怔,随即才道:“你们且等候片刻,我们前去禀报。”
等了有好一段时间,那紧闭的门户才被人由内拉起,而后一个穿着宽大衣袍的男子便出来迎客了:“原来是马司马降临,有失远迎还忘恕罪!”虽然他说着客套请罪之话,可从人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歉然之sè来,却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
马腾见对方如此态度,心里也有些怒意。只是今rì自己前来毕竟有求于人,所以才刻意压下了怒意,笑着道了:“是马腾来得突然,该是我有愧才是。”
见马腾如此谦逊,那人倒也不好再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了,笑了笑后,便把他们往内中引。马越跟在后面,四下打量起了这个林家坞的情况来,只见这里和陇县的布局也相差不大,唯一不同的,就是人比陇县似乎要多些,因为他看到道路两旁有不少粗布百姓都在观察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当然,这也或许是因为这坞堡占地比较小的缘故,才让他生出人口比堂堂西凉治所还多的错觉来。
“这坞堡看来是完全dú lì在官府之外的组织了,而这一定会让朝廷有所不满。若是没有适当的借口,朝廷自然是不敢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可一旦有了适当的机会,我想朝廷是不会放过削弱或者吞并这些豪门势力的机会的。这次我们的办法应该正中对方的弱点处!”马越在看了这里的情况后,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对自己的策略更有把握了。
而另一边的马超想法却又有所不同,看着那个明显只是林家下人的家伙居然如此对待自己父亲,他心里的怒意也就上来了。若不是一路上马越已经提醒过他几次,说是林家坞之行关系着父亲的前程,只怕刚才他就要做点什么了。
三人怀着各样心思一路行来,半晌之后终于来到了一处很是气派的院落之前,那人才止步道:“几位且再等候片刻,我这就去禀报主人。”说着也不等他们回复,便即进门去了。
“这也太过无礼了,居然还让咱们在此等候……”马超勃然怒道。这回,就连马腾的脸sè也变得难看了,当时在坞堡之外,还可以忍受他们让自己等候,可人都带进来了,对方却还敢如此,这委实欺人太甚。
马越见到父兄如此模样,便连忙低声道:“父亲,这是他们有意而为了,为的就是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其实从这种种表现来看,他们分明是心里没底,所以才会用这种几近于失礼的行为来试探或刺激咱们的。所以我们根本不用太放心上。”
见儿子如此晓事,而且一言点到了关键处,马腾心下也是一喜,原来的不快之意也随之消散了不少:“越儿说的是,这种表面的意气之争,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们越是这么做,越是表明其心里没底,看来此番我们是来对了。”
说话之间,那进去禀报的家人终于再次回转,笑着对他们道:“三位请进吧。”
马腾笑着点头:“有劳了。”这才昂首踏入,马家兄弟也随在其后,却不再如之前般对此人那么有礼了。他们可以不计较对方的无礼,但也不代表就会一直忍让,所以这一来,这个出来迎客的林家管事便只能跟随在侧,真正做回自己的本分了。
那人也是个聪明人,看到马家父子的行动之后,也就明白其中隐藏的意思了。他也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做足了引路的事情,带领他们来到了一间敞亮的厅堂之内。
“三位且宽坐一会,家主人因为堡内俗事缠身,得要过会才能见你们。”安顿好三人之后,那人又不无歉意地说道。
“无妨,我们有的是时间等候。”马腾有了之前的经验,这回却是坦然领教对方的行事风格了。
待人退下之后,马越便凑到父亲跟前,悄声说了几句。马腾先是一怔,随即含笑点头:“就依你的意思办!”说着,他的虎目之中已经闪过了一丝寒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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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反客为主
把马家父子三人晾在客堂处足有大半个时辰之后,一个穿着薄绸衣衫,长得很是儒雅的男子才姗姗来迟。レwww.uu234.com♠思♥路♣客レ而当他走到厅堂跟前时,却又没有立即进去,而是招过来一个在外伺候的仆人问道:“怎么样,那三人在里面有什么不满的举动么?”
“没有,他们三个很老实,只是在那喝茶,连话也没说两句。”下人连忙回答道。听了这回答,此人的脸上更是露出了倨傲之sè,点头之后,才端着架子往厅里而去,看来马家这三人在来到林家坞后是生出敬畏之心了。
正因为他是如此判断的,所以当他进入见到马腾时也压根没有因为自己的迁延而有任何的赔罪之语,只是淡然地问道:“不知几位来我林家坞所为何事哪?要是想求我们不计较前番之事,三位还是请回吧。”
见来人既不报身份,还如此的无礼,马超的眉毛就猛地拧了起来。而马腾心里也颇为不快,却还是强压着怒意,只是道:“敢问阁下是什么身份,我此来的目的可不是随意能跟一个下人说的。”
“哼,我是林烈,林家外事有一大半我都可以管,你有什么就对我说吧。”林烈很有些不快地瞪了马腾一眼,随即便端然坐到了主位之上。
马越冷眼看着此人的举止,却是心下大定,看情况这林家已经是江河rì下了,只有靠着这种目中无人的高傲举动来为自己撑门面。而且,这家里众人的见识也很一般,无论怎么说自己父亲也是官,他们只是民而已,如何能用这种态度来说话呢?
“既然你能管得了林家坞的外事,那自然是最好了。我此来不过是想问你们一句话,”马腾双眼如电盯着对面的林烈,看得后者心里直打了个突,而后才道:“你们林家可还当自己是我大汉子民么,竟敢与贼人勾结!”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烈没想到对方一开口这话就说得如此严重,身体猛地一震,原来的轻视之sè也随之变作了惊讶。
“怎么,你们自己做下的事情还不清楚么?我大汉律法早有明文,但有敢以财货资贼寇者,视为贼之同伙,一旦察实便与贼同罪!你们与那些马贼无数的钱粮,难道还不算是资贼以财货么?”马腾说着,双目紧锁对方的面庞,没有一丝的放松。
林烈的脸sè一下就是数变,他想要当场否认这个说法,但话到嘴边,在看到马腾那气势凌人的目光时,却又说不出口了。这一下,堂上的局面瞬息间就扭转了过来,马腾反客为主,握住了这次见林家的主动权。
这说法,便是马腾他们赶了一两天路来林家坞的目的所在了。马越从那郭四槐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些问题,猜到他们除了借此勒索马腾之外,也对林家下了手。而以林家如今的势力,对这些马贼是没有半点办法的,只有接受对方的勒索,所以才会有这回的先发制人。
看到林烈遽然sè变,马越就更肯定他们是做了这律法所不容的事情了,便更是放松,也开口道:“你也无须再想法狡辩了,只因那来我家勒索的贼人已经都招了。”
“什么?你们把一窝风的人给拿下了?”听了这话,林烈的神情变得更加的难看,而这句话也更是证明了马腾他们的猜测是真。
马越点头:“他们贪得无厌,除了勒索你们林家,还把主意打到了我马家头上。也不看看我父亲是什么身份,身为军中司马的他岂会受他们的勒索,所以那人当场便被我们拿下了。经过一番考问之后,我们才知道原来你们林家已经妥协了。本来,照我大汉律法,我们便该把人交给刺史大人,让他来与你林家交涉。不过,碍于你林家与我马家还有些交情,所以我们才会连rì赶来,希望能想出个妥善的法子来。只是从今rì你们的态度来看,似乎是完全不把我们父子当成亲近之人了,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多说了。”说完这番话后,马越便从席上站起了身来。
那边的马腾和马超两人也随着他的行动起身,摆出了一副就要离开的模样。
林烈见状心下大慌,因为这事情实在是变得太快了,快得让他都难以想明白个中详情,现在唯一可做的只有先把人留下。所以他忙站起了身来,脸上带着笑,又是作揖,又是拱手地赔笑道:“三位且慢,三位息怒。实在是因为坞堡之中事务繁忙,我才会怠慢了三位的,这绝不是不把你们当自己人……有什么话,三位还请坐下说。”
看着对方前倨后恭,现在彻底软了下来,马腾心下大感快意。这是他与这些豪门之人交往中首次占居主动,想到这是靠着次子的应变的话语而来,他心下便大感欣喜,儿子终于长大了,处理事上比自己这个父亲更加的到位。
几句话便把林烈摆平,马越也很是自得,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表露,只是看着马腾,等着父亲应对。马腾自然知道他们不可能就这样拂袖而去,所以便转回身道:“我们本是出于一片好心,却被林家如此对待,实在是让人心寒哪。”
见对方并没有立刻就走,林烈也松了口气。这时,他已经顾不上摆什么威风和派头了,当即再次赔罪认错,然后命下人们把好茶和好点心都端上来请客人享用。在三人重新坐回去后,他才笑着道:“原来三位如此急着赶回来是为了帮我林家,我实在是万分感激。还望马司马可以在这事上担待一二,切不要把此消息上报才是啊。”此时他已经把姿态放得很低,都只称马腾的官职了。
“我将林家看作亲人,自然不希望看到你们因此而获醉了。不过,如此一来,我们要想保住这个秘密就得把那些马贼尽快铲除了。这一点,才是我此来的最终目的,希望你们林家在此事上可以给我们一点帮助。”马腾这才把来意道出来。
若是换了刚才,当他提出这个要求时,林烈一定会一口否决掉的。但这时候,他却不可能这么做了,但依然皱着眉道:“这个……只怕有些为难。司马不要误会,不是我们不肯与官府合作,实在是因为我们家中还有人在马贼之手啊,要是真与之为敌,只怕我那兄弟和侄女就xìng命不保了。想必您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悲剧吧?”
