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攻陷黄州城
齐天王府外,孟少枫、马智带着秦家军和林府家将已冲杀到府门附近,与展昭等亲卫会合。
秦阳抱起夕岚,翻身跳入府内。此时府门前已聚起了数百守卫,人人见他如天神般凌空跃下,部分胆小的吓得连退不已,但多数铁了心忠于曹成的守卫依然悍不畏死地挺起刀枪向着半空中的秦阳攻来。
秦阳右手一伸,赤红断章已如同有生命般跳入他手中。秦阳厉喝一声:“秦阳在此!曹成速来受死!”
“霸刀诀”再次全力轰出,这次却是斜向下横扫。
赤红的刀芒化为巨大的刀影,靠得最近的百余名守卫非死即伤,倒飞而出,撞倒后面的同伴,场面一片混乱。
“夕岚,你去开门!”秦阳将夕岚轻放下地,自己挺刀攻向众守卫。本来这个开门的任务是要交给展昭的,此时只能由夕岚来帮忙。
守卫们见状,一半人围攻秦阳,另一半人纷纷举起手中兵器向着夕岚抢攻过去,显然是欺负她人小力弱。
秦阳大怒,迅刀诀、霸刀诀接连使出,顷刻间冲向夕岚的数十人溅血倒地,秦阳身上也添了数道伤痕。
“阳阳!”夕岚急得大叫。
“快去开门!”秦阳深吸口气,一红一蓝两道刀影脱手飞出,如有无形的鬼魅挥舞般在数百守卫间穿梭,刀锋过处,人头如草芥般掉落。
在这关键时候,秦阳已顾不上内力损耗,全力施展最强的“御刀诀”。
夕岚不敢怠慢,用力抬起数十斤重的门栓。
惨叫声中,数百守卫伤亡近半,溃不成军,无人再敢应敌,纷纷惊骇四逃。
府门很快打开,夕岚和展昭奔回秦阳身旁护卫,秦家军一哄而入。
秦阳勉强缓过口气:“走!”带着手下们直奔向主殿。马智飞快指挥百余名弓弩手带着特制劲弩抢占四座箭楼,孟少枫则与残存的一千多名林府家将死守府门,继续与御林军们缠斗。
箭楼上劲箭如雨,终于将御林军们射退,孟少枫身中数刀,伤口几乎见骨,终于狂喝着将府门关上。
夜幕早已降临,四处燃起的火把将带血的兵刃照得雪亮,使整座王府充满萧杀之意。
秦阳带着兵马刚赶到主殿外,忽然间主殿的屋顶上冒出数十名弓箭手,弦声急响,劲箭朝着秦阳疾射过来。
事发突然,夕岚惊呼一声,已飞扑过来,挺身挡在秦阳身前。
“夕岚!”秦阳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他暴喝而起,双刀舞起成红蓝交错的无数刀芒,在千均一发之际迎上数十枝劲箭,十成刀气尽数释放,劲箭虽然力度强劲,也被他尽数挡格弹开。
秦阳脚尖刚着地,已一把将夕岚搂入怀中,怒道:“夕岚,你做什么呢!”
夕岚望着他愤怒的脸,心中却涌起无尽的甜意,原来他真的愿为我舍命……
她低声道:“我只是想保护你……”
秦阳听得外面喊杀声越来越响,知道敌方援军马上就到,只得恨恨道:“回去我再教训你!”夕岚甜甜一笑,乖巧道:“好。”
此时展昭急挡在两人身前,横剑相护,跟在身后的数百名秦家军弓弩手怒不可遏,纷纷举起特制劲弩,刹那间漫天劲弩,将那些弓箭手尽数射杀。
秦阳不及多说,带着众人冲入主殿中,主殿内一片杯盆狼籍,百余亲卫死死护住一名身披王袍之人和数十名官员,秦阳早已看过曹成的画像,知道这身披王袍之人定是曹成无误,大喝道:“曹成,我五万大军已攻破黄州城,现在将已将你的王府团团围困,你若不投降,我便将你碎尸万断!”
曹成早就听到是秦阳亲自带兵杀到,正惊惶失措地指挥府内外的御林军、守卫护驾,不料秦阳竟如此快就杀入王府中。此时听得府外喊杀声越来越响,只道真是被秦阳攻破了城池,不由得方寸大乱。
秦阳双目如电,扫过主殿里的百余名亲卫,冷声道:“秦阳在此,你们若放下兵器,双手举起,我们饶了你们一命。”
他身后的弓弩手齐齐举起特制劲弩,直指众亲卫和一众文武大臣。
主殿中的火把忽明忽暗,众亲卫你眼望我眼,秦阳再喝一声:“抛下兵器!”
这下他运足内力,数名亲卫吓得手脚发软,“哐!”兵器脱手落下。有人带头,余下亲卫马上抛下兵器,双手举起。几个原本还想顽抗的武将见状,长叹一声,抛下兵器。
这些日子的王侯生活早就消磨掉曹成的志气,他哪还有拼命的勇气,此时见大势已去,只得颓然受缚。
秦家军一涌而上,将曹成和众文武大臣尽数擒下。
稍加盘问,秦阳便知道连兵部侍郎卫泾、首辅许秀才在内,黄州城首要官员尽数成擒,不由得大叫侥幸。
原来今晚曹成听闻何元庆大军已将麻城围困,破城只是数日之内的事情,大为高兴,又得到了林善财进献五千骏马,欢喜之下便召集群臣在主殿上饮宴庆贺,不料被秦阳一网成擒。
秦阳带着曹成出府门,让他喝令众兵将投降。曹成这才知道中了秦阳的诡计,但刀剑架上颈上,只得下令让前来救援的将领兵士投降。
残余御林军和来援的数千黄州军将士见齐天王及所有高级官员尽数被擒,兼之敬畏秦阳的名气和数千杀气腾腾的秦家军,纷纷抛下兵器伏地投降。
秦阳见大局在握,马上让展昭押上兵部侍郎卫泾等兵部官员,带着千余伤势较轻的秦家军兵士骑上战马奔去南门救应杨琦和吴昉。
他又亲自替许秀才松绑,温和道:“听闻许首辅素有大才,可惜在曹成处难尽展所长,不知许首辅有没有兴趣在我麾下办事?”
许秀才姓许名翰,年不过三十五,原本是黄州城中一个极有名气的儒生,黄成琢磨着要拉扰黄州城的文士,便将这许翰绑来当个有名无实的傀儡首辅,他在曹成手下如履薄冰地熬过了这两个多月,早已心灰意冷。秦阳重用杨再兴、罗延庆、欧阳修、包拯、展昭等人的事早已传遍黄州,不少有抱负之人都商量着去投奔他,许翰自然也心有所动,只是他身陷贼营身不由主,此次被抓更是抱了必死的念头,想不到此时秦阳竟然向他伸出橄榄枝。
许翰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碰到秦阳真诚的目光,一时竟说不出话。
“不过,我可能无法安排首辅这样的高官职位给许先生。黄州城暂缺个知府,如果许先生不嫌弃的话,我想请许先生就位黄州知府一职。”
黄州知府!黄州城最高的行政官员!比起目前这个有名无实的首辅虚衔不知强了多少倍。许翰是土生土长的黄州人氏,乡土意识极浓,一直想为乡亲民众办些实事,此时大难不死反倒有机会实现生平抱负,激动得全身颤抖,他深深下拜:“许翰愿降!许翰自知才疏学浅,不敢就任知府一职,只要能安排个判官、知事一类的官员便已感激不尽。”
秦阳早已令公孙策打探过黄州的有才能之士,这许翰正是其中的佼佼者,此时见他谦逊有礼,更是看重,马上扶起他,诚挚道:“许先生,你的才能足以胜任知州一职,你就任知州后,所有官员可自由衡量录用,但希望你能遵守一个原则,时刻以百姓为重、为民众排忧解难。”
许翰热泪盈眶,他硬是下跪行礼道:“早闻秦统领爱民如子,许翰肝脑涂地,誓不辱命!”
秦阳又让他在擒获的官员将领上推荐贤才,并将许翰举荐的几名有才干、敢直言又不受重用的官员将领尽数释放招降任用。
短短两炷香时间,齐天王麾下十余名品德较佳、有才能的官员将领已重新安排任命。今夜一战,黄州军损失惨重,近三万人马伤亡了一万八千多人,余下兵士早已军心涣散,见大势已去,纷纷抛下兵刃投降。在招降将领的帮忙下,秦阳很快就控制了黄州城余下的一万多黄州军和千余御林军,尽数收缴器械,并所有军医尽数留下替秦家军治伤。
张缜带着最后赶到的两千驻扎在木子店镇的秦家军赶到,而林善财带着四千家将赶到齐天王府听从秦阳调遣,秦阳马上着手对黄州城进行换防。
待得月中上天,黄州城尽在秦阳掌握之中。
秦阳又下令紧闭四门,出榜安民,城头不易帜。百姓一听秦阳入主黄州,无不欢欣鼓舞,燃起爆竹,甚至有人高呼“秦统领万岁”,焚香望齐王府而拜。当听说秦家军伤员极多,城中所有大夫都连夜赶来,送医送药,分文不肯收。秦阳让许翰找人一一记下,以备日后送还药费。
又有数万青壮年慕名连夜投奔,秦阳令马智尽数收编入伍,分发器械。
黄州自此落入秦阳手中。
第二百零二章 鬼谷子
黄州城一战极是惨烈,攻打齐天王城的一万名秦家军和二千三百名林府家将,生还不过六千一百余人,伤亡逾半。而展昭带着兵马赶到南门救援时,死守南门的两千秦家军更是已伤亡大半,只余下六百来人生还,人人体无完肤,杨琦、吴昉都重伤昏迷,生死未卜。
秦阳挂念南门的将士,顾不上自身的伤势,将安抚百姓事宜尽数交给许翰后飞快奔到南门,当他见到这群仿佛从血水中捞起来的兵士时,热泪滚滚而下……
那面“秦”字大旗依然紧紧握在濒死的杨琦手中,数名军士都无法掰开他的手指,秦阳拔出断章,割断旗杆,军士们才小心翼翼地将杨琦抬上担架,送回府衙,秦阳已下令要亲自为他们治伤。
余下那截旗杆与大旗,秦阳默默地收起来,让展昭带回去,以后作为他的内军专用旗帜。
天色大亮之时,黄州城开始逐渐喧闹起来,百姓纷纷出门道贺,但四门紧闭严禁任何人出入,城头上“曹”字大旗依然高高悬挂。秦阳出了一榜公文,示意今日闭城一日休整,明日起恢复通行,故而百姓们都没什么怨言。
秦阳使人提了卫泾上来,脸色一沉,冷然道:“卫泾,你可知罪?”
卫泾见许翰就侍立在秦阳身边,想到往日经常欺压他,背上额上顿时布满冷汗,不断叩头:“卫某愿一辈子追随左右,为大人提鞭牵马,求统领大人饶命。”
夕岚捧着早饭从门外进来,扫了眼卫泾:“阳阳,听说这家伙坏透了,大胡子将军和红脸将军都被他害过,推出去杀了吧。”她指的是杨再兴和罗延庆。
秦阳淡淡应了声:“哦,那就杀了吧。来人……”
卫泾吓得全身发软,不断求饶。许翰在旁劝道:“统领大人,卫侍郎有心归降,若就此杀了他,未免会寒了人心。”
秦阳沉吟不语。
卫泾见许翰居然帮他说话,感激涕零,更是拼命叩头,青石砖上血迹斑斑。
秦阳佯作心生不忍,叹了口气:“好吧,若你有办法帮我擒下余化龙,我便准你归降。”
卫泾连声答应。秦阳问:“你可有什么计谋擒下余化龙?”
卫泾飞快答道:“只要曹成那狗贼肯出一纸王令,我可以亲自去找余化龙,让他只带数名亲卫入城见驾,统领大人在城门里埋伏人马,自然可以轻易擒下余化龙。”
这计谋居然与秦阳心中所想不谋而合。秦阳不由暗叹,这卫泾别的本事没,但陷害贤良的手段倒是一流,这么快称旧主为“狗贼”也堪称一绝。
秦阳压下心头厌恶,又问道:“余化龙这人如何?”
卫泾赔笑答道:“统领大人,余化龙这人只会使阴谋诡计,殊不足虑……”
“少废话!”
卫泾被唬得脸如土色,再叩头答道:“统领大人恕罚,我对余化龙了解不深,只知此人城府极深,与军中将领交流极少,独来独往,但因为将兵能力出众,又从不争名夺利,对曹成的命令也毫不犹豫地执行,极得曹成重用,我数次想削他兵权,曹成都不同意,可以说是曹成的心腹将领。”
“许知府,你怎么看?”
许翰沉吟说:“统领大人,你听说过‘鬼谷子’吧?”
“孙膑张仪的师父?”
“嗯……‘鬼谷子’不但是指鬼谷子其人,更是指鬼谷子所创下的一个宗派。这个宗派有四门绝学,一是推演占卜,二是兵法韬略,三是杂学百家,四是权谋诡术……”
秦阳暗道这许翰能被称为黄州城第一大儒,学识果真渊博,他问道:“怎么忽然提起这‘鬼谷子’?”
“统领大人,听闻你极擅将兵,诡谋过人,而且学识渊博……我曾一度以为你是‘鬼谷子’门中的人,是那个‘第二人’。”
秦阳摇头:“我师承‘天道门’,与这‘鬼谷子’并无瓜葛。‘第二人’又是什么?”
“‘第二人’是指得到‘鬼谷子’三门绝学之人。‘第一人’和‘第三人’都已现世。”
秦阳不再发问,他知道许翰绝对不会随便提及无用之物。
果然,许翰接着说:“传闻‘鬼谷子’每逢乱世就会出现三个传人,分别称为‘第一人’,‘第二人’和‘第三人’。‘第一人’得四门绝学,‘第二人’得三门绝学,‘第三人’得两门绝学。‘第一人’和‘第三人’之名已广为传播,只不过知道他们是‘鬼谷子’传人的并不多。”
秦阳怔了怔:“莫非余化龙就是‘鬼谷子’的传人?”
许翰脸色凝重地点点头:“他便是那个‘第一人’,独得四门绝学之人。”
秦阳心中凛然,又问了句:“那‘第三人’又是谁?”
许翰咳了声,神色古怪地望着秦阳:“这‘第三人’……统领大人应该颇为熟悉。”
秦阳将熟人从脑海里过了一遍,忍不住惊呼出来:“是她?”
“对,她现在是淮南王麾下第一军师,年仅十六岁便以惊世的权谋心计、兵法韬谋超越其父纪禹,成为淮南王的心腹谋臣。”
纪霜霜!秦阳倒抽了口凉气,难怪她年不过双八,却厉害至此,原来是师出名门。
他不禁问道:“‘鬼谷子’这个门派选人有什么规定?又有什么目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纵观历代‘鬼谷子’的传人,几乎都是在乱世中出现,像是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庞统、贾诩便是第一二三人,似乎是平定乱世而生。”
诸葛亮、庞统、贾诩是“鬼谷子”门下之人?秦阳大吃一惊。
许翰继续郑重道:“余化龙作为当世‘鬼谷子’门下的‘第一人’,绝对惊才绝艳。论武艺,杨再兴、罗延庆、何元庆三员猛将或者不在余化龙之下,但论起心计诡谋、兵法韬略却是远有不及。余化龙此人用兵善用奇谋,与统领大人较为相似,但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暗杀、反间、策反、流言、色诱……无所不用其极,而且心狠手辣。听闻他此次奔赴黄州城,专门将军中两万多伤弱病残留下断后,任由这些人被西路军所屠,既节省粮草又趁机争取时间,手段让人发指……此次擒住余化龙,若他不诚心归降,统领大人务必尽早杀了他,以绝后患。”
照理说,许翰刚降,一般不应该这样明确表明对原来军中有能将领的忌惮,以免落下个妒贤忌能的名声,但此时他毫不犹豫说出自己的观点,显然认为此人已足以威胁到秦阳政权的存亡。
秦阳又细细问了一番,开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如果按许翰所说,余化友的厉害将远超出他的预料,秦阳只要一想到要和与诸葛亮一般的人物对敌,心中便生起寒意。
但他很快就振作起来,黄州城现在几乎不堪一击,万一被余化龙围城,怕不到半日就被攻破城门。
无论如何,必须用计擒下余化龙!此时余化龙尚未知道黄州城已换了主人,就是最好的机会。
秦阳霍然停步,对卫泾说:“余化龙估计快到城外三十里路了。走,我们准备一下就去迎接他。我倒要看看,这‘第一人’到底是个怎样厉害的人物!”
