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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家少侠     新宋之咏春皇帝txt下载     新宋之咏春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星儿可怜兮兮地问:“哥哥,你可以只用掌法不?”她拉起哥哥的衣袖轻轻摇着撒娇,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充满了哀求之意。

    好可爱……妹妹你能不能别这么可爱!秦阳顿时心软下来,但事关妹妹的武学之路,秦阳可不敢让步,他定了定神,温柔地摸摸星儿的头发道:“不行哦,星儿,平时我们掌法对练已经很多次了,该让你多接触无字天书上的武功了。光是掌法对练,我可没把握胜你。”

    星儿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对于哥哥的安排她一向习惯了服从。秦阳见状,马上使出诱妹技能道:“星儿,你还记得哥哥之前的话吧,只要你能接我五招,哥哥就带你到屋顶看星星,给你讲故事。”

    星儿显然被打动了,她捏了捏小拳头道:“好吧,为了哥哥我会努力的!”

    秦阳扎出二字钳羊马,左手佛掌护身,右手问路手一探,道:“来吧,星儿,你先进招。”

    星儿知道哥哥的厉害,也不敢多说:“好!”她抢步上前,双掌一分,飞快击向秦阳面门要害,秦阳侧身一记左膀手卸开她的右手掌,右手一扣,左膀手已变为揆捶反击星儿的脸蛋。星儿反应极快,左掌变为佛掌挡开揆捶,右掌一翻正要挣脱秦阳右手的掌握,但咏春拳绵绵不断最是快捷,一旦占了先手攻势哪会停下来,也不等星儿右掌挣脱,他已从纳外帘变为七字连环扣,星儿顿时手忙脚乱,秦阳再变铲面桥、圈手底掌、摊打,招招都攻守同期,顺势而变,直击中线。

    星儿拼命抵挡不住,正要退开,但觉手腕一紧,已被秦阳扣住,同时眼前一花,拳头已出现在眼前,吓得她闭眼大叫一声:“哥哥!”只觉得脸蛋被轻轻捏了一下,秦阳已松开她的手腕,笑眯眯道:“星儿,只要努力还是做得到的,你已经接下哥哥五招了。”

    因为是练习,对象又是他的宝贝妹妹,咏春拳的“狠”字诀和“寸劲”并没发挥出来,但只用“快”“准”“缠”“扣”“变”几字诀已足以应付星儿的掌法有余。

    并非秦阳的咏春拳远远优于星儿的掌法,最大的差距在于熟练度和经验值。秦阳的咏春拳在前世已学了数年,加上这两年来每天练习不缀,对于拳法招式的理解日益加深,星儿这个刚刚才学了一年多武功的小萝莉如何能赢得过他?这还没算上“丹功”的层级差距呢。最近星儿的丹功已隐然到了准备冲关的第一层顶级阶段,但秦阳的丹功却早已远远超越她,早就突破到第三层顶级了。在内外功的巨大差距下,星儿能挡下五招已算颇了不起。

    星儿睁开眼睛,揉揉被捏红的手腕,嘟起可爱的小嘴道:“哥哥都不让着人家。”

    秦阳微微一笑道:“哥哥可以让你,你以后遇到的坏人可不会让你。”

    星儿蹭过去抱住哥哥,撒娇道:“有哥哥在嘛,坏人都打不过哥哥的。”

    秦阳知道星儿学掌法不可谓不用心,练习也认真,只是她天性就喜欢依赖哥哥,这点倒让秦阳又喜又忧。他正琢磨着是不是给星儿讲讲小学课本里《两只狮子》的故事时,星儿已兴奋地摇着他的手臂道:“哥哥哥哥,我们去屋顶看星星!我要听哥哥讲故事!”

    “好好。”秦阳溺爱地捏着星儿的小脸蛋,又望向月儿道:“月儿,你也一起来吧?”

    月儿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嘟囔着:“大半夜的不去睡觉看什么星星啊……”脚步却悄悄地向哥哥靠了过来。秦阳微微一笑,伸手一搂,搂住月儿和星儿的小腰,施展轻功提纵之术,跃上了茅屋之上。

    他脱下外衣铺在屋顶上,这才招呼两个妹妹坐下来。两只小萝莉一左一右地挨着他坐下,星儿自然是紧紧地粘着哥哥,月儿则是背靠在哥哥身上。秦阳往周围喷了些驱蚊虫的药水,倒是不虞被蚊虫叮咬。

    夏夜里晚风吹过甚是舒服,月亮如勾,恰被浮云遮掩,只余璀璨星光,美得动人心魄。

    三兄妹相依着看星星,讲故事,一片宁温馨安然的气氛,丝毫没留意到一道黑影已暗中逼近。

    月黑风高杀人夜。

    最先意识到危机的是秦阳,他双手刚接触到腰间的双棍,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已横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乱动乱叫,不然就杀了你们。”一个低沉沙哑的中年人声音在三兄妹身后响了起来。

    月儿和星儿大惊失色,见到明晃晃的利剑离哥哥的脖子不到两分,月儿反应快,一把捂住星儿的嘴,免得她惊呼出声。

    秦阳心知来人能无声无息地接近自己,光是轻功已胜于己,他丝毫不敢大意,脸上却是惊慌失措道:“叔叔,你别杀我,我家里很穷的,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冰凉的利剑又贴在咽喉的皮肤上,听得背后那人冷笑一声道:“秦阳,别装了,我知道你是那老贼道的弟子,会点功夫,但你别想着玩花样,就凭你们三个小娃娃的本事,我轻而易举就可以杀掉你们。”

    秦阳心中一凛,已隐约猜出这人就是白天到村里打探天冲道长消息的人,此人显然已知道自己三兄妹学艺的事。秦阳一脸紧张地问:“叔叔,你认识我师父?”

    那人冷哼一声,用剑身拍了拍秦阳的脸:“小子,别想打听我的来历,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果你敢说半句假话,我就杀了你两个妹妹。”说着剑光一闪,已在月儿的手臂上划出一条血痕。

    月儿小小地“啊”了一声,又赶紧咬着嘴唇,倔强地一声不发。星儿大惊,正要去看看姐姐的伤势,背后那人剑一刺,也在星儿的手臂上划出一条血痕,冷道:“我说过不许乱动,别让我再说第二次。”星儿回头愤怒地瞪着背后那人,但见到对方的剑又架在了哥哥的脖子上,脸上一阵的焦急,叫道:“喂,你赶紧放了我哥哥!要捉就捉我!”

    这个傻丫头!秦阳眼见鲜血已染湿了两个妹妹的衣袖,他已确信背后这人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他怕背后那人又再伤害星儿,拼命压下心中的怒气,对星儿说道:“星儿,别说话别乱动!”又对后面那人怒道:“有什么就冲我来,别伤我妹妹!你要问什么就赶紧问,问完就走吧!”

    那人嘿嘿冷笑道:“想不到你们还挺兄妹情深的。我问你,天冲贼道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你们?”

    秦阳脑筋急转,已隐约把握到对方的来意了,答道:“师父留下了一把竹剑,就是我背上的那把。”

    “啊!”月儿又是轻叫一声,手臂上已多了一条血痕。那人冷冷威胁道:“若不想我一剑杀了你妹妹就别玩花样,你知道我指的是那本无字天书,赶紧交出来。”

    秦阳惊怒交加,不敢再隐瞒,答道:“无字天书就在我们睡觉的屋子里,你要就去拿吧!”

    那人冷哼一声,阴恻恻道:“秦阳,别打什么歪主意了,你自己去把无字天书拿来,记住了,如果敢拿假书来骗我,你马上就会见到你两个妹妹的尸体!”

    秦阳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杀气,这人决非开玩笑。他不敢怠慢,正要跃下屋顶。那人又叫住他:“慢着,放下你背上的竹剑和腰间的武器。”秦阳无奈,只得把竹剑和双棍都解了下来,放到一旁,这才回屋子里翻出那本无字天书。

    他可不傻,知道这书一旦交出三兄妹就玩完了。他抚摸着桌上的双刀,举目四顾,脑筋急转,他见到屋角里的一小堆驱蚊草燃烧后的灰烬,心中大喜,马上放下双刀,不动声色地捡起一把灰,往无字天书上一抹,见夜色昏暗下看不出什么异状,这才出屋跃回屋顶。

    他看了两个妹妹一眼,见她们都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秦阳朝她们点点头,似乎是示意她们安心,然后双手捧着书,一脸毕恭毕敬的样子,递到那人面前,此时月黑风高,但秦阳在这一年多来刻苦练习视力,目光何等锐利,他趁机借助微弱的星光看清了那人的相貌,只见那人一身黑衣,体型瘦小,脸色白得吓人,鼻梁高高,扫帚眉,年约三十岁。

    黑衣人见无字天书已送到眼前,不由得哈哈一笑:“想不到我徐老三走了大运,这宝贝居然落到我手里了。”他见秦阳赤手空拳,两个小女娃也吓得一动不敢动,警惕性稍降。但徐老三天性谨慎,依然用剑尖指着秦阳,才伸出左手去接无字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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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秦小哥真是聪明

    眼看着徐老三的手指快要碰到无字天书,就在这一瞬间,秦阳手腕微抖,咏春寸劲全力爆发,无字天书夹杂着草灰朝徐老三的脸上直射而去,饶是那徐老三反应迅速,及时躲过朝脸扔来的无字天书,那草灰却避无可避,蒙了他一脸。

    人体一旦脸部受到攻击,双手就会条件反射般地向后缩以护住脸门,就算是徐老三这样的高手也不例外,就在他那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向上向后稍缩时,秦阳的右手已如蛇般缠住他的手腕往上一托,同时左拳如钉猛击在了徐老三胁下肋骨处,这一招正是木人桩法里的侧身钉锤。这一记钉锤快、准、狠,更集中了秦阳全身的功力,又是以咏春寸劲的形式爆发而出,徐老三“啊”惨叫一声,数根肋骨已被打折。

    徐老三吃痛,正要不顾脸上的草灰挥剑下劈,那边星儿已飞扑而至,飘云掌法中的一招“小鬼拍门”,击在他的膝弯处,将他打得半跪在地上。徐老三手上的剑势顿时滑向一边,紧接着他只觉得两边太阳穴先后一痛,就失去了知觉。原来是月儿已捡起木剑,用剑柄狠狠撞向他的太阳穴,而与此同时,秦阳也用咏春拳标指里的横批踭猛击在他的太阳穴上,两处合力夹击之下,饶是徐老三功夫胜过秦阳一筹,也被打得登时昏迷过去。

    秦阳不敢大意,马上捡起徐老三的剑,“唰唰唰唰”一连四剑,将他的双手双脚的筋脉全挑断,这才松了口气,跌坐在屋顶之上。

    刚才的打斗仅在一瞬间,靠的是三兄妹平日对练形成的默契,其实刚才秦阳那点头示意,正是一个合击的暗号,月儿和星儿虽一开始被吓着了,但凭着对哥哥的无限信任,鼓起勇气出手,合三兄妹之力,才制伏了武功胜于他们的徐老三。

    “月儿星儿你们没事吧?”

    “哥哥姐姐你们没事吧?”

    “哥哥星儿你们没事吧?”

    三兄妹惊魂稍定,马上异口同声地关心起对方来,话音一落,三兄妹都同时呆了呆,然后相视而笑。

    又有什么能比得上这血脉相连、相依为命的兄妹之情?

    秦阳撕下衣襟,匆匆帮两个妹妹止血、包扎伤口。

    费大夫两口子和范管家都被一连串的打斗惊动了,纷纷赶过来探问。秦阳将无字天书捡起放回怀中,又将两个妹妹送到费大夫面前,只是简单地对三位老人说起有贼人入室盗窃,被三兄妹制服,但两个妹妹受了轻伤。费大夫夫妇和范管家哪碰过这样的事,顿时慌了,特别是见到月儿星儿血染衣襟,范管家和徐氏都心痛得直掉泪。倒是秦阳冷静些,他一边让师父师母帮两个妹妹再次清洗伤口和敷药包扎,另一边让范管家找来粗麻绳。其实黑衣人手脚筋被他挑断已成废人一个,但秦阳不放心,依然用前世师父所教的捆绑术将那黑衣人捆得结结实实,如此一来别说是废人,就算是高手也极难挣脱。

    秦阳一把提起徐老三,直接扔下屋顶,对这个曾想杀掉自己和两个妹妹的恶人,他没半点手软的打算。徐老三被摔得鼻青脸肿,顿时醒了过来。秦阳怕他乱嚷惊动邻里吓着三位老人,随手捡起一张破布堵住他的嘴,他对费大夫和范管家说道:“师父、义父,这贼人罪不至死,我已废了他的功夫,这就赶他出村。”

    费大夫道:“阳儿,不如我们把他送到官府吧?”

    秦阳摇摇头道:“我们村离府衙太远,估计官府也不愿来,要是交村长孟龙,估计得把他打死,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功夫已废再无法作恶,不如放了他吧。”

    范管家摸摸秦阳的头发道:“费大夫,难得阳儿有这样的善心,我们就成全他吧。”

    费大夫信佛,自然不愿杀生,当下也同意了。

    秦阳便提起徐老三,往村外走去。徐老三听见秦阳三人的对话,这才放下心来,他已察觉自己手筋脚筋被挑断,一身功夫尽毁,但好死不如赖活,像他这样谨慎之人其实极为怕死。

    见周围没人,秦阳施展轻功,沿白天采药的方向飞奔而去。一盏茶的时间,他已将徐老三带到封仙岭的密林深处扔在地上,又仔细地搜了一遍,从徐老三身上搜出一把匕首、几两碎银,他也老实不客气,匕首别在腰间,碎银直接揣入怀中,这才拍拍双手站起来,挑开徐老三口里的破布,冷冷道:“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很快就会有野兽来陪你了。”说完转身就走。

    徐老三本来已觉得不妥了,一听秦阳的话,顿时吓得魂飞天外,他早就听到周围传来狼叫声,连忙叫住秦阳道:“秦阳,你刚才不是说过会放过我的吗?”

    “是啊,我放过你了,不是把你放在这里了么?”秦阳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徐老三急出一身冷汗道:“秦阳……不,秦小哥!你慢着!先别急着走,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会知道你有无字天书?”

    上钩了。秦阳嘴角微微一笑,脚步停了下来,不过依然没转身,语气有点不耐烦:“你想说就快点说,我还要回去陪妹妹呢。”

    “我说了你会解开我的绳索?”

    秦阳冷冷地回答道:“伤我妹妹者,死!想活命,这得看你说出来的话值不值换回你的命了。”

    这真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吗?徐老三久阅江湖,已察觉眼前这长相秀气的小男孩那股凶狠冷漠劲毫不下于自己,他见秦阳似乎没什么兴趣,赶紧说道:“我乃淮南王张灿的手下,探马徐老三。”他以为丢出这么一个大人物,一定会勾起秦阳的兴趣,谁知秦阳只是淡淡地问了句:“谁是淮南王张灿?”

    徐老三一听傻了眼:“你居然不知道淮南王张灿?”果然是个小孩,什么都不知道。一想到自己居然栽在这啥都不懂的小孩子手里,徐老三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见秦阳一脸的不豫,他赶紧说道:“淮南王张灿是原来是淮南一带的义军首领,三年前攻占广陵后,自立为淮南王,以广陵为王都,现在手下有雄兵三十万,麾下谋臣猛将无数,声势浩大。我是他手下爱将,很受淮南王重用,你放了我,日后你遇到淮南王我一定会让他大大打赏你。”

    秦阳平日常和岳飞往来,早听他提起过淮南义军之事,哪可能会不知道淮南王?何况这个淮南王张灿就是害死三兄妹爹娘的仇人,秦阳早就暗中留意淮南王的一举一动。只是想不到这徐老三会是淮南王麾下之人,新仇旧恨之下,秦阳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此时既已试探出徐老三没在说假话,秦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屑道:“你?省点吧,别用那些小手段来骗我,我可不是小孩子。”

    徐老三心想:你才十岁出头,你不是小孩子难道我是?他暗中腹诽着,脸上却保持着恭维的笑容道:“是是,秦小哥真是聪明。”

    秦阳盯着徐老三的眼睛道:“少废话,你怎会知道我手里有无字天书?”

    秦阳每天练习眼力,目光已隐然有了一股威慑力。徐老三现在武功已废,被他一瞪,竟有种不寒而栗之感,当下也不敢再隐瞒,便把经历一一道来。

    原来张灿自从称为“淮南王”后,一改以往烧杀抢掠的作风,严格约束手下,保护民众,恢复生产,显然是做了长期据地割据的准备。期间,他又派出徐老三等人到处探听名人俊士和山贼土匪的消息,以网罗为自己的羽翼。徐老三无意中打听到天冲道人曾到此小山村逗留了三个月的事后,知道必有内情,便悄悄潜入村中探听消息,当他得知天冲道人居然收了三个小徒弟,临走前还把一本小书给了秦阳,便疑心无字天书传给了秦阳,于是就有了今晚夺书之事。

    秦阳听到这里,打断他的话问道:“我师父很有名?”秦阳甚少离开孟家村,对师父在江湖中的事情并不了解。

    徐老三显然没想到秦阳居然会这样问,惊讶答道:“当然了,鬼道人天冲诡谋多智、剑掌双绝,手段毒辣,江湖中谁不忌他三分?若这无字天书还在他手里,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来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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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天书来历

    秦阳心里一向敬重天冲道人,见徐老三形容自己师父“手段毒辣”,不由得皱了皱眉。

    徐老三察颜观色,连忙改口道:“我刚才说尊师‘手段毒辣’,是指尊师嫉恶如仇,对恶人从不手软,绝无半分不敬之意。”他心里又暗自腹诽:不愧是鬼道人的徒弟,一样的阴险毒辣,用诡计伤我又废我武功,哼,希望你们天道一门,早点被人替天行道!

    秦阳不知他心思,沉吟着又问道:“我师父近来如何?”

    徐老三忍不住问道:“秦小哥,你完全不知道你师父的事?”

    “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你少废话,不说我就一剑劈了你!”秦阳忽然刷刷三剑,在徐老三手臂里划出三条血痕。

    徐老三又惊又怒,冲口而出道:“你!”

    秦阳想到两个妹妹手臂的伤,又是心痛又是愤恨,冷冷瞪着他道:“你什么你!刚才你伤我妹妹时,可不见你有半分手软!再说废话就把你的眼珠挖出来!”

