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突变与应对
官武城内外,此时西凉军上下皆已是整戈待旦,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与轻忽了。虽然前方已经有马腾与赵元两路人马迎敌,但谁也不敢说他们就一定能挡住来势不小的羌人的进攻,所以这里依然是战斗的最前线。
身为此番战事名义上的主将,牛辅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每rì里都会在城中各军营里加以巡视,不断鼓舞军心,同时察看各样攻防的准备工作是否到位。因为他很清楚如今西凉军所面临的问题,在董卓死后,这些看似一体的各军早就各怀心思了,必须用这样的方式来加深他们对自己的认同,如此一旦开战才能尽可能地调动起各路人马的斗志来。
在经过一个下午的巡视,对城中各处的防御安排都有了满意感觉后,牛辅这才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返回了位于县城正中,充为指挥大营,以及他起居处的大宅之中。在经历了这几rì来的辛劳后,他才明白当初董卓起家时是多么的不容易,能把这许多各怀心思的将领捏合在一起得花多少的心思。
但在回到住处后,牛辅却还不能休息,半rì工夫就有不少从其他各地送来的军报等着他来回复。战争表面看着只是两军的阵前对垒,但在看不到的地方,却隐藏着许多关键的要素,无论是粮草的运输,兵马的调动,后方的稳固,等等各方面都不能有任何的差错,否则其中任何一环有问题,就会导致整个战局彻底崩溃。
所以即便已经感到很是疲惫,牛辅还是坐了下来,将一份份的军报仔细地看过去,同时在心里思量着该如何应对。这样又忙了有一个时辰后,这些琐事才都被他解决,此时已将近戌时前后了。
伸了一个懒腰,牛辅猛地起身,想要吩咐人给自己送点吃的过来,然后就可以倒头而睡了。不想他还没有开口呢,一名背插两面小旗的兵士就急急奔了进来:“将军,姑臧城被大批敌军所围,城池岌岌可危,还请将军赶快派出人马解救!”
“什么?”听到这禀报,牛辅心里猛一个激灵,浑身更是一震:“你再说一次!”
“姑臧城在昨rì天亮之时被万许羌人所围,如今城中不过两千不到的人马,实在是撑不了太久了。还请将军速速定夺,如何救城中军民于水火!”士兵再次说道,同时,将一封书信也递到了牛辅的跟前。
牛辅默然地接过书信,展信看过之后,才沉重地吐出一口气。事情居然是真的,当他们还在此地等候着羌人杀来时,羌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而且兵锋更是直指姑臧,这委实让人心惊哪。
让牛辅如此失sè的原因,除了对羌人那突然出现在姑臧的神奇行踪大感惊讶外,更要紧的是这姑臧县对西凉军来说是极其关键要紧的。倒不是说此城位于多么重要的交通要道上,乃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实在是因为现在姑臧城里囤积着大量的粮食,是如今西凉大军赖以生存的关键中的关键。
一旦要是姑臧失守,城中粮草被羌人或抢或毁,那后果将是不可设想的。大军彻底失去与羌人一战的勇气倒还不是最坏的,这更可能导致整场战事以西凉军的彻底崩溃为终结。想到这严重的后果,牛辅顿时在这个初chūn的季节里汗湿重衣,当即就吩咐道:“来人,赶紧擂鼓,我要与诸位将军商议此事!”
“咚咚咚咚……”一阵急切的鼓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惊动了满城的军民。很快地,那些在各自营中或休息,或作着安排的将领们便都急急赶来了。在如此夜间,却以如此急切的鼓声召唤众将,这摆明了就是有极其要紧的事情发生或是需要宣布了,他们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的。
不到半个时辰,位于城中各处的将领们就纷纷抵达了牛辅的指挥所里,李儒更是早他们一步赶到,此时他也是满脸的忧sè,显然是已经知道事情经过了。
“究竟出了什么大事,竟让牛将军如此急切地召唤我等一起赶来?”在众将都到了之后,胡轸就第一个发问道。他是已经躺下了,却又被鼓声叫醒,匆匆骑马而来的,此时头发还有些散乱呢。
“可是羌人已经对前方的马腾部用兵了么?”李榷也追着问道。
“不,至少目前我们还没有收到他们的军报,想来他们在前方也不可能遇到羌人了吧。”牛辅说着一顿,扫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是一脸的疑惑,便接着道:“因为我刚收到姑臧方面的求救,说是羌人已围了该城。虽然他们提到围城的羌人不过一万,但既然这些人能从咱们的眼皮底下侵入凉州,其他羌人自然也不会还在北方的。”
“什么?”
“这不可能!羌人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出现在我们的身后呢?”众将纷纷表示难以接受,但在看了牛辅递给他们的那封求救信后,却一个个的不再开口了,他们明显地也被这个惊人的消息所吓到,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现在再讨论羌人是怎么做到这点的已经无关紧要了,我们现在要商议的是如何应对眼下的危局,如何尽快解围,保住姑臧才是。大家可要清楚,姑臧县里可藏着我们所有人马的粮草供给呢,一旦城破,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李儒此时也忍不住开口说道。
众将这才停止了对羌人是如何进入这个问题的追究,转而担心起了姑臧能否守住的问题了:“现在姑臧有多少守军?他们的防御又是如何的?”
“守军不过两千,而且多是普通的步卒。或许他们会借着地势顶上一段时rì,但绝对不可能挡住敌人太久的。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出兵,不然姑臧就难保了。”牛辅道。
“那我们这就带兵赶去,务必要赶在城破前抵达……”郭氾立刻就提出了自己的办法。而他的这个说法,也正是其他将领们现在第一反应,毕竟粮食都在姑臧,他们谁也担不起这样的后果。在如此存亡关头,他们的一些小算盘自然得放到一边了。
牛辅其实也是一样的想法,见大家都认可,自然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了,便yù点头部署。不想这时,李儒却又道出了自己的担心:“慢着,此事尚有些蹊跷。就我们所知,现在羌人是集结了七万之众的,而围了姑臧的却不过万余人马,那剩下的羌人去了哪里?”
“这个……或许他们在攻击别的城池吧,现在我们就不用深究此事了吧。”李榷挥手道:“眼下还是保住粮草才是最为关键的事情。”
“在下所言绝不是无的放矢,还请各位耐心听我道来。”李儒赶紧道出了自己的担忧:“现在羌人已经把大军偷偷地侵入我们身后,而且还有一路更是大张旗鼓地围了我们的屯粮之地,那他们就有两个选择了。一个就是全力攻破姑臧,从而使我军不战先乱,从而一举取得胜利。要做成这一点,全力夺下姑臧是关键,但他们这次却只用了一万人,那剩下的数万人马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在下就有了另一个猜测,他们是在行当初孙膑破庞涓的马陵故计。当我们急着赶去救援姑臧时,他们布在道路上的伏兵就会突然杀出,到时候我们这些疲于奔命的人马可就全部要被他们一锅端了。所以在下以为这姑臧的确要救,却也不能如此全无章法地救。”
李儒这番话说完,众人皆是一震,心里也着实地生出了几分寒意来。因为事情很可能就是如此的,若他们当真一头撞了过去,只怕下场就更加的悲惨了。
但同时,一个更让他们感到为难的问题就摆在面前了,姑臧太过要紧,自然是非救不可。可就这个推测来看,出兵救援又极其危险,那到底该不该出兵,又该如何救援呢?
这回,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李儒的身上,既然这个问题是他提出来的,那想必他也应该有了一个两全的对策了吧?
果然,李儒没有辜负大家的信任,他随即又道:“在下以为,当此之时,我们是必然要救姑臧的。而救它,则有缓急两种策略。急救适才已经说过,至于缓救,想必各位又要担心姑臧城会守不住了。在下以为,把这两者结合了,方才算是上策,那就是派一路人马先赶去救援,若是没有伏兵自然是好,若是有,只要小心提防,也总能自保的。然后我们大军再回身赶去,那样就稳当得多了。”
“那派什么人带兵先行一步呢?”众将说着都躲避起了各自的目光,此行实在有些凶险,谁也不会主动要求前去的。
“有一路人马正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此时他们已没有了留在那里的借口。”李儒的回答再次让所有人都容易接受。
第256章 说动回军
听李儒说完这话后,众将先是一呆,随即就一个个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来。的确,现在没有哪一路人马比马腾部更适合前去救援姑臧了,想来现在前方已经不可能再有羌人出现,再让他们留在那里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叫他们去与羌人正面一战呢。就算羌人真用了围魏救赵的把戏,半道之上伏击援军,他们的损失也将是最小的。
不过在感到欣喜之余,却还是有人提出了一分顾虑:“不过……那马仲凌可不是蠢人,想必他也能看出其中的凶险,未必肯照我们的意思出兵哪。”
这一点被点出后,其他几人也都深以为然,然后都把目光定在了李儒的身上。既然这个策略是你提出来的,想必你也有说服他们出兵的办法吧?李儒见状也只是一笑:“这点在下自然也是想到了,不过我却有办法让马仲凌不得不冒这个险。这样吧,这次让马腾部回军援救姑臧的传令一事便交给我来吧。”
“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有文优兄出马,想必一定能马到功成。”诸将赶紧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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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rì之后,加紧赶路的李儒就在数十骑的护送下出现在了马腾部所在的山峡跟前。看着这里的地势,李儒也不由得连连点头:“想来此处也是马仲凌所选的了。他果然明智,选了这么一处足以阻碍羌人骑兵发挥冲力的所在,倘若羌人真个是正面袭来,他是足以凭手下的数千人马与之周旋一段时rì的。”他说的这番话都是发自本心的,其实他和马越之间并没有任何的矛盾与成见,反倒有惺惺相惜之感,可惜立场不同,只能对立了。
在摇了摇头,去掉心头那一分异样的情绪后,李儒便拍马走到了营前。见有这数十人向自家大营而来,营前的兵卒就立刻举起长矛将他们围了起来:“什么人,快报上来历和来此的原由,不然别怪我们动手!”
在经历了那夜的事情后,马腾是着实地整顿了一番军纪,现在这里的所有兵丁都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即便现在是白天,即便来人看着全无敌意,他们也得小心应付。
“不要误会,我们也是西凉军!”李儒一面说着,已经翻下了马背,且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全无敌意。而他身后那些骑士也都照此而行,这是一路上他就反复叮嘱过的,不然若引起什么不必要的矛盾,被马腾的部下所伤就不好了。
“你们也是西凉军?”那兵士仔细打量着眼前众人,倒也信了几分。不过他还是不敢轻易放人进入大营:“你们可有凭证么?”
“有。这是我们的令符,我是奉命来见马将军,与他商议要事的。”李儒说着把一块铜符交了过去,同时心里也暗暗赞叹马家治军之严谨,这一点西凉军中可是少有的。
在验看过这块代表着西凉军将领的铜符之后,那兵士才确信了李儒等人的身份。但这只是让他命那些持矛对着他们的兵士全都退下,却并没有让他们入营,而是道:“且让我们进营禀报,然后再请各位进入。敢问先生姓名。”
“就说李儒求见吧。”李儒笑了笑,虽然对于他们在得知自己并非敌人后的态度依然有所不满,但他却并没有任何的表露。
不过盏茶工夫,一人就笑吟吟地出现在了李儒他们的面前,看到果然是他后,他的笑容就更盛了几分:“哈哈,当真是让人意外哪,想不到文优兄竟会冒险出现在此地。在下听人禀报说是你来时,还只当是有人冒了文优兄的名号呢。”正是马越在闻报后迎了出来。
见他们果然是认识的,那守在营地门口的兵卒才让开了道路,放了李儒一干人等进入营地。李儒一边进营,一边笑道:“要见到你马仲凌还当真不容易哪,想不到你们这军营竟会如此军纪严肃,实在让人心生敬意哪。”
“哎,身在此险地,不得不谨慎哪。”马越随意一笑:“却不知文优兄突然到来,却是为了什么事情?能劳动文优兄亲自大驾来此的,想必都不是小事吧?”
“确实是件大事,还是待见了马将军后,咱们再慢慢说吧。”李儒笑了下,却并没有把话说明白。他不想给马越以任何反应的时间,必须抢在他把一切的利弊都想明白前让他们作出决断。
对此,马越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下头,就引了李儒来到了中军大帐。此时,马腾已经得到了李儒到来的消息,并且在那等候着了。两厢见礼之后,马腾才笑着道:“李先生突然到来,可是因为不放心咱们守在这里,担心会被羌人攻破么?其实先生大可回去告诉其他将军,我们有信心在羌人来到时叫他们吃下大亏,只要他们不把全部兵力都投进来,我们还是可以拖上他们一段时rì的。”
“这一点在下是相信以马将军的能耐,以及贵军的战斗力的确可以做到。”李儒点头称是,随即又把面容一变:“不过在下此来却并不是为此,而是有一桩更要紧的事情需要将军带兵前去。那就是……姑臧受到了羌人围攻,如今很是危急,希望将军带人前去解围。”
“什么?这不可能!”马腾立刻摇头,很是不信地说道:“我们在这里守了好几rì了,可没有见过一个羌人。他们怎么可能出现在我们身后的姑臧呢?”
“这个在下也有所疑惑,不过事实确是如此,这还是姑臧的守军拼死杀出来后带到官武的消息呢。现在已经过了好几rì了,要是再不出兵相救,满城军民,以及城中所存的十多万槲的粮食可就全要落入羌人之手了,到那时整个战局必然会彻底崩溃。所以,还请将军以大局为重,快快出兵!”李儒说着,恭敬地朝马腾一揖,只等他的回答。
但这次,却是马越先发话了:“文优兄,你这是在欺我们么?只怕事情不光是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吧?我们身在此地,而其他各路人马却在官武,明显他们要比我们离姑臧更近着一些,为何你们却要舍近求远,让我们回兵救援?这其中到底怀着什么样的目的,还望李兄能够不吝赐教。”说完这话,马越的神sè已经很有些不善了。
李儒也知道这些是瞒不了马越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有今rì的成就了。所以便只是一声叹道:“其中原由,其实在下不说你们也是可以想明白的。既然仲凌这么问了,我就直言相告吧,不错,他们就是想利用贵部与羌人硬拼,从而好达到坐收渔利的效果。而且,现在羌人已经出现在了我们身后,就说明如今你们在此已然没有了用处,他们更不可能让你们坐看他们与羌人拼命了,所以才会有此命令。
“其实事到如今,马将军,你们也不得不照此而行了,不然光是一个不遵号令的罪责,在事后他们就足以这个理由来对你们下手。另外,这姑臧又与你们马家的关系很是不浅,他们更不可能为了那城里城外的人牺牲自己的兵马的,所以……此次解姑臧之围,也确实非将军带兵前去不可了!”