齐天王曹成早已是阶下囚,哪敢反抗,很快就按着秦阳的说法写了份王令,秦阳反复细看过无误后,盖上齐天王的王印。很快,秦阳和展昭化将成卫泾的亲卫,与卫泾一道飞马出城。
临前行夕岚又在闹别扭,秦阳安慰道:“夕岚,现在马将军和少枫都伤得不轻,这城中的事务暂时只能由你来负责,帮帮我好不好?代统领夕岚姐姐。”
夕岚噘着小嘴巴,终于答应下来。见秦阳等人远去,她幽幽叹了口气:“其实人家只是想在你身边而已,才不想当什么代统领呢。”
许翰和一众归降的官员将领脸色古怪地望着这个年仅十岁的“代统领”小姑娘,许翰咳了声问道:“代统领,请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夕岚闷闷不乐地扫了他们一眼:“所有将领各自回营,做好防守和整军事宜,重新登记归降兵士名册,清点军中物资,造册备查。另外,昨夜投军之人尽数并入张缜带来的两千秦家军中,由秦家军的人员进行训练,林府家将中有愿从军的,优先录用。许知府,召集城中的所有名门望族,明晚到府衙一聚。昨晚激战,不少民房和百姓遭受损失,尽快查清情况,悉数赔偿。张缜哥哥,麻烦你加派人手打听何元庆和麻城动向,阳阳回来后向他汇报,府衙内的财物清点工作也交托你负责……”一连串命令有条不紊下达,井井有条,竟不逊于秦阳。
众官员将领,包括许翰和张缜在内,越听越是惊讶,越听越是心服,很快就依令而行。
第二百零三章 余化龙
秦阳、展昭押着卫泾快马出城。除夕岚因有秦阳全力相护几乎没受伤外,展昭等四名亲卫在昨晚一战中伤势也不轻,特别是其余三名亲卫伤势极重,需卧床静养。展昭极是硬朗,在军医包扎完后就继续守候在秦阳左右,未见他吭过半声。
秦阳在昨晚混战里中了七八刀,最深一刀几近见骨,但经过包扎和运气疗伤,身上的伤势早已好了**成。自从他突破到四级中以来便未曾受伤过,此次受伤使他确信自己的体质与体内可疗伤的真气异常契合,对一切内伤外伤疗效极佳,昨晚他就是靠着针灸和这身真气,硬生生将杨琦和吴昉从鬼门关中拉了回来。
此时他见展昭脸色微显苍白,便悄然将手掌按在他肩膀上,将体内纯和的丹功真气导入他体内。
展昭很快便感到全身舒畅,五脏六腑的伤势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好转,不过片刻间便已痊愈了五成,他又惊又喜地望向秦阳。
秦阳低声道:“此事不可对人言。”
展昭不清楚为何秦阳的内气竟有如此疗伤功效,但知此事决不容泄露,马上郑重地点头,同时心中涌起一阵感动与自豪,显然秦阳已彻底将他当成最心腹之人。
卫泾骑马跑在他们身前半丈的距离,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也不敢轻易逃跑,不说秦阳给他吃了颗“穿心丹”的毒_药,就算没,只要有秦阳在他身边十丈内,他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
三人刚走了不到十里路,忽然间远处尘头大作,无数兵马朝他们奔了过来,当先一面大旗上写大大的“余”字,隐约可见近百架攻城器械隐在兵马中。
秦阳脸色微变,卫泾也看出不妥了:“咦?怎么余化龙像是要去攻打黄州城?莫非他已知道黄州城落到统领大人手中?”
秦阳仔细看了好一会,心中越加肯定,他缓缓道:“不是……他本来就是要趁着黄州城兵力空虚,夺了黄州城造反的。我本来已奇怪了,按理说如果他真是如此急行军,昨天就该到黄州城了……原来是因为带着这么多攻城器械。那些被丢下断后的兵不是老弱病残,是不服他不跟他造反的兵将,他借石晋的刀干掉了。余化龙果然不愧是‘第一人’!”
卫泾顿时慌了:“统领大人,我们赶紧回去黄州城吧。”
秦阳沉思片刻,毅然道:“不,我们照样去见余化龙,但计划变更,你们听清楚了……”
……
“哦?兵部侍郎卫泾带着亲卫来投奔我?”余化龙脸上显出嘲讽的神色,下令大军暂且原地驻扎,休息一刻钟后继续进发。
余化龙今年二十五岁,长得眉清目秀,唯独脸上带着不健康的苍白,使他看起来较为孱弱,但十余万舒州军无人敢小看他。近两个月来,除了罗延庆外,所有不服他或者曾与他交手的人都已死于他的亮银枪下,兵士们私下称他为“白面阎王”。
他正端坐在骏马上,忽然心神不宁,眼皮急跳。大风吹过,他身边的“余”字帅旗被卷了起来,缠在旗杆上,“余”字隐而不见。
余化龙精通易卦,当下掐指一算:“豫卦?雷地豫……顺时依势,主青龙归位?奇怪,此前的卦象应该是晋卦,火地晋,求进发展,利在西北,黄州城应该是我应运而起之地。卦象乃天机,本来不可变,若有变定会产生足以改天换地的影响。难道黄州城出了什么事?居然可以让卦象产生如此大的变化?”
青龙归位……余化龙皱了起眉。“青龙”二字,对他来说极为重要。他原名叫余化,后来得到了“鬼谷子”占卜易卦真传,当时占卜未来的第一卦乃是九五爻,便改名叫余化龙,寓意化为青龙,飞龙在天。他自学得“鬼谷子”四门绝技,又有家传枪法,文武双全,大有称霸天下之意。
他正沉思,很快兵士们便带着神色慌张的卫泾及两名随从亲卫来到余化龙前面五丈之处。数十名刀斧手和长矛手以兵器相拦。
余化龙收敛心神,微微拱手,淡淡道:“卫大人,将在外礼数不周敬请恕罚。”
卫泾心里暗骂,脸上却表现出慌里慌张,急道:“余元帅,此时黄州势危,礼数这些小节就不要在意了。我这次冒死前来找你,是有要事相告。”
“哦?有何要事?”
“余元帅,你先看看这个。”卫泾从怀中掏出王令,自有亲卫接过送到余化龙手里。余化龙匆匆扫了两眼,嘴角又露出一丝嘲讽:“哦?看来大王不放心我带着这么多兵马入城?”
“余元帅,这封王令原来是司礼太监魏公公带着十名御林军送来给你的,后来我派出心腹暗中杀了他们,夺了这王令。”
余化龙脸上动容了:“哎,卫大人,你这样做就不对了,怎么可以杀害大王的御使?来人,将他们绑起来,我要亲自送到大王面前候审。”
“慢着!”卫泾急了:“余元帅,大王要杀你!”
余化龙愕然了:“卫大人,此话怎讲?”
“近来杨再兴、罗延庆等大将相继叛变,昨天听闻何元庆元帅也按下麻城攻势,似乎在和秦阳密谈,大王气得口吐鲜血,晕了过去,醒来后就性情大变,下令将黄州城中所有非他亲属的将领尽数擒下大牢,他又听信许翰那狗贼的谗言,担心余元帅你带大军入城会造反,故写了这份王令,想引你到城门内,利用城门内的刀斧手和弓箭手将你击杀!”
余化龙脸色连变:“竟有这样的事?”
“千真万确!我见大王已陷入癫狂状态,怕他枉杀忠良,故来投奔余元帅,希望余元帅收留!”
“哦,原来卫大人一片好心,我差点误会你了,卫大人这次仗义相救,就是我余化龙的恩人……”他顿了顿,忽然白脸变得阴沉起来:“来人,将他们三人都杀了!”
眨眼间数十名亲卫已将三人团团围住。
卫泾大惊:“余元帅,你为何要以怨报德!”
“卫大人,你的说辞和王令配合得天依无缝,连我都差点相信了。只是有两点致命的破绽。”
卫泾急道:“余元帅,我是诚心来投奔……”
“对,就是你亲自来投奔这点最让人生疑。你与我素来不熟,凭你那多疑怕死的个性,就算想投奔我,也应该派出心腹之人先找我通通气,决不会亲自冒险过来。第二点,你身旁两位亲卫,左边那人毫不起眼,武功似乎一般,但右边那人却是名不下于我的高手……一般来说,能跟随你左右的,武功必定相差无几,此时相差悬殊,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右边那名亲卫是假的,是威胁你说假话之人。另一种可能是,左边那人武功深不可测,返璞归真,反而看不出底细。不管是哪种可能,对我来说都是威胁。我自然要杀掉你们。至于你的话和王令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黄州城已是我囊中之物了……”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出来,刚刚占卜的卦象让他心神不定,似乎他的运势至此而止,日后便要永居人下,不管如何,那个豫卦是应在眼前三人之中,必须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他正要下令,忽然听得左边那个亲卫叹了口气:“‘鬼谷子’门下‘第一人’果真名不虚传,心思之缜密让人叹为观止,演戏的本事也是一流。”
余化龙心中一动,难道是那个人?他冷笑道:“这位高人,果然你才是幕后主使人么?你虽然化了妆,从身子骨架来判断,应该不超过十八岁。天下间在这般年纪能有如此武艺谋略的人,我只想到一个。秦统领大驾光临,余化龙真是三生有幸。”
秦阳脸不改色,只是微微上前一步,挺直腰杆,双眼透出慑人的光芒。
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但在场所有人竟有种被他压下去的感觉。秦阳目光一扫,包围三人的舒州兵只觉得寒意阵阵,竟被他透体溢出的杀气逼得连退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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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道之所在
秦阳由衷叹道:“余元帅,你真是好眼光,我秦阳不得不服。”
“哦,秦统领,黄州城已落在你手中了?”
秦阳眼中精光闪动:“是。余元帅,可惜你来晚了一天,此刻黄州城所有兵将已尽降,加上我手下艾铁、罗延庆的四万兵马,木子店镇的一万多兵马,余元帅,你有信心破城否?”
余化龙忽然笑了,他嘲讽道:“统领大人,如果你真有这么多兵马,会舍得甘心置身死地,入我军中来擒我?”
秦阳淡淡道:“会,我只需要冒冒险,就可以减少我麾下兵士的伤亡,也可以避免黄州城百姓遭受战火之灾,何乐而不为?”
余化龙的笑声止住了,他冷冷道:“你有信心在千军万马中擒住我?”
“你我只相距五丈,我擒你或者不行,但杀你绝对可以。你可有信心接我全力挥出的双刀?”
秦阳再次向前踏出一小步,凛然汹涌的杀气骤然释放,一股无形的气浪喷涌而出,挡在余化龙和秦阳之间的近二十名亲卫如被狂风扫过,尽数被震得向两旁倒退不已。
秦阳与余化龙之间再无任何阻隔!
秦阳双目如刀,一字一句道:“降,或者死!”
“锵!”断章双刃如同有生命般,从刀鞘中弹跳而起,跃入秦阳手中。双刀一入秦阳之手,便散发出一红一蓝的两道刀芒。秦阳静静峙立,如山如岳,让人明显感受到,此人不动则已,一动就是惊天动地的杀招。
所有人都倒抽口凉气。
没人认为秦阳在托大,哪怕是早知到余化龙厉害的舒州军也一样。
天下间恐怕没多少人敢接下秦阳全力一击。
余化龙的脸色终于变了。
良久,余化龙开口了:“秦阳,你真要我归降?”
“不降,便死。”
秦阳的杀气还在不断提升,全身衣服无风自鼓,凛为奇观。
站在他旁边的卫泾早已承受不住压力,退到两丈开外。连展昭都不由自主地退开五步。
余化龙脸色数变,他感觉全身已被秦阳的刀气锁定,根本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他不过是三级上的一流高手,而秦阳却是即将突破到四级上的绝顶高手,较之张天师已相距不远。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哪怕余化龙是“鬼谷子”门下的“第一人”,照样无计可施。
余化龙的亮银枪就在鞍旁,可他连手指都不敢动,怕一动就会引发秦阳的刀势。
他千算万算,偏偏算不到秦阳的武功高到如此骇人听闻的地步,简直比传说中的还要可怕数倍,更可怕的是秦阳的意志与决心,余化龙知道只要自己拒降,秦阳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杀了自己——哪怕他会因此身陷十数万兵士的重围——余化龙听过太多秦阳的事迹,他早已分析出秦阳的行为不外乎五个字“勇、智、仁、义、情”,但后面“仁、义、情”三个字却往往是激发秦阳“勇、智”的最关键要素。就如秦阳所说,为了满城军民冒险心甘情愿,这决非空言恫吓或者夸夸其谈。何况只要秦阳拔刀杀了他,这十数万靠他以威吓权谋聚拢起来的大军很快就会溃散,甚至可能归降到秦阳麾下……
豫卦之象,果真要我降于此人?从此就要听从他的差遣?明明差一点就可以占据黄州城,取曹成而代之,成为一方霸主。
余化龙极不甘心,他原本已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白如纸张:“秦阳,你心中的‘道’就是‘仁、义、情’?”
“不错。”
“我知道你有心于天下,难道你不知道,想成为天下霸者,须以江山为棋盘,以兵士百姓为棋子,该争便争,该舍便舍,才能最终取胜?我早已研究过你的言行,你最大的缺点在于不懂舍弃,不够狠,对百姓太好,对手下太信任!一旦有人反叛你,你将陷入绝地!你或者会成为一个绝代统帅,但绝对当不了天下霸主!从古至今,从未有通过坚守‘仁、义、情’王道走向权力顶峰的人,孔子做不到,孟子做不到,你秦阳更做不到!”到最后,余化龙几近竭斯底里。
秦阳缓缓答道:“我确是有心于天下。”他声音不大,但此时他真气流动,内气澎湃,声音传遍二三里路,十余数军士耸然色变。
秦阳这个东巡御使、御林军统领相当于是公然宣称对淮南王心怀异心!
秦阳恍若不闻,他继续说道:“但我从没想当什么天下霸者。我只想当一个王,凡我‘秦’字王旗所插之处,便要保民众安居乐业,休养生息;保律法之下,王子与庶民同奖罚;我要让外敌闻风丧胆不敢入侵,让豪强权贵不敢鱼肉百姓,让宵小盗贼不敢行凶作恶!我要让天下百姓,不再像现在这样,被当成猪狗一样驱逐、虏掠、屠杀!”
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怔怔了地听着秦阳的话语,心中掀起层层巨浪。
余化龙再也没有先前的气定神闲,他大声叫道:“你这只是幻想!不可能实现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当王者就必须踏着累累白骨向上爬!像你这样,为了黄州城军民便亲身冒险,置身于十数万军中的死地,是不智、是鲁莽!你迟早会死在这样的鲁莽之下!何况为王者,必须擅于权谋,擅于防下!你真以为现在你愿为黄州城的军民而死,他们就会感激你,同样为你而死?”
秦阳脸色平静:“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天下乱了太久,百姓也苦了太久,该让他们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了。你认为我虚情假义也好,笼络人心也罢,有我秦阳一天,我便会尽我所能,让百姓能尽量避免兵灾战火,让麾下的兵士尽可能回到家里与父母妻儿团聚。这便是我愿走的王道。”
他语气淡淡,没有自夸,没有骄傲,但人人都可以听出他话里的真挚。
回想秦阳自成名以来的种种事迹,在场舒州军兵士无不动容。他们多数是难民或落拓不得志的人,想到秦阳描绘下的生活,谁不心生向往?
如果真有这样的王,该多美好。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秦统领,我愿追随你的王道!”“哐!”他抛下兵刃,单膝朝着秦阳下拜。
紧接着,“我们愿追随秦统领!”的声音此起伏落,越来越多兵士抛下兵刃,翻身下马,向着秦阳下拜敬礼。
余化龙喃喃道:“难道真有这么荒谬的事?不可能……我们‘鬼谷子’只相信实用主义,从不信这些虚妄的理想论……”
他像是疯了般跳下马,揪起一个亲卫的衣襟:“喂!秦阳不过是空口说白话,你为什么要拜他!”
