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局势不同了
汉中平三年十一月中,汉羌两军战于北地郡。是rì也,天忽降下大火,焚烧羌之粮草辎重,又伤人无算。其时,太祖伴于董卓之侧,见事起乃建言曰:“此天助我大汉也,当出兵。”董卓乃从其所请,挥军西击。
时,羌军已胆气尽丧,全无招架。以七万之众临三万汉军竟无一可战之士,直至天明,死者以万计,降者无数。经此一战,羌乱几平,董卓因功受封,然太祖之功却不得呈于朝廷,实可疑哉。
又十数年后,曾有臣下以此旧事问于太祖,太祖但笑曰:“董卓者,国之逆贼也,吾不意与其构连甚多,故弃此功也。”此言可信乎?只恐后人难以猜度太祖之用心也。
——《晋书.太祖本纪》
马越行走在原来羌军的营地之中,这里的地面上依然留有两rì之前天火降临的烧痕以及被杀的双方战士所流鲜血的凝结。远处,几名士兵正将十多具尸体推进深坑之中,然后用工具将这个下面埋葬了数百具敌我尸体的深坑掩埋。
这样的场景,这两rì里马越是看得多了,这也让他原来生出的几分不适应慢慢地消散。在那rì夜间,看到汉军顺利攻进羌人大营时,他还感到很是兴奋呢,但当天亮之后来到这战场之上,马越才感受到了那杀戮之后的残酷。
无数的尸体堆积在一起,虽然因为天气原因并未发出什么味道来,但看在马越的眼中还是让他浑身不自在。这便是生命在战争面前的价值了,不过是化为一具具没有意识的躯壳而已,很快地,他们将尘归尘土归土。
不过马越并不后悔自己之前劝董卓出兵,因为他清楚战争总要有个生死与胜负的,杀敌总好过被敌杀。如今将羌人彻底击败,今后一段时rì里西凉乱局就会迅速平定,也能示jǐng于那些还敢在侧虎视耽耽的外族之人,所以这一战的价值并不光光在杀敌,更在攻心。
正当马越低头对接下来西凉及周边外族的可能举动进行推敲的时候,身边的王风突然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公子,那边又着人来了。这次,来的似乎是个军中将领。”
马越闻声向辕门处望去,正看到百来骑出现在了那里,当先一人身着全副的甲胄,气宇不凡。对此人的到来,马越只是随意一笑:“无论来的是什么人,就算是张温他亲自来了,想让董卓答应继续出兵追击也是做不到的。”
原来,就在两rì前那一战结束之后,董卓便听从了马越的建议,没有继续对羌人败军穷追猛打。虽然对外他所提出的理由是穷寇莫追,担心真这么做了会逼得羌军狗急跳墙,从而对大军造成损伤。但马越却很清楚董卓真实的想法,他是因为觉得把羌人乱军留在西凉对自己更加有利,这才没有继续对羌军赶尽杀绝的。
养寇自重,这是马越对董卓此行为的最终解释。因为董卓还需要在西凉继续扩大自己的势力,他就必须有一个让朝廷能把他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而尚有羌军余孽为祸地方的说法,便是其中最冠冕堂皇的了。
不过,张温却不这么想。他已经错过了一次立下大功劳的机会,自然不能再错失趁胜追击的机会。不过论起对西凉这里情况的熟悉,他自然是比不得董卓的,为保万一,也是因为已经吃够了对地理不熟的苦头,他便下令让董卓配合自己继续西进平乱。
对此,董卓的态度就很是冷淡了。虽然已经接到了不少命他西进的号令,他却总是以大军新战之后军卒疲惫不堪需要休整为理由拒绝了张温。在几次派人传达命令都被董卓给拒绝后,这一回张温终于忍不住派出应该与他地位不相上下的将领来做最后通牒了。
看到这员战将黑着张脸,迈着大步走进董卓的主帐时,马越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同情的神sè来:“现在的董卓已无所畏惧,他立下了如此大功,朝廷势必会有所封赏,何进对他也会更加信任,有此底气,他又怎么可能再受人支使呢?经过这一场胜利,如今西凉的局势已经完全不同了,他张温难道就感觉不出来么?”
果然,此时在中军主帐之中,董卓面对这员可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将军,并没有如以往般避席而起,而是继续大剌剌地坐在那里,品着手中美酒,而后很是随意地道:“原来是周将军到了,却不知突然造访所为何事哪?”
来者正是在军中地位仅次于张温的荡寇将军周慎了。他在这次对羌人的战斗里几乎没立什么功劳,心里自然是很急切的。这回眼看着其他人都在董卓这里碰了壁,他想着以自己的身份董卓应该不敢太过倨傲,或能成事借此立上一功,这才前来当说客。
周慎见董卓如此态度,心里便是一阵火气上涌,但因为有事在身,才按捺下了心火,用硬邦邦的语调说道:“本将军此来是为了两件事情。第一,是恭喜董将军得以立下大功,想必朝廷的封赏不rì就会到了吧?”
“嘿,不过是些微功劳而已,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比起某些只知道与羌贼拖延时间的人来,本将这功劳还算拿得出手!”董卓喝了口酒,又斜睨了对方一眼:“不知周将军这第二件事情又是什么呢?”
“你……本将军来见你的第二件事情,就是想敦促你赶紧出兵。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才将羌人乱军杀败,正当趁胜追击才是。可你呢,却只是驻留在此,不见派出一兵一卒继续西进,这实在有负朝廷信任哪!”
董卓放下酒杯,摇头叹道:“周将军,你可知道为何我董某人可以取得如此之胜,而你们却只能一直被羌人压制么?”说着嘿地一笑,也不待对方开口,就给出了答案:“只因为我深得军士之心,他们肯为我卖命。正因为将士人人用命,所以在面对羌人大军时,才能如此酣畅地赢得一场大胜。
“而我之所以能得军士之心,便是因为我比你们更关心他们。在几番大战之后,将士们身心皆已疲惫,此时又怎好继续让他们西进呢?所以我才会让大军停留此地,养jīng蓄锐之后再观情况而动。不知周将军以为我这话可对哪?”
周慎一听董卓这话,鼻子都要气歪了。他居然是在拒绝自己的意思之外还借此来讽刺连自己在内的所有人,这让他如何能不愤怒?但周慎也清楚如今董卓正在势头上,自己又身在其军营之中,与其起了冲突只会惹来大麻烦,便只得强压怒火道:“你可知这是张大帅的意思?你几次不肯领受大帅军令,却是什么用心,难道就不怕因此获罪么?西凉羌乱已起一年有余,而你却一直不肯尽全力平乱,究竟是何居心?此事大帅一定会就实上奏朝廷的!”
“你回去转告张大帅,就说某所以这么做,正是为了更好地平定此番之乱。”董卓见对方已经被自己yīn阳怪气的说话逗弄得快要失去控制了,这才收敛了一下刚才的态度,肃然道:“本将军已经把我的主意上报朝廷,之所以不趁胜追击,是为了使羌人内部出现分歧,从而兵不血刃地解决这次叛乱。”
“什么,不出兵追击是为了平乱?你这说的什么梦话,朝廷不可能信你这番花言巧语的!”周慎很有些不解地说道。
“具体情况如何,相信很快就能有个结果了,你们静待后续便可。”董卓突然沉声喝道:“送客!”旋即就有几名亲兵掀帘而入,对周慎道:“周将军,我家主公事务繁忙,实在没有太多工夫陪你说话,你还是请回吧。”
周慎眼见已无法说服董卓,只得恨恨地哼了一声,便即甩手而走。目送其离开,董卓的眼中却也少了几分适才的自信:“仲凌所言究竟是否能成真?要是那些羌人内部出现了纷争倒也罢了,若是他们不出现乱象,我可就麻烦了。”
原来,对于是否要趁胜追击羌人在董卓军的内部也有过争论。最终,却是马越的一番言辞打动了董卓。而他的话里除了提到养寇自重的说法之外,还提到了不追对汉军来说也有不小好处这一点。
因为马越认定了羌人内部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团结,在外力威胁之下,他们或许还能一致对外,可一旦没有了外敌,羌人中间的矛盾就会爆发了。
“虽然这支乱军被我们称为羌人,可事实上有近半人马却是我们汉人子民。他们或是因为被羌人胁迫,或是因为不满于现状,才会投靠羌人,但终究不会与他们一条心。在羌人势力盛时,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举动,可一旦羌人势败,就是自保都很困难时,这些汉人子民与他们的矛盾就会彻底激化了。到时,我们只需要在旁远远看着,就能看到他们自相残杀,最终羌军分崩离析了!”
马越的一番话董卓还能清晰地想起,但对于此事究竟有几分成算,他依然带有怀疑:“希望这次真能被他说中了,羌军内部当真会起什么乱子来!不过,纵然羌人内部不起什么纷乱,我亦不能出兵,不然只会便宜了张温。他现在已没有能力压在了我的头上,如今的局势已不同之前了,我董卓又何必再听命于人呢?”
第91章 羌军内乱
北风呼啸着从天地之间吹过,卷起了地上的积雪,打着旋地向南而去,天地间一片苍茫。而在这样寒冷恶劣的气候里,却又一队队的人马尚在全力赶向更寒冷的西北方,这就是在北地郡被董卓军趁陨石而杀得大败亏输的羌人乱军,此时他们已逃出之前的战场百里之外了。
这一战的失利,已经彻底打掉了羌人的士气和斗志。在这些人的眼里,那从天而降的陨石天火便是上天的安排,既然连上天都在帮着汉军,那么他们又凭什么与汉军斗呢?所以这一败就无可挽回,再不敢回头了。
眼看着天sè已晚,士兵们也都个个无jīng打采的模样,北宫伯玉这才下令大军停驻到了一个靠山的背风处。因为败得仓皇,逃得狼狈,羌人军队连必要的粮食和御寒之物都没有带齐全,所以大军停下之后只竖起了零星的十多个帐篷,食物更是寥寥无几,连炊烟都不见几缕。
在将军士们都安顿下后,北宫伯玉方才来到一处帐篷之中,这里面躺着李文侯,在撤军的时候,他中了汉军流矢,再加上一路之上受了风寒,现在已经彻底病倒了。看到北宫伯玉进来,本在帐中照顾李文侯的人才退了出去,给二人的说话留出了空间。
“北宫,现在大军情况如何了?”李文侯强打jīng神问道。
北宫伯玉叹了口气,坐到了李文侯的身边道:“情况很不乐观哪,这两rì下来已经有上千人离队脱逃了。照此情况看来,当我们回到领地时,能剩下两万人马就不错了。”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军中缺粮少衣,气候又如此恶劣,军心又被这一败彻底摧垮了……汉军可有追击上来?”李文侯想到了更要紧的事情问道。
“没有,看来他们也损伤不小,再加上我们走得快,所以暂时我们是安全的。”
“那就好……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松懈,这段时rì里我在一边观察,发现我们军中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了。”李文侯强撑起身子,很是郑重地看向北宫伯玉。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北宫伯玉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在前面指挥大军行进所以没有察觉,现在我们军中可以完全信任的族人数量已经大大减少,而那些之前受迫才加入我军中的汉人现在已占了多数。这些汉人之前慑于我们的武力才肯为我所用,但现在……只怕他们将会做出什么对你我不利的事情来哪。”李文侯说着眼中闪过几丝担忧来。
“这……应该不可能吧?现在我们同处一条船上,汉人向有同舟共济之说,怎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们下手呢?把我们给除了,只会便宜了那些官军,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很不利的。”北宫伯玉不怎么相信地说道。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并不是汉人,所以在此情况下难有退路,可他们却不同,要是他们回头归顺汉廷,或许还能保住xìng命。而如果他们杀了我们这些人,带了我们的头颅回去的话,或许还能受到汉廷的封赏呢!”
听他这么一说,北宫伯玉的脸sè也猛地凝重了起来:“就你这么说来,这段时rì里逃走的多半都是汉人,如果他们真有心要算计我们,只怕……”
“所以我们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李文侯的眼中闪着幽幽的光芒。
“我们能怎么做?难道把这里的汉人都杀了么?那只怕立刻就会引发内部的分裂和残杀了,而我们羌人的人数已经远不如汉人,不可能压制住他们的。”北宫伯玉为难地道。
“根本不必把所有汉人都除去,汉人有着一个习xìng,那就是即便遭受再大的不公也很少有人敢于站出来反抗,只有当出现一个有能力,有魄力的人登高一呼后,这些被压迫的人才会顺势而起。前些年席卷大半个中原的黄巾之乱,就是如此才会产生的,而今rì在我们的军中,也可能存在象张角这样的人……”李文侯这几rì里因为身体有伤病,所以没有管事,这反而给了他一个静思的机会,想了许多。
“你指的是……韩约?”北宫伯玉也不是蠢人,经他这么一说后便即想到了那个最可疑的人了。
“正是。此人本就是汉将,再加上一直以来在这些汉人中有些不小的声威,正是我们最大的隐患。现在我们势弱,如果不能尽快将他铲除,势必会引起大的风波。我的意思,就是先下手为强。”
听李文侯说得在理,北宫伯玉也登时陷入了沉思,最终当他抬起头来时,已经有了决定:“就照你的意思办,我们已不能再冒险了!”
同一时间里,在军营的另一个角上,韩约却已经拿着刀跟身前一众心腹兄弟作着最后的动员了:“如今除了把这些羌人杀了,然后拿他们的头颅去归顺朝廷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跟着他们回去羌地,那是自寻死路,你们可敢与我拼上这一把么?”
“我等誓死追随韩将军!”两百多名心腹军士低声应道。
正如北宫伯玉他们所说的那样,在如今这个时候,汉羌之间的矛盾越发的尖锐,尤其到了这个时候一些羌人还自视高于汉人,还抢夺汉人仅有的一点口粮后,双方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韩约就是抓住了这一点,知道此时行事一定能成,才会决定冒险一搏的。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知道此去羌地他和这些汉人同胞的下场必将很是不堪,才会最终下此决心的。不过,此事毕竟太过关键,他不敢让太多人知晓以免走漏了风声,所以只是在最信任的那两三百名亲军中进行了传达,他相信只要事发突然,这两三百人也足以杀羌人个措手不及,一举除掉北宫伯玉这样的首领了。
“好,别的我也不多说了,现在立刻摸过去,杀光那些羌人将领,如此我们才能控制这支队伍!干他娘的!”最后他为了提气更暴了一句粗口。
“干他娘的!”众汉人兵士也恨恨地骂了一句,随后分成若干队向着羌人的几处要紧营帐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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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伯玉刚和李文侯说完了话要离开准备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惨叫,当他掀帘yù出之时,正好有一个人也从外面抢了进来,两人正好来了个面对面。北宫伯玉先是一怔,随即面sè就变了:“韩约,你做什么?”
