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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家少侠     新宋之咏春皇帝txt下载     新宋之咏春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七章 秦阳的刀

    两人静静对视,好一会,孙榐目光落到秦阳手中的双刀上,微微皱眉道:“木刀?”

    秦阳轻轻扬了扬双刀,自嘲道:“家贫,无钱铸钢刀,唯木刀可用。”

    孙榐望了他的木刀半晌,缓缓道:“你这刀造型古怪,怕比钢刀还要厉害得多。”秦阳手里的双刀乃咏春门独有的蝴蝶双刀,与当世所有的刀都不一样,孙榐自然没见过。

    秦阳笑笑,也不答话,只是悠悠道:“我的刀上面涂了剧毒,见血封喉,你可觉得不公平?”

    孙榐反问道:“我用的乃名为‘孤霜’之宝剑,削铁如泥,你可觉得不公平?”

    秦阳眼露笑意道:“那看来还真是彼此彼此。”

    孙榐眼中神光一闪,道:“你若输了,死在我这宝剑下也不冤,你若胜了,我日后送你一对宝刀。”

    秦阳哈哈笑道:“看你打的如意算盘,你这是让我别下杀招?我本来就无心杀你,放心好了。”

    孙榐微叹道:“难得你一身好武艺,杀了实在可惜。”他忽然腰杆一挺,眼中精力四射,一股冷峻阴寒的杀气充溢全身,周围的温度竟似下降了十几度。剑尚未出鞘,剑气已笼罩全场。

    众人只觉得寒风阵阵,一股无形的压力逼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不由自主地往后再退几步。

    月儿乃用剑高手,不禁心头凛然,光看孙榐这气势已胜过薛让一筹,难怪他敢指名挑战哥哥。

    她望向哥哥,见他神色自然,身体如岩石般屹然不动,竟似丝毫不受剑气的影响,他只是随意地持刀站着,却像是融入到大厅的空气中般,如虚似幻,极为奇异。

    星儿靠近姐姐身边,轻声问道:“姐姐,我居然看不出哥哥的破绽,你呢?”

    月儿凝神观察半晌,摇头道:“我也看不出来,明明处处是破绽,偏给人一种无从下手之感。”

    孙榐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双目精芒更盛,突然向前踏出了小半步,手指一按,剑已出鞘几分,一股更凛烈的剑气铺天盖地般涌向秦阳。

    众人感觉有千军万马冲杀过来,耳边传来呼啸风声,孟淮本来肺部就有旧患,受剑气影响,猛烈地咳嗽起来,瘦弱的孟芷蕾脸上更是冷汗直冒。

    月儿看在眼里,轻轻唤道:“星儿,助我。”

    星儿会意,拉起姐姐的右手,一股纯和的真气导入姐姐体内,两人所练源本同宗,彼此又熟悉至极,真气传入月儿体内便如水相融,瞬间提高了月儿的内力,月儿左袖一拂,一面气墙凭空而生,硬生生地将涌向她身后众人的剑气挡了下来。

    众人这才感觉轻松下来,心想自己离孙榐五六丈远尚且如此,站在孙榐正对面的秦阳岂不更大压力?孟淮止住咳,他担心爱徒,也来不及和月儿说话,急忙向场上望去。

    秦阳竟还在微笑,他高声道:“孙将军,秦阳领教你高招。”他左脚划个半圆,右脚跟着划个半圆,重心微微下蹲,双脚双膝内扣,含胸拔背,正是咏春拳的二字钳羊马。

    在场所有人除了月儿星儿,谁都没见过如此诡异的马步,均惊讶不已。

    只见秦阳右手木刀破风举起,遥指孙榐,整个人与刀形成一个充满张力的三角形,刀气暴射而出,孙榐的凛烈杀气居然被切为两半。

    “锵”!气机牵引之下,孙榐的宝剑离鞘而出,但见寒光满天,一条人影已如箭般直射向秦阳,孙榐只迈出了一步,但这一步竟跨出了近两丈的距离,剑未到,剑气已与秦阳的木刀绞缠在一起,莫可名状的螺旋剑气大有将木刀绞成粉末之势。

    秦阳双刀微微一抖,震开纠缠不休的剑气,身形已朝着孙榐迎了上去,手中两道黑芒划破满天寒光,直穿入重重剑影之中。

    孙榐一声冷笑,剑随身转,剑尖夹杂着一股螺旋气劲刺向秦阳右腕,秦阳手腕微转刚闪开剑尖,孙榐手一翻,宝剑已直刺秦阳胸膛,剑气到处,如有形之刃,冰寒砌骨。

    秦阳不闪不避,双刀同时划出两个圆圈,一攻一守,刀剑尚未相交,“蓬”!浑厚的刀气与锋利的剑气撞在一起,巨大的声响如同惊雷,震得众人耳边嗡嗡作响,祠庙瓦顶的灰尘四处飘落。

    众人只见到两条黑影在漫天尘灰中来回交错,几不可辨,两道黑芒与一道白芒纠缠相斗,根本分不清谁占上风。

    星儿紧张得手心都是冷汗:“姐姐,哥哥他……”

    月儿凝神细看场中,声音也带着几分紧张:“未见胜负。”

    忽然两条黑影相互弹开,孙榐刚稳住身形,已再次长啸而起,人剑合一,如旋风般冲杀向秦阳,漫天寒光竟将尘灰震到两边,凌厉非常。

    秦阳似乎无力招架,他后退一步,然后轻轻挥出了一刀。

    这一刀平淡无奇,这一刀玄妙至极;这一刀悄无声息,这一刀气势磅礴;这一刀缓慢无比,这一刀快如电闪。

    人人都看清了这刀的去势,却偏偏无法准确形容出这一刀的神蕴。

    星儿惊讶道:“姐姐,哥哥的刀!”

    但见黑色的木刀迸发出无边刀意,如方似圆,木质刀身竟发出如钢刃般的黑芒,直透入孙榐旋风剑流中一闪而逝的破绽之中,“擦”!木刀与宝剑首度相撞,刀尖斜斜点在了剑尖之上,妙至毫巅。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这奇妙的瞬间。薛让更是脸色连变,他这才察觉秦阳之前和他交手,根本没用五成实力。

    孙榐轻喝一声,内力贯注入宝剑中,宝剑发出龙吟般的长鸣。秦阳眉头稍皱,手腕一沉,一股更庞大的刀气喷涌而出,宝剑剑身渐渐弯曲,剑气顿时受挫,孙榐连绵不绝的攻势终于被秦阳这一刀所瓦解。

    孙榐脸色微变,身形骤退,手腕后拖,宝剑斜削木刀。

    秦阳朗声念道:“大巧不工,更胜奇峰!”众人不知他念的是刀诀还是诗句,正惊疑不定,木刀已再度迸发出森然黑芒,双刀左攻右守,如影随形,直线挥出,击宝剑,割手腕,在短短一尺距离内连环挥出,一刀比一刀快,招招如天马行空,无迹可寻,逼得孙榐毫无还手之力。

    “其快无声,灿若繁星!”秦阳继续朗声吟着,双刀越来越快,但见两道黑色的刀芒如幻影飞鸿般从四面八方攻向孙榐,却听不到刀风之声,在火把烛光的映照中,只有黑芒如点点繁星。

    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孙榐心头蓦然浮起这句谒语。他奋力将宝剑舞得密不透风,但秦阳的刀实在太快了,他依然被逼得不断后退,剑气刀气呼啸相撞中,衣屑纷飞。

    孙榐自出道以来纵横淮南,何时被人如此压制过,当下暴喝一声,声震全场,宝剑光芒大盛,幻出无数光点,奋不顾身地直向秦阳手中的两道黑芒迎去。

    黑芒光芒交错间,只听得“咔嚓”两声,秦阳双刀均被砍断,两截断刀飞上半空。

    月儿脸色剧变,“哥哥!”星儿大急,正要冲上前,场上奇变又生,只听秦阳轻喝道:“中!”两条人影交错而过,孙榐怪叫一声,倒跃而退,转眼间已飞出窗外,听得他惊怒交集的声音远远传来:“秦阳,今日之辱,他日必定十倍奉还!”

    “老师!”孟芷蕾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秦阳稳住身形,擦擦额上的细汗,微笑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哥哥!”星儿和月儿也冲了过来。

    “哟,宝贝星儿来得正好,让哥哥抱抱庆祝一下!”秦阳嘻皮笑脸,张开手臂要抱星儿,星儿见哥哥不似受伤的样子,放下心来,轻轻躲开了哥哥的魔爪。

    月儿瞪了哥哥一眼,小声训道:“没半点正经,也不知道刚才星儿有多担心你。”

    “害你们担心了,哥哥送你们一把宝剑作为赔礼好了。”秦阳眨眨眼,双手一合,宝剑入鞘,递给了月儿,剑鞘古朴,上书“孤霜”二字,居然是孙榐的配剑。

    两个妹妹都傻了眼,好一会,月儿才问道:“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夺了那人的剑?”

    “最后他冲过来的时候。”

    星儿按捺不住好奇心,眨着大眼睛问道:“哥哥,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孟虎、孟志等一众人等都莫名其妙,纷纷涌过来听秦阳解释。

    秦阳难为情地说道:“不是很好意思说吧?”

    月儿白了他一眼,道:“哥哥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秦阳跳起来道:“月儿你怎么这样看哥哥?我像是这样的人嘛?”

    见月儿一脸狐疑,秦阳挠挠鼻子地解释道:“孙榐最后那招来势太凶猛露了破绽,我双刀有毒怕失手误伤他,便送上双刀任他削断,大概这下太过出其不意,他的剑势滞了滞,在那瞬间我便用小擒拿手夺了他的宝剑,顺手割断他腰带,拿了他的剑鞘,后面的事你们都看到了。”

    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竟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众人都哭笑不得。

第五十八章 庄周梦蝶

    月儿轻叹道:“人家堂堂武术总教练,被你割断腰带夺了配剑,难怪会羞怒而逃……噗。”说到最后,她想到孙榐绷着脸提着裤子逃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阳好久没看到月儿笑得这般天真开朗了,此时见她笑靥如花,美得动人心魄,不禁看呆了。月儿瞟了哥哥一眼,脸蛋儿微红,嗔道:“干嘛盯着妹妹看,也不害羞。”

    秦阳回过神来,调戏道:“妹妹,你明明笑起来很好看很漂亮,为什么要一直板着脸?”

    月儿脸蛋儿越涨越红,忽然狠狠踢了哥哥一脚:“胡说些什么呢,笨蛋哥哥!大色狼!”蹬蹬蹬地跑开了。

    这个傲娇的小丫头。秦阳装着痛得受不了的样子,倚到星儿身上,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道:“星儿,你说你姐姐为什么总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哥哥难道对她不够好?”

    星儿知道哥哥在撒赖占自己便宜,她装作不知情,掩嘴笑道:“应该是哥哥你的错,总是乱说话惹姐姐害羞。”

    秦阳没想到星儿居然说出这样的见解,他回头望着月儿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情:“嗯,她太过腼腆,极少在别人面前露出真心的笑容。”他忽然换上嘻皮笑脸,对星儿道:“我家星儿就不一样,天生爱笑,笑起来就像小天使,爱死你了。”

    星儿被逗得满脸通红,头低得几乎要被额前的秀发遮住脸,害羞道:“哥哥不要再戏弄人家了,我会害羞死的。”

    秦阳被可爱的妹妹萌得全身都酥了,正要趁机捏捏星儿的小脸蛋占下便宜,“哼!”忽然传来一声冷哼,秦阳转过头,只见坐在墙角的薛让在亲兵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不甘地瞪了自己一眼。

    见秦阳一脸不以为意,薛让咬咬牙,慢慢走到孟淮跟前,低头道:“孟将军爱徒本领高强,薛让认栽了!”他对身旁的亲兵们道:“带上受伤的弟兄们,回营!”一众兵士抬起伤员和徐彪的尸首,扶薛让出了祠庙骑上战马。

    孟龙急忙追了出来道:“薛将军请留步!我们村里的狼患……”

    薛让忿怒道:“你们村里不缺高人,何需我们多管闲事?”他远远朝孟淮一拱手,拔转马头,带着手下亲兵们气愤愤地离开了。

    好戏看完了,兵士们全走光了,巫神大人又是骗子,村民们这才想起村里的狼患问题,纷纷向孟龙问道:“村长大人,这狼患……”

    孟龙阴阳怪气望着秦阳道:“秦阳,军队是你气走的,这灭狼患的责任你担得起?”

    想踢皮球?秦阳丝毫不比这老狐狸笨,他不客气答道:“你什么时候改姓赖了?再说你是村长还是我是村长?”

    孟龙顿时被噎住了,好一会才大声道:“我好不容易才找来灭狼患的军队,你闯下大祸便想拍拍屁股走人?”

    村民们见村里的一号人物和事实上的二号人物起了冲突,都你眼望我眼,不知所措。

    秦阳嘲讽道:“我可没求过你请军队来灭狼患。”他顿了顿,又道:“当然,你想求我去灭狼,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孟龙心知此事除了秦阳出面还真没人能搞定,只得咬牙切齿问道:“什么条件?”

    “让孟大娘风光大葬,她是因狼患生祭的事而过世的,也有村里的责任。”

    孟龙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要求,他沉吟片刻,答道:“好,一言为定,你灭狼患需要多少人手?我有言在先,若村里的人有什么死伤,全是你的责任!”

    秦阳冷笑一声道:“孟龙,你这村长当得真轻松,好处你全占了,出了事便是别人的责任,我便要你与我同去如何?”

    “你!”孟龙还真怕秦阳硬拉上自己,他虽然有些蛮力会几下功夫,但比起儿子孟虎都远远不如,去灭狼患简直与送死无异。他又急又怒,饶是他平时狡猾善辩,此刻也哑口无言。

    秦阳不想与他多纠缠,便道:“你明天先将孟大娘风光大葬,我这几天准备一下便来找你要人去灭狼患。”

    忽然听得星儿一声惊呼:“小蕾!”

    秦阳急忙回头,见孟芷蕾呼吸急促,脸色潮红,倒在星儿怀中失去了意识。他顾不上孟龙,马上冲了过去。

    月儿和星儿已分别帮孟芷蕾把脉和诊治,月儿见哥哥一脸关切,便说道:“哥哥不用担心,小蕾是受了惊吓和风寒,发烧昏过去而已。”

    孟阳这才想起刚才拉起小蕾小手时,便觉得她手心潮热,当时还以为她是紧张,此刻不禁暗恨自己粗心大意。

    他俯身抱起孟芷蕾,对两个妹妹道:“月儿星儿,我们先回去。”他见费大夫、孟淮还在厅中,便过去道谢和告别。费大夫和孟淮点点头,表示要先留下来帮忙处理一下孟大娘的遗体及相关后事。秦阳见两位老人白发苍苍,却还在为自己的多管闲事而操心,不禁眼眶发热。

    孟淮拍拍他的肩膀,骄傲道:“好徒儿,今天你的表现没让我失望,想不到我孟淮年老还收了你这么一个好徒弟,不枉此生。你这几天有空便过来我家一趟,我将最后的弓术要诀传你。”

    费大夫则摸摸他的头发道:“阳儿,这里交给我们处理便可,你照顾好芷蕾丫头,她怪可怜的,你既说了要照顾她,男子汉大丈夫要言出必行,承担起责任来。”

    秦阳心中感动,一时没听出费大夫的言外之意。

    秦阳与两位师父告别后,又与孟虎、孟志话别。孟虎见孟芷蕾病得不轻,心中惭愧,咬着嘴唇大声道:“老大,你放心,我一定会让父亲把孟大娘风光大葬!”孟志也道:“老大,你放心回去,这里的事我和虎哥会处理好,有什么急事我会马上来通知你。”

    秦阳见孟龙已开始指挥村民们找仵作、准备寿衣棺木等事宜,知道他还得依靠自己灭狼患,断不敢随便敷衍了事,便带着两个妹妹先赶回了家。

    那一晚,孟家村成了不眠村,巫神大人是骗子的事、秦阳三兄妹的精彩故事、孟大娘去世的事等,像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子,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数十年来哪有过这么震撼人心的大事?孟家村几乎无人入睡,村民们一边大张旗鼓地准备孟大娘的后事,一边讨论回味着晚上祠庙中精彩绝伦的场景,小秦老师如何闯入柴屋救人、如何智破“巫神大人”的骗局、以及与青年将军那惊心动魄的一战,都被越传越夸张,至于如星姑娘掌法拳术何等厉害,如月姑娘剑术何等奇妙,更是成为村民们长久的茶余饭后话题。而原来村民们最为关切的狼患问题反而少有人提起,人人都知道只要办好孟大娘的葬礼,小秦老师便会去灭狼患,小秦老师是什么人,有他在还用担心狼患问题?加上村民们对孟大娘母女心存愧疚,虽是连夜赶着准备孟大娘的后事,也没人有什么怨言。

    秦阳对这些事毫不关心,屋子外人声喧哗,他充耳不闻,静静地坐在床边,用毛巾替孟芷蕾擦着额上的虚汗。回到费大夫家后,星儿月儿已帮孟芷蕾换过一身干净暖和的衣服,秦阳和徐氏、范管家大概说了今天的事,两个老人都颇为怜惜孟芷蕾的身世遭遇,张罗着在两姐妹的房间又铺好了一张床,准备让孟芷蕾住下。

    此时月儿星儿都在厨房里煮粥煮药,秦阳见孟芷蕾的烧渐渐退了下来,稍松了口气。他匆匆回自己屋子里换过衣服、整理好大黑弓和箭矢,又回到两个妹妹的屋子里。孟芷蕾还睡得很沉。

    秦阳平时天天来这屋子教两个妹妹念书,早就习惯了这屋子里的一切摆设。他坐了一会,随手拿起妹妹们放在桌子上的《庄子》,打开的书页刚好记载着庄周梦蝶的故事:“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

    那自己呢?到底是秦阳梦到自己成为林郁,还是我林郁梦到自己成为秦阳?现在的我到底是林郁,还是秦阳?