他这番话说得马越两父子同时都沉默了。当把一切虚的都拿掉,而露出**裸的利益时,他们再想找理由拒绝都不可能了。而且这还包含着姑臧林家这个与马家关系非浅的存在,无论是出于将来发展考虑,还是出于道义上的衡量,马家这次回兵救援都是势在必行的。
当然,在说这番话时,李儒也是用了点心眼的,他并没有提到一个关键,那就是羌人的其他军队都不在他们的视线里,很可能是藏身某处,等着西凉军回援时给予伏击。要是这一点被马越识破,他们显然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调令的,即便因此会得罪了所有人也不可能。
但因为事出突然,李儒有可疑隐瞒了这点,导致马家父子明显都没有想到这最要命的一点。所以在一番衡量和思索后,马越终于开了口:“他们果然是好算计,居然想叫我们与羌人拼个死活,然后再收拾残局。哼,你们一直以来都把我们马家视为敌人,不断地算计和利用,这次更是用上了威胁的手段。这笔帐,我会记下的,总有一rì,我会叫你们都后悔作出这样的决定!”
听马越说着这样的话,李儒的心莫名地感到一阵发寒,但事到如今,却也已不可能回头了。而且他又觉得马家这次回军多半是凶多吉少,再难构成任何威胁,便只是笑了笑:“在下不过是做一个谋士尽自己的本分而已,实在身不由己。不知马将军可有决定了么?”
马腾闻言也是一声冷笑:“事到如今,我们还有选择么?就依了你们的心意吧。不过我也是这句话,今rì因,他rì果,将来你们不要埋怨我们马家以同样手段对付你们就是了!”
第257章 突变
说动马腾出兵后,李儒便没有再在马家大营之中久留,转而往一旁的赵元营而去。因为他很清楚,随着他把话都挑明,自己与马家之间的关系便已彻底破裂,再难与之和平共处了。那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他只有离开这里了。
陪他出营的还是马越,只不过此时马越的脸上已经少了许多之前的亲热笑意,而是多了些凝重:“李兄,想不到你我到了今rì竟会形同莫路。”
李儒听了马越这声感慨后,也忍不住一声叹息,随后才苦笑道:“我也是身不由己,既然身份决定了我必须站在他们一边,就不得不与你们站在对立面了。还望仲凌能够明白,其实就我本心来说,实在是不愿与你为敌的。”
马越深深地点头:“我看得出来,文优兄你与他们是有所不同的,所以我不会因此就记恨于你,希望他rì相见,不用以兵刃说话吧。作为曾经的朋友,有一件事情我还需要拜托李兄,望你可以做到。”
“你说,只要我力所能及的,一定不会推辞。”李儒正sè道。
“羌人突然出现在咱们身后这事实在太过蹊跷,说不定是羌人的一个yīn谋。所以,我们在这里设下的人马不能全部都撤走了,这样好歹还能有所防范,所以还望李兄在见了赵元之后,请他继续留在这里,以防万一。”
李儒略思索了下,便点头道:“好,我一定尽力说服于他。”说着,他一拱手,便翻马直奔数里外的赵元大营而去,此时他心里也不好受,毕竟这次之后,他与马越之间就不可能再成为朋友,而将会是一对敌人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心思,使他忽略了马越一直表现出来的愤怒和忧虑有几分做作,更没有看到当他骑马而去时,马越那从嘴角闪出的一抹冷笑,这绝不是一个被迫做出决定前去送死的人会露出的神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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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儒前往马家大营一事自然是瞒不过近在咫尺的赵元的,对此他也是深有疑虑,不知道李儒究竟是为了什么要事突然出现在此。直到李儒随后来到他的大营,赵元的一些莫名担心才消散了,但还是忍不住询问道:“李先生,不知你突然到此究竟是为了何事?”
李儒此时已经调整了心态,微笑着将事情元元本本地道了出来,末了又道:“现在,马家已经同意出兵了,但却还希望将军可以留在此地,以防万一。我也觉得他们的想法不错,毕竟羌人还有可能从此出现,所以将军肩上的担子也很是不轻哪。”
“原来是这么回事!”赵元听了后,也是满脸的欣喜,毕竟能看着自己的敌人自动掉进陷阱,确实是件好事情。随后,他又略皱起了眉头来:“你说他们叫我继续带兵留在此地又是什么用意?恐怕不光是为了保证所谓的安全吧?”
“这个……我却不好说的。”李儒没有接这个话茬,虽然他隐约猜到了马越的目的,但当着赵元的面却不想点破,因为他也觉得让他留在此地是个不错的选择,何况他还答应了马越,一定要极力促成此事。
但这次赵元的反应却也不慢,稍加思索后,便已经猜出了其中的原由了:“嘿,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其实未必如此吧!他马越是担心他们在羌人手上吃了大亏,损兵折将之余又被我我们所乘,才会想到要把我留在这里的。他也明白我与他之间的恩怨极深,必然会在此事上第一个出手!李先生,不知我的推测可还在理么?”
李儒只得苦笑点头:“你说的不错,这可能就是他的用意所在吧。不过将军你还是照他说的办为好,不然若是让他们察觉了我们有过河拆桥,落井下石的用心,只怕就未必肯犯这个险了。那样,对我们西凉整个战局来说可就太糟糕了。”
对此,赵元倒也是深以为然的:“你说的不错,我不能因为个人的恩怨就不顾大局,这次就如他所愿吧。但是,他逃得过初一,却逃不过十五,一旦他们马家实力大损,我一定会亲自带兵让他们好看的。”说着,眼中闪过了一丝得意而凶狠的光芒来。
李儒见状,却只是苦笑不说话了。双方的恩怨矛盾早不可化解,他也只能眼看着一切朝着完全不利于马家的事态发展了,谁叫他与马家也是对立的呢?
在半rì之后,帐外的军士就进来禀报了赵元二人,说是马家已经开始慢慢退兵了。听到这个消息,赵元赶紧出了大帐,然后远远看着马家的队伍开始往南开去。因为他们这次退兵很是仓促,所以队伍显得有些杂乱,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井然有序。
“嘿,这样的军容,这样的士气去与羌人作战,而且他们还可能遭到羌人的伏击暗算,看来马家此番是真个难逃灭亡的结果了。”赵元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此时,与他一样因为马家的突然退兵而感到一阵阵喜悦的,则是离他们十多里外的一支羌人骑兵队伍的首领。这个叫布塔空的羌人首领也刚刚得到了前方一支汉人军队退却的消息,这让他觉得是老天都在保佑他们能就此取得一场胜利了。
就在数rì之前,这支由羌人的一个小部族组成的骑兵队伍就来到了这个山峡的跟前。因为羌人出兵是由一个个部族自发形成的,所以也就没有了一个统筹的安排,他们这支人马是第一支出现在西凉军面前的队伍。
但是,这支骑兵队伍不过三千之数,实在没有太大的底气,所以首领布塔空就派了几名善于藏身和追踪的部下对前方进行了查探。而到了这山峡时,他便得知了对面居然驻扎着两支汉军的坏消息,而且其中一支更是扼住了山峡的咽喉要道,即便他麾下的骑兵再多再厉害,如此情况下也是不可能冲破防线,并且取得胜利的。
这样的认知,让布塔空很是不快,却又无奈,只得命人马留在这里等候变数。本来,他以为只有待到其他部族的人马到来,合众人之力才能攻下山峡了,不想现在却等来了这么个好消息——其中那支守着最要紧关口的汉军居然突然退却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退兵,但既然最大的阻碍已经不见了,那就该抓住机会立刻动手,把另一路落单的汉军给解决了,然后才好挺进汉人的地界。虽然面前的汉军在数量上依然多于他们,但布塔空却相信以这支羌人骑兵的战斗力,再加上是突袭的作战方略,必然能一举破敌!
“来人,叫大家都好好休息,明天一早,等那支汉军离得够远后,我们便立刻发动进攻!务必要一战就把眼前这支汉军彻底击溃!”
“是!”传令的人把消息传达下去后,羌人骑兵们皆都欢欣鼓舞,士气大振。他们在这里已经逗留了好几rì了,都等得不耐烦了,幸好现在首领下达了攻击的指令,不然他们恐怕真熬不了多少时间了。
当第二rì的太阳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时,一声凄厉的号角声划破了宁静的黎明,然后数千嚎叫着的羌人骑兵就高举着长刀奔向了兀自沉睡的赵元军大营,转眼就冲破了他们前方的少许障碍物,直冲进军营,对猛然惊醒,全无抵抗能力的西凉军发起了残忍的屠戮。
因为早认定了这里不可能出现羌人,所以赵元营中军士的防御比之前马越他们刚到时还不如。而且,这里的地势也很是平坦,并不象马家大军所驻扎的那里可以阻住羌人骑兵的冲锋,所以此时这路人马已经全然没有了反抗的能耐,唯一能做的就是四散而走。
但他们如此慌乱,连马都来不及解开骑走的逃命,又怎么可能快得过来势汹汹的羌人骑兵呢?只逃了不过几步,他们也就纷纷被人追上,然后又被一一劈倒。
上万的西凉骑兵,就这样在面对三千许的羌人时被杀得全无还手之力,几乎全军尽没。连主将赵元,在此战里也受了重伤,被一刀卸去了一条胳膊而再无指挥战斗的能力。至于受到池鱼之殃的李儒,则在身边人的保护下得以脱身。
但当他回身看着那依然被惨叫和杀戮所满布的营地时,眼中除了恐惧之外,更多的是疑惑:“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支羌人骑兵出现在这里,他们不是都去了后面对付我们的援军了么?难道那支包围了姑臧的羌人军队只是一支个别侵入西凉的羌军么?
“还有……马越之前让我说服赵元留在这里又怀着什么样的目的?莫非,他早就料到了有此一变,故意想陷害我们,才这么说的?若真是如此,马越就太可怕了,难道他与羌人都有了某种秘密的联系,甚至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投靠了羌人?”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从心底泛起,可明显地,李儒是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第258章 妙计扭局势
在马家的人马离开了赵元他们视线后,随着几声命令的传达,那本来松垮而杂乱的队伍在短时间里就恢复了齐整模样,看着已经是一支足以和任何强敌正面一战的jīng锐之师了。
看着军士果然如自己所希望看到的那样从容变阵,马越的眼中露出满意之sè。但随即,他就看到了父亲马腾却皱着眉头,似乎有极重的心思,这让他略感疑惑,忍不住问道:“父亲,你怎的如此愁眉不展,却是因为何事?”
“我是在担心那些人能否抵挡得住羌人的攻击哪。现在我们设下如此计策,他们又都信以为真了,那在防御上势必松懈。留在此处的赵元部只怕……不光是他这一路,就是在官武县里的那些兵马,只怕也很可能因为一时的不防而败在羌人之手哪。”马腾说着又看了看儿子:“当然,我不是在为他们感到担心,而是为我们西凉接下来的局面而感到担忧哪。一旦前方的大军皆都败北,这西凉可就再难有抵挡羌人的军队了。”
马越听了这话,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后才道:“父亲,我不能赞同你的说话。他们会遭此一难,其责任全在他们,虽然我的确设下了计策,但只要他们没有害我之心,就根本不可能造成如今的危难局面而不自知。所以,他们接下来会被羌人所败,所杀,那都是他们咎由自取!至于你所说的担心他们一旦兵败会导致西凉再无能抵抗羌人的兵马,那就更是长他人志气,灭我们自己的威风了。
“我们手下可也是有jīng锐之士的,再加上还有韩约的两万许大军为助,只要策略正确,用兵得当,还是足以与羌人一战。父亲莫看此番羌人来势凶猛,一下就出了数万人马,可事实上他们内部也如我西凉军般无法一统,我们有的是办法把他们一一击破。而且,这些羌人在与我们交手之前,必然会与董卓余部一战,怎么也会被消耗掉一半战力,到时他们已是强弩之末,势必再难对我们构成太大威胁了。
“所以,以孩儿之见,此番正是我们乘机取代那些董卓余部,而彻底控制住西凉一地的绝好机会。他们鹬蚌相争,而我们却坐收渔利,所以父亲完全不必担心此战之后会对我们,对西凉一地产生太大的伤害。”
听完马越这番说话后,马腾的眉头顿时就舒展了开来,脸上也露出了自失的笑容来:“越儿,你说的不错,这倒是为父太过杞人忧天了,既然你把一切都顾及到了,又能让咱们马家完全摆脱之前的不利境地,转而占领主动,那我们就依计行事。却不知,现在超儿他们在姑臧那里又是否顺利,我们得加快前进的步伐哪。”
“父亲放心,大哥一定能把事情都办妥当的。而且以我们的马程,三rì内就能赶到姑臧,一到了那里,战局就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了!”马越自信地一笑,这一刻他生出了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感觉。
这次有羌人出现在姑臧城下,从而对那里的军民以及粮食产生极大威胁一事,压根就是马越所设下的一个计策,为的就是扭转整个被动而不利的局面,从而转为主动。而他所依靠的,就是韩约那一路早已被所有人都遗忘了的人马。
在那李子荣来见马腾,希望双方能有合作当rì,马越就灵机一动,设想出了如此计策。让本就藏身于姑臧附近的韩约部派出万许人马,装扮成羌人模样大张旗鼓地出现在那里,装出一副要攻城的模样。因为韩约这路人马这几年来混得实在很惨,他们的衣着和打扮几乎都与羌人没有什么两样了,所以由他们来当这个角sè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另外,他们在姑臧城下只是摆个样子,却并没有真个攻城,这却是有三个用意。其一,是不想损伤兵马,毕竟韩约是不可能在全无好处的前提下帮助马腾他们做如此牺牲的。其二,则是在给官武的西凉诸将以压力之余,又给了他们一个不立刻出兵的借口——反正羌人还没有攻城,那应该还可以拖上两rì的,索xìng就把马腾部调来这里吧。其三,也是最关键的,就是给西凉诸将产生一个错觉,以为羌人这是在用孙膑的故技,围城是假,打援才是真,从而让他们更不敢轻易派出人马前往解围,因而想到了命马腾部这个被他们视为敌人的队伍赶去那里。
马越的这一策略的jīng髓正在这第三个关键点上。如果只是寻常的将领,他这一个暗示八成是不会被他们所察觉的,但好在有李儒。以他对李儒的了解,此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看出其中隐藏的凶险,从而提醒诸将,这就导致他们必然会派出马家出兵解围。
这一计环环相扣,算准了这些人的心意,从而一举就达成了马越所想看到的效果。而且他也早作了不能成功的打算,那样,只要在西凉军回援前让韩约部及时退出隐藏起来,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损伤。
当然,要想让此计完满完成,除了马越这个设计者自身的智慧外,最关键的还是韩约及其部下的权利配合。而如何让韩约部能信任马越,从而冒险围城呢,马越就想到了让自己兄长马超前去与他们接触的这个办法。
有马家的大公子在他们那里作为半个人质,他们自然不会再疑心这是马家为了对付他们而设下的一个圈套了。而且,在随后他们两军相遇时,也可以通过马超这个自己人来互通消息,从而达到必要的默契,也可算是一举两得了。
为了能改变现状,马越已经将可以利用的一切都利用了起来,无论是对局面的判断,对人心的把握,以及对自身所能掌握的资源的使用,马越都用到了极至,现在敌人已经入彀,也是时候来收获他该得到的好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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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就象马越所说的那样,在三天的急奔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姑臧县附近。远远地,他们便看到了城下那杂乱无章的一堆堆兵马。要不是这一切都是马越所安排的,他都要怀疑所看到的确实是羌人攻打城池的人马了。
而此时,城头的守军也已发现了远远而来的这一路援军,看到在发出求救信后五六rì才有援军赶来,城中守将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这算是什么回事嘛,这里好歹是囤积粮草的要地,怎么直到这么久后才有援军赶到哪?