来的正是韩约本人,他手中还拿着一把带着淋漓鲜血的钢刀。本来他是想先解决掉那个还带着伤,没什么反抗能力的李文侯,却没想到在这里竟遇到了北宫伯玉,也是一怔。但很快地,他就恢复了镇定,二话不说便是一刀砍向了北宫伯玉的脖颈。
北宫伯玉的动作也不慢,一看出韩约的意图之后,便即闪身向侧方跳去,同时伸手去抽腰间的佩刀。他没想到自己这里才刚想对韩约下手呢,人家就抢先一步发难了,这实在让他措手不及。
“来人哪,有人造反!”这时,帐中躺着的李文侯也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喊,在发现韩约杀进来后,无力帮助北宫伯玉的他只有用这招了。
但他却也只来得及叫这么一声而已,因为韩约并不是一个人来杀他的,后面还跟了十多名面目狰狞的汉人军士。一见他喊叫,这些人二话不说便挺刀刺向了李文侯。可怜李文侯此时身体发软,又有伤在身,连大的动作都做不了,更别提躲闪几口斫向自己的钢刀了。只听得几声惨叫,他便被乱刀砍成了数段。
另一边的北宫伯玉此时也已经陷入了绝境,因为他所遭遇到的也不是韩约一人的进攻,而是七八个凶狠的军士。在勉强招架躲闪了几下之后,他终于被韩约砍中了持刀的右手,快刀斩下,他的右手连刀一齐与身体分离,惨叫一声的北宫伯玉便再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韩约,你为何要这么做,你一定会后悔的!”北宫伯玉看着再次挺刀逼上来的韩约,只能用言辞来进行拖延。
但韩约却不为所动:“后悔?我只后悔当rì怎么会投降了你们,闹得现在只有杀你们去向朝廷表明心迹了!”说完这话,他手中刀便狠狠地挥下,一道血光伴随着北宫伯玉的一声惨叫斜飞而起,落到了韩约的身上。
韩约杀死北宫伯玉,又斩下其首级后,才和拿着李文侯头颅的人一道走出了营帐。这时,这军营之中已经乱作了一团,汉羌双方正混战一起。却是李文侯临死前的一声惨叫将所有人都给惊动了,而这声叫嚷也彻底激发了双方的矛盾。
羌人本就对汉人有些不信任,一听这声惨叫便即下手对汉人发起进攻。但汉人也有所提防,而且兵力上又占了优势,所以很快地便和羌人乱战在了一处而不落下风。
眼见内乱将起,韩约当即提着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二人的首级高声喝道:“北宫伯玉、李文侯二人首级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放下兵器,莫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
众羌人本还要与汉人战上一场的,一看到这两个熟悉的首领首级,顿时就泄了气,茫然地看着韩约,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汉中平三年十一月下旬,被董卓击败的羌人乱军内部突然出现内乱,韩约杀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等人,遂夺取了整支军队的主导之权。
第92章 收编问题
端详着面前几案上所放的三个依旧能清晰辨认出长相来的首级,董卓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向恭敬地站在下面等着自己说话的壮汉:“他们三个果然就是逆贼北宫伯玉、李文侯和边章?”
“小的不敢在此事上欺瞒将军,这三个首级确实乃是此三人。就在十rì之前,他们便被我家将军枭去了首级,军中羌人也都已被压服。如今,只等朝廷同意,我等便能归顺!”那壮汉当即郑重其事地说道,他正是韩约身边的亲信之人杨秋了。
原来,就在十rì前杀死北宫伯玉等人,将那支乱军指挥大权夺到手后,韩约就开始筹划如何为自己等找出路了。而归顺朝廷自然是最为妥当的做法,他这才派出了心腹杨秋携此三人首级来求见董卓,希望由他来做个中间人,使朝廷能够答应他们的请求。
“那韩将军有什么要求没有哪?”董卓的目光又一次落到了那三个首级之上,就是这三人,闹得整个西凉一年多来不得安宁,这次终于作法自毙了,这让他的心情很是畅快,这语气也变得好了许多。
“我等皆是有罪之人,不敢奢求朝廷有何封赏,只求朝廷能准我等归附,并不加罪!其实我等汉人之所以归于羌人那也是为势所迫,不得不做此选择,而前几rì有董将军一战击溃羌军主力,这才使我等有了反正的机会,还望将军明查!”
“哦?这么说来你等作乱犯上倒也是情有可原了?”董卓又一次似笑非笑地看了杨秋半晌,随后才道:“某倒是可以接受你等说辞的,但朝廷中诸多公卿大人是如何想的,我却无法做主了。”
“多谢董将军的信任。”杨秋见董卓似有所意动了,便立刻道谢,却不敢多说什么。
“你先别急着谢某,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要问一问你,那就是为何你们找的是某,而非张大帅呢?如今这西凉军务之事,多半还是张大帅做得主哪。”
“这个……还望将军恕罪,此事关系到我等xìng命前程,不敢轻忽,而就我等所知那张大帅并不晓军事,只怕不懂其中利害,唯有董将军才是我西凉军中的灵魂人物,故而来求见于你了。而且,击败我们大军的是董将军而非他张大帅,军中之人最佩服的便是如董将军般能战的英雄,故而……”
杨秋这话说是想请董卓恕罪,其实却句句都在讨好于他,这让董卓再次露出了一丝笑意来。不过纵然心中欢喜,他也没有当即就答应下此事来,只是道:“兹事体大,某需要思虑周全之后才好给你们答复,你先下去休息,两rì之内再给你答复。”
“是,那在下就静候将军的佳音了!”杨秋不敢过分追逼,只得在拱手之后由几名军士监视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去,把文优和仲凌他们都叫过来,此事必须与他们一起参祥。”待杨秋离开之后,董卓便开口叫人了。不过一会工夫,几名他最是亲近之人就陆续赶来了,除了马越和李儒之外,尚有李榷、胡轸等一干将领。
待人都到了之后,董卓就笑着冲马越说道:“想不到仲凌竟一语中的,那羌人乱军果然起了内乱,而且还将北宫伯玉等几个贼首的首级也都送到了我的手中。当然,经此一变之后,这羌军就不能称之为羌军了。”
众人一听,纷纷都用钦佩的目光看向了马越,有人更是冲他连连拱手,说了几句佩服。对此马越也忙拱手回礼:“不敢,在下不过是就叛军的内部情况做出的分析而已,实在算不得什么。若没有主公指挥得当,众将士们奋勇拼杀,叛军内部也生不出如此乱象来。”
“仲凌,你在此事上是确实有功的。若不是你阻止了某继续追击,只怕叛军内部也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分裂,那这三个首级也不可能出现在此了。你居功至伟就不必再谦逊了,某有功必赏,一定会好好赏你的。”话说到这里,董卓的语调突然一转:“不过今rì把你们叫来却并非为了表什么功劳,而是为了一件有些为难的事情送到了门前。那叛军现在已经被一个叫韩约的汉人给控制在手,他倒也聪明,不敢再与我大军争锋,不但送来了三名贼酋的首级,而且向我请降了。
“若某准了他们所请,并且向朝廷陈明一切,只怕会惹来某些人的不满和非议。但若是就此拒绝了他们,又有些不甘,对此诸位可有什么看法么?”
“主公,现在我们可是立了大功劳的,有叛军想归顺我们自然可以接纳了。想必朝廷里那些人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有何大将军在朝中为我们说话。”李榷第一个说道。
“不错。主公你所担心的不过是那张温老匹夫而已,在我看来如今他已是自身难保了。几番战斗下来,他几乎没有打过什么胜仗,朝廷迟早都要罢了他的官职的,所以根本不必理会他会有何想法,只要我们把叛军归附的事情也办成了,他就要彻底从我凉州滚蛋了!”胡轸也抱着同样的想法说道。
“在下却以为如此并不妥当。两位将军所言虽然有一些道理,但却也将带来不少的麻烦,此事还得三思而后行。”李儒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那张温现在已不足虑,但他背后的那些宦官的势力我们却不得不防。而且我们若是接纳了叛军归降,便是于礼不合之举,主公毕竟不是西凉军务的主管大帅,如此越俎代庖行事,势必会给人留下把柄。即便现在他们一时发作不得,留下这个祸患总是不好的。”
“在下也是这么想的。”马越也点头附和李儒道。
“两位先生怎的如此瞻前顾后,主公现在兵力尚单薄,若是能吸纳这些人为我所用,必能使我们在西凉的根基更加的牢固,若是放过了这个机会让张温等得了去,只怕将来会后悔哪。”李榷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并且上前一步抱拳道:“主公,我们现在的兵力不过三万许,若是能再增加三四万人,就足以成为一方牧守了。到时候,即便朝中那些人真有什么不满,以我们的实力也足以自保了。”
“这个……”董卓听了这话,却也有些心动了。他本就不是个忠心之人,如果有一个能壮大自己的机会,当然不想白白放过了。
“李将军此言谬矣,你这样的想法只会陷主公于不义。”马越见状,赶紧上前一步说道:“主公还请听我一言。虽然如今朝廷内部纷争不休,地方势力也因为黄巾之乱后朝廷控制之力rì渐衰落而开始各自为政,但朝廷之威尚存,主公若是摆明了与朝廷对着干,势必会引来群起而攻之,非智者当取。”
“我也赞同仲凌的看法,现在摆出与张温等人完全为敌的架势,势必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也会让朝廷对我等生疑,猜疑主公别有用心。现在我们的功劳已经足够,过尤不及,还是不要再生事端为好。”李儒也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董卓见自己的两个心腹谋士都不同意如此行事,心里也开始犯起了嘀咕,难道这么做真对自己不利么?但他又实在不想把这么一桩大功劳送给张温哪,所以便又问道:“难道就这样将这功劳拱手送与张温,那也太便宜他了吧?而且如此一来,在朝廷看来,他也不是一无是处,势必会影响我们在西凉的发展。”
“不错,此事我们若不做,那韩约必会再去寻那张温,到那时只怕就与我们不利了。我们绝不能看着事情就这样发生。”胡轸点头道。
“在下有一浅见,或许能避免这样的不利之事真个发生。”马越已经想到了董卓会有这方面的考虑,便道出了自己的办法:“其实韩约之所以会向主公请降也是迫于形势,想必现在他们已快要断粮了,同时也是怕主公再次对其用兵,现在的他们已经不堪一击了。若是此时主公能给他们提供一些粮草,只是暗中将他们收为己用而不上报朝廷,如此才是最有利于我们发展的。”
“什么?”众人听到马越这个极其大胆的建议之后都是一惊,这可是他们从未想过的法子啊。但细想之下,又觉得此法很是不错,董卓收编他们的用意正在扩充自己的实力,而这样又不必上报朝廷,从而惹来后续的麻烦,的确是再好没有了。
“可这样当真可行么?那些叛军真会认可主公用如此法子收编他们?”这回李榷也有些不确信了。
“应该问题不大。我想这些人对于重新归顺朝廷也是有所顾虑的吧,担心朝廷有朝一rì会秋后算帐。但现在主公这么处置他们,给他们粮草,又给了他们依靠,换了谁都会愿意的。毕竟他们这些人之所以作乱也是为了能生存和有口吃的罢了。”马越说道。
“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此事毕竟关系重大,我们还是先试探一下再说吧。”沉吟半晌之后,董卓最终如此说道。
第93章 西凉变局(上)
却说在一举除掉北宫伯玉等羌人首领之后,韩约便即对手中的几万人马进行了整顿。一些本就与北宫等人很是亲近,事发后还想要反抗的,都被韩约毫不犹豫地铲除了。所以在两rì之后,这支军队就完全落入了韩约的掌控中,即便有些许几个心中不服者,表面也不敢有所表露。
不过,他们这支人马最大的问题并不在内部的纷争,而在粮草的断绝和辎重的匮乏,若是韩约一直不能搞来足够的粮草,这些刚刚归服于他的人马也会找个由头继续作乱的。正因为此,无奈之下韩约才不得不向董卓投诚,希望能被朝廷招收之后成为西凉的一支官军,从而获得一些粮草和辎重。
不想,几rì之后,被他派去与董卓交涉的杨秋却带回了一个让他大感惊讶的消息。当听完杨秋转述的董卓的意思后,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了:“你是说董卓不让我们受朝廷招抚,继续游弋在外,而他会为我们提供充足的粮草和辎重?”
“是的。末将对此也深感意外,不过在我来时,那边已经开始准备粮草和御寒之物了,想必几rì之后就能送到咱们这里。”杨秋也带着几分疑惑地道:“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唔,此事确实古怪!本来我当只要我们表现出投诚之意,以董卓和张温的矛盾,以及他一直想要立大功的心理,一定不会白白浪费如此机会的。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如此打算,那此人的目的就值得玩味了。”韩约簇起眉头,心中盘算道。
“会不会是他董卓想借此消灭我们?如果我们要接受他们的粮草,就得把我们的位置告诉他,而这样一来,他就能派大军包围此处了。”这时,另一个心腹邓通有些不安地问道。
“不会。消灭我们和把我们招到麾下这两者间,对董卓最有利的还是后者,他岂会不知?所以他这么做一定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韩约在思忖了一番后,突然一拍大腿道:“我知道董卓为何如此了?”
“为何?”几个心腹连忙看向他问道。
“他是想将我们这一路人马收到自己的囊中哪,而不是交给朝廷处置。若是我们就此投诚了他,他势必要将此上报朝廷,到那时他就未必能把我们收于麾下了。但要是咱们不向朝廷投诚,而只接受他粮草方面的供给,情况便自不同了。嘿,这个董仲颖的野心当真是不小哪……”韩约不无赞叹地道。
“那将军,咱们却该如何选择?是听从他的安排行事,还是另找他人投诚?其实张温那里咱们也是可以一试的。”邓通问道。
“不,我们就听从他的意思行事,这样对咱们才是最有利的!”在权衡一阵之后,韩约做出了决断:“其实我也不希望在此时投于朝廷之下,那只怕会引来无穷的麻烦,甚至你我这样的将领下场都很不好。现在既然董卓肯在暗地里照顾我们,我们就先投到他的麾下也是不错的选择,总比流落在外为好。
“而且,正如邓通你适才所担心的那样,我们的行踪显然会因为粮草而暴露,如果我们不肯接受董卓的暗中招抚,又想去投诚张温的话,他势必不会留我们在此。到那时,来的就不是粮草辎重,而换成董卓的jīng兵了。所以这个险我们也绝不能冒!”
“那咱们岂非一直都只能当反贼了?”杨秋心有不甘地道。
“当一阵子反贼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这样反而更为zì yóu。而且我观董卓此人,野心很是不小,只要我们投到了他的麾下,就不愁将来没有发达的机会。你们但可放心,我不会拿这么多兄弟的身家xìng命和前程开玩笑的,如果他这条路真走不通,我们再改弦易辙也不为迟。”
既然韩约已经拿定了主意,其他的手下自然也不会再去分辩,他们现在要做的就只有等待董卓那边进一步的消息了。
而董卓也的确守信,在几rì之后,便把答应许给韩约的一批粮草送了过来,从而解了这支队伍的粮荒问题。不过让韩约他们感到哭笑不得的是,这些粮草和辎重居然都是曾经他们手里的,之前一场大败落入董卓之手,现在却又被送了回来,这实在太也讽刺了些。
但无论如何,这样一来双方还是达成了协议,从此韩约成了董卓的一个部属,这支人马也将听从董卓的调遣行事。只是他们却并没有在朝廷之上挂有名号,在外人眼中,他们依然只是一支叛乱之军,只不过由原来的羌人主导换成了汉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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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成此事之后,董卓的心情自然是很愉快的。不过是拿出了一部分缴获来的粮草辎重,就把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悄悄地收入麾下,这让他对将来完全控制西凉也更有了几分信心。现在,只等朝廷的旨意下达了,他相信凭自己在这次平乱时所立下的功勋,成为凉州刺史那是绰绰有余的,甚至还能获得更高的地位也说不定。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再一次出乎了董卓的意料,就在一个多月后的新年之初里,朝廷的旨意便送来了。在圣旨里,朝廷也的确对董卓的功劳进行了极高的赞誉,道他是国之干城,将来必有大用。但在这些空话之后,给董卓的封赏居然不是他想要的凉州牧之职,而换成了并州刺史,并加少府之衔。
如果照立功受赏的角度来看,朝廷这次的封赏还算是很得当的,以董卓的功劳被提拔为一州刺史也是恰当的,但这却根本不是董卓希望得到的封赐。并州距离凉州何止千里,他在那里根本没有任何的根基和人脉,去那不是自断根基么?而且董卓如今可是打算在凉州大展拳脚,扩充自己势力的,绝不能就这样离开此地。
而且,在圣旨里还提到了一条更让董卓无法接受以及愤怒的召令——让董卓将手中兵权交出,然后只带数百亲兵赶赴并州就任,这分明就是要剥夺董卓的军权了!