“我明白你们的难处,可你们也要体谅我父亲作为朝廷官员的难处啊。”马越说着叹了口气:“就因为之前的事,刺史大人已经几次申斥于我父亲,并强命我父亲一定要把这伙马贼给铲除了,以使我凉州境内可得安全。可那些马贼实在太过狡猾,藏得极好,官军怎么都找不到。要是连人都找不到,就更别提剿灭他们,救人了。如此,我父在上官那可就难以交代了……”虽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接下来的意思便是一旦那样,马家也就不会再帮林家遮掩与贼有联系的事情了。
林烈一下就听出了他话里蕴涵的威胁意味,心下也是愤愤不止。但却只有忍着,谁叫这事本就因林家给刺史耿鄙施压而起呢,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见他一副苦相,马越又道:“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而且我也相信以我凉州官军之力足以剿灭马贼。所以今rì前来想让你们帮的,只是提供马贼如今所在之地而已。想来,你们与他们有过一次交易,应该能知道他们的巢穴所在吧?”
如果说,对于马越的说法本来林烈还有所怀疑的话,现在经过这一系列的交谈之后,这个怀疑也已经被他打消了。因为马越每一句话都点到了他们林家与贼人有私下里的交易,这自然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可以完全相信此事了。
所以虽然心下不甘,林烈还是得老实作答:“马司马的意思我明白,我们林家也的确有责任帮你们把马贼找出来。不过……实不相瞒,事实上就连我们也并不清楚马贼所在,只因为他们做事很是谨慎,在收我们的钱粮时只是让我们运到一个指定之处,然后他们才派了人去取,并没有让我们的人送粮到巢穴中去哪。”
这一点,马越倒也是猜到了,不然一窝风也不可能纵横西凉多年不倒了。不过这并不代表就一定无迹可寻,所以他便又问道:“那你们送钱粮去的又是哪里呢?或许我们便能从这个地点里推断出马贼现在的巢穴所在。”
事到如今,林家已经没有为马贼隐瞒的必要了,毕竟事情关系到他们举家的生死存亡。在略作迟疑之后,林烈便道:“其实我们把钱粮送给马贼时,正是当rì去见耿刺史述说此事之时。而我们也是把钱粮运到了陇县城外十多里处,再被马贼们给取走的。”
“什么?”听得他这一番话,让马腾父子三人差一点都从席位上站起身来。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马贼居然就在陇县附近,这实在是太让人感到惊讶和难以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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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意料之外
亲自把马家父子送出坞堡之后,林烈便急急赶了回去,在内堂见到了几名林家其他的当事之人后,便把情况仔细地道了出来。听他把话说完,几人的眉头都深深地皱了起来:“竟有这样的事情?你确信马腾没有在此事上说谎欺骗?”
“看他们的模样应该不象。”林烈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改口了,不然其他人会怎么看他?他在族中的地位也势必受到影响:“毕竟他是朝廷官员,不肯向马贼屈服也是可信的。”
“唔,不错。”这时发话的是林家如今真正当家作主的人,已经年过六旬的林燮。想当初,他也曾与朝中官员多有交往,对于大汉朝的一些典章制度还是相当了解的:“这马腾在凉州也有一定的名声,想必他也不会拿自个的前程开玩笑的。”
“如此一来,我们的处境可就不妙了。一旦马腾剿贼不利而面临耿鄙的责难时,说不定他就会把此事说出来,以求换得些微功劳。而且,他对我们也是有怀恨的,因为此事本来就是因我们去和耿鄙说了,才让他如此被动的。”又一个林家主事之人林叠说道。
“是啊,如今我们的确很是不妙。不过你们却大可放心,即便是耿鄙,也没有胆子真与我们林家坞这数百户人家为敌的。”在看到众子弟一个个都有忧sè之后,老爷子林燮才道:“我们林家在凉州地界已有百年了,就算现在有些没落了,也不是说搬倒就能搬倒的。他耿鄙才没有这么冲动,敢对我们下手呢。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真个发生的。所以,在马腾和官府剿贼一事上,我们也得出一分力。”
“父亲,此事只怕会对冲弟和婉儿有些不利哪……”林燮的话音刚落,一个长得有些单薄的中年男子出言提醒道。这人便是林燮的长子,林诚了。他人如其名,是个实诚之人。
这林冲和林婉父女二人,正是被马贼掳去的马超的妻子和丈人了。他们在林家坞中地位并不高,只是因为和林燮这个族长有着一层叔侄关系,才能有一定地位的。而对于林冲在没有得到家族的允许情况下就把女儿嫁给马家一事,林家族里是多有不满的。
正因为这样,林家在事发之后才没有找到马腾商量,反而通过耿鄙给他施加了不小的压力。不过这人,他们还是想救出来的,毕竟林冲父女也是林家之人。对于这个把宗族关系看得极重的年代里,宗族是不能随意丢弃族人的,不然林燮这个族长必会被众多族人所指责,很可能丢掉族长的位置。而这,也正是林家会向马贼妥协,送给他们钱粮的原因所在。
不过他们这么做并不代表就真的关心林冲父女的安危,当林诚说了这话后,场面便是一冷。随后,林烈才道:“事到如今,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与我们整个林家坞的安危比起来,他们父女就只是小事了。若是官军有能力把人救出来自然最好不过,可要是……那就只能怪他们的命不好了。”
对此说法,其他众人都是欣然接受的,对他们来说,区区两人的生死自然是比不得自家安危的,何况那两个还是族里无足轻重的两人呢?而林诚,在发现连父亲都默许这样的应对之后,便也不再多言了,只是他的心里却依然很不是滋味。
“希望这一回,我们林家可以避过一难吧。我们林家这几十年来已经大不如前了,我不希望百年家业就这样毁在我的手里。”林燮满是担忧地道。
“我林家传承百年,不会因为这样一个小麻烦就垮倒的!”林诚忙在旁安慰道。
“是的,一定不会。”林烈等人也附和道。随即,林烈又想到一事说道:“父亲,我还有一事想要禀报的,那就是关于马家的。”
“怎么?”林燮不解问道。
“经过此番的交谈,我觉得我们还是有些轻视马家了,虽然他们的家底不厚,但未必就真没有能力。尤其是他家的次子,那个叫马越的,无论是胆识还是能力,都很不寻常。”说着他就把自己与马家三父子的对话一一道出:“所以以我之见……”
“唔,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能力,倒真是难得。如此看来,他将来说不定真有一番作为……”林燮也不禁点头道:“这样一来,和马家的这门亲事倒未必太坏。只要他们能把人从马贼那救出来,我们就认下他们这门姻亲,或许对我们林家也有所助益。”
其他人对此也没什么反对之见,就在马家三人来这一趟后,林家对他们的态度就此发生了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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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林家坞,马家父子三人的脸上却带着古怪之sè。如果照结果来看,他们此番到姑臧来见林家之人是大有收获的。不但通过一番话把林家的气焰给打压了下去,而且还探问到了马贼们可能的藏身所在。但一想到马贼们竟然就藏身在陇县附近,他们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同时也有种被人耍弄了的感觉,这伙马贼的胆子也太大了!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这就是马越在得知马贼可能藏于陇县左近时的第一反应。他们的确冒了好大的风险,他们之前就有巢穴在陇县附近,最终被人破获之后不知所踪。照常理推断,这些马贼势必不敢再出没于原来巢穴附近,至少是不敢藏身在那左近了。可没想到他们竟会反其道而行之,继续在那附近找地方藏身,这实在是太大胆了。但却又是很厉害的一招,官府怎么也想不到一窝风居然还在自己的鼻子底下藏着。这也太高明了些,怪不得近年来官府几次三番地寻找他们都不得其门而入。
其次,正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马贼行事也是一样的,一般人是不会在自己的藏身巢穴附近进行劫掠。可一窝风又一次反之而行,居然还是在陇县附近下的手。这一点,让马越实在难以想明白,要知道从姑臧到陇县的路程可不短哪,他们应该有的是机会行事。
就当马越为马贼们的jīng明而感到惊奇时,身旁的马超突然叫了声:“有些不对!”