    回想这些年来的一切,恍如梦境,秦阳举起双手,张开又握紧,清晰的皮肤触感使他又确信这一切又都是真实的。自己确实是灵魂穿越过来,那么说世上真有灵魂?那么鬼神妖魔呢?小蕾从小就屡遇不幸,又该如何解释?白天里他虽然回答学生说“为祸人间的鬼怪多半都是人假扮的”,但之前他一直不愿多管巫神大人的事,是否因为他心底里也有着“万一这巫神大人真会妖术”的恐惧?

    如同那本他至今未能解读的无字天书一样,对这个早已偏离前世历史知识的世界,他有着太多的不解与困惑。

    “娘亲……娘亲……”秦阳杂乱的思绪被孟芷蕾低泣的呼唤声打断了,他拍拍自己的脸,转过身,见孟芷蕾呼吸又急促起来,眼角渗出晶莹的泪珠,小嘴里喃喃地呼唤着娘亲。

第五十九章 天人合一

    或许是同病相怜,或许是心生怜悯,秦阳眼角里也泛起了泪光,他右手轻轻地握着孟芷蕾的小手,左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老师在这里,不要怕,没事的。”

    他想起了童年时,星儿生病发烧的夜晚,自己也是这样陪伴着她度过一整夜。后来随着星儿武艺的提升,身体也好起来,再也没类似的经历了。现在想起来,那些担心焦急的夜晚也变成了温馨美好的回忆。

    他轻轻抚摸着小蕾的手指,感觉她的手指比星儿要粗糙些,大概是因为从小就一个人扛起家里各种粗重活儿。望着这个平时内向胆小爱害羞的小丫头,秦阳心中升起一股柔情。师父说得对,自己说过要照顾她的,便不能再让她过苦日子了。

    他静静地握住孟芷蕾的手,不知道是感到安心还是因为太困倦,孟芷蕾渐渐又沉沉睡过去了。

    过了一会月儿端着稀粥走了进来,秦阳轻轻放下孟芷蕾的小手,道:“妹妹,你照顾下小蕾,我先离开一下。”

    月儿应了声,奇怪问道:“哥哥要去哪?

    “先去练一会功,等她吃过粥睡着了我再回来。不知为什么,小蕾那小丫头一见到我就紧张得不行,我在的话估计她不敢吃粥。”秦阳挥挥手,走出了屋门。

    月儿早就见到哥哥一直握着小蕾的手,此时望着哥哥远去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这个笨蛋哥哥。”她转过身,见孟芷蕾眼角依然有泪痕,但睡得平静安详,不禁低声道:“笨蛋哥哥,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对别人这么温柔……”她坐到床边,却不忍叫醒小蕾。

    秦阳出了屋子,施展轻功,身如飞鸿,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便已奔到了“侠客坡”。

    他深呼吸几下,在往常练功的大石上盘脚坐下,潜心修炼起内功。这些年来他每天坚持早晚修炼“混合丹功”,风雨不辍,半年前已开始迈入丹功的第七层初阶。

    周围万籁俱静,他很快便融入到了丹功至静至清的境界,体内的真气初时细如丝,逐渐越来越浑厚,如洪流般汹涌澎湃起来,偏偏又如被驯服的野马般安静地经脉中流淌。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仿佛融入了整个天地间,即使闭上眼睛,依然能从微风的流动、气味、声音清晰地勾勒出周围一草一木的动静、分布。这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受,自从他突破到“混合丹功”第七层初阶以后,这样的感觉便偶尔出现,但如今晚这般清晰却是第一次。

    他收功完毕,睁开眼,手指一弹,一股真气迸射而出,丈许外的一朵野花应声而落。

    秦阳暗自惊讶,他已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突破到第七层中阶,触摸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他环视四周,夜色昏暗,他却能清楚看到每一片叶子、每一颗细小的果实。

    他忽然心怀大畅,仰天长啸一声,施展轻功飞奔回家中。秋夜里泛起的那一丝迷惑与困扰,也随他的长啸消逝在夜空中。等他回到屋里时,目光已恢复回往日的沉稳坚毅。

    孟家村村民们第二天一早便张罗好奠堂、仪杖等一应葬礼所需,将孟大娘风光大葬。

    孟芷蕾在天亮时便醒了,大概是两姐妹的粥和汤药起到了作用,她的脸色比昨晚稍好了些,但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待得披上孝服,在村民们的指示下帮娘亲办后事时,她便开始默默流着泪,最后下葬的时候,她终于克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抱着棺木不肯放手。秦阳于心不忍,点了她的昏睡穴,将她抱回两个妹妹房中安歇。

    一切都办妥后,已将近午时,秋日的阳光温暖地倾洒下来,秦阳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无意中想起前世在网上听过的一首歌,便轻声哼唱起来:

    “时间的微风吹过,缓缓拂过了耳畔。

    你的容颜一直悄悄改变,离去太久才发觉。

    回忆里面,多少片段还能一一浮现在脑海。

    想要再重来,回到年少的姿态。

    你的白发也不再。

    生命的短暂,生活的阻碍,

    已经逝去的五分之三。

    还有多少安排,有多少期待,

    过去的梦何时捡起来。

    年轻的牵绊,老去的无奈,

    生命重复着因果循环。

    还有谁的身影能永远如此的伟岸。

    你的生命给了我一半,你的爱也给了我一半。

    夏天不懂冬日的严寒,未曾想过人生的辛酸。

    曾经有过多少的遗憾,最后全都微笑着释然。

    谢谢你让我成为最幸福的小孩,

    感谢你的爱。”

    歌声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完全安静下来。秦阳仰望着眼前大榕树的繁枝茂叶出神,他想到了前世的母亲及亲朋好友,又想到远在边疆沙场沐血奋战的义兄岳飞,思潮起伏下,竟连星儿走到身边都没发现。

    星儿走到哥哥身边,微微弯下腰,两条可爱的小辫子轻轻晃动着,温柔问道:“哥哥,你一夜没睡,怎么不去休息下?在想什么呢?”

    她的声音依然如童年时那般软绵绵,听起来特别舒服。

    秦阳这才回过神来,伸了伸懒腰,回头望着妹妹娇俏可爱的脸庞,轻声道:“哥哥忽然想吃星儿做的饭菜了。”

    “我做的饭菜可不及姐姐那么好吃哦?”

    秦阳微笑问道:“妹妹,我以前送你的猫咪布偶还在不?”

    星儿点点头,自豪道:“当然在,一直就放在我的床头,哥哥送我的东西我怎么舍得丢掉。”

    秦阳拉起她的小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是啊,就像星儿重视哥哥送你的东西一样,对于哥哥来说,只要是星儿做的饭菜,哥哥都会觉得是世上最好吃的。”

    星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眯起眼睛望着晴空万里的蓝天,任由哥哥捏着自己的小手指玩,柔声问道:“哥哥在想娘亲?”

    秦阳的手停了下来,“嗯”了一声,缓缓道:“不知不觉,我来到这个村子已经有六年多了,我还以为自己已淡忘了以前的事,但看到小蕾哭得这么伤心,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娘亲。如果她在这里,会否为了现在的我而感到骄傲?”

    星儿反握着哥哥的手,目光温柔得能融化冰雪:“一定会的,哥哥是世上最厉害的人,娘亲一定会很骄傲。”

    秦阳轻轻捏着星儿柔若无骨的小手道:“嗯,娘亲一定会很骄傲的,因为我有着世上最可爱最漂亮最温柔的好妹妹。”

    星儿“卟哧”地笑了出来,眼睛眯成好看的月牙儿:“哥哥你总是会哄我开心。姐姐呀,一直都担心你以后不知会骗去多少女孩儿的心。”

    秦阳好笑道:“瞎操心,哥哥还没担心你们两个以后会勾去多少公子哥儿的魂呢。不知不觉你们都长成这么漂亮的姑娘了。”

    “哥哥还不是长得高了许多?”小丫头说着,忽然嘟起小嘴问道:“哥哥,听说前些天有人来给你说亲?”

    “是有过这事,不过我一口回绝了。”

    “为什么呀?”小丫头装作不在意地问道,眉梢眼角的笑意却掩藏不住。

    秦阳望着星儿笑道:“因为如果家里多了个陌生女孩,你和月儿可能会不高兴吧?”

    星儿低下头,好一会才问道:“哥哥,小蕾住到我们家里,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秦阳思考了一会,道:“先照顾着,等她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便欢欢喜喜地送她去嫁人。”

    星儿似乎松了口气,又担心问道:“哥哥,你将来会不会娶小蕾?”

    秦阳吓了一跳,他听得身后有极轻微的声响,鼻子嗅到熟悉的香味,连忙摆手道:“星儿可别误会,小蕾只是我的学生。村子里像少枫、阿志、阿虎这类的好男孩不少呢,说不定将来她就和其中一个走到一起了。”

    星儿心情忽然大好,搂住哥哥的手,轻轻蹭了蹭。秦阳好久没见到星儿这般亲近自己了,嗅到她身上诱人至极的少女清香,感受着星儿娇躯柔软温暖的触感,不禁心头微荡,这个小丫头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听到星儿轻轻问道:“哥哥,你真要去消灭狼群?”

    秦阳握着拳头,轻挥一下道:“嗯。这个村子,是你和月儿生活的村子,我一定会保护好的。”

    星儿还没答话,月儿淡淡的声音已从身后传了过来:“我和星儿也要一起去。”

    星儿赶忙松开哥哥的手站起来。秦阳早就知道月儿已悄悄来到身后,此刻装出惊讶的样子回过头,见月儿嘴角含笑,也是难得的好心情。

    秦阳迟疑道:“月儿,你和星儿都不会箭术……”

    月儿扬扬腰间的剑,道:“我和星儿的剑可不比哥哥的箭差。”月儿用的还是原来的剑,那把从孙榐手里夺来的“孤霜”宝剑她让给了星儿。

    秦阳望了望星儿,星儿坚决道:“我也要和哥哥一起去!”秦阳见两个妹妹主意已决,只得答应了下来。

    大概是想到哥哥刚才的话,星儿亲自去下厨做饭,因为今天是孟大娘下葬的日子,做的全是素菜。小丫头心情很好,一边哼着秦阳教的小曲儿一边在厨房里忙活,秦阳在旁边帮小蕾煮药,望着妹妹可爱至极的神态,嘴角不禁泛起了笑意,特别是刚经历过昨晚的恶斗风波,使得他更倍加珍惜眼前这平淡温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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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连珠箭的至境

    不久,忙碌了一个晚上的费大夫、范管家也回家了,秦阳去帮着徐氏准备碗筷,月儿则陪着孟芷蕾走了出来。

    孟芷蕾睡了一两个时辰,脸色好些了,但眼睛还是红红的。她见到众人,忽然跪了下来道:“费爷爷、范爷爷、徐奶奶、老师、如月姐姐、如星姐姐,芷蕾的娘亲得已入土为安,皆拜你们所赐,芷蕾无以为报,请受我三拜!”她咚咚咚地叩了三个头,月儿星儿连忙去拉起她,孟芷蕾执拗地不起来,又道:“老师,您好心要收留芷蕾,芷蕾甚是感激,这些年来你们一家已帮了芷蕾和娘亲太多,芷蕾愿为奴为婢,服侍你们终生。”

    好吧,卖身葬母的剧情都来了,秦阳哭笑不得,他和费大夫等人百般劝说,但孟芷蕾坚持要以婢子的身份留下,否则宁愿离开。秦阳最后只得由着她,他拉起孟芷蕾坐到座位上,诚恳道:“小蕾,我们家里没那么多规矩,在我眼里,你是小蕾,和我同样平等。你平时的衣食住行和我们一样,你平时帮忙做点家里杂活就是了。不过有几点你得听话,课要按时去上,晚上也得跟着月儿星儿学诗词歌赋,不许自暴自弃,不然老师可不认你这学生。”

    孟芷蕾含泪点点头,忽然意识到,难道自己以后就要和老师一起生活了?她出神地望着秦阳英气勃勃的脸,连星儿帮她夹菜都没注意到。

    小雷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秦阳开始专心准备灭狼事宜。

    为了及早摸清狼患的虚实,秦阳让“太阳”里轻功最好的孟志去周围打探消息,傍晚,孟志回来报告说靠近深山的林子里狼群数量大增,甚至连村子后面的小树林也开始出现灰狼,秦阳暗自惊讶,看来孟龙这般重视狼患确有道理。到了晚上,村子附近的山林里断断续续传来狼嚎,村子里开始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秦阳不动声色,照例教月儿、星儿功课,因为小蕾风寒未愈需在床上休息,三兄妹都转移到秦阳的屋子里学习。

    月儿星儿在一旁专心练字,秦阳则静立窗边,思考着狼患产生的原因,夜风吹入窗中,隐约传来一阵微弱的笛声,难辨方位,秦阳一怔,待得仔细去听,笛声却又消失了。他回头问两个妹妹道:“月儿,星儿,刚才有没有听到笛声?”两个妹妹都摇了摇头。星儿好奇道:“哥哥你听到笛声?”

    秦阳点点头,三兄妹又静心听了好一会,耳边都只有夜风的声音和偶尔的狼嚎声。“奇怪,难道是我的错觉?”秦阳心中隐隐有种奇怪的悸动。

    不久,狼嚎声越来越小,最终完全静了下来。

    孟龙在第二天一早便心急火燎地跑来找秦阳商量灭狼的事,秦阳和他约定两天后出发去灭狼,并让他提醒家家户户在夜晚要紧闭门窗,遇险鸣锣。

    打发走孟龙,秦阳匆匆背上大黑弓,出门去找孟少枫商量灭狼的事。

    孟少枫早已知道前晚的事情,他沉思着道:“老大,灭狼这事颇为危险,人数多了容易引起伤亡,少了又怕灭不了狼群,据闻附近群山里狼群数量激增,恐怕已超过千头。”

    秦阳点头道:“我昨晚考虑过了,打算从村里选十四个最出色的猎人,加上我、你、阿虎、阿志、月儿、星儿,一共二十人。少枫你最清楚村里的猎人情况,猎人那边你和阿虎出面帮我联系,孟龙会全力配合的。”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随后一起到孟淮家中练习箭术。

    孟淮正准备吃午饭,当下招呼两人一起吃饭,两人也不客气,坐下便吃。孟淮道:“徒儿,前晚看你射出的四箭,连珠箭已有一定的火候了,但离连珠箭的至境还有相当距离,呆会你再演练一次给我看看。”秦阳答应着,孟少枫问道:“爷爷,我什么时候可以练连珠箭?”

    自从两年多前孟少枫拉开大黑弓后,孟淮才同意孙儿跟自己学弓,但要求依然严格,孟少枫终究不及秦阳勤奋,进展比秦阳慢得多,此时还停留在练习拉小黑弓、射透甲锥箭的阶段。

    孟淮对孙儿可没像对秦阳那般亲切,他没好气道:“急什么,又不见你勤奋些,就你现在的进展,五年后能不能摸摸三尖菱箭都成问题。”

    饭桌上孟淮不断地给秦阳夹菜,倒把孙儿冷落在一边。秦阳怕孟少枫难堪,便转移话题问起孟小绮,孟少枫说堂妹一大早就便出了远门,不知跑哪去了。

    秦阳担心道:“外面狼患正严重,那小丫头到处跑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孟少枫笑道:“那疯丫头从小就野惯了,机灵着呢,没事。”

    见提起孟小绮,孟淮随口问了句:“对了,徒儿,听说我孙女儿将来要嫁给你,可有此事?”

    秦阳正含着饭准备吞下去,听到这话差点一口饭喷了出来。孟少枫忍着笑给他递了杯水,秦阳抢过几口喝下,这才缓过气来,他抹着嘴角问道:“师父,您老人家是从哪听来的谣言?”

    “难道我猜错了?平时见你们经常呆一起,有说有笑似乎感情挺不错。”孟淮眯着眼,开始旁敲侧击。

    秦阳斟词酌句道:“我和小绮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的确不错,但离谈婚论嫁的地步远着呢,何况小绮十五岁都没到,您老人家不用这么急帮她找婆家吧?”

    孟少枫“热情地”提醒道:“我说老大,可别说当兄弟的不提醒你,我家小绮虽然大大咧咧有点儿小泼辣,可她性格率直讨人喜欢,在村里面也是有名的小美人,看上她的男孩可不少,你不下手可就要被人抢了。”自从他两年多前拜爷爷为师,名义上成为秦阳的“师弟”后,便光明正大地称呼他为“老大”。孟淮以为是男孩之间的称呼,也没放在心上。

    秦阳夹了一大箸菜到他碗里:“少废话,吃你的菜。”

    孟少枫讨好地望向爷爷:“爷爷,老大要堵我的嘴,我没法帮你了,你想你这得意徒儿当你的孙女婿,看来还得多努力。”

    孟淮老脸一拉,拿筷子敲敲他的脑袋怒道:“吃你的饭,我孙女的事关你什么事?”

    孟少枫见马屁拍到马腿上,反惹得孟淮蛮不讲理的牛脾气发作起来,顿时伸伸舌头,闷声吃饭。

    秦阳怕师父再提起这事,连忙再转移话题,问起师父从猎的经验,老人便把自己当年猎虎的往事又说了一遍。秦阳各种不要钱的好话儿送上,饭桌上便响起了孟淮得意的笑声。

    孟少枫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想,能这么面不改色地说着肉麻恭维话的老大确是厉害,这么多年来也就他能哄得爷爷这般高兴。

    饭后,三人来到后院,开始了弓术锻炼。

    秦阳首先开始,他手持大黑弓迎风而立,待得风势小些,他快如电闪般弯弓搭箭,只听得“卟!卟!卟!……”一连串急促短暂的入木之声如暴雨骤至般响起,十支箭矢顷刻间已全钉在远近高低不同的箭靶红心之上。

    秦阳垂下大黑弓,转头望向孟淮,听候指点。一旁的孟少枫已激动地鼓起掌来:“好厉害的连珠箭法!”