“事情怎么会有如此变故的?”这是董卓心里一直想不明白的。
所以在接到圣旨之后,董卓便把众心腹招到了跟前,向他们问计,该如何应付这个明着是提拔,其实却是打压的旨意。董卓是绝对不肯这样就范的,但又该找一个什么理由来拒绝朝廷的这道旨意呢,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与朝廷翻脸哪。
在听完董卓的一番话后,这些心腹文武的脸sè也都变了。他们很清楚,一旦董卓答应了朝廷的调遣,他们这些人也将失去现在的一切。所以没有多想,所有人都同时道:“主公,此乃乱命,我们绝不能接!”
“不错,并州离此太远,即便这里的人马依然肯奉主公之令,一旦事起也将鞭长莫及,所以主公是绝对不能去并州的。”
“那主公又该如何向朝廷推委这个任命呢?这事总需要一个理由吧?”李儒簇眉道:“主公倒是可以先推说有病在身动不得先拖上几rì,但这终究不是善法哪。而且为何朝廷会下如此召令的原委我们也未曾搞明白了,各位以为该如何着手解决呢?”
“这个……”众人只是一心想着董卓不能离开此地,却还没有深思过内中所藏种种关键,所以一下子便都失言了。
这时,马越终于开口了:“以在下看来,这应该就是朝中那些阉宦在起作用吧?主公此番立下大功劳,对他们的冲击是最为严重的,想必他们也知道何大将军要是有主公这样的外援终究是个大威胁,所以才会想到这个釜底抽薪的计策!所以把主公调去并州上任,完全就是一个yīn谋,说不定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将陷主公于不利境地的陷阱了。所以为保万一,主公也是不能前往的。”
“可恨的阉贼,若某能有出头之rì,誓杀尽阉贼!”董卓愤怒地道。但随即又有些无奈:“那某又该如何跟朝廷交代呢?抗旨可是大罪,又有张温之流在侧窥伺,只怕拖上几rì后,他的人就要来了。”
“当今之际只有一个办法能帮主公度过此难关了,那就是让凉州再次出现乱事!”马越当即给出了自己的办法:“韩约他们正是制造乱事的好棋子……”
“唔!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董卓说着深深地看了一眼马越,看来之前他一力主张暗地里收编韩约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的,这个马越的确是目光长远得很哪。
“可是,这乱才刚平息下来,就又发生了新的乱事,朝廷会不会看出什么破绽来?而且,这样就真能让朝廷生出必须依靠主公的念头来么?”李儒不无怀疑地道。
“倘若只是我们西凉这里出了乱子,当然会有如此问题。但若这支由西凉而出的反军并不是在我西凉地界里作乱,而是直杀向中原长安呢,那他们还会不会那么的轻松以待?”这话却并不是马越所说,而是董卓说出来的,说这话时他的双目之中shè出了凶悍之光,让马越第一次感觉到眼前董卓的确不是个好惹的人物,这次他是要给朝廷一个深刻的教训了!
第94章 西凉变局(下)
董卓此言一出,便是提出整个计划的马越也为之动容了,因为这个法子实在太疯狂而大胆了,但仔细想来却又很是有效,想必朝廷一旦知道了此事,必会对西凉问题重新考量了。
长安,乃是大汉龙兴之地,虽然如今的朝廷中枢自王莽篡汉之举被平息后就移到了洛阳,但长安在大汉朝廷中的地位依然是举足轻重的。尤其是无数历代先dì dū还葬在那里,若是真个有失,别说朝臣了,便是当今天子刘宏的罪责也是逃不掉的。
作为长安城西北屏障的西凉一地的重要xìng只有在这一刻里才能完全体现出来。当朝中上下知道那侵入长安左近的乱军竟是西凉被董卓所败的叛军后会做何感想?他们一定会觉得张温实在太过无能,只有董卓才能平息此乱了。而今后为了保证西北边境和长安城的安定,他们势必不敢再随意将董卓调走了。而且这么做还有个一举两得的好处,若是真有这么一路乱军杀到长安城左近,朝廷对张温必然会很是不满,到时他就不可能留在这里掣肘董卓的发展了。
想明白个中情由之后,马越不得不在心里道一声:“董卓确实不是寻常等闲之人,身为汉臣敢做出如此冒险举动者,天下应该只有他一人了。怪不得他后来能做出那种将汉室皇家完全不放在眼中,随意凌虐的事情来了。”
堂上其他人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好半晌后才纷纷回过神来。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解决眼下难题最有力的对策了,但却也后患无穷,一个做不好就会惹来杀身之祸。这让他们一时都不敢开言了,只是用目光看着其他人,最终众人便把目光看向了李儒以及马越两个主公最是亲近的谋士,只等他们做出反应。
“主公的这个法子确实能解眼下之危,但是却有几点问题必须解决了。其一,这支人马该如何从我西凉杀入长安之地。这毕竟是一支数万人的大军,若想顺利杀到长安总是要先避过陇县那里张温他们耳目的。其二,如何控制他们将事情闹大的同时不真个闹得不可收拾,然后等候主公率军平息呢?这必须要把事情拿捏得很是周详才成哪。”李儒提出了几点自己的看法道。
对此,马越也表示赞同:“不错,这一切都得好好绸缪,绝不能轻率。不过,就眼下西凉的局面来看,因为刚刚已经平息了乱事,张温之流势必想不到还有乱军敢行此凶险之事,所以只要让韩约这路人马昼伏夜行,小心行事应该能轻易从西凉转进长安周边的。不过第二个问题,却着实有些难办了。”
“第二个问题其实并不难,只要我们做点手脚就足够了!”董卓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也是该让那些目中无人的家伙们知道我董卓的手段了!”他心中的不甘和愤怒终于因为朝廷这一次如此决绝的做法而彻底爆发了出来,他已经不想再继续以温和的手段来应付不断出现的麻烦。
看到主公已经铁了心要这么做,而且如此作为虽然冒险却也对自己等有着不小的好处,众下属便再没有出言相劝,齐声说道:“主公英明,我等一定全力助你达成所愿!”
马越见状也不由得一声叹息,他知道此事已无可挽回。但这也是汉王朝自己作下的孽,若不是他们倒行逆施使得天下民心丧尽而有黄巾之乱,又怎么会出现各地军阀割据呢?只不过以往的地方势力都还没有董卓这么大的胆量和野心而已,如今他们将感受到真正的来自地方势力的威胁和挑战!
次rì一早,董卓就给朝廷上了一道表章,道自己连rì来cāo劳军事,身体染了重病难以即刻启程前往并州,希望朝廷能暂时宽限一段时rì。而在暗地里,他则派出了心腹之人,带了他授意的密信前往北地郡寻找韩约所部。
数rì之后,一些原来在临洮城军营之中的董卓军人马就化装成寻常百姓模样离开了城池。而他们离开后数rì,就又有一批陌生的人马进驻城中,除了部分知悉内情之人外,所有人都不清楚为何临洮城此番会有如此动作。
半月之后,当朝廷再次对董卓称病不肯前往并州就任而表示不满和怀疑的时候,一件让所有人都觉得难以置信的事情就引爆了整个朝野——有一支数量在四五万间的叛军突然杀到了长安城,入寇三辅之地!
当这个消息传来时,朝堂上下都一时失去了对其他所有事情的关注,一面派人查探此事是否属实,一面开始调动人马,要去长安平定这场叛乱。
但是,几路前往平定叛军的人马却在长安城附近连连吃亏,而长安城也危在旦夕,同时这路人马的来路也被人给查出来了,竟是西凉曾败于董卓之手的那路乱军的余孽,他们居然在败走西逃之后突然出现在了长安城下!
这个确切的消息一旦被确认后,更是引得举朝皆惊,何进方面便趁此机会发起了反击来。之前因为皇帝有意进行偏袒,所以在董卓立功之后,何进也无法使他继续留在西凉。为此何进还几番被宦官势力说成是别有用心之徒,很是狼狈。可是现在情况已自不同了,他何进当然不会不拿此事做一做文章了。
于是一夜之间,之前一直不曾吭声的何进党人便开始质疑起了之前朝廷的方针来——有董卓在时,那些乱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有不断西退以求自保。现在刚把董卓的兵权夺去,这些乱军就变本加厉地出现在了长安城附近,这分明就是张温无能所致了。随后,他们又将矛头直指向了一直力挺张温坐上凉州刺史位置的宦官势力,直言他们无能误国。这使得朝局争斗又一次进入了白热化。
几次攻讦之下,宦官势力无法反驳,这就大大鼓舞了何进方面的士气,他们一面继续不断弹劾和攻讦宦官集团,一面又向皇帝奏请恢复董卓的兵权,让他带兵平乱。
对此,天子还是颇有些犹豫的,政令朝发夕改对朝廷的声誉可是个很大的损坏。同时,宦官们也终于有了机会,提出由张温率军平乱,根本不用董卓来做此事。
在几番争吵之后,天子还是采纳了宦官们的建议,让张温率军前去平乱。但其结果却还是让人感到丧气,张温所部也在随后的几场战斗里失利,接连折损人马,而长安城更是岌岌可危。他们可不知道这路反军的主力已经换成了董卓麾下的jīng锐,其战斗力更胜羌军,张温军自然不是对手了。
如此又拖了几月,到了五月间,朝廷终于没有了更好的办法,只得接受何进的建议,重新起用董卓平乱。
但这一回,已经掌握了主动权的董卓可不会再受人摆布了,他冒此风险做出如此大事,为的可不光是保住自己的兵权,更是为了能在西凉掌握绝对的权势,从而进一步地扩充自己的实力。所以在看到朝廷只是让他留在凉州,却不肯任其为凉州刺史的旨意之后,他便继续称病不出,并让那边的韩约将事情闹得更大。
七月间,长安那里的局势比之前更加严峻,而赶去救援的几路人马又接连被杀败,朝廷眼看着长安难保,只有董卓能救之下,只得同意了何进的意思,罢免张温凉州刺史之职,将原来的并州刺史董卓调为凉州刺史,着他务必尽快出兵平乱。
八月,新任的凉州刺史董卓便带兵出征,与敌在美阳相遇,一战就彻底将之前一直无人能敌的乱军击溃,从而解了长安之围。
之后,又经过董卓的连rì追剿之下,在长安一带横行数月之久的这路乱军便即被赶回了西凉之地。不过区区半个月工夫,叛乱平息,董卓便率人返回西凉,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控制了西凉的一切军政大权。
董卓一出,居然只是几战就消弭了一场大乱,这让举朝皆惊。但随后就有传言说道,这分明就是董卓为了拿到凉州牧之位而故意布下的一个局。不过这种说法实在太过诡异了些,便是宦官们也不敢公开说出,所以最终此事便被人给遗忘了。
不过有一点是所有人都不会遗忘和忽略的,那就是西凉这一回的变化。两年之内,西凉一州之地风起云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个曾经丢官罢职的人成了现在的凉州刺史,一个曾经的朝廷三公,却因出现在此而差点身败名裂,最终回到朝中继续任职。这一切的风云变幻,看在某些人的眼里,就生出了几分担忧来,或许这天下大变的时刻就在不久后的将来了吧?
而身在西凉,如今虽已有了一定的名气,但地位却依旧不过董卓身边一寻常谋士的马越,则忍不住看向了东边的洛阳城,心里念叨着:“天下大乱,风云突起应该也快来了吧?一个全新的时代,是否就在不久的将来呢?”
第一卷,西凉变完
第95章 青蛇现
时光如江河奔腾,一去不回,斗转星移之间便是两年过去,时间来到了大汉中平六年。在这两年的时光里,大汉朝野之中依然纷争难断,朝中宦官一党和以何进为首的外戚一党依旧斗得不可开交,而地方上也不时有趁乱而起的豪雄之辈,直闹得天下不安。
不过这些不时涌现的起义之人,无论是其规模还是破坏力上都明显不如几年前的黄巾之乱。所以虽然朝廷确实因此伤透了脑筋,疲于奔命,但整个大汉王朝却还是这样支撑了下来。
但就在大家都以为一切都会如此持续下去时,一场突然而来的变故却让所有人都感到措手不及。这年正月末,当今天子刘宏照例召见群臣朝会,不想在此朝会的关口,突有一只巨大苍鹰从殿门处直飞而入,在殿中盘旋不去。
如此怪异的场景顿时就让在场君臣都受了不小的惊吓,尤其是天子,更是受此惊吓后一病不起达两月之久。而就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宦官们借着常侍天子左右而彻底断绝了内外联系,而后开始在朝堂之上对何进的党羽进行了严酷打击,导致不少的臣子丢官罢职,甚至是锒铛入狱。一时间,宦官一党的气焰大盛,就是何进都难以招架了。
不过,随着天子的病情一点点好转过来,再加上群情汹汹,宦官们终于无法再次一手遮天,终于在三月十六rì这一天里,天子再次视朝。
三月十六rì清晨,汉都洛阳。
随着一阵悠扬的钟鼓之声响彻云霄,已关闭达数月之久的宫门终于次第而开,等候在皇宫之外的朝臣们也在整理了一下仪容衣冠之后,按品级身份,排着长长的队伍,迈着方正的步伐向皇宫走去。
此时若有人去仔细观察这些官员的面目,就会发现他们一个个都显得很是亢奋,双目里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因为他们今天将要做一件事情——请天子清除身边的小人——也就是那些宦官了!
在得知天子将于今rì视朝之后,这些或依附于大将军何进,或只是与之合作的朝臣们就已达成了共识,务必要在这一遭将这股威胁到他们前程乃至于生命的宦官势力给铲除。今rì的朝会,势必将是一场龙争虎斗,这是所有人都已经有了的思想准备。
很快地,群臣便已抵达大殿之中,而后天子刘宏也在张让与高望两个宦官的搀扶之下缓步走到了自己的御座跟前。这时若群臣仔细去看皇帝的模样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这个才三十四岁,应该算正当年的天子已经颇显老态了,尤其是他那双浑浊的眼睛,让人看了只会将其视为垂暮老者,而他的面sè也是一片青白,这是长年酒sè过度所致。
不过,群臣显然是看不清天子模样的,只看到天子出现,便即齐齐躬身拜倒:“臣等参见陛下!”没有过多的阿谀之词,更没有如某辫子朝般动辄群臣曲膝下跪的传统,如今的大汉虽然已到了末年,但依然强调着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双方地位不是太过悬殊的说法。
“诸卿平身!”刘宏一挥手,随口说道。虽然现在的他身体已大不如前,但这么多年的帝王当下来,这股子气势还是相当足的,一开口自有让人拜服的感觉。
群臣随之起身,而后分文武两班坐在了陛下。直到唐朝之后,君臣坐而论道这一中华民族的传统才被打破,而如今之时,君臣之间的地位还是相当接近,朝会之时也是可以端然坐着与君说话的。
“朕久不视事,一切事务都要交由诸卿处置,卿等委实辛苦了。”刘宏先客气了一声,随后才又说道:“今rì重开早朝,诸卿有什么要事,大可奏来。”
虽然已经早有准备,但群臣却并没有立刻就上来痛陈宦官之祸,而只是一阵沉默。就当刘宏以为今rì朝会没甚大事时,一人已经站起身来:“臣有本奏。今rì,臣刚得到的消息,有幽州刘虞送来捷报,为祸当地一时的张纯叛乱已被其剿平,共擒杀反贼两万余人,特此进表!”说着那臣子便把一道捷报交了上去。
“哦?”皇帝听了这话,脸上顿有喜sè,他才刚刚重开早朝,就有如此喜事上奏,这绝对是个好兆头。这让他心中欢喜,自然也就不吝赏赐了:“刘虞能为国尽力,平贼有功,诸卿以为该当如此赏赐哪?”
