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感言
七十多万字的时候,编辑大大通知说可以上架了,于是今天开始就更新vip章节。提起上架,作者百感交集,上架前已免费更新了整整七十多万字,在起点来说也算是不多的例子了吧?这七十多万字,作者一直是以最大的诚意来写,未曾断更过,未曾灌水过,未曾敷衍过。在开通vip章节后,作者也将会保持着这样的人品与诚意,直至本书完本。不管怎样,非常感谢各位亲爱的朋友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我琢磨着也该逼逼自己提升一下写作速度了,所以上架后,每天尽量会保证更新两章,每章三千字,中午和晚上发布。故事已进入到第一阶段的**部分,还请各位兄弟朋友们大力捧场,多订阅,投投月票,谢谢!
关于咏春高手林郁穿越之前的那些事儿
周六的晚上,天空正飘洒着毛毛细雨,夜晚的秋风已颇有凉意。
林郁刚从师父家里回来,下了公交车后边聊着电话边往家里赶,他的步子不大,却极为轻快,身上只穿着宽松的短袖t恤,但脸色红润,刚运动完的身体隐约散发着热气,似乎丝毫不惧冷雨秋风,竖起衣领躲避冷风的路人们纷纷对他投以古怪的眼神。
“哦哦,妹妹你成功保送大学了?真了不起。”林郁早就习惯了类似的眼光,毫不在意,和电话里的妹妹三号聊得正开心。这妹妹三号是他的周末家教对象,今年才念高三,大概是林郁散发着好哥哥的气息,她不叫老师,张口闭口只叫哥哥。林郁从小就喜欢一切妹系角色、人物,自然乐得接受,于是又多了一个妹妹。
目前与林郁经常往来的“妹妹”已排到了六号。死党们对此又妒又恨,动不动就“妹控去死”地骂个不停。
林郁今年刚满25岁,长得文质彬彬,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一脸的书呆子相,啊不,用死党们的话来形象,应该是:“一看就是好欺负的孬种、宅男。”
但如果此时有路人细心观察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个文弱宅男般的年青人,眼睛特别亮、特别有神,手脚极其灵活,他一边聊着电话,一边轻轻地在泥水路上跳跃,避开地上的积水淤泥,一连跳了十多分钟,依然呼吸平稳,白色运动裤裤脚也还是干的,泥巴都没沾上,甚至与林郁聊着电话的妹妹三号也丝毫察觉不到他其实一直在跳跃运动着。
行人越来越稀少。
街道两旁的路灯坏了一半,残余的昏黄灯光洒落下来,湿漉漉的地面上残碎地反射着微弱的光,只有林郁的脚步声和聊电话的声音轻轻回响在空旷的街道上。
忽然间,“抢劫啊——!”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划过了夜晚的宁静。
林郁回头,只见一个黑影气喘吁吁地从远处飞奔而来,左手里攥着一个女式手提包,右手拿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背后一个年轻女子跌跌撞撞在后面拼命叫喊着。
林郁轻叹一声道:“又来?”他停下了脚步,对电话里的妹妹三号道:“妹妹,哥哥有点事要处理下,一会回你电话。”
妹妹三号紧张问道:“哥哥,我好像听到有人喊‘抢劫’?”
林郁眨眨眼道:“妹妹你听错了吧?啊,下雨了,我先跑回家,一会聊。”他迅速挂了电话,塞回运动裤兜中,这才抬起头向那黑影望去。
很快便看清了黑影的相貌,见他年约三十,国字脸,满脸麻子,衣衫破旧,但膀粗腰圆,身材高大,跑得极快,十来秒不到已跑近林郁身边。
林郁喃喃道:“这样的好身材,不去当保安却要来抢劫,浪费啊浪费。”
“吧嗒!”男子大步踏在水洼中,溅起一片污水,他正窝火,见林郁呆头鸟般地站一旁盯着他看,怒骂道:“看什么看,滚开,老子一刀做了你!”
他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寒光在街灯映照下更显冷冽。
林郁笑嘻嘻不答话,稍稍退后一步,待得男子跑近身边,忽如灵豹般飞跃而出,右手五指张开朝他脸上直按下去,男子吃了一惊,手里的寒光正要往林郁的手刺去,谁知林郁的右手如蛇般缠住他的手臂,一卸一伏,顺势已扣住了他的手腕。男子还没反应过来,林郁的左拳已快捷无伦地打在他的下巴处,寸劲一透,顿时将他打得头晕眼花,连退数步,匕首落地。林郁再顺手一个子午锤击在男子的胃部,打得他整个人都痉挛起来,再无反抗之力。
林郁一把扯下男子的皮带,将他的双手扭到后面,用皮带扎了起来,这才拍拍手,悠悠地从地上捡起掉落的女式手提包。
见那男子嘴角抽搐,满脸惊恐地望着自己,林郁脚尖一挑,地上的匕首已落到手里。
林郁叹道:“这位大哥,刀是这样使的。”他左手凌空一挥,刹那间已同时向各个方向刺出了数刀,但见一道寒芒如闪电般划过雨雾迷蒙的夜晚,街灯顿时黯然失色。
林郁摇摇头道:“太轻了,而且只有一把,不好玩。”随手将匕首向地上一扔,匕首刃身“嗖”地没入到男子身边的泥地里,只露出一把黑黑的握柄……
“哟,林郁,又是你这小子,今年都第五次了。”一个高高瘦瘦的民警热情地拍拍林郁的肩膀:“这次下手可算有分寸了,很好很好。”
林郁低声道:“文哥,你们上次都警告过我了,我还敢再打断人家的腿吗?”他又轻捶了那个叫文哥的民警一下,埋怨道:“明知这条街道治安不太好,麻烦多派点人手来巡逻,我可不是每次都刚好出现。”
文哥靠过来搂住他的肩膀道:“得了,要不我们给你单位写封表扬信,让你评个优?”
林郁苦笑道:“别,咱单位是正规大公司,好歹我在同事面前还是个斯文有礼的有为青年,可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会武功的事,万一被误会为江湖上好勇斗狠之徒就完蛋了。”
文哥见同事已押走了那抢劫的男子,另一个同事也忙着和女事主说话,压低声音问道:“林小弟,上次拜托你那件事怎样了?”
林郁耸耸肩道:“没戏,师父说不收徒弟了,我是最后一个。市里教咏春拳的人多着呢,何必偏要找我师父?”
文哥失望道:“说实话,我去过其他咏春武馆,似乎没哪个及得上小弟你,你师父能教出你这样的厉害徒弟,自然更厉害。”他又求道:“你就再帮我磨磨嘛?”
林郁心道:算你有眼光。这年头学咏春拳的人多得很,市场很大,许多武师学了几个套路便敢开门授徒,打出来的咏春拳就和散打一样。但林郁的师父不一样,他师父今年快六十了,是个专治跌打的中医,从八岁起便醉心武学,一生不曾娶妻生子,咏春拳更是从十三岁起便钻研,数十年磨出来的心得与功夫,岂是寻常武师可比拟的?林郁作为他的关门弟子,甚得师父喜爱,才有幸学到了许多秘不外传的咏春拳要诀。
林郁正要答话,那个押犯人上车的胖脸民警凑过来打趣道:“哟,你就是林郁?听说上次你一掌就把人家的腿拍断了?你真练过铁砂掌?”
林郁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叫起屈来:“这位大哥,天地良心啊,你看我的手像是练过铁砂掌的么?”他伸出自己白皙的手掌扬了扬,分辩道:“上次明明是那歹徒自己摔断了腿,文哥作证。”
胖脸民警自然不知道铁砂掌练到相当火候后,手掌比常人更白净柔软,于是困惑地望向文哥。文哥甩给林郁一个白眼,拉起胖脸同事就往警车上走,回头对林郁道:“就这样定了啊,这次就不用你跟去录口供了,我帮你搞定,你可别忘记答应我的事。”
林郁望着他的背影,比了比中指道:“无耻,太无耻了!”
林郁回到家里,又和妹妹三号聊起了电话,他各种鬼话连篇,哄得人家小姑娘开心得不行,快凌晨十一点了,小姑娘才依依不舍地道了句“哥哥晚安”。听着妹妹三号甜甜的声音,林郁乐滋滋地连翻了两个筋斗,论泡妞他不敢自认多厉害,但论起哄妹妹,他敢自称天下第一。
林郁左手一挥,手机斜斜飞出,准确地钻到桌上的手机套中。
他脱掉t恤,露出没有半点多余脂肪的胸肌和王字腹肌,到棍架前拿起两根短棍,使出最擅长的短棍术,对着紧紧扎着皮革的木人桩发起了各种虚拟攻击,顷刻间只见漫天棍影,打左击右,攻守同期,棍风所到之处,皮革啪啪作响。
他意犹未尽,拔出咏春双刀,又将八斩刀法一招一式地使出来,以自己的短棍术为假想敌,寒芒朵朵,刀气森森,轻易地将虚空割成无数小块,他舞得性起,刀尖挑起桌上一只苹果,凌空一扔,随即寒芒骤起,快如闪电般掠过。
苹果跌到地上,“啪”地分开成十六块。
林郁满意地收好双刀,看看时钟,快到凌晨练气的最佳时段了。他两脚一分,脚尖膝盖内扣,已扎起了二字钳羊马,开始每晚的睡前内功练习。
他右手收回成佛掌,左手成摊手,标准的咏拳问路手,却是咏春入门内功的站桩锻炼方法。随着他深缓细长的呼吸,一股暖流开始从丹田升起,游走于四肢八骸。
慢慢地,他开始进入到深层冥想阶段,耳边时而风声呼啸,时而寂静无声,汗水悄然而下,肌肉不自觉开始抖动起来。
他眼前忽然出现成片成片的茂密山林,茵茵绿草一望无际,那只熟悉的小白狐蹲坐草丛中,温柔地注视着他,仿佛自亘古以来便坐在那里一直守候着,从未离开过。
又来了,又是这幻觉。自从他练成师父秘传的咏春入门内功后,一旦入定久了,便会出现各种幻想,有时如灵魂出窍窥见自己的身体,有时如置身大海感受那滔天巨浪,有时也会像今天这样,见到这只浑身雪白的小狐狸。
与以往的纯视觉系幻觉不一样,这次他脑海中很神奇地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弟……我在……等你。”
声音断断续续,似是从很遥远之处传来,听得并不清楚,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幻听?林郁不敢分神,将意念聚于灵台的一点晴明。
就在此时,小狐狸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忽然眨了眨,嘴角一抹微笑,林郁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万丈光芒透眼而入,身体忽如失重般下坠……
第一章 虎落平阳
梦。
恍如身处梦境中。
眼前,茵茵绿草一望无际,那熟悉的小白狐蹲坐草丛中,两只眼睛温柔如水,静静地凝视着他。
明明是静谧安然的画面,林郁心中却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
“……”他张了张嘴,在迷糊中似乎想唤出某个名字。
就在此时,耳边一阵风声响起,接着“啪!”的一声,林郁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头脑眼花,似乎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谁敢打我?林郁努力睁开眼睛,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正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骂道:“你这瘦猴!居然敢弄脏我的衣服?给我打,狠狠的打!”
咦,不对,为什么这个少年看起来如此高大?
林郁还没弄清楚情况,周围又蹿出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朝着他拳打脚踢。
靠!林郁火冒三丈,他学习咏春拳多年,向来只有他揍人,什么时候被人如此欺负过?何况还是被这些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揍!他正要爬起来反抗,谁知那虎头虎脑的少年又是一巴掌当脸打来。
林郁感觉身体处处疼痛,手脚迟钝无比,竟然闪避不开,眼睁睁地看着那巴掌“啪!”的一声响亮地扇在自己的另一边脸颊上。
虎落平阳被犬欺!林郁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接连挨别人两巴掌,勃然大怒:“靠,我打死你丫的……”他正要运起苦练多年的铁砂掌干掉这狗娘养的混蛋,忽然肚子一痛,整个身体已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竟是被那少年一脚踹飞了!
“啪!”他的后脑狠狠撞到树干上,随即滚落到草地里,剧痛使得他冷汗直冒,身体都痉挛起来,蜷成一团。没待他缓过口气,那个少年和几个小孩冲过来又是一阵暴揍,直打得他鼻青脸肿,全身是伤,再也爬不起来。
少年得意地哈哈大笑,道:“瘦猴,下次见着爷就赶紧下跪磕头,爷可少打你一巴掌。”又朝他身上吐了口痰,这才带着跟班的小孩们扬长而去。
堂堂一代咏春门高手,居然被人如此折辱!林郁已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捏紧拳头,拼命要追上去揍死这群混蛋,但浑身疼痛,手脚无力,竟站不起来。
他喘着粗气,使尽吃奶的力才勉强坐了起来,环视四周,满目尽是郁郁苍绿及洁净的蓝天白云,似是某处的荒郊。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应该是在家里练着功……
感觉嘴角渗出了铁锈般的气味,他举起左手擦了擦,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把左手举到眼前,这只手有点脏,有些擦损的小伤痕,还带着刚才从嘴角拭下来的血迹,最关键的是……这只手比自己印象中的手小了一半,好小的手,顶多是九岁左右小孩子才会有的手!
林郁闭上眼睛好一会才再次睁开,忍着痛把右手也举到了眼前。没看错,这双手都小小的,显然是小孩子的手。
返老还童了?莫非我神功练成,像《天龙八部》里的天山童姥般返老还童?不对,我练的内功可没这么扯淡的功效!
没等林郁完全反应过来,他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些杂乱的信息、零碎的记忆片段:这里是大宋淮南道**县里的一个偏远小山村,叫孟家村,他叫秦阳,是秦家的大儿子,今年九岁三个月……
“我叫秦阳?怎么可能,我明明是林郁!”他努力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外出求学,巧遇师父,跟师父学咏春和跌打……没错,自己确是林郁,但记忆中却夹杂着陌生的场景,被人欺负、挨打、捡柴,有时又身穿锦衣,被人称为“少爷”……
反复交错、杂乱至极的记忆使得他大脑一片混乱,他只觉得头晕欲吐,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滴嗒”,一粒水珠滴在他的脸上,暖暖的有点温度。下雨了?
“滴嗒滴嗒”,水珠不停地滴落他的脸上,身体好像被什么人抱着,耳边也传来一阵阵哭泣声。
林郁半梦半醒地想坐起来,忽然身上传来阵阵酸痛,忍不住“哎哟”地叫了一声,身体才挺起几公分,又直直地倒回地上。这么一折腾,大脑顿时清醒了许多。身下有点硬,有点硌肉,似乎是野外荒地,全身无处不痛,内脏似乎也有受震伤,后脑痛得较厉害,伤得相对重些。林郁这几年跟师父学过跌打,条件反射般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作了一番诊断。
“哥哥!哥哥!你醒了?”清脆稚嫩的小女孩声音传入耳朵,林郁努力地睁开眼,夕阳的余晖直钻入眼帘,好一会,他才适应了光线,看清周围景物。
眼前是一张幼女的脸庞,大概七八岁,头发绫乱,脸上又是泪水又是尘土,看不清本来面貌,不过从她的脸形来判断,应该是个美人坯子。
幼女身后是一片澄清的天空,晚霞染红了漫天的浮云,美得动人心魄。
林郁忘记自己多久没见过这般美丽清澈的晚霞了,他印象中只有城市里狭窄的天空和终日的灰霾。
林郁动了动嘴,却觉得嘴巴干得发苦,什么也说不出,大脑却越来越清醒,一些原本并不属于他的信息神奇地浮现在大脑中。仿佛拨开了记忆中的云雾,他很快就认出来了,眼前这个小女孩正是自己的妹妹。
“星儿……”他潜意识地开口唤了出来,这具身体里残留着的些许记忆和他本来的记忆终于彻底地融为一体。
于是在这一瞬间,林郁明白过来了。
我居然是穿越了!穿越到一个叫秦阳的小孩子身上!
他的身体原本是属于一个叫秦阳的九岁小孩,秦阳在被那个叫孟虎的少年欺负时,竟被一巴掌打得灵魂出窍,而自己便是在那瞬间依附在他身上的。
林郁努力整理着这具身体的记忆,也不知道是这秦阳的记性不好,还是自己穿越时挤占了秦阳大部分的记忆空间,遗留在这具身体中的记忆并不多。
秦阳,淮南广陵府人氏,幼年时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后因战乱逃难至此孟家村,父母不详,应该是官宦人家,已于战乱中去世。目前身边有两个妹妹,分别叫秦如月、秦如星,还有个叫“范伯伯”的老人。这秦阳目前寄住在“伯伯婶婶”家中,过得很不如意,记忆里浮现最多的词便是“好饿”“别打我”“我怕”“好痛”……似是经常挨打、挨饿。
林郁将那些零碎的记忆反复梳理了几遍,也只能得出类似的信息,除此之外,只有一些极为模糊的记忆,难以分析利用。
“哥哥?”林郁耳边传来了妹妹怯怯的声音。林郁把目光移到眼前的妹妹身上,见她瘦瘦弱弱的,穿着的衣裳很破旧,但大袖圆领,花布长裙,明显是宋朝前期才会出现的服饰。林郁前世在大学时曾加入过历史研究社,对中国古代史有过较深研究,此时一下子便判断出来了。
这下他终于确信自己是穿越了!