    孟淮沉思了一会道:“徒儿,你的连珠箭还是易受环境的影响,若是在风速较低时尚好,风向一变,你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秦阳点点头,苦恼道:“风势一旦变化,连珠箭便会受影响,徒儿练了半个月,都没能解决这个问题。”

    孟淮从他手里接过大黑弓,耐心解释道:“连珠箭的要点在于把握大势,包括天时地利人和。决不能只顾着目标而忽略了环境细节。”话音刚落,他已快如电闪般拈弓搭箭,“卟!卟!卟!……”中靶声比秦阳刚才更密集更均匀,呼吸间十枝箭已全中靶心,他继续道:“在你拿起弓的一刻,心神就要与环境融为一体,你就是风,你就是雨,你就是天地,万物的变化都在你的掌握中,只有这样你才可以顺势而变,真正达到连珠箭的至境。”

    孟少枫惊奇地问道:“爷爷,真能达到这样的至境?”

    孟淮瞪了他一眼道:“少废话,凭你的水平听得懂才怪。”

    秦阳没留意两爷孙的对话,他完全沉浸于连珠箭至境感悟中,“你就是风,你就是雨,你就是天地……”他默默重复着师父的话,心中隐然有了某种触动,他想起前两晚练“混合丹功”时那天人合一之感,眼睛忽然一亮,他重新握住大黑弓,默运“丹功”,心如止水,凝神归一。

    慢慢地,他的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慢,身心开始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中,融入到花草树木中,融入到风吹草动中。

    孟少枫正和爷爷说着话,蓦然发现身边的秦阳没了气息,他转头一看,秦阳依然好好站在他旁边,整个人却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身体随着秋风微微晃动,形成一种极为奇妙的协调感。

    正当他惊诧莫名时,秦阳的手里黑影晃动,一道寒芒疾射而出。“嗖!”箭矢如流星般射向百步之外的大树,将一片随风吹落的枯叶钉在树身上。

第六十一章 赠君香囊

    孟淮忍不住赞了句:“好!照着这感觉练下去,慢慢你便可达到连珠箭的至境!”

    秦阳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又惊又喜,躬身下拜,诚恳道:“谢师父指点!若非师父指点要诀,徒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掌握窍门。”

    孟淮得意地笑道:“徒儿,这下你可不会再认为我教徒弟比不上费老鬼了吧?”

    四年前的话您还记着啊。见师父主动抬起脚,秦阳岂会不擦鞋,各种糖衣炮弹攻过去,孟淮更是高兴,从柜子里拿出几袋箭矢递给秦阳和孟少枫,道:“拿着,这是我做好的箭,省得你们花时间准备。后天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去灭狼?”

    秦阳大喜,双手接过,道谢后答道:“辰时出发,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回来。”

    孟淮“嗯”了声,吩咐道:“你们相互照应着,别大意了,山林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又仔细地向两人讲授了山林生存之道,注意事项等,秦阳和孟少枫知道这些经验极为珍贵,都聚精会神地默记在心中。

    两人离开孟淮家中时,已是夕阳西斜。

    眼看天色将晚,秦阳和孟少枫告别后,正要施展轻功赶回家,他刚走了几步,身后有个少女叫住他道:“阳哥哥!”

    秦阳停下脚步,见到孟小绮气喘迂迂地追上来,嗔怪道:“阳哥哥,走那么快干嘛?”

    秦阳惊讶道:“小辣椒,你什么时候回来了?”他见孟小绮跑得香汗淋漓,便掏出手绢递给她:“先别急,擦擦汗。”

    孟小绮接过,一边拭擦着汗水一边答道:“刚刚回来的,我到你家找你,如月说你来了爷爷家,我便寻过来了。”

    孟少枫刚要进小院,此时凑过来问道:“小绮,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孟小绮推开他:“谁找你了,我找阳哥哥有事。”

    孟少枫也不着恼,只是饶有深意地望了一眼秦阳和孟小绮,笑眯眯问道:“小绮,你找我老大有什么事?”

    孟小绮被他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恼羞成怒道:“我找我阳哥哥有要紧事,与你无关啦,你呆在这里干嘛,快回家,别碍事。”

    孟少枫笑道:“有阳哥哥就不要堂哥了?”

    孟小绮又羞又急,举起小拳头就揍过去:“快滚,坏人,再不滚我就叫阳哥哥揍你。”

    孟少枫更好笑,道:“想当年你让我帮你揍阳哥哥,现在反过来了?”

    秦阳也被孟少枫弄得不好意思起来,他轻轻踢了孟少枫一脚,佯怒道:“快滚,别多嘴。”

    孟少枫哈哈大笑,边远走边嚷着:“好吧,我现在就走,不过老大可别欺负我家小绮!”

    孟小绮捡起小石头朝他扔去,怒道:“谁是你家的,不要脸!别让我再见着你!坏蛋!”

    看着孟小绮又恢复儿时的刁蛮任性样子,秦阳不禁偷偷笑了起来。

    孟小绮瞟了秦阳一眼,不好意思道:“阳哥哥你笑什么?”

    秦阳逗她道:“我笑小绮你越来越可爱了。”

    孟小绮脸蛋一红,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惊讶问道:“阳哥哥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秦阳眨眨眼,答道:“小辣椒呀。”

    孟小绮摇着小脑袋道:“不对不对,阳哥哥刚才明明就叫我的名字,不是绰号。”

    秦阳装糊涂道:“咦?是嘛?我一向都叫你小辣椒的吧?”

    孟小绮嘟起小嘴不依道:“阳哥哥,别人叫我小辣椒我都不放在心上,可我不喜欢你也这样叫我。”

    秦阳笑嘻嘻问道:“这个先不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姑娘偷偷瞟了秦阳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双手递到他面前,脸红耳赤道:“阳哥哥,给你!”她慌慌张张之下,小手差点撞到了秦阳胸前。

    夕阳的余晖映在小姑娘如苹果般红扑扑的脸蛋上,更增添几分动人的魅力。

    秦阳接过,见这香囊针脚歪歪扭扭,做工颇为一般,但看得出是花了很多心思来缝制的,他问道:“这是?”

    “香囊!我……我做的,做得丑了些你不许笑!”孟小绮见秦阳嘴角泛起笑意,羞急之下语速越来越快:“不许笑!里面装了平安符,今天我一早跑到**县城的寺庙里求回来的,阳哥哥后天就要去深山里灭狼吧?我……我希望你平安规(归)来!那寺庙里的普萨(菩萨)很灵的!所以说,阳哥哥要大(带)好!”到最后她已口齿不清,逻辑混乱。

    秦阳见她脸上尤有汗珠,想到这小姑娘一大早便跑了十多里路,专门给自己求个护身符,心中感动,从她手里拿过手绢,细心帮她拭去额上的汗珠,柔声道:“谢谢你,小绮,我会好好带在身上的。”

    孟小绮心脏越跳越快,大脑处于半停顿状态,任由秦阳轻轻帮她擦汗,忽然她醒悟过来,一把抓住秦阳的手臂,惊喜道:“阳哥哥,你刚才叫我小绮,我听到了!”

    秦阳微笑道:“以后便叫你小绮,满意了吧?”

    孟小绮脸蛋儿通红地点着头,她见秦阳目光温柔,不禁心里一热,鼓起勇气道:“阳哥哥,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可现在还说不出来。还有一年多我就十六岁了,到时,我一定会把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告诉你……所以,再等我一年多好不好?”

    秦阳隐约已猜出她的愿望,他凝视着小姑娘忐忑不安、满怀期待的眼眸,点了点头。

    秦阳刚吃过晚饭,孟虎急匆匆跑来找他,带来了巫神大人最新的消息。原来巫神大人被关起来后还原本挺精神的,孟龙正想着办法套他的口供以查清楚行骗的内幕,不料今天下午时巫神大人忽然暴病身亡了,而与巫神大人一向来往密切的几户人家在傍晚时均以避狼患为借口举家迁移走了,不知所踪。孟龙气得直跳脚,偏偏找不到借口拦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光明正大地迁走。

    秦阳叹了口气,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便有纷争,便有黑暗,以“太阳”成员目前的水平和影响力,根本无法触及村子里数十年来的黑暗内幕。他虽不喜孟龙,却知他只是热衷权力,并非大恶之人,日常所为对村民们也是利大于弊,与巫神大人一类恶人自是不同。

    他吩咐孟虎明天孟少枫一起去联系村里最好的猎户们,做好一起出发灭狼的准备,孟虎领命走了。

    晚上,秦阳一边对大黑弓、箭矢进行保养,一边向妹妹们和小蕾说了此事。月儿和星儿听说后都蹙起了秀眉。

    月儿叹口气道:“我本来还一直在想,这巫神大人如何能在孟家村里横行数十年,是否有着什么内幕,看来已无法找到答案了。”

    星儿猜测道:“会不会是有着几个巫神大人?”

    月儿点头道:“有这样的可能,只是不知道这些巫神大人之间是师徒关系还是父子关系,凭着他们装神弄鬼的本事明明可以去更好的村子行骗,为什么偏偏要选择相对偏远贫困的孟家村?”

    秦阳安慰道:“想不明白便不要多想了。巫神大人的事这样落幕最好,对于我来说已是最理想的结局了,既避免了我们与村民们敌对,也制止了这骗子继续鱼肉村民。孟大娘的仇也算是报了,小蕾你可以安心了。”孟芷蕾也在一旁听着,眼圈儿又红起来。

    月儿和星儿见状都走过去轻声安慰她。

    秦阳刚准备将大黑弓挂回墙上,忽然听到窗外又传来一阵笛声,这回他听真切了,笛声又尖又细,旋律诡异,夹杂着风吹草动中在夜色中传播,似是从极远之处传来,若非他耳力过人还真听不出来。

    秦阳心中那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悸动再次加剧起来。

    月儿和星儿同样耳力远超常人,她们显然也听到了,她们齐声惊道:“哥哥,笛声!”

    秦阳点点头,他勿勿从床底小木箱里掏出备用的木刀绑到小腿上,腰间系上棍袋,背起大黑弓和箭矢,对两个妹妹道:“我出去调查一下,你们留在家里照顾好老人们和小蕾,注意别让野狼闯进来。”

    小蕾惊道:“老师……”

    星儿一手提起“孤霜”宝剑,道:“哥哥,我也去。”

    秦阳听得笛声越来越小,急道:“星儿听话,哥哥去去就回,放心,有危险我会回来找你们帮忙。”

    月儿知哥哥武艺高强,轻功也远比自己高,便嘱咐道:“哥哥,你遇事别冲动,无论是否发现什么,一个时辰内都要回来,不然我和星儿便去寻你。”

    秦阳应了声“好”,人已如惊鸿般穿窗而出,两个纵跃翻墙远去,霎那间已消失在夜幕中。

    星儿拉着姐姐急道:“姐姐,不知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要不我去追哥哥吧?”

    月儿手心儿也在冒着冷汗,但她到底比妹妹冷静,她安抚妹妹道:“没事的,相信哥哥,凭他的武功,就算遇到什么危险都足以自保,如果他也敌不过,你跟去也没用。我们安心呆家里,别到处跑让哥哥担心。”

    星儿还是不放心,坐立不安道:“我总觉得那笛声不寻常,让人感觉特别不舒服。姐姐,一个时辰后如果哥哥还没回来,我们便去寻他!”

    小蕾也被星儿的不安所感染,她拉着月儿的衣袖问道:“如月姐姐,怎么我没听到笛声?老师为什么跑出去了?”

    月儿和星儿一样,潜意识里都已察觉那笛声的不寻常与诡异之处,但她不想小蕾也跟着担心,便道:“哥哥有事出去调查一下,没事的,一会儿就回来。”她的目光透过黑夜,远远地望向哥哥身影消失的方向,心里暗暗道:“哥哥,你千万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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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降魔伏妖法阵

    再说秦阳全力施展轻功,如大鸟般在夜色中飞跃,直往树林中奔去。

    他已听得清清楚楚,这笛声虽然飘忽不定,却是从村子西边封仙岭方向传来的,这笛声似乎有种某些特殊的旋律,令秦阳止不住的心烦气躁。秦阳所练的“混合丹功”最讲究修心养性,随着他的境界提升,已不会轻易被外界动摇心神,但此刻不知是否离笛声越来越近,他竟无法完全静下心来,往日里如江河般运转不息的真气也稍出现了呆滞的迹象,笛声中竟似隐含了使人神志迷乱的力量。

    秦阳马上以独创的“混合丹功”心法进行凝神聚气,很快,一股淡淡的凉气渗入全身各处经脉,烦躁气闷感这才消失,笛声再也难以扰乱他的真气流转。见自己的“混合丹功”足以抵抗笛声有余,秦阳内心稍定,继续施展轻功飞奔,很快就进入到树林中,笛声也越来越清晰,周围隐约见到林间到处有狼群的身影出没。

    秦阳不敢大意,纵身上树,在树木之间纵跃腾伏,尽量避免陷身狼群。幸而今晚月色极佳,他凭着过人的眼力,依然保持着轻灵迅捷的身法。

    又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他已进入到封仙岭茂密的山间腹地。此处离孟家村已有近十里路,笛声忽东忽西依然难辨具体方位,但从清晰度来判断,距离吹笛之人应该不到半里路。

    秦阳心知笛声既然能声传近十里,这吹笛人的内力就算不及自己也相距不远,起码是三级中的高手,他更加小心翼翼,悄然轻伏于大树粗枝之上,环视四周,但见月光之下,暗影浮动,草丛黑石间,处处是目露绿光的野兽,以狼为主,豺犬也不少,两者相加,数量绝对超过千只。

    前有高手,后有狼群,饶是秦阳艺高人胆大,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深吸一口气,借着风吹草动之机,尽展平时苦练的轻功“轻”字诀,宛如昔日走架空绳索般,在树枝细叶间无声无息地向前潜去。

    他刚潜行了不到三十丈,眼前豁然开朗的场景使得他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前面数十个架空的篝火盆将四周通得明亮如白昼,原来山脚下极为茂密的荒草树林竟尽数被砍光割净,腾出了方圆近百丈的一大片空地。几十个灰衣道人按剑站立于空地与密林的交界处,以半圆阵型将山脚周围的空地守得严严实实,他们四周则蹲坐满了豺狼野兽,放眼望去尽是绿幽幽的野兽眼珠,粗略估计也有近万只豺狼野兽。

    秦阳很快便发现了笛声来源,只见半圆形空地的东南西北四角各站有一个持笛的紫衣道人,年约五六十岁左右,四支笛子轮流吹响,旋律连接得极为紧凑,仿如一人所奏,光是这种默契已让秦阳暗暗心惊。又见四个紫衣道人腰间都有佩剑,显然个个身手极佳,若他们联手对敌也能如这奏笛般默契,那四剑齐出的威力将会是何等惊人?

    看了一会,秦阳屏息静气,悄悄擦去手心里的冷汗。他又环视四周,在诡异的笛声中,近万只野兽在笛声中安安静静地或蹲或趴,竟无喧哗嚎叫或撕咬争斗。

    秦阳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已意识到笛声是用来操纵野兽的,难怪以自己定力之强在开始时也被这笛声影响心神。他不禁感叹大千世界果然无奇不有,在前世他曾听说过印度有艺者可以以笛声操纵毒蛇,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竟有人可以以笛声操纵近万只野兽。

    此时他已明白孟家村周围的山林里野狼越来越多的缘故了。恐怕是这四个紫衣道人用笛声将方圆数十里的野狼都集中到这片空地附近了。孟家村村民们发现野狼急剧增多已是半个月前的事,显然这些紫衣道人们在那之前便已开始着手准备了。光是将这片密林清空,所花费的时间精力也足以让人咂舌。

    无意中发现了狼群剧增的秘密,秦阳更不愿就此离去,他虽知此事处处透着诡异与危险,却按捺不住好奇心要一探究竟。

    见暂时尚未有人和野兽注意到自己,秦阳小心翼翼地移动到周围最高的一棵大树上,蹑手蹑脚爬上树梢,隐身于繁枝茂叶之中,居高俯瞰下去。

    这一看更是让他目瞪口呆。他还以为篝火盆只是随意摆放,此时才发现它们摆放的位置极为讲究,似迷宫非迷宫,竟组成一个极为玄妙的法阵。每个篝火盆旁的地上面都有一个用各种黄色符条拼成的特殊图案,最外围的符条上画有乾坤震艮离坎兑巽的八卦之象,法阵中间符条的图案则更显诡异,以秦阳前世今生的丰富见识,竟认不出是什么图案,不由得更加仔细地观察起来。

    咦,他忽然心念一动,隐隐觉得这符条的图案有点像电影里道士们驱魔镇妖的画符。

    他心中大奇,再环视法阵的布局,只见每个篝火盆旁均有一个青衣道人持剑而立,他粗略数了下,这片空地里光是青衣道人便有三四十人。空地居中一个长须黄袍老道人正游走着轻舞长剑,口里念念有词,因距离太远,秦阳听不清楚他的话语,只是隐约听得到“精司主兵”“梵气天君”“罡运乾坤”“啵囉释囉”之类,似乎是在施法。

    以紫衣道人的笛声控制近万豺狼组成第一个包围圈,数十名灰衣道人在空地边缘组成第二个包围圈,青衣道人则依法阵布成第三个包围圈,而这一切又由黄袍老道为最前锋,将山脚完全包围了起来。

    山脚里只有一个半人高的小山洞,洞口黑漆一片,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难道这小山洞里有着什么特别的妖魔鬼怪?但看这洞口大小,显然洞内的妖物体型不大。到底是什么妖物竟需要如此夸张的阵型来对付?