“怎么,什么不对?”马越随口问道。
“二弟你不要忘了,他们是先把你们这群人带到哪里,然后再只带了你们三个离开的。既然他们在那左近有新的巢穴,那为何还要把人带到已被官府所知的旧巢穴里去呢?他们只要把人都关进新巢穴里,不是就能万事大吉了么?”马超不无疑惑地说道。
这一点,马越着实没有想到。其实对于那一段的记忆,他是很模糊的,自然没有这种联想了。但一旦兄长说了出来,马越便也觉出内中的问题来了:“的确,这其中多有矛盾,的确让人有些想不通啊。”
“但他们也没有必要让林家人把钱粮送到远离自己巢穴的所在哪,他们可不会想到我们能说服林家把事实道出来的。”马越随后又提出了另一个疑点:“怎么想都有问题哪。”
看着两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进行着分析,马腾心怀大慰,他明显感觉到这次事后,两个儿子都有了长足的进步。长子肯动脑了,而次子更是展现出了以往所没有的能力。
“父亲,你怎么看这事?”在思索了一阵也没有答案后,两兄弟便把问题抛给了父亲。
“事情的确有着蹊跷,不过我想现在他们身在陇县内外应该是不会有错了。”马腾也有了自己的判断:“你们不要忘了,那rì夜间,突然造访的那个马贼来我们家中的时辰。那时候,城门早已关闭,街上还有巡街兵卒,若非身在城内,又对城里的情况很是了解,他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就登我门的。”
“不错!当时父亲还派了人去追踪那人,只可惜却被他给甩脱了。从这种种迹象来看,就能证明这伙贼人对我陇县是很熟悉的,必是久在城中活动之人。”马越也赞同道。
“这一回,咱们是大有收获的。至少,马贼的所在已经被我们判断出只在陇县左近了,可比之前那样满凉州地寻找要容易得多了。”马腾笑笑道:“所以接下来,就是把人找出来,然后剿灭的时刻了!”
“如果事情真如我们所料想的这般,马贼在陇县附近的话,我认为他们更大的可能是在城内。毕竟,马贼藏在城内比躲在城外更不显眼,也不容易被人察觉。”马越随即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的这个判断可有根据么?”马超却有些怀疑地道:“他们要是真藏在城中岂不是很危险?”
“正所谓大隐于市,藏在官府眼皮底下,正好让我们难以想到。何况,陇县数万人藏上一些马贼也是件容易的事情,谁能想到这些人会这么大胆子呢?”马越提出自己的依据,而这一点,马腾也是深以为然的。
现在目标已经找到,就只看他们用什么办法来对付这些藏在身边的马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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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乱世将起
陇县城中,陇西太守府内堂。三人相对而坐,坐在下首的两人,一个是马腾,而另一个则是其子马越,与他们相对而坐在主位之上的,是一个面白微须的中年男子,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陇西太守李相如。
三人面前的矮几之上摆着酒坛和酒碗,这却是西凉之地的待客之道了。因为凉州地处极西,一年里寒冷天气极多,所以大家都要靠饮酒来御寒,见客时面前自然也就多设好酒了。只是现在这三人却是谁也没有心思去拿起酒碗来喝上一口,个个面sè都很是郑重。
在听完马腾的一番话后,李相如思索了一会,方才开口道:“你所说的可有确凿的证据么?还有,此事既然是耿刺史交托于你的,你为何却来见本官呢?”
“下官认为这些结果当是有八成是正确的。”马腾缓声道:“至于证据,却只有找到那些贼人才能证明了。而我来见太守,却是希望能得到太守的帮助,从而一举将为祸我陇西多时的马贼一窝风给铲除了!”
“哦。”李相如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随即又问道:“那你要我怎么帮你?”
“这个……”马腾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照马越之前的提议说了一遍。听他把计划道出,李相如的脸sè就显得更加的凝重了:“马兄,此事可非同小可啊,我若是答应了你,一旦事情不成,这所要担负的责任可就……”
“太守,我有九成把握能借此将那些贼人一网打尽,还请成全!”马腾拱手说道。
“我知道你也是被逼得没了退路,才会做此一搏的。可我……”李相如还是犹豫不决。要是照马腾的计策行事,这陇县内外势必有一场大的sāo乱,到时要是找不到那些贼人,并将之拿下的话,只怕他这个太守所要承担的后果比马腾更重。而一旦有了这样的把柄在手,向来与他交恶的刺史耿鄙自然是不会不理的了。
“我知道太守为难,但这是一劳永逸的大好机会……”马腾连忙道。可他的劝说,还是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两人交情是不浅,可还没有到不顾一切的程度啊。
马越在旁看着一切,心里已经有了初步认识。李相如的顾虑还是太多,还是在为自己的前程做着考虑,所以要想打动对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认为这么做对他有利,而不这么做,则对他有害。
有了这个认识后,马越便开口了:“李太守,小子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嗯?”还在想着如何拒绝的李相如见马越带来的次子居然突然开口,便是一怔。一般来说,他们之间的说话,这小孩是没有插嘴余地的,这一点只要是有点家教的人都懂得。可这个看着很是守礼的小子却突然开口了,委实让他感到诧异。
而马腾,却并没有象寻常的父亲一般在此时斥责儿子,让他不得插嘴,而是微笑地看着,等着李相如的反应。只因为在进府之前,两父子就已经有了共识,一旦马腾难以说服对方,马越就从旁帮衬。对于次子的辩才,他已经在林家有所领教了。
如此一来,李相如也不好再说不许了,便饶有兴味地看向马越:“你说来听听。”
“小子以为,趁此机会一举拔除那些马贼对太守来说是有诸多好处的,毕竟这些贼人在我凉州地界横行多年,于太守在朝廷当中的风评也是大有影响的。而如今能一下除掉这些祸患,朝廷自会表彰了,尤其是此事是由太守您一力促成的,如此当今陛下和朝中公卿势必会对太守另眼相看。
“另外则是民望。百姓苦贼已久,已经有人对官府的一直不能平息马贼而怨声不止了,一旦我们在太守的首肯之下除去祸患,百姓也必对太守感恩不止。”汉时官员最重人望,马越这说法正是针对这个时代的人而发。
听马越说完这些,李相如的面sè却没有太多的改变,这些他自然明白,可这还不足以让他冒险行此事。可马越的话并没有说完,他继续又道:“而如果太守在此事上不肯与我们方便的话,于太守自身来看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可对家父来说,却很是不利。因为刺史已经给家父以最后的期限,不能除贼,家父的官职便即不保。
“而谁都知道,家父与太守向来交厚,一旦家父因此丢官,不知凉州一地的官民会如何看待两者之间的联系呢?我想,多数人都会认为太守在我陇西之地的权势远不如刺史耿鄙,到时明哲保身之人必多,只恐原来还在观望的人会更亲近于耿刺史而远太守,甚至于原来亲近太守之人也会……”马越说到最后一句,才猛然停下。
“越儿,不得妄议官员中事!”马腾突然沉着张脸喝道。但他这话已经有些迟了,直到儿子都把话彻底挑明了才出口训斥,明眼人一下就可以瞧出他这是在演戏了。
而那李相如在听了马越的这番话后,脸上就是yīn晴不定,没想到自己的这点顾虑完全被这个少年给说破了。的确,他与耿鄙之间已经难以共存了,一旦此消彼长的话,只怕自己在陇西太守位置上也坐不了太久了。
在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看向马腾:“寿成,你果然有把握凭此一战将贼人一网打尽么?”在称呼上他已经变得更近了一分,改称马腾的字了,这也正表明了李相如的一个态度的转变。
“下官为了自家的前程,一定全力而为。而只要调度得法,再加上有此布置,我想破贼当非难事。”回望着李相如,马腾的回答铿锵有力。
“好,那本官就准你所请,时间便定在今夜吧。你回军营好生准备,此番务必要成功!”李相如最终一拍几案,站起了身子说道。
“敢不用命!”马腾父子也随之起身,拱手应道。
既然把事情都商议定了,马腾父子就又和李相如随意聊了几句便yù告辞。在这其中,李相如也委实好好地夸赞了马越几句,谓其今后必有所成:“寿成哪,你有如此佳儿,实在是让我辈大为羡慕哪。你之长子超,已在我西凉之地名声大显,武艺算得极强。而如今又有这次子如此才干,想必今后再有人提起你马家,就该说你们文武全才了!”
“太守实在是谬赞了,犬子实在不敢当。”马腾忙谦逊了几句。但这话后来却真被人所传诵了,几年之后,天下人都知道了西凉马家有双子,一文一武,都是世之俊杰。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就当两父子客气几句之后起身告辞,来到内堂门口之时,一名李家的家仆匆匆赶了进来,一见送客出来的李相如就急急地说道:“老爷,有紧急军报!”