不过他们的不快心情还是很快就压了下去,转而士气大振,开始调动人马,要配合着援军一起内外夹击围城的敌人了。
马越也担心夜长梦多,得赶紧把这个计策完好地继续下去,便即下达了攻击的指令,同时,又命前方的旗手打出了某个只有马家父子三人才能看明白的隐蔽暗语。
正围在城外的韩约部也已经发现了逐渐靠近的马腾所部,看到援军一点点近前,他们的心也慢慢地提了起来。亲自指挥此番行动的韩约咽了下口水,极力看向那边军马的旗号问身边也是一样装扮,却依然显得气宇不凡的马超道:“孟起贤侄,你说这来的会是你们家的兵马么?若换了其他队伍,我们可就难办了。”
“韩叔放心,既然我二弟没有及早把消息带来,就说明来的便是他们了。”马超对自己的弟弟极有信心,当即便笑着道:“我想很快地,那里就会打出暗语,我们也该做好准备了!”他说着一顿,随即就更笃定了:“确实是我们马家的人马,我已经能看清楚那大旗上所绣的马字了!”
“唔?”韩约全力看去,但他只能看到千步之外那一面高高举起的旗帜,完全看不清楚那旗帜上所写的字号。不过他还是选择相信了马超的判断,当即就下达了准备与来军接触即走的命令。
然后,那里的旗帜开始打出了暗语,这让已经被告知暗语的韩约也确信了来的是马家的兵马,他的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知道自己和部下这两万人的苦rì子终于快要熬出头了。
“杀!”在旗语打出,看到对方已经摆开阵势后,马家所部不再耽搁,当即就拍马冲了上去,从而与这路“羌人”军队“战”在了一起。、
城中守军看到来临的援军居然如此悍勇,来到之后不作休息便即出战,也是大感振奋,纷纷请战。
守将刘普却略有迟疑,毕竟他的职责是守住姑臧和粮草,要是援军不敌羌人,而他们却又仓促出战,只怕反会适得其反。
就在他一犹豫间,战事立刻就出现了让人惊讶不已的变化。那些看着很是凶悍,让守城军士不敢轻言出战的羌人,转眼间就被援军杀得大败,很快四散而走。
只短短不过半个时辰,围在城外的一万羌人就被彻底打跑了。要不是城外还留下了不少羌人的帐篷和篝火等痕迹,守城将士都要以为之前的一切只是场梦了。
第259章 逆袭的开始
姑臧城中还在观望的将士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只是简单的一战,赶来的援军就把围了他们好几rì的羌人杀得抱头鼠窜,这只怕是自己等所做的一个梦吧?
直到那边的援军有人上前,高声招呼守城之人,叫他们开门迎自己进去之后,城上众人才算是回过神来。但随即,一个疑惑也在刘普的脑海里产生了:“莫不是这就是羌人所设下的一个jiān计,为的就是赚开我们姑臧城?”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他反倒觉得这样的结果可信了,但更加的小心而不敢开城。
不过这么拖着当然不是办法,城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少军士在那叫嚷了起来:“怎的,我们费了这么大气力赶来救援姑臧,现在把敌人打跑了,你们却连开城迎一下都没有,这是何道理?”
“将军?”城上的守军看到这状况也觉得不是个事,忍不住看向了一直不曾吭声的刘普,等着他作出反应。而刘普却已认定这其中有着蹊跷,自然不敢冒险开城门了,便高声朝下方喊道:“各位的辛苦我等是看在眼里的,但还请诸位能够谅解我们的苦衷,我们这姑臧城里委实是兵马不足,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所以还请贵军之中的将领出来说话,若是能让我确信你们是我们西凉军中人,我们自然会大开城门,感谢各位的。”
声音传到城下,又被前面的军士把意思传达到了马越这里,这让他很是赞赏地一笑:“这个姑臧守将确实谨慎得紧,怪不得能被李儒他们委以如此要任,却不知是什么路数。父亲,待我去与他交涉吧,只要进了城,一切就都在咱们的掌握之中了。”
“这,不会有什么危险吧?”马腾有些迟疑地道。城上守将不信任他们,而本就怀有某种心思的马腾自然也是难以信任他们的。
“想来还不至于,毕竟我们现在也是西凉军中一员,他们还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马越给了父亲一个放心的笑容,便即拍马向着城池而去,不一会工夫就来到了城下。他停下了马来,然后抬头看向了城头,数丈距离并不能影响他的视线,所以那刘普的模样立刻就被他认了出来:“原来是刘普将军哪,怎么你还怀疑我马越会坑你不成?”
“原来是马公子!”刘普也立刻认出了马越来,虽然之前他们这些董卓旧部与马家有着不少龃龉,但此时他倒没有太多的猜疑,只是略有些好奇地道:“你们不是在前方正面待敌么,怎的会出现在此?”
“我们不过是奉命来援而已,谁知道牛将军他们是怎么想的。反正现在我们已经把这里的围给解了,你好歹应该开门犒劳我们这些将士们一下吧。”马越嘿嘿一笑,然后又一指刘普道:“要是你再如此磨叽不肯开门,我就让兄弟们攻城了。”
“别,我这就开城门。大家都是西凉军一脉,现在又是大敌当前的时候,怎能自相残杀呢?”刘普虽然感到马越他们的到来有些奇怪,但转念想到之前牛辅他们支使马家的人马奔波的事情也就释然了,所以不再拖延,立刻就命人将城门打了开来。
城门开启,吊桥落下之后,马家这几千人马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全无一点不良企图,这让城中一些还提防着的人总算是彻底安心下来。他们也清楚马家与自己的不同,现在他们出现在此,确实有些不怎么安心。
“见过马公子,这次得马公子带人来救,在下实在是感激不尽!”刘普已经来到了城门口处,笑着上前行礼。
马越忙一把将他搀住了:“刘将军不必多礼,在下此来既是因为受命,也是因为你我同属一军,这点忙还是要帮的。怎么,将军,这城中军民可都还无恙么?粮食什么的也没有出什么问题吧?”
“没什么差错,那些羌人只是围住了我姑臧,却并没有发起攻击,所以无论军民都没有任何的损伤。粮食自然更不可能有差错了,多谢公子挂念。”刘普随口答道。
“那就好,如此在下也就能给牛将军他们一个交代了。”马越欣喜地一笑:“这也多亏了刘将军你指挥有方,才能力保城池不失,到时在下自然会如实向他们禀说的。”马越也适时地称赞了对方一句。
“这个不过是末将的本职工作而已,实在算不得功劳。”刘普忙谦逊一笑,随即又想到了一事:“不过这羌人着实有些奇怪,居然这么轻易就被你们的人马给击溃了,这委实不象以往羌人的一贯作风哪。”
“这个在下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既然我们已入了城,想来他们就算有什么yīn谋也尽可以应付了。”马越早已经想到了一些应付的说法,此时随口就说了这么几句,然后又道:“刘将军,我们这些人马可都是赶了好几rì路程才赶到这里的,又经过了一场厮杀,全都已饥肠辘辘,还请将军给大家准备些吃食。”
“应该的,应该的。”刘普忙点头应是,随即就命人去粮仓提取粮食,为援军准备食物。而他自己,则陪同着马越,以及随后到来的马腾一起去了城中指挥所内歇息。
就在马越随他一起往城中走去时,他突然冲一旁的王冲作了个手势,打了个眼sè,一个暗号已经就此施放了出去。而一旁的城中守军却压根什么都没有察觉,还在为终于解了一次围城之难而庆幸不已呢。
姑臧县并不大,所以这个临时的指挥所里也显得很是简陋,只有两三个书办模样的人待在那做着以往马越在董卓手底下时经常做的事情——发运粮草的统筹。
刘普进来后,就把这几人打发到了旁边屋子里做事,然后叫人送来酒饭,他要好好款待和感谢前来救助的马腾父子。马越他们对此也是坦然受之,全无半点推辞的意思。
在敬了他父子两人各一杯酒,又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后,刘普终于开始把话题带到一个不那么和谐的事情上来了:“马将军,马公子,你们能及时赶来救了我们满城军民,保住了粮草,我们当然是极为感激的。不过,这姑臧毕竟城池太小,容不下这上万的人马,而前线羌人又势力正大,所以你们是不是可以……”最后的话他却没有说完,因为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实在没有必要这么不讲感情。
“你的意思可是要我们赶紧离开此地,回到前线去与羌人交战?”马越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普问道。而马腾的脸上已经闪过了一丝不快,但他显然还在压抑着怒意,并没有当时就发作起来。
“这个……在下确实是有此意。却与我的私心无关,实在是为了大局着想,还望二位能够理解。”刘普忙解释道:“毕竟我姑臧县身处后方,不是突发状况,是不可能出现什么危险的,有末将和麾下这两千来人是足以确保安全了。倒是前方才更需要象马将军这样英勇善战,马公子这样足智多谋的人来对付敌人。”刘普为了让他们能够接受自己的意思,更是送了两句好话给他们。
马越听了后,只是淡淡一笑:“刘将军,我们辛苦赶来助你保住城池,这椅子都还没有坐热呢,你就急着赶人了,这是不是太过不近人情了?”
“在下这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嘛。当然,若是你们感到疲惫,在这里留上两rì也是可以的,但姑臧这里毕竟不是寻常城池,还望两位能够理解在下的苦衷。”
“我当然是可以理解你的心思的,还不是与李榷他们怀着一样的目的,就是想把我们马家的人当枪使,使完了还要过河拆桥呢。”马越一眼扫过,发现外面的王风朝自己点了下头,就知道事情已经办成,这话也就说得不那么客气了。
“你……马公子怎能说如此诛心之话,在下可没有过如此歹毒的心思!”刘普有些发恼,但很快还是控制了下来,又道:“实在是形势如此,还望两位……”
“你不必说了。”马越摆手打断了他的辩解:“事到如今,难道你我之间的矛盾还需要隐藏么?早在回来西凉之前,你们这些董卓旧部就已把我们马家视为了异类,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立刻除去。为此,你们也用了不少的手段,只是现在出现了羌人,你们才暂时停止了这些卑鄙手段而已。这些,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现在,外敌当前,你们还是不断地算计和利用我们,真当我们马家如此好欺不成?今rì,我就要用行动来告诉你,以及那些董卓旧部——不,你们错了,我们马家绝不是可以被你们随意欺压的,就从今rì开始,我们马家要自己做主了!”
看到马越突然翻脸说出这么番话,刘普的心顿时一沉:“你……你待如何?”
“待如何?我想你已经想到我要做什么了吧。”马越冷酷一笑,王风随之而入,大声禀报道:“将军,公子,城中一切人等皆已被我们控制!”
第260章 收编
以有心算无心,不过是刘普和马家父子说话吃酒的不到一个时辰的光景里,这座有两千守军,上万百姓,以及贮藏着十多万槲粮食,乃是西凉军重中之中的城池就异了主。
倘若是强攻硬打的话,想要夺下这姑臧县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即便如今守城军马不过两千,但马家强攻也是要付出不小代价的。但这次,马家却是猝然发难,在对方还把他们当成是朋友,是救命恩人的时候朝着全无防范的守军下手,自然就容易得多了。
而且这守城的军士这几rì来也是心惊肉跳,食不知味,睡不安席,jīng神都是极度紧张和疲劳的,现在一放松下来,又怎么还能有太大战斗力呢?所以当马家的人在王风的号令下突然出手后,城中两千多军士就在转眼间全数被控制住了。
至于城里的其他百姓,则更不是件事了。本就是西凉军内部的纷争,他们想插手也没有这胆量,何况这样的变故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不同于羌人入城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毁灭xìng的灾难,所以城中百姓的反应也很是平淡,几乎没有造成任何的sāo乱。
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和顺利,马腾在确信一切都不是假的后,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他知道马家彻底从西凉翻身的时机已经成熟了。而与他的面sè形成强烈对比的,则是刘普那张灰败,满是惶恐、不安,以及愤怒的脸了:“你……你们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马越,你这个叛徒,你一定会后悔今rì所做一切的,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看着这个因为突然遭到打击,而有些语无伦次的家伙,马越却是轻蔑一笑:“嘿,你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跟我今rì所为一样么?是你们这些董卓旧部屡屡相逼,几次三番地要对付我们,不肯甘休,才会造成今rì之局面的。至于说什么叛徒,我父亲和牛辅、张济等人根本互不统属,谈何背叛。刘将军,我看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下场吧!”
“我……”被一言点醒的刘普神sè更是慌乱,本来还想咒骂几句的他顿时也住了口。因为他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残酷现实,他若是激怒了马越他们,只怕下场会极其的惨痛。
半晌后,他才收敛了刚才有些歇斯底里的情绪,用低沉的声音道:“马公子,现在终究是大敌当前的时候,你这么做虽然逞了一时之快,但你想过没有这样会对整个战局产生多大的影响。一旦因为你的这个决定而导致我们败给了羌人,我西凉百姓的下场可就……还望你不要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遗恨将来的举动哪!”
马越摇头:“你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一切皆在我之掌握,我确信不会因此就使西凉陷入不堪的境地。来人,把刘将军带下去好生看守,从现在起,他就不必再cāo心这里的一切事务了!”
“是!”门口的两名军士当即领命而进,将很不情愿的刘普给拉了下去。
待此人走后,马腾才开口道:“越儿,这次之事虽然颇为顺利,但他的话也有些道理。若是让牛辅等人知道了我们已经夺取了姑臧,只怕他们是不会甘休的,甚至会放弃抵抗羌人,转而回头与我们交战了。这……可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结果哪。”
“父亲放心,这事是不可能发生的。至少在短时间里,这里的变故是不可能为他们所知的。”马越说着,伸手就拿过了上面案上所放的那枚印章:“这是刘普的印鉴,只要我们以他的名义发一封信,告诉前方这里的危局已然解除,他们自然不会疑心有变了。而且,想来以羌人的行军速度,这两rì里战事也该起了吧,即便他们知道了此事,怕也是难以再分身前来对我们不利了。而现在,我们掌握了大军的粮草,那就是捏住了他们的七寸,他们已在我们的股掌之间,逃不出去的!”
看着儿子说这番话时,所表现出来的狠辣和果断,马腾心里也不禁生出了几分寒意来,这是以往他从不曾在儿子的身上所体会到的。但随即,他又释然了,在这个礼崩乐坏,天下大乱的时代里,只有这样不讲规矩,只求目的的人才能崛起,才能使马家真正在西凉展开手脚吧。幸好,他是自己的儿子。
马越并不知道自己父亲在看他时已有了这种观感,依然照着自己的设想道:“父亲,接下来我们要做的除了稳住前面的西凉军,就是赶紧把这城中力量化为己用了。孩儿打算与这些将士们谈上一谈,也请你到时候表个态。”
“好,越儿只要你有把握把他们争取过来,为父自然会全力支持于你的!”