    徐老三心中一寒,不敢多说,连忙回答道:“是是!据闻尊师去年在开封出现,辅助小皇帝抵抗各路义军和诸蕃王,被封为国师,半年前带兵去了江浙一带抵御周王李蕲,打了几次胜仗,现在官家军威势正盛呢。”

    难道师父真有志向辅助君王平定天下?秦阳既知师父目前平安,暂且放下心来。他想了想,又问道:“这无字天书很有名?不会‘得无字天书就可得天下’吧?”

    “有名,大大的有名!传说中天道门的无字天书上记载了惊天动地的绝世武功、富可敌国的宝藏和鬼神莫测的兵法,一旦解出其中的秘密就能得天下。”

    果然是穿越人士必备的神物啊!

    秦阳也不知道是该无语还是该好笑,他转念一想,马上发现其中的问题,摇头问道:“这传说不对,天道一门人丁单簿,创派不过五六十年,可曾出现过天下无双的绝世高手?又怎能积累下这么多的宝藏?更别说什么兵法了,修道之人怎么可能会兵法?”

    徐老三像看白痴一样瞅着秦阳道:“谁说这无字天书是天道门制作的?两百多年前,宋太祖李煜武功盖世、用兵如神,一举平定了天下,他深谋远虑,为了给后人留条退路,把一大笔财富另择隐地藏了起来,又把毕生所学写成无字天书,交给了他最信任的军师柳长平,命他代代相传,辅助后主,在危急时便可使用这无字天书,保他后人的江山。后来柳长平退隐山林,专心修道,这无字天书最后就流落到天道门手里了。”

    秦阳这下笑不出来了,李煜?那个只会写词卖弄风流文采的昏君武功盖世、用兵如神?秦阳一下子想起天冲道长昔日所说的绝世宗师级无敌高手时就曾提过李煜及柳长平,原来真不是同名之人,师父所指的就是新宋的太祖皇帝李煜!

    秦阳目瞪口呆了好一会,依然不死心,问道:“你没骗我?”

    徐老三苦着脸道:“秦小哥,我的命在你的手里怎么敢骗你,这事天下皆知,你离开这个小村子出去问问就知道了。”

    秦阳苦笑一下,自己前世在历史研究社学过的历史知识可以全送还给老师了。他又问道:“这天道门创派不过五六十年,而柳长平去世估计也有近百年了吧?在时间上不合。”

    徐老三解释道:“柳长平当时隐居之地就在龙虎山,与龙虎门张天师交好。他一生只收了三个弟子,无字天书传给了大弟子,谁知那大弟子在柳长平死后改投到龙虎门下,无字天书也就落到龙虎门手里了。柳长平剩下的两个弟子得知这消息后,联手大闯龙虎门,大弟子二弟子在此役中身亡,只余下三徒弟无尘道人身负重伤夺回无字天书后逃走,龙虎门也伤亡了不少高手,张天师大怒,派出弟子到处追杀他,无尘道人最终伤重而死,他在临终前将此天书传给了弟子逸空,逸空后来创立了天道门,这无字天书自然就成了天道门的镇派之宝,向来只传下任掌门。”他看了看秦阳,眼光中多少有点惊讶。

    秦阳对这“下任掌门”倒不放在心上,他没仔细问过师父关于天道门的事,但料来没多少人,他所知道的只有天冲道长和他们三兄妹,这掌门当不当实在不打紧,起码两个宝贝妹妹必定是听他的话。他一边思考着这消息中的各个要点,一边道:“继续说下去。”

    徐老三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本想早早说完好包扎一下,但见秦阳不问到清清楚楚不放弃的样子,只得又继续说道:“这逸空道人是一代奇才,他隐姓埋名二十年,艺成出山创立天道门,打败了张天师,吓得龙虎门闭门不敢迎战,为先师出了恶气,之后就光明正大地搬到师祖柳长平当时隐居的小道观中居住,从此龙虎山上龙虎门和天道门两门并存,虽水火不容,但龙虎门轻易不敢招惹天道门,天道门也不再去找龙虎门的麻烦。逸空道人也收了三个弟子,大弟子就是尊师,这无字天书自然就落到他的手里了。尊师武艺高强,加上……机警多智,江湖中虽人人都知道这无字天书中他手里,却没多少人敢去抢。这次要不是我听说这无字天书传给了秦小哥你,我也不敢动这心思。”

    无字天书的来龙去脉算是明白了,秦阳心中却疑窦丛生。这无字天书已有百多年历史了?自己手里的这本无字天书,看来不过三四十年,怎么都不像百多年前的古物。但师父既然贴身收藏,又亲自送我,必定是真品无疑。

    他百思不得其解,沉吟着问道:“无字天书在我手里这件事,只有你知道?”

    “呃……不是,我还告诉了同伴。”

    秦阳见他目光闪烁,知他心思,冷冷说道:“若只有你知道,我还说不定放过你,既然现在消息已泄露,我也没必要留下你的狗命了。”他举剑就要刺过去。

    徐老三大急道:“不,我刚才是乱说的,这消息只有我一个知道!你想想,能独吞无字天书这样至宝的消息,我怎么可能会告诉其他人?”

    秦阳早就猜到这点,见他说了实话,点头道:“只要你发誓不泄露这个消息,我就放了你。”

    徐老三马上发下毒誓,什么天打雷劈、断子绝孙、万箭穿心说了一通。

    秦阳又问了他是从村里哪些人口里打听到相关消息的,徐老三一一老实作答后,又央求秦阳先解开绳索,好让他包扎伤口止血。秦阳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不用多此一举了,我现在就送你上路。”话音刚落,手里的利剑已刺穿了他的咽喉。

    徐老三睁大双眼,死都不敢相信眼前这秀气的小孩居然在谈笑间就毁诺杀了自己。他只听到秦阳缓缓道:“我放你去见阎王,免去了你受群狼生吞之苦,也算是一份仁慈了。”徐老三咽喉“格格”地响,一口气缓不过来,头一歪,就此断气。

    别看秦阳白天杀狼时面不改色,但他从没杀过人,顶多断人手脚,此刻他虽面无表情,看到那腥红的血从徐老三的咽喉里涌出,胃里依然翻腾了一下。他紧紧地握着剑柄,努力平伏心中的恐惧与罪恶感。

    是的,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今晚要不是三兄妹机警,此刻被送上路的就是秦阳三兄妹。

    徐老三武功胜于他们三兄妹,而且心狠手辣,背景深厚,此人不除,天书消息泄露后患无穷,他不愿做伪善者,就像无数小说和电影里所说的:“对恶狼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心软,只会害了他自己和两个妹妹。

    要保护自己重要的人,就必须狠。

    他又摸了摸怀里的无字天书,这本书他参详了一年多也没发现其中的秘密,在前世,做着江湖梦侠客梦霸主梦的他或者会对于什么绝世武功、惊天宝藏、莫测兵法充满兴趣。但来到这个世界后,近两年来平静的小山村生活让他感到无比的温馨快乐,他实在不愿意再卷入到尘世的尔虞我诈、你争我夺的血腥仇杀中,更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妹妹、义父、费大夫一家因此受到牵连伤害。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这无字天书还在自己手里,终究还是会引来各种麻烦。他思量再三,决定下次见到师父时,将这无字天书送还给他。

    他将徐老三的尸体丢到狼群出没之处,很快一群黑影就已嗅着血腥味,飞扑而来……

    秦阳隐身在树上,确定徐老三已葬身于群狼之口后方始施展轻功离开。

    秦阳眼力奇佳,在夜色中依然如猿猴般纵横跳跃极为轻巧,正当他跳落在某大树树桠之上时,听到了右边林子里隐隐传来一阵撞击树桩之声。那处林子在村后,平时秦阳几乎没怎么去过。

    秦阳好奇心起,悄悄潜了过去。

第三十二章 再遇孟虎

    只见一个肌肉壮实的少年正**着上身,一拳一拳地往大树上打去,他力气很大,手缠白布带的拳头打在树身上,发出沉厚的“噗噗”声。那树干被剥去了一圈皮,露出的树身已出现了一定的凹陷,显然已被击打了好一段时日。

    哪个笨蛋在用这么原始的方法练拳?秦阳悄然闪到一旁的树上朝下望去,“咦?是他?”看清那少年的相貌后,秦阳不禁微微一怔。

    他心念一动,自己正愁不知怎么封那些村民之口,倒遇着这个上佳人选了,便飞身跳下树,坐到旁边的石头上,饶有兴致地观察起来。

    那少年丝毫没有察觉,照旧挥拳练习着。但他出拳毫无章法,除了直拳就是冲拳,空有一身的蛮力,中看不中用。秦阳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孟虎,你这样练下去练一百年都没用。”

    那少年大吃一惊,急忙回过头来,认出竟是秦阳,不由得惊怒交集,喝道:“秦阳,你来这里做什么?”少年虎头虎脑,身材高大,满身肌肉,正是已年近十六岁的孟虎,村长孟龙之子。

    秦阳嘴角含笑,悠然道:“我还想着怎么最近这两个月没见你来挑战,原来是躲在这里练拳。”

    见秦阳一脸讨打的表情,孟虎脸上阵青阵白,他怒瞪着秦阳,低沉着嗓子骂道:“是又怎样!秦阳,别以为我怕了你,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打残,让你尝尝我现在的感受!”

    秦阳跷起二郎脚,悠悠道:“这两年来,你一直挑战了我五次,算上最初那一次,已有六次失败纪录了。南蛮孟获被七擒七纵后也认输放弃,降了诸葛亮。难道你也要等再败一次才肯放弃?”

    孟虎“呸”了一声,怒道:“别说七次,就算七十次我都不会放弃的!你让我失去了作为男人的功能,我是不会放过你的!除非你打死我,不然我迟早都会打死你!”

    秦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问道:“你终于发现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蒙在鼓里。”

    孟虎脸色红胀,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我娘准备给我说一门亲事,和我说了某些房中事,我这才发现自己不行了,想来想去,也就是两年前那次被你伤了后才出现的!断子绝孙之仇不共戴天!喂,你再笑我就打死你!”孟虎额上青筋暴起,要不是忌着秦阳武功了得,早就把他生吞活剥了。

    秦阳听他说到一半便已再次笑喷了出来,此时他拼命忍住笑道:“好吧,这事的确该怨我,你既然明知是我伤了你,怎么不和你爹娘说?你家财大气粗,想来找我晦气应该很容易。”

    孟虎恨恨地瞪着秦阳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两年前我既然答应了你不对大人说起这事,自然就不会说,何况自己的仇却要父母来报,算什么英雄?”

    秦阳怔了怔,他虽想到千般理由万般原因,比如孟虎怕他报复、怕他说出自己已失去男性功能之类,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秦阳两世为人,最擅察颜观色,自然知道孟虎说的是真心话。

    他再也笑不出了,轻叹口气,指指树干上的拳印,问道:“谁教你用这么笨的方法来练拳的?”

    “笨?你才笨呢!”孟虎气哼哼地骂了句,才道:“两个月前我不敌你,越想越是不忿,就到**县的镇上散心,见到有卖艺的拳师力碎大石,我花了点银子让他教我,他便让我天天这样手缠布带打树桩。哼,你别小看我,我只要练上三年,就能一拳打碎大石,到时捏死你就像捏死蚁似的!你有种就等上我三年!”

    他说得硬气,最后一句却暴露了色厉内荏的内心,显然怕现在秦阳就像捏死蚁似的捏死他。

    秦阳轻叹口气,走上去摸了摸树干,见树干早已被打得光滑至极,又问道:“这两个月你天天都在这里打树练拳?”

    孟虎头一昂,骄傲道:“是啊,风雨不改!一天练五六个时辰!”

    秦阳哭笑不得,心道:难怪我师父家里活血化瘀的草药卖得这么快,原来是被你找人来买掉的。他收起嘻嘻哈哈的笑容,从腰间拔出徐老三的匕首,轻轻一跃,已落在孟虎身前。

    孟虎见匕首寒光闪闪,顿时吓得后退几步,慌道:“怎么?怕我将来打死你,早早就来杀掉我?”

    这货智商肯定不到三位数,我要杀你还用得着用匕首?秦阳扬扬手里的匕首,问道:“你说你三年后的拳头硬还是这匕首硬?”

    孟虎目光呆然地想了想,似乎有些泄气了,嘟囔着道:“这个……当然是匕首硬些。”

    秦阳把匕首抛到孟虎脚边,悠悠道:“捡起来,你现在手里有匕首,相当于是有了三年后的拳头,来,报仇吧。”他拍拍双手,示意自己空手对敌。

    与武艺高强的徐老三不同,凭现在孟虎的武功,就算再苦练十年,在秦阳眼里依然不过蚂蚁般,随时都可以轻易捏死,秦阳哪会将他放在眼里。

    孟虎呆了呆,弯下腰捡起匕首,犹豫着望向秦阳。

    秦阳背负双手,扬扬眉道:“来吧,攻过来。”

    靠,能不能别这样轻视人?孟虎被惹火了,怒喝道:“秦阳!是你自己找死,死了可以不要怨我!”他快步冲过来,匕首往秦阳肩膀直刺下去。

    秦阳脚步移动,使出咏春的后包脚马,身形一旋,眨眼间已闪到了孟虎身后,孟虎大吃一惊,连忙挥动匕首回刺,秦阳又是一个左退角马闪开。如是者一连二三十刀,孟虎已开始气喘吁吁了,却连秦阳的衣角都没刺中。眼见孟虎又是一匕首刺来,秦阳轻叹道:“撒手吧!”双手从背后闪电伸出,交叉一错已粘住了孟虎持匕首的右手,顺势而下捏住他手腕命脉往外一扭,孟虎只觉得手腕一麻,紧握着匕首的五指已不由自主地松脱开。

    “哐!”匕首落地。

    秦阳脚尖一挑,匕首已重新回到他手里,他手指灵巧无比地圈转,匕首如风车般转了一圈,握柄朝前,递给了孟虎。他这一连串动作兔起鹘落,孟虎还没反应过来,惯性地接过匕首,而秦阳已轻轻一个倒跃,退到五步开外。

    孟虎脸色惨白,颓然扔下手里的匕首,一把坐到地上,垂头丧气,一声不吭。

    只听得秦阳已施施然坐回石头上,悠悠道:“现在该明白了,你就算再练一百年也是白练,根本伤不了我半根头发。”

    孟虎凝视自己的双手半晌,咬牙愤声道:“秦阳,你杀了我吧,要我认输,没可能!反正我杀不了你,又当不了男人,活下去也没意思了!”

    这货真受不了半点挫折,秦阳瞟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你不必死,你虽没可能杀我,想重新当回男人倒也不难。你不过是会阴要穴受创,我教你一门功法,只要修炼上半年,调理好内气,这伤自然就会痊愈。当然,还得每天喝药,明天记得来我师父家里买药,我会专门开张药方给你。”

    孟虎目瞠口呆,怔怔了盯了秦阳半晌,才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明明是死对头……”

    秦阳摇摇头道:“我没帮你。两年前我原本是想杀了你的,只是你命大,没死去。你欺负我妹妹、揍过我,我也让你受了两年没男性功能的苦头,咱们谁都不欠谁。这两年来你一直没让你爹孟龙来找我麻烦,所以你每次来挑战,我都没下狠手伤你,这是你信守承诺的回报,我们也互不相欠。我这次助你疗伤,是因为你刚才一直没刺我要害,是你心中那份善良和人性应得的回报。”

    孟虎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中闪过复杂至极的感情。

    秦阳嘴角又现出那抹讨打的微笑道:“当然,上面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主要原因是——我家里缺钱,所以欢迎你天天来买药!好了,别发呆了,这功法我只说一次,你记牢了。”他也不管孟虎是否在听,已开始念出“丹功”第一层的口诀。孟虎连忙聚精会神地记下。一刻钟后,秦阳已将口诀、动作要领、聚气方法说了一遍。见孟虎还在努力地苦记着,秦阳也不再理他,转身就走。

    “秦阳!”孟虎忽然出声叫住他,道:“你不怕我学会了这功法以后伤害你妹妹?”

    就凭你?秦阳冷笑道:“第一,凭你的本事,现在早就不是我两个妹妹的对手,你想找我妹妹们麻烦,只会自讨没趣,不说剑术有成的月儿,光是星儿一掌就能轻易拍死你。第二,你若敢这样做,我必定让你尝到比当不了男人更痛苦百倍的滋味!”他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杀气凛然而过,孟虎竟感到全身毛发都倒竖起来,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下。

    秦阳望了他一眼,收回杀气,缓了缓口气,轻声说了句:“第三,我相信你不会这样做。”

    孟虎这才松了口气,眼中又闪过复杂的光,问道:“我当年可是狠狠地欺负过你,你不恨我?”

    秦阳抬头仰望着满天星斗,缓缓道:“以前你还小不懂事,以为恃强凌弱是一种很快乐的行为。这几年里你尝过了强者的滋味,也吃过当弱者的苦头。人总会在挫折中长大的,起码现在的你,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善良得多。何况,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你说是不是?”

    孟虎出神地盯着这个比自己矮了足足一个头的小男孩,心中竟有种和成熟长辈交谈的错觉。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朋友?”

    以前跟着自己一起打闹闯祸的孩子们是朋友么?不是,他们顶多算是自己的跟班。

    这两年来逼于自己的余威畏畏缩缩地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两三个小孩子是朋友么?不是,他们只是习惯服从强者的人。

    那么,眼前这个小自己将近五岁的秦阳,会是自己的朋友么?

    见在自己恩威并济下,这孟虎已如计划般被折服了大半,秦阳暗暗点头,担心再不回去会让家里人担心,便摆摆手道:“记得明天过来我师父家买药。”他纵身跳上大树,如大鸟般飞跃入树林,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孟虎怔怔地望着秦阳远去的身影,竟不敢问出那句最想确定的话:“我们算是朋友?”

第三十三章 可爱天使

    秦阳到家时已快一更天了,厅里油灯如豆,师父师母和义父都还在等着他。见他平安归来,众人都松了口气。费大夫夫妇自然是一阵唠叨,秦阳心里感动,只是诺诺地应着,见两个妹妹不在,问道:“咦,月儿和星儿呢?”