“嗯?”李相如略有些诧异,这时节里怎么会有军事呢?要知道,虽然凉州一地与西域之族离得很近,他们也总会来犯,可在这个万物待生的chūn季却鲜有动刀兵的。而当他拿过那写在布帛之上的军报之后,脸sè就倏然沉了下去,担心之sè不言而喻。
马腾在旁也看到了这其中的问题,但他却不好当面询问上官,只得在略一顿后想要继续离开。不想这时李相如却突然开口了:“寿成且慢走,先看看这军报。”
马腾这才回过头来,接过那帛书细细地看了起来。而在看了这书上所写之事后,马腾的面sè也变得极其严峻:“竟有此事?羌人北宫伯玉竟突然反了,这……”
“所以我早说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朝廷对他北宫可算是仁义了,不但与他官职,还给予充分信任,把羌地之大权尽数托付。可他倒好,居然借此而起,还煽动了先零羌一族为其所用!事关我凉州六郡之安危,我们必须尽快做好准备!”李相如握拳说道。
“太守所言甚是。”马腾点头应道,随即却又想到了一事,为难地道:“如今大变陡然而起,只怕我们之前的打算是无法成行了。”
“是啊,现在可不能再出任何的乱子了,你之所请,就暂且不提吧。至于你所担心的耿刺史会对你不利一事,现在也无须放在心上。大敌当前,耿刺史也不会一味想着为难你的。”李相如也点头说道。
“这个……小子却不这么看。”马越在旁听两人如此一番说话已经明白了其中关键。心念一动之下,便骤然觉得这或许是帮父亲崛起的好机会,便即开口。
“此话何意?”李相如奇怪地道。要不是适才马越的表现很是不错,现在他也不会安下心来听这个少年说话了。
马越道:“我认为,当此乱起之时,我们更该尽快把那些马贼给找到并且拿下了,不然只恐会有大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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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索全城
马越这么一说,就更让两人觉得有些危言耸听了,便都把目光落到他的身上,静等其继续分说。马越也不退缩,当即说道:“这马贼虽然现在看来只是劫杀过往的客商,似乎并无太大反意思。但他们对朝廷心存不满是显而易见了,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凉州突然生出叛乱,只怕他们也会生出更大野心来了。
“到那时候,我们既要与羌人之反贼在外开战,还要提防隐藏在百姓中间的马贼趁乱起事,到时候内忧外患,我们陇西郡才真的危险了。所以小子以为,还是该当先安内,再攘外才是。至于因此会造成一些动荡,却也顾不了太多了!”
马越这番话,让李相如和马腾二人听了也是接连点头,认为他所言极是。他们之前也是没有想到马贼的危害会扩大才不希望再生事端的,现在看来这除去马贼反倒成为必行之事了。在有如此认识之后,李相如也不再说什么空话,而是看向马腾:“既然如此,寿成你就立刻就安排今夜之变吧,这次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是,下官定不让太守失望!”马腾当即郑重应道。
出了太守府邸,马腾看到儿子似乎还有什么话说,便笑道:“小康,你可是还有什么话要对为父说的么?”
“是的。父亲,我觉得此番将是你在凉州获取更大权势的好机会。”马越没有隐藏心中所想,低声道。
“哦?这话是怎么说的?”
“父亲,想必你也不希望总是受到上官的威胁吧?耿鄙对您已经怀恨在心,即便我们此番可以把马贼铲平,可也只能保得一时,难保今后他不会再生害人之心。而且,千rì防贼,只会有失啊。”马越说道。
马腾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一动,随即问道:“那你认为我们在此事上有什么应对的法子呢?”
“这个……以孩儿之见,父亲该获得一些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了,如此才有自保的可能。”马越只是隐晦地提出自己的想法,而马腾却没有接这个话头,发起了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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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虽然才是戌时一刻,可整个陇县城内已经是一片宁静了。在这个时代里,没有过多的娱乐活动,再加上又是在边远之地,所以百姓们过着的便是rì落而息的生活。
可就在这个宁静的夜里,一道红光却惊醒了沉睡中的人们。当大家被声音吵到,纷纷从门窗处向外看时,正好看到了那一把冲天而起的大火。在稍一愣怔之后,大家才想到那里是什么所在,顿时脸sè都有些变了。
那边起火之处,正是陇县库房,用来囤积收缴的钱粮和军械的所在了。那里的看守向来很是严密,怎么今rì竟会有如此火灾出现呢?这个问题只在大家的脑海里盘旋一下,便已经被人抛到了脑后,百姓们纷纷披上衣裳,拿着水桶和木盆,端着水往火起处奔去了。
此时节的百姓很是淳朴,最是明白守望相助的道理。一旦哪家起火,周围邻里必然出手相帮,现在是官府仓库起火,自然是举城百姓都不能坐视了。
人们纷纷赶到,这才看到火场已经受到了一定的控制,城中驻军已经出动把这座库房与周围的民居等建筑给隔离了开来。百姓们见得此状,方才松了口气,而后便议论纷纷,猜测起了这火是因何而起的。
正当百姓们纷纷议论时,一身官服,满脸yīn沉的太守李相如在数名随从的陪同下走了过来。在看到这里的惨状后,他更是愤怒:“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守的仓房,让他来见本官!”
“见过太守!”军马马腾满头满脸的烟熏模样出现在了李相如身前,行礼之后,他才很是气愤地道:“今rì这场火是有人所放,不但烧了这仓房中的大量钱粮以及军械,而且那纵火之人还将守着仓房的两名军卒给残忍杀害了!”
“什么?”听得此言,李相如更是勃然大怒:“竟有此等无法无天之事?来人,传我之命,封锁全城,本官一定要将这些贼人拿住!”
“是!”马腾忙答应一声,给下面的军士们发布了命令。就在这一夜,整座陇县县城就被彻底戒严了起来,而军士们也开始挨家挨户地进行排查,看是否有可疑之人留在城中。
只是满城百姓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切只是一个布局,马腾他们真正的目标,却是那藏身于城里城外的那些马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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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县城西一带,便是太守和刺史等诸多官员的衙门和住处了,而除了这些官员外,这里还住着一些在城中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或是曾在县里当过几任的官吏,或是人望比较高的,所以这里可算是陇县的高档住宅区了。
而让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则是就在这些错落有致的住宅之中,其中有一所宅院内里所住之人却是让整个西凉官民都为之头疼万分的人物,他们自然便是横行西凉多年,官府却一直拿他们没有办法的马贼一窝风了。
正所谓大隐于市,他们更是将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不但真个把自己投身到州郡治所所在,更是住在离着太守和刺史府不到里许处,真个可叫灯下黑了。当然,为了不让官府有所察觉,他们这三百多名兄弟是不可能全部住在这里,所以此时住在这宅院之中的也不过王风等几个领头之人,以及手下最是能战的二三十个兄弟而已。
当然此处自然不是他们真正的能躲过官府几次搜索的巢穴所在,他们的其他兄弟尚在真正的巢穴里待命呢。这次冒险入城,除了可以出人意料,以及尽快和方便地取到钱粮兵器之外,郭四槐所提到的可以趁机起事也是一个重大因由。他们当了多年贼,也希望总被官府追着打,更希望能反守为攻,在西凉有一片自己的天地。
当头rì夜里举城皆为库房的火灾所惊醒时,这里面的一众马贼自然也动被惊动了。不过和寻常百姓的想法不同的是,他们对此却并不怎么当回事。对这些贼人来说,官府越是遭殃,自身就越是有利可图,他们看着那冲天之火,还希望能多烧上一些时候呢。
可在幸灾乐祸之后,还是有人提出了疑问:“这官府的库房向来看守严密,今次怎会突然起火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yīn谋?”
“能有什么yīn谋?”王风却不以为然地道:“难道这次的火灾还会是针对我们而放么?”