那亲卫平时畏他如虎,此时却昂起头道:“元帅,跟着你,我只看到尸骨遍地,看不到未来的希望!秦统领给了我们安居乐业的希望,他在用血汗为我们开辟通向美好未来的道路!”
余化龙怔怔了松开了亲卫的衣襟,环视四周,在场所有兵士都已跪拜在地,哪怕有些少数人和余化龙一样不认同秦阳的王道,但大势之下却不敢不拜。
余化龙看在眼里,喃喃道:“难道这就是大势所趋?”
他再次想起那卦象——豫卦,顺时依势,主青龙归位。
全场只有两个人依然站立,余化龙长叹口气,颓然下拜,向着全场唯一一名如山岳般挺立的少年低下了头。
“余化龙,愿降。”
……
随着曹成及各大臣武将被擒、许翰和余化龙及十三万大军尽数归降的消息传开,与麻城对峙的何元庆自号“天庆将军”,带着麾下残余的十四万大军果断向着光州方向撤退,麻城之围自解。
展昭带着五万大军奔赴麻城换防,替换下伤亡严重的秦家军,罗延庆心忧义兄,与艾铁商量过后,带着本部两万多兵马到麻城拜会杨再兴。
艾铁、封孝友在同一时间火速带着兵马赶到黄州城,以嫡系秦家军完全接管黄州军的防卫事宜。
几日后,秦阳安抚完黄州的军士、百姓、大族及官员后,任命封孝友为黄州城城守,与知府许翰共同管理黄州城,全权负责选贤任能、整顿兵马、积聚粮草等军政大事,又加封艾铁为黄州招讨使,领三千黑甲骠骑卫和两万人马,扫荡黄州境内贼兵余匪,封罗延庆为蕲州招讨使,带齐本部人马,挥军进入蕲州。大军所到之处,黄州、蕲州两州诸县郡望风而降。不过半个月,黄州、蕲州境内的城池大半已光复。
第二百零五章 种子
这天,秦阳带着夕岚、展昭到麻城巡视,慰问官员将领、军士百姓,厚抚阵亡将士。杨再兴、欧阳修、公孙策、包拯、郑宗、韩维、司马子渊等文武官员出城五里相迎,秦阳见到杨再兴等将领及文臣多半带伤在身,不由得深深一揖:“诸位辛苦了。”当下与众人一起入城。
满城百姓军士夹道欢迎,无数人焚香膜拜,高呼“万岁”。
当地百姓军士已知道秦阳一直不在麻城,但没人有任何不满,反而更加敬重秦阳。人人都知麻城之围能解,全赖秦阳率孤军深入黄州城,以万余兵马血战破城擒王,招降余化龙。
秦阳专门去探望了匡伯和,匡伯和伤势极重,左臂被砍断,虽已有军医救治,尚未有好转。秦阳见这名原本高大壮实如牛的护卫,此时却脸如白纸昏迷不醒,极是心酸,马上用真气和针灸为他疗伤。在他离开时,匡伯和已勉强恢复意识,但依然无法说话。秦阳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好好养伤,伤愈后继续跟在我左右,不许偷懒,不许离开,以后还有很多事要拜托你。”匡伯和本来自知左臂折断,武艺已失一半,确有退隐之心,听得秦阳这番话,感动得热泪盈眶,缓缓地点了点头。
秦阳带着夕岚刚要离开医馆,却见到一个年轻人迎面走来,他右手绑着绷带,左手拿着卷书册,边走边看,却能极巧妙地避开行人,也没见撞到什么墙壁障碍。秦阳大觉有趣,细看之下,认出原来是欧阳修的门下弟子曾巩。
秦阳好玩心起,故意挡在他前路上,曾巩头也没抬,在快要撞到秦阳时,脚步一转,恰恰避了过去。他脚步空虚,显然不会武艺,但这反应速度却是极佳。
“子固,你这边走路边看书的本事真不错,能否教下我?”
曾巩听得声音耳熟,抬起头一看,见秦阳正含笑望着他,不由得大窘,连忙收起书本行礼:“小生曾巩,拜见统领大人,失礼之处还望统领大人恕罪!”
秦阳扶起他,奇道:“你看书不看路,怎么能躲开别人?”
曾巩不好意思道:“从小就这样,习惯了,而且我的眼力不错,用余光一扫就能看清路况。”
“你的右手,是守城战时受的伤?”秦阳知道曾巩和苏轼苏澈等文人在攻城战最激烈时也曾冒着矢石去帮忙搬运物资。
曾巩自嘲答道:“乱世中,百无一用是书生,文不能安邦定国,武不能挽弓杀敌,连送些军需物资都被矢石擦伤。”
秦阳见他右臂的绷带加了固板,知道是骨折,料来是被投石车的砸下的巨石碎片弹中。
身为读书人却有血性,敢上战场,光是这点已足以让秦阳刮目相看了。他轻轻道:“文人的笔墨如刀剑,用得好,胜过千军万马。现在黄州、蕲州平定了,正是需要你们这些有学识的人来治理。”
曾巩听出秦阳言下之意竟是要起用他们,不由得惊喜交集。哪个少年没壮志,哪个书生无抱负?
一旁的夕岚好奇插口道:“曾哥哥,你在看什么?”
曾巩马上恭敬地将书册递了过去。秦阳接过,却是一本《时务策》,写满了策论和政见,夕岚凑过来看了看,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曾巩解释道:“这是先生以前写下的,我有些细节想不明白,故而常带在身边。”
秦阳将书册递还,问道:“子固,你跟随欧阳先生多少年了?”
“我六岁便跟从先生学习,十年有余了。”
“若我给一个县郡你治理,你可有信心?”
曾巩精神一振:“治国如治家,以仁义法纪治之,天下无不可治之城。”
“好,今早艾将军和罗将军都已传来捷报,黄州的大城黄陂城和蕲州的首府蕲州城都已收复。这蕲州城的知府一职便交给你了。”
曾巩还以为秦阳顶多只会给他一个小镇管管,想不到居然是蕲州首府,激动得脸都涨红了:“谢统领大人栽培!”
“听闻你家族有几个子弟也颇喜读书,让他们一并跟着你去蕲州城。蕲州城的治理我只提出‘建法制、均田地、保民生、通道路、选人才、兴文教、重农商、奖发明’这二十四个字,只要围绕这二十四字方针,其余一切人事任免、具体细则都可以自行裁量。”
曾巩反复默念这二十四字,眼睛越来越亮:“统领大人,这二十四字道尽了治国之妙,子固拜谢。”
“欧阳先生身边还有九名学生,比之你,才学如何?”
“尽是有才之士,特别是苏轼及其弟苏辙,日后都是国之栋梁,还望统领大人不吝重用。”
秦阳暗暗点头,这曾巩没丝毫嫉贤忌能,反而举贤不避亲,人品学识确是一流。他想了想道:“苏辙尚年幼,让他继续跟在欧阳先生身边学习。苏轼快十六了,让他先跟在我身边两年再外放。这样吧,我记得十名弟子中,有名叫杜衍的,岁数与你差不多,我让他去黄陂城当知府。你一会回去后将我的意思和其他人说说,迟些我让欧阳先生正式发公文和印绶给你们。”
望着曾巩兴奋地远去,甚至忘记到医馆换药,秦阳不禁露出了笑意。
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打天下只需要一批能征善战的猛将便可以了,但守天下还需要一批饱读诗书、有经世之才的文人。目前他身边真正算得上大儒大贤的文人不过欧阳修、公孙策、包拯、吕夷简、许翰等寥寥数人,正是需要曾巩、杜衍这样的青年才俊,来撑起未来的天下。
所以他开始播种,以曾巩、杜衍这样的青年才俊为落点,不但会激励欧阳修余下八名弟子更加勤学苦练,也给天下青年人树立一个楷模、传递一个信息:只要有才能,我秦阳就会给你们一个尽展才华的机会与舞台!
黄州有杜衍,蕲州有曾巩,以后其它州府更会有苏轼、苏辙等光芒四射的大才子,越来越多的青年才俊会在“兴文教”的政策下得到栽培与成长,并会以全新的面貌与风气,冲击这个腐朽的新宋世界,为秦阳的王道开辟道路。
“阳阳,你在想什么呢?笑得好坏。”一旁的夕岚抱着秦阳的手臂,又开始撒娇了。
“我在想,以夕岚姐姐的才能,跟在我身边好浪费,是不是外放当个大官较好呢?”
“唔……你想甩开我?没门,我只跟在你身边!”
“是是。”秦阳温柔地摸抚着小萝莉的秀发,心思又再次飘到两个妹妹身上。
黄州、蕲州就要收复了,淮南王也该有所动作了吧?星儿的处境也开始微妙起来,必须尽快做好准备……现在高宠不在广陵城,纪霜霜……不知她是否愿助星儿脱困?
秦阳主意已定,马上去找马智和孟少枫。两人得秦阳用真气诊治,伤势痊癒极快。秦阳令后军指挥使韩维带本部人马,会合孟少枫麾下的暗线秦军家,秘密潜回**县及和州境内,与太阳_城中的近万名秦家军互成犄角之势。又借送汇报奏章之名,让展昭带齐近百名神刀卫中的精锐跟着回广陵城报喜的信使潜入城中,准备营救星儿的事宜。孟志在此前已潜回太阳_城,开始布置小绮、孟青及紫烟暖玉等人的撤离事宜。
随着黄州和蕲州的不断收复,贼兵归降加上越来越多的壮丁投奔,秦阳麾下的秦家军数量急速增长,已接近二十五万,但在公孙策的巧妙安排下,明面上秦家军不过五万余人,其余军士全部挂着后备军的名义。秦阳将兵马交由杨再兴、郑宗、司马子渊进行严格训练,肃整军纪。
见诸事安排妥当,秦阳准备再次离开麻城,潜回太阳_城,接月儿和小蕾到自己身边。
在离开前,他如往常一样将文臣武将集中到府衙中,简单地交托几句。因为有上次何元庆围攻麻城的前车之鉴,秦阳不得不谨慎起来。艾铁和罗延庆尚在外面征战未归,内政交由欧阳修、公孙策决定,军事交由杨再兴负责。
听完秦阳的安排,一直默不做声的余化龙忽然插了句:“统领大人,有事件想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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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横祸
对余化龙这个新降之人,秦阳没有外放,只是任命他为军师,跟随左右。余化龙也自知暂时难得秦阳信任,归降以来几乎不与任何人来往,只是呆在自己的住处,悠悠然地读书写字,每次开会倒是按时出席,但只是冷眼旁观,未曾献过一计,也未曾出过一分力。众人对他的观感都颇差,此时见他忽然发言,都大觉惊讶。
“今早前我卜了一卦,统领大人近来有横祸,若要出门还是小心点好。你们不用看着我,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信不信你们自便。”说罢余化龙继续跷起二郎腿,自顾自地喝茶,显然不再打算出声。
众文武面面相觑,做声不得。这余化龙虽然不讨人喜欢,他善于卜卦却有不少人知道,据说准确率惊人。杨再兴与欧阳修、公孙策对视一眼,都点点头。
欧阳修劝谏道:“统领大人,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接秦姑娘的事,可以交由手下去办便可,统领大人还是留在麻城较好。”
秦阳扫了余化龙一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妹妹大病初愈,身子较弱,别人去接的话我不放心。千军万马我都闯过了,区区出趟远门不算什么,最迟七八天我就会回来。”
欧阳修还要再劝,一旁的夕岚插口了:“阳阳没事的,这次顶多是有惊无险。何况有我保护他呢。”小萝莉又稍稍长高了点,实力却已稳坐在场第二交椅,仅次于秦阳。
余化龙霍然抬头,打量着夕岚,夕岚朝他扮了个鬼脸。余化龙合指卜算,随即眼中闪过讶色,喃喃自语道:“奇怪……怎么可能……”
秦阳道:“夕岚都这样说了,大家就放心吧。”
众人见秦阳主意已决,都不好再出声拦截。此时展昭、匡伯和都不在,余下的亲卫多半伤势较重,只有两名叫王禀、耿南仲的亲卫伤势较轻,依然跟在秦阳身边。杨再兴和郑宗商议过后,分别从神刀卫、杨家精卫中选出了十名身手最佳、办事机灵稳妥之人当秦阳的亲卫。秦阳的亲卫内军团,一下子增到二十一人。
秦阳不好辜负了杨再兴等人的一番好意,便带齐集王禀、耿南仲和其余新加入的十名亲卫一起出发。傍晚时分,一辆马车与十二骑骏马乘着黄昏的夕色,悄然驶出了麻城。
马车并不显眼,但极为宽敞,十二名亲卫都作保镖打扮,有百姓看到都以为是城中富商带家眷出游,并没留意到是秦阳出城。
马车内,夕岚撒娇般偎依在秦阳怀里,慵懒地伸着懒腰,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秦阳笑道:“夕岚姐姐,你不是说会保护我嘛?这样子会不会太松懈了?”
夕岚懒洋洋地说道:“那个小白脸怎么猜出来的我不知道,但阳阳你眉头上有煞气,近来应该会有些不顺的事发生倒是真的。”
秦阳惊讶起来:“咦?你还会看相?”
“算是吧,最近已能大概看出煞气、灾厄之类,也能从一个人的气质判断是否做过坏事。”夕岚狡黠一笑:“反正你只要不离开我,有什么事我都可以提前告知你,如果你抛下我,偷偷和什么姑娘幽会之类的,可就别怪我来不及通知你了。”
“说起来,上次在齐天王府里的事我还没说你呢,以后可不许这样蛮干了。”
“阳阳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夕岚开始装糊涂。
秦阳半点不让步,故意装出凶恶的样子:“如果你以后再用命来换我平安,我便再也不带你在身边了。”
夕岚卟哧一笑,搂住他的手臂撒娇道:“知道啦,我知道你心疼我,我很高兴。”
秦阳脸上微微发热。夕岚的美目瞟着他,笑道:“阳阳,好久没见过你这么凶恶的表情了,半年前在山洞里你就经常这样凶人家。”
秦阳想到往日种种,不由笑了起来:“那时我可想不到你待我这般好,不然哪里舍得凶你。”
“那你现在又舍得了?”
秦阳捏捏她的脸蛋当成回答。他忽然想起夕岚那神奇的火球术:“对了,夕岚,那你现在已可以使出火球的法术了?”
“呼!”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球凭空出现在夕岚的手中。夕岚叹息说:“可以是可以,但现在只能使出这么一点的火球术。”
秦阳伸手靠近火球,切切实实有高温感,是真正的火焰。如果在前世,他一定认为夕岚是在玩魔术之类,但现在他知道夕岚的身份,反倒确信这是法术。
“夕岚,这世上有多少人会使法术?”
夕岚摇摇头:“没有,除了我之外,应该再没任何人会使法术。”
“为什么呢?”
“阳阳,法术并不是人类能学会的,这个世界也没有妖怪之类,顶多是像以前我们遇到那条数百年寿命的大蟒蛇,体格异常强壮,有一定的灵性,但也无法使用法术。最关键的一点,法术是要用灵气来驱动的,这个世界的灵气太稀薄……就算我恢复到完全状态,也只能使出最基础的法术,高深的法术没法子使出来。”
“这个世界?”秦阳微觉愕然,他心念一动:“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夕岚抬头凝视他好一会,忽然钻入他怀中,抱住他娇柔道:“小弟弟,人家的事以后总会告诉你的,现在什么都不要问,好么?”