“我没事……”见星儿一脸担忧与紧张,漂亮的大眼睛里噙满了眼泪,林郁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帮她拭去眼泪,这下动作大了,牵动伤势,痛得他直皱眉头。
“哥哥!”星儿担心地握着他的手,眼里的泪水滚动着,又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别担心,哥哥没事。”林郁忍着痛,抚摸着星儿的头发,安抚着她。
林郁的一系列动作做得极其自然,星儿大概没怎么经历过哥哥这般温柔抚慰,惊得睁大了双眼,但很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月儿呢?”林郁嘴里自然而然地蹦出了另一个妹妹的名字。
星儿轻轻地握着哥哥的手答道:“姐姐去找水了。应该快回来了。”
林郁点点头,此时远处传来一个女孩儿焦急的声音:“星儿,哥哥怎样了?”接着小身影便奔了过来。
“哥哥,姐姐回来了!”星儿转过头朝来人方向答道:“姐姐,哥哥已经醒来了!”
“真的?”另一个女孩提着灰黑的水壶快步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问道:“哥哥,你怎样了?”
林郁朝小女孩望去,眼前这个昵称叫月儿的妹妹,年纪与星儿差不多,脸形也极为相似,脸上满是汗水与尘土。林郁见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忍她担心,便努力挤出笑脸说道:“哥哥没事,别担心。”
月儿目光奇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哥哥的这般反应极不习惯。
听到水壶里水晃动的声音,林郁觉得唇干舌燥,不自自主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上面沾有一点带着盐分的水滴,是星儿的眼泪?
“哥哥,你先喝点水。”月儿把水壶小心翼翼地凑近到林郁的嘴边,一股甘甜的泉水流入了林郁的口中。
林郁正口渴,赶紧大口大口地喝起来。月儿见状赶忙说道:“哥哥,慢点喝,别呛着了。”林郁冲她微微一笑,小丫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把脸转到一边。
林郁在前世乃咏春名师最得意的关门弟子,身经百战,又多次协助警察擒贼,心神远比普通人要坚定,此刻虽是离奇地穿越回古代,他依然能边喝水边冷静地分析着周围的情报。嗯,从两个妹妹的举动可以判断,两个妹妹都对秦阳这个哥哥都颇为重视,只是月儿相对性子冷淡些,见哥哥没太大问题后,反而安静下来没怎么说话,星儿则比较亲近哥哥,一直问着哥哥还痛不痛,声音软绵绵的甚是可爱,林郁差点被萌得全身发软。
林郁喝过水,缓过口气,又沉思了半晌,才小心道:“妹妹,我刚才撞了一下头,好像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
星儿慌了,赶紧去看看哥哥后脑,随后慌道:“姐姐,哥哥的后脑都肿起来了。”
月儿也急了起来,看了下哥哥的伤势,便咬着红唇道:“我去找大夫!”她拔腿就要跑。
“月儿!”林郁叫住她,说道:“我们家里没钱吧?这些小伤不碍事,很快就会好起来。”
“可是,哥哥你伤得很重……”月儿的红唇都快要咬破了,显然内心也在挣扎着。
林郁一把拉住她:“月儿,不要急,我有办法。”他环目四顾,见自己身处荒郊,处处是野花野草树木。
他眼珠一转,已有了计较。
第二章 傲气
秦阳这具身体虽然比较瘦弱,但眼睛倒是不错,林郁很快便辨认出来了,唤道:“月儿,星儿,帮我去拔那边几棵花草过来。对对,就是那些开着红花的,还有左边五步远那棵长着棕色小果实的……”
两个妹妹不明所以,困惑地按着哥哥的吩咐将花草拔出来送到他手里。
林郁把红花和棕色果实靠近鼻子嗅了嗅,满意地点点头,又吩咐道:“妹妹,帮我把这花和果实都碾碎,加点水弄成糊状。”
月儿忍不住问道:“哥哥,你这是……”
林郁忍着痛,一边从破旧的衣襟里撕下布条,一边道:“临时做些活血化淤的伤药。本来该用烧酒来做药引的,这时只能先将就下了。”
月儿惊讶地望着哥哥,星儿靠过来,好奇道:“哥哥,你怎么会这些?”
林郁自然不会说出前世自己曾跟师父学过几年中医跌打的事,他信口胡扯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小时候翻书看过,记下过一些药方。”
见另一旁的月儿张了张嘴也想问话,林郁赶紧“哎哟”地呼起痛来,两个妹妹顿时不敢多问,相互帮忙着按他吩咐准备伤药。此时天色已开始昏暗下来,荒野里传来了虫鸣声,蚊子也开始多起来。
林郁认出周围的地势后,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些记忆片断:秦阳三兄妹出来捡柴,秦阳因为遇蛇,慌不择路地向村里跑,正好撞到孟虎身上,结果引发冲突……
因此才使得自己附身在他身上,林郁暗地里点点头。他已发现孟虎似乎经常欺负秦阳,是那“伯伯婶婶”的儿子。
好,咱们走着瞧!有仇不报非君子!林郁捏紧了拳头。
“哥哥,这伤怎么敷?”
林郁抬起头,见月儿已捧着糊状的药膏站到自己身旁,便感激地朝她笑了笑,伸手接过:“我自己来。”他将伤药敷到后脑肿起处,又用先前撕下的布条绕头包扎起来,这手法本来他极是熟练,无奈这秦阳的身体处处是伤,手脚不灵便,花了好一会才弄好。
余下的一点伤药,他也不嫌脏,身上哪里最痛便往哪里抹。
他见月儿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便安慰道:“月儿,怎么了?还在担心哥哥?放心,哥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月儿摇摇头没说话,心里嘀咕着:哥哥的性子怎么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不会真的撞坏脑子了吧?不对……这样子,似乎得叫撞好了脑子?
林郁见天色越来越晚,荒野蚊子太多,实在不是久留之地,挣扎着要站起来,但脚下发软,竟还站不起来。星儿一直站他旁边,赶紧扶住他:“哥哥,小心点儿。”她的声音实在太软太萌,林郁听得全身又软下来,差点跌倒,连忙按住星儿的肩膀站稳。
月儿咬着红唇道:“哥哥,你受伤了怕是难以走路,我先回去叫范管家来背你。星儿,你留在这里陪着哥哥。”她转身就要走。
“范管家?”林郁隐隐觉得这人自己认识,便问道:“范管家是谁?”
月儿一下子止住了脚步,奔回哥哥身边,惊讶道:“哥哥想不起范管家了?自从爹娘都不在后,是范管家带我们来这里的,这里就他最疼我们。”
林郁把秦阳仅有的记忆又回想了一遍,这才问道:“是不是就是范伯伯?”见月儿点点头,他继续道:“我只记起有这么个人,具体的事却想不起来了。大概是脑子撞伤了还没恢复,睡一觉就没事了。”
他见月儿满脸担忧,于是温柔地摸了摸月儿的头:“月儿乖,别担心,哥哥会慢慢都记起来的。”
月儿哪曾听过哥哥如此温柔安慰自己,她有点不习惯地缩了缩小脑袋,眼圈却忍不住红了。她小声地“嗯”了一声,好一会,又道:“那我先回去找范管家了。”她站起来要走,星儿刚才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时忽然一把拉住她,眼里滚动着泪珠:“姐姐,你别回去,伯伯和婶婶好凶的,今天我们没捡到足够的柴,说不定又会打你……”
月儿低下头,轻声道:“星儿乖,没事的,姐姐去去就回来。”她挣开星儿的手就要往外走。忽然感觉手腕被人大力捉住了,她转过身,就看到了林郁一双愤怒的眼睛。
开玩笑,打我妹妹?哪个狗娘养的混蛋敢打我妹妹!林郁在前世就很重视“妹妹”,此时听到自己的亲妹妹居然要挨打,靠,这还了得?顿时怒气如火山爆发,压也压不住。
他这动作过于剧烈,牵动全身处处伤势,痛得脸色发白满额冷汗,但他依然紧紧地捉着妹妹的手,一把把她拉回身边,“凶恶”地训道:“为什么不和我说这事?有什么事自有哥哥担着,轮不到你这个做妹妹的出面!”
月儿从没见过哥哥如此生气的样子。她记忆里这个只大自己一岁多的哥哥半点都没哥哥样,反而像个没主见的弟弟,特别这大半年来被伯伯和婶婶毒打过几次后,性格变得更加胆小懦弱,逆来顺受,连话都没敢大声说过,事事躲在自己身后。此刻她见林郁满脸的愤怒,一时竟吓呆了,没敢回话。
星儿扑过去抱住林郁的手臂,哭道:“哥哥,你别骂姐姐,要骂就骂我吧。”
对着这么懂事的两个妹妹,林郁哪里舍得真骂她们,他把妹妹紧紧抱在怀中,恶狠狠地骂道:“放心,有哥哥在呢,以后哪个混蛋敢欺负我的宝贝妹妹,我就打断他的狗腿!”林郁前世练得一手铁砂掌功夫,能轻易拍断红砖,世上有多少混蛋的骨头能比砖石更硬的?只是他盛怒之下,一时没想起自己现在是九岁小男孩的身体,而且还是受了重伤的身体。
月儿和星儿被哥哥紧紧地抱住,都被他强硬凶狠的话语惊呆了,但哥哥话里的爱护与霸气,却使她们忍不住有了种可以依赖的安全感。星儿安静地把脸蛋儿贴在哥哥胸前。一向强气的月儿却手足无措,她这时才醒悟过来,觉得被哥哥这样抱着似乎有点不妥,脸蛋不禁有点红了。
“伯伯和婶婶又是谁?就是经常打骂我们的那对恶人?”林郁只能隐隐约约记起一点。
星儿还没回过神来,月儿轻轻离开哥哥的怀抱,答道:“伯伯是范管家的表弟,范管家说外面到处在打仗,很多坏人在做坏事,他就带我们来这里了,这大半年我们一直住在伯伯那里。”
林郁一瞬间已将大多数线索串了起来,想到秦阳极为恐惧此伯伯婶婶,可料知三兄妹在那里生活得极为悲惨。
呸,什么伯伯婶婶,要是老子的功夫还在,一人赏你们一记铁砂掌,打断你们的狗腿!
眼见天色越来越黑,蚊子已开始嚣张地围着三兄妹转,林郁望了两个妹妹一眼,道:“走,我们一起回去!”
他习武多年,意志极为坚韧,此刻咬着牙,忍着伤痛硬是站了起来。月儿和星儿赶紧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
走了十数步,林郁终于慢慢适合了这具身体。虽然全身上下依然处处酸痛,两脚打颤,林郁还是轻轻推开两个妹妹,靠着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他的步伐不大,走得也摇摇晃晃,身板却慢慢挺直了起来。
星儿和月儿紧紧跟在他身后,竟觉得哥哥的身影变得远比过去高大得多。
一路上,林郁放眼望去,但一片葱绿,林深叶茂,空气异常清新,他潜意识地深深吸了几口。他这一吸气,才发现丹田里空空如也,没半点真气,以前辛辛苦苦练了七八年的内功,这么一穿越全没了,只能从零开始,也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恢复以前的功力,想到这里,他不禁轻叹了口气。
幸而他天性开朗,很快便振作起来,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妹妹,见她们都穿着麻布圆领长袖的大衣,色泽相近,年纪身段脸形也相似,一时竟分不清谁是谁。
他这才想起,月儿和星儿是一对双胞胎,幸好秦阳这身体似乎早就习惯了如何分辨两个妹妹,倒不用他花心思去烦恼这事。
进得孟家村后,天色已完全黑下来,处处的院落屋子都透出了昏黄的油灯光。
林郁慢慢认不出路了,只得跟在两个妹妹身后走着。左转右拐七绕八弯,小巷处处,极难认路,走了一炷香左右,才到了“伯伯婶婶”家。一路上,林郁已从妹妹口中得知这“伯伯婶婶”一个叫孟龙,是村长,另一个是戚氏,孟虎确是他们的儿子。
三兄妹刚迈入孟龙家的院子,戚氏已一脸不爽地站在门口,嘴巴骂骂咧咧道:“你们三个白吃饭的,一整天跑哪了?柴草呢?不是说了没捡够三捆柴不许回来吗?”
林郁想到她对三兄妹的打骂,早就对她恨之入骨,此时受她如此白眼,怒火瞬间就蹿上心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怒哼着理也不理她,拉着两个妹妹就要从她身边走过。
戚氏见这个一向软弱胆小、在她面前连屁都不敢放的小鬼居然敢无视她的话,顿时火了,冲过来一手揪住他的衣襟提了起来,破口大骂道:“你这白眼狼,白白吃了我家这么久的米饭,居然敢给我看脸色?”
林郁此刻身上处处是伤,走了这么远的路更是几乎耗尽了所有体力,根本无力反抗,但他却丝毫没退让之意,只是冷冷道:“放开你狗爪!”
戚氏哪想到这小鬼竟敢说出如此硬气的话,见他头缠布条,脸上尽是淤青,但眼神却充满了傲气与倔强,竟似乎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怔了怔,更是火大,用力将林郁往地上一摔,怒骂道:“滚!你们给我滚!以后别想再吃我家一粒米饭!更不许再呆在我家!”
林郁被她一摔,几乎全身骨架都要散了,但他依然咬着牙奋力站起来,腰杆儿挺得笔直,昂起脑袋,怒瞪着戚氏道:“谁稀罕住你家吃你的米饭!我见过范伯伯,带齐行李便走!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咱们走着瞧!”
林郁前世乃堂堂咏春门高手,内力深厚,眼神何等厉害,此刻虽是穿越到一个瘦弱小孩身上,但那身经百战、独斗盗匪磨砺出来的锐气与威势却是透眼而出,戚氏这个寻常乡下泼妇竟被他的眼神瞪得心里一惊,身不由主地退后两步,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嘴里依然骂着:“好,要是你们今晚不走,我就用扫帚来赶你们!”却不敢再像往常那般拿起藤条就劈头劈脸抽过去。
见戚氏满嘴脏话地叨唠着走开,月儿和星儿这才从恐惧与震惊中清醒过来。适才她们在戚氏的积威之下吓得动弹不得,却想不到哥哥竟敢如此顶撞,而戚氏居然没像往常一样毒打他们,都又惊又疑。
第三章 流落街头
“哥哥?”月儿不敢置信地拉拉哥哥的衣袖。星儿上前紧紧握住哥哥的手,手心里也满是冷汗。
林郁回头朝两个妹妹温和笑道:“走,带我去找范伯伯。”
月儿怔怔了看着眼前貌似熟悉却显得有些陌生的哥哥,心道:这个真的是自己那个一向软软弱弱、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哥哥?但他的声音相貌确实是自己哥哥。难道大脑受伤后不但会影响记忆,连性格也会大转变?
她出神地跟在哥哥身后,心里困惑不已。
这孟家村虽是穷困,但孟龙终究是村长,庄子颇为气派,不提那宽敞的院子,光是石砌的屋子就好几座,还有数间似是帮工拥人住的木屋。
三兄妹找了一圈,也没发现范管家,问了下孟龙家里的帮工,才知道范管家被打发去祠庙外厅守夜了,今晚不会回来。
林郁从没听过什么“祠庙”,便问两个妹妹道:“祠庙在哪?我们村子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月儿目光复杂地望着哥哥答道:“祠庙是村里巫神大人的居所。”
巫神大人?怎么名字如此狗血,一听就是神棍。他正思索着,星儿已拉拉他的衣袖,不安地问道:“哥哥,我们真要走?”
凭着自己比当代人超出近千年的智慧知识,到哪不能活,何必在这里忍气吞声受欺负?林郁前世就是个不肯低头的主,此时更是头一昂,坚定道:“走,现在就走!我们收拾行李马上就走!明天再回来找范伯伯!”他昂首挺胸往前就走。
星儿紧紧跟在哥哥身后走了起来,月儿隐隐觉得哥哥冲动了些,可见他一脸坚决,只得和妹妹一起跟在他身后。
林郁刚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不好意思道:“话说,我们的行李都在哪?”