郭四槐在旁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或许此事当真与我们有关。”
“唔?此话何解?”王风有些疑惑地问道。
“老大,不要忘了明天就是咱们与那马腾商议定的最后期限了。他要是不希望看到林家女被我等所杀,就必须把军械甲胄交付与我们。我想,他也是因为怕担干系,为人察觉自己擅自挪用了兵器甲胄,才会自己去放这一把火的。”
经他这么一提,众人才想到事情这么一说的确说得过去。这样也很好理解为什么那些库房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莫名其妙地起火了,这分明就是为了遮掩了。王风也大点其头:“你说得不错,事情的确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如此看来,咱们很快就能拿到大量的军械了。”
“是的。而且如果事情真如我们所料那般的话,这个马腾便有极大的把柄落入我手了。到时候,只要咱们以此要挟于他,让他在军中为我等内应的话,这次起事就更容易成功了。”郭四槐随即又提出了另一点更进一步的看法。
“不错,不错!如此真是天助我们兄弟了!”王风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满脸得意。
但他们的得意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外出探风的手下便带回了一个让他们有些担心的消息:“官府昨天夜间突然下令锁城,然后派出人马满城大索,说是在寻找昨夜纵火的人犯。”
“嗯?封锁了全城?竟把事情闹得如此之大,他们想做什么?”王风一怔,皱起了那双散乱的眉毛来。
“或许真有这么个纵火之人,或许是为了把事情弄得更真切些。不过这些举动应该跟我们没有关系吧?”郭四槐推测道:“毕竟我们所在可是城中富贵之人的住处哪,他们怎么也查不到这边来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防备还是得有的,所以一干马贼便把暗藏的兵器都拿了出来,放到趁手之处,一旦有什么问题也好动手自保。另外,那两个被关押在后面的林家父女也被他们给带到了跟前看护起来,以防他们叫嚷什么的把外面的官兵给吸引了过来。
如此准备妥当之后,他们才静等在宅院之中,等候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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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县城之内,官兵已经进行了严密的搜查了,百姓们的家院门户大开,对一切说不清身份来历的人都先拿再判。如此不过半天时间,整座陇县县城就有些混乱了。
而当兵卒们在寻常百姓那里查不出个究竟后,便把目光投向了至今尚很是平静的城西富户聚集之地,只等马腾一声令下便要行事了。
马腾在仔细盘问那些可疑之人后,也得出了他们并非马贼的结论,而如今看来,这些人很有可能就在城西之地了。但城西那些人毕竟身份与寻常百姓不同,想对他们的家宅进行搜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在旁帮着父亲处理一些琐碎事情的马越也看出了他的犹豫,便趁着一个空子对马腾道:“父亲,事情到了这一步,无论有什么困难我们都必须继续下去了!不然,如此扰民,光是这一条就足以让耿刺史罢免了父亲的官职,何况还有马贼之事呢。何况,羌人之乱一起,朝廷必然会将平叛大权交给耿刺史,他一旦有了全权,必然会对您不利的。我们必须尽快把事情做成,免得他以此为把柄对付咱们。”
马腾自然也是明白其中轻重的,只是因为身在官场才一时拿不定主意。现在儿子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知道自己的确是没有退路了。便在一番权衡之后,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道:“就这么办!我是为国除贼,更是为了我陇西的安定,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另外,父亲我还有几句话想说……”马越突然有些吞吞吐吐地道。
“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为父不会怪你的。”
“是。父亲可还记得之前孩儿的那个提议么?孩儿是在想,就这样把马贼们剿灭是不是太可惜了。其实这一窝风也没有做什么大恶之事,实在罪不该死。而且,他们的战力也自不弱,又熟悉我凉州地界的地形,若是能让他们为朝廷所用,说不定对那些造反之人也是一种打击。”
“这个……”马腾有些怔住了,说实在的,他之前就已经明白了儿子的用心,但一时却转不过这个弯来,毕竟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忠心朝廷之人,还没有过异心。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马贼若是能为己所用确是一大臂助。如果自己真有一支肯追随自己的jīng兵,刺史耿鄙想来也不敢欺人太甚吧?只靠李相如显然是不够的。这样的矛盾想法让马腾顿时就沉默了,并没有答自己儿子的话。当然,他另外还有一层顾虑就是当初为救马越还曾与马贼有过一番交锋,伤了他们不少人手,却不知对方会否记恨。
马越看出了父亲的犹豫,便也没有多说,只是在心里暗自作着打算,既然父亲不敢下这个决定,那就由自己来作这事吧。他可不希望自己以一个无权无势的寻常人的身份来进入到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啊,这是保护自己和家人最好的办法了。
而那边的马腾虽然没有在这事上有个决断,可因为得了儿子的鼓励而抛开了原来的顾虑,决定对城西之地也进行细致的搜索。
当即,那些麾下官兵就在马腾带领去了城西之地,对那些富贵人家的府宅进行搜查,深知这些人底细的他,为防那些权贵人家阻挠,决定亲自带人去做了。而这行为在一开始就受到了严峻的考验,因为头一家就是与刺史耿鄙关系非浅的阮家,对方一见官军这阵仗,便立刻派人把耿鄙给请了过来。
就在阮家大门之前,马腾便与耿鄙展开了第一次的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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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瓮中之鳖
“马司马,你这是做甚?居然派出这许多的人马在城中戒严不说,还来此地寻事!”耿鄙在一见到马腾之后,就厉声问道,他的面上笼罩着一层严霜,显然极其不快。
这是当然的,作为凉州一地的最高行政长官,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些下面的官员居然就敢自行其事,连说都不与自己说一声,这让耿鄙如何能够忍得下气?正因为此,耿鄙这个身材不到六尺的矮汉子在面对八尺有余的马腾时也自有股居高临下之感。
面对这个上官,马腾这次却没有了以往的谦逊,只是淡然一笑,说道:“只因事关我军营之事,而刺史大人向来不理会的,所以我才没有禀报于你。不过,下官也不是自行其事的,我已经禀报李太守了,他也是首肯的!”
事实上,对耿鄙这个靠着与朝中常侍交好才能获得刺史高位,但事实上能力很是一般的上官,马腾是颇有有些瞧不上的。只是因为身在官场,身不由己之下,以往才会对其避让三分。但如今,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是要与他唱反调了,马腾便也不再有那些顾虑了,这话也说得硬气,完全一扫以往的畏缩。
“你……”没想到马腾居然敢如此跟自己说话,耿鄙心里也是大怒。但他并不想在人前失了态,所以还是强自压下了愤怒,冷着张脸道:“你倒是找得好理由啊。你不提我都要忘了,你身为军中司马,却让军中库房突然发生火灾,该当何罪!还有,你可知道昨rì有军报……”说到这里,他的话突然停了下来,只因发现这种机密之事实在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
“下官承认在看守库房一事上有所疏漏,也甘愿受到惩处。但是现在,下官觉得还是该当先把贼人拿住为要!”马腾不亢不卑地说道。
“即便你所说的有一定道理,又怎么敢肯定那贼人尚在城中?说不定他早就已经在昨天夜里趁黑出城去了。”耿鄙又问道。
“昨夜火起,我便察觉了。已经第一时间命人封锁了四门,所以那贼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城去的。今rì之前,我已经仔细搜查了城中其他各处,却没有任何的收获。现在只剩下这城西一地不曾搜查了,为了我陇县之安全,必须一查!”
“你……”耿鄙一时竟也说不出反对的话语来了,毕竟对方是有这个权力这么做的。
而马腾并没有因此就住了口,他继续看着对方道:“而且刺史想过没有,这次我城中起火一事,会不会与那军报所写有着什么关联?要是今rì不能把人找到,可是后患无穷哪。刺史大人,你总不希望我凉州一地真出什么乱子吧?”
被他这么一番数说之后,耿鄙是更难反驳了。要是他执意不肯让马腾派人细搜,只怕一个通敌之罪是逃不了了。而李相如等政治上的敌人是不会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的,到时候,即便有朝中常侍帮衬着,他也不可能再保全现在的地位了。
相权之后,耿鄙最终还是选择了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一面,只有让马腾遂愿了:“既然如此,那你便搜吧。不过你一定要好自为之,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丢下这句话后,耿鄙恨恨而去,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次事后,一定要把马腾赶出凉州官府。
马腾却并没有去在意对方是怎么想的,手一挥,便命麾下众军士冲进阮府搜索了起来。那阮府之人虽然也有一些在官府当差的,可在见到连耿鄙也无法阻拦之后,便也不敢再强行阻止官军行动了。只是这些人一个个都瞪眼盯着马腾,似乎想咬他一块肉下来。
这个时代的人最是重脸面,现在马腾带了手下军士如此行事,那就是在打他们的脸了,这让阮家之人如何能够不感到羞怒呢?
一番搜查之后,马腾他们并没有在阮家搜到任何的可疑之处,便在他们的敌视下转身而去,前往下一家。而因为有阮家在前,后面几家在面对官军时反对之声就少了许多了,除了在背后嘀咕他们几句之外,倒也算合作。
所以当天sè渐暗时,马腾他们已经搜过大半住宅了,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看着比较老旧的宅院之前。
而在这宅子里的,便是王风等一干马贼。当他们发现官军在周围那些富贵人家之中大搜之时,便隐约觉得情况有些不妙了。原来托身在这个最不易被人怀疑的所在也有危险哪。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了其他法子,便只得待在内里,随时准备反抗了。
现在王风最为后悔的是在买下这处宅院后,因为不想惹来旁人的怀疑,没有再另建秘道密室,不但现在大可以藏身其中,让一两个手下前去应付。但这个想法现在是来不及做了,只有提着心等待着,只有希望对方没能认出自己等人的身份吧。
门被打响,马贼们立刻站起了身子,有不少更是握紧了兵器。众人把目光都投到了王风身上,只等自家老大做个决断了。而王风也有些犹豫难定,不知道是该继续装下去好呢,还是趁着官兵没有防备,杀出去比较好。
犹豫不决之下,他只得把问题抛给了最为信任的郭四槐:“老四,你怎么想的?”
“现在外面已经布满了官军,我们要是杀出去必然是死路一条。”郭四槐在沉吟之后说道:“可若是让他们如此容易进来,对我们也很是不利。毕竟,我们这许多兄弟在,却没有一个老弱妇孺,官府便是再愚蠢也会看出问题了。何况,我还和马腾等照过面呢……”
“那几说该怎么办才好?总得拿出个决定来啊。”王风此时已经听不进对方的分析了,他只要郭四槐给自己一个建议。
“两者都不成,就只有用最后一招了。”郭四槐仰起头道:“我出去见马腾。”
“什么?那不是送羊入虎口么?”王风立刻反对道:“不成,这坚决不成。”
“老大放心,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因为我们手里还有人质呢。”郭四槐说着看了那被绑住了手脚,并且封住嘴的林家父女一眼:“我此去,是和马腾交涉的。要是他还想保着自己的前程,就不会让这两个人质死在面前的。”
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虽然王风依然觉得太过冒险,可行xìng不是太高,却还是点头道:“老四,那就全靠你了。我知道你多谋善辩,就由你去和他们谈吧。”
“老大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郭四槐说着,大步向前,来到大门之前,打开了门。
此时,等在外面的官军已经很有些不耐烦了,若非知道住在这里的人身份都不一般,说不定他们早就破门而入了。现在终于见有人应门出来,众人的脸sè都很不好看,便要进去。不想那出来的汉子却挡住了他们的路:“且慢,把你们的司马请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嗯?”众军士不禁一呆,但见对方如此说话的模样却也不敢来硬的,只得前去禀报。
而马腾此时正在不远处歇息着,他之前亲自动手搜索了一番,现在也感到有些累了,便和两个儿子一同坐在一棵树下。听人来报,说是有人要见自己,马腾心里就是一动,觉得此事不寻常了。而马越也隐约猜到了那是什么人,便道:“父亲,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我也去。”马超也道。
“走。”马腾点头。对于这两个儿子,他是有意要栽培了,这可是他们马家今后能否光耀门楣的关键所在哪。
当三人来到门前,看清楚那人正是郭四槐时,脸sè都有些变了:“果然是他!”