秦阳点点头,不再多问。
这个世界显然还有很多超出他认知的神奇力量,就像那扭转了时间轴、让近两三百年的的猛将谋臣出现在当代的“神秘力量”一样,甚至自己能穿越来到这个世上,说不定也与这力量有关。夕岚显然知道什么,但她既然不说,自然有特别的原因。
秦阳抱住夕岚纤细的身体,眯着眼睛望向窗外无垠的夕阳,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月儿,心里便暖洋洋的。
等到从广陵城将星儿救出来,三兄妹就永远不分离,到时是据淮南称王也好,进取天下也好,两个妹妹都得带在身边。
其时大雪已开始消融,天地间依然冰霜累累。马车走得不快,有十二名亲卫在旁护卫着,秦阳开始专心地练起功来。这些日子的戎马生涯里他对武艺依然勤练不辍,但毕竟在军中诸事缠身,无法像以往那样全身心投入丹功的修炼。
这次潜心修炼,秦阳很快就感受到全身经脉变得更加壮实坚韧,真气一运转便如滔天巨浪,极具爆发力,赤炎与寒冰属性的切换更是轻而易举……一切的迹象都使他更确信自己已即将练成丹功的最后一层。一旦他这门世上独一无二的“混合丹功”练成,武艺就可以突破到四级上的超凡境界,到时放眼天下,能和他交手的人将寥寥可数。
他暗暗惊讶,从四级中的境界提升到现在接近四级上的境界不过花了区区两个月,进展之快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原本他预料起码要有三年时间才可能达到目前的水平。难道是因为这些日子天天在战场上进行生死搏斗?又或者是坚持练习“吞食天地灵气”的缘故?抑或是由于那神奇至极的灵狐之气?除了上述原因,秦阳甚至有种直觉,夕岚与他有某种特殊的关联,只要两人在一起,相互之间的实力提升都会事半功倍。
他练功完毕从极静中清醒过来,见夕岚正靠在另一边座位上醒得正熟,鼻息细细,样子极是娇艳可爱。清晨的阳光透入,夕岚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全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气息。秦阳微微一笑,无限柔情涌上心头,连日征战的紧张压抑与杀伐之气一扫而空。他轻轻抱过小萝莉,吻在她柔滑的脸上。
马车穿过寿州、庐州、和州,在两日后的傍晚时份,开始进入到扬州境内的**县。
就在一行人正要经过**县城郊外时,血红的夕风带来一阵兵器交撞之声,隐约还夹杂着惨叫惊呼。
展昭和匡伯和都不在,王禀、耿南仲两名老资格的亲卫便充当起临时的亲卫头领,两人举手示意,车马停了下来,十名亲卫同时手按兵刃。
第二百零七章 拔刀相助
秦阳掀开车帘,皱眉道:“不用停下来,直接过去看看怎样回事。”他耳力惊人,已从远处兵器交撞的频率、力度推测出是两群武艺不弱的好手在交战,此地离太阳城不到十里路,秦阳岂会坐视不理。
王禀、耿南仲领命,带了四名亲卫纵马前过去察看情况,余下六名亲卫将马车紧紧护住,车夫也是一名神刀卫中的好手,当下挥动马鞭,马车继续向着交战双方奔去。
“喂,你们是何人?不要多管闲事,快滚开!”
马车还未到交战处,便听到有人出言叱骂,态度极为凶蛮。
秦阳皱皱眉,拉着夕岚下了车。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竟敢在太阳城十里辖区范围内斗殴行凶。
树林中近百名江湖人士各持兵刃搏杀,人人身染血迹,地上早有近三十人倒在血泊中。其中一方人数较多,有近七八十人,将另一方十余人围在中间,占据明显优势。
双方见有不认识的车马和保镖到来,勉强暂且停战对峙。
出声呼喝的正是一个脸泛铁青、年约三十的文士,他脸上神色恶毒,手持一把铁骨折扇,正恶狠狠地瞪着王禀、耿南仲等亲卫。他见秦阳身着锦衣,带着个小姑娘走下马车,以为是哪里的富家子弟出游,顿时大声怒喝道:“看什么看?赶紧带齐你的人滚开,惹得老子性起把你们都一并杀了!”
众亲卫见居然有人敢对统领大人呼呼喝喝,无不勃然色变,十二名亲卫同时兵刃出鞘,插身拦在秦阳身前,要不是碍于军纪早已冲过去将那文士乱刀分尸了。
秦阳像是丝毫没听到那凶恶文士的话,目光落在陷于包围圈中的一名大汉身上。那名大汉眼大如牛,杂乱的长发披肩而下,脸上两道刀疤,身上大小伤口不下二十处,却依然倔强地横着鬼头刀挡在第一列,与七名同伴护着垓中的三名女眷孩童。
秦阳见他颇为眼熟,微微沉思。“啊,原来是他!”
秦阳若无其事地朝那大汉挥挥手:“半年不见,蔡大哥风采依旧。”那人赫然是昔日曾在**县城外仗义执言相助秦阳的**英雄会忠义堂堂主蔡泽。
蔡泽本来正凝视戒备着敌人没留意秦阳,听到他的话怔了怔,细看一下已认出来了,脸露喜色叫了出来:“小兄弟!”
秦阳打招呼道:“蔡大哥,想不到在这里相见。旁边是你的朋友?一起过来聚聚。”
蔡泽见他出声偏袒,顿觉感动,他望望四周情况,犹豫道:“小兄弟,他们人多势众,你还是赶紧离开较好。”
秦阳对那七八十名大汉视而不见,露出阳光般的笑意:“怎么,蔡大哥难道认为我是个见朋友有危难却袖手旁观的人?”
蔡泽嘴唇嚅动,不再多言,只是深深一揖。
那文士听得两人居然相识,而且秦阳明显有出手相助之意,顿时目露凶光,铁扇一挥,马上有二十余名劲装大汉抢出,各挺兵刃向着秦阳等人攻过来。
秦阳背负双手,淡淡道:“保护蔡大哥一行,把这伙人都捉下来。”
“得令!”王禀、耿南仲站得最前,身形晃动,已闯入敌人中,当先冲过来的两名大汉挥刀直劈,谁知眼前一花,王禀、耿南仲同时消失在眼前,两名大汉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王禀、耿南仲已闪身到了他们背后,撮指成刀,同时劈中他们后颈大动脉。大汉们闷哼一声,倒地昏迷。
见两人身手如此高明,杀奔过来的大汉们脸色大变,其余十名亲卫已如猛虎般扑到,拳打脚踢,锐不可挡,那群凶神恶煞的劲装大汉人数虽多,但根本抵敌不住,连连后退。秦阳的亲卫们都是从神刀卫和杨家精卫中百里挑一的高手,个个放到江湖中都有实力成为一方大帮大派的头领,这些普通的江湖大汉哪是他们敌手,幸而秦阳下令生擒,亲卫们没用兵刃,否则数十名大汉恐怕已死伤大半。
青脸文士脸色由青转红再转白,他急忙叫停手下们,大声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插手管我们**英雄会的事?”
难道是**英雄会内讧?秦阳本来没兴趣插手江湖中事,但蔡泽对他曾有提点之情,却不能眼看他遇危难不帮。
他懒得答话,王禀沉声喝道:“我们大人的名字是你能知道的么?”声落人至,拳头闪电击向青脸文士的胸膛,风声呼呼,力能开山碎石。
青脸文士大骇,身形侧闪,手中铁扇直点王禀手臂曲池穴。王禀冷哼一声,双拳化作无数拳影,顷刻间将文士笼罩起来。十招刚过,那文士惨叫着被王禀的铁拳打在左臂上,登时被击得倒飞出去,嘴角渗血,左臂扭曲变形,显然已经骨折。
耿南仲身形一闪,已提起他的衣领奔回来,丢在秦阳面前。这下暗含内劲,青脸文士被他一摔,竟爬不起来。
秦阳冷喝道:“抛下兵刃伏地投降,不然立斩不饶!”他声音不大,但在沙场上磨砺出来的铁血与杀气骤然释放,吓得那群惯于在刀口上舔血的江湖大汉们脸色发白,全身抖个不停。他们见首领都毫无还手之力,哪里还敢顽抗,纷纷抛下兵刃,趴在地上。
那青脸文士伤势不轻,他知道这回惹上厉害角色,但他在**县横行惯了,依然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你们敢插手……我们**英雄会之事,一定会后悔的,我就不信你们能飞出**县!”
夕岚嘻嘻笑起来:“**英雄会很厉害?”
文士以为这小姑娘害怕了,顿时壮胆起来:“当然了,**县内我们是……是最大的帮派,我手下有数百儿郎,别以为你们……能逃得了!”
秦阳缓缓道:“太阳城外方圆十里范围都归太阳城管辖,这里已不归**县管,轮不到你们**英雄会逞凶。”
“太阳城?”文士脸色再变:“你是太阳城的人?”
秦阳不理他,走到蔡泽身旁,掏出伤药与绷带为他治伤。蔡泽眼中闪过感激之情,低声道:“小兄弟,你怎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黄州……”
秦阳拍拍他肩膀,导入一股真气助他疗伤,笑道:“刚好路过而已,倒是蔡大哥怎会和**英雄会的人打起来?”
蔡泽眼圈发红,咬牙恨恨道:“庞会长被奸人害死了!”
秦阳怔了怔,记得蔡泽以前说过庞会长是**英雄会的头领,武功应该不弱,在**县里的地位也极高,怎么会为人所害?他见蔡泽身后的女眷孩童都头系白带,脸有悲色,料来是庞会长的遗属。
他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凶手查出来了?”
蔡泽愤然地指着青脸文士:“他叫方子戏,就是这恶贼杀害庞会长的!”他简单将情况说了遍,原来方子戏近年来一直密谋篡夺会长之位,不断拉拢人心,蔡泽早有察觉,无奈人微言轻,庞会长根本不相信故人之子会害他,加上方子戏善于伪装,表现得忠心耿耿,反倒蔡泽被庞会长冷落起来。日前蔡泽带着忠义堂的十余名兄弟出城办事,方子戏骤然发难,暗算杀害了庞会长,夺了他的会长之位,又带人要杀庞夫人,幸而有忠义堂的十几名高手舍命相护,蔡泽正好赶到,将庞夫人和两名子女救出**县城,正打算带他们逃跑,不料方子戏带着近百名手下追杀过来,混战之下,忠义堂等人寡不敌众,眼看就要遇害,正好秦阳一行路过相救……
一旁的青脸文士冷笑道:“血口喷人,明明是……是你拐骗庞会长的家眷,叛逃出会!”
蔡泽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方子戏!你这些年来犯下多少劣行,要不是庞会长念在你爹的脸上对你多有维护,你早就死了!但你这畜生居然以德报怨,谋害庞会长,还想对他的子女家眷斩尽杀绝,我定不会饶你!”
秦阳基本上已明白来龙去脉了,他轻声问了句:“蔡大哥,这些人你想怎样处理?”
蔡泽尚未答话,忽然有个小女孩从蔡泽身后钻出来,捡起石头朝青脸文士扔去,大声道:“大坏蛋,用石头砸死你!”
方子戏被石头砸中额头,顿时大怒,骂道:“小畜生找死!”忽然右手腕一扬,机括声响起,数十点黑芒朝着蔡泽和庞夫人母女疾射过去。
第二百零八章 穆桂英
事发突然,众人哪想到他还暗藏有这么歹毒的暗器,根本反应不及。
但黑芒虽快,有道人影动作更快,秦阳身形一晃,已挺身挡在小女孩身前,双袖拂动,一股强横无比的罡风骤起,所有黑芒如同撞上无形的墙壁,反弹落地。
另一个小身影反应也快得惊人,眨眼间已掠到方子戏身旁,双脚连环踢出,左脚踢碎他右手腕关节,右脚将他踢飞出去。
方子戏刚惨叫落地,夕岚已闪身追至,一脚踩在他的脸上,方子戏被踩得满嘴是泥,惨叫声戛然而止。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惊呼声四起。蔡泽惊怒道:“方子戏,你好狠毒!”
他身后的妇人孩子吓得脸无人色。
夕岚又踢了方子戏一脚,朝秦阳道:“阳阳,这人身上戾气很重,死不足惜。”她又指了指其余大汉:“他们也没一个是好人。”
秦阳点点头,又问蔡泽:“蔡大哥,这些人你认为该怎么处置?”
“按**英雄会会规,谋害会长,当诛!从众者,废掉武功逐出英雄会。”
“好。”秦阳一伸手,阴柔如细线的吸力一吐一吞,远在三丈外的方子戏身体凌空飞起,朝秦阳飞来,仿佛有只透明的手将他提到秦阳手中。
这手惊世骇俗的武功展露出来,连王禀、耿南仲在内,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凉气。
那群大汉更是面如土色,汗如雨下。如此鬼神莫测的武功,别说他们以前的庞会长没有、眼前的方子戏没有,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秦阳不屑碰到方子戏的身体,在他就快飞到身边时手腕向下一压,方子戏连惨叫都来不及便被摔到地上,摔了个半死。
“蔡大哥,这个人交给你处置。”他又转头对夕岚道:“夕岚,你看看哪些是罪大恶极的,让王禀他们杀了,罪不致死的,废了武功放走。”
夕岚环视众大汉,小手指左指右点,雪白的小指尖所指到之处,十二名亲卫手起发刀落,人头飞起。
众大汉见亲卫们杀人如砍菜般没半点犹豫,一看就是杀惯人的主,哪里生得起反抗的勇气,只是拼命叩头求饶。
夕岚叹了口气,垂下小手,不再说话。王禀、耿南仲与十名亲卫分头行动,先破丹田之气,再断两臂经脉,尽数废去余下大汉的武功。以后这些大汉顶多能有普通人的力气,永远别想重新练武。
“滚!”王禀厉喝一声,那些大汉急忙落荒而逃。
蔡泽怒瞪着脚下的方子戏道:“姓方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方子戏被秦阳摔得半死不活,哪里还能说话,眼中再无往日的傲气,铁青的脸上满是求饶的哀色。
蔡泽后面那名头系白带的美貌中年妇人叹道:“想不到夫君一辈子信任的却是这样的无耻之徒,蔡堂主,我们庞家对不起你。”却是庞夫人。她旁边尚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女孩子似乎是姐姐,六七岁左右,男孩子三岁左右。
蔡泽慌忙道:“夫人千万别这样说,若非庞会长救我一命又收留我,我早就死了。这个贼子害死庞会长,夫人认为……”
庞夫人又叹了口气:“杀了吧。”
血债只能血偿。
蔡泽点点头,他默默向天祷告,随即举起鬼头刀,将方子戏一刀杀了,然后朝秦阳躬身下拜:“谢小兄弟救命之恩!”他旁边那七名忠义堂的弟兄也齐齐下拜。
庞夫人拉住一双儿女泪流满脸道:“谢公子出手相救,不然我等永无机会报此大仇,请受我们一拜。”说罢就要下拜。
秦阳双手凌空一托,众人顿感有股无形的力向上托住他们,竟拜不下去。
“庞夫人,蔡大哥,还有诸位壮士,不必客气。再说以前蔡大哥也曾有恩于我,我受不起这个大礼。”
庞夫人拜不下去,只得裣祍行礼:“大恩不言谢,不知公子是……”
她目光落在蔡泽身上,显然希望他引荐。
蔡泽见秦阳只带着十来名手下,行踪极是秘隐,不知他是否方便泄露身份,一时不敢多说话。
秦阳朝他点点头,回礼道:“小子秦阳。”
“秦阳……?”庞夫人与旁边七名忠义堂的会众同时想到一个大人物来。不对,不是说那大人物正在黄州剿匪吗?
蔡泽低声道:“他正是东巡御使、御林军统领秦阳。”
庞夫人惊讶不已,其余七名忠义堂的汉子眼中则射出无比崇拜的目光。
寒暄过后,秦阳道:“我这次是秘密回来,是要回太阳_城办些事。不知蔡大哥和庞夫人今后有何打算?”
庞夫人道:“我夫君既已不在,我想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蔡堂主,**英雄会已腐朽变质、祸害民众,迟早都会覆灭,你还是另行投奔明主吧。”
蔡泽劝道:“夫人,山东肥城此时已被金国占领,您一个妇道人家去那里极不方便,何况穆柯寨也不在了……”他望了眼庞夫人旁边的小女孩,没再说下去,只是劝道:“不如夫人先迁到太阳_城,等得时势稳定再作打算。”
秦阳听到“穆柯寨”三个字,觉得极是耳熟,不由重复了句:“穆柯寨?”
庞夫人奇道:“秦统领听过穆柯寨的名字?穆柯寨虽在山东小有名气,但距离淮南一千多里路,**县里应该没多少人听过。”
不会正好是历史上那个“穆柯寨”吧?秦阳掩饰道:“我手下有名兵士是山东人,曾向我提起过山东穆柯寨。”他又试探着问了句:“穆柯寨好像有个叫穆羽的英雄?”