月儿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深深的不安。
三兄妹回到住处,里面黑乎乎的连油灯都没,林郁进去借着月光一看,这所谓的住处不过是一处简陋的柴房,用稻草铺有一大一小两个小床铺,应该是两个妹妹共睡大床铺,秦阳独睡小床铺。柴房中除了床铺、简单的衣物和薄薄的被衾外,就只有占了大半空间的柴草。那仅有小小的空间却被两个妹妹收拾得颇为干净。
穷家孩子早当家,林郁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道:“带上要紧的东西,走吧。”
林郁身上有伤,动作不利索,月儿和星儿也不用他动手,快手快脚把衣物都叠好打包成包袱,简单的行李很快便收拾好。林郁见天色已晚,便叫两个妹妹每人带上几根木柴,反正这木柴也是三兄妹平日里捡的,不拿白不拿。
待得三兄妹走到村口,月亮已快爬上树梢了。
林郁仰首观察月亮,见月已半圆,月面朝西,盘算了一下日子时辰,很快就判断出来,初十,酉时。
“哥哥,我们是要去哪?”月儿举着火把,轻轻停住脚步问。
林郁凭着满腔怒气和“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傲气愤然出走,原想着去附近的城镇寻找谋生机会,此时见周围一片黑暗,又想到三兄妹年幼体弱,不禁愣住了。
村口处是一座小桥,旁边一丛梅花数株柳树,在夜色昏暗中更像猛兽妖怪般吓人。星儿害怕地搂住了哥哥的手,连月儿也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哥哥。
林郁自然不怕,但两个女孩儿却已畏缩着不敢向前走了。
村外远处的山林隐隐传来狼啸之声,也不知道黑暗中隐着多少野兽。林郁若是有原来咏春门的武功在身自然丝毫不惧,若有双刀双棍更是大可横着走,可他现在不过是个体弱受伤的小小孩童。
“咕——”林郁的肚子已开始叫起来,也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了,见两个妹妹也是脸色苍白满脸倦态,似是又饿又累。
林郁这才意识自己是太冲动了,他极目远望,正琢磨着哪里找些野果之类的东西充饥,君子事急从权,实在不行就去菜地里“借”些瓜果之类。
他正盘算着,“哥哥,我身上还带着个饼,你饿了便吃吧。”月儿从包裹里掏出一块手掌大小,烙得黑黑的菜饼。
林郁心中暖流泛起,伸手接过,将它掰为三份,把较大的两块分给两个妹妹,道:“妹妹,来,我们三兄妹一起吃。”
月儿接过,却将手里的饼块递给星儿:“我不饿,星儿吃吧。”
星儿不接,把手里的饼递给哥哥:“我也不饿。哥哥受伤了,多吃些。”
火光映照下,林郁见两个妹妹脸黄肌瘦,显然平时便是缺衣少粮,不禁又是感动又是心酸。他装作生气的样子,板起脸,强硬道:“你们先吃,谁不吃我便扔了。”
两个妹妹对视一眼,只得勉强接过,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见两个妹妹都吃了,林郁才把那小块菜饼塞入口中,又干又硬,也不知道两个懂事的妹妹平时是不是都只能吃这个,他越想越是心疼不已,暗下决心道:“日后自己一定不能再让妹妹们吃这样的苦头了。”
其时虽是初夏,夜风却还带着凉意,此时风势也变大了,吹得周围树枝哗啦啦地响。
林郁见两个妹妹都冻得微微抖起来,连忙拉起两个妹妹的小手,走到远处小巷子中一个避风处暂避风势。
呆站了一会,也没想到其他去处,便让妹妹们把被衾和最厚的衣服拿出来,先在干净的地上铺好,然后才拉着两个妹妹坐在一起。
夜色愈发深了。
凉意更盛。身上只盖着薄薄的被衾,又冷又饿之下,三兄妹不由得紧紧地挤在一起。
林郁哪里会想得到自己居然有流落街头的一天,他从没吃过这样的苦,身上伤痛处处,更是难受。
他见两个妹妹缩成一团,不由得又悔又恨,自己吃点苦是自找的,两个年幼的妹妹却是因自己的鲁莽冲动而跟着受苦的。
火把烧尽,熄灭了,周围一片黑暗。
背靠着的石壁坚硬冰冷,虽是隔了两层衣服,寒意依然透衣而入。听着屋子里传来农家人齐聚一堂吃着晚饭的欢声笑语,自己三兄妹却忍饥挨冻蜷在墙角。林郁咬着嘴唇,不甘道:“是哥哥害你们跟着受苦了。”
月儿纤细的背靠着哥哥的胸膛,低声道:“哥哥是我们秦家里唯一的儿子,你到哪,我们便跟到哪。”
星儿更是把整个身体都依在哥哥身上,认真道:“娘亲说过,我们三兄妹生死都得在一起,哥哥要去哪,我便去哪,不怕吃苦。”
林郁的眼圈瞬间红了,“三兄妹生死都得在一起”,他第一次对这两姐妹产生了发自内心的疼爱之情。他拼命忍住泪水,紧紧地抱着两个妹妹,道:“傻妹妹,哥哥决不会再让你们吃这样的苦头!”
两个妹妹靠在哥哥温暖的怀抱中,眼圈儿也红了。三兄妹就这样紧紧相拥,也不知过了多久,月朗星稀,周围开始安静下来,夜风却越来越冷。三兄妹都冻得簌簌发抖。
这样下去三兄妹都会被冻病的。林郁不由得焦急起来,看看身上,似乎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换点钱。
值钱的东西?林郁脑中灵光一闪,自己身上没,可脑子里有啊!
他一下子挺直腰杆坐了起来,急问道:“妹妹,这村子里似乎有个大夫?”
两个妹妹正迷迷糊糊着,忽然被他惊醒过来,星儿揉着眼睛道:“是有个大夫,姓费,哥哥要去看病?”
林郁想了想,让月儿重新点着一个火把,自己刚匆匆翻出一件薄外衣铺平在地上,又找来根短木柴,引火点燃,待得烧黑成炭,便掐灭了火,用作炭笔,在外衣上写起字来。
两个妹妹好奇围过来,见哥哥用炭笔在衣服上写着:“川断一两,五加皮一两,川芎三钱,花红二钱,防风三钱,透骨草一两三钱,杜仲三钱……”这是他前世师父的独门秘方,千金不换。
月儿忍不住问道:“哥哥你在写什么?”
林郁边写边答道:“能换食物和住处的东西。”他呆过历史研究社,会写不少繁体古字,此药方里繁体字不多,他写得颇快。
待得药方写完,他帮着妹妹们匆匆收起行李,重新背在身上,又让月儿带路,月儿困惑问道:“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
林郁答道:“我们去费大夫家。”
星儿不解地歪着小脑袋问道:“我们去费大夫家做什么呀?”
看到星儿这般可爱的动作,林郁精神一振,摸摸妹妹的秀发,眨眨眼道:“去卖这件衣服呀。”
两个妹妹见他那件外衣本来就破旧,此刻写满了炭笔字,估计送别人人家都不愿要,不禁暗暗奇怪起来。
星儿小声嘀咕道:“这衣服有人要吗?”
林郁微微一笑:“放心,这衣服值钱得很。月儿,带路。”
月儿见哥哥一脸坚决不似作伪,只好带路走在前面。
第四章 卖药方
三兄妹虽是休息过一段时间,但忍饥挨冻之下反更觉疲倦,林郁身上伤势不轻,休息过后更显辛苦,幸而费大夫家就在村子东南角,离村口并不算远,走了半炷香时间,便远远看到费大夫家的小院子。
林郁沉思一会,见路边有块成年男子拳头般大的石块,便弯腰拾起,握在手里。
三兄妹好不容易走到费大夫家的小院前,院子早就大门紧闭。
“啪啪啪!”林郁也不管夜深人静,用力地拍起门来。
“来了来了,谁大半夜来敲门?是急诊吗?”很快,一个五六十岁、长着山羊胡的老大夫开门迎了出来,林郁知道他是村里唯一的大夫,姓费,人称费大夫,便微微躬身行礼道:“费大夫,您好。”
费大夫见敲门的居然是三个小孩子,不禁惊讶地上下打量林郁三兄妹,“咦”了一声,问道:“你们是去年搬来的秦家孩子吧?受伤了来买药?来来,先进来。”
这费大夫倒是好心肠,见三个孩子都冻得发抖,林郁更是头缠布条,满身伤痕,连忙将他们带入院子。
林郁见费大夫家里的院子并不算小,四间茅屋,一棵大榕树,占的地儿不少,但看起来比较简陋。三兄妹被带进了药堂,林郁谢过费大夫,开门见山道:“费大夫,我不是来看病买药的,我是来卖药方的。”
卖药方?居然有小孩子来向大夫兜售药方?费大夫固然是大觉意外,连跟在林郁身后的两个妹妹都困惑不已。星儿呆呆暗道:“哥哥不是说来卖衣服的?怎么又成为了卖药方?”
月儿想到傍晚时哥哥让她们两姐妹采药制药的事,心里一个“咯噔”,暗道:“难道哥哥要卖的就是那副药方?不行啊,人家费大夫可是附近几个村子里都闻名的大夫,有时连**县城镇里的人都慕名来求医,哥哥不知从哪看来的药方哪能及得上人家的药方?”
她正要发问,却见哥哥脸带微笑,竟是一脸自信,不由得呆住了。
费大夫见林郁说得充满自信,便好奇问道:“秦小弟,你要卖什么药方?”
林郁扬扬左手里的外衣,道:“药方就写在上面,专治跌打损伤,骨折重创。”
费大夫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道:“治伤的药方我也有,为什么要买你的?”
林郁腰杆挺得笔直,昂起脸,直迎费大夫的目光,坚定道:“因为我的药方更有效!”
费大夫觉得这孩子实在有趣,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的药方比我的好?”
林郁早已料到他会这么问,扬了扬右手的石块,一字一句道:“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话音刚落,他双手抓住大石,猛然朝左小腿胫骨砸下去。
“咔嚓”一声,胫骨应声而断,林郁痛得脸色发白,他咬紧牙关,缓缓道:“我现在骨折了,你可以试下我的药方,如果这药方不比你的药方有效,我马上就走!”说话间,他额上已满是冷汗。
费大夫哪想到他会以这种方法来试验药方,吓得脸都白了,惊叫道:“你……你!”他见林郁嘴唇都青了,也不再多说,连忙快步走回药堂里翻找绷带和伤药。
这下变故来得太突然,月儿星儿惊得手足无措,好一会才慌慌张张地冲过来扶住哥哥。
星儿刚扶住哥哥,泪珠儿已一簌簌地流下来,泣不成声。月儿又急又怒,眼圈儿也红了,训道:“笨蛋哥哥,你干什么要打伤自己呢?”
林郁勉强笑笑,轻声道:“慢慢扶我坐下。”
待得坐到地上,他费力地卷起裤脚,此时断骨处的伤口已肿得老高,他撕下衣襟的布条,小心地将断骨处的伤口包扎起来,防止骨头错位。这么一折腾,他更是痛得浑身冒冷汗。但林郁咬紧牙,哼都不哼一声。
此时费大夫已带着绷带和药膏赶了出来,见林郁居然已包扎好伤势,更是惊讶。他正要解开林郁小腿上的布条帮他敷药重新包扎,林郁一把抓住他的手,坚决道:“费大夫,你先试下我的药方。”
费大夫急道:“都伤成这样了,不赶紧敷药矫正骨位,以后你就成瘸子了!”
林郁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倔强道:“用我的药方!”
月儿和星儿都急了,星儿摇着哥哥的手臂,哭道:“哥哥,我们不卖这药方,我不要你成为瘸子!赶快让费大夫帮你治伤吧。”
月儿咬紧红唇,也要相劝,却见哥哥脸上现出一股倔强劲儿,显然不打算听人劝,想到他那句“哥哥决不会再让你们吃这样的苦头”,眼圈儿越来越热,低声训道:“你这倔脾气的笨蛋哥哥……”泪珠儿也跟着滚滚而下。
林郁依然不为所动,目光紧紧地盯着费大夫,似乎为了卖出这药方,可以连命都不要。
费大夫见林郁态度如此坚决,也不禁眼中闪过异光,他站起来,朝后堂大声叫道:“夫人,快来帮忙抓药!”
他接过林郁手里的外衣,细细地读了起来,越读越是凝重:“咦,川芎三钱?发灰二钱?”他反复念叨着,连夫人徐氏来了都没发觉。
徐氏匆匆出来,不明所以,连忙拉了拉丈夫。费大夫这才回过神来,把外衣递给她道:“按这药方抓药去煮,我去研磨制膏。这娃腿骨刚折,急需用药,快!”
徐氏望了望林郁三兄妹,虽然满脸疑问,却只是应了声便赶紧去煮药。费大夫找来被裖直接铺地上,和两姐妹一起小心地将林郁搬起来,平放到被褥上,这才按着林郁的药方去抓药研磨制膏。
费大夫一边制着药膏,一边问道:“秦小哥,你这药方从哪里找来的?确是用药巧妙,别出心裁。”
林郁伤上加伤,痛得嘴唇都咬破了,却依然一声不吭。见费大夫问起,他忍着痛,信口胡扯道:“大概是小时候不知在哪里的古书里看过,我今天后脑受伤,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唯独这药方倒记得很清楚。”他语速放得很慢很平稳,硬是没呻吟一声。
费大夫暗自佩服这小娃子的忍耐力和意志,听他这般说,惊讶道:“你后脑受伤?”月儿赶紧插口道:“对哦,费大夫,你能不能帮我家哥哥看看后脑的伤?他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
费大夫放下手中的活,急步过来解开林郁头上的布条,看了下伤势,奇道:“这伤势不算太重,不及你的腿伤严重,怎么会导致失忆?”
星儿接口道:“可是哥哥的确记不起很多事。”小萝莉担心哥哥,小手儿轻轻地用手绢帮哥哥擦着冷汗。
费大夫沉吟着,又是把脉又是掀眼皮,但大脑这么精密的部件,在林郁前世科技发达的年代都没法子准确诊断病情,何况落后的古代?
在林郁有意的引导下,费大夫最终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这孩子因头部受到剧烈撞击而导致部分失忆。
失忆虽不是小事,却难以医治,相比之下他更关心林郁的腿伤,安慰月儿星儿几句后匆匆又回去磨药制膏。
两个妹妹听到这失忆症针石无效,只能自然而愈,都脸有忧色。林郁倒是轻松起来,他充分发挥天下无双的哄妹妹技能,又是笑话又是摸头,很快便逗得两个妹妹重现笑颜。
费大夫动作极为熟练,很快便将药膏制好,帮林郁敷上,重新包扎好,这才松口气问道:“这药方我买了,秦小哥你想卖多少钱?”大概是这药方的价值和林郁的倔强、胆色打动了他,费大夫对林郁的称呼也变了。
林郁早就想好了价钱,他答道:“我可以不要银两铜钱,我只求费大夫收留我们三兄妹十天八天,提供食宿,等我身上伤势好转,我们三兄妹便离开。”
费大夫惊讶问道:“你们不是住在孟村长家中?怎么要到我这里来住了。”
林郁不欲多言,只是问道:“不知这条件费大夫可否答应?”
费大夫久居孟家村,已猜出个大概,轻叹一声道:“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好了,想呆多久便呆多久,不过伤好后要帮着干点活。”
此时徐氏已捧着汤药出来,问明事情经过后,怜惜地抚摸着林郁的头发道:“傻孩子,何苦如此。”她见三个孩子都脏兮兮,又冷又饿的样子,更是心生怜悯:“难为你们了,这么小小年纪便吃这些苦。家里还有稀粥和晚饭,秦小哥你先喝些汤药。相公,我先带两个女娃去吃点晚饭。”
林郁三兄妹都惊讶地望着费大夫夫妇,两个妹妹明白过来后,感动得泪流满脸。
林郁在前世活了二十多年,见惯了现实社会里冰冷的人际关系,老人昏倒在街上无人救,救了老人的路人反被老人诬陷之类的事,早已让他的心变得淡漠,来到这个世界后又被孟虎一家百般欺压,更是满腔愤恨。但此时见两个老人眼里真挚关爱的目光确是发自内心,忍不住也流下了热泪。
在这一刻,他心中的冰冷融化了。
徐氏先带了两个小女孩去吃饭,费大夫则留下来给林郁喂药。汤药很苦,但林郁吃得很香,仿佛吃着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另一边的饭桌上,晚饭剩下的菜肴并不丰盛,稀饭加上豆芽、咸菜,有一点小腊味,两姐妹不敢多吃,倒是徐氏不停地帮她们添饭,硬是让她们吃得饱饱的。
随后费大夫将林郁背进了右边的那一间小屋的床上,安顿下来,徐氏也张罗着在小屋里多铺了一张床给两个女孩睡,又拿来毛巾和热水让三个孩子洗脸。
短短一个晚上,三兄妹经历了人情冷暖,悲喜浮沉,不禁大为感慨。
两个女孩帮哥哥擦干净脸和手脚后,才各自洗脸、整理仪容。
林郁躺在温暖的床上,静静地察看着周围的环境。
似乎是因为灯油贵,费大夫家里点不起太多的灯,墙壁上仅有的一点油灯竭力地照耀着整间屋子。墙是土泥砌的,屋顶盖的是茅草,当中只有一张木桌,两张小凳子,屋子的一角堆了不少简陋粗糙的盆盆罐罐,整个屋子中弥漫着药草的气味。
林郁他一直生活在大城市,早就习惯了高楼大厦灯红酒绿,此刻见到这般简陋的屋子,再次使他意识到自己确是穿越回到古代了。
林郁轻叹着,转头去看两个妹妹,这一看令他大吃一惊。妹妹们虽因营养不良脸色略差,但眉清目秀,肤色白晰,配上漂亮的大眼晴、精巧的嘴唇、小小的瑶鼻,可爱中更带着一股掩不住的钟灵秀气。这对双胞胎姐妹一个天真可爱,一个冷淡沉稳,偏偏又长得一模一样,各具特色,以林郁阅遍美女的毒辣眼光来判断,将来自己这两个妹妹绝对会是祸水级的大美女。
今晚的同患难早已拉近了林郁和两个“陌生”妹妹之间的距离,此时看到这对双胞胎妹妹居然如此漂亮可爱,林郁更是百感交集,怜惜疼爱之心顿起。
他捏紧拳头,暗下决心,从今以后,自己一定要保护好两个妹妹,决不能再让别人动她们一根头发!