马超的反应最是激烈,他一下就抽出了腰间佩刀,便要上前动手,却被马越拉住了:“大哥且慢。他既然敢出来露面,就一定有什么依仗。而且,现在人已经在砧板之上,我们不用太急着动手的,且看他有何话说。”
两兄弟说话间,马腾已经走到了郭四槐的近前:“是你!看来你们的胆子的确很大,居然敢藏身在这里。”
“我们不过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而已,只没想到却还是没能瞒过了司马。”郭四槐苦笑一声:“想必司马今rì大张旗鼓的行事,为的就是我们吧?”
马腾没有作答,只是问道:“现在你还想反抗么?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也免得被我当场格杀。”
“我既然敢露面,就没有想过要束手就擒。马将军不会忘了一件事情吧,林家女和其父可还在咱们手里呢!若是你想看到玉石俱焚的下场的话,大可以让手下来攻。不过我看将军肯单独过来与我一见,想必是不希望有此结局的吧?”郭四槐全无所惧地说道。
马腾却是一声冷笑,对方到了这个时候再拿林家之人来要挟自己就太失策了。现在,他手里已经掌握了林家的短处,足以钳制对方,难道还怕他们问罪不成?
而看到马腾的笑容,郭四槐的心里也是一紧,他隐约感觉到事情并非全在自己控制里了。局势随之就是一紧……
第13章 富贵险中求(上)
眼见得气氛有些紧张起来,郭四槐也忍不住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同时手按在了腰间。刚才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他出来时并没有拿兵器,只是腰间暗藏着一把匕首,现在似乎谈不成了,他要自保就必须先动手了。
而那些军士们也不是吃素的,一见其有异动,便有人平举起长矛对准了他。局势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刻,一旦真动上了手,那就真个要玉石俱焚了。
而马越却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结局,他在知道凉州突起乱事之后,便已有了个妥善的规划,要借着这次机会使父亲马腾掌握一定的实力,而这些本身战斗力就很是不俗的马贼就是他想要争取的对象。
所以,看到双方剑拔弩张,他便排众而出,走到了郭四槐的跟前:“有几句话我想和你们一谈,还请让我进去。”
“什么?”郭四槐一怔,对他的如此行为委实有些诧异了。而马腾、马超,以及其他的官兵则都变了颜sè,前两人更是大叫道:“越儿(二弟)回来!”
见对方如此反应,郭四槐就猜测马越这么做是大出对方预料的。到了这个存亡的关口,他决定赌上一赌,就一把拉住了马越的手道:“可以,但只准你一人进去!”如此一来,他正好被马越的身体挡住,即便那里的官军要以弓弩shè他,都没有把握了。
“越儿你……”眼见儿子居然就这么送到了马贼手上,这让马腾既是不解,又感到愤怒。可到了这一步,他却也没法再下令动手了,不然只怕马越会有危险。
“父亲,我进去和他们谈一谈。放心,孩儿不会有事的!”马越在随郭四槐进去之前,转头朝父兄一笑,很有把握地说道。
马超这时候想要跟上去,却已经被周围的兵卒给挡住了:“少将军,你不能进去,实在是太危险了!”笑话,刚才一时不察让马越过去已经犯了大错了,他们可不想在一件事情上连续犯两次错误。
马超还想在上前,马腾已经上来把他拉住了:“停下!里面什么情况我们全然不知,你弟弟进去已经对我们很不利了,你难道也想成为他们的筹码吗?”
“可是父亲,二弟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些马贼太危险了……”马超很是担心地说道。
“越儿不是卤莽之人,他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有他的想法,或许他真有把握把事情完满结束呢?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静守在这里,那样他们就玩不出花样来!”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马腾脸上的忧虑却还是无法掩盖。
此时的马越却没有工夫去思量亲人对此有多么担心了,他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怎么把这些马贼给劝服了。看他若有所思,却又全无所惧地随自己进入院子,郭四槐的心里也充满了疑惑,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马越为什么会以身犯险。
“马家二公子,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一次见面了。”在看到郭四槐这么快返回,还带了马越回来之后,王风便笑着说道。
“是的,不过和当时不同的是,现在你们已经没有了退路。”马越对于之前与马贼的恩怨还是有些知道的,虽然他事实上已经换了人了。
“嗯?”王风不解地看了郭四槐一眼,后者这才把刚才在外面马腾的态度说了出来。这让王风的心猛地紧了起来,原以为手捏林家父女就可立于不败之地,可没想到马腾居然变得如此硬气了。但随即他又松懈下来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是马家的儿子了,那可不比林家那两个人质。不过,他也因此生出了疑问来:“你为何会跟老四进来的?”
“因为我不想看到诸位就这样死在此地!”马越坦然道:“你们能在凉州纵横往来而不被官府拿到,足以证明你们的能力了。我是一个重英雄的人,所以不想你们有此结局。”
“哈……重英雄?我们可是被官府称为贼的马贼,你居然称我们是英雄?说,你到底怀着什么yīn谋?”一个高大的马贼立刻上前一步喝问道,眼中充满了讥笑。
马越完全没有理会身前众人满是防备的目光,只是淡然地道:“难道连你们自己都认为自己是贼么?不过就我所知,你们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可不象传说里的那样卑劣啊。的确,你们是马贼,靠着劫掠过往客商为生,但这些年来我还没有听说过你们随便杀过一人。
“就拿之前林家被劫一事举例,你们就不曾把其他无用之人杀了,而只是把他们绑起来而已。这一点,我可是真真切切看到的,这可不象其他的马贼般只知道一味的滥杀啊。正因为你们一直以来有所不为,我才会进来与你们一谈的。”
他的话,让那些马贼不禁有些动容了。他们虽然是做贼的,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准则,现在马越把他们的原则说了出来,这让他们有种遇到知己的感觉,就是王风和郭四槐,此时看马越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友善了。
不过,只是这么几句话是不可能说服他们就此投降的,所以在略有失神之后,王风便一声笑道:“你说得还真有几分意思,不过,任你巧舌如簧也别想让我们就此束手!你去打听一下,我们一窝风的兄弟有哪个是贪生怕死的!”
“我当然知道各位都是不怕死的英雄人物!”马越高声说道:“但死有轻重之别,或重如泰山,或轻如鸿毛,不知各位是想如何死呢?”
“死有轻重……”这一句话,让王风等人再次失神,而马越则继续说道:“若是各位今rì就这样死了,便是连鸿毛之轻都比不了了。你们的名字,只会是在官府的名册上添上一笔,某年某月,诛杀贼寇若干,难道你们这些年来的努力只是为了换回这样的结局么?”
见那些马贼明显被自己这番话所动,马越更加有了信心:“但你们今rì若是肯归顺朝廷,成为我西凉军中一员,那么今后再上战场,去与犯我边境的羌胡之敌作战,即便是战死沙场了,那也是名垂青史的好事,足以光宗耀祖,让后世记得你们了,这就是重于泰山了!”
“归顺朝廷?哈哈,你说得也太容易了。咱们这些兄弟和凉州官府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旦咱们交出兵器,只怕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乱刀分尸!你想骗我们出去,那真是太小瞧我们的脑子了。”这时,王风已经反应了过来,不禁大笑斥道。
“怎么,你不信我?”
“我不是信不过马公子你,而是信不过外面的人。而且,你也根本不是朝廷官员,即便你所说的都是真话,怕也不可能代表外面那些人的。”郭四槐对这个敢于和自己等如此说话的少年也产生了敬意,所以说话变得有些分寸了。
“老大,其实我们根本不用跟他在这里废话了,直接押着他和林家父女出门,看那些官兵可敢拦咱们!”那高大的汉子再次开口提议道。
这倒的确是个解决眼下困局的好法子,王风和郭四槐即便心里有所动,却还是觉得这么做最是保险。看出他们意动了,马越反倒笑了起来:“你们真以为只抓了我,以及两个林家之人便可以安然离开了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三个难道还不足以成为我们的人质么?”