    范管家道:“我见她们受伤流了不少血,早早赶她们去睡了。阳儿你也早点休息吧。”

    徐氏提醒道:“对了,我看月儿星儿受了伤,专门炖了鸡汤给她们补补,可是她们要等你回来才一起喝,明天一早你记得和她们一起喝。”

    秦阳心里再次涌起暖意,家里也就那么两三只鸡,平时除了过年之类的大节一般不舍得杀,看来自己三兄妹今晚着实让老人们操心了。

    秦阳应了一声,又和三位老人聊了些家常,并嘱咐三位老人对今晚的事要守口如瓶,这才提着油灯往三兄妹的房间走去。

    他不想吵醒两个妹妹,尽量放轻了脚步,他正要推门,屋子里传来了月儿的声音:“星儿,你快睡吧,眼睛都睁不开了。”

    接下来是星儿迷迷糊糊的声音:“不要,我要等哥哥回来。没见到哥哥平安回来,我不睡。”

    “哥哥的武功比你我强多了,你就放心好了。”但无论月儿怎么劝,星儿只是倔强地摇头。

    秦阳听得一阵心疼,连忙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哥哥!”原来睡眼惺松的星儿一见秦阳,马上精神一振,几步冲过来抱住哥哥,把脸埋到哥哥的怀中,再也不肯挪开半步。

    秦阳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问道:“很晚了,怎么还不肯睡?”

    星儿摇着头,紧紧地抱住哥哥,一言不发。

    月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哥哥身边,从哥哥手里接过油灯,放到桌子上,小声问道:“哥哥,没受伤吧?那个坏人怎样了?”

    秦阳不想她们接触到世界阴暗的一面,只是轻轻说了句:“我没事,那个人,我送他上路了。放心,他绝不会说出我们的事。”

    月儿静静地凝视着哥哥的眼睛,好一会才点点头,靠到哥哥的身边,搂住他另一条手臂。秦阳也紧紧地反搂住两个妹妹。

    三兄妹都没再说话,任由摇曳的灯光晃动着彼此的影子。

    半晌,秦阳先开了口,温柔问两个妹妹道:“伤口还痛不?放心,哥哥会找来最好的药,保证你们的伤好后连个小疤痕都不会留下。”

    星儿还是不说话,小手攥紧了哥哥的衣服。月儿摇摇头,有点消沉道:“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秦阳抽出手,轻轻捏了捏她光滑柔软的脸蛋儿,柔声道:“月儿你说什么呢,今晚要不是有你们的配合,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制伏那坏蛋。你们是世上最优秀最好的妹妹,要相信哥哥的话。”

    月儿把脸埋到哥哥怀中,轻轻地点点头,没再说话。秦阳见她背上微微抽搐着,显然无声地哭了起来。他知道这小丫头平时虽然总是傲傲的很要强,却总是很容易因温情的话而感动落泪,这也是他很喜欢月儿的一个地方。

    他抚摸着两个妹妹的秀发,过了一会,小声说道:“听师母说,她炖了汤给你们补身子,可是你们谁都不肯喝?”

    星儿迷迷糊糊地嘟囔着道:“哥哥不在,不喝。”

    另一边的月儿也难得老实地点了点头。

    秦阳心中满满的都是温暖:“那哥哥去厨房里把汤热热,我们三个一起喝好不好?”

    星儿用力摇着头道:“我不要哥哥离开我。”小手紧紧地抱住哥哥,几乎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到了哥哥身上,不让他离开半步。

    秦阳又是好笑好是感动:“那我们三个一起去,好不好?”

    星儿这才点点头。

    那边月儿忽然松开哥哥,丢下一句:“我先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火。”小身影已像风一样跑开了。秦阳低下头看看衣襟上湿湿的泪痕,心里好笑道:“跑那么快也没用,早就露馅了。”

    月儿跑开了,星儿却还是把脸蛋埋在哥哥怀里不肯出来,和往常叽叽喳喳的样子大相径庭。秦阳不由得担心问道:“星儿,你怎么了?”

    星儿畏畏缩缩地偷偷抬起头,飞快瞄了哥哥一眼,又把脑袋低下来,小声问道:“哥哥,你还在生气?”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因为是我磨着哥哥到屋顶看星星,才遇到这样的事,害哥哥遇到危险,还害姐姐受了伤……”

    原来她一直不敢看自己是这个原因。秦阳忍不住笑了起来:“傻瓜,那坏人本来就是为了无字天书而来的,与去不去屋顶看星星没关系,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呢?”

    “哥哥真的没生气?”

    “没生气。”

    “真的真的没生气?”

    “真的真的没生气。哥哥曾骗过很多人,可唯独从没骗过我的宝贝星儿。”

    星儿大着胆子抬起头盯着哥哥的脸看了好一会,见他一直保持着微笑,这才放下心来,“呼”地松了口气,开心地蹭着哥哥道:“星儿只会给哥哥添麻烦,我还以为哥哥会生气然后不要星儿了。”

    秦阳微微弯腰平视着星儿纯真的双眸,抚摸她柔滑的脸蛋,轻轻说道:“星儿,今晚的事我是有点生气的,但并不是气你给我带来麻烦。哥哥气的是,你不该鲁莽地拿自己的生命来换哥哥的安全。”

    星儿顿时静了下来,又把脸蛋埋到哥哥的怀中。

    秦阳抱住星儿纤细的身体,就像和老朋友说话般,平静说道:“星儿,你还记得那天夜里哥哥说过的话不?哥哥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要不是你们在,哥哥或者早就了无生趣自暴自弃了。”

    星儿一脸迷糊地问:“哥哥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秦阳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道:“星儿,你不明白也无所谓,你听哥哥说就是了。在这个陌生的世上,我无亲无故,只有你和月儿,你们就是我的全部,我的一切,我的存在意义。”

    星儿眯着眼睛,小声地问:“哥哥是指我和姐姐是哥哥最重要的人?”

    秦阳点头道:“是哦,太阳总是会照耀着星星的。所以星儿以后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妹妹要由哥哥来保护。”

    星儿攥着哥哥的衣服,小声道:“哥哥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要哥哥遇到危险,我也要保护哥哥!”

    “可是星儿如果受了伤,哥哥会很担心很难过哦。”

    星儿抬起头,一双如宝石般晶莹闪耀的大眼睛认真地凝视着哥哥:“哥哥,我不知道意义啊、世界啊是什么意思,但星儿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要哥哥受伤。”

    “星儿……”秦阳的心猛然被触动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特别溺爱星儿,即使他对月儿也很好,心里的天平却总会稍向星儿倾斜——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星儿的眼眸总是纯净的、率直的,没有尘世里谎言、隐瞒、嘲弄、轻视等负面的感情,她虽已年近十岁,小孩子的天真与率直却完好地保留在心中,她高兴就会笑、伤心就会哭、害羞就脸红、生气就会蹙起秀气的眉……她总是不掩饰内心的感情,她会用最直接、最真诚的话来触动别人心里最柔软之处。世上怎会有如此可爱的天使呢?

    正因为如此,在星儿面前,虽有着十多年的心理年龄差距,秦阳却总会忍不住把她当成最贴心的好友、知己般倾诉。

    秦阳柔声道:“星儿放心,哥哥不会做危险的事,哥哥还要照顾你和月儿呢。”

    “嗯!哥哥最好了!”星儿开心地钻入哥哥的怀中。

    秦阳温柔地抱住妹妹,任由她像小动物般蹭着自己的胸膛。

    星儿像抱着世上最重要的宝物一样,小脸蛋上露出满足与高兴的笑容。

    这小丫头怎么越来越可爱了……再这么可爱下去,我真不舍得她嫁人了。秦阳心里又喜又悲,为了转移这份心思,秦阳随口问了句:“星儿,为什么你总喜欢蹭哥哥呀?”

    星儿舒服地眯着眼睛:“哥哥的身上总有好闻的味道,而且又温暖。”

    这只猫属性的小丫头……秦阳忍不住俯下身,亲了亲星儿的脸蛋。

    “哥哥你在做什么?”耳边传来了月儿冷冷的声音,秦阳顿时一阵巨大的压迫感。

    他抬起头,见到月儿脸蛋儿通红,站在门口气呼呼地瞪着自己,马上露出纯真的笑容:“哟,月儿,来,也让哥哥亲一下。”

    “无耻哥哥,你去亲墙壁吧!今晚不许你喝汤了!星儿,我们走,别理这个无耻哥哥!”月儿脸红耳赤地从秦阳怀中拖出星儿,拉着就往外面跑,临走前还恶狠狠地踢了哥哥的小腿一下。

    秦阳抱着小腿“哎哟哎哟”地呼着痛,月儿则“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

    秦阳摸着受伤的小腿,望着两个妹妹精精神神地跑开的身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三十四章 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第二天早上,秦阳正在药堂里整理草药,“啪啪啪!”药堂传来一阵敲门声,他抬头一看,正是孟虎。见孟虎双眼通红一脸疲惫,似乎整晚没睡,秦阳惊讶问道:“孟虎,你这是怎么了?”

    孟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大声道:“秦阳,你叫秦如月秦如星出来。”

    秦阳好奇道:“你找我两个妹妹?有什么事?”

    孟虎抿着嘴,显然是见不到两个女孩儿不打算再开口。

    秦阳往后堂里唤了两声,正在后堂打扫的月儿和星儿很快就走了出来,月儿问道:“哥哥,你找我们?”眼光落在孟虎身上,皱了皱眉道:“怎么这讨厌鬼又来了,还没被哥哥揍够?”

    孟虎脸上一阵抽搐,忽然间咬了咬牙,“扑通”地跪在地上,大声道:“秦如月秦如星,以前我欺负过你们,是我不对,我向你们磕头认错!”他“嗵嗵嗵”地朝两姐妹一连磕了三个头。

    这下不但月儿星儿一脸惊讶,连秦阳都吓了一跳。两姐妹手足无措地望向哥哥,秦阳耸耸肩表示毫不知情。

    孟虎涨红着脸道:“秦如月秦如星,如果你们还没解恨,可以来揍我一顿,我绝不还手!”

    秦阳用手抚着额头,问道:“我说孟虎,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孟虎大声道:“做了错事就要认错!我知道以前恃强凌弱欺负你们是我不对,所以今天来向你们认错道歉!”

    这个楞头青。秦阳叹了口气,问两个妹妹:“看来他是诚心认错了,月儿星儿你们愿意原谅他不?”

    月儿“哼”了一声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星儿则抱着哥哥的手臂,大度地挥挥小手道:“算啦,反正之前哥哥也揍过他几顿,哥哥说过‘大人要有大量’,过去的事就算啦。”

    秦阳差点笑出来,喂喂,星儿,“大人有大量”不是这么用的,不过看孟虎这智商,估计也听不出来。

    待得两个妹妹重新回到后堂,秦阳去扶起孟虎,道:“孟虎,据说男孩子总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我看你很喜欢我两个妹妹的样子,以后可不许再欺负她们!”

    孟虎的脸红得发黑,连忙拼命摆着手道:“不敢不敢,我可不敢再欺负她们了。”

    你倒是否认下前面那部分啊。秦阳叹了口气,竖起食指威胁道:“记住,我家两个妹妹很可爱很讨人喜欢,但你再喜欢也不能对我妹妹们出手,不然别怪我不念朋友之情。”

    “朋友?”孟虎眼睛顿时瞪大了:“你是说,我们是朋友?”

    秦阳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呢”的表情,又问道:“对了,有兴趣加入‘太阳’吗?”

    孟虎莫名其妙道:“太阳?太阳在天上怎么加入?”

    秦阳神秘笑道:“‘太阳’其实是个fans团,想加入必须宣誓永远尊敬和保护我家的两位‘小公主’。”

    “啊?”孟虎一脸惘然地望着秦阳。

    中午,秦阳刚吃过午饭,岳飞便到了。岳飞匆匆和众人打招呼,月儿道:“岳大哥,要不要一起吃饭?”星儿张罗着要准备碗筷,岳飞连忙摆手道:“吃过了吃过了,谢谢两位小妹妹。我今天主要是来找小兄弟的。”

    秦阳见他脸色凝重,拉起他道:“岳大哥,走,我们到外面谈。”

    岳飞点点头,两人不再说话,匆匆走到村头的小桥边。

    岳飞脚步刚站定,忽然右拳虚晃,左拳直攻向秦阳胸膛,秦阳反应极快,一个外搭手轻轻卸开。岳飞抢步上前,使出“顺风双摆莲”,身形晃动,双拳挥洒如意,七虚三实,攻向秦阳中线。咏春拳最重中线,岂会被人随便攻入?秦阳以斜角马上步闪过,左拳变摊手卸开拳劲,右拳化为立掌,反劈岳飞胁下要害,却是飘云掌法中的“倒抽杨柳”。岳飞闪身上步避过,右手食指直刺秦阳肩井要穴,秦阳蛇形手一荡一扣,扣住他的手腕正要抢攻,岳飞已使出“云雾两镖手”,双手震开秦阳的束缚,直刺向他双目。眼看这招来势汹汹,秦阳不退反进,双手标指飞出,粘住岳飞桥手的瞬间向下猛扣,右腿已同时飞起,穿心腿直踹岳飞胸膛,正是咏春木人桩法里的绝招。岳飞双腕圈转,挣脱秦阳的下扣手,身影后仰,脚下扫趟腿迅速反攻。

    两人一言不发,拳来脚往,越打越快,但见拳影重重,劲风呼啸。小桥旁栽有数棵柳树和一丛梅花,此刻被两人的拳风吹得枝叶乱晃,细枝小叶纷洒而下。

    岳飞手法灵活多变,变化莫测,拳法古朴自然,紧凑严密,节奏分明;秦阳手法蛇鹤双形,连消带打,拳法攻守同期、贴身短打,直捷迅速,各有精妙之处。

    漫天的落叶中,岳秦二人互拆五十多招后,同时拳掌相交,秦阳功力远逊岳飞,被震得向后直飞,但他敏如猿猴,半空中一个后空翻已轻巧落地,佩服道:“岳大哥,你自创的拳术好生厉害。”

    这一年多来不只秦阳武功大进,岳飞和他共同研究学习“周氏易筋洗髓经”,武艺也有了显著提升,已达到了三级中的境界。

    岳飞微叹一声,道:“我这拳术的创立,少不了小兄弟你的功劳,这拳法还有未尽完善之处,只可惜今日之后,怕再难有这样切磋的机会了。”

    秦阳怔了怔,问道:“岳大哥,你是……”

    岳飞伤感道:“小兄弟,我要走了。”

    秦阳虽早有预感,依然禁不住脸色微变,急问道:“岳大哥,你要去哪?”

    岳飞抬头望向北方,脸色阴沉,咬牙切齿道:“金兵半月前已攻破太原,大肆屠城三日,十数万大宋子民被劫掠屠杀。此时金兵已兵围平阳城,料来不日便要挥军南下,直逼开封!”

    秦阳浑身一震,惊道:“岳大哥,你不是说过金国两年前与小皇帝签了和平协议?这么快便毁约了?”

    岳飞一拳打在桥边的柳树上,震得柳叶如雨般洒下,怒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来长久协议?一个月前金国借口张觉降宋,兴兵十万进犯太原,太原守将王安中惧怕金兵威势,以出兵剿灭东平王吴成章为由,未交一战便领着五万精兵弃城逃往东平。可怜我太原十数万大宋子民啊,尽墨于敌手!”说到最后,岳飞虎目含泪,愤恨不已。

    秦阳听得满腔愤慨,骂道:“这王安中不战而逃,与卖国贼何异!”他正恼怒,忽然心中微动,咦,这王安中的名字好熟,他脑中灵光一闪,便想起了北宋史书上记载的“平州事变”:辽将张觉以平州降宋,宋燕山府宣抚使王安中因惧金国而斩之,金兵依然以此借口出兵攻宋,从而引发“靖康之难”,北宋灭亡。

    这“平州事变”与此刻岳飞所说的“太原事变”何其相似!

    奇怪,新宋非北宋,这个世界的历史早已与自己所熟识的原历史截然不同,为何还会有张觉和王安中这些人出现,发生如此相似的事件?

    秦阳隐隐感觉有股看不见的强大力量扭曲了历史,却没有完全改变历史的流向。

    他望着脸满悲愤的岳飞,心里更是一个“咯噔”,北宋末年的张觉、王安中在此时已出现了,那自己的岳大哥呢?难道他真的是那个抗金英雄岳飞?

    秦阳呆了半晌,才问道:“岳大哥是要从军?”

    岳飞目光如炬,坚定地点头道:“对,我今日便去从军,去投平阳王李子辉的军队!”

    秦阳吃了一惊,他想起岳飞曾提过起的天下大势,问道:“李子辉?他不是小皇帝的叔叔?这么多皇叔中就他还保着小皇帝,岳大哥投他岂不是要投向官家军?”

    岳飞愤恨道:“官家军确是软弱无能,但如今我大宋四分五裂,各路义军只顾抢占地盘,哪里肯对抗金兵?唯有这平阳王李子辉,率七万兵马在平阳城奋力抵抗金兵,誓死不降,极有血性,我要去助他守城,对抗金兵!”

    秦阳虽未经历过战争,却早已知道战争的血腥可怕,他咬紧嘴唇,又问道:“那伯母怎么办?她可同意?”

    岳飞沉重地点头道:“我此番决意从军,便是母亲示意的。日前,听闻金国进犯大宋,屠戮太原,母亲唤我到跟前,训我道,‘我儿学了一身武艺,便是要做一辈子小商贩么?如今国难当头,你为何不到前线杀敌,精忠报国?’”

    听到“精忠报国”四字,秦阳心头猛跳,脱口而出问道:“伯母是否姓姚?”

    岳飞奇道:“正是,小兄弟你怎会知晓?”

    我怎会不知道,姚老夫人这句“精忠报国”可是流传千古的名词。秦阳此时已确信眼前的岳大哥,便是日后抗金的千古名将岳飞。

    他努力压下心头激动,避而不答,感叹道:“伯母有如此气节,实乃巾帼英雄,难怪能教出岳大哥这样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忧国忧民的英雄人物。”

    岳飞被他逗得乐了,郁闷之气稍解,轻捶他一下,打趣道:“想不到小兄弟你武功大进,马屁功夫也长进不少!”