便即就有官员上前陈说建议,一时间整座大殿里的气氛显得很是祥和融洽。但有些人却已经看到了何进正朝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官员打了个眼sè,这让众人心里都是一凛,知道好戏就要登场了。
很快地,对刘虞的封赏事务便即敲定,正当天子还想说什么时,一个年纪老迈的臣子突然就站了起来,恭敬行礼之后道:“臣臣太祝令李常有本奏。”
“李太祝有何事奏于朕知哪?”刘宏颇有些意外地问道。这个太祝令可不是什么实权官,只负责一些祭祀礼仪之事,实在没有必要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上奏。
但李常后面的话却让他大为吃惊了:“臣要奏的,乃是两月之前发生在此大殿之上的一桩意外。当rì,有苍鹰入殿,盘旋不去,惊了陛下和群臣。事后,臣与僚属对此进行了诸般推算,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此乃上天对陛下的示jǐng!”
大殿之上,群臣都是一阵惊愕,虽然许多人都知道何进今rì要对宦官发难,却也没想到他竟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发的难,居然秉承天意。这的确是一个让对手怎么也无法辩解的好手段,就不知天子会作何反应了。
而李常的话还在继续:“上天所示之jǐng,臣亦已查明,乃是主陛下身侧有小人盘踞,贤臣难入,方才惹得苍天不忿,谴下一鹰入殿惊了陛下。。臣请陛下为天下计,为祖宗社稷计,远小人而亲贤臣!”
张让二人本来还在笑话这个太祝令是不是太过想出风头了,居然在如此庄严的时刻里说这些鬼神之言。却没想到原来对方这是冲着自己等而来,这让他们两人的脸sè顿时就变了,张让更是厉声喝道:“李常,你如此妖言惑众是何居心!”
但他的话才刚出口呢,几名大臣也随之而出,大声说道:“臣等以为李太祝此言甚是,陛下周围有小人常侍,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如今连上天也已示下jǐng兆,还请陛下速速拨乱反正,将身边小人诛杀以谢上天。”
“臣亦有本奏。”随后,又有几名臣子大步而出,大声说道:“自陛下受惊以来,宦官如张让等人把持宫禁,使臣子等之奏疏难入宫中,委实让人心惊。此等行径,实在胆大已极,便是秦时赵高也不过如此。为防社稷大乱,还请陛下诛此獠等以告天下!”
“臣有本奏!张让等人……”一时间,众多官员皆都不约而同地从席位之上起身,同时奏道,一时群情汹汹,将矛头一起指向了还在那里想说什么的张让等宦官。
刘宏也被这突然而来的群起攻讦闹得有些蒙了,有些呆滞地看着那一个个跳出来大声斥责着宦官祸国的臣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了。
而张让等人,因为全无准备,也被群臣的突然攻讦闹得心慌神摇,只得跪在了地上道:“陛下,奴婢冤枉哪。奴婢等一直忠心事主,不知怎的就惹来了众位大人们的不满,还请陛下为奴婢等做主哪!”
何进见状,心里大感痛快,嘴边浮起一丝笑容,照此下去,即便皇帝不当场下令把这些宦官都给处决了,恐怕也要好生打压这些人了吧。为了保险起见,他也起了身,想要为此事再增添一枚有力的砝码。
但就在他刚yù上前说什么时,一个急切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陛下,当心身后!”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正是首先发难的李常了,而此时他正满脸惊讶和焦急地对刘宏大喊着。
“唔?”正自为难和诧异的天子刘宏闻言便是一怔,旋即就感到了后背处有异物触到了自己,便即大叫一声,起来往旁边闪去,这才让群臣看到了他身后出现的怪事——一条足有胳膊粗细的青sè长蛇正盘踞在御座之上,此时受了一惊后,更是高高地扬起头来,猛地吐出了其红若血的信子来。
刘宏也看到了这怪蛇可怕的一幕,顿时就觉得身体一阵发冷,头脑更是一阵晕眩,大叫一声之后,便即软倒在地。
此时,殿上群臣也都乱了套了,谁能想到如此庄重的地方会出现蛇呢,有人立刻就大叫了起来:“卫士何在?”
“太医,快传太医!”倒是张让最先察觉到刘宏情况不妙,尖着嗓子大声叫嚷了起来!
这一乱,就为张让等人解了围,连皇dì dū倒下了,那今rì的朝会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第96章 乱之前夕
中平六年三月,汉帝刘宏于一次朝会之上突然受惊倒下。对此,知道皇帝体质不怎样,容易病倒的臣子们并不怎么担心,只是可惜此番谋而后动,想要一举将把持朝政多年的十常侍的计划没能做成,将有无穷后患。
但谁也没有想到,天子这一病便再也不起。纵然宫里有良医无数,灵药更是予取予求,但终究无法挽回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的生命了。天子体质本就不好,这些年来更是在宦官们的纵容之下纵情声sè犬马,将本就不好的身体彻底掏空。这回又是接连受到惊吓,所以正当盛年的他也就此一病不起,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形销骨立,几近弥留了。
时间来到四月初十的夜晚,皇宫一处偏殿之中,在一盏昏黄摇摆的油灯映照之下,数张青白难辨,很是惶恐的脸都凑到了一起。他们正是这些年来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无人能与之相比的十常侍了,不过这一回他们却早没有了之前的底气,反而充满了恐惧。
“如今陛下的龙体是一rì不如一rì了,咱们该当如何是好?虽然现在陛下的情形外臣难以得知,可一旦……这事总是瞒不住的,到时何进等人便会发难了,咱们总得有个对策才成哪。”张让作为众人之首,最先把话给挑明了。
但回应他的只有沉默,作为皇帝的附庸,这些宦官在皇帝的庇护之下自然能做成许多事,将朝臣视作无物。可一旦没了皇帝的庇护,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纵然有些可用之人,在现在的情况下,只怕也是难以做出什么大事来的。
“陛下的情形当真……”终于有个叫郭胜的宦官大着胆子问了一声,因为他接近皇帝的时间比较少,所以还对于此事怀有一线希望,但张让、赵忠几个常侍天子左右的宦官还是给出了一个很难接受的事实:“已经药石罔效,就在这几rì了。”
这让其他数人的面sè更加的苍白了几分,众人心里都产生了一个念头,这回自己等真个难逃一死了。要知道当rì朝会之上,群臣当着天子的面都敢如此直言要杀自己等人了,现在皇帝一倒,他们失去了这最后的靠山,其下场自然不言而明。
“还有一个法子,或许能救得咱们的xìng命!”这时,众人当中最是多谋的蹇硕突然开口道:“当今天子是保不了咱们了,咱们只有倚靠下一任的天子。”
“太子乃何皇后所出,何进又是她的兄长,我们便是此时投靠过去,只怕也已晚了。”赵忠立刻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不,我的意思并非是立太子为新君,而是立陈留王为嗣!”蹇硕却道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讶的说法。其实早在两三年前,当他们发现何进势力开始坐大,已经严重威胁到他们时,这些人已经开始想要把陈留王刘协立作太子了。只是易储毕竟是大事,天子也不可能一言而定,而朝臣有很是反对,所以他们的计划才没能成功。
却没想到事到如今,到了这个危急关头,蹇硕居然旧事重提了,这让其他人都很有些迷惑,但随即赵忠等人便已经想到此事的可行xìng了:“你是指借陛下的遗照来确定陈留王继承大统?”
“不错!现在宫里都是咱们的人,只要暂时封住了宫门,不使消息走漏,立陈留王为嗣并不是不可能的。而一旦陈留王登基,我等便是从龙保驾的大功臣,自然不是那些臣子们能动得的!”蹇硕又说道。
“可此事毕竟太过重大,而且何进可不是傻子,即便我们真立了陈留王为天子,他们也不会承认的。而且作为皇后之兄长,他有的是办法进宫来破坏咱们的计划。”段圭打了个寒战之后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现在已经顾不了太多了,要不这么做,你我大家都得死在这里,只有搏上一把了!”蹇硕的眼中闪过丝丝的杀机来:“我们把何进引进宫来,然后寻个由头将其杀死,这样就没有后患了。那些朝臣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一旦没了何进这个为首之人,他们就不可能对咱们构成什么威胁!”
听到他这个大胆的主意,其他人顿时便没了话说,所有人都在权衡其中的利害,究竟该不该铤而走险做到这一步呢?
因为心有旁骛,这些宦官们都不曾察觉到在他们商议的殿门之外,有个禁军兵卒已经将他们的话半点不漏地听进了耳去,此人的脸上这时也满是惊讶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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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何进在听到这一番转述之后,直接便从席上弹了起来,大声喝道:“这些阉贼竟敢做出如此之事,还妄想把本大将军除去?”
“是的,这是末将的人亲耳听来的。”说话的叫段循,一个掌管宫禁的将领,却也是被何进收到了帐下:“所以大将军你可不能不防哪!”
“好你个蹇硕,居然敢下这样的毒手,本大将军必不与你甘休!”何进当即拍案道:“来人,速招京中诸将来我处,明rì我便进宫去,看他们谁敢动我!”
“大将军不可,如今宫里听那些阉人指使的人实在太多了,你若进宫只怕会有危险。”一个身材矮小,仪容也不甚伟,但却自有一股不同气势的青年人立刻进言道。
“孟德,你这也太胆小了些,以大将军的身份,谅那些宵小阉贼也不敢真对他下手。”另一个正与之相反,长得丰神俊朗,仪表堂堂的青年却摇头道:“现在能定大局者只有大将军,又何必怕那些阉贼呢?”
“本初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那些阉人xìng极yīn险歹毒,若是一个不慎,必遭其所害。以cāo之见,还是以大军入宫,然后借口他们有不轨图谋杀之为好。”
两个年轻人各有自己的看法,很快就争论了起来。最终,何进还是采纳了孟德的建议,毕竟此时他也有些担心宫中情况不明,还是带了兵进去,小心一些为好。
但是,何进和十常侍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们都做出该有的举动呢,就在第二rì的早晨,已经油尽灯枯的天子刘宏便死在了病榻之上。刘宏自十二岁称帝,到三十四岁驾崩,二十多年的帝王生涯里几乎没有做什么与国与民有利之事,只是用手中的权势享乐,终于使汉帝国彻底走向了毁灭。
而他的死,并没有能止住毁灭的继续,反而让大汉帝国划向了更加可怕的深渊。
天子驾崩当rì,在宦官们还在做着立陈留王为嗣准备的时候,大将军何进便亲率五千铁甲进了皇宫。随后群臣入宫,哭祭先帝之余,更是立刻就将太子刘辩立为天子,是为少帝。
而后,何进便对十常侍进行了反击,最终提议立陈留王刘协,并密谋杀死何进的蹇硕被当场诛杀,至于其他宦官,终究因为天子新丧之故而得以保住了xìng命,但十常侍的势力因此已大不如前,眼看着覆灭却已不远。
但就在这时,一个被所有人都忽略的人物却又站了出来,改变了已经几乎成形的朝局,那就是先帝刘宏之母董太后。就在新帝即位后的次rì,早朝之时,董太后便突然驾临,以天子年幼为借口,在旁听政,而张让等宦官更是被重新重用。
眼见得宦官一党垂死之下居然还搬出了董太后来压制自己,这让何进更感愤怒。在手下袁绍等人的建议之下,当即下令给地方势力,着他们起兵勤王,共除阉贼!就这样,一道何进亲手所书的调令便送到了凉州,来到了董卓手上。
其实早在半月之前,当天子受到惊吓而使朝会停止之后,身在凉州的董卓便已经接到这个消息了。此时已经掌握了整个凉州军政大权,又有心更进一步的他,已经开始对朝政变得极其关注,任何发生在洛阳的事情都不可能瞒过他,更不要提朝会惊变如此大事了。
看着那份朝会之上所发生事情的详细叙述之后,董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来:“哼,这些朝臣当真是无能已极,区区几个阉贼就让他们束手无策,居然要这么久才想到用如此手段。若换了是某,早就将他们铲除,灭其三族了!”
随后,董卓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那条害得天子一病不起的青蛇的身上,嘴角泛起了一丝怪异的笑容来:“当年,某曾听前人留下一句预言——白蛇出,大汉兴;青蛇现,大汉亡。高祖斩白蛇遂有今rì之大汉,这一次却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条古怪的青蛇,而且正巧落在了天子御座之上,这又代表了什么呢?”似乎一种以往一直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东西,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开始慢慢出现了。
而当接到何进的调令之后,董卓就显得更加兴奋了些,他知道机会已经到了:“来人,将文优和仲凌去给某叫来,某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第97章 赶赴洛阳
一年之际在于chūn。即便四月已是暮chūn时节,但温和的光照和煦的chūn风扫过人体时依然能让人感到舒适。而就在这大好chūn光之中,一个年轻人却在董府大院的一角舞动着一杆丈许的长枪。
长枪在年轻人的手中不时翻腾飞舞,刺扎提撩,每一下都显得虎虎有生气,而伴随着每一枪刺出,年轻人口中都会发出一声低喝,使这一套本就不凡的枪术显得更威猛几分。这一切落入到董府中一些侍女眼里,更让她们为之心醉了。
随着年轻人手中枪越舞越快,突然间,他突前的右脚就猛地向上一踢,几片之前因为他的枪风而掉下的树叶便被这一脚踢得飞了起来。而这时,年轻人手中枪就划作了重重虚影,迅速地刺出,穿透了那几片随风而舞的树叶。直到这一招使尽,年轻人才止住了动作,反身看向不远处站立的一名下人:“可是主公有事唤我么?”