“当然不足!你们可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今rì的地步么?实话告诉你们,今r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你们给找出来!”马越说到这里,就看到许多马贼之人都露出了惊讶之sè,而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你们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能如此肯定你们在这陇县城里么?告诉你们,是因为林家透出的消息,而林家因为担心自己与你们有交往而被朝廷怪罪,已经把一切都说出来了。所以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的是,现在林家是自身难保了,怎么可能再来给官府施压,保障他们家人的安全呢。”
“那你呢?你可是马腾的儿子……”那大汉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若我是被你们抓进来的,那倒的确有些用处。可事实却是,我是自己跟你们进来的。此事当着所有人的面发生,想瞒也瞒不住,你们认为城中的太守和刺史会怎么看待此事?要是我父因我而放了你们离开,只怕一个通敌的罪名就稳稳落到他头上了,所以为了我马家全家人的安全考虑,我父也不可能受此要挟的。”
众马贼这一下可就真的愣住了,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只几句话间,马越就给了他们一个认识,原来大家都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现在你们只剩下两个选择,一是杀了我和林家父女,然后被杀进来的官军剿灭,二就是跟我出去,我会以xìng命担保你们不会有事的。只此两条,你们自己挑选吧。”说完这话,马越已经闭眼不言了。而那些马贼们则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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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富贵险中求(中)
在沉默了良久,就连马越都有些快沉不住气的时候,王风才开口说道:“你让我如何能够信你所言是真?你并非官身,要是我们出去了,那些官兵却要对我们下手,我们如此束手便是自寻死路了!”
听了他的这番质疑,马越心下反倒是定了。能够如此发问,就足以表明对方已经意动了,只是对自己还不放心才会有此一问的。所以他便即说道:“我虽然无官无职,但我父亲好歹也是军司马,断不会以此欺骗你们。何况,你以为就凭现在的形势,官府要杀你们还很困难么,非要用此卑劣手段来引你们出去后再杀?”
“这……”王风一怔,也觉得马越所言在理,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而一边的郭四槐也明白了首领的心意,便代他问道:“那官府为何肯放我们一条生路呢?要知道,我们一窝风可没少在凉州地界里给你们添麻烦哪。”
“虽然你们这些马贼多行不义,但终究没有什么大错,我们也不想多造杀戮。何况,我看得出来各位都是身怀绝技的,官府也希望有你们这样的人加入而增强军队战力。何况,这也是为了吸引更多马贼走上正途,告诉你们只要身有本事,我们凉州的军队都是可以吸纳的,也算是千金买马骨吧。”马越此时侃侃而谈,一副他可以全权代表官府的模样,可谁又知道他所说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想法呢?他抓住的就是如今凉州突然乱起的机会,认为官府或许会为了增强实力来应付羌人反叛,所以才会想着把这些人劝降了。而他敢冒这样的险,当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了。
这话对众马贼来说还是相当能打动他们的,即便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并不知道千金买骨的典故,多数人还是有些想法了。而那王风也看出了众兄弟的意动,便在又是一番沉思之后,点头道:“好!既然马公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而我们也的确没有了退路。与其坐以待毙,就信你这一回。我们……降了!”
马越听得这话,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自己这回冒险是对了。这次把这些马贼劝降,只要他们真成了凉州官军,那自己之名也就打响了。而且,这些人因为是自己劝降的,所以必然会和马家,和马腾有着密切关系,也算是他们在军中真正的班底吧。
想到后来如刘备、曹cāo等强人起家时也不过几百人马,现在自己手里已经有了两三百名久经战事的骑兵,马越就觉得自己在即将到来的乱世里立足的把握就大了几分。但这一切,还得等到过了今天才能继续打算。
这些想法,马越当然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只是道:“你能这么想,确是手下兄弟之福了。这样吧,你先随我出去与我父详谈归降事宜,待一切谈妥之后再让其他兄弟出去,如何?”
王风知道,这是自己用以使兄弟们今后依然肯服从自己的关键,便也没有推辞:“好,各位兄弟稍等,我去去便来。”就与马越一同并肩往外而去。
只有那郭四槐依然皱着眉头,对目前的形势没有太过乐观。但老大已经心动,下面的兄弟也没有了再战之心,他便是再有不同想法也只能忍下来了。只希望这个马越不是说大话把人给骗出去的吧,只希望这次真能有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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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越并不知道的是,当自己在院中不断试图说服马贼们归顺朝廷之时,院外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改变。现在外面真正有权下令的不再是他的父亲马腾,而成了刚刚赶来的太守李相如了。
虽然已经同意了马腾的主意,但是李相如却为了保障自己而没有立刻出现。他可不希望此事结果一无所得,到时候被耿鄙向朝廷告上一状。直到确认真有马贼被围在这里之后,他才匆忙赶来,顺利地夺到了主导大权。
当看到军士们对这小小的院落只是围而没有进攻之后,一心想要立下功劳的李相如便很不满意了:“怎么,现在贼人已成瓮中之鳖,你们还不敢攻么?”
“大人容禀,只因为司马大人的公子突然进了院落,我等担心一旦进攻会使他身处险地,所以才没有急着进攻!不过这些贼人已无处可逃了……”一名算是此时军官里地位最高的军侯上前一步解释道。
“什么?”李相如一怔,脑海里闪过了马越前一rì与自己所见时的模样,想不明白这个少年怎么会突然进入这个院落:“他是被贼人劫持的么?”他实在不敢想象马越这是自愿进这院落的。
“不是,他是自动随出来说话的贼人进去的。”一名屯长也随之说道。
“寿成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相如的眉毛拧成了疙瘩,看向一直在旁却默然无语的马腾,语气里已经带了几分怀疑和不满了。
“这个……还请太守借一步说话。”马腾苦笑了一声,知道这事不得不给对方一个解释了。李相如倒也没有拿大,依言和马腾走了几步,离周围的军士们远了一些,然后才似笑非笑地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大人,犬儿如此行为,也是为了保障林家之人的安全。因为那马贼刚才派出一人说道,那林家父女便在院中,若我们胆敢强攻的话,他们便先杀人质,再与我们周旋到底。”马腾只得把林家父女拿出来当挡箭牌了。
果然,一听他搬出林家之人来,李相如的脸sè稍稍缓和了一些,他可不知道林家有与贼人交通一事。不过,这还不足以说服他:“这的确是你们不攻的理由,可马越进去却又是为的什么?这不是让马贼们多了一个人质在手么?”
“其实下官本也不想让犬子进去的,只是他并不肯听从啊。他说自己有办法劝说马贼们归降,我自然不信。不想他却突然冲出,随那人进了院子……下官无奈,只得眼看着他身陷险地了……”马腾说着,满脸的担忧和无奈就完全显现了出来。
观其脸sè,听其说话,李相如已经相信了这应该就是事实了。他当然不知道,马腾还是有所隐瞒的,没有把马越对他所说的真实用意道出来,毕竟现在的他还得倚靠李相如呢,一旦让其发觉自己还藏着别样心思,可就太不利了。
不过,虽然信了马腾的话,但李相如却并不认为马越真有能力说服那些马贼归降。要知道这一窝风可是纵横西凉多年的悍匪了,怎么可能被一个rǔ臭未干的小孩给说得投降呢?但事情到了这一步,无论是为了照顾马腾的想法,还是为了不得罪林家,他也不好下令进攻了。
当此之时,又一个人赶了过来,正是刚才碰了一鼻子灰,大怒而去的耿鄙了。当他听说这里出现了僵局,而且马腾之子居然还随着贼人进去之后,就觉得这将是自己反击的一个机会了,便即赶了过来。他可不是什么君子,有仇当然希望立刻就报了。
耿鄙一到,李、马二人只得把指挥之权让了出来。而他则是大喇喇地道:“贼人既然已经被困在此地,我们又有如此之多的人马,自当立刻攻进去了。怎么,两位一直拖延着,难道与内中的贼人有着什么关联不成?”
这话说得可有些重了,让李相如的心陡然一沉。而马腾更是勃然sè变,他知道此时自己再拿儿子的安危说事只怕更给对方对付自己的机会了,便黑着一张脸默不作声。
见两人都不再说什么,耿鄙便是得意一笑,就要下令进攻了。他已经打好了主意,一旦攻进去,不但那些马贼是死路一条,就是马越也不能留。到时候,他便可以指马越是与贼勾结的,正可凭此把马腾这个眼中钉除去,顺便都能给李相如上点眼药了。
众军士不敢反对,只得摆开了攻击阵势来。而马超,则急得满脸通红,只因为父亲之前嘱咐再三让他不得擅动,才硬是忍了下来。可看到官军就要冲进去了,他关切兄弟安危,实在是忍耐不住,就要随他们一起杀进去。
就在这个蓄势待发的节骨眼上,那扇紧闭的院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两人也随之缓步走了出来。当先一人正是马越,而跟在他背后的,则是一条凛凛大汉,正是一窝风的首领王风了。
当看到门外官军摆出的阵势后,王风心下更惊,更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是对的。如果官军真个杀进来的,只怕自己这些人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而马越在看到这情况后,则是心里一紧,只因为他看得出来,目下的情况似乎已经不在父亲的控制了,不然军士们是不可能摆出进击之态势的。
不过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再多想了,当即大声道:“大家听好了,这位是一窝风的大当家的,他已经同意归降我凉州官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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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富贵险中求(下)
马越这话一说,便让在场众人包括几位大人在内都感到大为吃惊。即便是马腾,虽然心里也是希望儿子能真个把那些马贼劝降的,可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马越却还真就做到了,不但安然出来,还把马贼的首领也给带了出来。
在怔了好一阵后,耿鄙才猛然回过神来,手一指随在马越身后的王风,下令道:“给我把他拿下!”顿时,在其身边的亲卫便虎扑而上,立刻将有些吃惊的王风给拿住了,结实的绳索更是绑住了他的双手,让其再难反抗。这让王风心里一惊,心陡然下沉,他只当这是马越安排下的呢。
马越眉头一皱,又给了王风一个安慰的眼神之后,才对着耿鄙施礼道:“刺史大人,不知你为何要下令拿人呢?他不是已经愿意归顺官府了么?”