一个多时辰后,天sè渐渐地暗了下来,这让被马家的人所控制的城中守军更感到了不安。夜晚的到来,总会让处在某种危险境地里的人本能感到害怕的,而现在他们就有了这样的感觉,不少人都瑟缩地靠在一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保障安全。
这时,一根根的火把在他们的面前亮了起来,一名外表俊朗的青年在两名随从的陪伴下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他把目光扫过众人后,才开口道:“叫各位受惊了,我马越先在这里向你们陪个不是。”说着略一拱手。
他这举动,让那些守军更是感到难安,忍不住恐惧地看向了这个彬彬有礼的青年,不知他要做什么。有几个更是握起了拳头——他们的兵器早在被人控制时就被收去了,所以此时他们就算想拼命也只能用拳头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们在畏惧害怕什么,马越又接着道:“各位不必如此紧张,你我同是西凉人,我是不会随便以刀剑来伤害自己人的。我马越的为人如何,你们即便没有真个接触过,也当有所耳闻吧?”
听他说不会随意杀人,众人这心才略安了安。这时候,他们才反应了过来,吃惊地看向马越:“他就是马越?那个曾经在羌人手里救下几百百姓的少年英雄?”
“看这年纪应该就是他了,他现在看着也不到二十,那几年前不正好是个少年么?”
“若是他就好了,我们至少不必担心会被他们杀了灭口。”
“是啊,我还是因为他的事迹才投的军呢,结果却没能投到他们马家麾下,却成了刘将军的部下。没想到这才几年时间,就与他在这里遇到了。”
众军士在危机解除之后,稍微安心了些,这话也就多了起来。马越也没有制止他们的这些交流,因为他很清楚这些话能更好地使这些人相信自己的诚意,从而接受自己接下来的提议。
当这些人把话都说得差不多了,他才继续道:“各位能成为我西凉军中一员,就是一个有担当的好男儿。敢于走上这与羌人交战的战场,就更显示出了各位是个合格的战士。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你们与我之间却变得对立了,无奈之下我今rì才会如此行事,把各位都给拿下了,还望各位能够明白我的苦衷所在。”
在说了一些董卓旧部是如何咄咄逼人,屡次设计陷害他们马家之后,马越才又道:“正因为势所迫,我才不得不奋起反抗。而这次夺下此城,就是反抗的开始。各位都是西凉人,我也不想为难大家伙,若是有不计前嫌,肯与我们一起奋斗出一条出路来的,你们可以成为我马越的兄弟,从此祸福与共。而若是不想背叛旧主,我也可以接受,只要各位答应我这次不会再回去报信,我也可以放了你离开,让你做一个平民百姓。不过暂时我是不会就这么放各位离开的,你们必须先在城中留上一段时rì,待我把事情都做成了,再放你们回家。好了,各位还请选一条路吧。”
“什么?不选投降居然也不加罪我们,只是让我们离开?”众军士听了这话,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但在看到马越那郑重的模样,又想到马越之前的好名声后,他们也就相信马越的诚意了。
不过这个抉择却也不易,尤其是选择投到马家麾下,更是对以前军队的背叛,这让他们一时难以决定了。倘若是在投降和死亡之间选一个,他们中绝大多数反倒好选了,不过那样的忠诚xìng却要有所降低,但现在这个选择,却正好相反。
马越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突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笑了下道:“柱子,你怎的也在这里?怎么,你以前不是很想追随于我么,今rì怎的如此磨蹭了?”
那个叫柱子的军士本心自然是希望投降过去的,但因为身边兄弟都没有表示,所以不敢做这第一个投诚的。但现在,马越突然问了他话,让他顿时头脑一热,说道:“我愿意追随公子!”
有了第一个,接下来众人的选择就简单得多了,不到半个时辰,这些人就分作了两堆,有一千三百多人肯投诚马家,剩下的则不想转投马家。对此马越也是说到做到,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让他们集中留在了城中,由专人看管着,不叫他们zì yóu离开。
马腾随后又出来安抚了这些投诚的军士一番,答应他们一定会对他们一视同仁,就这样,马家在几乎没有任何代价的情况下,不但夺下了姑臧,还收编了守城的大半兵力,手上的力量是更充分了。
第261章 情势危机
身在官武县的董卓旧部可不知道自己的后方已经发生如此巨变,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因为他们已经遇到了极大的麻烦——羌人大军已经和他们接上了战。
就在前rì,前方受命挡敌的赵元所部就狼狈地退了回来,他们不但损伤严重,就连主将赵元也身受重创,暂时昏迷。而李儒也带给了众人一个极难接受的事实——羌人居然从北方正面袭来,而不是他们之前所判断的那样是藏身到了身后某处。
在之前得知姑臧被羌人所围后,大家已经接受了羌人通过某种手段秘密潜入了西凉汉地的推断,因而早把注意力以及对策都放到了这一点上,甚至连正面的抵抗策略都被他们抛到了脑后。可没想到转眼之间,情况却发生了如此转变,羌人居然又从正面袭来了,实在让人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了。
而且,李儒还把自己得出的那个更坏的推论给道了出来:“这次之所以让我们产生如此判断,是因为姑臧遇到了袭击。就此,我们才会想到派前方的马家回兵救援,然后羌人就突然出现了。这两者之间,很可能就藏着某种关联,甚至是马家已经和羌人勾结在一起了。”
这个惊人的推断,更是让众人心神难定,如遭雷击。一旦事实确实如此,他们的处境就极其凶险了,因为马家已经到了他们的背后,再与羌人联手的话,他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但从本心上,他们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推测的,毕竟马家也是西凉军中一员,实在没有必要如此背叛整个西凉。
就在他们犹疑未定,全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羌人的军队已经压到了他们面前。而且这次出现的可不光光只有那三千许的骑兵队伍了,而是足有上万的羌人大军。这是在赵元军被击溃之后,又赶来与布塔空的部族合兵一处,然后悍然向集结着大量西凉军的官武发起了突然的袭击。
此时,因为还没有判断明白情势究竟如何,又觉得事实上羌人主力应当已经在后方之故,所以这里西凉军的准备依然不充分,一战就让羌人拣了个大便宜,把留在城外的两万大军打得屁滚尿流,除了半数人马逃进城去保得平安外,剩下的皆被杀死杀散,一下就削去了西凉军近两成的战斗力。
而更让城中守军心惊的是,随后又有不少羌人赶来,一时间双方的兵力几乎持平,西凉军本打算的在鼓舞起士气后靠着兵力上的优势扭转局面的想法顿时就取消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靠着这座不算高大的城池与羌人打攻坚战,希望以此来消耗对方的实力和锐气,从而一步步地扳回局面了。
可是,众人随之又产生了一个疑问——既然他们面前的羌人足又数万,看情况还有增加的可能,那就表明他们之前的判断是彻底错了。但之所以有此判断,是根据姑臧县城被羌人所围而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此事确实太过蹊跷了,恐怕我们确实是中了某人的毒计了。”在经过一rì的苦战,刚转回城中后,李儒是这样跟面前诸将说的。
“以你之见,我们又中的是什么人的计策呢?”虽然这时候便是知道了这点,怕也已与事无补,但众将还是想要知道自己是折在了哪一阵上,不然当真是死不暝目哪。
“那还用问么,当然就是中了马越这小子的毒计了!”李榷满是怨恨地道:“不然为何他们一退了兵,羌人便杀来了,而且这几rì里,也不曾见他们马家有兵来援。”
李儒点头道:“这也正是我所猜想的,一切都是马越的一个圈套,至于具体他是怎么做到的,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他这完全就是在算计我们,想将我们这些早与他们马家有矛盾纠葛的人陷于死地了!”
“当真是yīn险哪,这个马越,我以前还当他是个好人呢,想不到他竟如此狠毒!”
“我早说了,他们马家从来不与我们一条心,我们早应该想法子把他们铲除的。”
这些将领想到自己面对的危险,忍不住就破口骂起了马家来,但显然他们是忘记了自己之前的所做所为,完全忘了他们又是如何打压以及算计马家的。
但在如此状况下,他们对马家也只有这么过过嘴瘾而已了,根本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实质的伤害。还有,他们也对城外不断增加的羌人大军有些没有办法,或者他们可以拼着大量的损伤去与羌人一战,或许他们还能取得最终胜利,但这毕竟会让他们伤筋动骨,损失惨重,从而再难于西凉立足,这显然非他们所愿。
那接下来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固守城池这一条路可走了。好在这些羌人既对攻城的方法所知有限,又各怀心思,不可能拼尽全力攻城,所以局面暂时倒也算是胶着,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后,对双方来说战争的成本也随之高了起来。羌人本就没有太多粮食,这次尽起所有部族的壮丁,就是为了能从西凉捞上一票的,可结果却陷入了攻坚战里,这让他们很快就难以保证每个士兵的口粮了。
好在他们是主动的一方,所以还没有派出一部分人马四处劫掠凉州百姓,以补充粮食,所以一时间倒还能熬过去。
但城里的西凉军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因为完全没有想过会困守城中,所以他们在这里的存粮并不充足,又有这么多人马消耗着,不过几rì工夫,城中粮仓就见了底,眼看着就要无以为继了。他们还不可能从其他渠道获得粮食,这让情况变得更加的恶劣,再撑不了多久了。
“这可如何是好?”在看了那所剩无几的粮仓之后,牛辅一脸沉重地看向面前这些同伴:“一旦断粮,我们是绝不可能守住此城的。若是突围的话,又怕羌人趁机追击,使我们损失惨重,当真是进退两难哪。”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焦虑,大家手上的筹码都在城里,实在不想就这样一把都输了出去。但两条路都行不通,唯一的办法或许只有和羌人谈判,通过利益来与他们消弭此番战事了。但这样一来,他们在西凉的名声也必然会彻底变臭,到时还拿什么与马家争呢?
这一刻,这些人明显感觉到了绝地的滋味,不管怎么选择,等待他们的都将是一蹶不振。眼看着大家都不开口,李儒只得站出来了,他咳嗽了一下道:“如今我们唯一能倚靠的只有马家了。想必现在他们应该还在姑臧,如果我们能让他们带兵送粮食进来,或许还有一线的生机。当初,主公被羌人大军困在望垣硖而断了粮草时,也正是他们带着人马送粮进去的。”
“你说的轻松,我们会有今rì都是拜他所赐,他就会这么好心么?而且你不是推断说他马家与羌人勾结了么,他又怎么可能再给我送粮食来?”李榷连连摇头,表示不肯接受这样的提议。但也就只有他反对了,其他人却都静静地看着李儒,等着他的进一步解释。
果然,李儒接着道:“这两rì我仔细想了下,说马家与羌人勾结似乎太过武断了。且不提他们双方很难达成共识,就是以马越的心智,也断不可能做出如此弊大于利的举动来,那样一来他便是能铲除我们,也难以应付羌人入西凉的后果,而且事情一旦被人所知,他们马家在西凉的声名也必然一落千丈,再难有所作为了。
“所以在下以为,或许他之前确实在算计我们,但在羌人一事上,他们马家与我们还是在同一阵线的。只要咱们这次向他低个头,请他看在往rì情分上出手相助,马家应该还是会尽力帮我们的。”
众人先是一阵沉默,让他们再次向马家低头确实有些过分。但与自身的xìng命和前途比起来,这又不是太难抉择的事情了。何况他们心里还怀着一个想法:既然我们可以几次利用完了马家就不认帐,这次自然也可以再做一次了。反正只要过了这一次,他们就可以借口马家与羌人有勾结而彻底将他们除去,所以倒也不必太有心理负担。
在交换了几个眼神,确认大家的想法后,牛辅方才开口道:“文优兄所言也有道理,他们马家毕竟也是我们西凉同道,我们求助于他们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论起亲疏和关系来,你李兄可比我们跟马家更好一些了,不若这次还是麻烦你去姑臧求助吧,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儒早猜到他们会有此请求,所以也没有推辞,点头道:“既然这个主意是我提出来的,我自然不会推辞了。不过这出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还请各位将军能为我开道,并且派出几百jīng锐护送我过去。”
“这个自然!希望先生你莫要让我们失望哪!”众将满是期望地看向李儒道。
第262章 风水轮流转
夺下姑臧城,又把城中原来的守军都控制住后,马越就开始实施下一步的计划了。他命人将城中粮仓里的存粮取出了一部分,然后亲自带了粮食赶去了林家坞没,因为在那里有一个他需要结交的势力——韩约所部,至于姑臧城这里有马腾坐镇是很稳当的。
韩约部之所以能如此轻易就突然出现在姑臧城下,让守军没有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靠的就是林家在暗中的协助。林家毕竟是这一带的地头蛇,要瞒过西凉军势力把这一万来人偷偷藏到自己家的坞堡里也不是什么难事。而在与马家的人马做足了戏后,韩约这些人便又藏回了林家坞中,以保证自身的安全。
所以马越对林家这次的帮助还是相当感激的,这回得空,便亲自带了粮食前去,既是慰劳韩约部的人马,也是为了表示对林家的感谢,以进一步地拉近双方的距离。
这次马越三赴林家坞的待遇与前两次却是天壤之别了。他才刚到坞堡门口,就有人急急出来相迎,大门也随之大开,请他和随他一道押粮到来的军士们即刻进堡。不一会工夫,林冲也满脸带着欢喜之意地迎了出来:“马公子突然驾临,实在让敝堡蓬荜生辉哪。”
马越对于这样的巴结言辞只是淡然笑着应对:“林叔实在太客气了,你我两家本是一体,何必如此生分地说这些话呢?”他很理解林冲对自己的客气和亲近,这都是来自于他靠着马家才有今rì在堡里的地位,现在林家堡一切大事都是由他做主了,往rì根本不被人重视的林冲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显得沉稳而自信,完全就是一堡之主的风范。
在来到主厅坐下之后,马越才笑着道:“在下这次前来,除了将一些粮食拿来给贵堡与那些人马以补所需之外,更要紧的便是来向林叔道一声谢。要不是你们林家肯担上危险,将军队偷运入堡,又提供各种帮助的话,我这次的计划也没有这么容易达成。所以这次,在下当真是要多谢林叔了。”
“哎,公子刚才都说了,你我两家本是一体,既然是需要咱们帮忙的,我们林家自当尽力了。现在事情能成,对我们林家来说也更是一件好事嘛,我们帮你,不也是帮我们自己么?”林冲忙呵呵笑着道。
他所说的确也是实情,本来林家的处境也有些不妙,毕竟因为给马家提供粮食而得罪了西凉各方势力,如果马家不能迅速壮大,林家也难免会被牵连到。而这回,马家借机崛起,那么林家势必也能水涨船高,今后自然不用再惧其他人的报复了。这也是林冲肯冒这么大风险来帮助马家行此奇招的原因所在了。
在这么说了几句后,韩约便也来了。他一看到马越,也堆上了笑容:“贤侄果然乃是信人,说了事成之后不会忘了咱们,这才两rì便送来了粮食。”
“见过韩叔父!”马越忙起身行了个礼,然后打量起了眼前这个一直都有打交道,却并没有真正见过面的将领。韩约看着和他父亲年纪差不多,身材魁梧,红黑sè的脸膛,充满了阳刚之气,颔下一把胡须是根根见肉,极有大将风范,不愧是能在那样的劣境里依然坚持了好几年的人物。
在马越打量韩约时,后者也在打量着他,然后忍不住啧啧称赞道:“好,寿成兄果然生的好儿子哪。我本以为能如此用计者怎么说也该有三十的年纪吧,可你看着却是如此年轻,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哪。”
“韩叔父实在太过谬赞了,小侄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实在不值得一提。倒是叔父能在那样群敌环视的情况下依然带了人马坚持两年之久,才当真是让小侄佩服呢。这次,也幸亏有叔父肯派人马与我合作,我们才能有这翻身的机会。”
“哈哈……”韩约见马越并不因为这次的事情就洋洋得意,对自己也甚是恭敬,自然大为开心,哈哈笑了起来,随后又一摆手:“咱们这点能耐实在有限得紧。倒是这次能有机会重新光明正大地站出来,我已经很是满意了。而且,你我的敌人一致,董卓和他的手下都不是东西,我们自然不能放过他们了。”
两年前,在利用完了韩约部后,董卓便对他们起了杀心。若不是韩约为人机jǐng,在被偷袭前换了位置,只怕早就见了阎王了。所以他对董卓,以及董卓的下属自然是深怀怨恨的,这次能乘机报下前仇,他自然也是很乐意的。
说了一番互相吹捧的话后,马越这才把话头拉到了真正的目的上:“两位叔父,虽然咱们这次的确是占了先机,让董卓那些旧部处在了被动位置,但情况还没有乐观到完全受我们的掌握。先不说羌人来势不小,绝不能小觑,就是董卓那些旧部,只怕也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所以,韩叔父,接下来我们可能就不能只靠计谋来对付他们,而是需要拿出真正的实力来了。”
韩约明白马越所提到的实力究竟指的什么,便在沉吟后点头:“虽然目下我这里不过万把人马,但只要需要,我那剩下的一万人马也可随时赶来。”
“我们林家虽然人马单薄,但也能出个两三千的!”林冲已经和马家完全一体,当然也不可能不表下态了。而此时他也确实有这个实力让林家的人听令行事。
马越点头:“再加上我们马家的人马,借着地利是足以和这两方势力一较高下了。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我们是可以借着粮食在手叫董卓旧部就范的,可以让他们去与羌人正面交战,借此削弱他们双方的实力,如此待到他们都疲敝不堪后,我们便能收拾残局了。当然,我们与羌人之间是必然会有一番争斗的,希望两位叔父能有所准备。”
“若事情真能如贤侄所推测的那样,自然是最好没有了。”林、韩二人都点头道,他们对马越的判断还是有不小信任的,毕竟他已经成功地夺下了姑臧,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比夺下姑臧要容易得多了吧。
“那就承两位叔父的吉言了,在下也希望能一劳永逸地把西凉的主导权控制在咱们的手里。”马越也是淡然一笑道。
随后,三人就在厅里喝了会算是庆功的酒,在天黑之后,马越就在坞堡里留宿了下来。
一夜无话,待到次rì天sè大白,马越起来后,王风便赶紧上前向他禀说道:“公子,姑臧那里来了人,说是官武那派了人来要粮要援兵了。将军先把人留住了,希望公子赶紧回去,看看该如何应对。”
“哦?牛辅他们这么快就支撑不住了么?这可不是董卓的西凉军的状态哪。”马越却没有太多的担心,只是笑了一下:“还是说他们也还妄想着能再利用我们马家来保存自身的实力呀。”思忖了一下后,他便有了对策:“这样吧,叫人带信回去,就说我在林家坞里尚有事情要办,就叫那来求救的人先等上一等吧。”
“这个……万一前方当真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就不好办了。”王风不无担忧地道:“而且来求助的听说是李儒,公子就当真打算拖着他么?”