庞夫人答道:“穆羽正是家弟。”
新宋世界的时间轴极是诡异,秦阳也想不到歪打正着居然还真有穆羽这号人物,心中暗喜,又问道:“穆羽英雄现在还在山东?”
穆家出过不少英雄人物,最有名的自然是穆羽和他的女儿穆桂英。
庞夫人神色黯然道:“几年前金兵入侵,家弟带着全寨老少抗金,已战死沙场……侥幸生还的族人都隐居在肥城的深山中休养生息,我正是要去投靠他们。”
秦阳大失所望,想不到穆柯寨里的英雄人物穆羽居然已经死了,那名扬千古的帼国奇女子穆桂英怕是再无降临人世的机会。考虑到庞夫人毕竟是历史英雄的姐姐,秦阳道:“我正要回太阳_城,若庞夫人不嫌弃太阳_城地小偏远,可以迁到太阳_城中居住,我自会安排住处。”
庞夫人尚在犹豫不决,她旁边的小女孩眼珠骨溜溜地转动,好奇问道:“大哥哥,你武功好厉害,能不能教我?我以后也可以去打坏人了。”
秦阳见小女孩年约六七岁,长得钟灵秀气,一双丹凤眼极具英气,长大后定然是个英姿飒爽的美人儿,想到她刚才敢朝方子戏扔石头,胆子倒不小,便笑道:“小妹妹,学武功很辛苦的,你真想学?”
小女孩昂起小脸蛋:“我不怕辛苦。”她又转头望向奔回秦阳身边的夕岚,满脸崇拜:“姐姐,你的武功也好厉害,那大坏蛋被你踩着动也动不了,你也教我好不好?”
夕岚见有人崇拜自己,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笑脸:“嘻嘻……难得你这样好学,但我的武功你们人类……哦,你们很难学会,不如你跟阳阳学吧,他以前一直都有教星星和月月武功,很会教人。”
小女孩马上眼巴巴地望着秦阳:“大哥哥,你收我为徒好不好?”
秦阳为难起来,他此刻四处征战,哪有时间精力教徒弟。夕岚难得见有个年纪比自己小又这样崇拜自己的孩子,为了多个玩伴,便拉着秦阳的衣袖磨起来:“阳阳,你就收了她嘛。”她丝毫没留意自己话里少了“徒弟”两个字。
有夕岚出面请求,秦阳自然不忍心拒绝,只好转头望向庞夫人:“庞夫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庞夫人惊喜道:“秦统领愿收桂英为徒?”
“桂英?这小姑娘叫庞桂英?”
庞夫人摇摇头:“不是,她是家弟穆羽的独女,叫穆桂英,今年六岁,五年前家弟夫妇抗金遇难,我见她孤苦无依,就托夫君找人寻了她来收养。桂英,快拜见师父。”她怕秦阳反悔,急忙拉了穆桂英过来,教她三跪九叩。
穆桂英马上乖巧地行了拜师大礼,甜甜叫道:“师父!”
秦阳目瞪口呆,苦笑着扶她起来。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收了历史上最有名的奇女子穆桂英为徒弟。
第二百零九章 归家
夕岚高兴地拉着穆桂英:“小妹妹,不要叫阳阳做师父啦,听起来好老,不如你跟我一起叫阳阳吧,多好听。”
穆桂英年纪虽小,却是个鬼灵精,一见秦阳哭笑不得的表情,知道“阳阳”这称呼自己万万叫不得,便眨眨眼道:“那要不我还是继续叫师父做‘大哥哥’?”
“唔……好吧,虽然没阳阳好听。”夕岚擅自就同意了。
秦阳抚着额头,苦笑不已。
不提两个小萝莉在那里吱吱喳喳,秦阳又对庞夫人道:“既然我已收到桂英做徒弟,庞夫人你也不算是外人,不妨带着令郎先迁到太阳城,等日后我出兵去驱逐金兵,收复山东后,你再回山东不迟。”
蔡泽脱口而出道:“小兄弟,你要去抗金?”
秦阳没多说,只是点头道:“嗯。金国侵占我大宋的土地多年,迟早都要赶他们回东北草原。”
蔡泽激动道:“我早有志向去抗金报国。如果小兄弟不嫌弃,我想带着忠义堂的兄弟们投奔你麾下,效犬马之劳!庞夫人及两位公子小姐,由我们一起供养。”
庞夫人还要再说,秦阳道:“就这样定了,天色不早,我们早些入城,晚了太阳城就关城门了。”
待得蔡泽等人包扎完伤口,秦阳将马车让给庞夫人等女眷,又让亲卫将马匹让给蔡泽等伤者,蔡泽等人自然不敢上马,秦阳佯怒道:“谁不听号令就不许进太阳城。”
蔡泽等人只好满怀感激地上马。秦阳不骑马,众亲卫哪敢上马,都跟在他身后一起步行。但他们的脚程极快,轻轻松松便跟在马车旁边。
秦阳正和蔡泽说着别后的事情,忽然听到马车中穆桂英好奇地问:“姐姐,你是大哥哥的什么人?怎么跟在他身边?”
“我?我是阳阳的亲卫啦,不过以后是他夫人。”
“夫人?”
“就是妻子的意思,我排最大,其余像是星星、月月、小绮都排在我后面!”
秦阳正施展轻功跟在马车旁,顿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王禀等人虽不知道星星月月小绮是谁,但人人都知道夕岚和秦阳的关系不简单,听她亲口说出,脸上现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夕岚早就看到秦阳了,此时把小脑袋探出车窗,故意道:“阳阳,累了么?要不要上车来休息下?”
秦阳装出凶恶的样子瞪了她一眼。夕岚扮了个鬼脸,眼波流转,示意“谁叫你一直不公开和我的关系。”
秦阳无奈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还小,等你恢复原来的样子再说。”
夕岚满脸委屈,装出潸然泪下的样子。
明知她是在捉弄自己,秦阳却不忍心拂她意,只好苦笑着点点头。好吧好吧,你要说便说个够。
夕岚嘴角现出一抹娇媚的笑意,高兴地做了个飞吻的动作,这才缩回车内。
秦阳见马车里庞夫人正神色古怪地望着自己,眼角一扫,王禀等人都在拼命忍住笑。
唉,眼不见心不烦,秦阳干脆丢下一句:“我去前面探路。”当下加快脚步,带着王禀和耿南仲奔前半里路。
天色完全黑下来时,秦阳一行已回到太阳城。马车上早就换上了太阳城的秘密旗号,一路上通行无阻,秦阳在城门处觅着孟松,托他去找吕夷简安排庞夫人和蔡泽等人的住处、找大夫治伤。
孟松没想到又能见到城主大人,甚至能得到他直接分派工作,顿时满脸荣焉,吩咐守卫按时关闭城门后便热情地张罗着替蔡泽等人带路。
穆桂英正和夕岚玩得开心,不舍分离。越近家里,秦阳越发思念大病初愈的妹妹,见两个小萝莉依依不舍,便一手搂起一个,对庞夫人道:“迟些我让亲卫送桂英回来。”
他又对亲卫们说:“一会你们直接到城主府旁的侍卫馆安歇就行了,有急事的话,王禀和耿南仲直接到府内找我。我先走了。”说罢施展轻功如飞魂幻影般直奔城主府。
众亲卫急忙跟了上去。
秦阳全力施展轻功,当真是快如流星,其时正是晚饭时候,街上行人不多,行人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而过,细看下却谁也没看到,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穆桂英被秦阳的左臂搂住,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得两边的街景飞速后移,脸上耳边风声呼呼,不但不害怕,反而满脸兴奋,愈发对自己这个大哥哥师父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半炷香时间,城主府已在眼前,秦阳放夕岚和穆桂英到地上,大步向府门走去。
守卫们见一个锦衣公子带着两个小姑娘迎面走来,正要喝问,左边那人眼尖好,一下子认出秦阳,惊喜道:“城主大人!”急忙行礼,神情又紧张又激动又是崇拜。
此时秦阳在黄州征战的故事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太阳城作为秦阳的嫡系城市更是每天都有最新消息从城主府里传出。正所谓三人成虎,百姓在耳口相传的故事里不断对秦阳进行神化,几乎将他说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比如一人便灭掉了齐天王府的御林军等等,城中军民对秦阳的敬爱与崇拜已超过任何一名神祇。
秦阳见状微觉好笑,拍拍他的肩膀,吩咐道:“我还有十二名亲卫跟在后面,一会带他们到旁边的侍卫馆住下,若王禀和耿南仲来找我,直接让他们进府。”那守卫匆忙记下,秦阳已带着夕岚和穆桂英踏入家门。
城主府大体上保持着原来的规模,但在吕夷简、孟淮等人的执意坚持下还是进行了不少的修缮,变得比先前威严富丽不少,看起来已颇有几分中等富裕人家的派头。
穆桂英初次到城主府,好奇地东张西望。她与秦阳还不算熟悉,和夕岚却已亲如姐妹,两只小萝莉跟在秦阳身后说个不停。
秦阳刚踏入府门,便用天人合一的“天眼”感应整幢城主府的情况。此时他武功已入化境,“天眼”之下,方圆数百丈一切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感应。
小蕾正在厨房里忙活,应该是在准备晚饭,月儿却是在书房中,似乎仍在批阅公文。
秦阳顿觉心疼,这小丫头大病初愈,居然又开始重新投入到城主的工作中。看来这次一定要带她走,不再让她这么操劳。
出乎秦阳意料的是,城主府中还有个小姑娘的气息,恰好就在院子里,秦阳刚走几步,她就发现秦阳了,惊喜地叫了声:“秦家哥哥!”飞奔过来。
小姑娘和现在的夕岚差不多年纪,十岁左右,鹅蛋形的脸蛋,弯弯的细眉,眼睛大大,脸蛋红扑扑,长得极为可爱,正是吕夷简的独女吕尚坠。吕夷简专门安排她每天来陪着月儿和小蕾,名义上自然是跟随着月儿学习医术,至于吕夷简的真实心思,除了他本人和他夫人外,怕谁也猜不到。
秦阳自然也猜不到,但他颇喜欢这个天真活泼的小丫头,当下摸摸她的秀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吕尚坠连忙捂住小嘴,低声问:“秦家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尚坠小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吕尚坠郁郁不乐道:“爹爹来让我跟月儿姐姐学医术。”她生性好动,最坐不下来,哪能静下心来学习医术。好不容易熬过学习时间,便跑到院子里摘些花花草草玩,刚好遇到秦阳。
秦阳奇怪起来,吕总管怎么忽然让女儿学医了?难道是以学医为名,让吕尚坠看住月儿不让她过于操劳?
秦阳越想越有可能,暗暗感激吕夷简的细心。
他见吕尚坠好奇地打量着夕岚和穆桂英,暗道正好,就对吕尚坠道:“尚坠小妹妹,这个是夕岚姐姐,旁边的是穆桂英,你们三个先玩会儿,我去让小蕾多准备些晚饭。”
他又朝夕岚眨眨眼,示意她帮忙照顾两个小女孩,夕岚知道他是要去找月儿说些贴心话,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微风掠起,秦阳身如幻影,眨眼间已消失在三人面前,看得吕尚坠和穆桂英两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穆桂英惊羡地问夕岚:“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学到大哥哥这样的本事?”
“唔……阳阳的情况比较特殊,与世人都不一样,不过小妹妹你筋骨不错,认真跟着阳阳学的话,应该可以与星星她们差不多水平。”
吕尚坠并不怕生,见夕岚和穆桂英是随秦阳进来的,料来定是自己人,便插口道:“秦家哥哥还会法术呢,上次我就见过他将小鸟放在手中,小鸟怎么也飞不走,可好玩了。”
吕尚坠得意地将当日秦阳在广陵城吕府里“表演”戏法的事说了遍。听得小穆桂英“哇哇”地惊呼起来,眼睛闪闪发光,神往不已。
第二百一十章 我爱月儿
数盏油灯将书房照得极是明亮,月儿专心致志地审阅着公文,夜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过,吹乱了她鬓角的秀发。
她轻轻将秀发拨到耳后,提起毛笔,在公文里签上意见,再盖上“城主秦如月”的印章。这份是关于近万名暗线秦家军潜入城中,陆续安置和加强武器装备、训练的请示,孟淮、吕夷简、孟少枫都已详细地写明相关情况,甚至还写明了与韩维那一万二千名新秦家军的联络方式、相互呼应作战的计划等。种种迹象表示,秦阳已准备独立了。
对于这点,月儿早就心里有数,哥哥本来就是逼于形势诈降,对淮南王谈不上什么忠诚,而且淮南王还是害死三兄妹爹娘、毁他们家园的仇人。淮南王以星儿为人质,令哥哥出兵剿匪的事,更是触到了他最大的逆鳞。月儿甚至可以想像得到,哥哥在率军离开广陵城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再将兵马交还回去。
月儿将公文合上,放到一边。桌上的公文已不多,近来吕夷简按着秦阳的吩咐,开始独立处理越来越多的政务,只将最重要的那部分交给她作最后的决定,月儿的工作轻松很多,特别是随着近半个月雪灾过去,城中诸事慢慢回到正常轨道,月儿心情也舒畅起来。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小石板,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字。原本有些粗糙的小石板已被她日复一日的抚摸,变得极是光滑。
“我想月儿”。
原本刻得极深的四个字已稍稍磨平。
我也想哥哥。
就算她再不愿承认,但这份心底里的思念却在与哥哥分开这数个月间急速萌芽生长,之前她在月夜奔跑百里,只为见哥哥一面,她便已清楚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星儿早已情根深种,自己又何尝不是?
那日秦阳匆匆来回,月儿只在迷糊中与他说过几句话,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恍在梦中。
哥哥曾说过要带她走,最终却在她醒来之前就走了。想到这里,月儿按捺不住心中失落之情,叹了口气,喃喃道:“哥哥不知现在怎样了……”
她正怔怔地抚摸着小石板出神,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石板上的字变模糊了,看来我下次得用块金牌来刻了。”
月儿全身剧震,霍然回头,见哥哥正微笑着望着她,目光无比温柔。
“哟,月儿,我回来了。”秦阳若无其事的举起手打招呼。
感受心中的小秘密被哥哥窥破,月儿的脸刷地红了,飞快将小石板塞到桌上的公文下,站起来羞恼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进来都不敲门?”
“刚刚到的,嗯……我是从窗户进来的,见你这么专心就没打扰你。”
月儿怔住了:“哥哥,你……你一直站在我身后?怎么我不知道?”
月儿的惊讶是有道理的,要知她的武功在太阳城里已是首屈一指,哥哥竟然可以从窗户进来、悄无声息地站到她身后,难道哥哥现在的武功已高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秦阳脸上露出捉狭的笑意:“也不是很久,只是看你批阅了几份公文,然后不知发什么呆,咦,刚才你手里的东西怎么不见了?”
月儿的脸蛋更红了,低着头不说话。
半个多月没见,月儿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消瘦的俏脸也稍稍恢复了昔日的神采。望着她亭亭玉立的身段,娇羞动人的侧脸,秦阳心里热血涌起,快步走过来,一手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月儿,哥哥回来了。”
短短的七个字胜过千言万语,一层朦胧的水雾迅速弥漫了月儿的双眸。
她感受着哥哥熟悉又稍显陌生的气息,小手紧紧地拉住哥哥的衣角,心中无数的思念与委屈,都只化了五个字:“嗯……欢迎回家。”
秦阳的眼眶也湿润了。他一边抚摸着妹妹柔滑的长发,一边将头埋到她粉颈旁的秀发中,用力地嗅着妹妹身上清新动人的香味。
月儿哪曾被哥哥这样亲热对待过,哥哥温热的呼吸就在她耳旁,她只觉得心脏越跳越快,几乎要跳出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轻轻抖动起来。
月儿全身发软,忍不住轻轻推了推哥哥,低声嗔道:“哥哥,快放开我,要是被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但她手脚无力,这样一挣扎,反倒整个人都投入到哥哥怀中。
感觉妹妹的体温急速升高,知道妹妹正羞得不行,秦阳反而抱得更紧了,凑在她耳边认真道:“不放,这次抱住了,就一辈子不放。”
月儿的俏脸更红了,急急用力推开他:“哥哥你……你胡说什么呢!我们……我们是……”她已隐约察觉哥哥打算说什么,顿时心摇神动,全身都羞得火烧般滚烫起来,脸上更是红得几乎要冒烟。
但哥哥抱得太紧,她根本推不开。听着哥哥用极蛮横的语气打断她的话。
“你想说我们是兄妹?我不管这些。”
秦阳双手按在月儿的肩膀上,凝视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月儿,我喜欢你。我不管你是我什么人,不管世上有多少人反对,我都会一直这样喜欢你,爱着你。”
月儿的呼吸陡然停止,眼眸里闪过无数色彩,全身急剧抖动起来。
她咬紧樱唇,颤声道:“哥哥,你……你知道你在说着什么?”