第五章 身陷乱世
第二天,等林郁睡醒时,两个妹妹早已起床,到处帮着徐氏干起家务了。
林郁在妹妹的服侍下洗过脸吃过粥,想起范伯伯应该回家了,自己应该把离开孟龙家之事告诉他一声,免得他担心。他此刻心情舒畅,脑筋也恢复回前世的灵活机智。
他目光落在忙着收拾屋子的月儿星儿身上,更不想两个宝贝妹妹再去孟龙家中受人奚落,眼转一转,便趁费大夫夫妇过来看他之机,托费大夫帮他走一趟。
费大夫昨晚帮这小娃子洗澡抹身又包扎全身的伤口,早就熟悉起来,对他也不再客气,笑骂了一句:“秦阳你这小子还真是会使唤大人。”
林郁见这老人家似乎颇喜欢自己,灵机一动,眨眨眼道:“费大夫,今天的付出会换来明天的回报。我看您老人家经常要背着药囊在附近的村子里穿街走巷挺辛苦的,要不我拜您为师,等我伤好了,就天天帮您背药囊、上山采药,不知您意下如何?”
费大夫昨晚早已暗暗佩服这小娃子的毅力与胆色,此时见他目光灵动,眉梢眼角尽是机灵,显然是极为聪慧之人,心中一动,却没肯轻易答应,只是摸着下巴的山羊胡子骂道:“先是靠一张药方蹭药蹭饭,现在还打着免费学医的如意算盘,你这小娃想得倒美!罢罢,我就先替你走一趟。至于拜师,看看你没有学医的慧根再说。”
林郁见其意动,大喜,赶紧厚着脸皮生米煮成熟饭,马上就要拜下去:“师父放心,弟子一定用心去学,不会让师父失望!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哎哟!”他这声呼痛半真半假,眼里拼命挤出泪水,显得无比可怜,泪眼汪汪地望向徐氏。
徐氏果然吃这一套,她表面虽显得冷淡,内里却是个热心肠的人,她连忙过来把林郁按回床上,心疼道:“你这小娃子,伤没好不要乱动!”又转头对丈夫说道:“我看这孩子很聪明,你就收他为徒吧,就这样定了。”费大夫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林郁马上乖巧说道:“谢谢师母,谢谢师父!师母真是菩萨心肠,师父也是宅心仁厚,您们是我永远学习的榜样!”一番马屁拍得信佛的两口子嘴都合不拢。
这回不但是聪明的月儿,连有点天然呆的星儿都目瞪口呆地打量着自己的哥哥,哥哥怎么撞了一下头后,不但性格变得强势坚毅了,还变得如此能言善辩?星儿摸摸自己的小脑袋,心想自己这个笨丫头也不怎么会说话,要不去也撞一回石头?说不定能变成哥哥这样。不过她见到哥哥头上缠着的绷带,似乎很痛的样子,心中一阵害怕,只好放弃这个诱人的想法。
林郁知道自己认了师父师母,从此有了长期饭票,心里大为淡定,充分发挥自己的哄人口才,各种不要钱的好话倾倒而出,哄得老两口眉开眼笑,乐呵呵地笑个不停。
费大夫出门后半刻钟,屋外便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少爷!少爷!”一个略带沙哑老人声音远远就传来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一瘸一瘸地冲了进来,费大夫反而落到他身后去了。林郁已认出,这老人便是秦阳记忆里的“范伯伯”。
范管家头发花白,脸容瘦削,服饰破旧,手里柱着拐杖。林郁一眼就看出他腿脚不灵便,正想开口叫他慢些。老人见到林郁头缠绷带,腿绑木板,忍不住几步冲过来,脸上老泪纵横,仰天大叫:“老爷!老奴对不起你,没能照顾好少爷啊!”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床边,他也不在意,只是爬过去抱着林郁幼小的身体痛哭失声。
林郁见这个老人真情流露,心里已明白几分了,难怪月儿说范管家是这里最疼爱他们的人,小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能清楚地分辨出谁是真心爱护自己,谁是在惺惺作态装好人。
林郁努力压下心里的感动,安慰老人道:“范伯伯,你别难过,我没事,费大夫的医术好着呢,保证我好了后连个疤痕都不会留下。”
范管家哆嗦着摸了摸林郁头上和小腿上的绷带,转身向着费大夫纳头就拜:“费大夫,你帮我少爷治伤,又在危难中收留他们三兄妹,这大恩大德,我老范没齿难忘!只是我人老骨脆,除了一条贱命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费大夫连忙扶起他,和林郁一起好说歹说才把老人安抚下来。
范管家大概已听费大夫提起过昨晚的事及林郁的伤势,他本来因少爷失去部分记忆而伤心,但想到林郁刚才叫自己“范伯伯”,这称呼少爷自小就叫惯了,显然没忘记,老怀安慰之下悲伤就少了几分。
费大夫和徐氏知道两人有很多事情要说,便把星儿和月儿领出去忙活。
当屋里只剩下自己和范管家时,林郁见老管家眼睛布满血丝,想到他去守夜自是一晚未睡,不禁极是难过,接他坐到自己床边,又宽慰他好一会,才向他问起关于这个时代的事。
原来,林郁所处的时代叫“宋朝”,但这个宋朝与他所知的历史却不一样,皇帝不姓赵,开国皇帝居然是南唐李煜。昔日南唐李煜兴兵灭宋,赵匡胤战败,以不改宗族朝代为条件主动禅位,自此新宋建立。时至今日,距宋朝建国已经过了一百多年,内有朝政**,外戚专权,各地藩王割据,贪官污吏横行,外有金兵入侵,已进入风雨飘渺的时期。三年前皇帝忽然驾崩,五岁的太子被拥立为帝,偏偏这个五岁太子乃是皇帝第四子,而且还是庶出,因母亲德妃得宠方立为太子。自古以来废长立幼乃取乱之道,何况是废嫡立庶?皇帝年幼德妃掌权,各路藩王自然不服,于是纷纷起兵争皇位,自此战火连连,加上天灾**,各地群雄并起,贼寇横行。
林郁又问起秦阳的出身。范管家对于幼主自然是知无不言,林郁这才真正知道秦阳的身世。他祖籍淮南广陵府,后来爷爷连中三元,官至从六品的知州,却英年早逝,只留下他父亲一个儿子。到了他父亲那一代就开始没落下来,三次科举才勉强中了个秀才,心灰意冷下举家搬回老家,买田置地当个富家翁,养育了四个孩子,一男三女,秦阳为大。
秦阳残留下来的记忆中只有月儿星儿两个妹妹,倒没这第四个妹妹的印象,林郁忍不住打断了范管家的话,问道:“那第四个孩子呢?”心想,古代幼儿死亡率颇高,说不定是夭折了。
范管家答道:“四小姐叫秦如云,在四岁时就被一个女尼姑带走了。据女尼姑说秦家三个小姐命里都有大劫,以四小姐为甚,本想把三个小姐都带走,夫人不肯,最终只带走了四小姐。”
高人?高个屁,明显是人口贩子吧!秦爷子还真是笨啊,还好秦夫人聪明,好歹给我留下了两个妹妹,不过想到原来还有第三个妹妹,这时恐怕早就不知被卖到哪里去了,林郁恨恨地呸了一声。
范管家似乎看穿了林郁的心思,便道:“少爷,那女仙姑倒真是个高人,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慈眉善目,应该是得道高人。而且,若非女仙姑带走了四小姐,恐怕她逃不过去年那一劫。”
林郁知道转折来了,连忙收敛心神认真听下去。
原来自去年年初,战乱已开始波及广陵府,难民蜂拥而至,秦爷子眼见乱世将至,赶忙变卖财产,想再次举家避难,不料车马刚驶离广陵,乱军已至,见到秦家大批财物岂有不动心之理,一番抢夺掠杀之下,秦爷子和秦夫人双双遇难,仆役丫鬟或死或掳,范管家驾着马车载着少爷小姐夺路而逃,在混乱中被人打下马,左腿也被马蹄踏断了,他受伤之下滚到草丛中,居然幸免于难。秦阳和两个妹妹在马车侧翻时也滚落到草丛中,也侥幸大难不死。范管家见到老爷夫人遇难,乱军入城烧杀抢掠,连忙带着少爷小姐趁着夜色偷偷溜走。
那一夜,受伤的老人一手拖着秦阳,一手拖着秦如月,背着体弱的星儿,爬山涉水,多番辗转方始来到这个孟家村投奔自己的表弟、村长孟龙,不料这孟龙贪财薄情,骗光了他身上的钱财后,又把他和三个孩子当下人使唤,动不动就打骂,连饱饭难保证。范管家年老,一番逃难的折腾加上左腿的伤势,无力维生,只能忍气吞声留在孟家,尽力保护少爷小姐。
林郁良久没能出声,战争、动乱,这些他常在电视小说里看过的词汇,此刻就活生生地发生在自己身边。想到秦家在兵荒马乱中的不幸遭遇,他不禁捏紧了拳头,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战争的可怕。他又想到很多人一提起穿越,就会琢磨着打天下成霸业,可这个在小说里看起来美好霸气的词,此刻只让他感到无比可笑。
别的不说,昨晚三兄妹流落街头的事已证明了,光是最简单的衣食住问题自己目前就无法独立解决,更别说养活月儿星儿这两个年幼的妹妹。幸好遇到了费大夫夫妇这样的善心人,不然三兄妹的下场将会何等悲惨。
他的目光落在老管家变形的左腿上,更是心中一紧。战乱所到之处,生灵涂炭,不知何时战火便会波及到这偏僻的小山村,自己到时凭什么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一定要尽快养好伤,重练咏春拳!武艺才是乱世中活命的最大本钱!林郁暗暗下决心。
见林郁低头不语,范管家以为他在忧心生活问题,咬咬牙道:“少爷,你和小姐们安心留在这里,孟龙那边我会去说,决不会再让他来找你们麻烦……”
林郁眼眶湿润起来,得知往事后,使他对眼前的老人充满了敬佩与尊重,对两个年幼的妹妹则又多了几分怜惜。
他紧紧地握住范管家长满老茧的双手,打断他的话诚挚道:“范伯伯,你为我家操劳一生,本该由我家负责你的生老病葬,现在我家遭逢大难,你又忠心耿耿救我兄妹三人性命,此等大恩大德,秦阳无以为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义父,只要我秦阳还有一口气在,以后就由不得别人再欺压你和妹妹们!”
范管家慌得手忙脚乱:“少爷你这是折我的寿哪,当年要不是老太爷收留我这个可怜的乞儿,我早就死在郊野了。老太爷待我如亲子,老爷又待我如兄弟,使我娶得良妻,尽享富贵,我就算是肝脑涂地都无法报答,现在反而连累少爷小姐受了这么多的苦,我愧对老太爷,愧对老爷夫人啊!”
林郁也不管范管家肯与不肯,反正“义父”“义父”地叫个不停,最后甚至以解开头上腿上的绷带来要挟。老管家没想到胆小软弱的少爷竟变得如此强硬无赖,他一生无子,心里早就把秦阳三兄妹当自己的孩子来疼爱,最后半推半就答应了下来。
林郁又让义父把师父叫了进来,他的算盘打得响亮,打算让义父也住下来。前世他脸皮薄,不好意思占人便宜,这次穿越过来,在自身条件如此恶劣的情况下,身无长物,只剩下一片脸皮和嘴皮,为了生存,嘴皮得薄,脸皮得厚!
林郁把身世简单向费大夫作了说明,自然顺带说明了认范管家为义父之事。费大夫见他重情重义,心里也觉欣喜,完全没发现自己已一脚踏入了林郁的阴谋中。
就在林郁琢磨着怎么开口时,范管家已将手里的拐杖双手递了给费大夫,道:“费大夫,我有眼无珠,误投逆弟孟龙,身上所带的钱财几乎被他骗光,还害得少爷小姐跟着我受苦。我实在有愧。这拐杖中藏有一条金项链,是夫人送给贱内的。如今贱内已不在了,我本想留下来给两位小姐做嫁妆,现送给大夫,希望你能收留少爷小姐他们,免得他们再跟着我受苦。”
费大夫哪里肯收,最后还是林郁拍板,让义父也留下来住,这金链就当是他的拜师费和今后几年里老人孩子的伙食费,才最终使费大夫收了下来。
从那天起,林郁三兄妹和范管家就留在草庐中生活。林郁安心养伤,两个妹妹则帮着徐氏做些家务,而范管家却捣鼓起小院里的菜地,据说他以前在秦府也有这样的兴趣,林郁也就由着他。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小孩子身体发育得快,加上林郁的药方确有神效,在费大夫的医治下,又得到义父、妹妹的细心照顾,半个月不到,林郁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他开始跟着费大夫学医,因行动不便,他只是背诵药经,明析医理。
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除了武力,医术也是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所以林郁极花心思去学。这里不能不提一下费大夫家里的医书,全是雕版印刷的繁体字,纸质差印得模糊不说,整本书连个标点都没,如果不是有费大夫讲解,他根本没恒心看下去。费大夫以为他年纪小识字不多,于是顺便也教他识字写字,倒让林郁会写更多的繁体古字。
这天,他随费大夫第一次到药房,费大夫要正式教他辨别草药。
第六章 怒斗老儒
林郁随手拈起桌上摊开的草药,很快便认了出来:“咦?藏红花?还有透骨草、羌活、防风、归尾?”
费大夫惊讶道:“阳儿,你怎么知道这些草药的名字?”自从秦阳拜他为师后,费大夫对这个小娃子极好,和夫人徐氏都称呼他为“阳儿”。他至今还以为林郁那药方真的只是小时候无意中看来记下,林郁本身对医术一无所知。
林郁眨眨眼道:“师父你的医书上有记载过,我琢磨着色泽样子差不多便是这几味药,不知对不对?”他前世的师父乃是专治跌打的著名中医,林郁在练武之余也跟他学过不少跌打医术,练铁砂掌更是需要各种草药混在一起煮水来洗手,所以他对数百种常见草药一点都不陌生。此时他望着这些与前世颇为相似的草药,想起前世的师父、亲朋好友,不禁一阵黯然。
费大夫不知道他鬼话连篇,还道他真有这样敏锐的医学直觉,大为欢喜,捋着山羊胡笑道:“好好,学医最讲究天分,特别需要这样的观察力和直觉,很好很好,我费奇可收了个好徒弟。”
林郁性情坚毅乐观,转眼间便把心中的一抹乡愁抛诸脑后,他嬉笑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弟子得遇明师授业解惑,定当用心学习,不辜负师父栽培之恩。”
费大夫见他出口成章,与普通小孩殊为不同,心里微微一怔,又想起他跟随自己读书识字,学得极快,一手毛笔字更是迅速提升,越写越漂亮,风格迥异,不由得上下端详自己这个弟子。
见林郁眉梢眼角掩不住的聪明机智,漆黑的眼珠更是慧光闪动,分明是个脑筋极好的娃。
他暗暗道:这孩子一定得好好栽培!不能浪费了好苗子。
当晚他便找来夫人徐氏和范管家,商量着替林郁请一位教书先生,为了解决费用问题,三位老人着实费煞苦心,商量了整整半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林郁正在药房看医书,费大夫亲自领着一个老先生走了进来,并亲自为他搬凳端茶,态度极其恭谨。
林郁见那魏先生身穿圆领大袖的青布长衫,瘦长脸,满额皱纹,花白胡子修剪得极为讲究,似是位教书先生,暗暗称奇。
那老先生神态倨傲,大大咧咧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用杯盖拨了拨茶叶,刚小抿一口,便皱眉道:“这茶叶怎么……”
费大夫陪着笑脸道:“穷家小业,魏先生莫怪。”
那魏先生哼了一声,放下茶杯,斜眼望着呆坐在柜台内的林郁,问道:“就是这娃?”
费大夫点头赔笑道:“对对,他叫秦阳,广陵府人士,今年九岁,颇为机灵,万望魏先生能多加指点。”他转头对林郁道:“阳儿,这是村里学问最高的魏先生,全村数百人就他开私塾教书,今天专门请来收你为学生,快来行礼。”
林郁早就猜出怎么回事了,当下便走出柜台,躬身行礼。
魏先生淡淡点头,跷起二郎脚问道:“可曾识字?”
费大夫答道:“会认不少字了。”
魏先生不悦道:“那娃是哑巴?让他自己答。”
费大夫讪讪赔笑,退到魏先生身后侍立,又向林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好好作答。
林郁见这魏先生脸色不善,嫌贫爱富,对费大夫更是多加挑剔,极不客气,早就一肚子怒气,正要发作,但接触到费大夫焦急的目光,心中一软,不忍辜负他的良苦用心,只能答道:“学生会认字。”
魏先生轻敲着桌子,又傲然问道:“可曾学过三字经?”
林郁见他眼高于顶,言语轻视之极,终于按捺不住,挺胸而立,信口吟道:“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随后他不卑不亢道:“学生不才,稍通四书五经,唐诗联楹亦有所涉猎。”
魏先生微微一惊,打量了林郁两眼,不悦道:“小子无知,稍会几句唐诗便当自己有学问了?”