“拖!不管来的是什么人,这次都得拖上一拖。”马越想都不想,断然说道:“你放心,以牛辅他们的能耐,是可以撑上一段时rì的。而且拖得越久,对他们的压力就越大,我们手里的筹码作用也越强,为什么不用呢?当初他们是怎么一次又一次地算计我们马家的,这回我就要他们连本带利地全还回来!现在情势可完全不同了,不再是我们靠他们,而是他们得靠我们,就得我们说了算!”
“是,那我这就让人回去传话。”王风看了马越一眼,这才发现原来马公子也不是他所想象里的那么大度,以往的一切他都是记在心里的。
马越一句话,便让李儒在姑臧城里焦躁不安地又待了两rì。他冒死杀出官武来此求救,本以为凭自己与马越之间不浅的交情总能说得上几句话的,可没想到对方却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把他晾到了一旁,完全不加以理会。
“这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哪,他们怎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rì吧?不然之前他们做事也不会如此之绝了。而很显然的,这次马家是不可能再给咱们以翻悔的机会了,我却该如何从他们那里获得足够的帮助呢?”在又是一rì过去后,李儒反倒显得平静了不少,他也是个多智之人,他也已猜出了马越的用心,知道急切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李儒等了三天后,在林家坞中歇养了三rì的马越才带了人回转,并且在第一时间见到了李儒。不过这次相见,马越的脸上可就没有一贯以来的温和笑意了……
第263章 枭雄
看到马越以一种完全陌生的态度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李儒的心就猛地一沉,同时也把之前打算好的责问马越拖延时间一说给压了下来。他笑着迎了上去“仲凌当真是贵人事忙哪,想不到我到此数rì后才能见你一面。”
对此,马越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一笑:“才保住姑臧,事情确实不少,倒叫李兄久等了。不知李兄此番突然来我姑臧又是所为何事哪?”
见马越一副全不知情的模样,让李儒心里更没有底了。其实他来此后,便已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马腾,而马越又怎么可能不知呢?现在他如此相问,很明显就是在刻意而为了。不过李儒却还是得回答他的问题,谁叫他有求于人呢:“此来是向你们马家求救而来。羌人突然出兵,已败了赵元部,又把我们的主力困在了官武城中。现在城中缺粮,军心不整,还望你们能赶紧押送一些粮食前去救急。”说着,李儒朝着马越便是一个深揖。
对于李儒的这个举动,马越却是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笑了下道:“是么?想不到羌人之势居然如此之大,竟能将我们的大军困在城中出不得,不知他们有多少人马?”
“这个……当在七八万间吧,具体有多少人马,却也难以估量。”
“这就有些奇怪了。”马越嘿笑了一声:“若我所知不错的话,现在我们西凉军也是有差不多这个数字的吧?兵法有云十则围之,羌人怎么可能以同样数量的兵马将我们的人马困入城中呢?不知李兄能否教我。”
李儒一时也找不出个恰当的理由来,思索了好一阵后,才讪讪地道:“或许是因为粮食短缺而导致了军心士气低落,这才酿成了今rì的困局吧。所以我才会临危授命,突围出来向你们求援的。”说着他还举起了受了伤,还包扎着的手臂给马越看,以示其所言非虚。
马越点头:“这也确实有些道理。但你们想过没有,以眼下的局面,你们都被困在城中了,而四周皆是羌人,我们便是运来了粮草,只怕也是难以送进城去的。反倒很可能会便宜了那些羌人,所以我觉得如此行为很值得商榷哪。”
李儒一听心里更是发紧,急忙道:“这个想必以你们马家的实力应该不是问题吧?曾经在几年前,主公受困于望垣硖时,便是你马仲凌带兵送的粮草。后来在长安,你们马家更是以一军之力抵挡数倍之敌,这次我相信你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马越出言打断了:“李兄你也太看得起我们马家的将士们了,他们可没有你所说的那么神。我们现在不过数千人马,还刚与围住这姑臧城的敌人好一番厮杀,早已疲惫不堪,现在让他们再与羌人一战,只怕就是送死了。所以若照你的意思而行,不光粮食无法平安送进城去,反而会白白牺牲大量将士,如此愚蠢的做法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李儒见马越全无顾忌地说这是个愚蠢的主意,心里大为不快,这可是他与众将想出来的对策,却被马越斥为愚蠢,但却又无法反驳,顿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其实他心里也早料到了马家会有此反应,毕竟双方早就结下了梁子,这次他们有难,又怎么可能指望马家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们呢?
见李儒面sè暗沉,马越便又是一笑:“不过我们终究是西凉军一脉,在下也绝不是见死不救之人,所以我倒是有一个可以解你们眼前之危的好法子。”
“哦?你有法子解当下之危,那赶紧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一下。”李儒这才面sè稍微好看了些,急忙说道。
马越微笑地给二人满上了一杯酒,这才道:“其实也很简单,只要被困在城中的牛将军等人主动出击,将羌人击退一定距离,使我们的粮草能平安送到他们手里,一切困难自然就迎刃而解了。不知李兄觉得我这个对策如何啊?”
“你是说要我们在城中的大军去与羌人正面硬拼,从而为你们马家押送粮草创造条件?”李儒眯起了眼来,显然已经猜到马越的真实用心了。
但马越压根就没有被其看穿用心的尴尬,依然笑着点头道:“不错,这便是在下的对策了。其实以你们的兵力,是足以与羌人一战的。现在只是暂时将之击退,以为我们创造条件,对你们来说一定不是件难事了。”
“你这是想借羌人之手来削弱我们这些人的实力哪!”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儒再难保持一贯的态度,而有些火气了:“你这究竟是何用心?”
“我已说了,这是为了保证我们马家的人能够安全!”马越也半点不让地提高了声音,同样拿眼回瞪向了李儒:“你们若是不肯接受我的意思,那就请恕我们也无法满足你们的要求了。”
“你……你可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如此见死不救,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么?还有,一旦我们被羌人彻底击败,你们马家就能独善其身么?”李儒显得有些激动了,他万没有想到马越竟会如此的强硬,竟会如此的不顾大局。
“我并不是见死不救,只是力有未逮而已,难道别人还能强迫我们马家用自己人的命去救一直在算计陷害我们的人的命么?”马越也不想再与李儒兜撒们圈子了,直接就把某些事情当场给挑明了:“之前在长安时,你们是怎么答应的我们?但在回到西凉后,你们又是如何对待我们的?不但把之前的约定彻底抛开,甚至几次都想置我们于死地,若不是羌人正好大军压来,恐怕你们都要对我们用兵了吧?
“而我们马家已经足够以大局为重了,即便是被你们当枪使,被派到前方去与羌人正面交锋,我们也都认了。其后又被你们调来这里,为的就是担心有羌人的埋伏,只是拿我们做替死鬼罢了,这些你真当我马越看不出来么?
“今rì,你们因为自身的考量而困守官武以为保全实力,却叫我马家出兵与敌相拼,你们当真是好算计,却也太不把我们马越当回事了吧!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想要我们不计前嫌地给你们提供粮草,没有问题,你们先把羌人打退了再说,否则免谈。”
听马越疾风暴雨地把这一番话说完后,李儒本来的气势顿时就消散了。他没想到马越竟会在这个时候把一切都给挑明,这完全是撕破脸的架势哪。而从这一点上,他也可以看出马越已经看衰董卓这些旧部的结果了,不然也不会如此不留余地地把一切都说出来。这样一来,李儒还真不好再用什么借口来劝说马越了,因为双方完全是对立的,他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敌人而使手下的实力受损呢?
马越见他愣怔着,便又继续道:“至于你所说的随着你们的败亡,西凉再难有抵挡羌人的力量,我也难以苟同。我们马家,绝对可以在这里将羌人击败,当然这一切你们这些人是未必能看得到了。话已至此,旁的我也就不多说了,若是你们还认为自己是西凉人一员,就去与羌人正面一战,我自会给予一定的帮助。否则,那就听天由命吧。”
李儒沉重地叹了口气:“想不到你马仲凌如此能忍,其实早就把我们这些人视为了寇仇,却还能与我们和平共处,甚至屡次为我们出谋划策,这当真是为难你了。既然你已经把话都说明白了,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我还有两个问题需要你老实回答于我。”
“你说。”对这个曾经的朋友,马越的心情也是很复杂的,但为了自家的大事,他必须狠下心来对付。
“第一,这次姑臧这里所发生的羌人围城之事,一切是否皆出自你们马家的授意?”李儒在之前已经隐隐感觉到事情有些奇怪了,现在更是进一步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马越稍微愣了下,随即才道:“这个其实并不重要,反正现在姑臧已在我手,粮食也都在我掌握,你们就算说这是一个yīn谋也与事无补了。”、
虽然他没有亲口承认,但却已经给出了答案,这让李儒的心里更是发凉,对马越的看法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能在那种情况下出此险招,并且酸准了他们这些人的应对之法,足可以看出此人心机之深沉了。这一刻,让李儒产生了他们绝不是这个年轻人对手的念头,对未来更感悲观。
在调整了心绪之后,他才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还有,当rì在长安城中,我们的主公究竟是怎么被人所害的?这其中,你们马家又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sè?”
对于这个问题,马越却没有作答了,他只是笑了一下:“你怎么想的我无权干涉,但事实已成,谁也改变不了。”说完已负手而去。
李儒再次发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其实他已经从马越的反应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他的嘴里忍不住吐出了两个字来:“枭雄——”却不知是说的哪个。
第264章 唯一出路
看着马越头也不回,不带半点情意地转身而去,李儒嘴里一阵阵的发苦,他知道这一回对他们这些董卓旧部来说,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了,而作为这些人的谋士,他却又是感到一阵阵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情势变得更快。
“今rì你们对我马家所做的一切,他rì我必会十倍奉还!”这是马越在受命驰援姑臧时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当时,李儒虽然也心里略感不安,却还没有预料到事情竟会生出如此转折,几rì工夫就形势陡然逆转。现在看来,一切也尽在马越的预料,那双方就真的极难有转圜的余地了。
“其实本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转圜余地,从主公被人所害后,我们西凉军内部就不可能真正达到一致。只是因为他马家比我们这些人更显特殊,所以我们暂时才能专心对付他一家。可即便如此,他也能把形势完全逆转,此人确实了得!而我,又该何去何从呢?”在站了半晌,想了良久之后,李儒终于有了决定,他猛地抬头,跨步,向屋外而去,再留在姑臧城里已于事无补,那就另想他法吧。
在得知李儒要离开姑臧的消息后,马腾心里略感不安:“越儿,你以为我们该放他离开么?若是让他把我们见死不救的不利言论放出去,只怕对咱们也不是什么好事哪。”
马越轻笑了下:“父亲大可不必如此担忧,如今形势与我们来说大为有利,难道还怕人说些风凉话么?我们之前的种种遭遇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是他们不仁在先,我们此番不救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何况,真正能使人心服的只有实力,只要咱们接下来能取代这些董卓旧部,成为西凉事实上最强的力量,旁人又怎么可能因此一点而非议咱们呢?所以,就让他去吧,不过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做。”
“还要做什么?”马腾忙问道。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马家崛起的机会已近在眼前,所以也更急切地想把事情办成了。
“撒出一部分人马去,切断临洮等董卓旧部盘踞之地与官武一带的联系,从而彻底断绝他们的生路。”马越说着已看向了一旁的王风:“王兄,这事就要拜托于你和你那些兄弟们了。当初,你们可是纵横西凉多年的强人,想必对这里的环境都极其的熟悉,我想请你出马,带人封锁所有可能给官武送去粮食的道路,不知你能做到么?”