“知道,我清醒得很。我是真心的,我爱月儿。”
月儿手足无措起来,就算她已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万万想不到哥哥回答得这样理直气壮,这样单刀直入。
“我爱月儿”,这四个字尤甚于“我想月儿”,像是有着千斤重量,直接就闯进了她心灵的最深处。
“可是……可是……”她话还没说完,樱唇已被秦阳封住了。
月儿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数年来辛苦维系的防线轰然崩塌。与那日在雪中离别的“礼仪之吻”
不同,她明显感受到哥哥在这一吻中的力量与情意。
热泪在不知不觉间已滚滚而下。
月儿不由自主是紧紧攥住哥哥的衣服,迷失在他充满深情的热吻中。
自从上次差点失去月儿,秦阳已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向妹妹表白清楚自己的情意,至于月儿对他只是有着兄妹之情,或者是也像星儿一样有着更深的禁忌感情,他都不管。
这份深藏在心底的感情在半个月前月儿病危时爆发出来,就在不断膨胀。
世上没任何事可以阻挡他和星儿在一起的决心,自然也没任何事可以阻挡他与月儿在一起的决心!
好一会,秦阳才离开了月儿柔软温香的红唇,他细心地拭去妹妹脸上的泪水:“怎么?不愿意和哥哥在一起?”
月儿摇摇头,她胀红着脸道:“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我爱月儿,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秦阳轻轻握住妹妹的小手,坚定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一直说,天天说,反复说。一次打动不了你,我就说十次、百次、千次、万次,直到你我都老了,白发苍苍,我也会继续说,我爱月儿,我爱月儿,我爱月儿……”
月儿眼中的泪水再次湿润了双眸,小嘴嚅动着,却什么也说不出,一股巨大的幸福与罪恶感流遍她全身。
秦阳静静地凝视着她,极有耐心地等着答复。见月儿这样的神色,他觉得有戏,起码有七成把握!
月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仿佛在进行着天人交战,好会儿,她才勉强抬起头:“哥哥……有些话我想和你说,若你听过了这些话后,还是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我就永远留在你身边。”
秦阳暗暗奇怪,难道有什么比血缘关系还要重要?他见月儿脸色凝重,俏脸上的红晕已开始消退,变得苍白起来,脸蛋上写满了痛苦与挣扎。
他大觉心疼,拉着月儿坐到椅子上,抱她坐到自己大腿上,柔声道:“如果这些事不是我必须知道的,你可以一直不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姑娘。”
月儿望着哥哥坚定的目光,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悲伤。
她紧紧反握住哥哥温暖的手掌,轻声道:“哥哥……这些事,你和星儿都有权知道……本来,不该由我来告诉你的。但义父已不在了,只能由我来说了。”
秦阳感受妹妹柔软的小手渗出冷汗,知道她说的事绝对非同小可,便轻轻抚摸着她的俏脸:“啊……你就说吧。不用急,慢慢说,不管说多久,我在会听着。”
月儿苦涩一笑,轻声道:“哥哥,你还记得,我上次对你说过,希望你娶了星儿吧?”
秦阳点点头。
月儿的声音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她甚至不敢再看秦阳:“其实……我和星儿……不是哥哥的……妹妹。”
第二百一十一章 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秦阳大觉意外。不是妹妹?不是妹妹是什么?
他努力按捺下追问的冲动,另一只环抱着她娇躯的手臂加了几分力气。
月儿屏息静气好会儿,见哥哥居然什么也不问,而且对待自己的态度几乎没变过,心里更是辛酸难过。
她咬咬牙,终于继续低声说道:“……我和星儿的亲生娘亲,是爹爹的二房。她原来是广陵城里青_楼……的花魁。”
“青_楼”二字仿佛耗去了她大部分力气,她缓了好一会,才接着道:“她……极得城中的才子们喜爱。爹爹也是其中一个仰慕者……可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和一个落拓秀才有了私情,珠胎暗结,但那秀才无权无势,无力替她赎身,她便用计谋……与爹爹春风一度,诱使爹爹花了数万两银为她赎身。她诞下我和星儿后,又从家里盗……盗了大批财物,抛下我和星儿,与那秀才私奔,不知去向……”
秦阳没答话,继续静静地听着。
“此事后来被爹爹知道真相,差点要溺杀我和星儿,是娘亲……也就是大娘、哥哥的娘亲,她好心收养了我和星儿,视为己出。此事,府中有不少下人都知道,我也是小时候无意中听来的,哥哥你也是知道的,那时还对我和星儿特别冷淡……后来那些多嘴的下人都被大娘赶走了,娘亲……大娘说,那些话都是胡言乱语,让我别相信,但……但我知道,这都是真的……因为娘亲……大娘的眼神特别的温柔、充满了怜悯和同情……”月儿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期间她好几次提及“娘亲”,又勉强自己改口叫回“大娘”。
“后来,我向范管家套话,他以为我已知道这事,就向我说出了所有的实情,我才确信这件事。之后贼兵叛乱,我们三兄妹随范管家到了孟家村,哥哥你头部受伤,失去了记忆,我……我反倒松了口气,我和星儿只是那个卑鄙低贱的妓_女生下的女儿,连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我……我怕哥哥知道后会和以前那样疏远我们……我和星儿,都对不起你们秦家……”
“所以说,你就因为这个原因一直瞒着我和星儿?”
哥哥的声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感情,月儿全身抖个不停,根本不敢再抬头望哥哥,只是流着泪道:“我知道……我和星儿这样的出身会被哥哥瞧不起……但星儿待哥哥是一片真心,希望哥哥……千万别嫌弃她出身低微,哪怕是纳她为妾……也别抛弃她。”
那时社会分三教九流,等级森严,而妓_女没有民籍,比起紫烟暖玉的教坊侍女身份更加低贱,属于最低层、最受人鄙视的身份,妓_女的孩子更是永世为奴,不得拥有民籍,同样是贱民。
月儿自幼接受这样的思想教育,等级尊卑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哪怕是随着秦阳学习了几年,接触到很多新颖的思想,但在内心深处依然有着深深的自卑与恐惧。此时她脸色苍白得吓人,手足发冷,同时又如释重负。
这个秘密藏在她心中太久,每次哥哥待她越好,她就越是挣扎犹豫,觉得自己是靠着欺瞒才得到哥哥的宠爱,良心备受谴责。对于星儿的感情她看在眼里,反倒更不敢说出实情,怕星儿接受不了。
今天听到哥哥的肺腑之言,见他甚至不顾所谓的“血缘关系”、逆伦之忌,向自己表白爱意,月儿深受感动,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个秘密。她知道哥哥的想法与当世大多数人都不一样,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何况一旦没了血缘关系作为羁绊,她这个妹妹又算是什么?她还能算得上是妹妹吗?
她太了解哥哥,更知道哥哥对于亲情的重视,正因为越是了解,才越害怕失去妹妹这个身份。
月儿像是等待审判般,咬着樱唇低头不语,全身绷得紧紧的。
忽然间感受额上被哥哥用力弹了两下,听到哥哥略显不高兴地问了句:“傻瓜,就因为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你一直在烦恼?”
“……小事?”月儿惊讶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却见哥哥似笑非笑,似恼非恼,神色古怪至极。
秦阳又捏了捏她的脸蛋,低声训道:“月儿,你跟哥哥学了几年书?”
月儿还没回过神,潜意识地答道:“六年……”
“学了六年,还有这样的想法,不合格,太让哥哥失望了。”秦阳装出失望的样子,嘴角溢出的笑意却泄露了他最真实的感情:“所以,要惩罚一下。”
他俯下身子,再次吻住了月儿的红唇。
月儿那些所谓的“烦恼”,在他这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穿越者眼里简直什么都不算,妓_女的私生女又怎样?等级尊卑?秦阳的字典里根本就没这四个字。反而说,没有血缘关系这个事实让他彻底脱解起来。
没血缘关系!
没血缘关系!!
一直困扰他和星儿的那份背德感,一直横在他和认真的月儿之间的最深鸿沟,就这样轻易被化解了。
要是真有血缘关系,他反倒没把握说服月儿和自己在一起。当然,他是决不会放弃月儿的,他原本还打算哪怕用上数十年的时间,也要慢慢软化、说服月儿。他甚至为了能迎娶两个妹妹,早已想好如何伪造证据,证明两个妹妹与他只是表亲关系什么的,至于孩子,让小绮多生两个,当成是两个妹妹所生下的就行了,用活泼健康的婴儿来堵住世人的嘴——只要能与两个妹妹在一起,他已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最坏的结果是与两个妹妹退隐山林。
现在既然没有血缘关系,自然省下了这些功夫,他甚至可以光明正大地娶两个妹妹为妻,生儿育女!
秦阳全身的筋骨都松弛起来,内心的感情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他紧紧地抱住妹妹,吮吸着她柔软的樱唇和香舌。
他知道月儿是个较真、认死理的人,说再多的话解释还不如最直接的动作来得有力。
“哥……哥……”月儿感受到哥哥发自内心的深情与疼惜,喜悦的热泪湿润了脸庞。
她一直最为担惊受怕、隐藏心底,甚至不惜克制感情也要瞒下去的身世真相,哥哥居然完全不在意。巨大反差导致的惊喜,使得她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感情。
她紧紧地攥紧哥哥胸前的衣服,开始笨拙地回应哥哥的亲吻。这方面她与以前的星儿是半斤八两,哪里比得上和星儿研究了一个多月接吻技巧的秦阳,很快就被秦阳挑拨得全身发软,娇躯滚烫。
直到月儿呼吸不畅,脸蛋儿潮红不已,秦阳才离开妹妹的樱唇,无限怜惜地将她拥入怀中:“傻瓜,无论你是不是我的亲生妹妹,父母又是什么人,在我眼里,你就是秦如月,我最爱的妹妹。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许瞒着哥哥独自去烦恼,知道么?”
听着哥哥温柔至极的甜言蜜语,完全没爱情经验的月儿很快就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完全没了以往的傲气,如温驯的猫儿般蜷在哥哥怀中,一边不住点着头,一边哭了起来。
秦阳知道她这些年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与委屈,只是温柔地抱着她,任由她用泪水洗刷心中所有的悲伤。
悲伤尽去,剩下的就是喜悦,他要用一生,守护着妹妹的这份喜悦。
月儿哭了好久,才止住了声。秦阳掏出手绢,细心替她擦干眼痕,柔声道:“这次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哥哥不会再让你哭了。”
月儿心中甜滋滋的,羞喜地抱住哥哥。
月儿的娇躯极是柔软舒服,但比起星儿来说却显得瘦削不少,秦阳想到这几个月来妹妹独力撑起太阳_城的艰辛,心疼不已,轻吻着她的脸:“月儿,不要做这个城主了,以后跟在哥哥身边好不好?”
“好的。”月儿听话地点着头,她又稍显不安地低声问:“哥哥,你真的不在意我和星儿的出身?真的不在意我和星儿并非你的亲生妹妹?”
“你觉得哥哥在说谎?”秦阳凝视着她的双眸,开心地笑了起来:“倒不如说,不是亲生妹妹更好,我可以同时把你当成妹妹和爱人,给你两份爱。月儿,我爱你。哪怕上天注定我与你只有半世的情缘,也无法改变我对你一世的情长。”
秦阳本来就嘴巴甜能言善辩,这些日子为了哄星儿、小绮和夕岚,更是将千百年来各种甜死人不偿命的情话信手拈来,运用得无比纯熟,月儿再理性再聪明,初偿情味也被哄得晕头转向。
“哥哥……”月儿的心里几乎要甜出蜜糖来,她结结巴巴道:“我……我也……我也爱着哥哥……”
说罢,她羞涩地把滚烫的脸蛋埋入哥哥的怀中。
平时月儿在外人面前总是淡淡的不流露感情,在哥哥面前经常傲傲的爱管教哥哥,这时娇起来却比星儿还要羞涩可爱,特别打动人心。
我家月儿怎可以这么可爱!
秦阳看得食指大动,正要再痛吻妹妹一番,忽然间门外传来脚步声,小蕾在门外轻声道:“如月姐姐,晚饭准备好了。”
“知……知道了。”月儿这才清醒过来,急忙离开哥哥的怀抱。
摇曳的烛光下,月儿又羞又喜地站在哥哥身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那里摆。
秦阳微微一笑,拉着她的小手道:“走,我们一起吃饭去。”
月儿凝视着哥哥日渐挺拔的身影,被他拉着向前走,恍如回到幼时,紧跟在哥哥身后,跟着他前进,一股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安心感与爱意占满了她的内心。
“嗯。”她轻轻点头,哪怕此刻哥哥说要带她去天涯海角,她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秦阳刚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拍拍脑袋道:“糟糕,我忘记让小蕾准备多几份晚饭了,这回得饿肚子了。”
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月儿。
月儿卟哧地笑了出来,轻声训道:“哥哥,明明都已经是统率数万人的统领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丢三落四的。”
她紧紧地反握哥哥的大手,俏脸上泛起一丝甜蜜温柔的笑意:“走吧,笨蛋哥哥,我给你煮些吃的。”
奸计得逞的秦阳笑眯眯说。
“嗯,月儿煮的饭菜,我吃一辈子也不会腻。”
月儿做的饭菜,
他本来就是打算吃一辈子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晚饭
饭厅正中间的大桌子里摆满饭菜,烛光燃起,饭香扑鼻。
但谁都没说话,一种奇异的气氛弥漫在饭厅里。
尴尬,绝对的尴尬。
夕岚旁若无人地坐到秦阳的大腿上,一如往常地张着嘴巴等候秦阳喂饭。
平时给小萝莉喂饭倒没什么,甚至明知夕岚已恢复了记忆,秦阳也没刻意改变这个习惯,反倒当成是两人之间的一种特殊**交流而乐在其中,但问题是,现在月儿、小蕾、吕尚坠、穆桂英,四双眼睛正齐刷刷地盯着他。
秦阳浑身不自在,连含在嘴里、月儿亲手做的饭菜都食不知味。
其余三个萝莉可以忽略不提,关键是刚刚确定关系的月儿他可惹不起,更不想在这样最甜蜜的时期惹她不高兴。
“怎么啦?阳阳,我饿了,要吃饭。”夕岚的表现完全符合她外貌的年纪,撒娇般蹭着秦阳。
夕岚的性子本来就与常人不同,特别爱捉弄人。秦阳苦笑不已,他知道夕岚是在报复自己丢下她陪两个小萝莉玩,故意在月儿面前捉弄自己。
感觉月儿的目光开始变得冰冷,秦阳咳了两声,凑到夕岚耳边低声道:“夕岚姐姐,你自己吃吧,今天比较特别……”
“哼~”夕岚用鼻子哼了声:“有什么特别的?难道你这么快就玩腻我的身体,要抛弃我了?”
秦阳哭笑不得,见月儿的目光越发冰冷,连忙解释道:“我可什么都没做过!月儿你别当真了!”
“嗯?难道你说爱我喜欢我要永远和我都一起都是骗我的?明明都对我做过这样那样的事了。”夕岚装出悲伤的样子,还抹着眼泪。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好好好,我喂,我喂还不行嘛!”秦阳心里本来也极是宠溺夕岚,此时干脆自暴自弃地拿起勺子把饭菜塞入夕岚嘴里,堵住她的嘴。
月儿“啪!”地放下碗筷,淡淡道:“我吃饱了!”站起来就走。
秦阳慌忙叫住她:“月儿,你等等。”
月儿根本不理他,转身大步跑了出去。
秦阳低声在夕岚耳边道:“夕岚姐姐,今晚你如果乖点听话点不给我添乱,我什么都答应你。”
夕岚眼珠一转,笑眯眯道:“真的?什么事都答应?”