    秦阳摇摇头,正色道:“岳大哥,我并非说客套话。抵御外敌、保家卫国方是男子汉大丈夫大英雄所为,那些为了争权夺位而自相残杀的义军只能算是狗熊。‘为国为民,侠之大者’,我最钦佩岳大哥的便是这点。”

    “为国为民,侠之大者……”岳飞喃喃重复秦阳的话,一双虎目愈加明亮起来。

    秦阳又道:“我相信以岳大哥之能,将来必能打退金兵,成为绝世名将,只是前线险恶,危机四伏,万望岳大哥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秦阳这番话发自肺腑,岳飞不禁虎目含泪,搂住他肩膀道:“小兄弟,我不过只是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小商贩,每日为温饱奔波,这一年多来与你志向相投,议文论武,谈兵说计,实乃我人生最快乐的一年。”

    秦阳被他的话所感动了,激动道:“岳大哥,我也是……”

    岳飞打断他的话,诚恳道:“小兄弟,你我虽年岁相差甚远,但我一直视你为忘年之交,此番我去抗金,不知何日再能相见,但若你不嫌弃,我们便义结金兰,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秦阳心中热血沸腾,激动道:“秦阳不过小小村童,若能和岳大哥这样的大英雄结为兄弟,实不枉此生。”

    岳飞哈哈大笑道:“在我看来,能和小兄弟这样少年英雄结为兄弟,才是不枉此生。”

    两人相视一笑,秦阳道:“我回家里拿香!”

    岳飞一手拉住他,微笑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叫你一声兄弟便成,何需像凡夫俗子焚香祭告?”

    秦阳年少轻狂,听岳飞这么一说,胸中豪气顿生,欣然道:“大哥所言极是。”

    在小桥边的柳树下,秦阳躬身下拜,诚恳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弟秦阳三拜。”说罢认真地拜了三下。

    岳飞也躬身还礼,两人携手而立,相视一笑。

    两兄弟没有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但他们都是血性男儿,深挚情义已印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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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离歌且莫翻新阕

    秦阳想起姚老夫人,便道:“大哥,要不你将伯母接来我处,由我供养。”

    岳飞摇头道:“兄弟一番好意我心领了,母亲已自有安排,昨日早上我已奉母亲之命将她送到叔父处了。叔父便在五石村,你我相遇之地,兄弟若是有空,可代我多去照看母亲。”

    秦阳默认在心中,真诚道:“大哥的母亲便是我的母亲,请大哥放心。”

    岳飞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有一样东西要送你。”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秦阳,道:“这是我所练的枪法,我知兄弟你最擅双刀双棍,但他日若上战场,却是长枪为王,这一年来得兄弟传我《周氏易筋洗髓经》,使我功力大增,为兄无以为报,仅以此书相赠,以兄弟天资,必有所得。”

    秦阳惊喜接过,问道:“这是岳家枪法?”他在前世早已听闻过岳家枪法的大名,乃枪法之王,攻防合一,尤胜咏春门的“六点半棍法”一筹,他大哥既是岳飞,他所赠送的枪谱自然就是《岳家枪法》。

    岳飞欣然一笑道:“这枪法乃是我师父陈广所传,并未命名,我加以整理改进,使它更适合战场上厮杀。兄弟既将他命名为‘岳家枪法’,那便以此为名罢。”

    秦阳想到那套岳飞与自己商讨所创的拳法,不禁笑道:“那小弟斗胆,把大哥你的拳法也命名为‘岳家拳法’,如何?”

    岳飞用力拍了他肩膀两下,打趣道:“我拳法乃和你合创,是不是应该叫‘岳秦拳法’更合适?”

    秦阳嘻嘻笑道:“大哥你将来名扬千古,这拳法也会广为流传,叫‘岳家拳’更合适,加上我秦阳这乡村小子的名字,便显得不伦不类了。”

    岳飞不知秦阳说的都是大实话,一拳揍过去,佯怒道:“兄弟,你这叫拍马屁,用你的话来说,叫捧杀!是居心不良!”

    秦阳嬉笑着侧身闪过,两兄弟打闹一会,岳飞见已是日过中天,便道:“天色已不早,我这便回家带齐行李,北上投军。”

    秦阳与他最是投缘,又刚结拜,不舍道:“大哥,何不多留一天?我还有很多事想要和你说,想和你商量。”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小白狐的事、黑弓老者的事、徐老三的事、无字天书的事……他已习惯了和岳飞商量身边的诸多事情,想到此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不禁心中难过。

    岳飞也是满脸不舍,轻叹道:“我也想多留几天,但战场上瞬息万变,一想到此刻平阳城的百姓被金兵围困,我便恨不得插翅飞去前线,昨天我便想来找你辞行,见到少枫,知你不在,又急着收拾行囊,才拖到今日。”

    秦阳知道他心忧平阳城的军情,便不再劝说,只是说道:“大哥,我送送你。”

    岳飞点点头。

    两人静静走过小桥,桥下小溪流水湍湍,往日相处的点点滴滴淌过两兄弟心头。

    岳飞转头望着秦阳,语重心长叮嘱道:“兄弟,我知道你聪颖过人,武艺也出众,但要知道,学无止境,无论习文学武切不可骄傲自满。此外,就像如月妹妹所说,兄弟你做事冲动,凡事要多三思而后行,小心为上。”

    秦阳眼眶发热,道:“大哥的教诲,我定会铭记在心中。只恨我年少,家中又有义父妹妹,无法和你共赴前线杀敌。”

    岳飞轻轻点头,虎目中也饱含热泪。

    秦阳又道:“我师父天冲道人现在小皇帝处当国师,说不定也会到前线抗金,若是大哥见着他,烦请代为问好。如有困难,可找我师父帮忙,只要报上我的名字,我师父必会相助大哥。”

    岳飞又点点头,眼看两人沿着村前小路已走了两三里路,岳飞停下脚步,道:“回去吧,兄弟,不需像小儿女般一送再送。”

    秦阳眼中热泪滚动,点点头,哽咽道:“小弟祝大哥一路顺风,大破金兵,平安归来!”

    岳飞也眼圈微红,紧紧握住他双手,道了声:“兄弟,再会!”

    他猛然转过身,大步流星而去,远远听得从村间小路上传来他高昂的歌声:

    “兄弟一别,伤心处,潇潇泪落。

    万里路,江山依旧,知音难觅。

    唯以热血酬壮志,尽将寂寥洒疆场。

    待相见,把酒共言欢,诉衷肠!”

    歌声粗犷豪迈,又情真意切,充满了依依惜别之情。

    秦阳眼中热泪终于滚滚而下,轻声道:“岳大哥,莫愁前路无知己,很快,天下何人不识君?”

    眼看着岳飞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隐没在小路两旁的树木丛草之中。秦阳久久站在原地,直到两位妹妹来寻他,才轻叹一声,黯然回家。

    当晚,秦阳望向窗外,但见夜色如纱,银月如勾,遥想可知,义兄正匹马银枪,驰骋于梦想的疆场之上,不禁悲喜交集,提起毛笔,在教给妹妹们的词集中,写下了一首改编自欧阳修《玉楼春》的词:

    “樽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银勾月,始共夜风不相忘。”

    两个妹妹已从哥哥口中得知岳飞从军抗金之事,此刻见词中离愁别绪浓厚,相视一眼,一左一右地拉起哥哥的手,静静守候在他身边。

    秦阳心中热流涌过,轻轻将两个妹妹搂入怀中。

    得妹如此,兄复何求?

    两天时间弹指即过,秦阳已重新收拾心情,他正在家里研磨药草,费大夫唤了他过去,让他背上药囊一起去会诊。这两年多来秦阳在习武的同时,也和妹妹们一起跟着费大夫学医。经过两年多的学习,绝大多数药草及特性、药效他已能了然于胸,但在实际会诊中依然是个跟班小学徒。

    秦阳跟着费大夫在村里的小道上左转右拐,一炷香不到就来到了一处院落中。这院落比费大夫家稍大些,属于村里的中等人家。这附近秦阳还是颇熟的,旁边的院子就是孟少枫家,秦阳来过几次。至于这户人家,秦阳只知道住着个独居老人,平时不苟言笑,脾气古怪,秦阳和他打过几次招呼,他也没搭理。

    莫非是这老人病了?

    两师徒还没走进院子,一只黑色的大狗已大声地吠叫起来,作势欲扑,秦阳吓了一跳,手已摸向腰间双棍,只听得一个小女孩唤了几声:“大黑,别吵,再乱叫就宰了你做成狗肉串儿!”话音刚落,一个女孩儿已风风火火地从屋里跑了出来。

    秦阳眼尖,一下子认出了对面来人,惊讶地叫了一句:“小辣椒?”

    孟小绮生气地嚷了起来:“哪个小子在乱叫,小心我让二哥揍你哦!”她抬头一看,见是秦阳,顿时气势大弱,双手捏着衣角,期期艾艾地叫了声:“阳哥哥……”

    秦阳微笑道:“小辣椒,你还真打算让你二哥揍我?”

    孟小绮尴尬一笑,摇头摆手道:“不不,阳哥哥,我刚才随便说的你别生气。还有啦,阳哥哥不要叫我‘小辣椒’,听起来我好凶似的。”

    像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泼辣小丫头,不叫你小辣椒叫啥呢?秦阳近两年和孟小绮也混得颇为熟络了,正要逗逗她,那边费大夫已开口问道:“孟小绮,你爷爷怎样了?”

    爷爷?那独居怪老头是孟小绮和孟少枫的爷爷?秦阳想起一年多前的孟小绮和孟少枫,任性而鲁莽,噗,果然不愧是那怪老头的后代。

    “还在咳嗽,费爷爷你赶紧去看看吧。”孟小绮回答着,举脚就要踢开趴在院中间的大黑狗,瞥了一眼秦阳,马上改为用脚尖推了推:“大黑,一边呆着去,别挡路。”大黑狗呜呜两声,夹起尾巴退到了一旁。

    秦阳随费大夫进了屋时,一个身材高大、脸庞瘦削的老人正躺在床上咳个不停,脸上满是病态的嫣红。他一听这咳嗽声,不由得怔了怔。他认不出老人的相貌,却认出了这咳嗽声。原来是他,难怪自己一直觉得似曾见过又想不起来。

    见有外人进来,老人坐起来怒道:“费老鬼,你来做什么,走走,我没病!”老人似乎没认出秦阳。

    “孟老槐,你年轻时还没折腾够?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要硬撑,也不让小辈们省省心。”费大夫和这老人显然是老相识,不再理他,吩咐秦阳:“阳儿,他再乱动就按住他,他的咳病犯了,要赶紧医治。”

    “费老鬼,你老糊涂了吧?让这小孩子来按住我?哈哈……咳咳……”还没笑完,叫孟老槐的老人已咳得弯下了腰。孟小绮连忙去扶住爷爷道:“爷爷,你就别乱动了,让费爷爷帮你看看病吧。”

    “咳几下就没事了,干嘛把这费老鬼叫来,我不要受他的气。”孟老槐牛脾气上来,头一梗硬是不让费大夫靠近。

    这脾气还真不愧是孟小绮的爷爷。秦阳见费大夫打了个手势,便点点头,闪身靠过去,一招小擒拿手,轻轻松松压制了老人。老人手里没弓箭,秦阳哪里怕他。

    孟老槐挣扎了几下,却丝毫动弹不得,又惊又怒地瞪着秦阳道:“小鬼,你……咳咳……”又是一阵强烈的咳嗽。

    秦阳按住他的裂缺穴,一股浑厚纯和的丹功真气自指尖传入老人的体内,助他舒缓胸中的抑郁。很快,孟老槐的咳嗽就平复下来了。

    费大夫早就和他多次探讨过以气治病的方法,此刻依然不禁赞了句:“阳儿,你这内气疏通远比我的金针要快见效。”

    “师父,我这只是治标不治本,槐老的病终究还是要用针石药物才能根治。”

    费大夫坐到床边,帮孟老槐把脉、针灸。孟老槐悻悻地挣扎了一下道:“喂,小子,我让费老鬼帮我治就是了,你要捉我捉到什么时候,一点都没敬老之心!”又朝费大夫凶恶地骂了句:“看你收的好徒弟!”

    秦阳刚才见老人挣扎了几下,知他力大过人,怕他伤了师父,一时不敢松手。

    费大夫笑道:“阳儿,放了他吧,这孟老槐虽然脾气臭了点,但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秦阳见老人确已不再挣扎,这才松开了擒拿,退后一步。

    费大夫转过头对孟老槐道:“我徒弟不错吧,听话又聪明!能写诗对联楹,还跟仙长学了一身本领,以后继承我的医术行医济世,我费奇的名字也不算辱没了。怎么,眼红了?难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空有一身本事不传给孙子孙女,带到棺材里么?”

    孟老槐怒哼道:“哼,你以为我不想教么,问题是我的儿孙里没一个能开我那张二石硬弓。用不了硬弓,学了我的箭术也只能得皮毛,不传也罢。唉,个个都是没用鬼,我孟老槐怎么就生下这些不成器的子孙!”

    一旁的孟小绮有点不高兴地鼓起了脸,她眼珠骨溜溜一转,轻轻拉了拉秦阳的衣服。秦阳不知这泼辣的小丫头想干嘛,便随她走到屋子的一角。

    孟小绮指指墙上挂着的一张黑色的大弓,偷偷问道:“阳哥哥,你这么厉害,要不要试下拉我爷爷的这张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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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开弓

    秦阳瞄了一眼,两个老人还在斗着嘴,他对青衣老者用过的这张黑弓也颇感兴趣,当下脚尖一点,身体已纵跃而起,灵巧地从墙上取下黑弓。

    入手沉重,也不知是用什么木材做的,拉了拉弓弦试试力度后,他眨眨眼对孟小绮道:“应该没问题,你确定要我拉开这弓?”

    孟小绮高兴了,一把拉住秦阳的衣袖,惊喜问道:“阳哥哥你真能拉开它?我家里除了爷爷没人做得到哦!爷爷总是骂我们没出息,宁愿一个人住也不愿搬到我们家来。阳哥哥要帮我灭灭他的威风!”

    秦阳微微一笑,又掂了掂手里的黑弓。

    孟小绮以为他怕被大人责骂,眼珠一转,凑到秦阳耳边说道:“阳哥哥你如果真能拉开这弓,我就做你妹妹,怎样?”

    都两年了你还没放弃这个目标?秦阳好笑地敲敲她的脑袋道:“你想得倒美,小心我家两个妹妹不放过你。”

    孟小绮嘻嘻笑道:“那当不成妹妹,当你的娘子好不好?”

    这个人小鬼大的小丫头!秦阳其实挺喜欢这个口直心快的活泼女孩儿,他好笑道:“傻丫头,你才多大就想着嫁人啦?”

    孟小绮还没来得及答话,那边的孟老槐已发现两个小孩子在鬼鬼祟祟地动着他的弓,顿时气得直瞪眼:“喂,孟小绮,别让那臭小子动我的弓!”

    孟小绮冲他扮了个鬼脸道:“爷爷,你看阳哥哥拉开你的弓!阳哥哥,快动手!”

    秦阳年少气盛,见那孟老槐对自己师父不客气,心里也想为师父出口恶气。当下深吸一口气,全身真气滚滚流转,凝聚于双臂之间,轻喝一声:“开!”

    “嘞嘞嘞嘞——”那张近米长的大弓竟被他慢慢拉开了。但他毕竟年少,身材矮小,弓只拉到三分之二就已达到了他手臂屈伸的极限,再也没法子拉开。

    他慢慢松开弓弦,朝孟小绮耸耸肩,遗憾道:“小辣椒,我只能拉到这里了。”

    孟小绮瞪着大眼睛呆了好一会,拉住他的手臂兴奋地大叫起来:“阳哥哥,你真能拉开呀!好厉害!”

    这怎么可能!那边两个老人还在目瞪口呆。费大夫喃喃问道:“孟老槐,你那弓起码有两百斤力吧?”

    孟老槐也忘了和他斗嘴,答道:“全拉开那弓得两百零七斤力。你徒弟拉了三分之二,起码有一百五十斤力了……你徒弟多大来着?”

    “十一岁零五个月。”

    孟老槐上下打量着秦阳:“十一岁零五个月……咦,是他?”眼中忽然闪过锐利的光。

    “小绮,怎么大吵大闹,听说爷爷的咳病又犯了?”孟少枫从门外匆匆赶了进来,一见秦阳,他脸上闪过惊喜:“老大……老弟,你来啦?”他差点就潜意识地叫了“老大”,看到秦阳的眼色才醒悟过来,赶紧改口。

    “二哥,阳哥哥好厉害,他居然真能拉开爷爷那张弓!”孟小绮两眼放光地盯着秦阳说道。

    孟少枫早就知道秦阳本领过人,此事虽然意料之外却是在情理之中。他只是敬佩地朝秦阳点点头。秦阳也朝他微微一笑,两人交情深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孟少枫来到床边,先向费大夫行了礼,转向孟老槐问道:“爷爷,你感觉好些没?”

    “哼,还没被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子孙气死。”

    “哎,孟老槐,我这就不能不说下你了,少枫这娃我看不错,以前还有点顽皮捣蛋,这一年多来可是懂事多了,你看他裤脚还沾着泥巴,应该是刚从地里干活回来吧?”孟大夫最后一句是问孟少枫的。

    孟少枫不好意思地点头道:“我也就帮帮爹娘的一些小忙。”

    “净做那些没出息的事!我们家里世世代代都是打猎为生,到了你爹这代才因为没出息去种地了!真是气死我了!还有你,多管闲事的小子!”孟老槐指着秦阳骂道:“别以为能开我的弓就多了不起,滚,我不想见到你!”

    听到“多管闲事的小子”,秦阳知这老人已认出自己了,便讪讪一笑。

    三个孩子见孟老槐越骂越凶,连忙跑出屋子,相互都吐了吐舌。

    孟少枫苦笑道:“其实我爷爷以前脾气没这么坏的,只是近来病了心情不好才会动辄骂人。老……老弟你别见怪。”

    秦阳笑笑道:“人老了,脾气总会大些的,这叫返老还童,得像孩子一样哄。”

    孟小绮佩服地说道:“阳哥哥,你说话总是这么有道理,我最喜欢听你说话了。”

    秦阳道:“我这些只是老生常谈,你们长大后也会说的。”

    孟小绮好奇道:“阳哥哥顶多大我半岁吧?”