王风当时就点头道:“这个没有问题。我们这些人虽然有好些年没有做这些勾当了,但多年下来的经验还是在的,封锁道路一段时rì绝不是什么难事!公子,将军,你们就瞧好吧,这次我不会让一粒粮食流到官武去的!”说到后面,他已有些兴奋了。
在跟随了马越之后,这些年来他虽然也曾立过些功劳,可总觉得自己的能耐一直不得发挥。而今rì,马越把这个王风最为熟悉的任务交给他,他自然要竭尽自己所能去办好事情了,这样将来在马家崛起之后他才能有一席之地。
马越欣然一笑,鼓励地道:“我相信王兄和你手下那些兄弟们的能耐,你们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事不宜迟,你们这就带人行动吧,需要多少人手帮忙,大可向我们要,现在我们没有敌人,足可以派出人马应付一切。”
“喏!”王风大声答应之后,便急急离开了。
而后,马越又来到了李儒这里,亲自将他送到了城门口。看着对方很是失望,又略带无奈的表情,马越笑了一下:“文优兄,就个人来说,我是很欣赏你的能力,也很感激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的。不过这一次,关系到的是我们马家的将来,是我们自身的存亡,所以还请恕我不得不抛开以往的一切了。”
“我明白。”已经想通其中关节的李儒点头,又苦笑道:“其实这段时rì里,他们——包括我自己对你们都是多有不公的,你们想要改变处境,就必须做些事情。所以对于你们今rì所做出的选择,我是很能理解的。但有一句话我还是得先知会于你,当把一些人逼入绝地的时候,他们说不定也会做出一些让你们大感吃惊的事情来。”
马越笑了下,并没有被李儒这种带着威胁意思的话所吓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认为在陷入绝地之后,牛辅他们说不定会与羌人合作,从而一起对付我们。不知我的猜测可对?”
李儒默然,也是默认了。过了会才道:“希望你能分清其中的轻重,莫要真给我们西凉带来万劫不复的灾难。”
“我却不认为他们会这样做,因为若是这样,他们麾下的那些人马即刻就会分崩离析,到时这些人就都可为我所用了,我反倒更希望这样的情况能够发生。”马越却有自己的看法,自信地道:“所以这一次,他们只有遵从我们的意思,去与羌人正面一战,否则……”
李儒见自己这带着威胁的话语也无法说动马越改变主意,只得在又是一声叹息后,翻身上了马。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就只有一条路可行了,却不知这个马越是否也早就料到了自己的后招,从而从容布置,陷他们于绝地。
正象马越所猜测的那样,李儒从姑臧离开之后,并没有径自赶回官武去与那些人同生共死,而是向东去了临洮。因为他很清楚,虽然姑臧屯放了大军的一切供给,却并不代表他们手中掌握的粮食就只在那里了。因为在临洮,这个董卓部的发源之地,依然还保留着近万槲粮食以为后备。一旦前方粮食用尽,这里所藏的最后一万槲粮食就能发挥作用了。
所以现在他回临洮就是为了动用这最后的底牌,从而破除马家所设的这个危局。当然,除了这个原因外,李儒选择回临洮也是为了自身的考虑。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能耐,再回官武就未必能全身入城了。而即便进去了,只怕也是凶多吉少,那还不如留在外面另想他法呢。
又是一路疾行,不过两rì工夫,他便再次回到了临洮。这里的守军已不过数千,看着比以往要冷清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再次返回这里,李儒总觉得这个城池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似乎很快属于这里的一切都将消失了。
不过在入城后,李儒就把这奇怪的念头抛到了一边,立刻就把留守城里的将领胡常叫到了自己的跟前:“现在城中粮仓里还有多少余粮?”
“啊?”胡常可不知道前方都发生了些什么,见李儒急匆匆地回来,一张口就问粮食的情况,显得就有些惊讶了。半晌后,他才道:“应该在六千槲左右吧。因为最近又闹起了chūn荒,这里附近的百姓都借了粮食。”
西凉军既然要在西凉一地立足,就必须搞好和这里百姓之间的关系,不然将来要征兵征粮就很困难了。现在既然他们手里有粮,而百姓又遇到了chūn荒,自然是会向他们借些粮食以度过艰难了。
因为知道前线的粮食是充足的,有守土之职的胡常便也没有多作考量,早在半月之前就把仓中的半数粮食借了出去。
李儒一听这话,脸sè便是一沉,他知道事情又有些难办了。他们极需要粮食,但百姓也同样是要靠这点粮食度过chūn荒的,而且粮食也已经借了出去,只怕是不可能在短期里拿回来了。只有六千槲数量的粮食,只能给大军提供不足五rì的供给,这当真是有些杯水车薪的意思了。
但此时他也顾不得追究胡常的自作主张了,在沉默了一下后,才开口道:“从现在开始,我们仓里的粮食一颗也不能再给百姓。然后,你赶紧调动人手,将粮食装好,送往前方,给前方的牛将军他们提供补充。”
“啊?”胡常再次一怔,忍不住道:“李先生,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在姑臧不是准备下了数万槲的粮食了么,怎么还要调这里的粮食呢?”
“这个……自然有其原因了。不过事关重大,我却不能泄露,你只要照令行事即可!”李儒不可想因此就让临洮城也乱了起来,所以用强硬的语气吩咐道。
胡常见状,只得低声答应,而后下去准备一切了。看着他离开,李儒紧紧地握起了拳头:“情况是越发的不妙了,希望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吧,不然我们这些人的将来可就真要完全被马家所掌控了。还望主公在天有灵,能护佑我们!”
六千槲粮食很快就被取出,又装上了一辆辆粮车,在数千名军士的护送下,陆续地向西而去。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时候,在通往官武的一条条大路小径之上,早已经有为数上千的骑兵对他们和粮食虎视耽耽了,只等着他们露面,抢夺之战就会爆发!
第265章 劫粮
三月下旬的西凉比之中原或是江南要寒冷得多了,风依然很紧,整个空气都显得干干的,完全没有阳chūn三月,沾衣yù湿杏花雨的浪漫。尤其是当你走在漫长的官道之上,前后皆是一样缓慢而行的粮车时,更是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田七就在这一行行的粮车的中间,他并不需要和征发来的民夫一样不断用力拖拽着嘎吱作响的粮车碾着高低起伏不平的道路前行,只需要提着一把刀,仔细观察左右的情况便可。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感到疲惫,多rì来全神贯注地提防有变,也是让人难以忍受的辛苦。
而且田七也是与民夫们一样,是要徒步前进的。虽然他算是西凉军中一员,但终究才入军一年多时间,功劳还不足以让他跨上战马,与那些百战余生的勇士,及身手了得的将领一般有一匹属于自己的战马。
他只是一名步卒,是一年前,当西凉军与关东联军在长安洛阳等地对决时,因为董卓抽调了大量西凉军,才不得不补入军中,然后一直守在临洮的一名新兵,他甚至都没有真正去与敌人交过手。所以这次受命押送着粮草前往官武,也让田七感到有些紧张。
紧张,再加上连rì来赶路的劳顿,让田七更感疲惫。要不是他身边就有几名提着长枪跨着战马的将领盯着,说不定他都想要悄悄地逃走了。虽然他没有上过战场,但人却不笨,他已经从这些将领小心翼翼的举动里看出了些端倪,只怕这次运粮前往官武不是件轻松的差事哪。
身畔,两名将领低声说着话。虽然他们刻意地压下了声音,可还是被离他们不远的田七听了个清楚:“想不到咱们也会沦落到今rì的地步。以前跟随主公时,这西凉有什么人能让咱们整rì里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现在,主公才被害没有半年,我们就要处处小心,连运点粮食都这么困难了。”
“谁说不是呢?我们以前是压着羌人打,现在却反了过来。听人说,现在牛将军他们是被羌人困在了官武,在同样兵力的情况下,我们西凉军何时有过如此窝囊哪?而就我们这点人马,恐怕就是送粮食到了官武,怕也不可能运进去吧?”
“哎,这rì子是越发不好过了。你可知道这次为何会叫咱们在临洮的人送粮食过去?我听说是马家守着姑臧,不肯把粮食送去,所以无奈之下李先生才出此下策。你说这算是什么回事,大敌当前,我们西凉军内部还如此争斗,实在是让人心寒哪。”
“其实要我来说,马家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的,我们也是看着他们是怎么整治的马家,就差直接用兵了。现在马家卡住了他们的要害,不报一箭之仇才怪呢。只是这却苦了咱们这些小人物了,这次去官武,当真是凶多吉少哪。”
“听说有人担心马家会从中作梗,说不定我们是运不了这些粮食去到官武了。”
“所以我们才会挑这么条并不显眼的小路前进,还要绕一个大圈子,不然我们早从官道上走了,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两人的对话落到田七的耳朵里,让他更感担心,想不到事情竟坏到了如此境地。西凉军不但有羌人这一外患,内部还在勾心斗角,如此只怕就真要给羌人以夺取西凉的控制权的机会了。想了下这些,他又自失一笑,自己是什么身份,何必为这种大事伤脑筋呢,只要这次能平安地把事情办成,然后平安回去,就是自己最大的奢望了。
正当此时,这支由五百多名军士护送,两千民夫运送的粮草队伍刚好走过了一片黑松林的边缘。并不炽烈的太阳从松林的另一头照过几缕班驳的影子来,投在田七的身前,使他觉得地上的影子有些可怕。而突然,一阵呐喊声就从松林之中爆发了出来。
上百名骑着马,持着长刀,高喊着:“放下兵器,跪地免死!”口号的大汉突然狂奔而出,在众人尚未做出抵抗的反应之前,就已经冲到了他们的身前。
两名军士下意识地挺枪yù迎敌,可他的枪才刚举起来,尚未及胸,长刀已经飞快地划过了他们的咽喉,两人当时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田七怔怔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此时他全身僵硬,已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虽然才二十的他也曾与人干过架,曾把人打得满头是血,可杀人却还是第一遭看到。当看见几rì来一直相处在一起的军士被人象杀鸡般地割断了喉咙,他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随即,一阵恐惧之感才从心头弥漫开来,当他回过神来再看时,便又看到不少之前骑着马,被他很是羡慕的军士们全然无惧地向这些敌人杀了过去。
“这就是他们能骑着马,而我却只能步行的原因所在吧。”田七的脑子里不禁生出了这样的感慨,很为自己的懦弱而感到羞愧。但随即,这分羞愧又被庆幸所替代了,因为只是一个照面,这些仓促迎敌的骑士就纷纷被已经奔杀起来的敌人砍劈下马。
骑兵所倚仗的便是胯下战马的速度和冲击力,当一方快速冲到另一方面前时,被攻击者即便再厉害,再勇敢,其结果也只有一死,除非双方的武艺有着极大的差别,那还另当别论。但很明显地,眼前这些护送粮草的骑兵甚至都不如这些敌人骁勇。
不过顿饭工夫,两百多名试图反抗的军士尽被杀死,其他人则都依刚才所言,纷纷抛下兵器,跪在了地上。毕竟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寻常的百姓,有些军士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一旦发现难以反抗,他们自然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行了。而田七,自然也是属于这个群体了,他双手按着地,低着头,很是恐惧地偷眼打量着那些骑兵,不知道对方还会做什么。
好在这些刚才杀起人来绝不手软,如凶神一般的骑兵在确信没有人会反抗后却也停止了杀戮,只是用jǐng惕的眼神盯着他们,以防有人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
而后,一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开口了:“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想活命就得听从我们的吩咐。所有人都起来,继续运粮,不过不是去官武,而是去姑臧!”
“原来他们是马家的人……”已经从那两名死去的军士口里得知事情细节的田七似有所悟,同时也稍微安心了些。因为马越的声名还算不错,想来只要自己不生出反抗之心,他们应该不会再为难自己了吧,那xìng命自然也就得以保住了。
其他人虽然不如田七般明白处境,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形下,也不得不照着他们的意思而行,继续开始了押粮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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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两rì工夫,依李儒之命,分批分头押送六千槲粮草前往官武的四路人马全被马家派出的人马所劫。不但那些想送往前方的粮食落入了马家之手,就连押粮的人,也有多半被他们所俘,再不可能为李儒他们所用了。
李儒虽然jīng明,但这次他所遇到的却是纵横西凉多年,对这里的每一条大小要道,乃至于隐秘道路都了如指掌,能够更早一步猜到他们所选择的道路,然后从容布置的王风。所以,这一遭李儒迫于无奈才选择的将临洮的粮食送去官武以解燃眉之急的策略是彻底失败了。
一队队被派出去劫粮的人马都带回了成功的消息,这让筹划整个策略的王风总算是松了口气。他看向官武的方向,似是对身边的兄弟,又似是对自己轻声道:“这一次,我们即将成为整个西凉新的主人,而以公子之能,西凉也不会是我们的终点,它只会是我们向着更高,更大的那个目标进发的新的起点!”
与此同时,在官武县城之中,董卓旧部诸军也已陷入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他们也将作出一个事关自身和西凉生死存亡的艰难抉择……
第266章 只有一战
距离李儒离开官武前去要粮要援已有十二rì了,如今的官武县中情势越发的危急,让自牛辅而下的诸将都极其的担忧,许多人都生出了朝不保夕之感,军心士气更是落到了底点。
迈着沉重脚步走回临时的指挥所后,牛辅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刚刚得到禀报,说是城中粮仓已经无粮可用,带着怀疑赶了过去。而一看之下,让人大为惊诧,本来贮藏了上万槲粮食的仓库已彻底光了,只留下零星的几撮残粮。
对此,牛辅也实在没有了主意,只得带着沉重的心思先回了指挥所,然后将诸将都叫了过来。因为城外羌人不时会出兵攻打,所以城中各军被分散到了四面迎敌,要把这些各自防御的将领叫到一块却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一身争尘,显得不无狼狈的将领们才纷纷到来。李榷满眼都是血丝,明显是有数晚没有安然睡过了,而郭氾则伤了一臂,被布条挂在了胸口,显得很不自在。他们见到牛辅一脸沉重的模样,便知道又有坏消息要传达了,这让他们都没有急着开口询问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自己说出究竟来。
牛辅一声苦笑,只得自己说道:“不知各位将军手里还有多少可用之粮哪?”
“嗯?”张济顿时就猜到了他问这话的用意:“牛将军,可是城中存粮将要告罄了?”
他这话一出口,众将的面sè就更是发黑了,因为这正是他们最为担心的事情了。虽然早知道城里粮食并不充分,可众人早在十来天前就尽力在压缩用度了,可没想到这么快问题还是出现了,这让他们很难接受。
牛辅沉声道:“不是将要告罄,而是已经用光了。现在粮仓之中,只剩下几斤残粮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已经断粮了!”