    秦阳心中有数不清的疑团,他已知道自己碰到某个诡异宗教中极为秘密的仪式了,而且是一个实力极为雄厚的大宗教门派。眼前这近百名灰衣和青衣道人个个配有利剑,显然均是会武之人,那四名吹笛紫衣道人更是一流高手,特别是居中的黄袍老道人步法轻灵至极,剑势飘忽不定,显然是一名深不可测的绝顶高手,恐怕未必在自己师父天冲道长之下。

    秦阳不敢再探脑袋出去,他伏于大树之上,再次臻入天人合一之境,将身心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之中,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绵长。

    进入天人合一之境后,他耳目更灵敏,风吹叶动间,周围的一切都更显清晰,他细细数了下,法阵中的各色衣服的道人一共八十个,连上黄袍老道恰好组成九九之数。在场虽然人多兽众,但除了黄袍老道的念咒声及诡异至极的笛声外,竟安静至极,乃至于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均能听得清清楚楚。

    山洞依然一片死寂,毫无动静,但看道人们严肃至极的神色,似乎对山洞中的妖物极为忌惮。

    随着黄袍老道念咒的语速逐渐加快,笛声的旋律也越来越快,法阵中透出一股萧杀之气。群兽喉咙中发生呜呜的威胁之声,威势惊人。

    秦阳虽身在法阵之外,依然感觉全身寒毛倒竖,一股莫名的恐惧感驱使他产生了尽快离开此地的念头,就像磁铁的南极和北极相互排斥般,这种感觉近乎于直觉,特别是他现在处于天人合一的玄妙境界,对于危机的感觉更为敏锐。

    篝火盆旁的青衣道人们也齐声应和起来:“……保合生精。华衣绣裙,正冠青巾。青龙左列,白虎右宾。佩服龙剑,五福之章。统领神官,三五将军。有邪必斩,有怪必摧。敷祐福祥,启悟希夷。邪怪消灭,五帝降威……”庄严萧杀的咒语声、诡异尖锐的笛声配合着野兽们有节秦的低鸣声,形成一股极其强大的威慑力。

    秦阳越听越是心寒,这法阵显然是用来降魔灭妖的。为什么自己对这法阵会产生本能的恐惧?难道自己灵魂穿越过来便成妖了?

    他心烦意乱之下,再也无法保持天人合一的境界,心神一分,笛声再次入侵他的意识。

    秦阳一惊,正要马上运功相抗,就在这关键时候,他伏身的树枝“啪”的一声断开了,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往下直坠,一来正好心神慌乱,二来事发突然,饶是秦阳轻功过人也反应不及,在树枝断裂声中,他一连压断了几处树枝,才借助繁茂的树叶稳住了身形。但断下的树枝砸到地上的野兽群里,顿时引起狼群的混乱。

    这下声响极大,空地里的黄袍道人首先察觉到异常,但他依然不闻不问,专心施咒。一名紫衣道人飞身上前,轻声喝问:“何人擅闯我门法阵?”他一出声,法阵里的森严杀气顿时现了缺口,一股庞大的杀气直冲向秦阳。

    秦阳周围的枝叶哗哗作响,摇曳不止。

第六十三章 险死还生

    秦阳哪里敢答话,他努力稳住身形,飞快撕下一块衣襟将脸蒙了起来,转身就要逃走,忽然间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少女声音在耳边响起:“少侠,若你能助我脱险,人家必有重谢。”

    秦阳怔了怔,四下张望,没见到人影,他还以为自己幻听。就在这时,紫衣道人已破树而出,剑气森森,震得秦阳身周的树叶四散乱飞。“给我下来吧!”紫衣道人一声轻喝,长剑挥劈而下,竟要将秦阳硬生生劈下树来。

    好狠的道士!我和你无怨无仇何以见面便下杀招?秦阳又惊又怒,他拔出腰间双棍,左攻右守,右棍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长剑击开,左棍已直敲向紫衣道长持剑的手腕。木棍长剑甫一相撞,两人的身体均晃了晃,秦阳立足的树枝更是大幅抖动起来。

    “咦?”紫衣道人似乎吃了一惊,手腕转动,变招斜刺秦阳左手臂,秦阳不欲与他作生死之斗,左棍回抽以摊棍式挡开,随即借着树枝弹力倒跃而出。他正要跳出圈子解释自己并无恶意,笛声忽变,变得更尖锐急速,犹如三把尖刀远远朝秦阳射来。

    靠,还真有这样神奇的声波攻击!秦阳在前世看小说时早就看过类似的神奇武功,还以为是武侠小说吹牛扯淡,即使他在这个世界练得一身本领,依然没想到真会遇着这等诡异的声波攻击,此刻他人在半空,无处借力,只得双棍交叉护胸,硬接这一记攻击,“蓬!”,三道气劲居然同时抵达,与双棍撞在一起,秦阳只觉得被一只大铁锤猛撞了一下,饶是他已使了咏春拳的“卸”字诀,依然震得他气血翻涌,极是难受。

    此时秦阳已确定这四个紫衣道人的武功均不在孙榐之下,全是三级中的一流高手,他更不敢再久留了,吐出胸口一道浊气,身似残叶乘着这股巨力倒跃至两丈之外,正要全力施展轻功逃跑。

    那妩媚的少女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少侠,你与我颇有渊源,便忍心见死不救?”她的声音带着哀怨,使人心生怜悯,极有诱惑力,尤胜于紫衣道人的笛声。

    这回听得真切,秦阳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不禁脱口而出问道:“你是何人?”那少女声音尚未回答,紫衣道人已追击而至,拦住了秦阳的去路,怒道:“何方鼠辈,鬼鬼祟祟不敢露脸?”

    “我住这附近,被你记住脸找上门来还得了?”秦阳心里吐槽道,见这紫衣道人马脸短须,脸色肃穆,显不是易与之辈,也懒得答他的话,纵身向左飞跃,想要绕过紫衣道人继续逃走。

    马脸紫衣道人轻功虽不及秦阳,但他手中长剑一挥,凌厉的剑气迸发而出直射向秦阳胸腹,秦阳不得不回棍护身,身形顿时一滞,落到树枝之上。就这么几个呼吸间的时间,另外三个紫衣道人已追踪而至,将秦阳团团围住。一个尖脸无须的紫衣道人冷哼道:“你既已窥见我门之事,还想就此脱身?乖乖留下命来。”

    秦阳皱眉,压低声线道:“各位道长,我只是无心路过,无意坏你们的事,我们各让一步,今日之事我决不外泄,你们放我一马如何?”

    最先与秦阳交手的马脸紫衣道人忽然道:“你的短棍法我从未见过,但轻功似是出自天道门,你是天道门下?”

    秦阳留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心头凛然。天道门还真是处处树敌啊,师父,你不要这么坑我。秦阳眼珠一转,继续压低声线道:“什么天道地道,我从没听过。我轻功棍法均是家传的,我家乃淮南世家孙家,我兄长乃是淮南王麾下八大骑将之一的孙榐,你我今日无怨昨日无仇,何必结下死仇?”

    他睁眼说瞎话,话里真真假假,那马脸紫衣道人将信将疑,问道:“淮南王手下的人为什么半夜来到此地,又何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秦阳继续胡扯道:“这里附近有个村子,因为近来狼群数量剧增,已危害到村民的安全,村长特意邀请了我兄弟二人带着亲兵们前来灭狼,今晚我听得笛声神奇,便循声而来,不料引起误会,实在是无心之失。”

    四个紫衣道人相视一眼,先前那马脸紫衣道人皱眉道:“你将蒙面巾脱下。”

    秦阳苦着脸道:“我天生奇丑,故不愿以真脸示人,非是鬼鬼祟祟。”

    “扑哧!”秦阳耳边又传来那少女妩媚至极的笑声,少女道:“少侠,你真是会睁眼说瞎话,明明长得俊俏得很,刚才你躲在树上向下望时人家便已看得清清楚楚。”

    你还能笑出来,那就别求我救你啊。秦阳虽潜意识里觉得这少女不是坏人,可并不想招惹是非,继续以“真诚”的眼光望着紫衣道人。

    马脸紫衣道人正要开口,忽然夜空中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道:“此人身带妖气,似与这洞中妖物有几分相似,非是常人,四位护法先将他擒下再说。”

    竟是黄袍老道的声音。只是此时与念咒时不一样,他声音虽不大,但浑厚清晰,入耳生痛,显是用上了内力。

    “谨遵掌教之命。”四个紫衣道人拔出配剑,森严的剑气将秦阳全身锁死,马脸紫衣道人问道:“孙公子,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我们动手?”似乎秦阳刚才的话已让他信了几成。

    秦阳见已无法脱身,轻叹一声,自言自语般道:“喂,这下你我共坐一条危船,你说我该怎么救你好呢。”他双棍一摆,以咏春问路式凝神迎敌。

    四个紫衣道人见他姿势奇特,前所未见,均一脸凝重。

    那少女声音“呵呵”娇笑道:“早点帮忙便不用这么被动了,你帮人家弄乱这玄武降魔大阵,越乱越好,人家便可脱身,到时救你离开又有何难?”

    秦阳心中一凛,已猜出这少女的身份。他苦笑一下道:“今晚我真是大长见识,大开眼界,原来这世上真有妖物。”

    少女似乎觉得秦阳极为有趣,她笑意盈盈道:“人家不是妖物,人家是良家少女。”

    “管你是什么,对我来说都一样。”秦阳不再说话,他用眼光余光扫了一下周围,见树下依然处处是豺狼,灰衣道人和青衣道衣都严守本阵,完全没有围攻自己的意思,似乎对四大紫衣道人相当有信心。

    见秦阳丝毫没有束手就擒之意,左边那尖脸无须的紫衣道人首先动手了,剑光如一泓秋水,直削秦阳肩膀,其余三面的紫衣道人几乎在同一瞬间也开始了进攻,四把长剑快如闪电,同时攻向秦阳腰、肩、腿、胸,剑气交织如网,封死了秦阳的前后左右退路。

    秦阳轻喝一声,双脚一震,咏春寸劲爆发,脚下树枝顷刻间碎成粉。他的身体直向下跌,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必杀剑阵。

    四把长剑剑势丝毫未受阻,同时圈转向下追击而至,森然的剑气如天网下罩,秦阳双棍伸出直迎剑阵,“蓬”!双方气劲猛然相撞,秦阳喉头一甜,嘴角已渗出鲜血,剑阵却被他稍稍挡了挡,这下大大出乎四个紫衣道人的意料,他们迅速追击而下,但却比秦阳稍慢了半秒。高手过招,半秒便可起死回生,秦阳硬是用不怕死的狠劲争取回了这半秒,马上深吸口气,再次使出千斤坠,身体加速下滑,如大石般直向树下野兽堆里飞砸下去,似乎宁愿跌死也不愿被擒。

    眼见秦阳就要跌落狼群之中,紫衣道人们利剑刺入树干减缓下跌之势,静候秦阳摔伤跌倒再去擒他。

    秦阳苦练多年的轻功此时才真正显出成效,要知道他在费大夫家的院子里,每天从两三丈高的大榕树下跳上跳下不知多少次了,这次跳下的高度虽有近五丈,却已在他计算的范围内,在距离地面不到三尺之时,他猛呼一口气,全身真气上提,硬生生地产生了一股向上的冲力,使得他的身影下落之势骤降大半,他趁机脚尖一蹬树干,身体已贴着地面上的狼群横飞出去,似乎要再次逃走。

    四个紫衣道人大吃一惊,忙展开身法去截他。地上一只大灰狼猛扑而起,秦阳暗叫一声“天助我也!”双棍齐出,正中大灰狼头颅骨,登时将它头骨震成粉碎,庞大的身躯飞出近丈,秦阳已借力一个后空翻,落到身后的树枝之上。

    这一手轻功变换、距离计算、眼力均足以让人叹为观止,但秦阳所付出的代价也颇重。他刚站定,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显然刚才强运真气,使得伤势加重,经脉受损。

    秦阳运起“混合丹功”,体内真气滚滚流转,他的真气那神奇疗效马上发挥作用,迅速舒缓了伤势,他再次跃起,全力施展轻功,迅捷胜猿猴,闪电般直向树顶蹿去。

    这下又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四个紫衣道人防他逃跑,本已散开到四个方向包围住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刚刚拼了命才换回逃跑的一线生机,为何又重新跃回树顶?

    四个紫衣道人相视一眼,不知他是否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便继续保持距离散开追踪而上。

第六十四章 千年灵狐

    秦阳已站到树顶,他险死还生,努力平复心脏的急速跳动。夜风吹过,周围的树影枝叶都沙沙晃动,秦阳还棍入袋,飞快解下大黑弓,凝神聚气,“你就是风,你就是雨,你就是天地……”他默念着连珠箭至境的要诀,在一霎那间,他淡忘生死,淡忘危机,全身心臻入到天人合一之境,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风向变化、人声呼喊、万兽撕叫声,均清晰至极地流过他的心头。

    他拈弓搭箭,连珠箭发,数十支三尖菱箭接连不断地以落月之姿坠向各处篝火盆,大黑弓两石近两百斤之力加上下坠惯性,如大石下砸,顷刻间将法阵中的所有篝火盆砸落,火花四溅中,地面周围的黄符顿时燃烧起来,不少青衣道人的衣服也被火星引燃。青衣道人们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人能从这么远的高处准确地射中篝火盆,更想不到这箭来得如此之快,猝不及防之下,竟无人一能挡下秦阳的三尖菱箭。

    遍地的黄符着火,道袍着火,法阵顿时大乱。周围的野兽群也开始慌乱起来。

    四个紫衣道人又惊又怒,这才明白秦阳蹿上树顶竟是为了以弓箭扰乱法阵。四个紫衣道人打了个暗号,尖脸和马脸两个紫衣道人继续追击秦阳,另外两个紫衣道人则吹起笛子安抚群兽,避免法阵最后的防线崩溃。

    “少侠好轻功,好箭法!”少女银铃般的赞叹声再次在秦阳耳边响起。

    秦阳三个箭袋已空了大半,他重新背起大黑弓拔出双棍,苦笑道:“喂,一会你不帮我脱险,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水。他身受内伤强行施展数次连珠箭,触动伤势,伤上加伤。

    两个紫衣道人已追杀过来,他们狂怒之下全力出击,两把利剑夹杂着逼人的杀气直刺秦阳胸腹咽喉要害。

    秦阳身法已不及最初灵活,勉强挡格了两招,左肩膀便中了一剑,幸好他闪得快,伤口不深,但鲜血已染红了他的衣服。

    秦阳暴喝一声,倒跃下树,身体回转,双棍脱手飞出,正是他的得意绝招“飞棍式”!贯注了他十成劲力的两根短棍化作两道黑芒直射两个紫衣道人的胸腹。

    两个紫衣道人想不到他还有这等救命绝招,惊乱之下奋力用利剑格挡,“哐”!“哐”!两声暴响,左边的马脸道人闷哼一声,还能勉强挡开了短棍,但半边身子已被震得发麻,内脏受伤,长剑脱手飞出,这也是他运气较好,因秦阳左肩膀受伤,飞向左边的短棍力度弱些。右边的尖脸道人就没这样的运气了,他的长剑仅能挑开短棍寸许,短棍夹着呼啸风声斜撞在他肋下,登时撞得他肋骨粉碎,口吐鲜血,跌落树枝。马脸道人惊呼一声,也顾不上自身伤势,飞扑前去救援同伴。

    这一下“飞棍式”将秦阳残余的内力消耗大半,他在半空中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直坠而下。

    “少侠辛苦啦,人家这便来助你。”法阵一破,少女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娇媚。

    秦阳勉力在半空中扭腰转身,右手一伸按在粗枝之上,借力落在繁枝茂叶中,他刚稳住身形,只听得法阵中惊呼连连,秦阳连忙转头望去,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洞口如幻影飞魂般飘出,夹杂着一股凌厉无匹的旋风直冲向黄袍老道。

    黄袍老道脚踏七星,依然不紧不慢地舞着剑,那股旋风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刹那间消失无踪。

    “咦?”那白影似乎吃了一惊,轻盈落地站稳。

    在火光摇曳中,只见一个娇艳无比、性感动人的双十少女卓然而立,她身材美曼,前凸后翘,纤腰细腿,体型曲线极为完美,一身的雪白纱布裙摆迎风轻扬,恍如山间精灵,特别是她一颦一笑间那动人心魄的妩媚风情,简直媚入骨髓,让人一见到她就忍不住热血上涌,恨不得抱住她百般怜惜疼爱。

    秦阳前世今生也不知见过多少美女了,却未曾见过如此艳丽不似凡人的绝代佳人。秦阳盯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心道:怕是只有等得自己两个宝贝妹妹数年后长大了,这世上才有姿色可与她媲美的女子。

    这美女虽不算身材高挑,也有近五尺的身高,真不知道刚才她是如何躲在那小山洞中的。

    黄袍老道转身直面美女,似乎丝毫不为她美色所动,淡然道:“灵狐,你以为法阵破了便可逃跑?”

    “没试过怎知逃不了?”美女悠悠答道。

    秦阳见黄袍老道苍颜白发,形容枯槁,已近七旬高龄,但双光洞若星火,太阳穴高高突起,手握长剑随意站立,但那绝顶高手的气度已显露无遗。

    秦阳暗自心惊,他忽然想到黄袍老道的话,惊讶问道:“喂喂,你是狐妖?”

    美女朝秦阳这边望了一眼,小巧精致的樱唇泛起一丝轻柔娇媚的笑意,秦阳耳边马上便传来了她那充满诱惑魅力的声音:“人家是良家少女,顶多算是狐仙,不是狐妖。还有,人家不叫喂喂,人家是有名字的,人家叫夕岚。”

    要说像你这样风媚入骨的女子也算是良家少女,打死我也不信。秦阳心里腹诽着,又问道:“狐仙姑娘,你可有九条尾巴?”

    夕岚怔了怔,随即轻轻转动纤腰,原地转了一圈,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她娇笑道:“少侠你可看到人家有尾巴?”