虽然明显感觉到夕岚的阴谋,见月儿已走出了饭厅,秦阳急忙道:“好好,什么都答应。”
夕岚这才笑嘻嘻地跳下地,坐到旁边自己拿起碗筷吃饭。
秦阳丢下句:“你们先吃。”施展轻功急追出去。
月色如水,夜风带着寒意,月儿正站在院子的树下生着闷气。秦阳快步走过去,悄悄要拉住妹妹的小手。
月儿白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秦阳厚着脸皮紧紧握住:“月儿,你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怎么不陪着那小妹妹?”月儿的声音无比冷淡,转过身子不看哥哥。她依然不知道夕岚的身份,因为有吕尚坠和穆桂英在场,秦阳只是简单地介绍了夕岚的名字。
“天冷呢,你大病初愈,别冻着了。”秦阳脱下外衣,细心地替妹妹披上。
在哥哥的温柔攻势下,月儿再也板不起脸,撇撇小嘴说:“那你就说呗,反正嘴巴长在你身上,我管不着。”
秦阳趁机从后面抱住她的纤腰,凑近月儿的耳边,轻声说:“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夕岚外貌虽然是小姑娘,可她是夕岚姐姐,是小白狐变的,大概七八个月后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比你还要年长一些。”
见月儿惊讶回头,他便低声地将小白狐在广陵变成小女孩、跟着他千里征战、用灵狐鲜血救了月儿的事一一说了遍。他本来就擅长讲故事,这些事情都是真实经历过的,说出来更显得曲折离奇、动人心魄。
月儿听得入了神,听到紧张处不自觉地反握住哥哥的手,听到夕岚割腕滴血救她时,她不禁“啊”了声。
听完故事,她长长吁了口气:“难怪哥哥待她这样好,夕岚姐姐确实是个好姑娘。”
秦阳柔声道:“嗯,夕岚偶尔爱捉弄人,但待我们都很好,所以不要生气了,好么?”月儿本来就是个特别懂事的姑娘,此时更不好再说什么,她转过身,轻轻靠在哥哥胸膛前,点了点头。
“哥哥,那个……”
秦阳打断她的话,嘴里像抹了蜜糖般道:“如果你想问你和夕岚谁更重要,我会回答一样重要。如果想问喜欢你还是喜欢她多些……这个问题夕岚也问过,我当时回答她说,月儿排在她前面。现在也同样回答你,我更爱月儿多些。”当然,星儿排第一什么的,此刻就算撕了他的嘴也不会坦白说出来。
“笨蛋哥哥,谁问你这些,莫要胡言乱语哄我,我才不相信呢……”嘴里这样说着,可在哥哥的甜言蜜语攻势下,月儿早就溃不成军、彻底沦陷了,俏丽无双的脸蛋上染上一层浓郁的晕红,小拳头轻轻捶着哥哥的胸膛,但那动作温柔无比,分外诱人。
搞定!秦阳心中大喜,静静地抱住妹妹,任由月亮将银光披在两兄妹身上。
此时无声胜有声。
月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拉过哥哥的手,抚摸着他手腕上的伤痕。伤口早已愈合,但那深深的牙痕还是留了下来,可以看出当时哥哥为了救她是多么的拼命,甚至是打算以命相换。
月儿眼眶湿润了,她疼惜道:“哥哥,以后不许做这样的傻事了。”
“哪里傻了?为了我最爱的月儿,我什么都愿意做。”
月儿心里甜蜜无比,踮起脚尖,轻轻吻在哥哥的脸上。
轻柔香甜、如蜻蜓点水般纯纯的吻让秦阳心里大乐,忍不住俯身吻回去。
目标自然是妹妹诱人的樱唇。月儿脸红耳赤,却不闪不避,任由哥哥吻自己。
好会儿,两人双唇分开。秦阳见出来颇久了,怕妹妹真会着凉,便笑道:“月儿,我们回去吃饭吧,你太瘦了,再不多吃些饭,摸起来就没那么好手感了。”
月儿羞红了脸,挥拳捶打哥哥:“谁……谁答应让你摸了!”
咳咳,秦阳自然不会说出其实早就摸了个遍的事。他拉着月儿的小手,认真道:“月儿,我想把我们的事公开告诉其他人,你觉得好么?”
要公开关系,就必然要说明月儿的出身,月儿浑身一震,犹豫道:“这个……星儿还不知道身世,等她回来再说。”
凭着秦阳对星儿的了解,星儿连妹妹的血缘身份都不在意,哪里还会在意自己的出身。但他尊重月儿爱护妹妹的心意,便点头道:“那我们先不说,待得星儿回来后,我们再商量怎样办。”
星儿和小绮的事他还没告诉月儿,现在正是与月儿最亲密的热恋期,他打算过几天再寻个机会告诉月儿。
两人手拉手回到饭厅,见四个小姑娘还在那里等着,居然都没动筷子。
小蕾站起来道:“饭菜凉了,我先去热热。”
她见老师和月儿姐姐手拉手极是亲密,不禁愣了愣,但她知道两兄妹从小关系就很好,倒没多想。
秦阳见夕岚正用满怀深意地目光盯着他和月儿握在一起的手,便朝她眨眨眼,示意“就是和你所想的一样”。
“哼~”夕岚漂亮的小鼻子又皱了皱。
月儿走到夕岚身边道谢:“夕岚姐姐,我都听哥哥说了,谢谢你救我一命。”
见月儿一脸认真,夕岚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她红着小脸蛋道:“没事啦,月月你以前也待我极好,我都知道。”
“月月?”月儿还不知道夕岚喜欢用叠音称谓。
旁边的吕尚坠奇怪地问了句:“月儿姐姐,你怎么叫夕岚做姐姐?”穆桂英也一脸好奇地望着月儿。
月儿这才意识到夕岚还是个十岁小萝莉的事实,顿时困窘起来。
倒是秦阳替她解围了:“嗯,我们的夕岚喜欢别人叫她姐姐,对不对,夕岚姐姐?”
夕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声,低声嘟囔着:“平时又不见你经常喊我姐姐。”
秦阳微微一笑,摸摸她的秀发安抚下,帮着小蕾去热饭。
饭菜重新端上来,秦阳左边坐着月儿,右边坐着夕岚,心情大好的秦阳一边给各个女孩儿夹着菜,一边说起各种奇闻趣事。凭着他在前世所见所闻的渊博知识,随便拣些没说过的,也听得几个女孩儿时而惊呼时而欢笑,月儿和小蕾早知道秦阳学识过人倒没什么,吕尚坠和穆桂英与秦阳接触不多,满脸崇拜。
夕岚不知何时又坐回秦阳的大腿上,占据自己的专用席位,得意至极。
在她心里,阳阳是她未来的夫婿,阳阳越厉害,她越是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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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我要跟着老师
第二天一早,秦阳正和月儿、小蕾、夕岚吃早饭,吕夷简带着吕尚坠进来了。
两人交情极深,秦阳直接让吕夷简父女坐到饭桌一起吃饭,小蕾赶紧去准备碗筷。
吕夷简等人昨晚就已得知秦阳回到太阳城的消息,但没得到秦阳的召集指示,知道他是专门回来看妹妹的,都没敢来打扰他。
吕夷简坐下,见月儿气色不错,便开玩笑道:“月儿城主今天好像更漂亮了。”
他与秦阳属于忘年之交,但对月儿却是当成女儿般疼爱。对月儿这个做事认真又聪明的城主,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与尊敬。
月儿见哥哥正含笑望着自己,顿时脸蛋儿涨红,掩饰道:“吕总管说笑了,这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倒是我家的尚坠小丫头给月儿城主添麻烦了,听说她学医极不安分?”
旁边的吕尚坠望了秦阳一眼,嘟起小嘴道:“爹爹!”似乎对爹爹在秦阳面前说她坏话表示不满。
吕夷简哈哈大笑,问起秦阳关于好友包拯的近况,秦阳自是知无不言。听说自己举荐的好友得到重用,吕夷简心情大悦,忽然感觉有人在拉他衣袖,回头一看,却是坐他旁边的吕尚坠。吕尚坠不断地朝他使眼色,吕夷简故意问道:“咦?尚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品尚坠气得直瞪眼,跺着小脚嚷着:“不是啦,爹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说了?”
“哦哦,哎,你看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吕夷简“勉为其难”地对秦阳道:“主公,我知道你一直都比较忙,本来不好打扰你……只是这丫头昨晚回来后就一直磨我当说客……”
秦阳奇道:“吕总管不必客气,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说。”
吕夷简一脸无奈叹了口气:“主公,你也知道,我家这个丫头野惯了,总是坐不住,我原本想让她学医磨磨性子,但看来反倒给月儿城主添麻烦了。昨晚她听说你收了个徒弟,便磨着我出面说情,说也想拜你为师……”
原来是这事,秦阳昨晚就见吕尚坠和穆桂英、夕岚玩得极是融洽,想必是吕尚坠身边同年纪的玩伴不多,想多和两个小姑娘一起玩耍。
秦阳转头望向月儿:“月儿,你有没有兴趣收徒弟?”
他想到以后四处征战,哪可能带穆桂英和吕尚坠在身边,倒是月儿曾说过想当老师,正好有两个小姑娘可以教导下。
月儿还没答话,吕尚坠已不管不顾地跑过来拉住秦阳的袖子,可怜巴巴道:“秦家哥哥,你不愿意教我么?”
月儿脸上总是冷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加上做事认真细致,吕尚坠反倒有点怕她,这段时间学医没敢捣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老师是月儿。
秦阳为难了,他柔声道:“尚坠,我平时四处出征,可能没时间细心教导你,月儿姐姐也很会教人……”
“那平时秦家哥哥你教我们,你没空时月儿姐姐教我们,这样好不好?”
旁边吃着糕点的夕岚插口道:“阳阳,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这小姑娘的资质不错,你自创的那些武功本来就挺适合女孩儿学的,正好教给小坠坠和小桂英。”她指的自然是秦阳的咏春门武学。
吕夷简早已留意这个旁若无人地依在秦阳旁边的小萝莉,这时见她发话,便问道:“主公,这位是……”
秦阳想起还没向他介绍过夕岚,便简单介绍说:“这是夕岚,武艺高强,目前是我的贴身亲卫……”又见夕岚鼓起小脸蛋,明显对这个说明不满意,只好补充了句:“姑且算是……我最亲近的人。”
“哼~”夕岚这才勉强点点头。
月儿知道夕岚的身份倒没什么,吕夷简和小蕾望向夕岚的神情顿时古怪起来。吕夷简咳了两声,没再深究下去,把话题绕回女儿拜师的事上:“主公,这小丫头没大没小的,你可别见怪。”
吕夷简开口在先,加上夕岚帮腔,秦阳见吕尚坠满脸恳求,便答应下来:“吕总管客气了,如果你不嫌弃我才疏学浅,我便收下尚坠小妹妹为徒。”
“谢谢秦家哥哥!”吕尚坠高兴得欢蹦乱跳,又跑到夕岚面前道谢:“夕岚姐姐,谢谢你啦。”她还没到十岁,外貌看起来比夕岚稍小一点,昨晚便以姐妹相称。
夕岚性子爱玩,见多了个小玩伴心里也高兴,便拉着吕尚坠坐到旁边一起吃早饭。
吕夷简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一脸歉意”道:“给主公添麻烦了。”
他先让吕尚坠行了拜师大礼,又道:“尚坠,以后你就要跟在主公身边,要乖乖听话,多向这位夕岚姐姐和月儿城主学习,不许再顽皮捣蛋了。”言下之意竟是让吕尚坠一直跟在秦阳身边。
秦阳这次回来原本只是想带月儿和小蕾走,但既然收了两个小徒弟,总不能让她们在太阳城自生自灭,便对吕夷简道:“既然如此,那明天尚坠小妹妹就和我一起出发回黄州好了。”
“那我让夫人今天收拾好这丫头的行李。”他拉着女儿的手,将她放到秦阳手中,意味深长道:“主公,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
秦阳以为是托自己照顾吕尚坠,便答道:“好,吕总管放心吧,尚坠小妹妹虽然会跟在我身边,但若我出征会让她留在重兵把守的城池里,不会让她出事。”
“老师……那个……您明天就走?”旁边传来一个怯怯懦懦的声音,却是小蕾。
秦阳见小蕾欲言又止,满脸不舍,心中涌起阵阵怜惜之意,便温和道:“嗯,我只回来两天,明天一早就走。不过,你和月儿也要跟着我一起走。”
老师要接自己一起走!小蕾想起前个月前秦阳曾说起过说要带她在身边的承诺,顿时心摇神动,“哐!”手里的碗没拿稳,掉到地上,摔成无数碎片。她满脸通红,惊慌失措道:“对……对不起。”
俯下身子就要去捡那些碎片,忽然微风掠起,一只有用的手轻轻捉住了她的手腕。
这只手掌很大很温暖厚实,与一直印在小蕾心底里的记忆重合起来。
感觉到老师的呼吸近在咫尺,小蕾心脏几乎要蹦出来,她结结巴巴道:“老师……那个……那个……”
秦阳拉她起来,将她按回椅子上,柔声道:“别弄伤手了,等我来。”
他双掌凌空轻挥,阴柔的掌劲收收放放,瓷碗的碎片如同被无形的扫把扫成一堆,然后纷纷跳到秦阳手掌一寸左右的空间中。
除了夕岚见惯不怪,月儿、小蕾、吕夷简和吕尚坠都看得目瞪口呆,如同看戏法。吕尚坠更是兴奋地拍起手来:“秦家哥哥,你这戏法好厉害,能不能教我?”
秦阳眨眨眼道:“学起来比较辛苦,要看你肯不肯努力学了。”
“学!学!我一定努力学!我还想学那个把小鸟放在手里飞不走的戏法!”
秦阳微微一笑,将碎片收拾好,替小蕾换上一个干净的瓷碗。
“老师……我……我自己来就行了……”小蕾感动得泪光闪动。
秦阳轻轻蹲下身,平视着小蕾的双眸道:“小蕾,老师说过要照顾你,可这段时间太忙,一直把你丢在城主府里,根本没能照顾好你,如果你不介意四处漂泊,我想将你带在身边。”
见到老师温和的微笑,“老师……那个……”小蕾连脖子耳朵都涨得通红,颤声道:“我……不介意……我要……”
小蕾紧张得全身绷紧,小手紧紧地捏住衣角。
孟芷蕾,一定要说出来!她暗暗捏紧小拳头,深呼吸一口气,几乎用尽力气般喊了出来:“我,我要跟着老师!”她声音不大,但语气极是坚决。
秦阳微微一怔,小蕾平时在他面前总是畏畏缩缩的样子,他一直无法确定小蕾是想留在城主府还是想跟在自己身边,这时见她难得地明确表态,进步不少,便含笑摸摸她的秀发:“嗯,那你今天也抽空收拾一下吧。以后我有空也会继续教你念书,这些日子我不在,你有没有好好复习?”
小蕾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轻声回答道:“嗯……老师教过的……我……我都记得。”
所有都记得,因为老师您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
小蕾眼眶湿润,她低下头,但心里老师的形象却无比清晰。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天工坊
秦阳以为她是受惊了,又宽慰她数句,这才坐回座位上。
旁边的月儿把一切看在眼里,见哥哥丝毫没察觉小蕾的心情,暗叹了口气。这个笨蛋哥哥,明明其他事上都那么聪明,唯独在这些事上粗心得不行。她怕哥哥刚才收拾碎碗瓷片弄伤了手,悄悄拉过哥哥的手掌,见上面丝毫无损,松了口气,又问道:“哥哥,你刚才那是什么功夫?”
“飘云掌法和天罗地网势的混合掌劲。主要是柔、粘、吞、吐、圆五意,迟些我再教你好了。”
月儿轻咬红唇道:“想不到哥哥的武功已到了如此地步,怕与道长师父相距不远了。”
秦阳知道妹妹性子好强,便反手握住她的小手道:“以后你跟在哥哥身边,我近来琢磨出很多新的练功法门,你学会了进步更快。”
月儿想到从此可以与哥哥朝夕相处,心里甜意泛起,那股好强不服输的性子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她见众人都望着这边,连忙抽回小手,但脸上红晕一片却是掩饰不住。
吕夷简插口道:“主公,你是要带月儿城主和小蕾走?”