林郁正要出言反讽,见费大夫急向自己使眼色,终于按捺下怒气,答道:“学生受教了。”
魏先生哼了一声,缓缓道:“此子好高骛远,怕是未习基础,便以会几首唐诗为傲。罢,看在费大夫的脸上,老夫便收了这娃当学生,代为管教。”
费大夫大喜道:“谢魏先生!阳儿,以后你每天上午便到魏先生的私塾里去念书。”
魏先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费大夫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五十文钱,恭敬递给魏先生,道:“魏先生,这是秦阳的学费。”
魏先生不接,淡淡道:“每月一百文。”
费大夫脸上颇有难色,他小心道:“魏先生,你看我家里也不宽裕,是否……”
魏先生脸色不豫,冷然道:“都这个价,上不起私塾你便自己教去。”说着便要起身走人。
费大夫拉住他恳求道:“魏先生,我家阳儿的确天资过人,聪明伶俐,万望你多考虑一下……”
林郁来这个世界不久,并不知道一百文和五十文算是多少钱,但见费大夫急得满头是汗,便知不是小数目,他拉住费大夫道:“师父,私塾这么贵我便不念了,跟你学医就行,何必求人?”
费大夫急道:“阳儿,学医终是下乘,你如此天资不学文,将来怎么参加乡试县试?”
林郁心中感动,知道费大夫是真心为己着想,同时也暗叹一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古人重文轻武,重农轻诸业,乃千百年来的陋习,时至他的前世也是如此。
并非林郁轻视诗文,事实上他在前世便喜欢绘画书法且造诣颇高,也喜欢中国古典文化,古文诗词歌斌更是所学甚多,但此刻他身陷乱世,哪有心思再学习深造这些风花雪月、华而不实的诗文能力?唯有武术医术,才能提高自己在乱世中生存的能力,保护好自己重要的人。
那魏先生一甩袖,挣脱费大夫的手,冷笑着大步离去,嘴里还讽道:“哼,穷鬼,囊中无钱,休想读书识字!”
费大夫脸红耳赤,又惭又气,浑身发抖。
林郁见师父被人嘲讽,怒不可遏,脱口而出:“呸,小人,身上有衫,便成衣冠禽兽!”
魏先生哪想到这小娃子如此才思敏捷,顿时大怒而返,指着林郁骂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林郁毫不客气:“老头竟敢出口伤人!”
魏先生怔住了,重新打量了这小娃子数眼,见他眉梢眼角满是机智,决非好惹之人,不由得暗暗心惊,但被两次反嘲,他可拉不下脸,沉吟一会,又道:“二童伐木深山中,瞧无知小子如何对锯(句)。”
多少年前的旧对联了?改改便敢来难我?林郁冷笑答道:“一马陷足污泥里,看大胆畜牲怎样出蹄(题)。”
费大夫惊讶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望着林郁。
“扑哧!”忽听窗外传来笑声,林郁转眼一望,见是自己两个妹妹,月儿一脸惊讶,星儿则满脸兴奋,拼命拍着小手掌笑道:“哥哥好厉害,比那老先生厉害多了。”林郁朝两个妹妹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魏先生再次吃了亏,又听得星儿的话,瘦长脸红成猪肝般,他急怒之下满头大汗,一眼窥见林郁头上还包着白色绷带,连忙道:“黄毛小子头上不见发,无计(髻)可施。”
林郁见魏先生颌下短须,便嘲道:“白发先生颌下已有毛,何须如此。”
这下连月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光中充满称赞之意。星儿更是欢呼雀跃,小手掌拍得啪啪响,把范管家和徐氏都惊动了过来。
魏先生众目睽睽之下,哪里下得了台,又羞又愤,边擦冷汗边道:“乌鸦飞入鹭鸶群,雪里送炭。”
林郁略一沉思,答道:“凤凰立在鸳鸯畔,锦上添花。”
不但两个妹妹赞叹不已,费大夫和范管家、徐氏都不禁叫好起来。
林郁心道有来不往非礼也,便道:“魏先生,我出一个对子,若你能对上,我便奉上这一百文,若对不上,请你向我师父敬茶赔礼,如何?”
魏先生额上皱纹满是冷汗,故作冷静不屑道:“好笑,读书人岂会为钱财而对联楹?”
林郁嘲道:“那魏先生又何需看银两来教学生?”
众人捧腹大笑,月儿落井下石般道:“莫非先生怕了我家哥哥?”
“胡说!我才懒得和你这样的黄毛小子胡缠烂搞!”魏先生羞愤不已,拂袖而去。
林郁见魏先生落荒而逃,在后面高声吟道:
“万事由天莫强求,何须苦苦用机谋?
饱三餐饭长知足,得一帆风便可收。
生事事生何日了,害人人害几时休。
冤家宜解不宜结,各自回头看后头。”
此乃明朝唐伯虎的《叹世》,在场人人都不曾听过,但听得出其中的深意,不禁都呆住了,目光全集中到林郁身上。林郁暗自一惊,糟糕,这秦阳可没我这样的思维才华,刚才表现太过了。他暗暗反省,以后一定要低调,再低调,不能再让人看出破绽,一旦被人知道他是穿越过来,鬼晓得会不会被当成妖怪给活活烧了。
事后,费大夫单独唤了林郁到自己屋子,问道:“阳儿,你怎会这些诗句联楹?”
林郁眨眨眼,胡扯道:“有些是从师父你书架的书里看来的,有些大概是我幼年时曾学过,刚才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了。”
费大夫抚摸他的头轻叹道:“你难得有这样的天资,气走了魏先生,可如何是好?”
林郁眼珠一转,笑道:“家里不宽裕,没必要浪费钱,有师父你教我就行了,这半个月来你教得挺好,而且我可以自己看书学。”
费大夫思前想后也没其他办法,只得如此。
但古时民众皆重文,经此一事,不但费大夫、徐氏、范管家对林郁另眼相看,连两个妹妹望他的眼光中也开始不一样了。
林郁一面假装认真读书识字,另一方面则继续专心跟费大夫学医,他既有相当的中医知识基础,加上他学过内功,知道人体经脉运行规律、了解穴位分布,学起中医来上手极快,费大夫见他天资绝伦,对他更是悉心栽培。
闲暇时林郁总会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似乎在睡觉。谁也不知道他正暗中修炼咏春门入门内功,开始了最基础的凝神聚气,只是他左腿受伤,连盘膝都做不到,修炼效果自然大打折扣,所以林郁天天盼着早日痊愈。
第七章 月儿的斗争
很快,又过了大半个月,林郁的伤势终于彻底痊愈了。
这一天,林郁起了个大早,站在院子里,看着灿烂的朝阳从山边升起,万道霞光铺洒而下,一股海阔凭鱼跃、山高任鸟飞的豪情涌上心头,他忍不住振臂高呼出凯撒大帝的名句:“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征服了!”
这一声惊得院里的鸡飞狗走,一只公鸡扑腾着翅膀,鸡毛灰尘蒙了林郁一脸。
林郁讪讪地拂去脸上的鸡毛,凶恶地瞪了旁边那只公鸡一眼,心想好男不与鸡斗,于是走开了几步,舒展筋骨,做起了热身运动。
这些天他已慢慢开始做复健,但因腿伤问题一直没敢做剧烈运动,洗脸水都是妹妹们替他捧来的,让他过足了大少爷般的生活。刚开始时由于秦阳那残留记忆中没多少古代的衣服穿着方法,连衣服都是月儿帮他换的。大概因为在两个妹妹心中,秦阳过往软弱无能的印象太过强烈,林郁近来的这些事情足以让他在流落街头那晚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哥哥形象再次崩塌了不少。
林郁怎么可能一直让他光辉伟大的哥哥形象被玷污?何况他急着重新练回一身武功,所以昨晚他小腿上的绷带木板刚拆下,今天一早他迫不及待地出来锻炼身体了。
他这些天好不容易才聚起了点真气,便先试着去搬院子里的磨石,几十斤的磨石纹丝不动。他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细腿,叹了口气。
对于自己的这个身体,他既满意也不满意。他一个多月前就曾让妹妹们从师母那里“借”来了铜镜,当他看到镜中的“自己”时,不禁感叹果然是月儿星儿的哥哥,长得虽然不及两个小女孩漂亮,但看那俊眉朗目,唇红齿白,长大后必定是个翩翩美少年。让他颇为不满的是,这个秦阳长得明显不但比同龄人瘦弱,身高也仅仅比两个妹妹高两三公分,连四尺都没,照这个样子,长大后能不能超过五尺都成问题。
据他结合秦阳残留记忆和从范管家那里得来的情报分析得知,这个秦阳四岁开始读书识字,六岁开始学习琴棋书画,走的是典型文弱书生养成路线,更没学过任何武功,真想不懂这娃是怎么和范管家徒步走几十里逃难至此。
林郁又测试过挥拳速度和身体的灵活性协调性后,再次深深地绝望了,现在可不是伤重之躯,而且完全健康的状态啊!若是以目前这般软弱无力的身体,遇到山贼估计吃上一拳就得见阎王。想到这,林郁刚起床时的豪情满怀顿时变成了悲情满怀。
那只大公鸡瞅了他一眼,大摇大摆地在他面前路过。靠,昔日堂堂咏春门高手,居然被一只扁毛畜生鄙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林郁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一眼看到旁边有截手臂粗的长木柴,于是拿起就往公鸡身上打去。公鸡“咯咯”叫着飞快跑开,林郁使出短棍术追在后面打。
好一场人畜恶战,只打得鸡毛满地飞,公鸡不敌,跪在求饶……当然,以上的场面只存在于林郁的幻想中。真实的情景是……那只公鸡展翅飞上墙头,雄赳赳气昂昂地打起鸣来。响亮的鸡鸣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宣告了一天的开始。
林郁气急败坏地把木柴朝着墙头上的公鸡扔去,不料这身体的协调性太差,木柴准头差了一米多,人家公鸡连瞅都没瞅他,张嘴又是一声神清气足的鸡鸣。昔日把两棍短棍使得出神入化的“神棍侠”林郁,这时只得灰溜溜地走回屋里,边走边恨恨地骂着:“小样的,今天先放过你,要不是我的被子还没叠好担心一会被妹妹骂,我一定拔光你的毛。”
“扑哧”,似乎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林郁恼羞成怒正想喝问一句“何方小贼敢取笑本大侠”,结果抬头一看,原来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儿。两个小女孩本来就长得粉嫩粉嫩水灵水灵相当可爱,笑起来更是可爱到想让人一口吃掉。若是平时林郁一定会走过去捏捏人家的小脸,此时他却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月儿眨眨眼,微笑道:“原来公鸡是哥哥叫醒的。哥哥真厉害!”
完了,这毒舌的小丫头肯定是看到刚才那一幕了,自己身为哥哥的形象完蛋了。林郁欲哭无泪。
“哥哥,今天起得真早啊。”星儿笑嘻嘻地跑过来,也不管林郁身上粘着的鸡毛和灰尘,抱着他的手臂不放。这个亲昵的动作一下子拯救了林郁。果然还是天然呆的软妹子好啊,林郁一下子抱住了可爱的星儿,心中热泪长流。他发现两个月相处下来,星儿变得更爱撒娇更亲近他,可是月儿却越来越爱管他,平时各种训话不算,还附加各种毒舌攻击,不过林郁将月儿的行为定义为“傲娇”后,反倒甘之如饴,以之为乐。
其实这真不怪月儿,现在一提起哥哥,这小丫头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是的,在流落街头那天,哥哥表现得还是颇有哥哥的样子,虽是冲动了些,但意志坚毅、胆色勇气过人,比起以前软弱胆小的样子有着天渊之别,月儿心里暗自高兴,特别是那天他斗联楹大败魏老先生,更让月儿看到了秦家复兴的希望,但不久她就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哥哥变得油嘴滑舌不太正经也就罢了,说些鬼故事来吓两姐妹她也忍了,有两点她是难以忍受的。
一点是哥哥经常犯迷糊爱偷懒,连件衣服都穿不好,被子也不叠,还经常借口头疼来逃避向费大夫背医书,窝在床上睡懒觉;另一点更让她愤怒的是,哥哥变得毫无节操,动不动就对两个妹妹摸头啊抱抱啊捏捏啊,把姐妹们当成宠物般玩耍,弄得她脸红耳赤,这让长年照顾软弱的哥哥和体弱的妹妹、习惯了扮演姐姐角色、个性认真好强的月儿如何能忍?于是她变得更加强势、经常咋怒咋呼的,死要面子口不对心(这也是林郁把她定义为傲娇属性的重要原因),过去一年里努力装出来那淡泊沉稳的姐姐形象荡然无存。
就这样,有着强烈责任心的月儿捏着小拳头,决心把“将哥哥改造为一个身心健全的人”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
如此良苦用心下,她怎么可能像星儿那样当个乖巧听话的妹妹呢?只是她当时还没意识到,与这个无耻狡猾哥哥之间的这段斗争,将成为她人生中一段最漫长、最精彩、最美好的斗争。
就在林郁还在为星儿这个最佳软妹妹代表感动时,月儿已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从他的怀抱中拉开星儿,可爱的笑脸上透出阵阵冷意道:“对了,哥哥,今天好像又没叠被子吧?”
林郁感觉一股巨大的威慑力压了过来,他本想以更强大的气势压回去,不过想到这两个月来起居饮食主要都是依赖月儿照顾,顿时气势大弱,连忙赔着笑脸道:“早上起得早,不想吵醒两个宝贝妹妹嘛。”
月儿露出招牌式的撇嘴动作,像是捉到狐狸尾巴似的一脸不屑地说:“不想吵醒我们?刚才不知道是谁在外面大喊大叫。”果然有个聪明的妹妹也不是好事,不行,一定得想办法重振兄威,林郁边想着边夹起狐狸尾巴跑回屋里,再不叠好被子,估计又会被月儿一阵念叨。
进屋一看,自己床和对面床的被子都已叠得整整齐齐。他怔了怔,月儿走过来,哼了一声道:“别误会了,师父和师母一会就过来,我只是不想被人说自己的哥哥连被子都不会叠。”林郁心里暗乐,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就早知道月儿是个嘴硬心软的丫头,自己就算再废柴一百倍,这个妹妹也不会离开自己的。
想起两个月之间和妹妹们的相处,林郁的嘴角就向上弯了起来,和这两个可爱的妹妹之间发生过很多快乐的事,比如给妹妹们讲鬼故事,说笑话逗妹妹们笑,听妹妹们说以前的事,让妹妹们帮他揉肩捶腿,让妹妹们给他喂饭喂汤,让妹妹们帮他穿衣叠被……咦,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废柴哥哥?不,怎么可能,一定是错觉,对,错觉。
不,这真不是错觉,现在在月儿的心里,哥哥就是个废柴。不过若要她选择,她还是觉得现在的哥哥比以前那个软弱无能的哥哥要好些。虽然现在的哥哥废柴!无耻!狡猾!可是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对两姐妹的关心呵护、温柔细心,以及偶尔间展露的男子气概又让月儿的心肠软下来,今早忍不住帮他叠被子就是一个例子。唉,这个让人又气又恼偏偏又放心不下的废柴哥哥!想到这里,月儿再次叹了口气。
她当然不知道,林郁的一开始的废柴是真,后面都是装出来的。林郁自称哄妹妹手段天下无双,自有他的本事在。他只是故意惹月儿生气,等欣赏够她气急败坏的可爱样子,才假装惊慌失措地道歉。乖巧老实天然呆的星儿逗起来固然好玩,欺负月儿这只毒舌傲娇小丫头的乐趣也不遑多让。
很快,林郁三兄妹梳洗完毕,费大夫和徐氏就过来了。今天是林郁第一次和费大夫进山采药,而两个妹妹则帮着徐氏整理药草、收拾药房,范管家在院子里除草浇水。
第八章 为妹而战
出孟家村,跨过村头的小桥,沿着乡间小道向西走上数里路,便可以见到一座延绵起伏近十里的大山,叫封仙岭,里面林深叶茂,珍稀草药极多,林郁随费大夫去的便是封仙岭。
林郁自小生活在城市,此次入山使他处处都有新鲜感,特别是此时森林保持着最原始的风貌,不但空气异常清新,美景处处,奇花异草、珍禽走兽更是随处可见。
他无意中见到草丛里有小狐狸一跑而过,不禁想起那只在练功幻觉里常见到的小白狐,还有那莫名熟悉的少女声音。时至今日,他依然未能想明白为何会穿越到这个世界。
他抬起头,耀眼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射下来,晒上身上暖洋洋的甚是舒服,那无比洁净蔚蓝的无垠天空使他再次确信了自己正置身于古代世界。二十一世纪里,哪里还可能看到这等美丽的天空,如此漂亮的森林美景?