    秦阳远远瞪了她一眼,心道我又不是瞎子,自然没看到你长了尾巴。听说九尾灵狐成精后都会把尾巴隐藏起来的。他虽见识到夕岚超远距离传音的神奇本领,却仍不相信这美女是狐狸所化,轻叹一声道:“少废话了,那老道恐怕当世少有的绝顶高手,你还是赶紧逃吧。”

    夕岚眼中泛起动人笑意,樱唇轻启道:“少侠是在担心我?”

    秦阳见她居然还能淡定地谈笑风生,没好气道:“其余道人围上来了,赶紧逃!你不想逃我还要逃呢。”

    黄袍老道一言不发,似乎已知夕岚在与秦阳远远对话,在两人对话期间,青衣道人已帮同伴扑灭火苗,纷纷挺起长剑围了过去。灰衣道人也缩小了包围圈,万只野兽在笛声中紧随灰衣道人向前逼进,气势惊人。秦阳发现那马脸道人已缓过气,安顿好受伤的同伴后也重新持剑逼近了自己,只是忌惮自己,不敢轻易攻过来。

    秦阳适才已抓紧时间运功调理了片刻,稍稍恢复几分功力,他拔出绑在小腿上的双刀,凝神戒备。

    眼见包围圈已成,黄袍老道缓缓道:“乖乖束手就擒吧,灵狐。”

    他眼睛忽然精光暴射,手中长剑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黄芒,神奇至极,长剑只轻轻一挥,一股震慑天地的强大剑气已喷涌而出,直攻向夕岚。秦阳离他近百丈远,依然能感到那股惊天动地的剑气,不禁全身抖动起来。他从没想过一个人的剑气可以强大到如此地步,在这等足以横扫一切的剑气面前,他头一次产生了难以抗衡之感。

    秦阳曾听师父天冲道长说过,第四级的绝顶高手已悟出‘我即是剑,剑即是我’的化境,不再拘泥于招式武器,举手投足便可制胜,单凭气劲便可摘叶飞花伤人。

    此刻他见到黄袍老道这一剑,方始开始相信师父所言不虚。他已确信,眼前这黄袍老道实力足以与自己师父并驾齐驱,乃天下间屈指可数的第四级别绝顶高手。

    夕岚终于收起了轻松的笑容,她似乎也颇为忌惮这剑气,不敢直面其锋,如幻影般轻盈飘开,几乎是凌空起舞,足不点地,光是她这份绝顶轻功,已让秦阳暗自咂舌,心道自己再苦练十年也未必能有如此境界。秦阳耳边又响起夕岚妩媚入骨的声音:“少侠,你还能逃跑不?这老道好生厉害,我怕是敌不过。”

    秦阳苦笑道:“你不是狐仙嘛?亏得人家老道花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来对付你,你就这点水平?”

    夕岚盈盈浅笑道:“人家功力被封印了,有五成尚未恢复,不过少侠放心,我虽敌不过这老道,但法阵既被少侠你所破,他便再也困不住我。”

    秦阳见黄袍老道刚才那道的剑气在山脚石壁上刻下深深的剑痕,倒抽口凉气道:“切莫自大,赶紧逃!”

    忽然一股劲风从上而下扑到,秦阳知道是紫衣道人趁他分神之际出手,他来不及多说,一个翻身勉强避开,双刀前后一分,紧守门户。

    紫衣道人见他伤后脸色苍白,双腿微抖,显是在勉力支撑,光是这份韧性与坚毅便让人不得不佩服。

    紫衣道人厉声喝道:“孙公子,你既是淮南王之人,何以与妖物为伴,坏我门法阵?若非你坏我门法阵,此刻我掌教已可将她打回原形,一举擒下。”

    秦阳正想拖延时间回复体力,便缓缓道:“明明是你们要擒我在先,逼我与妖物为伍,就算今日我被你们所杀,日后我兄长必会动用所有力量向你们报复。”他体内的真气如丝如流,飞快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第六十五章 患难与共

    紫衣道人皱皱眉,欲言又止。另一个吹笛的紫衣道人远远喊道:“师兄,先擒下这小子,我们再与掌教联手擒获这千年灵狐。”

    紫衣道人不再多言,长剑直刺秦阳受伤的左肩,虽依然剑气森森,气势较最初已弱了几分,显然先前所受伤势还没恢复过来。秦阳感到真气回复不少,心中稍定,退步斜挑,左摊刀右刺刀,攻防合一,与他战在一起。

    那边法阵中的夕岚也不轻松,她虽尚能勉强抵敌黄袍老道的凌厉剑气,但似乎对狼群颇为畏惧,不敢冲出空地,青衣道人与灰衣道人各挺长剑步步进逼,也使得她压力大增。

    秦阳眼见情况不妙,不敢再作保留,深吸一口气,体内残余真气急速运转,体温上升,汗水瞬间化作白气蒸腾而出。

    “其快无声,灿若繁星!”他念着刀诀,双刀化作两道黑芒,快捷无伦般连环挥出,刹那间刀影如点点繁星笼罩着紫衣道人,刀气削得周围的枝叶四处纷飞。紫衣道人哪料得他伤重之下还能使出如此厉害的刀法,顿时手忙脚乱,奋力招架。秦阳忽然双刀向上一抛,整个人飞扑向紫衣道人,这下怪招出其不意,紫衣道人措手不及,被秦阳的蛇形手缠住右臂,肘关节被锁死。他大惊之下正要挣扎,但咏春拳既已黏住对方桥手岂会落空,秦阳蛇形手迅速变为捺内帘,左扣右打,正中紫衣道人太阳穴。紫衣道人武艺虽高,但受伤在先,又从未见过咏春拳这等迅捷短打的贴身拳法,顿时吃了大亏,被秦阳一拳打昏。

    秦阳也顾不上受伤的左肩鲜血狂涌,他接住落下的双刀,勉力站在树梢之上,俯瞰整个法阵。“左虚右实,声东击西。”他喃喃盘算着,高声道:“狐仙姑娘,向东北方向走!”

    夕岚美目脉脉扫了他一眼,便依言向东北方向急退,她身形婀娜,裙带飘飘,退得极是好看。

    黄袍老道如影子般紧随夕岚,手中黄芒暴闪,剑气直追不放。秦阳见他剑气大开大阖,但劲力极为精准,收发自如,丝毫没有误伤自己人,心头悚然。他不敢怠慢,一边默聚真气,一边观察场上变化:“转正东!”眼见青衣道人的阵脚已开始乱了,秦阳又道:“转正北!”

    在他的指示下,夕岚专挑防线薄弱处闯,引得青衣道人和灰衣道人左追右赶,原本极为严密的防线再次出现松动。

    秦阳眼见夕岚已快突破防线了,急道:“越过狼阵!”不料夕岚不进反退,跃回空地中。如是者三,秦阳看出端倪,不禁皱眉问道:“狐仙姑娘,你害怕狼?”

    夕岚在黄袍老道的剑气逼迫下气息稍乱,她点头道:“人家天生不擅长对付这种凶残的野兽,加上现在功力未复,更难闯狼阵。少侠能不能再破掉这狼阵?”

    秦阳哭笑不得道:“狐仙姑娘,你才是有法力的好吧?我只是个普通人,如何对付这近万头的野兽?”他将双刀插回刀鞘,再次将大黑弓提在手中,一摸箭袋,只剩下十支箭矢。

    夕岚黛眉微蹙,她水袖一挥,一股强大的旋风绕身而起,顿时将旁边的几个灰衣道人卷了起来,扔到狼群之中。狼群将乱,但笛声适时改变旋律,使得狼群又再次勉强保持安定,前排的狼群咆哮着伺机要扑咬夕岚。

    黄袍老道轻喝一声,无边剑气破空追至,直透旋风,正中夕岚的水袖,“嘭!”夕岗躲避不及,被剑气击得直飞出去,落向狼群。

    秦阳早有准备,手中大黑弓再次射出坠月箭,后发先至,如大石般砸入狼群,两只狼惨叫着被利箭砸成两截,狼群终于大乱,夕岚衣袖奋力一挥,在落地前已再起飘然而起,重新回到空地之中,她嘴角渗血,显然已被剑气所伤。黄袍老道见再次被秦阳坏了好事,不禁大怒,他双目如电,远远瞪了秦阳一眼。

    秦阳虽知自己蒙了面巾对方应该看不清自己的脸,依然感到胆寒。

    法阵中,夕岚伤后身法已不如之前飘逸轻灵,且处处都被狼群围得严严实实,只得在越来越小的空地里绕着圈子,在黄袍老道的追击下,她已腾不出手以旋风将其余道人甩去狼群中。

    秦阳眼光一转,已落在两名吹笛的紫衣道人身上,见他们正全神贯注于控制狼群合围夕岚,当下凝神聚气,运起残余真气,弓开成满月,“嗖嗖”两箭连珠而发,同时射向两名紫衣道人。紫衣道人所站之处均有数名青衣道人持剑护卫,但秦阳的箭来得太突然,青衣道人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两个紫衣道人到底是一流高手,反应极快,马上侧身闪躲,但三尖菱箭远较普通箭矢要快,哪里闪得开,箭矢穿透他们的肩膀,鲜血直流,登时将他们射倒在地。

    笛声一停,原本已有点动摇的狼阵顿时大乱。群兽乱蹿,青衣道人和灰衣道人都惊呼不已。

    秦阳见时机已到,急道:“狐仙姑娘,正东突破,莫再与这黄袍老道相斗。”夕岚正要依言逃跑,眼角余光却见黄袍老道舍了自己,如离弦的箭般直向秦阳奔去,不禁大惊失色。

    那边秦阳也是惊骇万分,但见黄袍老道长剑舞动,剑气凝成一把巨大的剑影远远劈过来,威势足以开天裂地,显是黄袍老道对自己已恼怒至极,全力出手。

    秦阳哪敢抗挡,他一咬牙,如大鸟般纵跃而起,飞离大树,直坠向狼群之中。听得适才立足之处传来“轰”的巨响,接着便是树身折断倾倒之声,双人合抱的大树竟被这剑气一分为二。

    树倒尘飞,狼群被压死无数,场面大乱,夕岚眼见秦阳跌落下树,心头大急,转身重新冲进青衣道人和灰衣道人的剑阵中,旋风所至,青衣道人和灰衣道人纷纷被震飞,但夕岚终究是血肉之躯,又有伤在身,被连续刺中好几剑,顿时血花四溅。

    黄袍老道见秦阳竟能躲开,暗赞一声,转手又是一剑挥出,凌厉剑气再度朝半空中的秦阳劈去。夕岚此时已冲破剑阵,眼见情势危急,她银牙紧咬,尽展轻功,后发先至,刹那间已飘至秦阳身旁,双袖奋力拂出,硬生生替秦阳接下了这一道剑气。

    秦阳体内真气已耗得七七八八,这一跳便是图个侥幸,免得被剑气劈成两断。耳边风声呼呼,又见剑气再至避无可避,秦阳双眼一闭,眼前闪过月儿星儿、小绮、小蕾、义父、三位师父、师母、义兄岳飞还有太阳兄弟们的身影。

    他实在不舍得,非常不舍得。他正要奋力作垂死挣扎,突然听得气劲相撞的一声巨响,随后身下旋风骤起,一双柔软温热的手臂抱住了自己。秦阳睁开眼,见到夕岚那美得动人心魄的俏脸就在眼前,不禁惊道:“你……”他刚开口便停住了,夕岚俏脸一片苍白,紧咬樱唇,嘴角渗血,早已不复最初悠然飘逸的神色,显然是因救自己再次被黄袍老道那凌厉无比的剑气重伤。

    夕岚抱住秦阳落到旁边的大树之上,放开他,樱桃小嘴一张,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娇躯摇摇欲坠。秦阳发现夕岚那身雪白的衣裙已处处破损,剑伤累累,鲜血迸流,料来定是刚才她为救自己,奋不顾身硬闯青衣道人和灰人道人的防线时所受的伤。

    秦阳心头涌起一股热流,急忙扶住她,轻声道:“狐仙姑娘,你我无亲无故,何必如此舍命救我?”

    夕岚拭去嘴角血迹,娇笑道:“刚才已说过,你助人家脱困,人家便救你一命,你情我愿,有何不可?”

    她那娇艳无双的容颜配上嘴角的血迹,产生了一种惊心动魄的妖媚。秦阳与两个美女妹妹朝夕相处,本对美色已有极强的免疫力,此刻也不禁心头微荡。

    秦阳注视她好一会,叹道:“就算你真是狐狸所变,就冲着你今天之言,我便视你可真心相交的朋友。”

    忽听空地中有道人惊喜大呼:“我的剑上有千年灵狐的血!”接着有其他道人纷纷惊呼:“我的也有!”更有人急不及待地抢着用舌头去舔剑上的血,场面顿时大乱。

    秦阳目瞪口呆,问道:“你的血这么值钱?”

    夕岚秀眉蹙起,楚楚动人的脸上充满了诱惑,柔声道:“他们花了这么多功夫,便是为了擒住人家,这样便可每天饮用人家的血,听说人家的血喝一口便可抗百病疗百伤,喝两口便可增加十年功力,少侠可有兴趣?”

    秦阳耸耸肩道:“无稽之谈,你的血若真有这样的功效,此时就该马上自己吸一口,不就伤势痊愈了?”

    夕岚那双美目凝视着秦阳,“咯咯”地娇笑起来,道:“有没有人曾对少侠说过,你是一个相当有趣的人?”她受伤颇重,这一笑顿时牵动伤势,“哎哟”一声。

第六十六章 陪我赌一把

    秦阳正环视着四周的情况,随手惯性地敲她的额头道:“你伤势比我还重,没事便别多说话,笨妹妹。”这是他平时和两个妹妹之间的亲昵动作之一,他敲完才怔住了,喂喂,人家可不是你家妹妹。

    夕岚凝视着他的呆相,“噗”地笑了出来,如白玫瑰绽放,美艳不可方物。听她娇笑道:“少侠,你年纪比人家要小得多,得叫人家姐姐才行,怎么叫人家做妹妹呢?”

    “我家里有两个妹妹,习惯了。”秦阳脸上一红,转过身去不再看她,见狼群虽乱,依然尚未散去中,他又暗运真气,发现已稍稍回复三成功力,伤势也有所缓解,他心道:“要说疗伤功效,自己的真气似乎也不差,难道我真的和她一样,并非常人?”

    那边黄袍老道已厉声喝道:“千年灵狐已被我重伤,众弟子速去擒她莫让她逃了!”他声如洪钟,震得众人耳膜剧痛,混乱的场面这才止住。

    秦阳拉起夕岚的手道:“我们快走!一旦陷入重围便再难脱身。”

    夕岚望着树下绿幽幽的狼眼,双腿发软,整个人都倒入秦阳怀中,她幽幽叹道:“小弟弟,这狼群是人家克星,你自己离开吧,他们的目标是人家,你一个人定可逃脱。”

    秦阳抱住她,指尖传来她娇躯的惊人柔软度,鼻中嗅到她动人的幽香,不禁全身发热,连夕岚改变了对他的称呼都没发现。他正要开口,黄袍老道已带着数十人飞奔而至。秦阳不及多想,抱起夕岚纵身而起,在树林里来回纵跃。

    他伤势颇重,又抱着一个人,哪里跑得过黄袍老道,要不是黄袍老道怕失手杀了他怀中的灵狐,只要随便一剑,他们两人就得完蛋。

    秦阳眼见黄袍老道就要追上自己,忽然大喝一声:“慢着!”他落在一处树枝之上,左手探入怀中,转眼间,一把锋利的匕首已抵在夕岚雪白的粉颈上。

    这匕首是数年前从徐老三身上所夺,秦阳平时放在怀中也就用来削削水果做做木工,此刻却发挥了用处。

    敌我形势顿时逆转。

    秦阳大声喝道:“全都不许靠近,不然我就杀了这千年灵狐!”

    黄袍老道凝视着秦阳手里的匕首,缓缓道:“你不是她同伴?”他向前迈出一步。

    秦阳手指一按,匕首已刺破夕岚的粉颈,鲜血直流。

    黄袍老道微叹道:“灵狐,此刻你是否后悔曾舍命去救此人?世上皆是这等无情薄义之人,你不如跟我回龙虎山,我可保你平安,照常修行。”

    龙虎山?秦阳心中一片雪亮,已然明白到眼前这黄袍老道的身份了。龙虎宗、龙虎宗,天道门的死仇,想不到今晚自己无意中又坏了他们的好事。

    夕岚秀眸异光泛起,赞许般望了秦阳一眼,随即低下头,脸上露出一幅伤心的样子悲叹道:“早闻人类皆是自私自利之徒,今日一见果是如此。负心的小子,枉我舍身救你,你便这样待我,不担心天打雷劈?”

    好聪明的狐狸精,难怪人说“狡黠如狐”。见夕岚已明白自己意思,秦阳暗中赞了句,但脸上却是凶光毕露,恶狠狠威胁道:“你们也不想这千年灵狐就此死掉吧?我们一人让一步,你们退后十丈,我便放了这灵狐,能不能擒住她就是你们的本事了,但不许再来为难我。”他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又刺入了一分,夕岚“哎哟”叫痛。

    黄袍老道沉思片刻,缓缓道:“好,但你若玩花样,我定让你生不如死。”他手一挥,带着众弟子退后了十丈。

    秦阳低头轻道:“狐仙姑娘,可愿意陪我这负心的小子赌一次?”

    夕岚嗔怪地瞟了他一眼,娇笑道:“人家都成了你的人质,要被你卖了,还能说不吗?”