“正是,还请马公子随我前去。”那下人恭敬地说道,眼前这个使枪的年轻人自然便是马家次子,如今董卓手下位列李儒之下的心腹谋士马越,马仲凌了。
两年时光,对整个天下大势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也改变不了太多东西。但对一个人来说,尤其是对一个才刚刚起步和成长的年轻人来说,两年时光已经可以改变许多了。
这两年的工夫,马越就变了不少。原来略显单薄,仿佛一阵强风就能把他吹倒的身体,此时已经显得强壮得多了。虽然身高还比不得父兄,却也足有七尺五寸,在普遍比较高大的西凉人中也算不错了。而他的身体也因为这两年来一直没有停止习武而健硕了许多,虽还不能称为虎背熊腰,但也显得极其扎实。
只有马越原本就很是清秀的面貌没有发生太大的转变,只是细看之下却又成熟了许多,尤其是一双眸子,不时闪烁过的几道jīng光让人不敢逼视。
如此一个玉树临风,俊朗威风的年轻人,自然会引得董府之中那些侍女们心有所往了,每当马越在这片场地里练枪的时候,总会有不少侍女借故过来一瞧,或有大胆的还会上来和他说上几句话,但马越的态度却一向从容,既不拒人千里,也不过分热络,让众少女心里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
其实她们也都知道以如今马公子的身份并不是自己这等人高攀得起的,但有时候爱慕之心却不是理智所能控制,她们就是远远看着他,或是与他说上几句话也已感到满足了。
当然,改变的不光光是马越的形貌,他在董卓这里的地位也在这两年里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两年前,当董卓终于坐上凉州刺史的位置之后,他便着手大肆扩张势力,往各处安插心腹之人,同时招揽可用之人了。而作为西凉的一股不小势力,马越的父亲马腾自然也在其招揽之列了。
马腾已得次子授意,对董卓的招揽很是顺从,迅速就因为实力和其他原因被董卓委以重任,成为了陇西太守。而作为马腾的长子,又是董卓一直看重的猛将,马超也被任命为中郎将之职,其地位只比原来父亲的军司马略低而已。
因为父兄二人皆成为董卓麾下的得力干将,马越这个幕僚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而他本来就深得董卓信任和重用,如此一来,在董卓身边的谋士幕僚之中也就很当然地位列前矛,成为仅次于李儒的第二号谋士了。
正因为他深得董卓信任,所以即便此时他可以搬去外面居住了,可董卓却还是把他留在了自家大院之中,并且辟出一处单独清净的小院给他居住。而这两年的时间里,马越不但经常练习枪术,对这个时代的兵法也是多有涉猎,如今的他比起两年之前更多了几分见识,在用兵一道上也更成熟了。
马越见那下人点头,便已彻底收了枪,然后道:“待我换过这身衣裳再去见主公不迟。”随即回了自己的屋子,半晌之后,原来一身劲装打扮的他就换成了一副文士打扮,落在周围侍女们的眼中,更让她们心为之一荡,文武皆才的少年郎对她们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
“在下见过主公,不知主公突然召唤在下所为何事?”马越在见到董卓之后依然先是很有礼地见过,然后才直奔主题。
“仲凌哪,你先看看这道调令,然后再说说你的看法吧。”李儒已经先一步来到,笑着把朝廷的那道调令交到了马越后中。马越随手接过,读了上面所写内容后,他的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来到这个时代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对这个时代的事情有熟悉的感觉哪。终于,来到这个改变历史走向,让汉朝彻底瓦解,而三国就此浮现的董卓进洛阳的时刻了。
之前两三年里,马越所做所为都是因势利导,全不知接下来会怎么样。直到今天,看到这道由大将军何进签发的调令之后,他才有一种穿越者的优越之感,似乎一切都将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不过,马越却并没有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表露出来,只是微簇了下眉,随后看向李儒:“那不知李兄是何看法呢?”
“以我之见,还是小心些为好。”李儒谨慎地说道:“虽然朝中争斗一事我们全都知晓,如今天子更是已经……但咱们却绝不能掉以轻心,轻易相信了朝廷招主公入京的真实意图。若这本身就是一个圈套,为的就是引主公这样在地方已成气候的牧守入彀,那主公此番前往就可能被其所扣了。所以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对于他的观点,董卓也是很赞同的:“不错,洛阳离我凉州上千里的路程,我此番前去也不可能带太多的人马而至此根基之地于不顾,所以要去也得有所把握才好。”
“在下却不这么认为。”马越因为知道历史的发展,对此反而很有信心:“主公,在下以为若非事情到了极其紧张的时刻,以何大将军的为人是不可能调你入京的。至于你们担心他们这是设下了什么陷阱也不至于,毕竟主公等地方牧守从来都没有表现出对朝廷的不尊,他们又为何要冒险设下如此陷阱呢?
“在下反以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一个能让主公开始入主朝廷中枢的大好机会。只要主公趁此机会,名正言顺地带兵入洛阳,而洛阳城中各方势力又都纠缠不清的话,凭着主公手中实力,足够从中获取到不小利益了。”
“嗯?仲凌真以为此去能有所收获,而不是给自身带来不可估的麻烦?”董卓依然有些不肯相信地说道。
“在下可以断定,此事对主公只会有利而不会带来什么危害。”马越点头道。但随即他又转换了一下口气:“当然,主公和李兄的顾虑也不无道理,若是你们依旧不敢放心,那也大可先不理会,看看朝中变化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只是这样一来,恐怕各处地方势力都将纷纷入洛阳,我们身在西凉地理不便之下,恐怕很难拔得头筹,获取该有的好处了。而且,在下以为此番洛阳城中的争斗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激烈,若主公能早一rì带人到达洛阳,对我们来说这好处就更大了。”
见马越说得如此把握十足,也让董卓有些心动了。他还记得自己以前有个宏愿,那就是能入朝为三公这样的要职。可随着在西凉的根基越扎越牢,他的这个想法就已不可能实现了。现在照马越所说,或许还真有可能去洛阳争取一下呢。
一阵沉默之后,李儒也有些松了口:“此番洛阳起了争执,对我们来说确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我们早些出兵也未尝不可。不过却也要有个前提,那就是西凉根基之地绝对要完全控制在主公手中方可,不然此去洛阳只会让我们一去不回。”
“这个想必以主公之威名足以让西凉所有人都不敢造次了。而且,只要主公在洛阳夺取到足够的权势,我们在西凉的后方就会越发的稳定。”马越忙说道。
“那就这样决定,明rì就抽调凉州jīng兵一万随某去洛阳除贼。五rì之内准备好一切,五rì之后,便即出发!”董卓终于作出了决定,这个决定也将改变整个大汉王朝的历史。
“是!在下愿随主公一同前往洛阳以尽绵薄之力!”马越忙上前一步道。
“在下也愿前往!”李儒也随之说道。
“好,哈哈,这次某要去看看洛阳的那些达官显贵们在瞧见某来时会作何反应了!哈哈哈哈……”董卓说着发出了一阵让人心惊的笑声。
汉中平六年六月初三,凉州刺史董卓受何进之命带兵赴洛阳除贼。但他却并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洛阳城里再次发生了一件大事,从而使得整个局面都混乱了——何进居然被宦官们yīn谋杀害在了皇宫之中!
第98章 邙山救驾
历史一如原来发展,这是远在西凉的马越怎都无法改变的。
就当董卓决定出兵洛阳的时候,洛阳城中异变再次而起。随着董太后突然出现干预朝政,才刚刚登上权力顶峰的何家便受到了冲击,作为何家之主的何进自然不会任由如此情况继续,便于数rì之后突然发难,提兵将董太后所重用的国舅董重杀死,随后更是兵入大内,以势相迫,使董太后不得不重新交出大权。
而后,何进的目光又对准了那些怂恿董太后夺权的宦官一党。他本就与十常侍等人有着嫌隙,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自然更是恨之入骨。之前还打算借地方军队的势力来清除这些阉宦呢,现在却也有些耐不住了,便与左右可信之人商议如何行事。
不想他这边还没有做出个决定呢,身在宫里的宦官们就先一步有了决定了。他们在看到董太后失势之后,也知只凭自家身份难逃何进之手,便做出了两手准备:其一,向当初的皇后,如今的何太后求救,向其献上了许多财宝,以期能够脱罪;其二,却是暗自招集可用之人,开始秘密筹划对何进的伏杀。
而何太后并不知这些宦官在对自己恭敬之余尚存有祸心,为财宝所迷,再加上也不觉得这些内侍能有什么威胁后,便允了他们的请求,更且派人去宣何进入宫陈说此事。不想,这却给了宦官一党以一个绝好的对付何进的机会。
就在何皇后的人前去召何进来见时,宦官们便在宫门之内布下了伏兵,只等其一进了宫就下杀手。
虽然何进下属之人中有不少极力反对他于此时入宫,但何进却还是一意孤行地要进宫面见自己的妹妹,在他看来自己的妹子是怎都不会害自己的。无奈之下,手下众将只得自请带兵护其入宫。
但在宫门之前,众军却被拦了下来,他们毕竟是外臣,不得宣召是不能入宫的。对此,其他人还有异议,但何进却不以为然,强令大军候于宫外,孤身一人进了皇宫。
不想才刚一入宫,就看到两个冤家张让和段圭正满脸杀气地看着自己,这让他顿生不安,想要回头。可一切都已太迟,何进的后路已经被埋伏在此间的宦官一党所断,旋即数十人冲杀上来,转眼之间就将何进砍翻在地,枭去了他的首级。
“嘿,什么大将军,什么国舅,亦不过如此而已!”张让看着那被呈上来的首级之后,很是不屑地笑了起来:“现在那些朝臣少了主心骨,咱倒要看看他们还凭的什么与我们斗!来人,将何进的首级悬出宫去,就说他有谋反之意,已经被我们所诛。其他党羽若是不想因此获罪,就速速离开,明rì早朝自来请罪!”
但他还是小瞧了宫外那些人对局势的判断,以及外臣对他们这些宦官们这些年来倒行逆施的憎恨。就当何进的首级被人悬挂出去后,停在宫门之前的军队便即被人煽动了起来,旋即数千jīng兵就毅然决然地对皇宫发起了进攻。
而这一切确实大大地出乎了那些宦官们的预料之外,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除掉了何进反而使事态变得彻底失去了控制。而这皇宫虽然也有高墙,但怎都无法与真正的城墙相比的,而且现在他们手上能用以抵挡外臣攻击的人马也很是有限。以往没人能攻进宫来是因为皇家的威严尚在,可这一回显然不同了。
“这……这却如何是好?”众宦官们顿时就没了主意,除了将一些人马派去宫门处顶住之外,就只能在那里转着圈地嚎叫了:“这些乱臣,居然……居然就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真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最终,还是向来多智的赵忠想出了一个保全自身的主意——裹胁天子和太后,由宫内侧门而出,然后再另作他图。在已经没有了对策的时候,这个主意虽然不是最好的,却也能解眼下之局,宦官一党便即而动,把天子和太后全都抢在手中,然后从皇宫侧门突围,直朝北邙山而去。期间在不断的厮杀中,不少宦官倒在了刀兵之下,最终只得张让人几个为首者尚在队伍之中。
至于原来以诛杀他们为己任的人马,却在攻破皇宫之后便只盯着宫里的财富动手,早把铲除阉贼,救护天子这样的“小事”丢到一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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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因为这一场突发的政变而乱作了一团,此时整个朝廷的运作已全数停顿,也就自然无法将这里的情形传送出去了,而身在来洛阳途中的董卓一行自然更无法知晓竟有如此变故了,此时西凉军已过渑池,离洛阳更近了几分。
因为对朝局还没有个清晰认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站在十常侍那一边,所以在发兵数rì之后,董卓又开始有些患得患失了起来,这导致大军行进的速度渐渐慢下。若非马越时常给他打气,不断陈说早rì到京的好处,只怕这路人马将会在某处驻足不前了。
就当马越对此也感到有些束手无策之时,这rì兵近北邙山地界,却有一个衣衫凌乱不堪,满身尘土的男子被前军先锋队伍给拿了下来。当时作为先锋将官的华雄只道这是某些不开眼的山野小民罢了,不想一问之下,却得知此人竟是皇宫中的一名内侍。
这一下,华雄可就不敢随意处置此人了,当即就把人送到了中军,让董卓盘问。董卓在睡梦中被人叫醒,随即便面见了此人,一问之下,也让他大感吃惊:“你说什么?十常侍一党竟杀了何大将军?”
“是……是的,而且这又引来群兵攻入皇宫。张让等人为了自保,掳走了天子和太后向邙山一带退去,小的因为不想跟着他们等死,这才……”面对着周围持各样兵器的军士,那内侍自不敢说什么谎话,直接就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
而董卓听了之后更是愣怔了半晌,他实在想不到竟还有这样的事情,朝廷内部的争斗竟厉害到了如此地步!同时,他心里已经产生了一个念头,这是一个攫取功劳的大好机会,只要这回能救回天子,他董卓的功劳就不是任何人能比得了的。而且,现在洛阳城想必已乱作了一团,此时自己提兵入城的话……
“来人,招众将来见!”董卓再没有工夫理会面前这个小小的内侍,挥手让人将他带走之后,便即下令道。
不一会工夫,众将便都赶了过来,听得董卓的话后,众将都很是兴奋,他们也都看到了眼前这个机会的重要,只要救了天子,荣华富贵自然便都唾手可得了。而马越则在心里一声暗叹,他的本意是想让董卓早一步赶到洛阳,从而避免城中大乱的,现在看来,一切还是无法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哪。
无论马越有什么想法,董卓军上下的心意却已经是统一了,本来极其缓慢的进军速度瞬间变成了急奔,一rì一夜之间就赶出了一百多里地去,很快就进入到了邙山之中。现在,对他们来说,最关键的是找到天子下落,但这邙山方圆数百里,想要找到天子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时,李儒提出了一个方略,只要让大军守住通往洛阳的要道即可,只要有人找到了天子,自然是要送其归城的。而董卓他们守在要道之上,自然不怕找不到天子了。
董卓采纳了这个方法,派出了手下数千人占据了整座邙山的通路要道,切断了这里与外界的一切交通。两rì之后,消息果然传了回来,天子已经找到,他被司徒王允等人在山中救下,现正往这边赶来。
董卓不敢怠慢,立刻点齐身边人马,抖擞着jīng神向前迎去。他知道此时天子落难,身边少有人马保护,而自己这一支jīng兵强将必能成为护送天子回京的主力,到时候自己自然也能获得天子的重视了。
行不到数里,董卓借着东升的旭rì看到了一路狼狈的人马正朝自己这边行来,虽然因为还有些距离看不清来人模样打扮,但从其来路判断,当是天子一众无疑了。所以他便即亲自带着百多名骑兵迎了上去。
“来者何人?”那边队伍前方一名英挺的青年便即jǐng觉地问道,同时跟随在他身侧的一些军汉也都握紧了兵器。
董卓见这架势,心中更是有了几分成算,便即高声说道:“某乃西凉刺史董卓,听说天子落难在此,特带兵前来救驾,你等何人?”
“天子在此,还不上前见礼!”那青年听了这话后,方才松了口气,当即喝道。
“果然是天子……”董卓脑子里一转,便也下了马,快步趋前:“微臣董卓参见陛下,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已落到了那队伍中间唯一的一辆牛车之上,车里正坐着个仈jiǔ岁光景的孩子,正用惊恐的目光看着自己……
第99章 董卓入洛阳
却说那牛车之上的孩童确实是当今天子刘辩了。可怜他才刚登上皇位没有几rì工夫,就出现了如此惊变,不但自己的舅舅在宫中被宦官们杀死,连他自身和母亲也被宦官掠出了宫,几乎连命都要保不住。
经过一番吃惊受苦,刘辩才终于被人从宦官手里救了出来,不过此时环绕身边的皆是外臣,他全不熟悉,所以心情自然是难以平复的。现在,又有这么一个身材高大,满脸凶相,又穿着盔甲的大汉来到自己的面前说话,就更让他感到恐惧了。他只是不断向后缩着身子,不敢有任何的表示。
这一切看在董卓眼里,就让他对眼前这个小皇帝更轻视了几分。本来因为身在西凉,远离君侧,他对天子威仪就不怎么当回事。这次听说了洛阳宫中之变后,就让他的这个想法更深了几分,如今见了天子,只是一个rǔ臭未干的小孩,而且还只穿着一领寻常百姓的衣裳,显得很是狼狈,他就更是轻视眼前的天子了。
正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即便是天子,他的威仪很大部分还是来自于排场,无论是周围的扈从之人,还是浑身上下所穿着的华贵龙袍,这才是体现他身份地位的表现。可现在的小皇帝却什么都没有,还对董卓怀有惧怕之心,就由不得董卓不轻视他了。不过,这样天子理都不理他也让他颇感尴尬,毕竟这么躬着身子时间长了也挺累人的。
董卓的心思自然不可能瞒过周围群臣,但就是王允此时也不敢发话。一来在天子发话之前,他一个臣下是不能说什么的;二来,现在他们这里也就几百人马而已,实在比不得有数千jīng锐在手的董卓,他们可不敢在此时开罪于董卓。所以即便发现情形有些不对,周围臣子们也没有开腔帮一帮天子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骑在马上的孩童突然开口了:“你就是凉州刺史董卓?我听说过你,你在西凉还打过不少的胜仗呢。”
董卓听得有人接了自己的茬,心里也总算一宽,直起了腰来,看了那马上的孩童一眼,却不敢问其身份,只是对天子道:“还请天子准臣护着你回洛阳!”