秦阳点点头,微笑望着吕夷简:“吕总管,明天起月儿‘托病不出’,你就是太阳城的代理城主了。一切军政大事你都可以自行裁量。”
从秦阳上次回城后,吕夷简就预感到会有这样一天,他微微躬身,肃然道:“必不辱命。”
难得月儿和吕夷简都在场,秦阳便问起太阳城的近况,吕夷简道:“对了,主公,半个月前你托孟志带回来的那几份设计图,我已转交给沈括,他目前正在全力试制,前面两种已经基本上做出来了,如果主公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秦阳大喜过望:“做出来了?好,现在就去看!”
正好庞夫人带着蔡泽、穆桂英来城主府道谢,秦阳将庞夫人引荐给吕夷简,又说起明天要离城的事,庞夫人道:“那蔡堂主和桂英都一并跟着秦统领离开吧。”她阅人无数,观察秦阳对穆桂英纯粹是长辈对晚辈的态度,而且秦阳目光纯正,显然不是对幼童抱有特殊癖好的人,料来昨晚夕岚在车上说的是孩童戏言,便放心让穆桂英跟在秦阳身边学艺。
秦阳满心思都念着沈括做出来的两项新发明,根本没留意到庞夫人的复杂心思。
庞夫人和蔡泽离开后,秦阳见早饭吃得差不多,便问月儿:“妹妹,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沈括做出来的东西?”
月儿之前已看过那几份图纸,却不明所以,好奇心起,便站了起来:“好,我也一起去。”
夕岚、吕尚坠和穆桂英自然而然就跟在背后,秦阳见只剩下小蕾一个不好,便拉上她道:“小蕾,好久没和老师一起逛过太阳城了,你也来吧。”
小蕾惊喜交集,连忙点头答应,匆匆洗过碗筷,秦阳已换上城主府守卫的服饰,化妆成一个普通的秦家军兵士。
天色早已大亮,明媚的阳光洒下来,将整座银妆素裹的太阳城照得金壁辉煌。
吕夷简在前带路,月儿领着吕尚坠和穆桂英,秦阳和小蕾、夕岚跟在后面,一行人漫步在太阳谷中,向内城所在的桃源谷走去。
秦阳的十二名亲卫化妆成普通百姓,分散跟在秦阳周围戒备守卫。
太阳城分为前谷和后谷,前谷是太阳谷,后谷是桃源谷。
太阳谷乃军事为主的区域,孟少枫、孟虎、孟小伍和黄纵等人领着两千秦家军和治安队聚集在广场上开始了早上训练,主街上也有不少出城的百姓。
见到月儿和吕夷简等人,百姓军民都纷纷打招呼行礼,态度极是尊严。月儿轻轻挥手回应。
秦阳见孟少枫等兄弟已发现了自己,便微微点头打过招呼,示意他们继续训练。
孟少枫等人顿时抖搂精神,指挥兵士们进行操练。秦阳稍看了一会,暗暗点头。城里的两千秦家军都在按着他之前的部署严格训练,军纪士气颇为不错,武器装备更是精良,甚至比得上他麾下的御林军。
太阳城有富可敌国的吕夷简倾囊注入资金,又通过城外集市贩卖药材兽皮,财力极其雄厚,故而这两千秦家军精兵都全身披甲,马匹刀枪弓弩都尽数配备。秦阳还留意到,所有兵士配备的硬弩并非传统的普通弩弓,而是沈括发明的特制劲弩,而长弓则是由孟淮指导制作的特制长弓,光是这弓弩的装备已超越了同时代的大多数部队,就算是他的新秦家军碰上这两千精兵,怕也要吃大亏。
秦阳不由得赞道:“月儿,你这两千精兵的战斗力恐怕不会比我亲手训练的神刀卫差多少。”
月儿得哥哥表扬,脸蛋上浮现一抹笑意,答道:“哥哥麾下的精兵都是经过数次战场拼杀的虎狼之师,我们城中这两千兵士在经验方面却欠缺很多。”
月儿又说起这两千兵士的挑选过程,基本上都是从身家清白的穷苦人家中严格筛选出来,在忠诚方面不成问题,彻底杜绝了敌方渗透的可能。显然经过半年前淮南王细作混入太阳城的事件后,月儿和吕夷简在这方面的盘查都下了很多功夫。
谈话间,一行人很快就穿过太阳谷的隘口,进入到桃源谷中。
秦阳还是第一次在白天来到桃源谷,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了目光。
桃源谷比起他数月前离开之时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前无数房屋整齐有序地排列两旁,街道方方正正,道路四通八达,各种商铺林立,人来人往,极是繁荣热闹。远处按功能划分出来的农田区和畜牧区、林业区、渔业区处处见到百姓劳作的身影。
桃源谷中间的大湖上,波光鳞鳞,渔般出没。旁边的牲畜区则是牧草青青,牛马相间,鸡犬相闻。居民区左边是医馆、学堂、书舍、乐坊等各种文化区域,隐隐可听得孩童们的朗朗读书声。
目之所至,桃源谷固然远不及广陵城、黄州城、麻城等大城大邑繁荣,但其中的宜居气息却远胜之。
这里仿佛与城外战乱纷扬的世界相隔绝,百姓们多数衣着素材,但脸上都洋溢着平和安乐的气息,与在黄州所见到那些流离失所、惶恐不安的难民百姓有着天渊之别。
如果世上真有陶渊明UU小说的桃花源,怕也未必比得上眼前这桃源谷。
见哥哥一直不说话,月儿回过头,却见哥哥眼中泛起泪光,连忙问道:“哥哥,怎么了?”
秦阳拉过妹妹的小手,叹道:“太阳城能有今天,妹妹你和吕总管都居功至伟。”
“都是哥哥定下的方针好,还有吕总管治理有方……”
秦阳伸手抚摸着妹妹清瘦的脸庞:“太阳城发展成这样已超出我的预料,月儿,你辛苦了。”
月儿感受到哥哥话里的疼惜与赞叹,数月来的辛酸苦楚尽数化为无限甜意。她盈盈一笑,轻轻移开哥哥的手:“在外面呢,哥哥注意点。”嘴里这样说着,却没松开哥哥的手。
秦阳凑近她耳边道:“那我们回去再继续。”
月儿脸蛋一红,狠狠瞪了瞪哥哥:“回去也不许乱来。”
秦阳哈哈大笑,拉着妹妹的小手道:“走,我们去看看沈括的‘天工坊’!”
居民区右边是作坊区,坐落着数十座大小不一的工艺作坊。天工坊就是其中一处规模最大的作坊。
“天工坊”的牌匾就挂在作坊外,三个烫金大字乃是用赵体楷书所写,字迹绢秀,居然是月儿的亲笔题字。天工坊围墙高达三丈,门口有两名精壮的兵士把守,周围还有两个十人分队来回巡逻,防卫比城主府还要严密,不难看出吕夷简和月儿对此地是何等重视。
进入到天工坊中,才发现里面远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宽广,右边有一座极大的工坊,近两百名工匠正在认真地工作。吕夷简介绍说,这工坊就是制作特制劲弩的地方,特制工弩分为十个工序,每二十名工匠负责一个工序,相互之间不许泄密,否则处以极刑。秦阳点头赞许,他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知道军工技术保密的重要性。
天工坊正中间又有一座院落,乃是沈括一家人居住之地。
第二百一十五章 梦溪笔谈
当秦阳见到沈括时,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中年人就是名传千古的大科学家沈括。
沈括长得黑黑瘦瘦,丝毫看不出读书人的样子,反倒像个庄稼汉。他得知秦阳亲自到来后,激动道:“原来是城主大人来了!正好,那些图纸我有好几处看不明白,正想请教城主大人。”他顾不上行礼,急匆匆地奔回房中取回那四张图纸。
夕岚和吕尚坠、穆桂英第一次来到这地方,都好奇地东张西望。吕尚坠见桌上放着一个古怪的黑长圆筒形物体,正要好奇拿起,沈括正好拿着图纸出来,远远见到小姑娘要拿那东西,慌忙大叫起来:“那东西碰不得!”
吕尚坠吓了一跳,差点摔倒,秦阳手急,一伸手拉住她。
沈括冲过来,见那宝贝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他将图纸塞回怀中,拿起那黑长筒形物体道:“小姑娘,别怪我声音大吓着你,这东西是城主大人要我制作的,我找遍太阳城才勉强凑齐材料做出来,弄坏了就没法子再做了。”
“尚坠你……”吕夷简想不到女儿差点闯了大祸,黑起脸要训她。
吕尚坠也没想到那东西这样重要,顿时吓得缩成一团。秦阳拉住吕夷简,又抚摸着吕尚坠的头发安抚几句,才从沈括手里接过那东西,仔细看起来。那东西长约五寸,两头粗细不一,圆筒形,乃是用精铁所制。
“阳阳,你手里的是什么?”夕岚首先围了过来,吕夷简、月儿、小蕾、穆桂英都不约而同地凑近,好奇地端详着秦阳手里的古怪东西。
秦阳将那东西较细的一头放到眼前,举起较粗的那头向远处望去:“不错,效果很好。”
他见夕岚满脸好奇,便把那东西放到她眼前,教她怎么用。
“哇哇!”夕岚惊呼出来:“我看到远处有只小鸟!”
她这么可爱地大声嚷嚷着,连月儿都按捺不住好奇了。秦阳难得见妹妹这样动容,心中大乐,趁机将她拉到身边,一边嗅着妹妹身上好闻的香味,一边示范使用方法。
“哇!”这回连冷静的月儿都惊呼出来了,完全没注意到哥哥在趁机占她便宜。
秦阳又让吕夷简、小蕾、穆桂英一一试过,众人都啧啧称奇。吕尚坠可怜巴巴地望着秦阳手里的东西,想开口又怕再次闯祸。
秦阳见状,便抱她起来,将那东西放她眼前,教她怎么看。
吕尚坠乐得咯咯地笑个不停。
待得吕尚坠看完,秦阳才将那东西交还沈括。沈括惊讶道:“城主大人,这东西真是你设计出来的?我也是琢磨了好久才知道怎么用。”
秦阳微笑点头:“这东西最关键点在于凸透镜的制作,沈先生居然这么快就能找到玻璃,打磨出凸透镜,做得很好。”
连沈括在内,所有人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人人面面相觑。
“哥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个叫望远镜,可以看到远处的事物,对于行军打仗极是有用。”
沈括忍不住道:“城主大人,我虽是按照你的设计图纸做出来了,但原理完全想不明白,你能不能给我讲解一下?”
秦阳便简单地将透镜放大成像、折射等原理说了遍,他所设计的这款望远镜是最经典的开普勒望远镜,由目镜、物镜两块凸透镜组成。在当代读过中学物理的人基本上都明白原理,但在新宋时代却是闻所未闻的发明。
沈括苦苦思索了好久才勉强弄明白,其余人包括聪明的月儿在内都听不懂。
沈括佩服道:“城主大人真是学究天人!这些见识沈某闻所未闻。”见城中最厉害的工匠都对秦阳如此敬服,几个小萝莉不消说,连月儿望向哥哥的眼光也添上了几分的崇拜与骄傲。
秦阳观察着望远镜,问道:“沈先生,你从哪里购得玻璃?”
“玻璃?城主大人是指琉璃?我是从太阳城里一个西域客商处买到的,十片琉璃花了一百两。我磨损了八块才最终制作出这个东西。”
一百两?秦阳目瞪口呆,难怪那些穿越者个个都要制作玻璃,敢情是发家致富的最佳途径!可惜他只明白大概原理,想造出玻璃难之又难。他沉思了好一会,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当前他最需要的不是玻璃,而是其他对征战有用的工具发明。
他又问沈括:“沈先生,第二张图纸上的东西也做出来了?”
沈括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圆形的小盒子,递给秦阳:“城主大人,这个‘指南针’我是做出来了,但你在设计图纸里写的‘南极’‘北极’和‘磁偏角’,还有磁石的‘极性’,我都看不明白,还请你多加指教。”
秦阳接过指南针,见做工极是精致,基本上完全按照设计图做出来了,与自己前世用过的吊坠式机械指南针极是相似,又对照太阳的光影角度测试了一番,误差率在百分之一左右,完全可以接受,不由赞了句:“果然只有沈先生能做出这么精细的东西!”指南针做起来很容易,二十一世纪的初中生几乎人人都可做出来,但在这个新宋时代能结合磁偏角制作出精确度如此高的指南针,天下间怕真只有沈括能做到。
秦阳摊开设计图,将磁石的物理性质、磁极等仔细说了遍,听得沈括眉飞色舞。
秦阳又接过另外两张设计图进行讲解,两张图纸一张是滑翔机,另一张是黑火药应用概要。滑翔机固不消说,秦阳在前世时作为理科生对空气力学颇有研究,设计图与二十一世纪主流的滑翔机极为相似,主翼、副翼、扰流板、水平尾翼、垂直尾翼、升降舵和方面舵等无一或缺,只是考虑到制作成本和新宋时代的工艺,作了较大的简化,一旦研究成功,他就可以有一支原始的“空军”,战略意义极大。
至于黑火药,新宋时代已开始应用,像是淮南王的毒药烟球、弓火药箭等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例子,秦阳对火药了解不多,只知道黑火药的大致配方是硝石四分之三,硫磺约是十分之一,余下是黑炭,由于新宋时期的化学材料提纯工艺较弱,具体如何配备就要看沈括多加试验了,同时他在设计图纸上画了几个应用样式,包括手掷式球状烟雾弹、在铁管内装填火药发射铁针铁珠铁屑的铁管式火枪、在长枪上加装火药喷火的飞火枪、可以落地再爆炸的连弩火箭等,构造相对简单,威力也不大,内里构造他也没法子清晰注明,只是作为抛砖引玉,希望沈括能借此开发出更多先进武器。
他本来就擅长讲解,沈括这个宋朝的大科学家思维、见识也较同时代的人要优秀不少,两人足足谈了一个多时辰,听得几个小姑娘昏昏欲睡,沈括却越听越精神。他见秦阳杂学博识,又提出了很多额外的疑问,包括地图绘制、天文历法、地理河川、声音共振、城池建设、数学知识乃至生物演化、炼钢造盐等,秦阳有些较熟悉的就多加提点,不太熟悉的就共同探讨,后来见沈括提及农业生产,秦阳又提出了杂交水稻、温室种植、抛秧式栽培、引进外来物种等建议。他们一个有着远远超越宋朝数百年的见识,一个是宋朝最为聪明的百科全书式学者,越谈越是投机。到后来沈括拉着秦阳在家里吃午饭,两人从早上谈到傍晚,沈括依然意犹未尽。
早已提前回去的月儿等人派了亲卫来叫秦阳回家吃晚饭,沈括才不舍地放秦阳离开。
秦阳临走前,沈括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城主大人有空一定要多来坐坐。这段时间我一直想写本书,将毕生所研究的东西写出来,只是很多细节想不明白不敢下笔。得城主大人今日的提点,我想很快就可以开始动笔了。完书之日,我定会先署城主大人的名字,还有书名也得请城主大人来命名。”
秦阳推托不过,只好答应下来。
沈括送他出院子,秦阳见院子前有条小溪,蜿蜓曲折,忽然想起一事,便开玩笑道:“沈先生,你这处庄园可曾命名?”
沈括早有月儿替工坊命名的经验,马上拱手道:“尚未命名,求城主大人赐名!”
秦阳嘴角向上弯了弯,高深莫测地说:“那这里就命名为‘梦溪园’好了,以后沈先生的书写好了,就叫《梦溪笔谈》。”
沈括不明所以,但这名字确实符合他的心意,顿时大喜拜谢。
秦阳勉励他一番,提拔他为工坊总管,又鼓励他去学堂中挑选五十名最优秀的孩童作为学生培养。
离开天工坊,见王禀、耿南仲等人依然在远处守候,秦阳吩咐他们多准备一辆马车,明早出发回麻城。
他望着夕阳下谈笑着归家的百姓们,知道下次回来,这里又会有新的发展,顿时脚步轻快起来,向着城主府匆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