    秦阳微微一笑,右手一挥,匕首如闪电般直射向黄袍老道,自己则抱着夕岚倒跃飞出,向着东南角全力飞奔。

    “小子你找死!”黄袍老道大怒,大袖挥动,轻易震飞匕首,急展轻功高速追赶,片刻功夫不到,离秦阳的后背已不到三尺。

    秦阳忽然向下一跃,跌落草丛间,转眼间已不见了踪影。

    “咦?”黄袍老道长剑一挥,杂草瞬间被削平,露出一个黑拗拗的洞口来。好一个狡猾的小子!黄袍老道盛怒之下一剑朝洞口劈下去,凌厉无比的剑气顿时将洞口的岩石劈得粉碎,石屑纷飞。见弟子们纷纷赶到,他厉声下令道:“众弟子,速备绳索入洞中擒拿灵狐,将那坏小子碎尸万段!”

    再说秦阳抱着夕岚跳入洞中,洞口倾斜,两人顿时翻滚而下,秦阳用力将夕岚抱入怀中,尽量用身体替她挡住洞壁的岩石。

    也不知滚了多久,两人都已被岩石撞得头晕脑胀,身上伤痕累累,忽然间身下一空,竟是滚到了半空,秦阳还没回过神来,“卟嗵”一声,两人已跌落水中。冰冷的水灌入口鼻,秦阳顿时清醒过来,他一手抱住夕岚,一手拍水,奋力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秦阳拍着水浮在水面上,低头问道:“狐仙姑娘,你没事吧?”听得夕岚娇喘连连,答道:“还活着,这里是哪?”

    秦阳眼力虽已练得远超常人,到底还没能做到在黑暗中视物。他道:“一个山洞,你能看清这里的情况不?”

    夕岚从他怀中探出脑袋,环视一下,答道:“可以,左边不远处就是岩石,可以游过去。”

    秦阳左手拍着水,左肩膀的伤口越来越痛,忍不住问道:“你会水性不?”

    夕岚此时居然还笑得出来,她妩媚笑道:“你认为狐狸会熟水性?”

    秦阳咬着牙,不再说话,奋力向左边游去。两人好不容易划到了水边,挣扎着爬上岩石,都累得气喘吁吁,摊倒在大岩石上。

    秦阳感觉全身上下无处不痛,无处不冷,唯独怀中佳人的娇躯温暖至极,不由自主地抱得更紧了些。夕岚似乎也累极,缩在他怀中一言不发。

    休息了半晌,秦阳才勉强举起右手,想探手入怀,不料却碰到两团柔软至极的物体,原来是碰到了怀中夕岚的胸部。手感实在太好了,秦阳好不容易才回过神,赶紧把手移开。

    夕岚轻轻用脚尖碰碰秦阳,娇媚道:“小弟弟,你真坏。”

    秦阳哭笑不得道:“狐仙姑娘,麻烦你让开一下,我要掏怀中的伤药。”

    夕岚笑得更欢:“小弟弟,明明是你抱着人家不放。”

    秦阳脸上一红,这才发现确是自己抱紧了人家,连忙放开,自己向旁边移了移,离开夕岚的身体,这才探手入怀,掏出自制的伤药,摸索着倒出两颗,递给夕岚:“狐仙姑娘,你可需要服用药物?”

    夕岚伸出纤纤玉手接过,笑道:“我和你一样是人类,自然得吃药治伤。”

    秦阳也自己服下两颗,才问道:“你到底是人是妖?为什么龙虎宗的道士们说你是千年灵狐?”

    夕岚美眸灿若星光,反问道:“是人是妖真的这么重要?你刚刚为什么不自己逃跑?明明好多次有机会可以一个人逃命,却偏要陪我赴这患难?”

    秦阳发现脸上的蒙面巾不知何时已脱落,也懒得重新蒙上,他解开大黑弓和箭袋放到一边,随即盘膝在地上,默运真气驱赶体内寒气,答道:“管你是人是妖,你既舍身救我,我岂可独自逃生?”

    夕岚那双能黑暗视物的眼眸凝视他半晌,才轻声道:“正因为人类中也有小弟弟这般至情至性之人,我才会想一直……”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秦阳这才发现她改了对自己的称呼,皱眉道:“我叫秦阳,不要叫我小弟弟,你可比我小。”

    夕岚瞟了他一眼,道:“你顶多十五六岁,你看人家这样子像是比你小?”

    秦阳也不知她是否真是千年灵狐,心道:“你的外貌二十岁不到,在我眼里便是小妹妹。”他自然不会说出来,信口胡扯道:“狐仙姑娘,你可年轻得很,你去问一百个人,一百个人都会认为你比我小。”

    夕岚“扑哧”地笑了出来,娇声道:“小弟弟,你真是谎话连篇,要不是知你为人,人家便以为你是个大骗子。”

    大骗子眨眨眼道:“才认识不到一个时辰,你便看清我的为人了?”他忽然“哎哟”一声,拍了拍自己脑袋道:“糟糕,料来快有一个时辰了,我家妹妹要是见我还没回去,必定来寻,遇着这龙虎宗的人可大大不妙!”他马上爬起来,急道:“狐仙姑娘,你可会生火?”

    “呼”!一团火光瞬间亮起,照亮了岩洞。秦阳见火团从夕岚手上悬空浮起,目瞪口呆道:“这……这是什么法术?”

    夕岚似乎特喜欢看秦阳的呆相,娇笑道:“人家是千年灵狐,这点小法术自然是会的。”

第六十七章 洞中一夜

    秦阳揉揉太阳穴,也不再多问,借着火光环视四周地势,只见处处钟乳石,光泽剔透、形状千奇百怪,有的成笋状,有的似动物,有的像花朵,更有的如人物,有乳白、浅红、淡黄、红褐,色彩各异,极为奇特。在火光映照下更是绚丽夺目,极是好看。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带两个妹妹来看看这美景,秦阳暗想。

    夕岚讶然道:“小弟弟,这些是什么石头?”

    秦阳观察着地势,随口答道:“这些叫钟乳石,石灰岩洞里常年缓缓不断地渗水和滴水,沉淀而成。看来我们是身处一个溶洞之中。”

    夕岚更惊讶了,又问道:“小弟弟,你居然连这些都知道?曾到过这里?”

    秦阳转过头,见人家姑娘一脸惊诧,便笑道:“我采药曾到过这里,只知这里有个深不见底的大洞,但从没进来试探过,所以刚才才说要赌一赌,看来我们赌对了……”他说到一半便愣住了,这才留意到夕岚乌黑如丝的秀发湿漉漉地贴在略显苍白的脸上,晶莹的水珠顺着柔美的脸庞滑下,使她本来就秀丽绝伦的花容产生了一种引人犯罪的惊人诱惑力。

    秦阳咽了咽口水,目光忍不住落在姑娘家曲线曼妙的身体上。只见那早已湿透的白绸纱裙紧紧地裹在她的**上,将她完美无暇的身材展露无遗,那高耸挺立的胸部、婀娜起伏的身姿、修长浑圆的大腿、柔美纤细的小腿,都使得秦阳心脏急速跳动、头昏目炫,连夕岚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都没发现。

    当他目光落到姑娘家身上那处处剑伤上、特别是粉颈上被自己匕首刺伤的血痕时,心头一震,顿时清醒过来,赶紧从身上撕下几条布带,连着伤药递给她,道:“你身上有伤,先敷上伤药,再包扎起来。”夕岚笑意盈盈地伸出柔美嫩滑的玉手接过,偏偏还在秦阳的手心轻轻划了一下,挑逗之至。

    秦阳被她挑逗得脸红耳赤,心里恨恨道:“狐狸精,别挑战我的忍耐力,不然有你好看的!”

    夕岚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娇声撒娇道:“小弟弟,人家身上的伤自己包扎不了,要不你帮人家上药包扎?顶多人家一会也帮你包扎好了。”她轻轻斜躺在岩石上,摆明着就要挑战秦阳的极限。

    秦阳没好气地夺过她手里的药和布条,放到一边,从怀中掏出金针,道:“老实坐起来,我帮你针灸疗伤,免得你以后伤愈后留下疤痕。”

    夕岚美眸一转,便笑嘻嘻地坐了起来,还像小学生般坐得端端正正。

    女人心海底针,这狐狸尤是如此。哼,你再漂亮又怎样,我家妹妹们可不比你差。秦阳这么一想,顿时收敛起了心神,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帮她金针刺穴,当他发现这狐仙姑娘的穴位和常人无异后,更觉得怀疑。这姑娘除了狐媚些、漂亮得不似凡人、会些小法术外,实在看不到哪里像什么千年灵狐,莫非龙虎山的老道们想升仙想疯了,随便把人家姑娘家当成什么灵狐仙狐了吧?

    作为一个有常识的二十一世纪有为青年,秦阳不断地为眼前的非常识寻找着合适的理由。

    夕岚饶有兴趣地看秦阳皱眉沉思,娇笑道:“小弟弟,你还会医术?”

    秦阳回过神来,一边帮她上药包扎伤口,一边答道:“学过几年,还有,狐仙姑娘,你叫我秦阳便可,不要再叫我小弟弟了。”

    夕岚凑到秦阳耳边,吐气如兰道:“那小弟弟你也不要叫我狐仙姑娘了,要叫我夕岚姐姐。”

    “夕岚,坐好点,不然包扎不了。”秦阳直接无视掉她那“姐姐”二字,毫不客气把她按回岩石上坐好。他表面上一脸淡定,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急剧跳动起来,如此近距离接近一个身材火爆、娇艳动人的大美女,光是那股淡雅的幽香便足以让人血脉贲张了,何况这狐狸精挑逗人的功夫实在了得。

    “3.14159265358979323846……”秦阳一边努力背着圆周率的前百位,一边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帮夕岚各处伤口上药包扎,伤口在肩、小腿的还好,有些伤口却是在腰腹、大腿,那光滑如玉的手感,使得秦阳这样惯于调戏妹妹的老手都脸红耳赤。特别是帮夕岚包扎脖子上的伤口时,感觉姑娘家温热清香的呼吸就喷在耳旁,秦阳甚至明显感觉身体某些部位开始不听话了。

    他忽然觉得夕岚安静了下来,眼角余光发现她玉手正紧紧地攥着衣裙,微微发抖。

    秦阳心中一动,飞快地偷瞄过去,见到人家姑娘家也是脸颊飞红,目光左右摇摆不定。他暗自好笑,硬要装成成熟的姐姐来挑逗着自己玩,明明本身也只是个清纯至极的姑娘。

    待得包扎完夕岚的伤口,秦阳眼珠一转,笑嘻嘻道:“夕岚姐姐,轮到你帮我包扎伤口了,需要我脱光衣服不?”夕岚还没从刚才的亲密接触中回过神来,吓了一跳,缩成一团,当发现秦阳得意的笑容时,不由得又羞又恼,举起粉拳就要打他。

    秦阳哈哈大笑,快步走到一边,熟练地包扎起自己左肩上的伤。

    他包扎完伤口,抬头便见前面有一汪深潭,宽约十丈,深不见底,水面波光粼粼,潭边怪石嶙峋,正是两人适才掉落之处。

    冷风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吹在两人身上,彻骨的冻。

    秦阳体内真气回复了两三成倒还不觉得什么,那边重伤未愈的夕岚已开始打起喷嚏了,身体也簌簌抖起来。

    秦阳耳朵何其灵敏,已听出这个妖媚的狐仙姐姐牙齿打架,当下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全速流动,体温急剧升高,浑身上下水蒸气升腾而起,贴身小衣和外衣都迅速干了大半。这下以气干衣极耗内力,他缓了几口气才理顺呼吸,脱下外衣,递给夕岚,道:“把你的衣裙脱下来,换上我这衣服,不然会着凉的。”

    夕岚抱着他尤有体温的衣服,眼眸着闪过一丝水气,随即又恢复常态,似乎要报复秦阳刚才的捉弄,她一脸妩媚娇羞道:“小弟弟,你是要姐姐脱衣服?”

    秦阳怕她闹下去真会着凉生病,快步走开,摆出平时当哥哥的威严训道:“别闹了,把火灭了,赶快换上,不然着凉了我可没空照顾你。我们还得尽快找逃出去的路,说不定那些道士们会追上来。”

    秦阳当了这么多年的哥哥,这下板起脸来还真有几分威势,夕岚不由自主地应了声:“喔……”

    秦阳只觉得眼前一黑,火团已瞬间灭掉,背后开始传来悉悉索索换衣服声音,秦阳想像到身后一个风华正茂的绝代妖娆正在宽衣解带,鼻子一热,差点连鼻血都流出来了,连忙走到潭边,手捧清水洗脸。

    冰凉的潭水顿时将他升腾而起的邪火压了下去,他再敢不想胡思乱想,盘起双膝,默运“混合丹功”疗伤。

    不一会,温柔的火光再次亮起,背后的夕岚轻咳一声,小声问道:“小弟弟,在练功?”

    秦阳想到她柔美至极的身姿只披着自己的外衣,哪里敢看她,装作专心练功充耳不闻。夕岚又柔声道:“人家换好衣服了,你可以转过头了。”

    秦阳继续潜心运功,没搭理她。夕岚百无聊赖,翻着秦阳外衣的各处衣袋,忽然“咦”了一声,掏出一个东西问道:“小弟弟,你怎么会有女孩子用的香囊?”

    秦阳眼皮一跳,避而不答。

    接连被无视,夕岚似乎有点火了,哼了一声道:“喔,你不回答我就扔掉了。”

    秦阳睁开眼睛,缓缓答道:“一个朋友送的。”

    “女孩子?和你关系很好?”

    “从小一起玩大的青梅竹马。”

    “喔……”夕岚脸上闪过丝古怪的神色:“是你的小情人?”

    想到和孟小绮之间复杂的关系,秦阳沉默了一会,答道:“还不是。”

    夕岚穷追不舍问道:“以后会是?”

    秦阳不答,只是说道:“别闹了,把这香囊还给我吧。”

    夕岚美目一转,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带着这香囊怪怪的,要不转送给人家吧?反正又不是你小情人送的。”

    秦阳收功完毕,依然不看她,站起来伸出手道:“是不是也与你无关。快把这香囊还我。”

    夕岚忽然恼了,用力把香囊扔还给秦阳:“还就还,谁稀罕!这衣服也还你。”她探手就要解衣扣。秦阳慌了,一手接住香囊放入贴身小衣的袋中,几步冲过去按住她道:“你干嘛要和自己过不去?”

第六十八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夕岚奋力要挣脱他的手,恼道:“我的事与你无关,不用你关心我。反正你也不喜欢搭理我!”

    见她忽然从一个娇媚的大姐姐变成任性的小姑娘,秦阳不禁好笑起来,他忍住笑道:“好啦好啦,我收回刚才的话。刚才我没理你是我不对。”

    夕岚这才脸色稍缓,幽幽道:“小弟弟,你知道狐狸是最怕寂寞的?狐狸若非葬身敌口,便是寂寞而死的。”

    秦阳这才知道从刚才起她便一直挑逗自己,原来是怕自己不理她,不由得笑道:“好了好了,你又不是狐狸,再说我又不会不理你,你不是姐姐嘛,有点姐姐的样子好不?”

    夕岚俏脸一红,挣扎一下道:“快放开我啦,小弟弟。”

    秦阳这才发现自己紧紧地抓住人家雪白的皓腕,连忙松手退开。夕岚原本极尽妩媚挑逗,此刻却安静得像个害羞的小姑娘,弄得秦阳也不好意思起来。他见夕岚湿漉漉的衣裙就放在岩石上,想起人家姑娘正穿着他那外衣,偷偷望过去,窥见宽襟的衣领露出一片粉嫩的雪白,顿时不敢再瞧,转眼见那火球还浮在半空中,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你那火球的法术我能学不?”

    夕岚美眸扫了他一眼,道:“以后有空我教你,你和我颇有渊源,说不定能学会。”

    他想起她在最开始时也说过类似的话,便问道:“和你颇有渊源?此话怎讲?”

    夕岚正要答话,突然脸色大变,惊道:“有不妥。”

    秦阳六感灵敏,也听出深潭中传来哗啦啦的水流翻滚声,同时嗅到一股古怪的腥臭味。他和夕岚对视一眼,见彼此脸无血色了。

    秦阳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拔出双刀,挡在她身前,定神朝深潭处望去,只见一条巨大的黑影随伴着哗啦啦的水声从深潭中探了出来,身似水桶,头大如斗,腥嘴红舌,尖牙绿眼,竟是一条大蟒蛇。

    秦阳虽在前世的动物园里见过蟒蛇,可从没见过如此巨大的。这洞穴是它的老巢?秦阳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贴身小衣。

    大蟒蛇墨绿的眼睛瞪着秦阳与夕岚,忽然张开血盆大嘴,绕过秦阳,朝他身后的夕岚咬过去。

    秦阳大惊之下,一下子撞开夕岚,同时双刀奋力朝大蟒蛇刺去。“当”的一声,双刀如刺硬石,竟刺不进去,往日他功力十足时木刀自然可以断金切石,但此刻只余下三成功力,如何能刺穿大蟒蛇的鳞甲?

    大蟒蛇吃痛,血盆大嘴转向秦阳咬来,秦阳不及多想,矮身闪过,双刀再次朝大蟒蛇七寸刺去,刀甲相撞,坚木所制的双刀竟“啪”的一声折断了,秦阳暗叫“糟糕”,就地一滚,险险避过蟒蛇的尖齿。

    “忽忽”两声,两只火球砸到大蟒蛇身上,秦阳边闪边回头望去,却是夕岚在勉力使出火球术来攻击大蟒蛇,想引开它的注意力,减轻秦阳的负担。可她中了黄袍老道两下惊世剑气早就身负重伤,虽勉强压下伤势,余下功力已不足一成,小小火球术如何能起作用?