    秦阳眨眨眼道:“人的经历不同,心态也会不一样。大概是我小时候经历的事多,显得比你大几岁。”

    孟少枫笑道:“老……老弟虽然年纪小,但本领和见识都远胜于我,我都佩服得很,何况是你这小丫头。”

    孟小绮不屑地瞧着自家的二哥道:“那自然,二哥你怎么能和阳哥哥比。阳哥哥力气大、手又巧,细心温柔,我以后要当阳哥哥的娘子!”

    孟少枫取笑道:“小丫头也不害羞,哪有这么大胆主动找人家的,小心秦阳老弟笑话你。”

    孟小绮脸上一红,偷偷瞄了秦阳一眼,吐了吐舌头,丢下一句:“我看看爷爷怎样。”蹬蹬地跑回屋子里了。

    秦阳和孟少枫相视而笑。

    秦阳想了想,问道:“少枫,你想拉开你爷爷的弓不?”

    孟少枫耸耸肩笑道:“老大,说句心里话,我对打猎没什么兴趣,不过我倒挺想拉开爷爷的弓,让他不再小瞧我。”

    “放心,你继续按我教的练下去,三年之后应该就差不多可以拉开它了。倒时说不定你爷爷求你继承他打猎的老本行了。”

    “到时就麻烦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和爹娘一起种地。”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秦阳正想和孟少枫商量一下明晚聚会的事,费大夫已在屋里唤他,孟少枫见爷爷无甚大碍,放下心来,远远朝屋里打了个招呼,便回地里帮父母干活去了。

    秦阳与孟少枫匆匆话别后回到屋里,见孟小绮站在床边,秦阳冲她笑了笑,这个平时泼辣的小丫头大概是刚才被二哥取笑得不好意思了,连回望都不敢,躲到一边去了。

    费大夫吩咐秦阳帮忙准备针灸,秦阳应了声,熟练地从药囊里拿出银针,用火烫过,递给费大夫。费大夫一边讲解银针刺穴的要领,一边为孟老槐施针。秦阳一一记在心中。

    待施针完毕,秦阳写了药方给费大夫过目,依费大夫的建议又改了几处地方,这才将药方交给孟小绮。孟小绮红着脸接过药方,秦阳见惯了小辣椒刁蛮任性的样子,难得见她这么扭扭捏捏,大觉有趣,正想逗逗她,孟老槐已指着桌上的黑弓:“小子,帮我把弓挂回墙上去。”

    秦阳依言挂好黑弓,孟老槐又问道:“小子,你自认为能连续拉开那弓几次?”

    秦阳认真地想了想,答道:“五次,弓弦太紧,超过五次手指会受不了。”

    “五次,哼,以你这样的年纪来说还算合格。还有,想连续拉弓得戴指套,不然你的手指早晚要报废。”

    “合格?”秦阳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他早就对老人的箭术垂涎三尺,要不是这孟老槐性子孤僻暴躁,他已厚着脸皮拜师了。

    孟老槐没搭理他,对费大夫说了句:“诊金药费找我儿子要。”转头对孟小绮道:“孟小绮,送客!”

    秦阳见孟老槐已开始闭目养神,只好收拾东西和费大夫一起离开。

    他临出门时,孟小绮闪闪缩缩地靠过来,红着脸问道:“阳哥哥,你不会笑话我想当你的娘子吧?”

    秦阳好笑道:“小辣椒你还小呢,对女孩子来说,成亲当别人的娘子是大事,等你到十六岁再决定也不迟。”

    孟小绮低头又问道:“那我十六岁时如果还喜欢阳哥哥,阳哥哥会娶我不?”

    秦阳心想女大十八变,等你十六岁时还记得有我这个人再说,便随口答道:“嗯,到时再说。”

    孟小绮小拳头一捏,暗自欢呼起来,她偷偷瞄了秦阳一眼,大胆地伸出小指道:“那我们打勾勾,不许说话不算话。”

    秦阳见她满脸紧张和期盼,更觉有趣,便伸出小指和她勾了勾。

    “阳哥哥记住了哦,我十六岁那年就嫁你!”孟小绮心花怒放,蹬蹬蹬地跑回院子里了。

    秦阳微微一笑,孟小绮顶多比月儿星儿大一点,在他眼里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一个,让这样的小丫头增加一点青涩的童年回忆也没什么坏处。他并没把这等小孩子的玩笑话放在心上,转身快步追上费大夫,往下一户病人家里赶去。

    他完全没想到,这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改变了人家小姑娘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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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在哥哥身边

    第二天傍晚,一家人吃过晚饭,秦阳回屋子里教两个妹妹数学,又出了一些练习题让她们试着做。秦阳在前世文理科绝大多数科目都颇为擅长,但他这两年多来教给妹妹们的只有诗词歌斌的语文知识和加减乘除等基础的运算。在这个年代,简单的数学知识已足以应付生活有余,再学得多了也毫无用武之地,毕竟连岳飞这样文韬武略无所不精的天纵之才也不过会些简单的加减运算,还不如让妹妹们多花心思在文学、医术和武学上。

    秦阳静静地翻看着无字天书,陷入了沉思。

    无字天书的来历过于奇特,他反复思考着徐老三话里的每个细节,又琢磨着岳飞义兄、张觉、王安中等人提前一百多年出现之事,良久才回过神来。

    目之所致,两个妹妹都在很认真地做着习题,夜风静谧而过,两个小丫头鬓角的几缕秀发轻轻拂过她们的鼻尖,星儿小瑶鼻一皱,用手指儿把发丝拨回耳后,月儿则是微微蹙眉,任由秀发自然落回鬓边。两个妹妹动作神态各异,甚是可爱。

    美人如画,秀色可餐。

    秦阳心里一动,拿出铅笔和纸张,笔尖“刷刷刷”划动,纸上线条轮廓渐趋明显,很快,一张素描画已悄然成型,画上两个妹妹手执毛笔低头凝思,星儿小手正在拨着鬓边秀发,月儿则微微蹙眉,两个妹妹的表情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特别是星儿那纯真明亮的大眼睛和月儿略显烦躁的冷淡眼眸,极具神蕴。他在前世小学初中时都曾多次作为学校的美术代表参赛,为此接受过老师的专业辅导,最擅工笔国画,山水鸟兽鱼虾蟹都颇有水平,水彩水粉素描也有相当火候,后来到高中时网上流行q版人物表情,他也追潮流练习了一番,有次把班里的女生们全画成q版人物,引起过大轰动,深受好评。此刻他哼着小歌儿,又在画纸一角画了两个q版妹妹,萌态俱现。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那只在封仙岭遇见的小白狐,便随手把小白狐也画到星儿的怀中,配上星儿甜甜的笑意,相当可爱。

    画成,笔止。

    他放下纸笔,静静地凝望着画里那平静幸福的氛围,心里仿佛被治愈了般,嘴角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

    “哥哥你傻笑什么呢?”月儿白了他一眼,凑过来看向小桌子上的画纸,不禁“啊”地惊呼出来。星儿也好奇了,蹭到哥哥身边一看,纯真的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好漂亮,这是我和姐姐?”

    秦阳嘻嘻一笑:“怎样?有没有画出妹妹们一半的可爱?”

    星儿高兴地点着头,抱住哥哥的手臂:“哥哥你好厉害!”秦阳笑而不语,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月儿脸上微微一红,指着画上的自己,硬作不满道:“怎么我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凶凶的。”

    秦阳露出捉狭的神色,调侃道:“咦?我觉得月儿你的眼睛画得很传神哦,你平时不也总是气呼呼的样子?”

    月儿小脸蛋都鼓了起来,气呼呼道:“我哪有一直气呼呼的样子!笨蛋哥哥净捉弄人!”

    秦阳大乐。

    星儿指着纸角的两个q版萌妹妹,又问:“这也是我和姐姐?好可爱!”

    秦阳眨眨眼道:“我家妹妹当然是最可爱的!”

    星儿眯着眼睛蹭了蹭哥哥,一脸幸福地说道:“哥哥真好!”她发现画中的自己怀中有只可爱的小动物,便问道:“这是什么呀?”

    “我在封仙岭遇到的小白狐,便顺手画了上去,非常适合星儿哦。”

    星儿显然极是喜欢,点着小脑袋道:“嗯嗯,真可爱,哥哥要多帮我画些画儿,我向孟小绮她们炫耀去!”

    一听星儿提起孟小绮,秦阳想起昨天的事,心里好笑,又拿起笔,在两个q版妹妹身边画了个q版的孟小绮。

    星儿还没来得及抗议,月儿已不高兴了,她撇撇小嘴道:“哥哥你把孟小绮画在我们身边做什么?”

    “让你们做好朋友呀。”

    “不要!我要哥哥在我们身边,不要孟小绮!”星儿不满地摇着哥哥的手臂。

    月儿生气地瞪着哥哥,一脸猜疑道:“哥哥不会琢磨着要认孟小绮做妹妹吧?我决不答应!”

    汗,小萝莉你也太多疑了吧。在两个小萝莉的强烈声讨和抗议中,秦阳只好用软布把q版的孟小绮擦掉了,改画上自己的q版形象,这才平息了妹妹们的怒气。最后那画被月儿“没收”了,用月儿的原话来说:“为了不让哥哥在我们身边画上其他人。”

    这两个小丫头如此抗拒外人,得想个法子改变一下,不然以后自己不在了,她们怎么办?自从与岳飞离别后,秦阳已隐隐萌生了艺成后北上抗金的念头,而且前几晚经历无字天书抢夺事件后,秦阳为了妹妹们和义父、师父师母们的安全考虑,不得不预留数种退路,最坏的情况便是他独自带无字天书逃离孟家村。

    他边盘算着,边检查妹妹们的习题答案。

    两个妹妹都相当聪明,学习这些简单的数**算毫无困难。秦阳检查过她们的练习题答案后,满意地点点头,好好地表扬了两个妹妹。星儿被夸得小脸蛋儿通红:“因为哥哥教得好!我家哥哥最会教人了!”

    教人?秦阳灵机一动,趁机问道:“对了,月儿星儿,要不要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学习?”

    月儿还是一脸的狐疑,问道:“哥哥是要送我们去那魏先生的私塾?”

    孟家村里只有那个曾和秦阳斗过联楹的魏老先生有些学识,开了个私塾,但收费较贵,村里家境较好的孩子才会在那里念一两年书,简单地认些字。

    想到那魏老头,秦阳便笑道:“你们早已超过那老头的水平了,哪用得着去受他的气。”

    月儿心中一动,讶然问道:“那哥哥是打算去教村里的孩子们?”

    秦阳微微一笑道:“真聪明。村里的孩子识字的不多,年纪大的还能帮家里做点事,年纪小的整天除了满山跑惹是生非外就没了去向。我打算给村里的孩子们上上课,顺便也让你们多交些朋友。”

    星儿小声嘀咕了句:“有哥哥在就行了,我才不需要什么朋友呢。”

    月儿也有点无动于衷,似乎对于交朋友没太大的热情。

    秦阳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正是因为你们这样的态度,我才要花心思让你们多与外面的世界接触,多认识些人。

    “妹妹,你们觉得这天有多大,这地有多广?”

    月儿小心地回答道:“大概,几千里?”在她的脑海里,从孟家村去最近的**县小城镇都要差不多二十里路,这几千里已算是比较夸张的想法了

    秦阳笑着望向星儿:“星儿,你认为呢?”

    星儿眼珠一转,试探着问道:“大概和这里到天上星星的距离那么远?”

    秦阳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道:“星儿你偶尔也会耍些小聪明。”

    星儿伸了伸可爱的小舌头道:“以前哥哥你给我们说过盘古开天辟地,那天地起码不会无边无际吧?”

    秦阳拉着两个妹妹走到窗边,望向窗外无垠的夜空,出神地说道:“月儿,星儿,天是没有界限的,是真正的无边无际,我们看到的天空,其实是宇宙空间,里面有无数的星系,无数的行星。”

    “宇宙?星系?行星?”听着这些陌生的名词,不但星儿迷糊了,连月儿都大惑不解。

    秦阳点点头,也没细细解释:“以前给你们说过的神话故事,都是古人不知道世界真实的一面,凭自己想像创造出来的故事,比如盘古开天辟地、女娲炼石补天等。天是无限,但地却是有限的。我们所生活的这片土地,是一个圆圆的大球体,就像一个橙子般,叫地球。这地球上有像我们这边的平原地带,也有丘陵山地;有海拔最高的西藏高原,也有浩瀚的大海,有死亡之地的大沙漠,有神秘莫测的热带雨林,还有冰雪终年的南极冰原。这个世界是广阔的,难道你们不想去认识更多从未见过的事物,看看从没见过的风景?”

    月儿和星儿听得出了神,好一会,月儿才问道:“哥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秦阳眨眨眼道:“都是无字天书上写的。”月儿有点不甘地撇撇嘴,显然对自己看不到无字天书上的文字耿耿于怀。

    星儿好奇地拉着哥哥问道:“哥哥,如果我们生活在大橙子上,为什么下面的人不会掉下去?”

    秦阳捏捏她的小脸蛋道:“因为这地球有引力,你看。”他轻轻跳了一下,又落回到地面上:“因为有引力,我们才会跳不高,总会落到地面上,对于大橙子下面的人也一样。”

    星儿还是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秦阳也不去解释,他轻轻地抚摸着两个妹妹的秀发道:“我希望我的两个宝贝妹妹,能看到更广袤的天,更广阔的地,去认识更多人,去了解更多这个世界的真相,而不是一直局限于哥哥身边。”

    月儿低下头没说什么,星儿却紧张地拉着哥哥道:“哥哥是要赶我和姐姐走?”

    秦阳轻轻抱住她娇小的身体道:“傻瓜,到现在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哥哥当然不会离开你们,哥哥还要带你们去看遍人间最美丽的风景,让你们见识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一面。”

    星儿点点头,高兴地把脸埋到哥哥的怀里:“嗯嗯,哥哥最好了!”

    月儿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道:“一直留在哥哥身边,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秦阳回过头问道:“嗯?月儿你说什么来着?”

    月儿脸上一红,摇头道:“没什么,反正哥哥你说这些,就是想我们多交些朋友吧?”

    我家的妹妹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呢。秦阳感叹着,点点头道:“多和同龄人交往对于你们的成长很有好处。”

    月儿轻轻地瞥了哥哥一眼,心里暗叹了一声:“和你这样的哥哥生活久了,又怎么可能和那些不懂事、动不动就咋惊咋喜的小孩子交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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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太阳”夜会

    夜深了。秦阳见两个妹妹都已进入梦乡,便悄悄地爬起床,溜了出屋子,和院子外的孟虎会合后,来到了村外小树林的空地,这里也是昔日他暗中修炼咏春门武术之地。

    银月当空,夜色如水。

    孟少枫、孟小伍、孟志、孟小陆、张缜这五名“太阳”的成员已在那里等着,一见秦阳,马上躬身行礼:“老大晚上好!”

    秦阳也微微躬身还了一礼:“兄弟们辛苦了!”

    “为了老大,为了两位‘公主’,我们不辛苦!”

    秦阳心里暗乐,这几个家伙越来越有黑社会小弟的样子了。他见孟虎傻头傻脑地楞在一边,就招招手叫他站上前,向小弟们介绍道:“兄弟们,这个是孟虎,相信大家都早已认识,今天起他就是我们‘太阳’的第七名成员。”

    众人早就见到了孟虎,还以为是老大捉了来给大伙儿当人肉沙包练拳脚的,这时一听都傻了眼。

    孟少枫小心翼翼问道:“老大,你是指孟虎也投诚了我们?”

    去你的投诚,孟虎一脸的黑线。秦阳拍拍他的肩膀,对孟少枫道:“以前大家可能有误会,现在已消除误会了,大家以后就是好兄弟,过去的事不要再放在心上。孟虎,和兄弟们打个招呼。”

    孟虎涨红着脸,大声嚷着:“各位,既然秦阳……老大这么说了,今后我们就是兄弟,过去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孟虎给你们认个错。”说罢深深地作了一揖。

    “太阳”尚未创建前,孟虎飞扬跋扈着实得罪过不少人,后来“太阳”创建后,双方又曾为了月儿星儿暗中较量过几次,虽每次因秦阳的介入双方都没受什么伤,但梁子显然是结下了。

    孟少枫和孟小伍、孟志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秦阳,等他的吩咐。秦阳心想,果然还是得出绝招。

    他唤了声:“孟虎。”

    孟虎会意,连忙把背上的大包裹解了下来:“各位兄弟,以前孟虎多有得罪,今晚带了些肉干来,算是给各位兄弟们赔礼道歉。”他从包裹里拿出这几天准备好的一团团用锡纸包好的肉干,放到空地中间的大石头上。

    孺子可教!这孟虎虽然智商不行,但关键在于服了你后,能听话听教。秦阳也不客气,招呼孩子们围坐在一起,开起了大吃会。

    “太阳”的孩子们大多来自穷困家庭,哪里吃过这么多肉干,顿时欢呼四起。孩子难记仇,何况小打小闹是孩子间常有的事,一群人边吃边聊,很快就称兄道弟起来,连和孟虎有最深缝隙的孟少枫也松下了绷紧的脸。

    秦阳看在眼里,心里暗自高兴。

    “太阳”是他在一年前创建的,本意是为了保护月儿和星儿,核心成员包括孟少枫、孟小伍、孟志等。

    有一天秦阳独自外出时,孟少枫约了孟小伍、孟志三个年纪差不多的好友去找秦阳晦气,秦阳以一敌三,打得他们心悦诚服,自此就跟随在秦阳左右,拜他为师,跟他学习武功。秦阳见三个孩子本性不坏,又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最适合保护月儿和星儿,便创建了“太阳”,教他们天道门的入门拳脚功夫。今年年初,小伍的弟弟孟小陆、孟小陆的好友张缜也加入到“太阳”中,加上今天加入的孟虎,“太阳”已壮大到七人,最大的是孟虎,十六岁,其次是孟志,十五岁,最小的是孟小陆和张缜,十岁。虽算是个帮会,实际上就是一个孩子组建的小社团,玩闹的成份居多。刚开始这群孩子是叫秦阳做“师父”,自从听了星儿的射雕三部曲故事后,便学着江湖中人的称呼,叫秦阳做“老大”。

    大吃会期间,秦阳将岳飞北上从军抗金的事说了一遍。他最擅讲故事,将两人的对话以故事形式讲出,孩子们都静静地听着,听得金兵屠城时,都恨得咬牙切齿,听得姚老夫人那句“精忠报国”时,又热血沸腾起来,待得听到岳飞决意闯围城、抗金兵时,眼中更是闪过激动与仰慕的光芒,听得两人义结金兰,都欢呼起来。

    孟志、孟小伍、孟小陆、张缜四个平日与岳飞交往不多,此时都被故事里岳飞的志气所打动,孟志动容道:“早知岳大哥是这样的英雄,我平时就该多听听他的教诲。”孟小伍两兄弟及张缜都点头认同。

    孟虎悔恨地捏着拳头道:“原来我身边就有着这样的大英雄,可惜我加入‘太阳’太晚了,未能与这大英雄结识!”