刘辩依然有些畏缩地看了董卓一眼,没有发话。而那马上的孩童这回又替天子回答了:“就准你所言吧,赶紧叫将士们分护左右,保护天子回京,你的功劳大家都不会忘的。”
“臣遵命!”董卓便即抱拳领命,而后退了出去。在他一声令下之后,原来与天子队伍遥相以对的骑兵队伍便分了开来,恭请天子先行,而后分列左右和身后,护着车驾向洛阳行去。而董卓自己则拉住了一名官员询问道:“那马上的孩童又是何人,怎能代天子答话?”
“哦,你说他啊,此乃天子兄弟陈留王。”那臣子说这话时也带着几分欣赏,显然看过这皇家两兄弟截然不同的表现后,任何人都会做出个评断了。
而董卓心里却想到了另一点旁人不敢想的:“由今rì的表现来看,无论是胆sè还是能力,这陈留王都比天子更象是个天子哪……”
不远处,马越也亲眼见证了刚才的那番对话,而他的目光也全数落在了陈留王刘协的身上:“这就是未来的汉献帝了,却不知道是不是从这一时开始,董卓便有意另立新帝了。”
无论众人都有什么想法,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返回洛阳城,这帝京已经有好几rì没有君王坐镇了,也不知道现在城中乱成了什么模样,所以大家都急急赶路,没有太多的话说。
如此行了大半rì后,待到天近黄昏,众人终于回到了洛阳城下。马越展眼看向这座巍峨的汉帝国都城,心里也不禁涌出了几分豪迈之气来:“这便是洛阳了,不是后世那个只靠着几朝古都来说事的城市,而是当今天下真正的中心,都城洛阳!”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从马上跳了下来,他要以一种朝圣般的心思走进洛阳城。
但是,当他踏进洛阳城,看到内中凋敝的场景之后,心里刚生出的一丝激动之情便迅速消失不见了。
想象中人烟稠密,繁华似锦的洛阳全然不见,眼前有的只是冷清的街道,扔满地上的各样物事,以及不少倒卧在地,生死不知的百姓。这个大汉都城落入马越眼里的,就象是个刚遭了贼的小镇一般,让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其实何止是马越不敢相信,就是城中官员也都惊讶于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这跟他们离开时的洛阳比起来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地方嘛。
不过此时还不是深究事情为何如此的时候,当即众人就先将天子送回了宫去,然后才各自回府,找人询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反倒是把他们送进京城来的董卓在这个时候被他们有意给忽略掉了,却不知这些人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目的才这么做的。
看着众人突然散去,连跟自己寒暄两句的人都没有,董卓的脸sè顿时就yīn沉了下来。他心里本来还有些瞧不起这些身在洛阳却只能眼看着京城大乱的天子近臣呢,没想到转眼间自己就被人给无视了。
“主公,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便即,有将领上前一步问道。现在已经用不到兵马去保护什么人了,看情况洛阳的乱局也已经定了下来,再也用不着他们出兵平息乱事,他们还真就没了事做。
原来董卓他们是受何进之命来洛阳杀宦官的,可现在不但宦官一党尽数在此次的叛乱之中被杀,就是何进也已经身死多时,那就更没有人能安置董卓和麾下近万人马了。
“不如……我们回西凉吧?”有人提出了一个建议,他们在进入洛阳城后,也有一种与这里格格难入的不适应之感,便打起了退堂鼓来。
“主公不可,既然我们来了,就不能这样轻易就回去!”李儒便立刻上前一步劝道:“这次调遣人马来洛阳已经花费了不少钱粮,若是什么都不做便回去,只恐会伤了军心士气,无论如何都要请朝廷对我们进行封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儒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董卓突如其来的笑声给打断了,只见他对着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大笑不止,好半晌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熟悉他的人,却明显感觉到了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一股子慑人气势,同时也从他的笑声里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来。
半晌之后,董卓才止住了笑:“既然他们什么都不肯吩咐,那某就自己来做。”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来:“李榷!”
“末将在!”李榷说着大步而出,他心里也憋着股火,正需要找个地方发泄呢。
“如今洛阳城中不靖,城门处乃是关键,某命你率三千人分守四门,将原来守门军士尽皆驱除!”董卓当即下了第一道命令!
“喏!”李榷没有任何的犹豫就接下了这道命令,带着麾下三千jīng锐就先朝最近的奔门而去了。
“郭氾……你率一千人马游弋于洛阳城中各处,从现在起本城净街,除我军中人外,不得有任何一人擅自上街,有敢违背者,拿下再说!”
“喏!”郭氾忙也答应了一声,也带着人马去执行任务了。
随后,董卓又一一下令给了手下诸将,有去皇宫那里把守,也有被派去跟城中权贵人家传达董卓意思的,而他自己则就地在北门之内设下的中军大帐,以随时做出相应的反应。直到将这一切全都做完之后,董卓才猛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又一次仰天大笑了起来,这一次的笑里除了刚才有的愤懑不平之外,还带着几分畅快和张狂,他知道自己终于是踏出了那一步了。
而一直站在董卓身旁,对他的所有举动都看在眼内的马越,也不禁要在心里骂那些官员们有眼无珠了。一切都是这些官员们自作自受,本来只要他们在回京之后好生相待,然后再借皇帝之口赏赐些东西再让董卓回去,接下来的灾祸就不可能出现。但现在,当董卓心里的那只魔鬼被他的愤怒激醒,然后彻底放出来后,一切就已无可更改了。
从这一刻开始,董卓将控制住洛阳城的所有一切,然后一步步地走向历史为他设计好的位置,成为那个被天下人共同声讨,给大汉帝国带来无穷灾祸的恶魔,而他马越,在这个时候又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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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中秋了,路人在这里祝各位节rì快乐
因为明天是中秋,路人要走下亲戚休息一下,所以在这里先告个假,后天继续更,望各位谅解
第100章 曹操与袁绍
洛阳城的西面是一处处达官显贵的宅院,而在这些宅院之中,最醒目的则非挂着袁家府邸招牌的这一处莫属了。虽然这处宅院的牌匾之上没有太多表明主人身份的东西,但只要是洛阳城里人就没有不知道此处主人大名,那就是累世做到三公,被时人称为四世三公的袁家了。
以往时节里,无论任何时候,这袁府门前都是熙熙攘攘的,全是yù求见袁家之人的朝中官员。但是这几rì里,情况却完全不同了,袁家门前几乎看不到人,只有一匹马被栓在了大门前的石柱上,显得格外凄凉。
而此时,在院中一处客厅之中,一身华贵衣物的袁家新一代杰出之人袁绍正与一个五短身材,形貌有些丑陋的男子说着话。与这男子一比,身量高大,且俊朗非凡的袁绍就显得格外不俗了。只不过现在这个不俗之人却显得很是暴躁,他已经是第三次用力拍向面前的桌案了:“岂有此理,真真是岂有此理!那西凉蛮子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就让他手下那些蛮兵守在了洛阳城,竟让我们连出门都要请示,他究竟是何居心!”
看着袁绍愤怒的模样,对面那个人也没有做声,只是慢慢地品咂着手中美酒,似乎并没有将他的愤怒当一回事。袁绍见状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孟德,你怎么就能忍下这口气?你我身为先帝当初设立的西园八校尉之二,现在本当尽心国事的。可如今呢,却要困守在各自的府邸之中,别说为朝廷做事了,便是出趟门也得向那些西凉蛮子请示,真是欺人太甚!”
“本初兄,你还是稍稍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吧,这样根本是无济于事的。”对面这个被袁绍称为孟德的当然便是史上有名的大人物曹cāo了,现在的他才刚三十四岁,但无论是心xìng还是谋略已经比眼前这个比他更长了几岁的袁绍要强上许多了。
袁绍听曹cāo这么说话,便又重重地哼了一声,才稍稍收敛了一下怒气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么?那西凉蛮子自进洛阳后都做了什么,不但封了四门,使洛阳内外不通,而且还派出了自己手下的兵丁去街上净街,使我堂堂大汉都城变得如死城一般。还有,他居然还让人守到了我们这些人家的门口,出入都需经过他们同意,这算什么?软禁么?”
“我想,他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考虑吧。毕竟十常侍的余孽尚未扫尽,而你我等人又都是与他们为敌的,能有这些人马就近保护,总是不错的。”曹cāo笑了下,端起酒杯又嘬了口酒。
“你……你这玩笑话说得一点都不好笑!以你孟德的本事难道会看不出来他董仲颖想做什么?就算他把人马留在我们家宅附近是为了保护,可派人守住了进宫要道,不让任何人进入却又是因为什么?他的居心,只怕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了吧?”袁绍没好气地道。
曹cāo还是没有作声,事实他都看在眼里,也比袁绍看得更加的透彻。董卓进洛阳后的一切举动其实就只有两个字能概括,夺权。他就是要趁着如今朝廷中枢因为十常侍之乱而无法正常运转时,出手将朝政大权夺到手里。而现在的他也确实有这个实力这么做,因为经过那场乱后,洛阳城几乎没有任何的守备力量了,即便如袁家这样曾经权倾一时的大世家,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成了光杆司令,根本不是董卓的对手,更别提其他人了。
“想想你我先是受先帝之重托,其后又在那些阉贼作乱时出兵平乱,几番战斗才将天子救回洛阳。却没想到,本来我们该受朝廷封赏的,结果却被那什么都没做的董仲颖横出一杠子给夺了好处,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难道你就不想改变一下如今的局面么孟德?”袁绍随即又说道。
“事情已经无可更变了,至少在近段时间里,我们都在董仲颖的控制之下。他手上有充足的人马,而且都是西凉的兵,根本不把我们这些朝中官员放在眼里,心里只有他董卓一人。我们若是敢做出什么事情来,只怕这些人就敢对我们下手。所以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乖乖地配合他做事,而不是与他一争短长!”曹cāo把事情看得很清楚,劝袁绍道。
袁绍听了这话,更是不忿,但细想之下,又觉得曹cāo的话不无道理。其实只从他叔父,当今三公之一的袁隗这几rì里低调的表现来看,他就能想到如今的董卓不是他们能轻易应付得了的了。但他心里依然难以忍下这口气,又有些担忧地道:“难道我们就要这样一直忍耐下去么?那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当然不用一直忍耐,或许过上几rì,一切就会有变化了。”曹cāo很有把握地道:“他董卓之所以能在转眼之间就将整个洛阳城控制在手,靠的就是他手里有兵,而我洛阳现在却没了守军之故。而且就我所知,他这几rì还不断地将西凉的人马招进洛阳来,看情况现在洛阳城中已经有他三四万的大军了。
“不过,他一家独大的rì子很快就会过去,他是因为早到了一步,才会有如此好的机会的。但接下来,他就会有对手了。想必朝廷里的变局很快就会被其他各地的刺史州牧所知,他们中必然会有许多人将带兵前来,到时他董仲颖手里的那点人马就不够看了!”
已经有些冷静下来的袁绍也从曹cāo的分析里看出了门道来:“你是说这里的情况很快就会有转变了,他西凉蛮子不可能一直如此嚣张?那实在是太好了,到时候我一定要向天子陈奏,告他个图谋不轨!”
“这恐怕是很难的,因为他董卓也不是傻子,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落人口实的。若我所料不差,这几rì他应该就在天子身侧,要从天子那里获取他之前一切行为的合理xìng说法。而且,恐怕他还会从天子那里得到让你我都感到震惊的封赏!”曹cāo说着眯起了眼睛,心里对此行为亦不无向往之意。
“什么?若真是如此,我们今后岂不是要一直被他踩在脚下了么?”袁绍的火气再一次升了起来,几乎又要去拍那可怜的几案了。
曹cāo点头:“恐怕是的。只要得了天子许可,他董卓便能在洛阳扎下根,到时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合法合礼的了,任谁也无法反对。所以我的看法是,若我们不想立刻就与之翻脸,最好的做法便是与他合作!”
“和这个西凉蛮子合作?”袁绍的头立刻就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这不成,我袁家屡世三公,岂能与这样一个粗鄙的蛮子合作,何况还是找上门去的。不成,决计不成!”
“本初兄,我这可是为了你袁家的安全着想哪。若是你们现在不表这个态,只怕到时候就会成为他董卓的敌人,而以如今的局势来看,谁成为了他的敌人,这下场都不会太好。你在府中或许还不知道吧,已经有两个谏议大夫沈舟和郎光因为想去宫中面见天子,再告他董卓祸乱洛阳而被他砍下了首级。今rì他敢杀两个大夫,明rì说不定他就敢……”曹cāo没有把话说完,但却已经把自己要表达的意思都说出来了。
听到这话,袁绍的面上才露出了一丝恐惧来。之前他之所以如此放肆,仗的便是自己的家世,以及自己的官身,认为董卓再狂妄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最多就是软禁而已。可现在一听曹cāo这话,他才猛地发现事情并非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这个西凉蛮子还真是个亡命徒般的存在了。
“怎……怎会如此的,他哪来的胆子竟敢擅杀大臣?”袁绍有些颤抖地说道,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因为他手里有兵,而且已经将天子控在了手里,所以并不怕你们敢把他怎样。”曹cāo叹了口气:“所以我今rì才会前来,希望劝你同我一道去见一见他,看他到底有什么要求,我们又能否满足了他。只要能满足了他的条件,这个洛阳才能恢复到过去的模样。怎样,本初兄可愿意同我一道去见董卓么?”
“这个……”在沉吟了半晌之后,袁绍终于是点头了,他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知道妥协有时候是必须的。至少,自己这个身份不怎么显眼的袁家人去见董卓总比让叔父这个当朝重臣去要合适得多吧。
“那好,咱们这就出发。希望能有一个好结果吧!”曹cāo见终于让袁绍平心静气地听从了自己的建议,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两人在几名西凉兵卒的“护送”之下,很快就来到了如今董卓的住处——现在他已不在军帐中住了,而是搬到了一处宽阔的宅院之中,却是从一个富商手中夺过来的。
来到府门前,曹cāo很是有礼地上前与守门的军士道明身份和来意,不久,便有一名军士将他二人引进了宅子,来到一处厅堂之前。但让两人感到惊讶的是,在那里等着他们的并不是董卓,而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此时那年轻人正含笑看着他们,这人自然便是马越,马仲凌了!