    大蟒蛇嘶叫着,粗大的蛇尾猛然朝她扫过去。

    这个笨蛋!秦阳急怒交集,奋不顾身地飞扑而上,左手抱起夕岚,右手用尽全身功力使出飘云掌法的“随风摆柳”式,顺势一按蛇尾,两人已腾空而起,落到大蟒蛇身后。

    “快跑!朝有风之处跑,我随后就来!”秦阳用力一推夕岚,自己捡起被大蟒蛇扫断的钟乳石,竭力朝蛇身砸去。这下终于砸穿鳞甲,蛇血溅得秦阳满嘴满脸都是。

    秦阳还没来得及把嘴里的蛇血吐出来,大蟒蛇状若癫狂,蛇身用力一摆,巨大的力量登时将秦阳整个人抛了出去,狠狠撞在石壁上,鲜血狂喷。

    秦阳只觉得五脏六腑全都翻转过来,挣扎了几次,竟爬不起来。

    “小弟弟!”夕岚惊呼着扑过来,手中的火球奋力地投向大蟒蛇。秦阳恼怒喝道:“快……快逃!”他话还没说完,口一张,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夕岚抱住秦阳,急得直掉眼泪,却执拗地不肯独自逃生。

    就在此时,岩顶洞口处传来沙沙的滑动声,一条草绳垂了下来,紧接着一个手持火把的青衣道人探出了脑袋,忽见洞中的大蟒蛇,惊叫一声,手一滑,竟从岩顶摔了下来,正摔在大蟒蛇的身躯上。大蟒蛇转头,血盆大口朝青衣道人咬去。青衣道人惊得拔出利剑乱挥,拼命倒退,却被大蟒蛇一口咬住,撕成两截,吞到肚子里。紧接着草绳上又跃下数名持剑火把的青衣道人,眼见同伴被巨蟒所害,都惊怒交集,纷纷朝巨蟒攻过去。

    秦阳唇干舌燥,迷糊间舔了舔嘴边的血,连同嘴里的血咽回肚子里,也不知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蟒蛇血。他勉强睁开眼,已看清形势,他挣扎道:“你逃……趁机快逃……”他感觉一口气硬是提不上来,竟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别说傻话,要逃一起逃!”夕岚眼泪直流,奋力背起他,拼命朝冷风吹来之处逃去。她本来就身负重伤,一直只是尽力压制住,此时背着秦阳只走了十来步,便已气喘吁吁。

    秦阳勉强挣扎着,全身却软绵绵丝毫使不出力,连痛觉都已麻木,他知自己伤重难愈,努力动着嘴唇道:“放下……我,我不……不行了,你逃……帮我照顾妹妹们……”

    “你数度救我性命,我岂可丢下你不管?”夕岚声撕力竭地大叫着,又将他快要下滑的身体往自己娇小的背上提了提,扶着墙竭力向前逃去。

    “你……你现在……哪里还像那飘……飘逸的……狐仙……丑死了……快放下我……我不要……不要丑女背……”秦阳眼神已开始涣散了。

    眼见秦阳声音越来越弱,夕岚流着泪叫道:“不放,死也不放,小弟弟,你说过不会不理我的,不许死!小弟弟!秦阳!不许死!听到没?”她纤纤玉手按在嶙峋的岩壁上,被割得鲜血直流。

    “你……放下我……滚,我才不……不会死,我……我答应过……要照顾妹妹……一辈子的……”秦阳已有气无力了,神智迷糊,开始胡言乱语:“星儿……宝贝星儿……哥哥会一直陪着……你……月儿……别生气了……哥哥向你……向你赔罪……很快就回……家……”声音越来越小,在最后的“家”字时,终于没了声息。

    夕岚拼命哭道:“秦阳!秦阳!小弟弟!小弟弟!”

    她忽然见到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连忙放下秦阳,捏开他的嘴,把手里的血往他嘴里滴下去。眼见秦阳已不会咽下去,想起他那句俏皮话“你的血若真有这样的功效,此时就该马上自己吸一口,不就伤势痊愈了?”夕岚马上举起早已鲜血淋漓的手,用力朝手腕咬下去,血管破裂,热血迸流,她拼命吸了两口血,然后俯身吻到秦阳嘴里,用舌头搅拌着助他喝下去。见秦阳喉头动了动,终于把血咽了下去,夕岚欣喜若狂,立即又如法施行,一直灌了六口,直到自己因为失血过多,头昏眼花,方始停下来。她将耳朵贴到秦阳胸膛上,听得心跳逐渐由弱变强,这才放下心来。

    身后的呼喊声越来越小,也不知道青衣道人们全被大蟒蛇杀死吃掉,还是大蟒蛇被青衣道人们消灭了,夕岚咬紧银牙,用尽全力背起秦阳,一步,一步地向着隐约透出亮光之处逃去。

    走着走着,鞋子掉了,雪白的赤足被尖石刺破,她没发现。跌倒了,爬起来继续走,身体慢慢开始麻木,血沿着她的足迹一路延伸……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走了千山万水,好像走完了一辈子的路,唯一支撑着她向前走下去的便是背上秦阳越来越悠长、越来越有力的吸呼声。

    “小弟弟,听得到我说话吗?我们快要逃出来了……”

    夕岚喃喃自语着,眼前的光越来越明亮,凉风吹拂着她乌黑的秀发,令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幕幕回忆。千百年的岁月流光溢彩,仿佛如在昨日般清晰。

    感受着背上秦阳温暖的体温,夕岚樱唇露出了痴痴笑意,眼眸中万般柔情泛起。

    喂,小弟弟,你知道吗?我早在很久以前,便见过你了

    那时你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没现在这么俊

    可我一直忘不了你,一直思念着你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着你呢

    小弟弟,你可知道

    我是多么……

    你……

第六十九章 香车美人

    秦阳悠悠转醒时,耀眼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好一会,他适应了阳光的强度,坐起来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居然在一处山坡的草丛中,这一动,身上披着的一件外衣便掉了下来,他拿起一看,正是自己的外衣。他攥着衣服,昨晚山洞里的殊死搏斗闪过脑海,顿时清醒过来。

    夕岚呢?巨蟒呢?谁救了我们?我居然没死?

    他急忙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大腿上趴着一只娇小的狐狸,雪白的毛皮上血迹斑斑,四只爪子都血肉模糊,特别是左爪腕处一个深深的伤口,触目惊心。

    狐狸?

    那夕岚呢?

    他抱起小狐狸,朝四周放声大叫:“夕岚!夕岚!夕岚——!夕岚姐姐——!”

    声震山谷,回响不绝,惊得谷中百鸟齐飞,却听不到那个娇媚的狐仙姐姐应他。他这一呼喊,才发现真气如滚滚大江奔腾澎湃,在体内百脉里川流不息,更胜往昔数筹,最难以理解的是他真气中隐然多了六道赤热的气流与一道冰寒的气流,交错相容,极为奇妙。

    他又摸摸身体,不但左肩那道伤口已愈合,昨晚被巨蟒所击断的筋骨内脏均已恢复如常。

    怎么可能!?这样重的伤势,他作为学医之人心知肚明,是决无救治的可能。

    他的目光落在怀中的小白狐身上,咦,这小白狐……好眼熟,是它?

    他早已见过这只小白狐多次,在前世的练功幻觉中,在刚穿越时的梦境中,

    还有,数年前在封仙岭的山林中。

    秦阳的心脏猛然变得急速起来,全身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他用颤抖着的手指轻轻一探小白狐的鼻孔,已没了气息。

    秦阳眼中毫无征兆地流出了滚烫的液体。他伸手一摸,咦?泪水?我怎么会流泪?

    是不是自己已察觉到什么?

    秦阳流着泪高声大叫道:“夕岚!快出来!别以为找来这么一只小白狐就让我相信你是狐仙!我告诉你,我才不相信有这样灵异的事呢!我才不相信……不相信……”到后面,他的声音已开始哽咽起来。

    此刻他还活得好好地在这里,夕岚却已不在,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这么一只小白狐。

    四下里小鸟啾鸣,青草的香味随风送来,阳光正明媚,他的心却一直往下沉,凝成寒冰。

    他呆了半晌,终于低下头,抚摸着怀中小白狐的毛皮,喃喃道:“夕岚……真的是你?”

    感觉怀中的小白狐微微动了动,秦阳大喜过望,一摸它的心脏,似乎还在微微跳动。

    秦阳不敢怠慢,他也不管狐狸和人是否一样有经脉,轻轻握住小白狐的爪子,将体内纯厚的道家真气传入它的体内。也不知道是他的真气确有强大的治愈功能,还是他的真气与小白狐的契合度较高,随着他真气慢慢流转于小白狐的经脉,小白狐的心跳开始慢慢恢复,并出现了鼻息。

    秦阳松了口气,一摸外衣里的伤药还在,急忙掏出来,小心翼翼地替白狐敷药包扎。他的目光落在小白狐脖子的一处伤口上,不禁全身微抖起来,颤声道:“小白狐,以后你便叫夕岚,和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同名哦。以后,我带你走遍天下去寻她……她呀,喜欢装成熟,喜欢挑逗人,明明本身还清纯得很……她……”说到一半,他的泪水已滚滚而下。

    他的泪水滴在小白狐的嘴边,小白狐嘴巴动了动,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秦阳见状,连忙抹干泪水,左右看看没有清水之类。但荒山野岭,竟连山泉也没见到。他看清周围的地势,似乎是大山的另一边,自己从未到过。

    他随手拿起外衣,抱起小白狐,施展轻功,但觉身轻如燕,纵跃间比往昔更轻松自如,此处虽是山石崎岖,他依然如履平地,不一会已爬上山峰之顶,放眼望去,但见苍野莽莽,绿树成林,却偏偏没见着半点水光,他正焦急间,忽然见到远处一条官道之上,有辆外饰华丽的马车正缓缓在向南方驶去,周围十来名彪形大汉骑马护卫在四周,离自己约有四五里路。

    有人便有水!秦阳见小白狐不断地舔着嘴唇,似乎极为口渴,当下也顾不上多想,马上全力施展轻功向马车追去。

    此刻他功力大增,轻功全力施展更胜往昔,周围的树林山石飞速后移,片刻功夫,他已追上马车,从树林中飞身而出,远远拦在官道之上,挥着外衣大声叫道:“停下!停下!”

    领头的骑士是一名中年壮汉,古铜脸色,极是威严,他见有人拦路,一拉马缰立定,同时挥手示意身后车马停下,驾车的是个瘦削的老头,他“吁——”的一声,不慌不忙轻拉马缰,停住马车。其余十来骑大汉手按兵刃,护卫在马车四周,警惕地望着秦阳。

    中年壮汉见秦阳只穿着一件破烂的贴身小衣,脸上身上满是血污,不似善类,当下大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

    秦阳还没注意到自己的外貌打扮出了问题,急道:“大叔,可有水?在下急需干净的清水!”

    中年壮汉还未答话,护卫中便有个年约三十、天生扫帚眉的汉子嘲笑道:“好个聪明的毛贼,见我们人多势众,便马上转口要水,我徐凡出来混了这么多年,拦路要钱的就见过,倒从未见过人有拦路要水,你撒谎也得找个好点的借口吧?”

    众大汉听他说得有趣,都哄堂大笑起来。

    适才那扫帚眉汉子徐凡见状,又得意道:“听说近来这附近出现了一股叫‘黑狼’的匪徒,来去无踪,心狠手辣,莫非你就是他们派来踩点的?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吧,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车驾,是你们这些小毛贼惹得起的?”

    大汉们见秦阳瘦瘦弱弱,身上连武器都没有,加上衣服破烂,确有几分踩点的穷山贼模样,更是大笑起来。

    秦阳见这马车极其宽大,造型华丽气派,拉马的又是健马,加上有家将相护,似是哪里的官宦人家,他不欲惹事生非,急忙解释道:“误会误会,在下确是专门过来求水的!”

    中年壮汉警惕地打量他几眼,问道:“你从哪里来的?要水来干什么?”

    秦阳见小白狐不断地舔着嘴唇,显是渴极,更加焦急,飞快答道:“在下乃附近孟家村人氏,因故路过,在下的小白狐想喝水,求大叔给几口清水!在下可以花银两来买!”他一掏外衣,却发现放碎银的暗袋早就破了,哪里还有银两在?

    徐凡又开口嘲笑道:“哈哈哈,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借口,居然是小白狐想喝水!”旁边有人搭腔道:“要是他的小白狐想要银两,他是不是就要去抢银两?”

    众人本来已生疑,此刻见他掏不出银两,各种难听的嘲笑讽刺话不绝于耳。

    秦阳又急又怒,拳头都捏了起来。

    中年壮汉见他神色异常,顿时提高了警惕,手按刀柄。

    那驾车的瘦削老头忽然发问道:“孟家村?可是封仙岭和平镜山交界处的孟家村?”

    秦阳连忙点头道:“对对,正是封仙岭和平镜山交界处的孟家村!”

    瘦削老头皱眉道:“孟家村离此处近二十里路,你一个弱冠少年何以孤身到此处?你身上何以血迹斑斑?”

    秦阳这才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他匆匆披上外衣,答道:“在下出来访友,遇到拦路剪径的小毛贼,一番血战,故身染血迹。求老伯送上一口干净清水,日后定当报答!”

    他的外衣也是血迹斑斑、破洞处处,披在身上更显得落拓寒酸。徐凡又阴阳怪气道:“你不就是那拦路剪径的小毛贼?”众人大笑。

    秦阳怒火中烧,双目精光暴起,瞪着徐凡,一股凛烈的杀气透体而出,众人只觉得寒气扑面而至,顿时噤声。

    秦阳没想到讨点清水都这般麻烦,他年少气盛,哪里受得别人这般嘲弄,当下不再客气,冷冷道:“你们既认为我是拦路的小毛贼,那我便客串一次小毛贼又如何?这水你们想给也得给,不想给也得给!”他话音刚落,人如灵豹般直蹿而出,眨眼间已欺身至徐凡马旁,左手一探,抓住他的腰带,将他整个人揪了下马,扔到地上,右脚踏在他胸前,厉声对众大汉喝道:“赶紧交出一瓶清水,不然我就一脚踏死他!”

    众人哪想到这落拓少年有如此惊人武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大惊之下呼喝纷纷拔出兵器,将秦阳团团围住。

    秦阳脸色不变,继续道:“我数到三,清水不送上,我便一脚踏死他!”他脚上稍加一分力,徐凡顿时脸色胀红,吸呼不畅,竟连挣扎都做不到。

    中年壮汉脸色本来就不善,此刻惊怒喝道:“好胆!你可知拦下的是何人车驾?不怕被抄家灭族?”

    秦阳不理他,冷冷数到:“一!”脚下再加一分力,徐凡张嘴伸舌,神情痛苦至极。

    众人见状纷纷将目光集中到中年壮汉身上。

    “二!”

    中年壮汉咬咬牙,拔出厚背大刀,正要冲上前,忽听车内传来一道清脆动听的少女声音:“慢着。”又听她低声吩咐了几下,一个绿衣俏婢从车窗外探出头来,唤道:“小姐有令,俞教官不可妄动,速来取水给这位公子。”

    车帘一掀,一股淡雅的花香透窗而出,秦阳不禁朝车窗望了一眼。

    很快,绿衣俏婢便从马车上递出一个玉瓶。

第七十章 孟村惊变

    俞教官原本古铜色的脸更是黑如锅底,他勉强忍住气,圈马上前躬身接过:“谢小姐体恤下人!”

    他手一挥,玉瓶夹着凌厉劲风飞向秦阳,愤愤不平道:“接着,快放了我家弟兄!”

    秦阳随便一伸手,已轻轻卸劲接过,凑到鼻孔下嗅嗅,玉瓶带着淡淡的胭粉气息,但装的确是清水,马上向马车拱手行礼道:“谢姑娘赐水,一水之恩,日后必将相报!”

    他松开右脚,一个后空翻已落到官道之旁,小心翼翼地从瓶中倒出清水,湿润小白狐的嘴唇,轻声道:“夕岚,喝水了。”

    小白狐潜意识地舔着嘴唇上清凉的水,很快就舔干净了。秦阳极有耐心,丝毫不理会众大汉已将他包围起来,小口小口地喂着水,直到小白狐不再舔嘴唇,沉沉睡去,这才松了口气。

    俞教官早已拔出厚背大刀,带着手下们将秦阳围在垓中,只是未得马车中的小姐吩咐不敢轻举妄动。

    驾车的老头一直目光炯炯地观察着秦阳,见他关心小白狐的神色不似作伪,竟真只是为了取清水而来,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他低声朝马车里的人说了几句,马车里那声音清脆动听的少女点点头,低声向绿衣俏婢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那个绿衣俏婢小心地下了马车,带出一阵香风。

    她在距离秦阳丈许之处站定,朗声问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问你是否还需要清水?”

    秦阳见这绿衣俏婢虽是丫环婢女打扮,服饰却极其华丽,光是头上的玉簪便颇为华贵,不禁暗自咋了咋舌,拱手道:“这瓶清水已足够,请替在下向你家小姐道谢,刚才在下无礼冒犯各位大爷,还望见谅。”

    那边徐凡已被同伴扶起,又惊又怒道:“你差点踩断我肋骨,一句冒犯便想作罢?”

    俞教官低喝道:“住口,宝姑娘在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徐凡顿时不敢吭声,但依然狠狠地怒瞪着秦阳。

    绿衣俏婢见秦阳谈吐有礼,确不似是拦路剪径之徒,暗暗佩服驾车老者的眼光,她又问道:“我家小姐正到处招揽英雄壮士,公子武艺高强,不知是否有意到我家小姐府上效力?酬劳方面大可放心,必定让公子满意。”

    徐凡急道:“宝姑娘,这厮……”

    绿衣俏婢脸色一沉,轻声叱道:“徐凡,小姐说你有眼不识高人,冒犯了这位公子,以后转到马房养马,不用再跟随在小姐左右了。”

    徐凡脸色大变,冷汗直流,焦急地望向俞教官道:“俞大哥,这……”

    俞教官正要求情,马车上传来那小姐的声音:“此事已决,不得多言。”她声音不大,但极有威严,众大汉都面面相觑,均不敢再作声。

    秦阳心里暗叫厉害,若自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恐怕早就被她这恩威并济的手段所笼络。他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拱手道:“谢小姐厚爱,在下本领低微,恐会辜负小姐的期望,不敢应允。刚才之事的确是在下冒犯在先,还望小姐宽恕这位徐大哥。”他的怒气已通过刚才那一摔一踩发泄得差不多,此时自然借坡下驴,何况他见这小姐似是官宦人家的家眷,更不愿结下仇怨。

    听得那小姐轻轻一叹,不再说话。青衣俏婢道:“公子,若日后你改变主意,可持着这玉瓶到广陵府城南的元帅府找我们。”她转身对俞教官道:“俞教官,请继续赶路。”说罢便回到马车上。

    元帅府?秦阳不禁怔了怔,虽想到这小姐来头极大,没想到是淮南王手下的元帅府家眷。

    俞教官狠狠地瞪了秦阳一眼,挥手叫众手下上马,重新出发。

    秦阳忽道:“慢着。”

    俞教官怒道:“你还想怎样?”