    孟少枫与岳飞交情颇深,担心道:“老大,金兵凶残,岳大哥孤身一人从军,怕极是危险。”

    秦阳站起来,缓缓道:“大哥既选择了这条路,难免要冒着为国捐躯的风险。但我相信大哥。”他顿了顿,环视众人一眼,又道:“相信凭大哥一身武艺,过人谋略胆识,必会得到重用,打退金兵,保家卫国!”

    众人听得他语气中充满信心,又想到岳飞白马银枪,纵横沙场的英姿,都油然神往起来。

    秦阳见状,又将姚老夫人迁居五石村之事说了,‘太阳’的成员们早就被老夫人那句“前线杀敌,精忠报国”所打动,纷纷嚷着要去伺候老夫人,孟虎家境殷实,更是决定要定期给老人送衣送食。

    秦阳挥手示意众人安静,道:“这两天我已打听过了,姚老夫人在五石村生活得尚好,岳大哥的叔父是老实人,待老夫人极是尊重,只是老夫人平日思念爱子,较为寂寞,所以,我们要多去陪陪她老人家。”

    众人哄然称是,秦阳马上着手安排,很快便定好了“太阳”诸人轮流照顾姚老夫人的细节。

    秦阳又问起近来村中的各种小道消息,基本上他的主要消息来源便是这几个孩子。听到孟志说起村长孟龙日前去祠庙中见过巫神大人、两人不欢而散的事后,秦阳问孟虎道:“阿虎,你见过这巫神大人没?他到底什么来头?”

    孟家村里有一个不知岁数的神秘人物,据说能通天地、语鬼神、用符水治医疗伤,被尊称为巫神大人,要说孟虎的父亲孟龙是村里的土皇帝,那这巫神大人就是太上皇,甚至这个贫穷的小山村还专门为他建了座祠庙,逢年过节、初一十五必去献上供品。二十年前费大夫移居孟家村后,这位巫神大人就隐身幕后,轻易不问世事。秦阳初来这个世界之夜,范管家便是到这巫神大人居住的祠庙前厅里守夜。

    孟虎摇摇头道:“我也没见过他,只知道他极为神秘,但每次预言的灾害必会灵验。幸好近几年来都没怎么再预言了。”

    秦阳点点头,他在穿越过来之时便听过这巫神大人的名字,因为名字太狗血,他一直铭记在心。在前世时他早就见得太多类似的神棍,但这些神棍往往涉及到村民的精神信仰,轻易动不得,只要这神棍不祸害人间,也就由着他占点村民的小便宜好了。

    见其余的小消息都没什么价值,秦阳便把自己打算开免费学堂的打算公布了出来,让大家回去后向认识的孩子们多宣传一下。众人一听,能一起玩一起上学,顿时兴奋起来,纷纷赞成。学堂地点就定在这个林间空地,每三天上一次课,时间定在傍晚,一个时辰。凳子之类,由各家孩子自行准备,文房四宝没有也没关系,在地上用树枝写就是了。至于各种讲师用具,孟虎自告奋勇地揽下了准备工作,他老爹是村长,家里相对宽裕,秦阳也就随他了。

    最后,秦阳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兄弟们,我们‘太阳’的活动依然要保密,尤其是不能让两位‘公主’知道,作为骑士,我们要暗中保护‘公主’,知道吗?”众人早就被他所谓的“骑士道”精神洗过脑,一起肃然而立:“是,老大!我们‘太阳’誓死保卫两位可爱的‘公主’!”

    商议既定,秦阳又示意各人演示近期所学武功,逐一指点,直到月上中天,这才各自散去。

    孟虎大概时第一次交到这么多朋友,脸上按捺不住的笑容,他本来长得虎头虎脑,这时一脸的憨笑使得他以往凶恶霸道的形象荡然无存。秦阳好笑,和他聊了几句,又问起托他办的事,孟虎得意地笑道:“老大放心,我保证那几户村民不会再向任何人泄露师公的消息,他们不怕我也怕我爹呢。”

    秦阳放下心来,起码无字天书的消息应该不会再轻易传出,他感激地拍拍孟虎的肩膀,孟虎被他拍了两下,顿感浑身都轻飘飘起来。

    秦阳想起一事,便道:“大哥传了他的枪法给我,阿虎,你体格极适合练枪,若有兴趣,日后我便传你罢。”

    孟虎大喜过望,躬身拜谢,又向秦阳确定去探望姚老夫人的时间后,才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待得众人走散了,孟少枫向秦阳汇报道:“老大,爷爷让你这几天抽空去见见他,他有事找你。”

    秦阳心中一动,问道:“少枫,知道是什么事吗?”

    孟少枫沉吟着道:“爷爷没说,我感觉似乎与昨天老大你拉开了他的弓有关。”

    秦阳点点头,又问道:“少枫,你爷爷以前是做什么的?猎人?”

    孟少枫答道:“我爷爷少年时就是村里最优秀的猎人,也是村里唯一一个曾猎过猛虎的英雄,后来从军,据说是军中有名的神箭手,某次战斗中腿受了重伤不得不退伍,便回村里成亲生子,安定下来。他一心想我爹和小绮她爹继承他的衣钵,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看不出那怪老头的一生还充满了传奇色彩。秦阳有心想跟他学那神奇的箭术,有机会多接触这孤僻老人说不定还有几分机会。和孟少枫商量了去见孟老槐的细节后,秦阳又问道:“少枫,你觉得孟虎怎样?”

    “说实话,我本来不怎么喜欢他的。但近来他的确改变不少,想来可做朋友。”孟少枫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毕竟是老大专门挑选的人,我相信老大的眼光。”

    得到别人的信任实在是一件很快乐的事。秦阳心头一暖,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他将孟虎加入太阳的前因后果详细告诉了孟少枫。孟少枫这才得知来龙去脉,对孟虎的印象更是大为改观。

    和孟少枫道别后,秦阳悄悄潜回院子里,正要往屋子走去,忽然察觉院子里有人。前几晚才刚经历过生死危机,他顿时警惕起来,握住腰间双棍,低声喝道:“谁?”

第三十九章 相约定百年

    听得有个女孩儿叹了口气,问道:“哥哥你这么晚才回来,去哪了呢?”

    声音清脆悦耳,正是月儿。

    秦阳松了口气,放开腰间双棍,走过去问道:“月儿不是睡了吗,怎么又爬起来了?”

    月儿瞥了哥哥一眼,没好气道:“前几晚才刚出了事,我哪睡得踏实。发现当哥哥的不声不响就不见了,作为妹妹总得找找吧。”

    秦阳搔搔脑袋道:“晚上有点私事出去了一趟,没想吵醒你们,所以……”

    月儿凝视着哥哥,幽幽道:“是呢,哥哥比我厉害多了,做什么自然不用告诉我的。”

    秦阳顿感吃不消,这小丫头怎么幽怨得像是发现情郎瞒着自己去见第三者?他强作镇定道:“月儿你说什么呢?哥哥可没打算瞒着你什么。”

    “那‘太阳’是什么?为什么每次我和星儿外出,孟少枫他们总会远远跟着?”月儿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秦阳像是尾巴被踩到一样跳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妹妹的脸色,但月儿站的地方逆光,饶是他目光过人也瞧不清楚。

    他眼珠急转想着借口,月儿失望地叹了口气道:“算了,哥哥想做什么,作为妹妹我也管不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秦阳听出她话里的失落,顿时一阵心疼,他几步抢上前,拉住妹妹急道:“月儿,我听我说……”

    月儿挣了挣,见挣不脱哥哥的手,也就不再挣扎,低着头只瞅着自己的鞋子一言不发。

    秦阳可怜巴巴地拉了拉月儿的小手道:“月儿……”

    没理他。

    “月儿,哥哥真不是想瞒着你的……”

    还是没理他。

    “月儿,你再不理哥哥,哥哥就哭给你看哦?真的会哭的哦?会哭得让天地失色,日月无光的哦?”

    月儿终于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她赶忙想绷紧脸,但秦阳早已打蛇随棍上,轻轻转过妹妹的身子,凝望着妹妹,诚恳道:“月儿,我知道你是气哥哥有事瞒着你。但有些事情我没告诉你,是不想你操心。你想知道的话,哥哥全都告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月儿再也装不出生气地样子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好吧,哥哥你告诉我,你到底在闹哪般?”

    看来已瞒不住这聪明的小丫头了。秦阳见夏夜风凉,拉着妹妹柔软的小手,到院子里找了个避风的角落里坐下,月儿坐得离他不远也不近。秦阳悄悄往她那边挪了挪,月儿瞪了他一眼道:“夜深人静的,坐那么近干嘛,远点呆着。”秦阳装作没听到,硬是挪到月儿身边,肩挨肩坐着。

    这个无耻哥哥!月儿没好气地瞅了哥哥一眼,小手儿玩弄着衣角,却没有挪开的意思。

    秦阳深知逐步深入的哄妹妹要旨,当下也没再耍什么花招,只是老实地把创建“太阳”的目的、起因经过一一详尽地向妹妹说明。最后,他补充了一句:“当然了,现在以你和星儿的武功,基本上孟少枫他们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起码多些人照看着,哥哥会放心些。”说着趁机握住月儿的小手。

    月儿这回没再挣脱他的魔爪,她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为什么哥哥你总是对我和星儿这么好呢?”

    秦阳理所当然般道:“因为你们是我宝贝妹妹。”。

    月儿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小声问了句:“那如果我和星儿不是哥哥的妹妹呢?”

    秦阳怔住了,饶是他颇有急智,此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这个问题他从没思考过,月儿和星儿是妹妹,这是他一来这个世界就接受了的设定。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摆脱初到异世界时举目无亲的孤独,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里,安心地守候在两个妹妹身边。甚至可以说,是月儿和星儿拯救了他的内心。若非因为遇到这两个可爱的妹妹,他或者早已在这个世界迷失自我,陷身于尔谀我诈的残酷斗争中,或者早已心灰意冷,葬身于某个角落之中。

    没等秦阳回答,月儿已抬起头,小脸蛋上荡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我刚才只是胡言乱语,哥哥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哥哥总会在我们身边的。”

    月儿很少这样温柔地笑,她要么一脸气鼓鼓的样子,要么是带着嘲讽的笑,要么就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天地间仿佛盛开了一片花海,而月儿就坐在花海中,温柔地笑着。有人曾说美女可以一笑倾城,对于月儿温柔的笑容来说正适合。这抹充满魅力的笑容,使她丝毫看不出一个十岁女孩儿的样子,反而像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

    这笑容太犯规了。

    秦阳心里涌起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情,他连忙别过脸,不敢再看下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妹妹真的长大了,他再也不像以前那般能轻易猜透妹妹的心思、轻易地挑拨她的情绪了。

    见哥哥呆呆的样子,月儿轻轻回握哥哥的手,又问道:“哥哥,你为什么要开学堂,让我和星儿多交些朋友?我们三兄妹一直这样在一起不好吗?”

    秦阳回过神来,他感受着妹妹手心里的温暖,缓缓答道:“我想让你们一直生活在最温柔的世界里。就像以前给你们说过的桃花源,人人都能亲如兄弟,相互关爱,没有尘世的烦恼与斗争。而这些,仅靠哥哥一人是给不了你们的。你们总会长大,总会遇到喜欢的人,成家生子,你们必须慢慢习惯没有哥哥的世界。”

    “没有哥哥的世界……”月儿小声地重复着,漂亮的眼眸忽然暗了下去。她低声问道:“这是哥哥你的心愿?”

    秦阳抬起头,目光融入黑暗中:“哥哥不会离开你们,但不会限制你们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月儿“嗯”了一声,低着头不再说话。

    秦阳努力挤出笑脸,轻轻搂住月儿道:“你们还小呢,起码还有五六年才找人家,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月儿,我晚上也说过了,世界很大,你们不能只局限于哥哥身边,所以,多交些朋友吧。”

    月儿忽然站了起来,认真地凝视着哥哥,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哥哥,你告诉我,前几晚你从那坏蛋那里听来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问?”

    “以前哥哥从没有这样的想法!是从那晚的事件后才开始的,告诉我,我要与哥哥一起面对,我不要一直被哥哥保护!我不想哥哥你再像今晚这样一声不说就离开我和星儿!”

    秦阳大吃一惊,他霍然站了起来,手足无措道:“妹妹你胡说些什么……”

    月儿大眼睛一瞪,气呼呼地说道:“我没胡说!哥哥你的眼睛骗不了我,从那晚开始,你就一直在瞒着我和星儿承担着什么,你开始为我和星儿准备后路,准备一个没有你在我们也能活得好好的世界,对吧?你不向我说清楚,我就告诉星儿去!”

    秦阳一把捂住她的嘴:“好啦好啦,算我怕了你,小声点,别让星儿知道。不然她一定会哭死的。”

    见月儿一脸不肯让步的倔强表情,秦阳叹了口气,只能把前几晚听来关于无字天书的事源源本本地告诉了妹妹。

    月儿沉默了好久,才问道:“哥哥是打算,如果到了危急关头,就自己带着无字天书逃跑,把坏人都引开对吧?”

    秦阳搔搔脑后笑道:“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我轻功好,逃得快,实在不行就把无字天书交给他们好了。”

    月儿把额头抵在哥哥的怀里,道:“哥哥,你真的很笨耶。没有了你,秦家就没了,我和星儿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爹娘?”

    “秦家还有你们,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秦家的血脉。”

    “哥哥你失忆所以不记得了,其实……”月儿咬着红唇,没说下去。

    “其实什么?”

    “呃……其实,其实在秦家的家规里明确了,只有长子才能继承家业,女儿出嫁后就不再算是秦家的人了。”月儿低着头,声音很小。

    原来如此。秦阳早就知道古人有着类似的陋习,就算到了他前世,五六百年后的现代文明世界,重男轻女的思想依然没有彻底改变。他抚摸着妹妹的头发道:“那应该还有一条类似这样的家训吧?‘父母不在,长兄为尊’,那我现在就以秦家当家的身份,把秦家这条家规改了,以后我们秦家,无论男女,都有继承家业的机会,择最优秀者继承一半家业,另一半家业均等分配给余下子女。”

    月儿叹了口气,小手儿攥着哥哥的衣服:“有时我真觉得,现在的哥哥和以前的哥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不然同一个人怎么可能变化如此之大?”

    秦阳心里一紧,问道:“如果是不同的人,妹妹还会当我是哥哥吗?”

    月儿没回答,轻轻地捶了捶哥哥的胸膛,小声嘟囔道:“哥哥,你真的好笨。”

    然后,她抬起头,柔声说道:“笨蛋哥哥,如果你真敢丢下我和星儿一个人跑了,我就带着星儿跑遍天涯海角去找你。如果你死了,我和星儿就去奈何桥上寻你。”

    秦阳大为感动,他想起一首歌儿,随口便唱了出来:“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月儿听得痴了,又让哥哥唱了两遍,这才追问歌儿的来历。秦阳便把刘三姐的故事简单地对她说了,又把《藤缠树》里最有名的几句教给了她。

    月儿轻轻地唱了出来: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

    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

    相恋只盼长相守,奈何桥上等千年。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

    不怕永世堕轮回,只愿世世长相恋。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

    不羡西天乐无穷,只羡鸳鸯不羡仙。”

    声音清脆婉转,字正腔圆,比秦阳唱的好听几百遍。秦阳呆呆地看着妹妹漂亮的脸蛋,忍不住问了句:“妹妹,你学来是打算唱给谁听呀?”

    小丫头秀丽绝伦的脸蛋上再次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你说呢,笨蛋哥哥!”说完转身跑回屋子里去了。

    我家妹妹不可能这么可爱吧?话说,这小丫头真的只有十岁?再过几年岂不是要迷死人了?秦阳抚着额头,既喜且忧地看着妹妹跑走的身影,长久说不出话来。

第四十章 留取丹心照汗青

    第二天中午,秦阳依约来到了孟老槐的家中。孟老槐的咳嗽已好了很多,正认真地给一把小黑弓做着调整保养。见到秦阳敲门走了进来,他只是点点下巴,示意秦阳自己找位置坐下。

    秦阳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小黑弓,这小黑弓与上次他所见到的大黑弓颇为相似,但只有两尺高。

    半晌,孟老槐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轻轻拉了拉弓弦,满意地点点头后,忽然开口道:“小子,知道我找你来做甚么吧?”

    秦阳见他黑弓在手,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充满了威慑力,与前两天病恹恹的颓然老头截然不同。他不由自主紧张起来,恭敬道:“正要聆听前辈的教导。”

    孟老槐厌恶地哼了一声,盯着他冷道:“别给我来这套,我讨厌惺惺作态。上次不是很轻易就制伏我了?再来试试?”

    秦阳被他盯着,就像被蛇盯上的猎物般,全身寒毛倒竖。一个毫不会武功的人,居然有如此威慑力的眼神!他苦笑道:“上次是小子无知,得罪了孟老,还望孟老恕罪。”

    孟老槐盯了他一会,将手里的小黑弓递给他,道:“试试。”

    秦阳小心翼翼接过,聚气于臂,三指拈弦,用力一拉,此次弓开如满月,大小力度都刚刚好。他惊喜道:“好弓!”

    “好什么好!不懂装懂!”孟老槐接回小黑弓,放到桌上。秦阳不以为意,只是笑笑。

    孟老槐问道:“之前在深山里多管闲事的小子,是你?”

    秦阳不敢隐瞒,将当日之事简单说了一遍。孟老槐冷哼道:“就你这点小本领就敢独闯深山?你是太小看山林还是嫌命长?”