一旁的费大夫已开始采药了,林郁紧了紧背上的小药筐,一边学着采药,一边认真地听师父讲解每种草药的特征、药性和用法。
一个教个细心,一个学得认真,累了就坐下休息,饿了就吃饹好的干粮,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到太阳西斜时,两人才背着满满两筐草药往村里走。林郁终究体弱,回到费大夫家里时已累得动弹不得。
他休息了一会,左右不见两个妹妹,找师母徐氏一问,才知妹妹们是给村里的老人送药去了,已去了半个时辰。林郁问了下地址,距离并不远,妹妹们差不该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
平时习惯了两个妹妹陪在身边,忽然只剩下自己一个,林郁竟有点不习惯。他去院子里和义父聊了一会,依然不见到妹妹们回来。这村子不算大,但小巷左拐右弯的,他今天跟费大夫出门时也差点分不清方向,两个妹妹不会是迷路了吧?林郁越想越担心,和义父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就往外跑去。
孟家村里泥屋、石屋、茅舍随处可见,建得并不规则,小巷也宽窄不一,有些仅可容一人通过。小巷两边的碎石里长满了野草。大概已是晚饭时间,基本上看不到村民。
林郁知道那老人家在村西头,正好在太阳下山方向,他拔腿就往那个方向跑,一边跑一边仔细地认着路。
他走了半晌,忽然听到右边小巷里传来一阵小孩子的打闹声,还夹杂着女孩子的哭声,他心头一紧,马上冲了过去。这一看,眼前的情景顿时气得他七窍生烟,只见**个男孩子围着两个小女孩,你拉一下他撞一下另一个扯一下,把两个女孩儿弄得衣衫不整满脸尘土,其中一个女孩儿早已哇哇大哭,另一个则噙着泪水拼命保护着妹妹。这两个女孩儿正是星儿和月儿!
“混蛋,敢欺负我妹妹,灭了你们!!!”
林郁怒发冲冠,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再说回月儿和星儿两姐妹,她们在这村子里生活了近一年,对大小巷子都颇为熟悉,所以两姐妹很快就把药送到了老人家中,有礼貌地道别后就往回走,不料刚走到一半,就被这村子一伙孩子截住了。这伙孩子平时就喜欢到处捣蛋惹事生非,带头的正是孟虎!
这孟虎今年十四岁,生得虎头虎脑极为壮实,村里的孩子都怕他,之前秦阳三兄妹在孟家没少受他欺负。孟虎一见这两姐妹,马上拦住两人:“秦如月、秦如星,听说你们现在住费大夫家?吃了我家大半年的米饭,就这么一声不吭就跑啦?”
月儿“哼”了一声道:“你家把我们的钱都骗光了,我们还没问你们要回来呢!”她见对方人多势众,也不敢多说话,拉起星儿转身就跑。孟虎自以为占理,哪里肯放她们走,马上带着一群孩子追了上去。
秦如月秦如星这对双胞胎不但性格差别大,身体的状况也不同。星儿天生身子就比较虚弱,经常生病,月儿则刚好相反,从小到大健健康康几乎没怎么病过。女孩子本来就跑不快,加上没跑多久,体弱的星儿就已经气喘吁吁地慢了下来,月儿怎可能丢下她自己跑掉,两人一下子被这群孩子围了起来。
月儿虽然聪明,但毕竟年纪小,遇到这样的事怎能想出好办法,只急得直冒冷汗。
孟虎看着两个娇俏的女孩儿,就像猫看着老鼠,他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道:“我就奇怪你们怎么见了我就跑,原来是做贼心虚。我这才想起,之前我房间里的白玉佩不见了,肯定是你们偷的。”
月儿急急辩解道:“胡说,我们才没进过你房间,何况你家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我们才不会偷呢!”
孟虎笑嘻嘻道:“不是你们就是你们那个瘦猴子哥哥,对了,你们哥哥呢?该不会是见到我就躲起来了吧,哈哈哈,那个没用鬼,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真是没劲……”
“你才没用呢!不许说我家哥哥的坏话!”一个女孩儿打断了他的话。
孟虎一看,居然是一直没敢吭声的星儿,星儿正气呼呼地瞪着他。星儿这两个月来天天与哥哥呆一起,虽然哥哥性格变了许多,有时会拿些鬼故事来吓她,但孩子最容易分得清一个人的真心实意,林郁眼里掩不住对她的溺爱之意,使她比以前更加喜欢亲近哥哥,喜欢有事没事就粘着哥哥撒娇,何况这个哥哥对联楹可厉害了,还会说笑话逗她开心。在她心中,现在的哥哥和姐姐就是自己最亲的人,决不容别人抵毁说坏话!
孟虎也不生气,只是不怀好意地盯着她们:“反正不是他就是你们,至于有没有偷,还得搜过身才知道。兄弟们,动手!先搜这秦如星!”
月儿大急,连忙护着星儿一步步往墙边靠,星儿猛地一推她:“姐姐,快去找哥哥!”话音未落已一头往靠近的男孩身上撞去。但她人小体轻,哪里撞得动,反被那男孩一推,跌倒在地。月儿哪想到平时老实的妹妹居然如此大胆,等反应过来时,星儿已跌到她的脚边。月儿又惊又急,拦身挡在妹妹前,拼命想推开那些靠近的男孩们,男孩子们则嘻嘻哈哈地你推我撞,拉拉扯扯,两姐妹的衣服本来就比较旧,不一会就被拉得裂了几个口子,衣袖也被扯了下来。星儿终于忍不住吓得哭了起来。月儿咬着牙反抗着,泪水盈眶,迷糊间又想起了哥哥那句话:“放心,有哥哥在呢,以后哪个混蛋敢欺负我的宝贝妹妹,我就打断他的狗腿!”唉,还好那个性格大变、死要面子又倔强冲动的废柴哥哥不在,不然说不定真会被这孟虎打死了。月儿想着,心中却不禁悲凉起来。
就在两姐妹绝望之际,忽然听到一个愤怒的吼叫声从远而近:“混蛋,敢欺负我妹妹,灭了你们!!!”然后一道人影不要命地冲入人群,一个正扯着月儿衣服的十岁男孩“啊!”地惨叫一声,放开月儿,双手捂住袴下要害部分,痛得在地上打滚。
那道人影已趁机挡在两姐妹面前护住了她们。事情来得太快,所有人都呆住了。在地上打滚的男孩早已痛得哇哇大哭。
眼前的人已转过身,月儿和星儿首先看到了那双充满了关心爱护之情的眼睛,然后才认出了林郁的脸。两人都怔怔地没回过神来,还是星儿首先反应过来,“哥哥!”一下子扑到林郁的怀中泪如雨下。月儿心头泛起无数复杂的思绪,泪水却忍不住无声地流了下来,她想让哥哥赶紧逃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在这一瞬间,她不知为什么竟觉得眼前这哥哥真的能为她们扛起一片天。
林郁见到两个妹妹衣衫不整满身尘的样子,心里大痛,他紧紧抱住两个妹妹,轻声安慰道:“放心,没事的,哥哥在呢,没人能欺负你们。”
一个多月前,林郁带两个妹妹离开孟虎家时,孟虎刚好外出不在,他一直为少了秦阳这个可欺负的对象而恨恨不已,此时见到林郁居然敢冲出来,不禁开心大笑道:“秦阳,想不到你还敢自己找上门来,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痛啦?想在妹妹面前充英雄?以前见到我可是像条狗一样溜走的,哈哈!”
林郁回过头,已认出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了整整两个头的少年,就是他刚穿越过来时扇过自己两巴掌、带着孩子们狠揍了自己一顿的仇人孟虎!这些天他还一直琢磨着找这孟虎报仇,想不到今天便遇上了。
听到孟虎充满侮辱性的话,林郁更是怒不可遏,他狠狠地瞪着孟虎,咬紧的牙关迸出一句话:“哪来的畜生在乱叫?”
第九章 以弱胜强
孟虎脸色一变,他怒极而笑:“哈哈,秦阳你竟敢骂我?你不是很疼爱你的妹妹吗?这次我一定打残你,再在你面前剥光你妹妹的衣服,玩死她们!”
死变态萝莉控!林郁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轻轻地推开两个妹妹,让她们往墙边靠着,分别摸着两人柔软的头发,温柔道:“月儿,星儿,看哥哥给你们出气。”这才转身面向着孟虎。
月儿和星儿紧张地分别看着哥哥和对面身材高大的孟虎,想劝又不敢劝,哥哥眼里的怒火连她们都为之心悸。
林郁向前走了两步,距离孟虎只有三步的距离。周围的六七个孩子有大有小,最大的十二三岁,最小的也有**岁,纷纷让到一边。有个胆子大的,把地上哭着的孩子扶了到一边,小巷里一下子显得宽敞了。
林郁冷冷道:“喂,你妈没教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碰?”
他猛然一拳朝孟虎的小腹打去。孟虎也不闪避,任由他这一拳实实地打在自己的小腹上。“嘭”的一声,孟虎没事人一样站着,林郁反而被震得退了两步。孟虎满不在乎地拍拍自己的肚子,阴险地睥睨着面前这个远比小自己年纪小、身子也瘦弱得多的小孩子,傲气冲天道:“打啊,再用力点打啊,就这点儿力气?”
林郁先前对付那十岁男孩的一脚是偷袭要害才得了手,这一拳却把他体弱力小的真实实力暴露无遗。月儿和星儿大惊,周围的男孩子们则是大喜,嘲笑声与嘘声一片。
林郁神色不变,依然冷冷地盯着孟虎,一字一句地说道:“之前你打我的仇先不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居然想动我的妹妹!我今天就要你们记住,我的妹妹,天王老子都动不了!”
孟虎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自己随时可以一拳打残的瘦弱孩子居然用这样语气和自己说话?疯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林郁已冲了过来,孟虎举起拳正要打过去,忽然林郁身形一矮,似乎要从他两腿之间钻过去,孟虎怔了怔,正想嘲笑对方钻自己裤袴,猛然觉得胯下一痛然后一麻,他不由自主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谁料双腿根本使不出力气,“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全身酸软根本爬不起来,他又惊又怒,只觉得头晕眼花,连话都说不出,只是喉咙的声带在“呃呃”地震动着。
林郁站在他面前,用草鞋鞋底踩着他的脸,用力往泥土里按:“敢欺负我妹妹,本来该将你碎尸万断,但看在你毛都没长齐,留你狗命,不过以后就别想再碰女人了。”
秦阳的身体确是软弱无力,但林郁这灵魂可不是。他刚才那一招,乃是咏春门高级拳法——标指里最后一招,双手合拢成指,以腰肩手之力集中于指尖,攻击的则是人体前后阴之间最软弱的要害命门——会阴穴。这会阴穴沟通任督二脉,乃是人体死穴。若非林郁这具身体体弱力小,孟虎早就成死虎了,但被林郁这么一指,孟虎就算能医好,这辈子也只能做个没生理能力的软蛋了。本来以林郁和孟虎的体能差距不会如此轻易得手,关键是他的第一拳已让孟虎产生了轻敌之心,这才一举成功制敌。
打架靠的不是肌肉,更重要的是脑子!林郁又狠狠朝孟虎的脸踢了两脚,这才抬起头瞪着其他孩子。
周围那群平时惹事生非打惯架的男孩们都吓呆了。林郁走到一个整整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男孩面前,目露凶光,狠狠地瞪着他道:“你刚才居然敢乱摸我妹妹?”那男孩一惊,本能般举起拳头就要打向林郁。林郁喝道:“断你狗爪!”一闪身,拳头已打在男孩的胃部,男孩吃痛,张开手指想抓住林郁的手臂,林郁一招下扣手,顺他手臂而下,小手已抓住了他的食中两指,腰身马同时发力向下一压,两根手指怎么敌得过几十斤的重量?“咔嚓”一声,顿时将他双指折断,正所谓十指连心,这一下痛得男孩整个身体都伏在地上。林郁举起脚踢中他的耳后要害,登时将他踢晕。
咏春拳乃女子所创,走的路数以巧为主,顺势而为,以弱胜强,再加上林郁前世丰富的实战经验、成年人的心智计谋,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怎可能是他的对手?
林郁站在那里,威风凛凛,尽显“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霸气。
他虽连揍三人,依然余怒未消。这些小孩敢欺负他的妹妹,这简直是触了他最大的逆鳞,何况他已认出这些孩子也曾在自己刚穿越时揍过自己,林郁哪里会是肯吃亏的主。
他冷冷地盯着周围那些吓得动都不敢动的孩子们,估计了一下双方的战斗力,也不再动手了,直接坐在孟虎的身上,一边踩着他的脸,一边凶恶地盯着剩下的小孩。除了那个最开始被他踢了一脚还缩在墙角直哆嗦的小孩外,还有五个小孩,林郁恶狠狠地问道:“你们说,刚才还有谁欺负过我妹妹的?我只打他一个,其他人我可以放过。”
这几个孩子一时还没想到“三十六计”中的“走”字计,此刻听林郁这么一说,顿时把心思都集中在指责他人上,几个孩子相互推诿互骂,很快,一个年纪最小的孩子被余下四人推了出来,他愤怒地瞪了那几个贼喊捉贼的坏家伙一眼,转头惊惧地望着林郁,拼命辩解道:“秦阳,我刚才真没动手打过秦如月秦如星,是他们打的!你别打我……”他话都没说完,林郁一个横面脚踹在他的小腿胫骨处,顿时将他踢翻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叫。
林郁看都不看他,又指了指另外两个相对瘦小的孩子:“你们,站那边。”两个孩子乖乖地走到了一边。
林郁又对剩下两个孩子中相对高的那个道:“你,用力打他十巴掌,我放你走。”那孩子本来就因为刚才的争执而恨上了对面的“伙伴”,加上本身有一定的身高优势,此时一听打完就可以走,岂有不动手的道理,当下也不留手,“啪啪啪”一连几巴掌打过去,真是连他吃奶的力都使出来了。对面的孩子挨了打,也被打出火来,拼命还手。两人拳来脚往,打得鼻青脸肿。林郁忽然大喝一声:“停手!”两人这才恨恨地停了下来,依然气呼呼地瞪着对方,就像瞪着杀父仇人。
林郁心里大乐,脸上却依然一副凶恶的表情:“今天的事,你们两个谁敢说出去,我就到你们家里揍死你们!滚!”两个孩子如获大赦,赶紧拔腿就跑。刚跑到不远,似乎又因刚才的事起了争执打了起来。林郁没理他们,指着另一边的两个孩道:“你们……”忽然觉得有人扯他的衣服,回头一看,原来是星儿。
“哥哥……那个……”星儿和周围的孩子一样,过去一向以为孟虎最可怕,现在孟虎这个大恶人却被哥哥打败了,那哥哥自然更厉害,她心中又惊又喜,充满了自豪感。但见哥哥一脸凶恶的表情,她心里不禁有点畏惧。
“妹妹,怎么了?”林郁察颜观色,温柔地帮妹妹整理了一下衣服,又亲昵地帮她拭去脸上未干的泪痕,轻声问道。
星儿仿如身处明媚阳光般舒服,那点恐惧顿时抛到九霄云外。她眯着眼睛,像猫咪一样蹭过来,抱住林郁的手臂,嘟起嘴巴道:“哥哥,你以前说过,欺负弱小是不对的。”她指了指那两个吓得尿裤子的小孩。这两个小孩是林郁专门留下来的“弱小”,十岁左右,比刚才放走的两个要瘦小些。
林郁哭笑不得,身材矮小的自己才是在场几个男孩中最瘦弱的,怎么反而别人成为“弱小”了?
林郁摸着星儿的头发,“愤怒”道:“妹妹,这些坏孩子欺负你们,我没打死他们已经手下留情了!”边说边恶狠狠地踢了那个还躺在地上呼痛的小男孩一脚,尽显孩子王威势。其实他心知肚明,要是这三个孩子一拥而上,凭着他这身体的力量和速度必定吃大亏。
不过当王,讲的是玩手段,你们这些小孩子多吃二十年饭再来帮我挽鞋吧。
第十章 调教妹妹
“算了,最坏的坏蛋们都被哥哥收拾了,而且有哥哥在,他们以后也不敢欺负我了。”星儿大度地挥挥手,崇拜地看着眼前的哥哥,觉得哥哥瘦小的身体仿佛变得无比高大。
林郁仿佛听到一阵轻快地音乐响起,然后传来系统提示:“秦如星,好感度+20”。他装着沉思的样子,把手轻轻地捂在脸上,以免自己忍不住笑出来。他用眼角瞟了身边的另一只毒舌傲娇萝莉一眼,如此大振兄纲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他假装严肃地问月儿:“月儿,刚才他们欺负你最厉害,你说哥哥该怎么折磨他们好呢?放心,有哥哥在,一定会让你解气。”
月儿平时聪明,可一到这样的时候反而比妹妹还要天然呆,她似乎还没能一下子把哥哥过去被孟虎打得满地找牙的形象扭转过来,只是有点困惑有点不知所措地来回看着哥哥和其他的孩子。林郁唤了她几声,她才稍稍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随口说了句:“哦,那就打断他们的狗腿好了。”这个小丫头似乎对林郁一个多月前说过的那句“以后哪个混蛋敢欺负我的宝贝妹妹,我就打断他的狗腿!”印象特别深刻。
汗,小丫头,没必要这么狠吧,再说你哥哥现在瘦弱的身体可没练过铁砂掌,根本没能力打断人家的狗腿。林郁看了看那三个快被吓得哭出来的孩子,正盘算着怎么办,幸好他的小天使星儿已帮着求情了,不过她的话差点让林郁跌倒在地,星儿道:“算啦,他们都吓哭了,哥哥没必要欺负弱小,如果以后他们敢欺负我们,哥哥再打断他们的腿也不迟。”喂喂,秦家的两个小妹妹,你们真以为人家的腿是面粉做的啊!林郁深深地认为,自己有必要好好地调教纠正两个妹妹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
他低头一看,星儿眼里充满着对他无比信任无比崇拜,似乎认为哥哥主宰一切无所不能。林郁作为哥哥的虚荣心瞬间爆满。嗯,这个调教暂时还是放放吧。他又看了看月儿,月儿点了点头。于是林郁决定当一个听得进谏言的王,他“从善如流”道:“好吧,看在我两个宝贝妹妹的脸上,这次暂且饶过你们,记住,谁惹我妹妹,我就灭了谁!还有,你们要是把今天的事告诉大人,哼哼!”三个小孩子连忙点头。
林郁又指了指还没回过气的孟虎、晕在地上的十二岁男孩、缩在墙角直哆嗦的孩子,冷笑道:“那他们因小事争执,互殴致伤的事你们也该看到啦?”几个孩子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但这几个小孩哪敢摇头,纷纷“是啊是啊”地应和着,连孟虎和那个哆嗦娃都不由自主地点着头。
林郁继续无耻道:“哦,那你们也没见过我和两个妹妹吧,这里的事自然就与我无关了,要是有哪家的父母来找我麻烦的话,明显就是那家的孩子诬陷我了。我这人嘛,最喜欢把诬陷我的人吊起来抽,一天抽一百鞭子!再剥光他的衣服丢到山里喂狼!”说到后面,他目露凶光,大有杀人不眨眼的霸气。
几个孩子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拼命点着头。林郁满意地点点头,又帮月儿整理好衣服,这才拉着两个妹妹的小手大摇大摆地回家去。
爽朗的晚风吹过,林郁感觉后背一阵凉意,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满是冷汗。他眯起眼睛,望着远处彤红的夕阳,柔声问道:“妹妹,你们有没有受伤?”