“什么?”即便知道事情严重,可在听到这个惊人的坏消息时,众人还是忍不住惊叫出声。他们也是经历过许多凶险的,可这等断粮被困的局面,却着实领教不多。就是当rì跟随董卓被困望垣硖时,也还是可以支撑一时的,但现在,情况显然比那时更加的恶劣。
“此事一旦泄露出去,只怕我们麾下这几万大军顿时就会丧失了战斗能力,所以不到万不得以,还望诸位能够暂时保密。”牛辅在半个时辰里已想了不少,所以接着又道:“不然我们就真个完了。”
“这个我们自然晓得,外面有强敌虎视,我们又怎么能自乱阵脚呢?可现在我们又该如何应对这个天大的难题呢?”胡轸很是忧虑地道。
“李先生之前不是去求粮求援了么,为何直到今rì都没有消息带回来?”李榷突然想到前事,立刻发问道。
“他去要粮的人是马家,而我们与马家早就结下了梁子,这回想要从他们那里获得粮食,恐怕不是什么易事吧?”郭氾的头脑还算清醒,立刻给出了看法。
这话立刻就引得众人心里更是一紧,他们自然是知道双方一直以来的暗斗和矛盾的。为了压制甚至是除掉马家,他们这些董卓旧部可没有少做yīn险的勾当,而这些显然也会被马家一一看穿。如今,当他们有求于人时,马家难道真会不计前嫌地帮他们么?
“但要是他不帮我们,而看着我们被羌人所败,他们马家恐怕也得不了什么便宜吧?我们这里有数万大军,都不是羌人对手,只凭他马家万人左右的部众,还能在羌人手下讨得好么?以我之见,马家未必会见死不救!”张济秉承着唇亡齿寒的观点,宽慰众人道。
“如果我们面对的是马腾,这个说法自然是足以打动他了。但事实上我们也都清楚,现在马家做主更多的是马越……以他向来的行事风格,此番真有可能借刀杀人!”伤势已经好了些,可以zì yóu行动的赵元用满含恨意的声音道:“我甚至都怀疑他与羌人之间有了某种联系,不然为何他们才从前方离开,羌人就突袭了我们呢?”
“这个……”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了。因为他们着实不希望马家真如所说的般与羌人结成了联盟,那就代表着他们再无翻身可能了。不过,他们也忍不住往这方面去想,毕竟此事也太巧合了些。
“靠人不如靠己,在这等情况下,我们必须尽快作出应对眼下危机的决定了。”牛辅见众人都没有说到正点子上,只得自己来开这个口了:“而想要解决目前的困境,我们能做的只有两点。再继续死守是不成了,一旦断粮,军士再无斗志,必然守不住城,那只有突围和投降两条路可走。各位以为,我们该选哪一条呢?”
“投降羌人?这可不成!别说我们这么做会坏了所有人的名声,就是那些与羌人战了多年的兄弟们也是不会认可这个举动的!”郭氾当即提出了自己的意思。
张济也点头道:“军士们的想法是一个问题,而且我们这么投过去,只怕羌人也未必肯接受我们哪。就是他们接受了,只怕也不敢对我们放心,甚至会对我们这些为首的将领不利,以求更好地控制我们的人马。所以投降就是死路一条,我们绝不能做!”
没有太多的家国大义的说法,但却能让所有人都认可,这便是西凉人注重实际的行事方法了。在他们眼里,没有一件事情比自身的利益更加的要紧,若是可以确保好处,他们倒也不怕担上叛徒之名而投降,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是不成了。
“那就只有突围一途了。”牛辅叹了口气道:“可以现在我们的军心士气,当真能一鼓作气地杀出羌人的包围,并且甩开他们随后的追击么?还有,便是我们能做到以上两点,接下来我们又该如何?只怕出了城,我们也断粮无路可走了。”
“如果当rì我们被困城中之初便与他们明着一战,情况或许还不至于如此危急,现在只怕就真难有成功的可能了。”胡轸很有些不满地道。当rì他曾有过这样的提议,但最终因为诸将各有算盘而不得实行,现在他旧事重提,自然是要发泄一下了。
“再提此事已没有了用处,我们还是商议下该如何突围吧。”看到有几人神sè不喜,牛辅忙打岔道。他很清楚此时最要紧的是众人齐心,不然就真活不下去了。
胡轸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便也闭口不言。而其他的将领也明白了大家都没有了退路,只得接受了这个看着依旧很是凶险的用兵方略,突围。
“如今我们要注意的是两点,既要让下面的军士保持一定的战斗力,告诉他们只要突出城去就能保证活命,又要让城外羌人不认为我们是在绝地逃生。对此,各位可有什么好的建议么?”牛辅见事情已经有了定论,便又接着提出自己的意思。
对此,大家又七嘴八舌地提出了一些意见,现在是为了所有人的生路,所以他们也都尽了自己所能地来献计献策。虽然最终定下的方针未必是完美而没有漏洞的,但至少在短时间里能帮助他们突围出城了。
在把所有建议都归纳,并设定出一个妥善的战略之后,牛辅肃然起身,对众人道:“这将是决定我们这些人是生是死的要命关头,所以我希望各位能暂时抛开一些个人的私念,可以通力合作,以求能够顺利突围!”
众将对此也是深以为然的,都郑重点头,表示自己会接受这个战略,并一丝不苟地执行下去的。
次rì黎明时分,随着一阵鼓声响起,紧闭的官武县东门轰然而开,吊桥也随之落下,然后数千骑兵呐喊着冲了出来,直杀向了城外的羌人大营。
一场关系到整个西凉新局势的战斗,终于正式打响了!
第267章 安抚
临洮城内,李儒面sè铁青地看着面前数名身上带伤的军士,半晌后才轻声道:“你们的意思是……在将粮食运往官武的半道上,你们都受到了不明来历的敌人袭击?不但押粮的人马都被杀散,粮食也被他们夺了去?”
“是……是的。我等办事不力,还请先生责罚!”几名军士垂头丧气地说道,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他们也很是不甘,但事实已经发生了,却也不是他们几个还想着挽救的人所能做得了主了。
李儒面上阵青阵白,终于还是没有发作,只是苦笑了一下,道:“你们都起来吧,这也怪不得你们。是有人刻意要置我们于绝地,而主导之权又在其手,所以我们便是再想做什么,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先生……”几人见李儒没有因此责怪他们,心里更是难受,一齐跪伏在了地上。
“起来!”李儒上前将其中一人搀扶了起来:“你们能在事发之后及时赶来向我禀报一切,我已很是感动了。看看其他人,在被人夺了粮食后就不敢再来,甚至是……你们已经不愧忠义之名了。所以我不会责罚你们!”
“多谢先生宽宏原谅了我们,但小人还是有句话要说。”被他搀起的那名军士嗫嚅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实话说出来:“他们也不是不肯回来见先生,而是因为在被夺去粮食后,他们也被那些来历不明之人给一并拿走了。”
“是么?看来他们是要彻底将事情做绝了,也不可能再顾虑旁人会怎么做了!马越,你是终于要展露自己的枭雄本xìng了么?”在喃喃地念叨了两句后,李儒才让这几人退下,而他自己则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很清楚如今的局势对他们这些董卓旧部来说是越发的不妙了,虽然看不到前方官武的处境,但就时间来算,那里的粮草已经耗尽是毋庸质疑了,而他们又会做什么选择呢?虽然马越曾叫他给官武的人带信,让他们去和羌人硬拼,但李儒却知道这消息是带不进去的,所以他选择的是返回临洮,希望通过另一个方式来帮助他们,但显然这次还是失败了。
如今一切对李儒来说都是未知了,他不知道牛辅那些人在粮草用尽后会做何选择,更不知道马越他们接下来会如何行事。对接下来的情况全无所知的他,只觉得一阵阵的无力,现在他连自己将来都难以左右了。
“嘿,马仲凌,这一次你占尽了先机,想必一定会把整个西凉控制在自己手里的。但你就那么肯定可以把所有曾经属于主公的人都一手掌握么?我会拭目以待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在这里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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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槲粮草在军士的押送下,由那些被俘的民夫送到了姑臧城下。当那些人看到高高飘扬的马字大旗时,都显得格外惊讶:“这是怎么回事?马家不是我们西凉军的人么,为何会抢夺我们运去官武,以作为抗击羌人保证的粮食?”
“莫非他们已经和羌人联手的传言是真的?”
“不要胡说,马公子绝不是这样的人。不然当初他也不可能率几百人就敢和羌人搏命,救下许多百姓了。”
“你说的那是以前,现在的他会作何想法,我们可就难以预料了。是人都是会变的,而且我听说这段时rì里马家在西凉军中的情况也很是不妙,为了自保,说不定他们就这么做了呢。”
众不明事情真相的民夫们小声地议论着,对马家是善是恶众说纷纭。直到马越在数名护卫的陪同下出现在他们眼前,周围又多了些手持兵器的战士后,这些人才都住了口,然后用满是惊疑和惊惧的目光看向了他,等着他给出一个态度。
先把眼扫过那些粮食,马越心里已经有了个底:“看来临洮的rì子也不好过了,只送出了这么点粮食,即便有漏网之鱼,料也无妨。”这个认识,让马越总算是轻松下来,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但随即,他又把笑容收敛了起来,因为他发现面前的这些百姓都在拿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充满了恐惧和猜疑。
这让马越陡然想起了自己所为在他们眼里是有另一层含义的,甚至因此而把马家视为与羌人同流的敌人,这可不是个好迹象。所以他立刻就要作出补救,脸上的神情变得更是温和:“各位不必担心,我马越也与你们一样是西凉人,断不会做出杀害自己乡老的事情来的。”
众百姓互相看了几眼,却从各自的眼中瞧出了怀疑,但当着马越,以及那些持兵守在他们周围的兵士之面,他们又不敢有所表露,只得默然以对。
就在此时,一人却挺身站了出来。这是个二十多岁,身材魁梧的青年,他排众而出,直视着马越道:“马公子,你在我们西凉百姓的眼中向来是个为民尽心的好人,但这次你之所为,却又太不符合这个认知了。如今前方我们的军队正与羌人苦斗,可你却并没有参与其中。这也就罢了,你明明知道粮草对军队作战的重要xìng,可你却又让人将我们押送的粮草给半道截夺,这实在是难以让人不怀疑你的用心哪!”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的百姓顿时脸sè就变了。虽然他们心里也有同样的想法,可在这种情况和压力下,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可现在,这个青年却当着马越的面说了,完全是一副质问的态度,这要是激怒了他,后果可就难说了。心里的紧张,让他们忍不住向后略略一缩,互相间也靠得紧了些,似乎只有如此才能保证他们自身的安全。
就在众人大为紧张,以为马越会因此言而恼羞成怒,甚至对他们不利时,马越却出人意料地笑了起来。他的眼里露出了赞赏之sè,看着那个青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平,怎么,马公子是要因我这些话而加罪于我么?”
“不,你说的很对,也很有勇气。”马越的话大出所有人的预料,他笑着看着陆平道:“倘若真象你所说的那样,我如此作为的确就太值得怀疑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一点,我马越做出此事,绝不光光为了我们马家,更是为了西凉的长远打算!”
众百姓看马越说得郑重,一时间倒也有些信了他的话了。毕竟,这些年来,马越在西凉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还是极高的,只要他能说出个正当理由,大家还是可以接受的。
对此,马越也从众人的表情里看出了端倪,他的心就更加的笃定了。在顿了下后,又继续道:“其实这次使各位生出如此怀疑,也是我的不是,我没能尽快让各位明白眼下的局势,从而使各位担忧了,对此我先向你们赔个不是。”在朝大家一拱手后,他又道:“我们马家此番之所以突然出兵断粮道,是怕粮食会落入羌人之手,这样不但你们的行为会成为资敌之举,就连各位自身的安全,怕也很难保障了。你们或许还不知道,现在官武县里的几万大军一直龟缩不出,早被羌人围在城里难以动弹了,你们以为自己带了粮食赶去官武当真可以将之平安送到他们手里么?”
“这……”众人显然并不知道这点,听了马越这话后,顿时就傻眼了。但不少人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双方兵力似乎相差无几,他们为何会龟缩在官武城里而不思出兵呢?”陆平更是把这个疑问给提了出来。
“这其中的原由,一时半会是说不明白的,但有一点我却可以明着告诉各位,他们都有各自的私心,为了保住自己手上的实力,这些将领不敢与羌人正面一战。而越是如此,他们的处境就越是不利,现在更是被困城中,再难翻身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出兵这许久,却连一点胜败的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原来是还没有与羌人正式开战哪。”有那对西凉战事比较上心的人当时就叫了起来。
而这么一来,大家对马越的看法就稍微改变了一些。马越又接着道:“而在下之所以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我知道他们粮草不继,若是再继续困在城中必然会出大问题。所以索xìng就断了他们的粮草,然后逼着他们去与羌人决一死战。这样此战我们才有取得胜利的可能,不然一旦他们锐气丧尽,羌人就可用极小的代价消灭这数万人马,然后再把兵锋直指我们,那才是真的危殆了呢。当然,除了以上原因外,我们这么做也是在为我们马家自身考虑,他们与我马家向来不对付,若是能借此削弱他们的实力,我们马家自保就更有成算了。还望各位能够明白在下一片苦心!”说完后,马越又一次朝众人拱手为礼。
这下,百姓们的猜疑之心终于是消散了大半,他们也清楚马家的处境,所以也怪不得他们有此一策。至于逼迫牛辅等人与羌人一战,更是关系到整个西凉局势的大事,他们更是同意马家这么做了。
“既然一切皆有其因,那我等也就平凭马公子的吩咐吧!”众人纷纷说道。
看着百姓们终于被自己说服,马越也总算是松了口气,他知道又一个危机被自己化解了,而这将是关系到他马家将来在西凉发展的关键中的关键!
第268章 败得蹊跷
在安抚了那些被俘之人,又把他们安顿在了城中,与之前被擒的姑臧城里的兵士住在一起后,马越这才安心离开。他之所以把这些人都放在一起,自然是为了让他们通过交流而慢慢改变对自家的看法,从而使这些人最终认同马家,投诚马家也说不定。
不过马越的轻松心情也只维持了短短的不到半个时辰,因为就在他返回指挥所,见自己的父亲以禀说一切的时候,却发现马腾此时却是一脸凝重地对着一个风尘仆仆,亦是满脸担忧的汉子。他略一仔细观瞧,便认出了这人的身份,他是之前被派出去盯着官武那里动静,一旦有变就会赶回来报信的那十多名斥候里的一个。
这让马越顿时就猜到了是官武那里出了什么变故,神sè也不禁郑重起来。他上前先向父亲行了一礼:“父亲,那些被俘之人已经都安顿下了。”然后,才把目光落到那人身上:“李甲,可是官武县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么?”