    秦阳偷看他的脸色,趁机拍马屁道:“孟老箭术了得,举世无双,若能得孟老指点一二,自然哪处山林都去得。”

    孟老槐不置可否,又问道:“你认为,弓箭之道,最重要是哪个字?”

    有戏!秦阳心中兴奋,脸上却半点喜色都不敢露。他沉思了一会,更加恭敬地答道:“稳字。”

    “为什么不是快、准、狠?”

    “手稳,控弦稳、持弓稳,箭才能射得快,射得准,射得狠。”

    “自作聪明。看你手势,以前从未接触过弓箭?”

    “是。”

    孟老槐盯了他半晌,才问道:“你拜费老鬼为师多长时间了?”

    秦阳答道:“我跟随师父学医已有两年余。”

    孟老槐指叩木桌,道:“若学医与学弓只能选一样,你要选哪样?”

    经过前番对话,秦阳慢慢轻松起来,他厚着脸皮试探道:“二者俱选。”

    孟老槐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医道与弓道都是博大精深,你一辈子都未必能真正学好,还想两样都学?”

    秦阳不为所动,他激将道:“徒弟水平如何,一方面看天分勤奋,另一方面看师父教得怎样。费老是好师父,小子也算勤奋,只要孟老您也教得好,二者兼顾应该可以做到。”

    孟老槐果然勃然变色道:“你是认为我不如费老鬼?”

    秦阳恭敬道:“费老医术高明,孟老箭术了得,小子年幼无知,怎敢妄加评论。费老教我两年有余,教得极好,我是深有感激的。”

    孟老槐呸了一声道:“费老鬼有什么了不起,当年我猎虎时他还拖着鼻涕跟在我后面跑呢。你想要跟我学弓,就不要再跟费老鬼学医了。医术与箭术,二者只可选其一。”

    费大夫在秦阳心中,是亦师亦父的长辈,听得孟老槐左一句“费老鬼”右一句“费老鬼”地骂着,早就一肚子气,只是为了学箭术而一直忍着,此时听他语气傲慢,言语辱及师父,终于忍无可忍。

    你箭术高明又怎样?凭什么侮辱他人?秦阳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他拍桌而起,怒道:“费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养我教我,我至今未有寸报,怎可为一己私利离他而去。孟老,我之前敬你是前辈未敢得罪,若再侮辱我师父,别怪小子无礼!”

    孟老槐手一扬,已弓开箭上,锋利的箭尖直指秦阳,他冷笑道:“小子,发脾气得有底气,你有把握能在这等距离下躲开我的箭?”

    秦阳心中一寒,在强大的威慑力下,他竟连指头都不敢动。他深吸一口气,默运丹功,瞬间晋入空明状态,无生无死,无我无惧。他淡然道:“小子自问躲不了。但有些话小子不能不说。为人师表需德艺并重,缺一不可,一言不合便恃强凌弱,终究是落了下乘。费师父医术为我所敬,但我更敬他宅心仁厚,待病患如己出,尽心尽责,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孟老槐脸色极为难看,怒道:“你不怕死?”

    秦阳傲气上涌,他头一仰,吟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孟老槐反复默念了几次,目光奇异地望着秦阳,哼了一声,手里的弓箭重新放回桌上。

    秦阳感觉后背满是冷汗,他一拱手:“孟老保重,晚辈自问无缘跟随孟老学弓,就此告辞。”他转身大步就走。

    眼见他已跨出大门,孟老槐忽然叫住他:“慢着!”

    秦阳不敢再走,止步站定,回首道:“若孟老仍侮辱费师父,请恕小子无礼,不愿逗留。”一半是气话,另一半则是心寒想早早走人了事。他已放弃了跟孟老槐学箭术的打算,昔日孟老槐一箭之威,至今仍在他心中留下着阴影。他实在不愿再被这样的神箭手用箭指着。

    孟老槐咳了几声,缓过口气,怒道:“你师父叫我‘孟老槐’,我叫他一声‘费老鬼’怎么侮辱他了?他比我年纪小几岁,我见过他拖鼻涕跑来跑去又怎么侮辱他了?”

    你不就是叫孟老槐么?直呼其名有什么问题。

    见秦阳一脸呆相,孟老槐怒气冲冲道:“我叫孟淮,‘淮南’的‘淮’!只因这院子里有棵槐树,费老鬼常取笑我孤伶伶一人像是棵老槐树,就叫我孟老槐!你说是我先侮辱他还是他先侮辱我?”

    这两个老爷子还真是爱抬杠,秦阳哭笑不得道:“小子无知,还望孟老恕罪。”

    孟淮怒哼着,拍拍桌子,道:“还站着干嘛,给我上茶!”

    “上茶?”要我上茶赔礼道歉?秦阳苦笑着回到屋子里,见桌子上已有壶和杯,一摸,水还温热,便倒了杯茶,递到孟淮面前,恭敬道:“请孟老喝茶。”

    孟淮不接,咳了两声,又怒道:“费老鬼没教过你,拜师要跪着上茶?”

    拜师?秦阳喜出望外,连忙跪下:“师父在上,请受秦阳一拜!”他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礼,这才双手奉上茶水:“师父,请喝茶。”孟淮哼了一声,接过一饮而尽。

    什么医术与弓术只可选其一,孟淮不提,秦阳自然乐得装糊涂。

    待得秦阳坐下,孟淮问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两句话不错,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原来是这句话打动了你。也不管这个世界里文天祥是否会蹦出来,秦阳先在心里感谢了他几百次,讪笑答道:“小子随口而发,让师父见笑了。”

    孟淮目光奇异地打量了他半晌,才道:“听费老鬼说你一年多前便斗联楹斗赢了那魏老头,看来并不是吹牛的。”他将桌上的小黑弓和一个装满箭矢的箭袋递给他:“拿着,以后这就是你的。”

    “谢师父!”一下子就装备了远程武器,秦阳大喜。

    “跟我来。”孟淮带着秦阳到了后院,这后院居然远比前院要大,起码有百步之长。后院的远处立着距离大小不一的箭靶。

    “以后有空就来这里练箭术。学医要懂药物和医理,学弓同样要明白弓箭的构造和原理。我只给你这袋箭,以后你就得自己制作。”

    孟淮虽然性格孤僻易怒,教起徒弟来却极为有耐心。他给秦阳讲解弓箭的制作、构造,包括选材、打磨、保养,连箭头大小、箭杆长度、箭羽的尺寸、镶嵌技巧等细节也无一遗漏。秦阳掏出铅笔,划出弓箭的草图,详细地作了备注。孟淮见铅笔特别,问了几句后,便指导秦阳在草图上写上更多的细节,光是箭就画了五种,大小参数各异,用途也不尽相同,上次秦阳所得的三尖菱箭也在其中,乃最常用的中短距离速射箭,至于制弓的干、角、筋、胶、丝、漆等更是写满了整整两页。秦阳手中的小黑弓乃是上乘柘木所制,涂以黑漆。

    待得秦阳记录完毕,孟淮正色道:“小子,这弓术乃我毕生心血所得,我现在只传你一人,你万万不可随便外传,一旦所传非人,将祸害无穷。”

    秦阳心中一凛,答应下来。他想了想问道:“那少枫呢?他也不能传?”

    孟淮望了他一眼,道:“那小子还不争气,等他能开我的黑弓,我自会传他,不用你多管闲事。”说到“多管闲事”,老人似乎是想起了前几天在深山老林的事,嘴角竟露出一丝的笑意,他从怀中掏出四个指套,递给秦阳:“这是蟒蛇皮所制指套,你戴于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之上。”秦阳依言戴上。

    孟淮命他从屋里拿出大黑弓,自己也戴上同样的指套,接过大黑弓后,他一边演示着开弓技巧一边解说:“我练弓之术与旁人的颇有不同,别人多数重箭矢的瞄准,我更重开弓的速度和力度,尤其是你日后要修炼我的连珠箭,开弓上更需下苦功。你练开弓时,最初可用四指,习惯后便慢慢减至二指,只用无名指和小指来控弦。只有把弓身、弓弦的每一分力度、每一分变化都了然于胸,才能将箭矢如臂使指,随心所欲地射中目标。”

    秦阳习武多年,使他更能全面细致地观察老人每一个细节动作,腿、腰、臂、手,特别是四指、三指、二指的不同控弦方法,牢记在心中。

    孟淮演示了几遍后,让秦阳试着用四指、三指、二指控弦开弓。经孟淮纠正几个细节后,秦阳已能准确无误地迅速开弓,孟淮满意地点头道:“小子,这小黑弓乃一石弓,今天起你每日开弓千次,以后逐年递增一千次,当你能一日开弓五千次后,就可换我手里的二石大黑弓。”

    他见到秦阳倒抽口凉气的苦闷表情,便似笑非笑道:“你刚才不是说练功勤奋,可以兼顾弓术和医术?如果这点也做不到,后面的弓术就别学下去了。”

    孟老您说漏了,其实我还有武术要练习。秦阳没敢说出来,认真地点头称是。

    晚上,秦阳把学弓之事和费大夫说了,费大夫只是摸摸他的头,叮嘱他注意身体,别太辛苦,两个妹妹则好奇地抚摸着小黑弓,问个不停。

第四十一章 秦阳的免费学堂

    按下秦阳跟孟淮学弓之事暂且不表,两天后,秦阳和“太阳”的成员们携着礼物,到五石村去探望姚老夫人。

    姚老夫人其实尚且年轻,不过五十岁上下。在秦阳一连数番甜死人不偿命的好话攻击下,姚老夫人眉开眼笑,很快便和这群孩子们熟络起来。

    秦阳问起岳飞的近况,姚老夫人轻叹道:“他刚出门数天,哪可能这么快便有音讯?”

    秦阳知她挂念爱子,眼珠一转,转移话题道:“伯母,大哥临走前曾教给我几手绝技,你可想看看?”

    姚老夫人好奇道:“你会什么绝技?”

    秦阳眨眨眼道:“大哥天纵之才,教给我的绝技我只学会了一样,就是翻筋斗。”

    姚老夫人被逗得乐了:“我家鹏举小时候的确喜欢翻筋斗,在你这般年纪,他能一口气翻二十个。”

    秦阳笑嘻嘻道:“我在大哥的指导下,勉强能翻三十个。”

    他话音刚落,已如灵猴般一个后空翻落到院子的空地上,接连翻起筋斗来。

    昔日他在天冲道长的严格训练下,一天翻近千个筋斗,此刻不过数十个筋斗,简直比喝水还容易。

    顷刻间他已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翻完三十个筋斗,双脚一点地,凌空跃起,两手左右一扬,一对对联已从他手中舒展而出,上面写着:

    “不福星真福星即此一言可为君寿,已五十再五十请至百岁再征余文。”

    表演精彩,对联也妙,不但孟少枫、孟虎等人拼命鼓掌,姚老夫人更是乐得笑出了泪花。

    这番拜访既探知姚老夫确是人衣食无忧,又哄得她老人家高高兴兴的,秦阳放下心来,辞别了姚老夫人回到孟家村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免费学堂的事了。

    几天后,秦阳在村中小树林里的免费学堂正式开课了。

    秦阳的第一次公开讲课,两个妹妹及“太阳”的成员固然无一缺席,孟小绮等村里的孩子们也有不少聚集到小树林中,二十来个孩子的到来使得林间空地热闹起来,部分大人和照顾孩子的老人也觉得新奇跑来旁听。

    孩子们基础不同,有些已会识字念诗,有些则连最起码的笔画都不懂,秦阳统一从最基础的拼音、笔画教起,并教他们唱儿歌、玩小游戏、念简单的诗词成语。他教诗词成语时引经据典、详加解释,说明作者的背景、表达感情,中间还穿插些小知识趣闻之类。他在前世便是家教高手,加上两年来给月儿星儿做家教讲故事的经验,教起这些小孩子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

    月儿星儿见惯不怪倒还没什么,其他人都听得滋滋有味,眼界大开,特别是那些大人们和年纪比秦阳大的孩子们最初尚有点瞎起哄看热闹之意,但自从听了秦阳第一次的讲课后都心悦诚服起来,他们只见过那魏老先生古板至极的念四书五经,哪见过秦阳这般深入浅出、引人入胜、趣味迭出的讲解,当天的课程结束后,很多孩子们恋恋不舍,有的缠着秦阳问千奇百怪的问题,有的相互讨论着课堂的内容。

    很快,秦阳的免费学堂名声就传了出去,不但村子里的孩子们几乎全都跑来听课,越来越多的大人、念过几年书的年轻人都闻讯赶来旁听。

    原本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魏先生终于坐不住了,秦阳简直是在摔他的饭碗,这天他气势汹汹地闯到林间空地,推开人群挤到前列,却见秦阳正在教孩子们做体操,不禁傻了眼。

    其时林间空地里已有近百人聚集,都饶有兴致地看秦阳教那几十个小孩子做体操。

    魏先生看了半晌,见秦阳教孩子们的动作古怪奇特,不明所以,正要发问,旁边已有人认出他来,问道:“魏先生也来听小秦老师的课?”

    魏先生哼了一声,也不答腔,走出人群指着秦阳开口便训道:“秦阳,你在胡闹甚么?”

    他这一出声,众人的眼光才落到他身上,顿时小声议论起来。早已有人听闻过他与秦阳斗联楹的事,知他来意不善,一时间周围都静下来,看秦阳如何对答。

    月儿星儿认出这魏老头,不由秀眉微蹙。星儿低声道:“这老先生真不要脸,以前和哥哥斗联楹输了,竟还敢来惹事。”

    月儿不动声色,淡淡道:“妹妹,有哥哥在,我们且看哥哥治他。”

    秦阳一见这老头,便已猜到他的来意,当下挥手示意让孩子们回座位坐下,明知故问道:“不知魏先生来此地有何指教?”

    魏先生指着孩子们,大声训道:“有你这样讲学的?都教孩子们乱七八糟的甚么东西?误人子弟!”

    真是鼠目寸光,秦阳好笑答道:“此乃体操,简单易学,有强身健魄的功用。”

    魏先生哪里知道现代教育学里有体育这一门课程,板着脸孔道:“我从来只听圣贤教学生读书识字,何来教体操之说?”

    孔子不教并不代表体育课无用吧,秦阳本不想当众奚落他,但此刻见他咄咄逼人,便不客气答道:“今逢乱世,外虏入侵,我认为在教会学生读书识字之余,更要以体操强其体魄,壮其胆色,养成不畏强敌、不慑雷霆之志,然后内可以靖国难,外可以拒强敌。”

    魏先生本来就不知道体操是什么,此刻见秦阳说得理直气壮振振有辞,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愣在当场。

    “原来是这样!”“小秦老师真有远见!”“确有道理!”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不禁响起一片赞誉声。

    听得周围议论声,魏先生脸色更加不豫,又诘问道:“听说你教学生还教他们艺乐?下等伶人之技,岂可授诸于幼童?儿童尚小,须授以四书五经、三纲五常为专务。”

    秦阳不以为然,反驳道:“我认为,学生尚幼,宜诱之歌诗以发其意志,导之习礼以肃其威仪,教之读书以开其知觉。”

    众人一听,又确有道理,不禁再次叫起好来。

    魏先生脸上挂不住了,他怒哼一声,问道:“秦阳,你今年多大?”这些年来魏先生见到秦阳便躲着走,今天却是抬头挺胸,气势逼人。

    秦阳心中有数,知这魏老头是做好准备来对付自己,他也不着恼,淡然道:“十一有余。”

    魏先生又问:“可曾上私塾?”

    秦阳想起昔日他那嫌贫爱富的样子,当下嘴角带着讽嘲道:“因家贫,请不起先生,未曾上私塾。”

    魏先生装作听不出他的言外之音,冷笑一声,高声嘲道:“未诵四书五经不识三纲五常小小稚童也敢教书实在大胆!”

    哗!众人见他果然发难,而且出口便是一副极难对的讽刺联,均耸然而动,目光全都集中在秦阳身上。

    人群中的孟小绮凝神苦思一会也想不出如何反讽,不禁担心地望向秦阳。

    只听得秦阳已出声反问道:“魏先生是否只教四书五经,三纲五常?”

    魏先生昂首答道:“正是,孔孟之道乃国之根本,哪里像你只会教些稀里古怪的东西。”

    秦阳也不反驳,含笑问道:“请教魏先生一个问题,何谓语助?”

    魏先生不屑道:“之乎者也,居然连这个也不懂?”

    “哦哦,厉害厉害。”秦阳讽道:“只懂之乎者也仅会咬文嚼字耄耄老头有胆训人确是厉害!”

    “阳哥哥对得真好!”孟小绮首先兴奋地鼓起掌来。众人也掌声如潮,都赞秦阳才思敏捷。

    魏先生脸色一黑,捋起袖子,再次对道:“小子无才,诗书礼易乐春秋样样不懂。”

    这对联比上一联更难,特别是那“诗书礼易乐春秋”极是难对。

    秦阳却淡然一笑,对道:“先生有德,仁义忠孝礼仪廉事事皆齐。”

    魏先生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暗道这小子怎么赞起我来了?

    那边月儿已“扑哧”地笑出来了,星儿也很快醒悟过来,躲到姐姐身后笑个不停。

    众人和魏先生都莫名其妙。

    孟小绮拉拉月儿的衣袖,问道:“喂,如月,阳哥哥的话是什么意思?”

    月儿忍住笑,低声问道:“仁义忠孝礼仪廉耻,刚才哥哥少说了哪个字?”

    孟小绮冲口而出:“无耻!”

    她声音颇大,周围人都听明白了,也不知是谁先笑了出来,其余村民孩童都笑成一团。

    魏先生这才发觉吃了大亏,羞怒之下满脸红如猪肝,额上青筋暴起。

    秦阳嘴角含笑,又道:“魏先生既出了两个对子,刚好我这也有个对儿,不知魏先生能对否?”

    魏先生怒道:“有什么不敢对的,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秦阳眼珠一圈,出题道:“在上就是南北。”

    魏先生松了口气,不过只是这等简单的对儿,他得意答道:“在下不是东西——”他话音刚落便已发觉不对,这不是骂自己嘛!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魏先生心知对联楹实在不是秦阳的对手,便道:“呸,会几个对子便很了不起么?有本事来斗诗!”

    秦阳见他还不肯罢休,便问道:“好,要如何斗诗?”