月儿低着头,小声道:“有点小擦伤,不碍事,哥哥呢?”
林郁微笑摇摇头。星儿兴奋地搂住哥哥的手臂,崇拜道:“哥哥,你好厉害哦。”
林郁想起自己刚才盛怒之下,表现未免太过超出秦阳的能力范围了,忙道:“哪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的,当哥哥的如果看到妹妹受欺负,还不站出来揍人,那还算什么哥哥?”
大概听出哥哥话里的真挚感情,月儿眼圈微红,望了哥哥一会,小手也轻轻搂住了他的手臂,星儿更是紧紧地依在哥哥身上。
左搂右抱的滋味实在很爽,林郁心头大乐,他眼珠一转,决定打蛇随棍上,趁机开展妹妹调教计划。他首先对最乖巧的星儿下手:“星儿好妹妹,以后要叫哥哥做欧尼酱(哥哥的亲昵称呼)!”
星儿睁着她漂亮的大眼睛,不解问道:“欧尼酱是什么来的?为什么要叫哥哥做欧尼酱呢?”
当然是因为你这样叫我会觉得很萌,但这个理由我会告诉你么?林郁鬼话连篇地解释道:“欧尼酱是古语,意思是‘最喜欢的哥哥’,我从师父的医书里看到的。”
星儿困惑问道:“医书里怎么会出现‘最喜欢的哥哥’这个词?”
林郁一脸沉思状道:“这个得问写医书的人了,星儿喜欢哥哥不?”
星儿一下子抱紧了林郁的手臂,甜甜地笑着:“嗯,喜欢哥哥,最喜欢了!”
噗,明显是好感度100达成了!林郁得意啊,连忙道:“我也最喜欢星儿了,来,赶紧叫声欧尼酱。”
“欧尼酱~”小萝莉软绵绵萌萌的声音,顿时让林郁一整天的疲劳瞬间消失不见。他只觉得热血上涌,赶紧拼命捂着鼻子,免得鼻血流出来。
“哼!”旁边的月儿似乎有点不高兴了,松开了搂住林郁的小手。
林郁好不容易才把三魂七魄收回身体,他转过头,一见月儿的神情,连忙拉住月儿的小手,满脸亲切的笑容:“亲爱的月儿,你呢,要叫哥哥做欧尼sama。”对于稍带点傲娇女王属性的月儿,果然还是欧尼sama(哥哥大人)这样的称呼最合适!
月儿狐疑地瞟了他一眼,想了一会,摇头道:“不要。”
“为什么呢?”
“总觉得有什么阴谋。”月儿看着他,那目光就像看着一只想骗人的狐狸。
狐狸深深地受伤了,他叫起屈来:“月儿,天地良心,你试想下哥哥认识你以来可有骗过你?”
“认识我以来?”月儿似乎有点困惑,不过她很快就接着说道:“当然有,哥哥经常骗人,明明偷懒不想背医书,就装着头疼,是大骗子!”
大骗子哥哥这回就郁闷了,不过他岂会轻易放弃。他用哄死人不偿命的温柔目光凝视着月儿,柔声问:“妹妹,你觉得哥哥会害你吗?”
刚刚才满八岁的月儿顿时开始节节败退:“当然不会……”
林郁继续问:“那哥哥不会害你,又怎么会骗你?”
月儿被他看得全身发软,大脑功能迟缓:“哥哥不会骗我……?”
林郁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自然了,我怎么会骗我家妹妹呢,来,叫声欧尼sama来听下。”
月儿张了张嘴,脸蛋有点红了,声音有点结结巴巴:“欧……尼……sa……”
就在林郁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等着最后一个字的时候……
“少爷!小姐!可找到你们了!”一个腿脚有点不灵便的老人从对面迎了过来,正是见他们久没归家而出来找他们的范管家。
月儿顿时收住了口。
星儿则好奇地看着哥哥由红转白,又从白变红的脸色,心想哥哥这变脸的功夫还真厉害。
被坏了“好事”的林郁又急又恨,可对于眼前这个慈爱的老人他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只得揠旗息鼓,暂时放弃这个无比诱人的妹妹调教计划。
对于范管家的问话,林郁则是用一番三成真七成假的鬼扯蒙混过去了。
回到费大夫家吃过晚饭,晚归的三兄妹自然被费大夫一顿说教,林郁可不笨,他赶紧带着两个妹妹帮着两夫妇整理药草、洗碗洗衣服,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在乖乖认罪帮着做家务的孩子?
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穿衣服让林郁头痛了好一会后,洗澡也不得不提下。说到洗澡,因为这个世界还没有淋浴工具,只有澡桶和澡盆,小孩子用的自然是澡盆。林郁也没心思去发明什么淋浴工具,以他九岁多的身体做这样的事情简直是事倍功半,何况热水是要烧柴草的,淋浴最费水,而柴草对于费大夫家来说也不是可以随便浪费的。林郁此时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澡盆里,水气氤氲中,他眯着眼睛出神,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个小女孩推开门,“啪哒啪哒”地跑了过来,软绵绵的声音中带着撒娇:“哥哥,我也要一起洗!”林郁不用抬头就知道是星儿来了。
第十一章 与妹共浴
说到林郁这对长得极为相似的双胞胎妹妹,一眼看过去似乎难以分辨,其实只要细心观察,还是可以轻易发现两人的区别。
星儿爱笑,一笑眼睛就会眯成弯弯的月牙儿,脸上有对小酒窝,很是可爱,她目光如小动物般单纯率直,一双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感情丰富,很容易辨认;而月儿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倔强,有点不爱亲近人,目光中充满睿智和警惕,一看就不是个好骗的主,招牌动作是爱撇撇嘴以示不屑。
要是两姐妹一说话,就更容易辨认了。在外人面前两姐妹都表现得很乖巧很有教养,但在哥哥面前本性就暴露无遗了。月儿做事认真细心,有决断力,大概是长期照顾体弱的星儿和过去软弱的秦阳而习惯当一个强势姐姐的角色,爱训人,有点毒舌,不喜欢示弱,不喜欢表露真心(林郁称之为傲娇);星儿则性情柔弱,爱撒娇,老实听话,反应总会慢半拍(林郁称之为天然呆萌),从不说哥哥的坏话,声音软绵绵的,实乃“身轻腰柔易推倒”的软萝莉最佳代表。
此时林郁见星儿闯了进来,吓了一跳,连忙用毛巾盖住关键部位:“星儿,你怎么跑进来了?”他这两个月来因为伤势一直没能好好洗澡,都是范管家用毛巾帮他拭擦身体。至于两个妹妹是分开洗澡还是一起洗澡,他倒没留意。
星儿本来在流落街头那夜后就变得非常喜欢粘着哥哥,经过白天的事,回到家里更加变本加厉,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这时她睁着那双纯洁的大眼睛,摇着林郁的手臂,撒娇道:“我想哥哥一起洗澡。”
林郁毕竟有性别意识,他还没无耻到能明目张胆地以成年人的眼光来窥看一只小萝莉的**。他强压下点头答应的冲动,问道:“月儿呢?你平时是和月儿一起洗澡吧?”
星儿似乎误会了林郁的意思,摇摇头道:“姐姐不来,所以我就自己来了。”
林郁顿时哭笑不得:“妹妹,你是女孩子,不能和哥哥一起洗澡的。”星儿似乎不能理解,她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又抬起头,用向上的眼光望着哥哥,一双大眼睛充满了恳求的意思:“哥哥,真的不可以一起洗澡?”这招充满莫大杀伤力的撒娇技能一出,林郁马上招架不住,他本来就不是拒绝得很坚决,这时一不留意地说出了真心话:“哥哥是很欢迎的啦,不过……”
星儿一听,高兴地抱住林郁蹭了蹭:“哥哥最好了!”然后刷刷地脱去衣服,跳进澡盆。这澡盆比较大,两个孩子都属于瘦弱体型,并不拥挤。
生活就像是被**,如果不能抗拒,就好好享受吧。林郁自我安慰着,他本来就极其宠爱星儿,此时见到星儿那纯洁无邪的表情,只是近乎溺爱地捏了捏她可爱的脸蛋:“你这爱撒娇的小丫头。”眼光已从成年人切换到哥哥模式,他怕呆久了热水变冷,抹了些角皂到星儿身上,然后用毛巾轻轻地拭擦着妹妹白玉般漂亮的身体。星儿高兴地笑起来,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儿。
门外忽然传来月儿的声音:“星儿,你跑哪去了?”
星儿舒服地眯着眼,像猫儿般软绵绵地应了声:“姐姐,我在这里。”
她话音刚落,月儿冲到了门口。她一看里面的情况,顿时满脸通红地指着林郁和星儿,雪白的手指尖儿在颤抖:“你们……”
看来这只小萝莉比妹妹更早有性别意识啊。林郁事不关己地评论着,他还没从哥哥模式中切换回来,脸上依然保持着阳光般纯净的笑容:“哟,月儿,要不要一起来洗?”
星儿也高兴地附和着:“对呀,姐姐也来一起洗吧!可舒服了!”
这两个没心没肺没常识的兄妹!月儿生气地指着林郁训道:“哥哥!夫子曰‘男女七岁不同席’,你怎可和星儿一起洗澡?”
林郁见她大吵大叫的样子甚是可爱,于是搔搔脑袋,装傻地笑道:“月儿,原来你还念过书,好学问啊!”
“好你个大头鬼!”月儿气呼呼地冲过来,想要拉起妹妹,也不知是地上沾了水变滑还是她跑太快没站稳,这一拉没拉动,反而自己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倒在澡盆里,虽说跌在林郁身上没受伤,衣服却湿了大半。慌乱中月儿一把抱住了哥哥**的上半身,等意识过来时,脸蛋儿越来越红,就快到要冒出水蒸气的地步了。
林郁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月儿还没反应过来,几下就扒光了她的衣服,将她按到澡盆里,拿起毛巾盖到她脸上,然后站了起来,匆匆用旧衣服抹干身子,换上干净的新衣服,又摸了摸星儿的头发道:“你们慢慢洗,哥哥帮你们拿干净的衣服来。”
星儿有点不情愿地嘟起嘴:“哥哥不一起洗了吗?”
林郁眨眨眼,指了指害羞得快要晕倒的月儿:“下次等你姐姐同意了,我们三个一起洗!”
月儿本来就害羞得不行,她紧紧地用毛巾捂着脸,一副掩耳盗铃的样子,这时忍不住哇哇地大叫起来:“鬼才和你一起洗澡呢!”声音因为被毛巾掩盖着有点口齿不清的样子,充满了萌点。
林郁哈哈大笑,转身大步走了出去,留下又羞又怒的月儿,以及一脸迷糊问号的星儿。
很快,他就带着两套衣服回来了,顺便还给澡盆里加了热水,这才哼着歌儿快乐地走了。星儿快乐地玩着水,月儿则蹲在澡盆里,一直把脸沉到水面以下,脸红得像要滴出水来。
不提事后月儿怎么训斥哥哥和妹妹,反正最后对着一脸假迷糊的林郁和一脸真迷糊的星儿,月儿充满了有力没处使的颓然感,只得咬牙切齿地痛骂哥哥的无耻、不要脸。至于废柴,呃,刚经历了傍晚的事,月儿实在没法子再理直气壮地拿这两个字来骂哥哥。
夜深了,本来想和哥哥一起睡的星儿被姐姐拖回她们的小床上睡觉,而林郁则躺在对面自己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因为三个孩子年纪尚小,山村里对男女大防的意识远不及城里,三兄妹的两张床都在同一个屋里,相对并排,只隔了几步的距离。
听着两个妹妹的呼吸声慢慢平稳下来,林郁翻身而起,披上衣服,走了出屋子。
万籁俱静,虫蛙绝鸣,鸡狗入笼,正是秋夜。新月如勾,夜色似水,星光闪烁。
林郁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仰望着满天星斗。平时有妹妹们陪着不觉得寂寞,在这样寂静的夜间,思绪却容易泛起。前世的事情像是电影般闪过,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此生恐怕再难相见,他已清醒意识到,自己将要以这具瘦弱的身躯,面对一个残酷血腥、弱肉强食的世界。他反思白天的打斗,他抢先机、骄敌心、吓敌胆、分敌众,步步相扣,三分靠勇气,三分靠谋略,三分靠运气,最一分才是靠实力,只要稍有偏差,迎接他和两个妹妹的将会是无尽的侮辱与痛苦,这使他再次想到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流落街头那一夜,不禁捏紧了拳头。
他再次深深意识到,拳头才是硬道理,智谋再多也只能是小聪明。
林郁开始在星光中起武,将前世所学过的咏春拳所有套路一一练习。小念头、寻桥、标指、木人桩、双头棍、短棍术、六点半棍、八斩刀、铁砂掌……他练得比前世还要认真仔细,每招每式的力度方向、变换方法,都一丝不苟,严守法度。
身陷乱世,咏春拳术将是他有尊严地生存下去、保护自己和妹妹们的唯一依靠。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恢复功力!
一连串套路打完,他已气喘吁吁,力不从心。果然,这具软弱瘦小的身体才是最大的弱点。他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开始陷入了思考。
练武讲究外练皮筋骨,内练精气神。对于身体机能和肌肉的锻炼他最熟悉不过,前世他就曾在健身房练就了一身扎实的肌肉和王字腹肌。关键是内气的修炼,缺乏内劲,他的功夫再精妙也只能是花拳绣腿。首先必须尽快练成的自然是咏春门秘传的入门内功,这入门内功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前世他花了两年左右就已顺利练成。但这入门内功终究只是基础内功,他此刻在考虑的是那套师父极少外传的“周氏易筋洗髓经”,那才是真正的高级内功!他穿越前的一两年才开始跟师父学的,此功法动作繁多,运气方式更是高深,一着不慎便可能走火入魔,他也只是在师父的细心指导下小心翼翼地修炼着,离“练成”尚有着遥远的距离。此时自己身边没了师父,该怎么修炼下去呢?
“哥哥,怎么还没睡呢?”一个软绵绵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林郁顿时从沉思中醒过来,抬头望去,星儿正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走过来。
第十二章 夜幕下的星光
夜风有点冷,小丫头的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布衣,林郁怕她着凉,连忙一把把她拉过来,抱在怀中。
林郁问道:“妹妹,你怎么跑出来了?”
星儿似乎清醒了些,“嗯”地应了一声,低下头没说话,小手紧紧地抓着林郁胸前的衣服,好像怕他消失不见。
林郁心知有异,他轻轻地转过身体,帮星儿挡住夜风,温柔地抚摸着星儿柔顺的秀发。
星儿伏他身上,忽然后背一抖一抖的,小声地哭泣起来。
林郁一直以为星儿的喜怒哀惧都会轻易表现在脸上,因为她总是开心就笑,难过就哭,生气就蹙起秀气的眉,今晚却第一次看到她这样躲在自己的怀里哭,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女人心海底针,连小丫头也不例外。
他依然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星儿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星儿哭了好一会,才慢慢止住哭声,哽哽咽咽道:“哥哥,我梦到娘亲了。”
林郁“嗯”了一声,抱着星儿身体的手不由自主地加了一点儿力。据他所知,秦老爷子和秦夫人为乱军所害时,三兄妹都坐在范管家驾驶的马车里,并没有亲眼看到双亲被杀。秦阳和月儿应该是知道双亲去世的消息,但单纯的星儿估计一直被蒙在鼓里。
“哥哥。”星儿忽然抬起头,满是泪水的大眼睛很认真地注视着林郁,仿佛要看进他心灵的深处:“义父和姐姐都说娘亲是去天上了,我乖的话就会回来看我,他们是骗我的,对吧?”