“哼,他乃是穷凶极恶的马贼,本官可不会把他的话当真,谁知道他们这是不是在诈降呢?既然他自己送上了门来,那本官就把他拿下,到时自然可以用他来迫使其他的贼匪向我们投降了!”说着他手一招,已经命人将王风带下去了。
“马公子,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王风见状更加感到慌张,立刻大声喝道。
马越的脸sè也变得有些难看了:“刺史大人,你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妥当了。要知道现在院中可还有几十名已经想归顺官府的马贼,而且他们手里还……”
他的话没有说完,已经被耿鄙身边的一个官员出言打断了:“放肆,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和刺史如此说话?刺史大人开恩不计较你之前与敌交通之罪已经是看在马大人的面上了,难道你还想生事不成!”
马越听了这话,眉毛都立了起来。而马腾见状,却知道事情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控,儿子能保无恙便可,其他之事也不能计较了,便立刻给儿子打起了眼sè,让他暂且忍耐。可马越却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如此一来,自己的全盘考虑就都白费了。
先不说自己之前的计划,父亲可以握在手里的兵马会因此就烟消云散,也不提此事之后会给自己带来多少的负面影响——毕竟人是因为他去劝说才肯投降的,要是因此而被耿鄙所害,他就要背负一个失信于人的评价了。而在汉朝这个时代里,一个人的信用是极其要紧的,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一生都难以做成什么大事。
而这些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如此一来,耿鄙就掌握了完全的主动。他完全可以借着马贼之口来给自己和家人定罪,到那时,马腾就是想退出官场都不可能了。这是马越怎么都不能接受的,他这么做是为了家族的崛起,而不是家族的灾难。
所以这一刻,马越不得不把一切都豁出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耿鄙真把王风给拿走。打定主意之下,马越便即大声喝道:“慢着!耿刺史你要是这么做了,这后果可未必是你承担得起的!”
见马越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如此和自己说话,居然还语带威胁,这让耿鄙心下更是着恼。他冷笑地上下打量了马越一番,这才说道:“哦?你居然威胁本官,看来你真的和这些贼人交情不浅了。今rì本官倒要听一听你所说的后果是什么,若是不能给本官一个满意的答复,就休怪本官连你一起拿下了!”
马腾的心随着这两人的对话而陡然一沉。他实在没有想到儿子竟会如此关心王风他们的死活,这实在是太不明智了。但这个时候,他再想打圆场也是不可能了,他和耿鄙关系本就紧张,现在出言只会让对方抓到更多的问题。现在唯一可以希望的,就是马越真能说出一番话来说服所有人吧,只希望这个儿子的能力比他想象中更加强大。
马越此时脑子也在拼命地转动着,想着用什么说法才能打动对方。最终,他有了一个方向,只有当对方发现这么做对自己也有极大威胁的时候,才可能取信。拿定了主意,他便开口了:“刺史大人你以为拿下王风,再把这院里的马贼除尽,这一窝风就算完了么?事实并非如此,在这院里不过三十来人而已,而一窝风足有三百之众,这不过是损其皮毛而已。而且,一旦官府把他们的头领处死或是关押起来,就是在逼迫他们全力与官府作对,如此一来,我凉州境内恐怕就不得安宁了。”
“哼,你也太高看这些马贼的本事了。虽然官军一时抓不住他们,那只是因为他们躲得好,而且官府没有尽全力去寻找他们而已。可一旦他们真对我凉州地界内的稳定造成损害,只怕再想安然躲藏是不可能了。而且,他们的头脑被我所擒,没有带头之人,他们凭的什么与官府作对呢?”耿鄙很不屑地说道。
“刺史此言确也有些道理,但这只是在寻常时候的道理而已。可现在却不同了,如今羌人之乱已起,若此时这些本来只为求财的马贼也与之联合的话,对官府来说这威胁可就太大了!你不要忘了,现在整个凉州可不止一窝风一路马贼哪。
“现在一窝风的头领在投降之后遭到如此对待,此事一旦传扬了出去,其他各路马贼会怎么想?他们必然生出兔死狐悲之想,只怕今后他们与官军交战必出死力,到时再想以怀柔之术收其而用就不可能了。”马越此时已经顾不了保密了,连军中尚未传开的羌人已经反了事情也说了出来。
他的说法的确有些个道理,一些屯长等下级军官都深以为然。他们与马贼交手也有过多次了,说实话他们虽然不是正规的西凉骑兵的敌手,却也自不弱。一旦他们真个铁了心要与官军周旋到底的话,只怕也很让人头疼啊。再加上羌人之乱显然让人感到震惊,这就让众军士更倾向于劝降一窝风,而不是斩尽杀绝了。
“你……”耿鄙勃然sè变,不无愤怒地盯向马越。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子居然敢在众人面前把这个尚在保密阶段的消息给泄露出去。但一时他也无法发作,只得冷声道:“巧言令sè!虽然你所说的看似有些道理,但本官却不信那些马贼真有如此之能!以我西凉jīng锐骑兵,很快就能平息羌人之乱的!”
“是么?那我也无话可说的。”马越却是淡然一笑:“不过有一点我却是要提醒刺史大人。现在羌人已经朝我陇县杀奔而来,我们只有先挡住他们的锋芒才能再说平乱。而一旦陇县内部出了什么问题,致使城池失守的话,只怕刺史大人的处境就……”
“我陇县兵jīng粮足,再有其他各郡人马为奥援,难道还挡不下几万羌人么?”
“要是正面之战,我自然相信可以抵挡了。但大人可知道在这县内还有马贼隐藏么?而这些人,便是一窝风的手下,一旦你今rì出手杀了王风,杀了他们的兄弟,来rì他们的报复必然会来。到时候,他们与外面的羌人里应外合,便是城破人亡的下场。到那时,刺史大人丢城之罪可自不小哪!”马越完全没有顾忌地描述着大家倒霉的模样,直说的周围的兵卒也都变了脸sè,心下多了一层担心。
“你……竟在此时乱我军心,长反贼的志气……本官一定要问你的罪!”耿鄙顿时愤怒了,大声呵斥着,更想要人上前把人拿下。
但马越却全无所惧:“我之所言,只是一个推断而已。是建立在刺史你下令杀死王风等人的基础上的。若你不这么做的话,这些人自然会为我所用,到时候以他们这些人对凉州方圆数百里的熟悉,足够对造反的羌人造成足够的打击了。
“到底是希望我们获得一路援兵呢,还是希望在反贼之外多一路敌人,就请刺史大人自己定夺吧!”马越说完,便垂手而立,静等对方的取舍了。
耿鄙的脸上yīn晴变幻不断,他也在权衡这其中的轻重。若是依着他的心思,自然是想把人拿下,然后借此拿掉马腾,狠狠打击李相如的。但这可能出现的后果却也让他心惊,而且他也发现手下的兵卒显然是被马越给说动了,目光里没有了刚才的坚定。
在这种态势之下,他只有选择暂且忍耐了。不过他相信这个把柄是依然在的,只要把羌人之乱平定了,那他还是有机会旧事重提,借此把马腾除去的。
作出了决定,耿鄙便是一声冷哼:“好,算你说得在理。今rì,我便信你们这一次。我们凉州准你归顺,不过这是你们唯一归正的机会,若有二心,必杀无赦!”这后面的话却是对王风所说了。
王风此时才算定下心来,不禁有些感激地看向了马越,对这个少年,他已经生出很强的敬服之意了。
“此事就交由马司马你来处置吧,我在三rì之内就要见到一窝风全部人马来降。”丢下这句话后,耿鄙才转身离去。
马腾见此也是放下了心头的大石,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凭着口舌之利把事情圆满办成了,这让他很是感慨和兴奋。同时他也有些庆幸,还好耿鄙没有想到之前自己大索全城之事,不然此事上还真不好有个交代呢。
其实倒不是耿鄙忘了这事,而是他已经看出之前的事情只是个计策而已,自己若是出言而问,只会显得自己愚蠢,毕竟这事还是军队的事情,他刺史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而这一层,也在马越的计算之中,正因为算到了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才敢让父亲行此险招的。
现在很显然的,一切都朝着马越希望看到的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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