    魏先生显是有备而来,他道:“我们任挑一动物为题作诗,看谁作得更好。我先来。我以虎为题!”他张口便吟道:“生气须眉惊爪尾,金睛宽额锦毛披。一声长啸万谷应,轻抖雄风九州靡。”

    此诗无一字言虎,却威势处处,尽展猛虎王者之风,众人都暗自叫好,这魏先生倒是有几分本事。魏先生面有得色,斜眼睥睨着秦阳。

第四十二章 名声鹊起

    秦阳听得村外小溪传来一阵蛙鸣,心中一动,便道:“你以虎为题,威势是有了,但稍俗了些。”

    魏先生以为他胆怯,嘲讽道:“难道你要以龙为题?”

    秦阳微微一笑:“我便以村外小溪的蛙为题又如何?”

    魏先生冷笑起来:“我是虎,你是蛙,还不够我半口。”

    星儿已按捺不住了,插口道:“我家哥哥还没念出来呢,你得意什么?”

    魏先生怒瞪星儿,星儿作了个鬼脸,对哥哥道:“哥哥,我要听你的诗,快念出来,把这魏先生的诗比下去。”

    秦阳微笑道:“能不能比下去,就要各位来评点了。”

    他顿了顿,朗声道:

    “独坐小溪如虎踞,绿柳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全场一片寂静,旋即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特别是那些稍有文化之人更是惊叹不已。

    这诗改自**的《蛙》,同样无一个蛙字,但处处尽显“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霸者之气,无论是从气势、胸襟,都完全将那魏先生的《虎》比了下去。

    秦阳待得众人安静下来,朗声道:“魏先生,我也出一题如何?溪河江海,你可先任选一个主题,我再挑剩下的来作诗。”

    魏先生的《虎》诗是之前数天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此时要他即兴作出一首好诗,实在也太难为他了。他脸色红胀,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咬牙拖延时间道:“我便让你先选又如何?”

    秦阳微微一笑:“刚才已以小溪中的蛙为题,此时便以小溪为题罢。”

    他张口便吟道:

    “浅浅水,长悠悠,来无尽,去无休。

    曲曲折折向东流,山山岭岭难阻留。

    问伊奔腾何时歇,不到大海不回头。”

    这诗同样无一字写“溪”,却处处言“溪”,大有不到大海誓不返的豪气,在场的虽不少是学过数年的诗书的年轻才俊,都不禁大声呼好,其余村民更是拼命鼓掌。

    秦阳施施然望着魏先生,做了个“请”的手势。

    魏先生脸色阵青阵白,在这掌声中哪里想得出什么诗,当下狠狠地跺了跺脚,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掩面而走。

    经此一事,秦阳在孟家村里的名气声望更大了,村里人都认为他是文曲星下凡,见到他谁不敬称一声“小秦老师”?

    秦阳的公开学堂开课半年后,孟家村多数人已能识字,成为周围文化程度最高的村落。随着秦阳免费学堂的名声鹊起,“孟家村里出了个小神童”的消息也迅速在周围的小山村里传播,附近村落都开始把孩子们送来听课。

    孟家村的村长孟龙及妻子戚氏素与秦阳家有过节,一直没往来,他们哪想得到当初那个胆小软弱的小娃子现在居然成为村民心中的“文曲星”,年轻一代的新生偶像级人物。戚氏固然是远远见到秦阳三兄妹便躲着走,连孟龙也不会轻易与秦阳来往。但随着免费学堂规模日渐变大,学生数量也在增多,在村民们的强烈要求下,孟龙这村长不得不组织人手把林间空地扩大,搭上棚子,使孩子们免受风吹雨打,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

    孟虎自从与秦阳他们交好后,颇不屑父亲的势利眼,他私下和“太阳”的兄弟们说起这事,都哈哈大笑起来,能让孟家村里的土皇帝不得不让步的,几十年来也就秦阳一个。

    为了解决听课人数过多、基础不一的问题,秦阳把学生分为小中高三个班,轮流上课。

    在秦阳的鼓励下,月儿星儿也加入到讲师的行列,在哥哥忙不过来时帮着教小班和中班。两只小丫头讲课也颇有特点,星儿大概是习惯了讲故事,基本上每次课都以故事开篇;而月儿则认真细致,条理清晰,讲解透彻,颇有秦阳的几分味道。

    很快,月儿星儿远越同龄人的学识修养就显露出来了,被村民们称为“小才女”,三兄妹的名声越来越响。月儿星儿本来就长得漂亮,性格又各有萌点,在孩子们中大受欢迎,成为偶像级的存在,大人们也待她们颇为亲切,她们开始真正地融入到孟家村的生活中。星儿偶尔犯些可爱的小迷糊,月儿偶尔对哥哥傲娇毒舌一下,都使小树林里充满了善意的笑声。

    孟小绮上课最勤,秦阳的课一节都没落下,与两姐妹的关系也越来越熟,彼此虽常有小吵小闹,情谊却在加深。

    秦阳看在眼里,待得年纪最小的孟青加入后,秦阳的“太阳”就不再招收新人了。“太阳”名义上还以保护月儿星儿为首要目标,但月儿星儿的武艺尤在“太阳”成员之上,在村中与他人的关系也好,基本上已没有保护的必要。至此,“太阳”这个只有八人的小团体开始固定下来,秦阳为首、孟少枫、孟虎为副,孟志、孟小伍、孟小陆、张缜、孟青为中坚力量,八人一起练武聊天、上山打猎砍柴,虽非兄弟,却情逾兄弟。

    秦阳讲课不收费,但乡下人朴实,过年过节总会送些粮食肉类、衣服布匹什么的到费大夫家,秦阳推辞不过,只得收下,费大夫家里的境况日渐好了起来。

    费大夫夫妇、孟淮、范管家等秦阳的师父师母、义父也因此受到村人们的尊敬,几位老人大觉脸上有光彩。

    孟淮越老越爱面子爱炫耀,秦阳这个得意弟子给他脸上添光彩自然高兴非常,对秦阳的态度也越来越和善,一身高超的弓术倾囊相授,有好东西都给秦阳留一份,这种关爱甚至让作为孙子孙女的孟少枫、孟小绮都要眼红起来。

    秦阳练弓练武学医讲课四不误,偶尔去探望问候姚老夫人,生活忙碌却也快乐。

    这天傍晚,秦阳正提着一捆从封仙岭里砍来准备制作箭矢的木料往家中走去。

    路过村间小巷时,听得一声孩子们的打闹声,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小孩子正在朝一个**岁的小女孩扔石头。小女孩衣衫破旧,瘦瘦弱弱,低着头任由小孩子们欺侮。

    秦阳皱皱眉,正要上前查问究竟,一个小孩子已拿起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力朝那小女孩扔过去。眼看这石头就要把小女孩砸得头破血流,秦阳不及多想,随手把木料丢下,双脚一点地,身体已如离弦之箭般飞扑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终因距离较远,已来不及用手接住石头,只得一把抱住小女孩扑倒在地,石头砸在他的背上,火辣辣的痛。

    “老师!”孩子们认出秦阳,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再扔石头。

    “老……老师?”身下传来极小的话音,若非秦阳耳力超常还真不易听到。他低下头,便看到了小女孩那双满是惊恐困惑的眼睛,以及被污泥尘土弄得脏兮兮的脸蛋,秦阳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刚到这个世界时初见星儿的样子,他心中微痛,温和地朝小女孩笑了笑,小心拉着她站了起来,这才转过身面对着那群孩子,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欺负这个小女孩?”

    有个孩子大着胆子答道:“这家伙是灾星,她爹爹为了救她落水淹死了,她娘亲为了她熬病了。我们是在替天行道!”

    又有个小孩子补充道:“而且这家伙身上脏兮兮,整天阴沉着脸不说话讨厌得很,又笨又木讷,打她也不懂还手,脑子有毛病。”其余孩子们也纷纷应和着。

    秦阳等孩子们七嘴八舌说完了,缓缓问道:“如果有人朝你身上扔石头,各种谩骂施于你身,你会怎样想?”

    孩子们相互望望,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秦阳又缓缓道:“昨天上课时,我曾给大家讲过《论语》,我现在考考大家。‘己所不欲’的下一句是什么?”

    “……勿施于人。”有孩子小声答道。

    秦阳又问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难道是她愿意经历爹爹过世、娘亲生病的痛苦?”

    孩子们都低下了头。

    “没有谁愿意被人称为灾星,更没有谁喜欢被人谩骂扔石头。还记得我说过的‘雪中送炭’、‘落井下石’的故事不?对于弱者,对于有困难的人,我们就算做不到雪中送炭,也决不能落井下石。”

    等孩子们向小女孩道歉、保证以后不再欺负她后,秦阳才放他们走。有好几个路过村民刚好见到这一幕,脸上都红了起来,加快脚步匆匆离开。这事传出去后,村民们对困难家庭的白眼欺侮少了、帮助多了,也使得秦阳在孟家村里的威望更高了。

    再说秦阳在小女孩面前蹲下来,柔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我送你回家?”

    小女孩低着头没有回答。

    秦阳耐着性子又问了两次,见她一直不吭声,只好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有什么事可以到费大夫家里找我,费大夫家知道吧?就在村子东南角,院子里有棵大榕树。”

    他转身正要离开,衣服却被人扯住,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女孩扯住了他的衣角。只听得小女孩发出如蚊子般细小的声音道:“孟……芷……蕾。”

    “嗯?”

    “我……我的名字。你……你来过……我家的。”小女孩的声音很小,说话断断续续。

第四十三章 你叫老师?

    “孟芷蕾?”秦阳印象中似乎听过这名字,他定神细看小女孩的脸,这下认出来了,原来是村子里一户单亲困难家庭里的孩子。

    孟家村不富裕,但多数家庭还是可以勉强保证衣食过下去,除了极少数因病因残缺乏劳动力的人家。孟芷蕾家就是特困家庭之一。她爹爹早逝,娘亲又因操劳忧伤过度身体极差,两母女的温饱都成问题。倒是费大夫夫妇心地好,给她娘亲赊账看病送药,偶尔还送点柴米。秦阳跟着费大夫到处会诊,自然去过孟芷蕾家中,他当时只顾着跟费大夫学会诊知识,没留意人家小姑娘一直在盯着他看。

    秦阳见到孟芷蕾满脸尘灰,小手上有些擦伤,想起自己两个妹妹在这般年纪时也吃过不少苦头,心中一酸,便从身上拿出毛巾和水囊,温柔地帮这个小女孩擦干净手和脸,又掏出木梳帮她梳好头发。孟芷蕾何时被人这般善意对待过,受宠若惊,吓得小指头不敢动,任由秦阳帮她整理仪容。

    秦阳端详着她干净的脸蛋,微笑道:“嗯,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以后要注意一下仪容仪表。对了,明天我让星儿拿些旧衣服到你家。”

    见小女孩眼眶湿润地望着自己,秦阳摸摸她的头发,开玩笑道:“不喜欢旧衣服?放心,那些旧衣服可是我做的,村里的女孩们想买都买不到,你身材和星儿小时候差不多,穿着一定好看。”

    秦阳见小女孩还在那里发呆,便拉着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提起那捆箭矢木料,往她家里走去。

    孟芷蕾被他拉着走,小手儿都渗出了汗水,似乎极为紧张。“那个……”她偷偷望了望秦阳,又低下头小声问道:“那个……你叫……老师?”

    汗,老师是一种职业称呼,不是名字。秦阳很快想起这个世界里还真没多少人把教书先生称为“老师”,便解释道:“我叫秦阳,‘老师’是‘先生’之意,学生们对我的一种称呼而已。我比较习惯别人叫我‘老师’而不是‘先生’。我每隔三天会在村旁的小树林空地里讲课,你没听朋友说起过?”

    “那个……我没朋友……”孟芷蕾的肩膀缩了缩。

    “这样啊……”秦阳心中怜惜之意更盛,他低下头望着孟芷蕾,露出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道:“那我就算是你第一个朋友了。迟些我让月儿和星儿也和你做朋友,啊,月儿和星儿是我的妹妹,都很可爱哟,比你大两岁左右。”

    孟芷蕾点点头,依然低着头没敢望秦阳,小声道:“那个……”

    “嗯?”

    “还痛……不痛?刚才帮我……挡了石头……”

    “不碍事,我身体结实得很。”

    “谢……谢,老师。”

    秦阳笑了起来:“你叫我‘老师’?哦好,那你记得傍晚来小树林里听课,我让你多认识些朋友。”

    “可……我……我家里没钱……”

    “我的课不收钱的,你来听就行了。”

    孟芷蕾惊讶抬起头望向秦阳,见秦阳一脸温和的笑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两人说话间已来到孟芷蕾住的小院子前,秦阳挥手和孟芷蕾告别后匆匆赶回家,他近来已开始学习制作五种箭矢,箭矢的制作颇为复杂,他成功率不高,只得加紧练习。

    孟芷蕾站在门口,把刚才被秦阳拉住的左手放在胸前,凝望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夕阳的光辉之中,轻声反复叫着:“老师……老师……”

    这个从小受人欺侮轻视的女孩儿心中,第一次填满了温暖。

    夜深了,秦阳一直辗转反侧睡不着。他悄悄起身,踱出屋外,眺望着满天星斗,想起了想起了昔日三兄妹流落街头、相依为命的艰辛,更想起了孟芷蕾纤细瘦弱的身影、惊恐无助的双眼。他沉思片刻,终于还是施展轻功,悄然来到孟芷蕾的院子外。

    孟芷蕾还没睡,这小丫头正在院子的天井上,吃力地从井里把水提上来,倒到水缸中。她力气小,每次只能提起小半桶水,忙活了好几次,她已气喘吁吁,水缸才装了一小半。

    屋里传出她娘亲的咳嗽声,孟芷蕾连忙放下水桶,顾不上擦小脸上的汗水,匆匆跑回屋里,很快,屋里传来她轻轻帮娘亲拍背的声音。待得她喂娘亲喝完稀粥,重新回到院子准备继续打水时,不由得呆住了。

    缸里的水已快溢到缸口,水波浮动,在月色照耀下闪着洁白的光。

    她急忙向院子四周望去,唯见夜风吹拂,皎月当空,哪里看到半个人影?

    难道是有神仙帮自己?孟芷蕾热泪盈眶,向天三拜:“谢谢神仙爷爷!”

    自从这晚后,她家水缸里的水总会在半夜里自己变满,柴房里的柴草也会自动添加,有时还会有十几文钱出现在灶台上,村里的孩子们没再欺负她,邻居们偶尔会给她家里送些米油之类,而费大夫来她家帮她治疗娘亲的次数也多了,月儿、星儿、小绮成了她的朋友,送她漂亮的衣服,邀她一起去上“老师”的课,课堂上“老师”也对她很好……一切都开始变得莫名顺利起来。

    孟芷蕾一直以为真的有神仙帮她,每天都会很老实地跪在院子里向上天叩完头才会去睡觉。直到很久以后,她无意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一瞬间,泪水滴落在她正在缝补的衣服上,闪着耀眼的光芒。

    孟家村三面被山林包围,荒郊长满野菜菌类,村里的孩子们经常跑出去摘些野菜、采些蘑菇。孟家村西面是封仙岭,费大夫和秦阳三兄妹常去采药之处,而南面则一座不算高的山峰,叫平镜山,山顶是一片长满野花的平地,极像镜子,因而得名。村外小树林的空地被用来做公开课的场地后,“太阳”的活动场所就换到了这山顶平地上,而这片“太阳”的成员们聚会练武之地,被孩子们称为“侠客坡”。

    平时秦阳早晚都会到这侠客坡练气练功练箭术,“太阳”的成员们有空也会过来,或听秦阳讲故事,或跟他学武术。

    此时秦阳抱膝坐在山坡上,出神地望着山下村子里的袅袅炊烟,连月儿星儿来到他身边都没察觉。

    星儿玩乐心起,偷偷从后面靠近,伸出小手正要蒙住哥哥的眼睛。

    就在她的手快要触碰到秦阳的耳边时,秦阳已然惊觉,他姿势未变,整个身体竟猛然向前平移了三尺,接着如弹簧般弹射而起,半空中一个后空翻,狸猫般轻盈落在星儿身后,左手搂腰右手搂膝,用“公主抱”把星儿抱起来,笑道:“小坏蛋,想捉弄哥哥?”

    星儿伸了伸小舌头,乖乖地被哥哥抱着,撒娇道:“哥哥真不好玩,偶尔也要让我捉弄下嘛。”

    秦阳心想,要不是我嗅到是你的气味,你早就被我的双刀刺个了透心凉。自从徐老三事件后,他已形成了一有人悄然靠近就全身进入备战状态的条件反射,双刀更是片刻不离身。此时见星儿如此可爱,秦阳心情大好,抱着她原地转了数圈,逗得星儿“咯咯”地笑个不停。

    月儿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敲敲哥哥的脑袋,嗔道:“笨蛋哥哥,星儿都快十一岁了,你不要随便摸摸抱抱的,像什么样子。星儿你也是,不可以随便让哥哥抱了,知道么?”

    两兄妹被月儿训得讪讪而笑,秦阳赶紧放星儿下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月儿哼了一声道:“都快过早饭时间了,哥哥你越来越娇气了,连吃饭都要人来催。”

    秦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在想事情,没注意到时间。”

    星儿试探地搂住哥哥的手臂,见姐姐没说什么,便拉着哥哥和姐姐坐下来,问道:“哥哥你在想什么呀?”

    秦阳早就发现星儿的小心思,他溺爱地摸摸她的头发,答道:“在想‘太阳’今后的发展。”

    月儿没好气道:“我和星儿又不是以前那么娇弱,哥哥赶紧把这个让人难为情的小组织给解散掉。”

    “太阳”自从被月儿识破后,秦阳便把它半公开化,起码月儿星儿是知道哥哥建立了这么一个小团体,乖巧的星儿倒没什么,月儿却闹起脾气来,她性子高傲,不想一直托庇于哥哥的羽翼下,在秦阳百般解释、连哄带骗下才勉强接受了。后来孟小绮也听到了风声,央着秦阳和孟少枫想加入,但听说“太阳”的宗旨后就嘟起嘴巴,再也不提加入的事了。

    这时秦阳又听月儿旧话重提,不由得笑道:“是是,我家两位妹妹现在武功了得,哥哥可是巴望着你们保护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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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之咏春皇帝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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