    秦阳走到驾车老头面前,不好意思地搔搔鼻子问道:“老伯,我想问下,从这里怎么回孟家村?”

    “咣!”一个护卫手里的兵器掉到了地上。

    眼见日上三竿,秦阳挂念家中的两个妹妹,当下问明道路后匆忙道谢作别。他小心翼翼抱着小白狐,施展轻功,闪身进入树林,转眼间消失在茫茫苍野中。

    驾车老头凌空一挥马鞭,马车继续缓缓上路。马车里那小姐忽然问道:“江老,你看那小子的武功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驾车老头眼睛眯起来,沉思了片刻,才缓缓道:“昔日我见淮南王府里的孙榐,以为他算是年轻人里的翘首,但和今日这少年一比,却又逊色一筹。”

    那小姐呆了半晌,她掀开窗帘,露出一张淡施脂粉、美艳至极的俏脸,望着秦阳远去的方向,轻叹一声道:“可惜,他不愿助我家,不然三个月后的除夕夺魁大会,我家便可稳操胜券。”

    这二十里路并不易走,处处森林山岭,秦阳急着赶回孟家村,怕施展轻功引人注意,特意绕开官道,结果反而比走官道要慢得多。等他穿出山林回到孟家村近郊,远远看到平镜山和村头的小桥时,已过了将近一刻钟。

    想到两个妹妹现在不知道急成怎样,秦阳心中充满了歉意,呆会看来要被月儿狠狠地训一顿了,秦阳心里想着,脸上却露出了笑意。

    是啊,家就在眼前,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到安心的?

    他正要飞奔回家,刚走到村头小桥旁时便觉得不对劲,一路回村,竟没遇到任何村民。看看太阳的高度,约摸到了巳时,正是孟家村村民在田地里劳作的时候,何况现在是收获的季节,村民们从不会错过这样重要的时期。

    秦阳暗觉不妥,急忙施展轻功飞奔进村,但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周围一片静悄悄,除了个别鸡鸣犬吠外,竟似空无一人。

    秦阳脸色微变,他飞身上屋顶,几个纵跃已来到自己家门前,发现大门已从外面上了锁,他翻过围墙进入院子中,家里的两只母鸡还在院子时悠闲地散着步,但前厅里桌歪椅倒,不少稍为贵重之物都已带走了,秦阳一摸厨房里的药罐,尤有余温,似是熄火未久。

    他大声叫道:“月儿!星儿!小蕾!师父!师母!义父!”

    无人回应。屋子里只有他的声音在空荡荡地回响。

    秦阳匆匆推门进入妹妹们的屋子查看一遍,见自己做给妹妹们的衣服、布偶、木剑等以及写下来的词集、诗集都已被带走,心中稍定,知道妹妹们是主动收拾东西走的,又回自己的屋子,见床底下的小木箱也被妹妹们带走了,原本放小木箱之处用砚台压着一张小纸条,若非秦阳眼力过人还真不易发现。秦阳抢步上前捡起,见上面用娟秀的赵体毛笔字匆匆写着:“久候哥哥不果,与星儿彻夜找寻,未见踪影,甚念,忽闻匪将至,举村避祸,沿官道而走,盼速来会合。妹如月顿首。”秦阳见惯妹妹的字,一眼便认出确是月儿的笔迹。

    匪徒?举村避祸?这孟家村人穷村小,不过百来户,又在深山老林环绕之中,遇危随时可避往深山,往日里的流寇宁愿在官道抢劫行商也不愿来这鸟不生蛋之处劫掠,今日匪徒从何而来?

    秦阳最担心的是妹妹们遇到龙虎宗的人会吃大亏,幸而从纸条的信息来判断,两个妹妹虽在近郊找过自己,但并未碰到龙虎宗的人。秦阳也没顾得上去考虑龙虎宗的事,他大脑急速转动,思考着纸条里的每一句话。

    忽闻匪将到……举村避祸……沿官道而走……

    秦阳反复念了几遍,脸色大变。若是匪徒有心来劫掠,怎么会事先让村民知道?孟家村周围出现狼患,使得往日里逃往山林的最佳选择被迫放弃,这才举村从官道逃跑,赶往二十多里外的**县城镇,向驻军求援。

    问题是,万一匪徒早知孟家村村民会从官道逃走呢?

    秦阳冷汗直冒,他来不及换衣服,找来柔软的布将小白狐裹起来放入怀中安顿好,见小白狐还睡得正沉,心中稍安。想到可能与匪徒群战,便匆匆在屋子里寻找武器。他双棍已失,双刀又断,连大黑弓也遗失在封仙岭的山洞中,此时见墙上还留着自己昔日练习做弓时所制的弓箭,尚能勉强使用,便取下来背上,又从门后拿出往日为练习岳家枪法而自制的长枪,准备就绪后,马上飞身冲出屋子,向着官道方向直追而去。

    一路上,想到自己为了避人耳目而避开官道,却恰好与妹妹们错过了。秦阳又急又悔,尽展轻功全力狂奔。

    他暗存一丝侥幸,师父孟淮从军多年,月儿星儿聪明机警,应该能看破匪徒的阴谋,若能适时带领村民们避入山林,据险死守,情况还不会太糟。

    从孟家村出了小桥,便是一条田间小道,仅可容两马并行,在孟家村近郊处,小道一分为二,一条通向封仙岭,乃刚才秦阳回来之路,另一条延绵近四五里路后连接上官道,往日去**县的城镇就得走这路。

    一路上见到小道上遗漏了一些衣物等零碎物体,似是村民们逃亡过程中匆匆留下。秦阳正要转向官道,蓦然间马蹄声大作,一队人马从官道方向疾驰而至,秦阳心念一动,迅速躲到路旁杂草杂树丛中。

第七十一章 烈焰焚天

    这队骑士约三十人,个个身着杂乱劲服,脸蒙黑布,腰挂武器,杀气腾腾,决非良善之辈。

    秦阳心知这些便是来村中劫掠的匪徒,不禁大奇,难道自己猜错了?

    眼见最后一骑就要从自己身边掠过,秦阳骤然飞身而起,如幻影般悄无声息跃上马背,马上的匪徒忽然觉得身后多了一个人,正骇然间,秦阳已勒住他的咽喉,劲力一发,顿时将他勒昏过去。秦阳轻轻一提马缰,勒住马匹。他在数年前曾跟义兄岳飞学过一段时间的马术,虽不算精通,好歹简单的骑术还是懂的。

    其余马贼马跑得快,竟无人察觉同伴掉队。

    秦阳圈马跑到田间小溪边,将那昏过去的匪徒丢下马,匪徒趴在地上呻吟几声,惊醒过来。他还没反应过来,秦阳已一脚踩在他的后背,长枪柄抵在他的手指上,冷冷道:“我问一句你便答一句,你可以说假话或不答,我有的是折磨你的手段!”

    “你是谁!真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惹大爷……”那匪徒奋力挣扎要爬起来,秦阳手中长枪一压,寸劲迸发,登时将他一只手指压成肉酱,痛得他杀狗般嚎叫起来。

    秦阳脚上加力,踩得他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秦阳将长枪抵到他另一棍手指上,作势又要压下去,匪徒已痛得眼泪鼻涕齐流,尖叫道:“我招了,我招了!”

    秦阳哼了一声,长枪劲力含而不发,问道:“你是何人?是否赶去孟家村?”

    “我……我……”匪徒吞吞吐吐着。

    秦阳手中长枪微一用力。

    “我招我招!我是‘黑狼’的人!正要去孟家村抢掠!”

    黑狼?最近在邻县神出鬼没的马贼?

    秦阳又问道:“为什么选孟家村?”

    “听内线说,千年灵狐落到孟家村民手里了,我们头领知道消息后就带着弟兄们来了……”

    指夕岚?秦阳皱起眉,问道:“内线?是谁?”

    见匪徒又在犹豫,秦阳一枪柄压下去,似乎又要将他一根手指压碎。

    “啊啊!!!”匪徒惨叫着,慌忙答道:“是是……昨天从孟家村里逃出来的孟辉、孟庆、孟炎等人。”他所说的正是昨天秦阳从孟虎口中得知的迁出孟家村的几户人家。

    秦阳心中的几条线隐约串了起来,又问道:“他们都是孟家村民,怎么会成为你们内线?”

    “我们头领一直在找千年灵狐,六年多前听说它曾在封仙岭中出没,头领便安排人作为暗线潜进孟家村,收买了几户人家,以打猎为名四处找寻它的下落。”

    千年灵狐之事自己昨晚才首次听闻,这马匪何以知晓?他脑内灵光一闪,想起巫神大人曾主张到封仙岭上献祭给山神。封仙岭封仙岭,封印着的莫非就是夕岚这狐仙?这巫神大人与“黑狼”又是什么关系?

    霎时间,除了若干地方尚有疑点外,所有线都已串了起来。

    秦阳又问道:“你们有多少人?就只有这三十骑?”

    “不……这三十骑只是来劫掠村子,我们头领知道孟家村周围出现狼患后,让暗线在村民中散布消息,逼得孟家村举村从官道逃生,我们头领自己亲自率领其他的弟兄们在半路来个围歼,将千年灵狐夺到手中……”

    秦阳咬紧嘴唇,又问道:“你们头领叫什么名字?平时躲在哪?”

    “我……我们头领就叫黑狼,平时大伙儿居无定所,偶尔会到广陵府……城里快活下。”

    他话音刚落,便见孟家村方向烈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似是马贼们劫掠完后开始纵火烧村。

    秦阳眼中倒映出一片血红,仿佛看到孟家村中那数百间木屋土屋,在漫天火光中化为灰烬。

    那里是秦阳生长了六七年的地方,更是秦阳三兄妹一直赖以安身的安乐家园!

    秦阳心中在滴血,他怒目圆瞪,咬牙切齿恨恨道:“听说‘黑狼到处,鸡犬不留’?很好,今天我便用血的事实告诉你们‘黑狼’,犯我秦阳者,我必灭之!”

    匪徒还没来得及答话,秦阳脚下发劲,咏春寸劲何等厉害,顿时震得那匪徒五脏筋骨尽碎,一命呜呼。

    想到对方人数众多,全是骑兵,秦阳马上整理好马鞍,将弓箭挂以鞍旁,脚踩马镫,飞身上马,他担心妹妹们和费大夫等人的安危,回头往孟家村方向恋恋不舍地深深一瞥,便纵马向官道疾驰而去。

    一定要赶上,一定要赶上!

    四五里路转眼便过,他心急如焚,丝毫不顾自己骑术不精,圈马转向官道,拼命驱马狂奔。

    秦阳刚上官道跑了不到一里路,便见十来个蒙面马匪不紧不慢地跑在面前,见秦阳纵马冲近,一人奇道:“咦,那不是老唐的马?”其他人也认出来了,纷纷圈马挡住官道,喝道:“停下!小子,你这马从哪里来的?”

    秦阳对方不过十来人,更是心急,显然眼前这些人只是负责从后面驱赶包抄,主力马匪恐怕早就到前面埋伏了。

    他一抽马缰,策马狂奔。

    两名悍匪见势不妙,拔马左右冲过来,手中钢刀拦腰砍至。

    “滚开!”秦阳杀机已动,下手毫不留情,长枪圈转,挑开左右两把钢刀,手腕一转一伏一刺,正是岳家枪里的“拦枪刺”,三马交错间,右边的马匪惨叫一声,已被长枪透胸穿过,倒毙马下。岳家枪乃枪法之王,秦阳得到岳飞所传的枪谱后,牢记义兄嘱咐,苦练枪法,一柄长枪已练得出神入化,当真是矫若灵蛇,迅如惊鸿,早已胜过三年前的岳飞,兼之此时秦阳内力浑厚,更是充满发挥出了岳家枪法的惊人威力,枪头虽是坚木所削,却胜似铁枪之头。

    众马匪大惊,长枪大戟大刀纷纷向秦阳招呼过来。秦阳双腿夹紧马腹继续向前疾冲,双手已移到长枪中部,以枪代棍,使出咏春门双头棍的“连环左右夹棍”,长枪缠腰急转,枪风呼啸间,左右两名马匪腰间被枪杆扫中,飞跌而出。

    众马匪哪料得秦阳如此厉害,顷刻间已被他突破包围圈,慌忙纵马直追。

    “嗖!”一支利箭疾射而至,秦阳听得身后风声响起,长枪向后一拔,险险拔开箭矢,耽搁了一小会,马匪们已追近至半丈。

    秦阳本来就一腔怒火,此刻被射了冷箭更是勃然大怒,他一声不吭迅速旋腰回枪向斜上一刺,枪尖如闪电般刺穿了身后一名马匪的咽喉,正是岳家枪法里的“回马枪”。正如岳飞所言,长枪乃战场中最适合马战的兵器,辅以岳家枪法更是挡者披靡。

    瞥见马匪还余十二三人,秦阳一不做二不休,立即拔马回转,冲向马匪。众马匪中的小头目悍不畏死地拍马挥刀相迎,一边下令道:“退开!放箭!”众马匪迅速散开,重新将秦阳围在垓心,弯弓搭箭瞄准秦阳。

    眼见大刀斜劈而至,秦阳不闪不避,长枪“狂风摆柳”式卸去刀势,随即一招“长河落日”,枪尖如红日急坠,直刺小头目头部。这小头目也几分本事,竟能侧身躲过,两马交错而过,秦阳手急,再次旋腰回身,一招“回马枪”已刺穿了小头目的后背。

    听得弓弦声四起,七八支劲箭已疾射而至,秦阳纵马直冲马匪,同时使出“左右遮拦”式,双手舞起漫天枪花,凛烈的枪风犹如一股无形的气墙,将劲箭悉数弹开。

    马匪终于大乱。

    隐隐听出远处马蹄声骤响,秦阳心急如焚,当下暴喝一声,飞身跃起,如虎入羊群,长枪化作一条黑色蛟龙,瞬间将三名马匪胸膛刺了个大窟隆,顺手发劲一挥,三名马匪尸首夹着劲风狠狠砸向周围马匪,数名马匪顿时人仰马翻。

    不过半炷香时间,十多名马匪已死伤大半,剩下的四骑大惊,马上挥鞭疾驰而逃。

    秦阳轻巧落地,顺手拿起马鞍上的弓,捏出四支三尖菱箭,弓开弦上,连珠箭发,四名马匪惨叫着倒撞于马下,登时殒命。

    秦阳听得远处喊杀声越来越惨烈,也来不及上马,背起弓和箭矢,手提长枪向前狂奔。

    他才奔出数十丈,丹田处忽然涌出六道赤炎真气和一道冰寒真气,迅速游走于他四肢百骸,浑身上下内力震荡不已,极是奇妙,脚下更是如踏轻风,一跃竟达两丈!

    秦阳暗自惊讶,但听得远处呼儿唤娘,哭喊震天,他心急如焚哪有空多想,当下飞速狂奔,两三里路眨眼便到,遥见二十多骑蒙面马贼远远布成包围圈正射杀村民,又有数十骑蒙面马贼组成长蛇阵,在四散逃跑的人群中来回冲杀,刀光过处,人头落地,已有数十名村民尸横就地。

    秦阳怒不可遏,几个纵跃已飞身落在最外围一名的马匪身后,四指合并成掌刀疾然挥出,“咔嚓!”马匪的头颅飞出两丈开外,断头处鲜血狂喷。

    这下杀手声威惊人,周围马匪都是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也被吓得一阵心寒,防线顿时松动,秦阳已疾冲而过,杀入包围圈。

    只见数百村民挤在以独轮拖车结成的圆阵中,缩成一团,近百名壮年村民正手持扁担柴刀守在圆阵最外层,奋力抵挡着马匪的冲击。

    刀光箭雨中,不时有村民惨叫倒地。

    圆阵之外,孟虎正势若癫狂,奋不顾身地持刀与数名马匪近身肉搏,孟少枫、孟志脸色沉重,各持长棍与他并肩作战,若非他们两人在,孟虎恐怕早就身首二处。

    秦阳几步冲过去,长枪到处,寒光如芒,灿若梨花,马匪纷纷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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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冕堂皇版简介: 咏春门高手林郁莫名其妙就回到了一个与原历史截然不同的新宋时代,成为一个贫穷体弱的小小少年,秦阳。为了守护好身边重要的人,他凭借着咏春门武学,在乱世中奋然而起,斗智勇、比诗词、平叛乱、抗金兵、夺宝藏、平江南、争天下…… 岳飞,高宠,杨再兴,余化龙,狄青!名将如云!欧阳修,包黑炭,公孙策,吕夷简,谋臣如雨!穆桂英,李师师,梁红玉,小狐狸,奇女子多多! 且看咏春门高手穿越回古代,为美而战,为梦想而战,成就布衣皇帝的一代霸业! 揭露实质版简介: 这是一个妹控拯救苍生、妹控争霸天下的故事。请让我们一起高呼:妹兄控即是正☆义!爱萝莉,爱妹妹,才会爱生活! 众人:……作者你这死妹控死萝莉控闹够了没? (每天两更,决不太监,360度打滚求订阅,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新宋之咏春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新宋之咏春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新宋之咏春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