第101章 董卓的要求
曹cāo二人见到马越,也略感有些诧异,他们本以为自己能得见董卓却,却怎么会见到这么个年轻人。不过他们还是进了厅堂,在自报了身份之后,很是其奇怪地看向了马越,等他介绍自己。
马越便笑笑道:“在下马越,乃是董公帐下一幕僚,今rì得闻两位前来请见,才会冒昧让两位进来的。”虽然表面上看来他还算镇定,但其实马越很清楚自己的心情,可用激动来表现了。
其实,自来到这个时代也有三年了,他也曾见过不少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人,但无论是董卓还是兄长马超,这些人的名气都不如面前这个身材和长相都很是普通的曹cāo大,对这个在三国历史里占着举足轻重作用的大人物,马越见了他难免心里有种异样的冲动。也正是因为想见这个历史上有名的“jiān雄”一面,他才会在这个董卓并不在府中的时候请他们两个进来一见的。
正如曹cāo所猜想的那般,在将洛阳城的一切掌握在手之后,董卓便开始考虑如何使自己的行为合法化了。而这,便需要获得天子的首肯,今rì董卓就正好进了宫去向天子请这一道迟来的旨意。
“马越?没有听说过。”袁绍对这个如此托大敢与自己等说话的年轻是绝对没有任何好感的,只是轻蔑一笑后,便道:“那你家主公怎还不出来,我们上门来可是有要事与他相商的。”语气里依然带着几分盛气凌人。
对此,马越也不生气,他知道面前两人身份都不低,的确不用跟自己这么个小人物多作纠缠,便只是笑笑道:“还请二位见谅,我家主公现在并不在府中。不过若是你们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大可跟我说,有些事情在下还是能做点主的。”
“跟你说?你又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清客而已,竟好大的口气!”袁绍心里本就憋着股火,若是见到了董卓本人倒也罢了,却没想到自己纡尊降贵地过来竟是和这么个身份低微的幕僚见了面,这让他心头更是不快,便要拂袖而去。
“本初兄,还请稍待!”那边曹cāo可就比他有耐心得多了,同时也看出了马越绝不是寻常幕僚清客的事实。若是寻常的幕僚,在未得主人允许之前,是不可能让他们进来说话的,何况看那些门前军卒对这个马越的态度也很是恭敬,其在董卓手下的地位自然不低了。
有了这个认识,曹cāo的态度可要比袁绍好得多了,他笑着冲马越拱手:“马兄既然自称能做得几分主,那在下也就不拐弯抹角地说话了。我们二人前来只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知董公何时能将这几rì来对洛阳城的戒严一事取消了。如今,那些阉宦之乱的影响已经尽去,再这么安排数千人马总是在街上守着也不是个事哪。还有,满朝官员也是需要去各自的衙门办事的,可最近他们也不得出门,这实在是……所以曹某此来便是想听一听董公的意思了。”
“原来曹兄是因此事而来,这个我还真知道几分。”马越对于自己称呼曹cāo为曹兄还是有点小得意的,但很快地他还是按捺住了心情,继续说道:“其实以董公的本意,在将洛阳城的秩序都恢复之后,自然是要这临时的做法改变过来的。不过,想必曹兄也该知道,有时候上官行事也是要听从下面那些人的意见的,而这次便是那些随主公千里赶来洛阳救驾的军士们对于朝廷的态度很是不满,这才会让戒严一事一直持续的。
“咱们西凉的兵卒为朝廷戍守边疆多年,也曾和羌人等外族战过数场,个个都是为国立下功勋的。对此,这几年来朝廷却少有表示,不光是下面的军士,就是主公也只是被封了个凉州刺史罢了,这便已经有些寒了众将士的心了。
“但此番朝廷有难,将士们还是义无返顾地千里来救。只是没有想到,将天子迎回之后,那些朝中大人们却又对我们不闻不问了,这实在太伤众兄弟的心了。正因为如此,众兄弟几次都想要发难了,还是主公体谅朝廷的难处,才强行弹压着。现在,我们这些从西凉来的忠臣要的就是朝廷的一个态度,一个能让大家满意的态度而已,还望曹兄能够明白。”
听了马越的话,曹cāo脸上现出了一丝嘲弄的笑意来:“这当真是下面军士们有所不满,才会让董公难以下令的?”
“正是。若是主公强行命他们退走的话,只怕这些本就脾气暴躁的将士们就要失去控制,做出让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事情来了。所以在下还请曹兄,以及袁兄能够给那些大人们带个信去,希望他们能为了洛阳的安定,向天子,向朝廷上道奏疏,好好地封赏一下大家,以平息众人的不满情绪。”马越并没有理会曹cāo那丝不一样的笑容,只是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你的意思,便是要让天子封你家主公的官,然后还出钱粮赏赐所有西凉军队了?”袁绍也算是明白了马越的意思,很没有好气地道:“你可知道这是在要挟朝廷,这罪名你和你家主公可担待得起么?”
“在下人微言轻,自然是担待不起任何罪责的。不过,想必两位,以及朝中那些大人们也是担待不起洛阳再生大乱的责任吧?在下还请两位能够三思,莫要因一时的意气用事而坏了大事。”面对袁绍,马越就更放得开了,嘿笑一声道。
“你……”袁绍更感愤怒,但却被曹cāo一把拉住了手:“既然董公的意思是这样的,那咱二人自会向朝中大人们言明。希望在朝廷做出表示之后,董公也可以信守承诺。告辞!”
“曹兄能为洛阳臣民之安危做出最恰当的选择,也让在下佩服。”马越拱手一笑:“只要朝廷肯作出让步,我家主公自然不会再有什么不当的行为了。”
“希望如此了。”曹cāo说完这话,便拉着袁绍离开了。其实在来之前他便已经猜到了董卓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是没想到真和自己说事的却成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这才是让他心中略感不快的原因了。
他曹cāo在朝中那也是有不小声望的人了,当初更是曾敢于和如rì中天的十常侍发生些小摩擦的人。但今rì居然在这么个年轻人面前难以占到上风,这让他颇感不快。不过今rì倒也算没有白来,至少已经确认了董卓的条件,倒也能依此做点什么了。
但袁绍可就没有曹cāo那么多的想法了,出了门后依然恨恨地道:“这个叫马越的小子实在太放肆了,若非孟德你拦着,我早就动手教训一下他了。下次,见了董卓,我必会让他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属下的!“
听他这么一说,曹cāo原来的那点不快倒也消散了些:“此人的确很无礼,但是恐怕也不是你我一句话能动得了的。照他刚才能如此见我们的情况来看,此人当是董卓心腹。一个年纪轻轻,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就能得董卓的信任,这人的能力绝不寻常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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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曹cāo二人离开后一个时辰,董卓才从宫中回转。不过他的面上却没有太多的喜sè,显然天子那里并没有给予太多他想要的东西。在坐定之后,他才问马越道:“如何,今rì可有人上门来么?那些京官们也太不将某手中的人马放在眼里了吧,都好几rì了,居然不见一人上门来,难道还真要某亲自去见他们不成?”
“这一次主公说错了,今rì已有人上门来了。”马越说着便把之前曹cāo二人上门来的事情道了出来。
董卓听了之后,脸sè才稍微好看一些,但随即又有些不满意地道:“怎的只有这两个身微言轻的年轻人上门来,这又能济得什么事。”
“主公,此二人可不是寻常的年轻官员能比的。那曹孟德乃是洛阳城中有名的人物,其祖父更是当初朝中权倾一时的大宦官曹嵩,他本事也能力出众,想必在群臣中间有一定的号召力。至于那袁绍,在洛阳城的地位就更特殊了。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而他又是袁家嫡系,其影响自然也是极大的。若是这两人能够接受主公的意思行事,想必很快地群臣就会向天子上疏,使主公能名正言顺地更上层楼了。”
“哦?”董卓听他这么一说,心情才好了许多:“如此说来,我们的计划便要成功了?今rì那小皇帝也不知道是听了什么人的话,就是不肯松口让某在朝中任职,但只要有了群臣请奏,他便没有办法不照此行事了!”说到这里,董卓便发出了一阵得意的狂笑,听得马越的心里一阵忐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帮着出谋划策究竟是对是错……
第102章 董卓的野望
面对着董卓的咄咄逼人之势,洛阳的官员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在袁家牵头之下,他们只得同意了董卓的要求,为其在朝中谋求一个官职。
不过就董卓该升任何职,却还是让众人犯了难。其实论功劳,只是给他点虚衔,再加点俸禄也就罢了,但很明显地这是无法满足董卓胃口的。而这实职,可不是随意就能封给某人的,毕竟朝中职位皆有定数,岂是随意能让个地方官员进补的?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也不敢不破这个例。在经过一番讨论之后,董卓的心职位终于被定了下来,他因在西凉多年戍守边疆有功,再有凭羌人之乱和及时入京勤王的功绩,被升太仆,中郎将,进光禄大夫,秩三千石。
虽然这三个头衔在朝中地位都不低,但其实却也没有太大的实权。这后两个不过是虚衔而已,只是代表荣誉,而那太仆,说白了也只是为天子的仪仗队长而已,兼管宫里马匹,也是虚名更大些的官职。在群臣想来,这个董卓不过一外地刺史而已,此来为的就是正个名,只要满足了他的要求,他自会收兵回西凉,到时朝廷只是多出了一些俸禄而已,很是划算。
但这些人却错了,而且错得厉害。他们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是有这么一种人的,这种人惯会得寸进尺,你若是退让了一步,这种人便会更加地迫向于你,最终使你彻底沦为失败者。而董卓,明显就是这么个得寸进尺的人。
在来洛阳之前,董卓带兵前来倒确实怀着捞点是点的心思,只要能在朝廷之中有个叫得响的名头便好,其他的他也不敢有太高的奢望。但在后来,得知何进身死,又见识了朝廷官员被宦官们逼迫到那程度,就连天子也要流落在外之后,他的心思就发生转变了,已不再满足于一点虚名。
他现在要的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权力,是在洛阳能有一番作为的权力。无论他之前向天子求官,还是通过马越之口去与袁绍他们谈条件,其目的并不单单想要一个官职,而只是一个能留在洛阳的借口而已。现在,朝廷终于给出了董卓想要的名分,他便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手里拿着刚刚被人送来的升官诏书,董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来:“看来我对这些朝臣的看法果然没有错。这些人在朝争上的确是把好手,可真遇到了难题,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能力去解决,能做的只是妥协而已。所以,外戚和宦官的势力才会在近些年来如此膨胀,这实在是我大汉朝廷的不幸哪!”
“主公所言甚是,这些朝中官员会的只是党同伐异,会的只是相互排挤,与国与民根本是无能为力的。现在,主公来到了洛阳,就该改变这一切了!”当即就有下面的人凑趣赞同地说道。
“哈哈哈哈,我当rì就曾说过,某来洛阳会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现在就该让他们见识一下了!三rì之后的朝会,某将会让他们看看某是怎么行事的。”董卓得意地说道。
而听他这么急着就要做点什么,马越和李儒却都皱起了眉来,最终还是更亲近一些的李儒进言道:“却不知主公意yù如何?”
“很简单,先让太后回后宫去!”董卓眼中闪烁着某种莫名的光芒:“现在何进已死,她这个太后对朝政的影响几乎没有了,自然不能再干预政事了。”
马越很清楚这不过是董卓慢慢夺取大权的试探xìng步骤而已,所以他便又问了一句:“那若是太后不肯呢?”
“现在已由不得她了,某手中握有兵权,难道还会怕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么?而且,前番宫廷之乱,大将军被杀,她这个当太后的也是难辞其咎的,想必群臣也不会帮她说话。只要能让太后不再干政,我董卓之名就在朝廷里立起来了,那接下来想要再进一步便也不再是什么难事!”董卓很有把握地说道。
“这个……在下只担心此事上还是会有人从中作梗哪。”马越此时已经完全和董卓捆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即便知道董卓在夺得大权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此时也只有为他谋划和考虑了。
“还能有什么人敢与我作对,难道就凭那些迂腐的所谓忠臣么?”对于马越的担心,董卓却很不以为然。
“在下以为,能对主公构成威胁的自然不是那些只知道在朝中争斗的官员们了,他们的权势都来自于君上,而现在就连天子也被主公掌握,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何作为。在下担心的是,何家的某些人会因此不满生出事端来。”
这么一说,董卓才恍然点头:“你说得不错,某要迫使太后让政,势必会影响到何家在朝中的势力……”虽然作为何家之主,大将军何进已死在了前次的乱事之中,但作为外戚势力,何家在朝廷之中依然有着不小的势力。尤其是作为大将军的家人,他们手中也必然掌握着一支不小的兵力,一旦他们真铁了心要与董卓唱反调的话,倒也够让他头疼的了。
沉吟了一下后,董卓也不得不点头承认:“这何家若是与我为难,确实难办。虽然目前洛阳城看似皆在我西凉铁骑的控制之下,但只这区区万把人是不足以完全掌控整个洛阳的。若此时有另一股势力提兵起事,的确让人头疼哪。仲凌,既然你已想到了问题,可有解决的方法么?”
“这几rì间,在下派了人在城中四下打听这些何进余部的情况,却发现了件有趣的事情。”马越嘿地一笑:“那就是这其中有不少人对之前何进之弟何苗的行径很是不满。想必主公还不知道吧,那何大将军之所以会着了宦官的道,被杀宫中,多半还是因这何苗之故。”
“什么?”这回就是李儒也感到有些惊讶了,他这几rì里总是陪着董卓入宫见天子,又忙着照应城中军队,所以倒没有如马越般将一些事情打探清楚,所以很是奇怪地道:“这不可能吧?何苗怎么会害自己的兄长,他这不是在害自己家么?”
“他倒不是有意害的何进,而是因为他贪婪,收了那些宦官们的钱财,所以便替宦官们说了好话,从而导致何大将军无法第一时间就铲除了那些阉贼。也正是因为何进未能在得势时提早动手,才会着了张让等辈的道,最终死在宫里,酿成一场祸乱。”马越很简单地就把事情的经过道了出来。
“所以,那些何进的部下在知道事情经过之后便对这坏了大事的何苗恨在心里了?”李儒这才明白其中的问题所在。要知道那些何进的部下毕竟不是何家的人,他们投靠何家也是因为何进是大将军,现在何进死了,他们的利益自然会受到影响,对何苗这个坏事之人当然是有恨意的了。
“正是,所以我敢料定只要主公能用一些好处来招揽他们,同时帮他们除掉何苗的话,这些人就会为主公所用了。不过这一切,都得先与他们谈了才能成事,所以在下才不希望主公这么快就对太后发难,望主公恕罪!”最后,马越又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何这么说话。随着董卓的权势一rìrì增加,马越也担心他会变得不象往rì那么受谏,为了不让董卓对自己有什么成见,他就必须未雨绸缪,把一切都说明白了。毕竟他可不是象李儒这样一直跟随着董卓的心腹加亲戚,有些事情还是小心着些为好。
果然,在听了他的全盘解释之后,董卓的脸上还有的一点不快也消散了:“仲凌的考虑也很有道理,那某就暂且再忍耐两rì吧。不过与何进余部见面一事却不能耽搁,文优,就由你和李榷出面去办此事吧,务必要把咱们的诚意向他们说明白,答应他们一旦事成,某不会把他们视作外人的!”
“是,我明rì就去着手办此事!”李儒忙点头应承道。他也明白这件事很是重要,自然不会大意了。
见董卓听取了自己的建议,马越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即又进言道:“另外主公,既然朝廷已有所表态了,咱们也该作点样子,把散于城中各处的人马都抽调回来才好。这样一者不至惹来他们的不满,二者也能使我们的兵力集中于一点,便于应付突发情况哪。”
对此,董卓也没有什么其他看法,点头道:“也好。除了皇宫那里之外,其他各处便随他去吧。反正以那些朝臣们的胆量和本事,也翻不起太大的浪来!”