她一向有如小动物般单纯的大眼睛,此时竟染上了一抹忧伤,如同夜空般深邃。
林郁怔住了,原来自己一直太小看这个小丫头了,她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聪明和懂事。也是呢,星儿虽然一向躲在姐姐和哥哥身后像个笨蛋妹妹,可她毕竟与月儿同年同月同日生,心智其实并不比姐姐差,她会显得单纯和天然呆,那只是因为平时她不愿多想烦恼的事而已。
想明白这点,林郁点了点头。
星儿眼中的泪水又哗啦啦地流下来,哽咽道:“娘亲……是不是再也不会出现了?我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林郁又点了点头。他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堵着,竟说不出话来。对于那个连印象都没有的“娘亲”,他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星儿的话引起了他心中的共鸣。他也有自己的父母亲人,如今穿越回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虽非天人永隔,同样再也无法相见。
他说不出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之类的官面话,他紧紧地抱着星儿,任由她滚热的泪水沾湿自己衣襟,嘴里却说出了残酷的事实:“是啊,再也见不到了……不管你做了什么好事坏事,她统统都没法知道了。她无法为你操心,无法为你骄傲。因为她不在这个世界里。”
这些话语就像是咒语般潜入星儿的心中,她哭得更厉害了,林郁没再说话,任由她用泪水冲散长久积压在心中的悲伤。良久,她才渐渐止住了哭声。林郁衣袋里掏出手绢,细心地帮她拭去泪水,又凝视着她红肿的大眼睛,自言自语般道:“星儿,你知道吗,哥哥也是从其他世界来的。”
“其他世界?哥哥不是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的吗?”星儿似乎听不明白。
“嗯,”林郁仿佛对着一个和自己同年纪的至交好友、至亲亲人般,继续自言自语道:“哥哥的娘亲不在这个世界,她在另一个世界。哥哥和星儿一样,也很想念娘亲,可是,因为不在同一个世界,永远都没法子见到了。”
星儿困惑地望着哥哥,并没有察觉哥哥话里的“娘亲”并不是同一人:“娘亲在另一个世界?离我们这里远吗?”
“远,很远。”林郁眯着眼睛,仰望着满天星斗:“大概,和天上的星星一样远。嗯,有个传说呢,人死了后是要到天上的,化为一颗星星的,哥哥死了后,大概就可以见到娘亲了。”
“哥哥也会离开星儿,变成天上的星星?”星儿低下头,小声地问。
“或者吧,人总有一死的。不过现在还是会陪着星儿的,你可是我的宝贝妹妹,有你和月儿这么可爱的妹妹,哥哥可不舍得变星星。”林郁疼爱地抚摸着星儿的脸蛋。
星儿想了好一会,忽然抬起头,很坚定地注视着林郁:“哥哥变成星星的话,星儿也要变成星星。我不要离开哥哥!”
林郁伤感道:“妹妹总会长大,然后寻找到自己的幸福,离开哥哥的。”
“不要!星儿才不要离开哥哥!星儿会永远陪着哥哥的!所以哥哥不许丢下我!”星儿紧紧地抱着林郁,脸上少有地露出像月儿一般的倔强神色。
这小丫头今晚似乎和平时大不一样。林郁怔了怔后,马上又露出了笑容:“放心,哥哥会一直都在,不会离开你们。”
“真的?”星儿小心翼翼地盯着林郁的眼睛。
“我怎么会骗星儿呢?”林郁说着,疼爱地摸着星儿的秀发。
星儿似乎终于放心了,她转过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又靠在哥哥的怀里,望着那如同宝石般点缀在夜空中的璀璨星光,天真问道:“哥哥,你说娘亲是哪颗星星?那颗?”她纤细的小指头指了指北方一颗最明亮的星星。
林郁哑然失笑道:“星儿,那叫北极星。嗯,旁边那像勺子一样是北斗七星。”
星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星星也有名字的?”
“是哦。”林郁又随手指了旁边的星座:“看,北斗七星下面的几颗星星是不是看起来像牛角?那是大角星。大角星旁边就是最有名的织女星和牛郎星了。”他念书时曾对天文非常感兴趣,经常跑到学校的天文台观测星象,对于常见的星座还是颇熟的。
星儿的眼角还沾着泪痕,但眸子里已开始闪闪发光。林郁见她感兴趣,就向她讲了那个在后世无人不知的“牛郎织女”故事,小丫头听得津津有味,时而为牛郎织女的不幸而伤心,时而又生气地说那王母的坏话,后来又高兴地大夸喜鹊们善良。
她天真活泼的话语让林郁嘴角露出了舒心的笑意。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话题早就偏离了十万八千里,不久前萦绕在两人心中的忧伤,也仿佛消逝在这美丽的星光中。
星儿出神地凝视了牛郎织女星半晌,忽然指了指两颗紧紧挨在一起的星星道:“如果将来哥哥真的变成星星了,那我也要变成星星,就像那两颗星星一样,永不分离!到时天上就多了一颗秦阳星和一颗秦如星星……呃,好怪的名字。”她吐了吐可爱的舌头。
林郁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没告诉妹妹这两颗看起来很近的星星其实起码隔了几万光年,他只是近乎溺爱地环抱着星儿娇小的身体道:“那就叫秦阳星和星儿星,是不是好听些?”
星儿顿时高兴起来,转过身蹭着林郁:“嗯!秦阳星和星儿星,那旁边那颗是姐姐,叫月儿星好啦!果然哥哥最好了!”
月儿应该不会这么幼稚吧?林郁自嘲地笑了笑,又沉思了一会,忽然问了句:“星儿,哥哥秦阳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星儿“嗯”了一声,大眼睛出神地盯着天空:“娘亲对我们三个说过,哥哥是太阳,我和姐姐是星星月亮,太阳总会照耀着星星月亮,而星星月亮会长伴着太阳。哥哥是太阳,我很喜欢。”
夜风吹过,这小丫头似乎是感觉冷了,又往林郁怀里钻了钻。
哥哥是太阳,我很喜欢。
林郁一时说不出话来,之前星儿说要陪着他当星星,他可以当成是小孩子的童真之言一笑置之,但刚才这些话却让他有种发自内心的震撼,也让他对那从没“谋面”的娘亲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感情,他从没想到秦阳这名字有着如此意义。
他抱着星儿温暖的身体,透过她“卟卟”的心跳,仿佛能感受到了两人血脉里流淌着的深厚感情与羁绊。他喃喃道:“是啊,哥哥是太阳,就算娘亲不在了,哥哥也会一直陪着你们,保护你们,就像太阳守护着星星月亮一样……嗯,秦阳这个名字,我也挺喜欢的。”
直到这一瞬间,他才觉得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这个身份,他将不再是林郁,不再是那个异世界的孤独旅者,他是秦阳,秦家唯一的儿子,月儿星儿唯一的哥哥。
两兄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星空之下。良久,秦阳轻轻碰了碰妹妹:“星儿,很晚了,回去睡吧。”星儿没回答。秦阳低头一看,星儿已像一只小猫般蜷在他怀里,舒服地睡着了,眼角的泪痕早已被晚风吹散在夜空之中。
这丫头要么是属猫的,要么前世就是一只猫。秦阳再次微笑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把星儿抱回屋里,原想让她睡回月儿身边,但星儿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睡得正香,秦阳不忍弄醒她,于是就将她抱到自己榻上睡。秦阳凝视着星儿安详幸福的睡脸,心中一片温暖,不久也沉入了梦乡之中。
结果第二天,他是被月儿的惊呼声吵醒的。
……
作者注:接下来第一卷的剧情多半是描写三兄妹在幼年时的温馨小故事,如果您喜欢看打斗、争霸剧情的,或者觉得第一卷的生活小事节奏太慢,可以直接看看本卷末的《第一卷剧情综述》,链接:/bookreader/3095946,,之后就可以直接去阅读第二卷。第一卷里的关键点大多都在这个综述里会提及到,如果你看完剧情综述后对其中的章节感兴趣,也可以直接点击第一卷目录里的相应章节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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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妹妹养成计划
“你看这里,‘问曰:脉有阴阳,何谓也?答曰:凡脉大、浮、数、动、滑,此名阳也;脉沉、涩、弱、弦、微,此名阴也。凡阴病见阳脉者生,阳病见阴脉者死。’这一条就是‘辨脉法’的总纲。”费大夫指着张仲景《伤寒杂病论》,教着林郁把脉。
秦阳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费大夫看了他一眼,继续讲解道:“所谓阴病见阳脉者生,阳病见阴脉者死,主要说明邪正的盛衰与阴阳的消长,阴病见阳脉,就是正能胜邪,病有转愈的趋向,所以谓之生;反之,阳病见阴脉,表明正不胜邪,邪愈深入,势必走上恶化的道路,所以谓之死。”
他顿了顿,道:“今早就先学到这里,阳儿,星儿的病没这么快好,你先去煮药,药方在这里。这小丫头天生体虚,要好生调理,不然后患无穷。”费大夫收起《伤寒杂病论》,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早就写好的药方,递给秦阳。捡药煮药也是学习的一环,费大夫对自己徒弟的教育不可谓不费煞苦心。
秦阳接过,道谢后急匆匆地赶去探望星儿。
秦阳担心呢。星儿昨晚吹了一下风,早上起床后总是脸红红的没精神,秦阳一摸她额头,居然是发烧了,幸好家里就住着个费大夫,一番治疗暂时把高温降了下去。虽有义父和月儿在照顾着她,秦阳还是放心不下,早上跟着费大夫学医时也总惦记着这事。
他刚迈出门槛,费大夫又叫住他:“对了,阳儿,等星儿这小丫头病好了,我教你们三兄妹练五禽戏,对于增强体质有一定的作用。”
“五禽戏?”秦阳怔了怔,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袋,他朝费大夫一拜:“谢谢师父!”这才兴冲冲捏着药方跑了出去。
费大夫大感奇怪:“不过是一套常见的健身功法,小娃怎么倒像捡了宝似的?”在他心里,这套五禽戏远不及他今早讲的《伤寒杂病论》重要。
费大夫哪知道,秦阳不是因为可以学五禽戏而高兴,他是忽然醒悟过来,自己可以教两个妹妹啊!不提那精妙的咏春拳和“周氏易筋洗髓经”,光是师父教给他的入门内功就比这五禽戏高级得多、有用得多。他之前一直在努力地“扮”秦阳,不敢轻易向别人透露出自己会功夫的事,但昨晚他心结已解,自己就是秦阳,这血脉是谁也替代不了的,别人怀疑又怎样,谁能说他不是秦阳?何况以他的忽悠功夫,只要找个机会“偶遇”个身怀绝技的“乞丐”什么,把一身功夫的来历糊弄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已决定不再掩饰自己的学识才华,既然费大夫他们都认为自己“天资过人,知一通百”,便让这“秦阳”成为天才少年又何妨?
像什么诗词歌赋、天文地理、音乐绘画之类,自己都颇为擅长,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把各种技能教给两个妹妹。虽然昨天调教计划功亏一篑,不过这次……嘿嘿。什么?像光源氏养成计划?笑话,这明明是妹妹养成计划!啊,不对,我怎么可能有这样低俗的想法呢?我是为妹妹们着想!
秦阳笑了,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秦阳一溜烟地跑回三兄妹的房间时,星儿已睡着了,月儿在一旁细心地帮她擦着汗。秦阳轻轻地摸了摸星儿的额头,还有点烫,比起早上那吓人的热度却是好多了。
秦阳松了口气,又转过身摸摸月儿柔顺的秀发道:“妹妹你也辛苦了。”小丫头有点不高兴地拨开他的手,撇撇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别随便摸人家的头发啦!”秦阳毫不在意,又继续温柔地抚摸着月儿的头发,月儿嘟起嘴,一脸的不高兴,这回却没有拨开哥哥的手。秦阳察觉到月儿眼中闪过的一丝喜悦,不由得心里暗笑:“这只口不对心的傲娇萝莉。”
“对了,义父呢?”秦阳不见范管家,不禁奇怪地问。
月儿答道:“今天是赶集的日子,义父挑着菜去集市卖,说要换点钱帮补下家里。”
秦阳早就知道范管家是个闲不住的人,所以见他侍弄菜地也没多说什么。在范管家两个多月来的辛勤浇灌下,院子里的蔬菜长势喜人,家里已开始吃上了鲜嫩的青菜。只是没想到今天他居然跑到近二十里外的小集市去了。秦阳想到年逾六旬的老管家拖着不灵便的双腿,挑着蔬菜往小集市里赶,不由得心头发酸,他自知凭自己的力量暂时无法改变现状,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也没了调戏妹妹的心情,扬了扬手里的药方,轻声对月儿道:“妹妹,我先去帮星儿煮药,你累了就去休息下吧,星儿应该没什么大碍。”
月儿应了一声,秦阳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月儿开口叫住了他:“哥哥。”
秦阳见她欲言又止,柔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麻烦事就和哥哥说,哥哥帮你解决。”
月儿又犹豫了一会,终于坚决地说道:“哥哥,我也要学医!”她见秦阳一脸惊讶的样子,急急地解释道:“星儿的身体不好,我想学医,方便随时照顾她。而且……”她顿了顿,大眼睛瞟了秦阳一眼。
秦阳笑了:“而且什么?星儿的病不用担心,有哥哥这个未来的医仙在呢。”
月儿又露出招牌式不屑动作,她撇撇嘴道:“而且哥哥做事冲动,若又像昨天那般打架,受伤了怎么办?到时别说照顾星儿了,说不定还要连累我们。我学了医还可以帮你治下伤,免得你像可怜的小猫小狗那样死在野外。”小丫头虽然毒舌,秦阳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绕了这么个大圈子,她是在担心哥哥啊。
月儿偷偷地观察着哥哥的表情,见他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自己,不由得大窘,脸蛋马上红了,她嚷道:“我才不是在担心哥哥呢,哥哥是我们秦家唯一的儿子,所以才……”
秦阳走过来,胡乱地揉着她乌黑如丝的秀发:“好啦好啦,哥哥知道了,你要学就学吧,等星儿病好了,若她也有兴趣,我们三兄妹一起学。”
月儿眼中闪过一阵兴奋,也顾不上拨开哥哥胡闹着的手,马上紧紧地拉住哥哥的衣袖问:“哥哥你不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秦阳见月儿又开始不屑地撇嘴了,于是改口道:“作为妹妹,要相信哥哥,而且你们学医也没什么不好。”
月儿仔细地观察哥哥的神色,见他一脸的真挚,这才真正高兴起来。她自小就受父母三从四德的教育,父母不在,长兄为父,所以这个小丫头平时虽然爱教训哥哥,在这样的大事上却得征求哥哥的同意,如果哥哥果断拒绝,她是不敢忤逆哥哥的意思。于是她难得地主动搂住哥哥的手臂蹭了下:“哥哥真好。娘亲说过,女儿家要呆在家里学些诗书女红,不许抛头露脸,我还担心哥哥不答应呢。”
为什么傲娇这么讨人喜欢?就是因为平时总是傲傲的蹭得累,一旦娇起来特别容易打动人。秦阳难得见到这个毒舌的丫头撒娇,顿时全身都软了下来,别说只是这样一件小事,就算是让他去摘天上的月亮,说不定他也会头脑发热地答应下来。
秦阳想起自己那个“妹妹养成计划”,灵机一动,笑容满脸道:“学医很好,诗书女红也很好。哥哥都同意,嗯,妹妹你会认字吧?”
月儿高兴之下也不计较哥哥似乎高高在上的态度了,她略为得意道:“我和星儿四岁就学三字经,五岁就学唐诗,会认很多字!”
秦阳有意卖弄一下自己的学问:“哦?哥哥学得可比你多,你背首诗来听听?”
他还以为月儿只会背些什么“床前明月光”之类,谁知这小丫头张口就背出了王维的《相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她声音清脆,字正腔圆,朗朗上口,听起来极是舒服。月儿见哥哥一脸惊讶的表情,心里大乐,挑衅般撇撇可爱的小嘴道:“哥哥也来背一首?”
哇,居然被妹妹小瞧了,要说天上地下,秦阳有两件事最不能忍,一件是妹妹被自己以外的人欺负,另一件就是自己被妹妹轻视。他顿时雄心大起,沉思了一会,马上就吟出了一首李白的《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这可是乐府诗歌,早已超出四言绝句的范畴了。月儿毕竟年幼听不太懂,但诗里豪迈的气概还是能听出来,不由得目瞪口呆地瞅着哥哥。她虽早知哥哥对联楹极是厉害,也会一些唐诗绝句,却没想到居然能背出这么长的一首诗。在她印象中哥哥比自己早念一年书,但论起背古诗来说却远不及自己,而且这一首,先生可没教过。
莫非哥哥真的天资聪敏过人自学成才?月儿想起费大夫和义父私下里讨论的话,不禁暗暗为自己有这样的哥哥而自豪,若哥哥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假以时日,秦家未必不能再次复兴。
想到这,她望向哥哥的眼光也多了几分的敬服。
秦阳一见月儿的神色,自知已震住了她,顿觉扬眉吐气,一把拉起月儿的小手:“走,哥哥教你认药和煮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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