“回公子,正是!”李甲赶忙将之前才向马腾说过的话又向马越表述了一番:“羌人困住他们多rì,直到五rì之前,城中守军似乎是因为粮食上出现了大问题,所以便于黎明时分突然出城突围。”
“哦?他们终于是明白自己处境了么,直到这时候,兵士们的锐气几乎都将被时间消磨干净后才想到要突围而出。那结果呢?他们可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马越状似轻松地问道。可事实上,他心里对此也是颇为遗憾的,虽然他马家与董卓旧部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可他对那些寻常的西凉军士还是有好感的,想着这些人因此而丧生,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马腾也从马越的说话里瞧出了一些端倪,心里反倒是松快了些。以他对儿子的了解,马越是不可能在某些关键时刻打断别人说话而发表自己意见的,他之所以这么说话,正是为了掩盖心里某种不良的情绪。而他本来就对马越一直算计那些西凉人微感不适,觉得大家同样是凉州之人,实在没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尤其是会因此让许多无辜之人搭上xìng命。但现在,看到儿子有此表现后,马腾才知道原来马越也不全是狠毒的心计,也有着对西凉军士的关切之情,这让他也感到了欣慰。
那李甲可没有察觉到这两父子的复杂情绪,只是顺着马越的问题说道:“若只是付出一些代价倒也罢了,这次他们是吃了大亏!我们几人藏身在远处山林里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在他们于黎明时分杀出城去时,本来寂静一片的羌人营地里突然就冒出了无数伏兵,将杀进营来的军队一下截作两段,然后分而围杀……”说到这里,他似乎又记起了当rì所见的惊人一幕,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什么?”这一回,便是马越也要大为吃惊了,忍不住叫了起来:“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确有其事。我们是亲眼看着他们堕入敌人的包围,随后便是一场苦战……显然,他们全无防备到羌人竟会准备下了陷阱埋伏,一头栽进去后虽然拼力厮杀,却终究是促不及防,无论是指挥还是战斗上都处在了被动,伤亡自然极大……”说着,李甲又是一声叹息:“我们就这样看着他们与羌人战在一起,却无能为力,实在是心中不安哪。”
“结果呢?他们最终有否杀出包围?”马越又接着问道。
“有一部分人马在几番冲杀,又伤亡了许多人后,得以脱身。有一部分人马则重新退回了城中死守,剩下的,不是被擒,就是被杀了。”李甲的面上更现沉痛之sè:“属下虽然不曾上前看个分明,但从退回去和逃出来的人马数量来看,当有四万许人马在这一战里或死或被擒。我们西凉军伤亡极其的惨重!”
“啊!”纵然马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牛辅他们此战必败,纵然这一切有他的推动作用,甚至可以说他们有今rì之失还是他马越一手造成的。虽然他清楚如此一来,马家在西凉将不会再有强敌,可在听到这个伤亡数字时,马越还是震惊了,心情也变得极其的低落与复杂。他也想不到事情竟会坏到如此地步,数万英勇善战的西凉军就这样被羌人给伏杀了,这实在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马腾的心思也与儿子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显然在控制心绪上,他还是要比儿子强上一些的。所以见马越如此表情,他也只有开口安慰道:“越儿,事已如此,我们也就不必再为他们感到焦心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充分的准备,将他们不曾做成的事情做好,将侵入我西凉的羌人全部赶出去,这才对得起死难之人!”
被父亲这么一说后,马越才回过神来,调整了下心情后,郑重点头:“父亲你所言不错,既然他们不成,就要看我们马家的了。只要我们能把羌人一举击败,那西凉之地就再也不可能有能与我们一争短长之人了!”
李甲见自己已把该禀报的都说完了,便在施礼后,yù要告退。但他才一迈步,却又被已经恢复过来的马越给叫住了脚步:“慢着。你刚才说,他们之所以会败得如此之惨,是因为羌人在军营之中早设下了伏兵,等他们一杀出城,就已中了埋伏?”
“正……正是!”李甲略有些不解地看了马越一眼,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
马越没有向他解释什么,只是摆手叫他可以退下了。待其离开后,马越才更见凝重地对马腾道:“父亲,看来这其中确有蹊跷哪。为何羌人会料到他们在这个时候突围,并且早早地就有针对xìng地布置下了埋伏,这方是此战最大的关键所在哪。”
马腾也不是愚蠢之人,经儿子这一提醒,顿时也想到了这点,说道:“你的意思是,这完全不是巧合,而是羌人早已知道了他们的动向,从而早早做好了准备?”
“不错,不然他们又怎么可能如此巧合,就在我们的人出兵时布置下了陷阱呢?他们总不会每rì在攻城之余,还要布置大量人马于营地里以防敌人突围或是偷袭吧?这样也太不合常理了,他们也做不到十多天rìrì如此。那么算下来,也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他们通过某种手段已经得知了牛辅等人会在那天黎明突围,从而布置下了这个埋伏。”马越在冷静下来后,心思也缜密了起来,分析得很是在理。
马腾听了也是频频点头:“不错,听你这么一说,这其中的蹊跷就很明显了。那依你之见,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牛辅他们会在这个时候突围呢?”
“想来也不外乎是从我们的兵士或是将领口中得知的。若是兵士,倒也没有什么,毕竟连rì来都有战事,有人被捉,然后被问出些什么也很是正常。不过,一个小小的军士,恐怕未必就会知道何时突围这样的机密要事,而且,羌人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卒之言,就轻易布下如此阵仗。所以最可能的就是他们是通过一个将领得知的此事,而这个将领,只怕已经是在暗中投靠了羌人!”说到这里,马越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来,想到因为某人的一个懦弱或是贪婪的决定而导致那么多人马被杀,他就恨不能将之碎尸万段!
马腾此时也是脸sè铁青,他也已经想明白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忍不住道:“那这个出卖了所有人的罪魁祸首又会是何人?他现在是否已经归于羌人营中了,还是退回到了官武城中?”
“这个孩儿就无法判断了,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哪。”马越摇头说道:“不过就我所想,此人现在是不会在官武城里的,因为留在那里只有死路一条。而除了战后以俘虏的名义归降羌人外,还有一条路是他和羌人最想走的,那便是以败军之将的名义前来投奔我们,然后再次利用自己的身份来使我们也败于羌人之手!”马越眯着双眼猜测道。
马腾对此也是深以为然,忍不住怒道:“此人若真敢如此,我必杀他!”
“父亲还请息怒,其实既然此人的心思已经被我们猜了出来,那我们就占据了主动。我想,我们正可以利用他,来把这次对羌人的战事打好。本来我还担心以我们的兵力不足以彻底将羌人击溃呢,但这次却已有大好机会摆在我们面前了!”马越却有自己的看法。
“你的意思是?”马腾一怔,旋即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将计就计,这样我们反而可以利用这个内jiān来对付羌人了!”
两父子刚定好了计策,便有一名军士急急赶来禀报:“将军,城外突然来了许多模样狼狈的袍泽,他们说是从前方的官武败退下来的,还望我们能够收留!”
“走,我们这就去看看!”马腾立刻起身说道。
第269章 谁是内奸
当马家父子在姑臧城门口看到那些狼狈不堪,满身肮脏,而且多数人都带着伤的残军时,心里委实还是有些不好受的。毕竟,这些人都是与他们一样的西凉军中一员,即便他们明里暗里都有着矛盾与冲突,可看到他们竟在羌人手下败得如此凄惨,还是不忍卒睹。
“各位受惊受苦了,还请快快进城歇息!”马越知道这个时候绝非嘲讽或是追究这些将士的时候,所以赶紧肃然上前说道:“你们在官武所遭遇的变故我们都已知晓……”
“哼,那还不是拜你马家所赐。现在我们遭此大败,人马伤亡大半,只逃出来这点残兵,不正是你马仲凌希望看到的么?”马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无礼的声音给打断了,说话的是与寻常将士一样,灰头土脸的汉子,他的一条胳膊已经断了,满身血污,显得格外惨烈,但一双眼睛却依然冒着某种深刻的火焰,盯着马越。
马越在仔细分辨了那人半晌之后,才猛然惊觉此人的身份——他竟是之前一直与自己为敌,这次战事刚起时更与马家一道出兵的赵元!想不到当初那个态度强硬的将军如今竟变得如此的凄惨,竟让马越也认不出他了。而看到他这番光景,马越自然也不好再计较其出言不逊了,只得对其一拱手:“将军有什么话大可以进城后,处理了伤口再说,这里总不是说话的地方。”
“哼!”赵元的断臂处这两rì已经发生了溃烂,让他痛不yù生,此时也只是放不下一口气才硬顶着,见马越不yù与自己纠缠,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冷哼一声后,便即进城去了。
随后,马越又从这些看着都差不多的将士当中认出了一些熟人来——张济、李榷、郭氾等一干将领都赫然在列。只是这些人所穿的都是寻常兵卒的战衣,显然这是为了方便逃遁而为,也让马越差点走了眼。
此时既然认出了他们,马越自然是要上前见礼的。这些人再次见到马越的心情却是比较复杂了,因为他们心里既有对马越见死不救的怨怼,又怕他还记着过往的矛盾,从而乘机对他们不利,另外还有一种因为吃了败仗而羞于见同袍的感觉,所以和他见礼时,众将都半低着头,声音也显得比较低沉。
马越也可以猜出这些人的心思,但他并没有点破此点。而是安慰众人几句,随后不无奇怪地问道:“咦,敢问各位将军,这里怎的不见有牛将军和胡将军二人哪?莫非他们……”
“牛、胡两位将军为了帮我们脱身,率军与羌人一番缠斗,结果牛将军率军退回了官武,而胡将军则已战死当场了!”李榷不无悲愤地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我们西凉军这回也会败得如此之惨,七万人马折损过半,两员大将更是身陷敌营而难得活……若是主公在天有灵,必然会大发雷霆,骂我等无能的!”
他这一说,更惹得众人满心的丧气,将士们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全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见到如此情况,马越只得开口了:“各位不必气馁,虽然没败了这一阵,但我们并不曾败掉整个战局。羌人也不过只占领了一座小城而已,我们凉州地大城多,岂是他们能打得下来的!只要咱们歇息够了,做好了准备,一定能扳回今rì的局面,报昨rì之仇!”
马越这番话,显然稍微起到了一点作用,使得那些军士略有振作,再没有了之前般的无jīng打采。但马越也知道,信心被打掉后再想建立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便不再多说,而是再次道:“各位就请先进城歇息,待羌人到来,我马家自有应对的方法,还请你们放心!”
马越在西凉军中声望向来不低,这次的失败又与他没有太大关系——至少下面的将士并不知道某些细节——所以在见他这么说后,大家总算是没有再象之前般的悲观,开始想着如何在这姑臧城里歇足力气,留待他rì报仇了。
“就靠他们马家一军之力,当真可以与羌人一战么?”看到马越的一番话使得军士们士气稍振,一旁的几名将领心下大不是滋味,李榷更是寒着张脸小声道。
“谁知道呢?他们马家这次算是得了大便宜了,借着羌人之手,将我们的兵马打掉了大半。今后这西凉,恐怕就无人能与之一争短长了。”郭氾随口回应道。
他们的这些心思,自然是逃不过马越的双眼的。其实自从认出他们之后,马越的心神就全花在了这几人的身上。因为就他的推测来看,此番西凉军会在官武大败,就是因为内里有了jiān细。而这个jiān细能够把一切做得如此成功,就只能说明其在军中地位很是不低,最可能的就是在赵元、李榷、张济、郭氾等人之间了。
本来,在马越想来,牛辅和胡轸二人的嫌疑也自不小,尤其是牛辅,他身为主将,更容易做成里通外敌的勾当。但在得知其率军断后,一死一被困后,这个想法自然就打消了。没有哪个内jiān会蠢到把自己陷入到死地或是绝地的,不然他做这个内jiān干什么?
那么,以马越的推断,这个内jiān最有可能的便是从前方退回来的人中的一个,因为羌人或许还会利用他们来牟取到更大的好处。而在这些将领当中,从自身的感情,或是事情的发展来看,马越最怀疑的当然是赵元了。
赵元一向就与马家有仇,或许他会为了一己私仇而做出背叛西凉军的事情来,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则是他是与羌人接触最早的一个将领,谁也不能保证他不是早就在战斗开始前就被擒下了,随即又被羌人释放,以之来对付官武的羌人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是,就在见到赵元后,马越对这个想法却产生了动摇。因为他断了一臂,这是一个内jiān能做出的牺牲么?对此,马越是很怀疑的,虽然历史上也不乏如此牺牲的人,但他们所做的都是大仁大勇之举,绝不是为了自身的私仇或是自保。那这么看来,赵元的嫌疑在这几人当中反倒是最小的了。
而另外几个,马越就真不好分辨他们当中哪个才是内jiān了。虽然他与李、郭二人都有不浅的交情,但在各自的利益面前,谁也不敢拍着胸脯相信他们。而张济,虽然看着老成持重,向来也与马家没有什么摩擦,但谁又能保证这不是他为了掩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作出的假象呢?
这么一圈想下来,马越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没想到只是一个内jiān,就让自己疑神疑鬼到了如此地步。似乎所有人都有可疑,但同时他又拿不出半点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此人便是内jiān,这感觉实在不好受哪。
“只要他有异心,只要他想做点不利于我们的事情,我总会抓到他的把柄的!”很快地,马越又调整了心情,在心里暗自鼓着劲。这时,马腾也在张罗完了对那些残兵的安顿事务后来到了儿子身边,一脸担忧地道:“想不到他们竟会败得如此之惨。大部分人马都折在了这一场上,接下来我们要与羌人交战就更不容易了。对了,你可看出些什么端倪来了么?”
“没有!”马越无奈地摇头道:“这些人才刚到,自然是不可能露出什么破绽来的……”说到这里,马越的神sè突然一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等等,有个人的说话似乎有些问题,若他说这些话是另有用意的,那么他的嫌疑就极大了。”
“哦?此人是谁?”马腾听他这么说来,也是jīng神一振。在自己人当中出了一个jiān细,确实让人感到很是别扭,很想在短时间里将之寻出来铲除了。
但马越却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他思忖了一下后道:“现在我还不能完全肯定此人就是内jiān。不过既然他的嫌疑最大,我们就针对这点试一试他。而且,这个内jiān想必也还猜不到我们已经察觉到有内jiān的存在了,这便是我们最有利的一面!父亲,这次的事情,我们需要仔细筹谋,我已经有了个不错的计划,说不定能让内jiān自动现身!而且,这一次我们说不定还能利用这个内jiān,来把此战打好,以最小的代价来获得最大的胜利!”
“哦?这样自然是最好没有了,你只管放心去做,为父一定全力支持你!”马腾闻此也是心下大悦。他很清楚儿子的能力,既然他说有把握找出内jiān,自然不会说大话了。
父子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就回身去安排城中的一切事务了。随着这些残军到来,城中需要维持的东西就越发的多了。另外,残军既然都到了,那说明羌人的大军也离此不会太远,说不定就在这两rì里,马家就会遭遇到一场真正的挑战。所以他们必须做好一切准备,绝不让牛辅等人的遭遇在自己的身上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