就当董卓开始一步步走向自己野心所在时,一路从并州而来的军队已临近洛阳了,这支人马的到来,势必会给已有些平静下来的洛阳城带来新的风雨。
第103章 实力大增
董卓与李儒都是说了便做的行动派,何况此事又极其要紧,所以次rì一早,李儒就出面去寻那些何进的旧部说话去了。而这也确实一下就打中了这些人的要害,随着何进死去,这些本还算风光的将领们在朝中地位就显得尴尬了,他们也在担心自己的前程。
而这个时候,董卓这个突然冒起的西凉大豪突然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他们自然很容易就接受了这番好意。在他们看来,董卓这个曾在西凉威震一时的地方军阀比起朝中文官们与自己的距离更近一些,何况他还主动来招揽,这就更有诚心了。
所以只是短短的两三rì工夫,何进旧部如吴匡等人就已与董卓的走动rì益密集了起来。而在几番见面之后,吴匡等人也觉得董卓是个可以投靠之人,不过在他们正式归顺董卓之前,却还是希望能在董卓的庇护下完成一个心愿,正是除去那个害死了他们主公的元凶之一何苗。
当时,吴匡在喝了些酒,又已将董卓视为自己下一任的主公,所以这话便很是直接了:“我们这些人都是何大将军当初从行伍中提拔起来的。有今rì的身份地位,多赖何大将军。现在,何大将军死于jiān人暗算,我等作为他的部曲,自当为其报仇雪恨。当rì,那些真正动手害他的阉贼已尽铲除,但那何苗的罪过也不下于他们,所以我等只求能杀他报仇!
“无奈这何苗身为皇亲,又被封为车骑将军之职,非我等人能随意动手的,若是董使君能助我等完成这个心愿,我等便愿意从此追随董公左右,绝不反悔!”
除了这个吴匡,其他几名何进的部下也都点头道:“我等与吴将军皆是一心,还求董公能为我等做主!”
董卓听了他们这番话,不但不惊反倒是开怀而笑:“好,哈哈,好!尔等皆是重情重义的好汉子,正是我董卓欣赏之人。既然你们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某就答应你们。其实不光是你们,某也对害死何大将军之人恨之入骨,在进洛阳前也恨不能杀尽那些凶手。不过,这仇还是自己动手比较痛快,某可以帮尔等制造时机,然后由你们亲自出手杀死何苗,你们以为如何?”
“这……”在沉吟半晌,又和其他众人以目光交流了一番意见之后,吴匡便即点头:“好,就照董使君的意思办,若是董使君能帮我等手刃何苗,我等愿附使君骥尾!”
就当董卓开始想着如何制造时机对何苗下手的当口,后者却也已得知了这个让他感到心惊不已的消息。随着董卓将散于洛阳城各处的人马抽回之后,洛阳便已恢复到了过去的模样,这消息的传递也就变得很是轻易了。
董卓与吴匡等何进旧部频繁接触之事自然瞒不过洛阳城中的达官显贵们。但他们一时之间也对此毫无办法,而且此事于他们来说亦没有太多的不利因素,众人便暂且把此事放在了一边。
但是,何苗看此事就有些不同了。自从何进死后,他就一直担心何进的部下会找自己的麻烦,他也知道自己这次闯下了多大的祸,必须低调做人,希望那些人还没有大胆到敢杀到自己府上来。
这样过了一段揪心的rì子,却又突然听说董卓与这些人接触频繁,本就风声鹤唳的何苗就生出不好的猜测来了——会不会是这些人和董卓勾结在了一起,然后他们将会对自己不利?而以董卓行事的肆无忌惮,只怕自己真就危险了。
对于这方面的顾虑和担心,何苗征询了身旁一个叫白连的谋士,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而白连在一番沉思之后给出了唯一一个法子:“先下手为强!将军你可以先安排人手,趁着董卓不备杀上门去,一举将他杀死,那就没有后患了。”
“什么?你竟让我杀董卓?这怎么能成,只怕就是成事了,他手下那些将士也不会饶过了我,更别提此事成算太低。”何苗立刻大摇其头。
“将军,这是唯一一个能够让你免除董卓陷害的好办法了。而且,这样一来还有另外的好结果,那就是赢得了满朝文武的感激。他们已被董卓欺负得够了,若是将军能帮着他们除掉这个祸患,将来将军登上大将军之位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白连继续劝道。
在听到大将军之位时,何苗的心里便是一动,他其实也颇为羡慕兄长何进能坐上如此高位的,若是能借此坐上这个位置,这个险倒是值得一冒。但随即,他又不无担忧地说道:“可董卓有大军在手,又岂是如此容易就能说杀就杀的?我手下可用之人不过那么几个罢了,怎可能成事呢?”
“将军,以有心算无心,靠的只是一个突然xìng而已,兵力多寡根本不是问题。以在下之见,只要找一个夜晚,派出数百死士突袭董卓的住处,便能一举将之铲除了!”白连却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这个……”在权衡良久之后,何苗终于下了决心:“那就照你说的办,去把我们府上可信任的人都招来,本将军有话要说!”
不一会工夫,何苗府上的数百家奴就都被招集到了他的跟前,然后他便把眼前的危险夸张了数倍告诉了这些人,然后又道:“……若是你们不肯与我一起共度此难关,我会被那些人所害,而你们也都活不了!现在,我需要你们能站出来帮本将军这一次,只要成了事,将来你们都是有功之臣,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们的!”说着更是让人把早准备下的一些钱财取了出来,放到了他们面前。
这些下人们听了那话,又看到眼前闪闪发光的财物,两眼也都放出了光来:“我等愿为将军效死!”
“好,那待会天黑之后,你们就立刻出发,趁夜杀进董卓府中,替我将他杀了!”何苗在深吸了口气后,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但就在众人齐声答应的当口,何苗宅子的周围已经被手持各样弓弩,身披甲衣的军士给围了起来了。前面早就说过,董卓可是个行动派,当他决定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便会迅速地让它成为事实。
当初与张温起冲突时他是这么做的,来洛阳后为了达成心愿是如此,招揽何进旧部是如此,那今rì要对付何苗自然也不会给他留出多少时间来了。
虽然此时天sè尚明,城中还有许多人走动,但衣甲目空一切的董卓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事可能带来的什么影响,当即就让人包围了整座何苗府邸,然后又着人去将吴匡等人请了过来。
何家众人在惊诧之中,看到大门被人强行撞了开来,然后上千名手持各样兵器的军卒便奔了进来,将原来还信心满满的他们全给围了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在这天子脚下,难道还敢擅杀大臣不成?”一见到吴匡等人杀气腾腾地直闯进来,何苗的脸sè刷地就白了,但依旧硬着头皮,sè厉内荏地呵斥道。
“我等此来,不过是想替大将军讨回一个公道而已!”吴匡此时反倒是放开了,面对着何苗的指责,依然坦然以对:“你因一己之私yù,害得大将军错失了除掉阉贼的机会,这才让大将军为阉贼所害。而就你之后的表现来看,前番你之所为分明就是与那些阉贼们结为一党,害死了大将军。我等大将军的部下岂能让你这样不义之徒留在世上!”说到这里,他便拔出了腰中佩刀:“何苗,拿命来!”
何苗见状才知道事情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也立刻想要抽刀应战。可惜以他的本事又怎会是身为将领的吴匡对手呢?他的刀才刚拔出,就被吴匡一刀剁翻在地,然后首级也被后面冲上来的何进旧部给砍了下来。
而在开了这个杀戒之后,这些人便一发不可收拾,趁势血洗了何苗府邸,将他满门尽皆杀死,不留一个活口。
而董卓派去的人则趁机将何苗府上的钱财搜刮一空,倒也算是小赚了一笔。
何苗满门被杀一事,在洛阳顿时就引起了剧烈的震动,但董卓等人却一口咬定他是因为与宦官一党余孽有勾结被发现,才被灭门的。对此,其实已没有多少实际权力的朝臣们只得捏着鼻子认下了此事。
经过此事,董卓的势力进一步得到了扩张,原来还对他有些牵制作用的何进旧部也投到了他的麾下,整个洛阳便彻底被他控制在手了。
而这时,并州的人马终于赶到了离洛阳不足三十里的地方,只待次rì便进城来勤王了!
第104章 吕奉先(上)
洛阳城北三十里外是一座名叫青羊的小镇甸,因为离都城洛阳很近,这里一直以来都算热闹繁华。只是这些rì子里,因为洛阳城发生了大变故,往来客商皆止了步,这镇子才显得有些冷清。
但是这一rì,镇子里却又变得拥挤不堪,不过却并非因为宦官一党之乱被平息,客商从新上路来到了青羊镇,而是因为有一支两万许的人马驻扎在了镇里镇外,导致整个小镇人满为患,寻常百姓都不敢随意出门了。
但是这支军队却并没有如那些百姓们所担心的那样仗着人多和手里有兵器就随意欺凌地方,而是很有规矩地在镇中借宿,就连向镇子里的人所要粮食那也是会象征xìng地给一些钱的。这支军队,便是从并州来勤王的刺史丁原所带的人马了。
其实丁原是与董卓差不多时候收到的何进的调令,不过他却比董卓更加的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兵来洛阳。毕竟何进只是一个朝廷重臣,他所发的也不是正式公文,身为臣子的丁原可不敢冒冒失失地就带兵来帝京洛阳,那可是会被人定为叛逆的。
直到洛阳宦官一党作乱,杀死大将军何进,且又掳劫了天子外逃的消息传来,丁原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当即就点了人马朝洛阳赶来。正因为他是得知洛阳大变消息之后才赶来的,所以便比早一步上路的董卓要慢上了许多,但是也正因为此,他能够做足准备,所率人马却要比从西凉离开时的董卓要多上许多。
而当丁原率军来到洛阳城附近后,却又听说宦官之乱平息,天子回宫的消息,这便又让他感到有些踌躇了,不知自己这个时候是否还应该继续进洛阳城。虽然他与董卓有着十分相近的身份与地位,都是边地一州之牧,都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但是却并没有前者的野心,更算是个忠于朝廷的官员了。
就在丁原因为有所顾虑而裹足不前的当口,洛阳城里终于有人给他送来了一封书信,里面提到了董卓在提兵入洛阳后的种种无礼行径,希望他能尽快带兵赶来,以牵制董卓。如此,他才继续前行,终于在董卓入京后半月,赶到了这临近都城的青羊镇,只等次rì天明后便能率军入城了。
就在这个即将提兵入洛阳的前一夜里,住在青羊镇一所大宅中的丁原却正自怔忡地看着南边洛阳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在为明rì进洛阳后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态度而感到为难,对于京中情势他几乎都是听人所言,实在没有自己的判断哪。而且他更不知道自己又该如何处置与董卓之间的关系,若对方真做出了什么僭越无礼的事情来,自己又是否该与之针锋相对呢?
想了半晌依旧没有一个定论的丁原便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时,半掩的门户被人敲响了,一把年轻的声音在外响起:“义父,又有从洛阳的书信送到了。”
丁原听出这是自己所收的义子吕布的声音,便说道:“进来吧。”
门随即而开,一个身高将近九尺开外,模样俊朗不凡,身着一件锦衣的年轻男子便走了进来,他正是吕布了。在给义父见礼之后,吕布便把手中一封信递了过去,这信他已经看过了,所以便在一边解释道:“义父,如今董卓的势力是进一步获得增强了,咱们进城之后可得小心行事哪。”
信里所写正是之前董卓招揽何进旧部,又杀死了何苗的一系列事情,这就更能够说明董卓是多么的跋扈和嚣张了。而丁原在看了这上面所述之后,也果然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头来:“这个董凉州也太放肆了些吧,何苗乃是堂堂朝廷重臣,他居然说杀就杀了,还是否将朝廷威严放在眼里?”
“义父,以孩儿之见,咱们应该早作准备。明rì入洛阳城,说不定他董卓便会从中作梗,不肯让我们顺利进去的。可以叫将士们在进城之时亮出兵器来,与那姓董的争上一争。孩儿愿意当这个入城的先锋,替义父开路!”吕布见丁原很是担忧,便献计道。
“不,你这么做就是授人以柄,实在很不明智!”但丁原却摇头否决了吕布的主意:“现在董卓的恶行还不彰显,他尚是有功之臣,我们若是一进了城便与之兵刃相向,就与他没有任何区别了。以我之意,我还是当先去见过天子,然后与朝臣们见面,对洛阳城中之变故有所了解之后再决定是否和他翻脸也不为迟。”
“可是义父,这样是不是会太迟了些?若是那董卓在你入城之后设下什么陷阱,只怕我们将会陷入被动,甚至是……”后面不吉利的话吕布就没有说了。
“奉先哪,你还是未经过大事,太过毛躁了些。这洛阳可是我大汉的帝京,岂是他一个董仲颖便能一手遮天的?正所谓得道多助,义父我之所以要这么做,便是要取得道义,让满朝官员和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为国尽心,这样他们才会站在我这一边。”丁原却坚持自己的看法:“所以明rì只要能够顺利入城,便已是成功的第一步了。”
“可是义父……”吕布还待说什么,却被丁原挥手打断了:“好了,天sè也已不早了,你明rì还要带人马护送为父去洛阳,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孩儿告退!”吕布见状,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然后转身出了丁原的屋子,但他脸上却依然有着几分不以为然。
“哎,义父总是想把一切都做得名正言顺,这实在不是件好事哪。而且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入了洛阳也可学那董卓一般,将大权揽入自己怀中,又何必低眉顺目地与那些无能之辈们说什么呢?”吕布对月一声长叹,对于明rì之后的事情很是不满。但他作为丁原的义子和部将,在这种大事上只有听从吩咐的份,可不敢擅作主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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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rì天一亮,并州军就继续往南进发。三十里路程对他们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临近中午时,他们的前队就已来到了洛阳城下,当下里,就有前锋的官兵跑去依旧城门紧锁的城下叫城了:“我们乃是并州赶来勤王救驾的,还请快开城门。”
“果然是并州的军队到了。”城门之上,李榷眺望着城外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心里就犯起了嘀咕:“却该怎么做才能将他们挡在洛阳之外呢?”
原来就在并州军入驻青羊镇后,洛阳的董卓便已知道了他的动向。以即度人的董卓担心这个手握两万jīng锐的丁原进入洛阳后会与自己夺权,便即下令关上了城门,然后在那里想着如何将人拒于城外的法子。
现在,董卓那里还没有想出个妥善法子来呢,这里并州军却已经到了城门口了,这让奉命守门的李榷很有些为难了。这时城外的并州军中便奔出了一骑,一个全身披甲,威风凛凛的年轻人跃马来到了城门之下,大声喝道:“我等千里勤王而来,为何却连城门都不让我们进?难道那传言是真,这洛阳城里果然就出了僭越小人,担心我等忠义之士进去勤王么?”
这个敢于冒险来到城下的自然便是吕布了,此时他身着作战用的黑sè铁甲,手持一杆方天画戟,端的是杀气腾腾,便是城上的李榷也明显能感受到来自下面这人的扑面气势。
“这人是谁?好大的煞气?”李榷心里一凛,却还是得硬着头皮道:“我等也不过是奉了上命行事而已,还请这位将军见谅。”明显地,他是被吕布的气势所慑了,要不然,以李榷的脾气,早就命人对其放箭威吓了。
城下吕布听了这话,顿时就有些怒了:“岂有此理,居然还敢托词不肯让我等入城!”说着,他便回手将挂在马侧的一张宝雕弓拿了起来,然后又抽出了另一侧的一支羽箭,猛地拉满了弓弦喝道:“我数三声,若是你们再不肯开城门,就休怪我伤人了!”
“你……”这下,李榷也恼了,他便即挥手,让城头早就准备下的兵卒上前,用密密麻麻的弓弩手对着城:“你若是真有胆子,就来攻城试试,看看你我谁更厉害些!”
而城下那些吕布的麾下兵卒见了也都呼啦一下抢了上来,他们也都亮出了各自的兵器,与城上的守军对峙了起来。
顿时间,洛阳城头的局面就显得极其紧张了,只要有任何一人手一抖,可能就会引发一场乱战。而看到这一幕的李榷面sè也有些发白了,他还真没有这方面的准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