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刀之威
所有人目光都落到淮南王身上。
淮南王尚未答话,纪霜霜起身禀奏道:“大王,今日乃是腊月三十除夕,不宜见血闹出人命。何况大会规矩一向是不作生死之斗,还望大王三思。”
见淮南王微微点头,似是同意纪霜霜之言,卓然飞马上单膝跪地,再次恳求道:“大王,战场之上哪有分什么时辰日子,胜就生,输便死。上次与秦将军相斗,末将因心有忌惮故而未尽全力,惜败于秦将军拳下,今日定要与秦将军再分个高下,还望大王恩准!”说罢,他以头伏地,跪拜不起。
淮南王皱起眉,望向秦阳:“秦将军,你意下如何?”看他的脸色,似乎要让秦阳自己作决定。
秦阳神色不动,淡淡一揖,道:“回大王,末将愿与卓统领一决生死。”
广场顿时再次喧闹起来,人人都低声议论起来,有人说秦阳艺高人胆大故而敢应战,也有人说秦阳死要面子这回要倒霉了。
除高宠外,其余几个参赛的高手都暗中松了口气,大觉高兴。
无论此战秦阳和卓然飞谁胜谁败,两虎相斗就算有一方能胜出也会是惨胜,接下来的比赛怕是难以为继了。
淮南王显然也想到这点,又问了句:“秦将军,你真要与然飞作生死之战?”
秦阳不卑不亢道:“卓统领要战,我便奉陪到底,秦阳岂是怕死之人。”这一个月来他屡次遭人暗算,已隐隐动了真怒。此时听得卓然飞咄咄逼人,大有稳杀自己之意,若自己再退让,时间一长,怕是人人都敢欺负到他头上来。
他已下定决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日起,他秦阳,决不退缩。
今日就拿这卓然飞开刀,让所有想杀他的人见识一下他的厉害!
“好!”淮南王拍案而起,高声道:“好一个秦阳,好一个卓然飞!都是有血性的铮铮汉子!我淮南军中若都是你们这等血性男儿,哪愁天下不靖!本王准你们作生死之斗,死生各安天命!”
听得淮南王准许两人作生死之斗,广场上所有观众都沸腾起来,喝彩声四起。
淮南王亲手接过战鼓,用力擂响。
卓然飞向淮南王再叩了个头:“得大王恩准,此战后然飞再无遗憾!”
此时在场人人都听出他言下之意,显然是要尽全力击杀秦阳,哪怕身受重伤无力再战下一场。
卓然飞说罢,挺身而起,冷然道:“秦阳,今日既作生死之斗,你便用你最拿手的刀法吧!”
秦阳半点不客气,他微一拱手:“恭敬不如从命。请!”
两人凝神对峙,再无一言。
在场人人都屏息静气,注视着这即将开始的一场生死恶斗。
广陵城中的百姓多数都对秦阳的印象极佳,此时见他神色淡淡,气势远远比不上卓然飞,以为他伤势尚未痊愈,只是硬着头皮上阵,都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秦阳的政敌和赌了秦阳会输的人就高兴了,从秦阳答应与卓然飞作生死之斗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几乎已肯定秦阳与夺魁大会的优胜无缘。人人都伸长脖子,巴不得秦阳和卓然飞同归于尽。
连小绮、紫烟暖玉及新来的护卫丫鬟都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唯独星儿和艾铁、孟青一脸淡定。星儿和艾铁心知秦阳的武功已达到何等出神入化的地步,自是对他信心十足,而孟青的“老大字典”里,就从没有“输”这个字。
他兴奋起来,干脆大声地为秦阳加油,帅府的家将家丁闻声也跟着大声为秦阳鼓劲。
淮南王的鼓声越来越急,最终轰然而停。
全场皆静。
擂台一角的司仪太监尖声叫道:“比武开始!”
卓然飞大喝一声,如猛虎般直扑过来,双拳翻飞而出,幻化为漫天拳影,刹那间已笼罩住秦阳胸腹要害。
拳劲破风,竟发出风雷般的响声,气势骇人,显然一出手便是全力施为,要抢占先机。此番他的拳势较之上次大为不同,所取的角度刁钻无比,拳劲刚柔并济,大胜往日,难怪他有信心将秦阳击杀。
所有人都不禁为之色变,站得远的观众都纷纷踮起脚尖,想看看秦阳是否能抵挡得住这雷霆般的一击。
秦阳似乎被这股气势所慑,不敢正面迎敌,只是不停地左闪右避。
在卓然飞骇人的狂攻中,秦阳就如巨浪中的小舟,随时都可能舟覆人亡。
数万名关心秦阳的百姓,此时心都要提到喉咙了,暗道:看来这次秦将军要完蛋了。
小绮急了:“秦如星,阳哥哥怎么不还手?”
星儿见秦阳虽似落于下风,但身似轻烟,就像与风雨搏斗的大鸟,任它风大雨大,依然轻松自然。她淡定地喝着茶:“不急,哥哥要出刀了。”
她话音刚落,只听得秦阳长吟一句:“霸者,一往无前,鬼神辟易!是为——霸刀诀!”
“锵!”断章双刀同时离鞘,众人都未及看清双刀模样,但见刀气如虹,赤炎与寒冰两道气劲喷薄而出,一蓝一红两道鸿光如闪电般掠过卓然飞的身体。
没有人能形容出这一招的神蕴,众人只觉得双刀的红芒蓝芒光华夺目,朝阳与天地都为之失色。
加上刀势实在太快了,刀芒一闪便已逝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秦阳已回刀入鞘,转身走开。
他身后,卓然飞像巨石击中一样倒飞而出,跌出十数丈的擂台外。
“嘭!”卓然飞铁塔般坚实的身体摔到泥土地上,口喷鲜血,双目瞪得像铜铃,充满了惊惧与不敢置信。
一刀,只是一刀,淮南排行第二的高手就被击败了!
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良久,方始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支持秦阳的百姓们欣喜若狂,秦阳的政敌和想他输的人则脸色大变。
小绮等人都欢呼雀跃起来,只是星儿和艾铁对视一笑,早就料到有这样的结果。
早有御林军过去想扶起卓然飞,却惊呼出来:“卓统领死了!”
只见卓然飞身上一红一蓝两道刀纹清晰可见,正正击中胸腹。秦阳用刀背没用刀刃,自然是因为纪霜霜那句“腊月三十,不宜见血”,否则卓然飞早被削为三截,血洒擂台。
他用的虽是刀背,但强横霸道无比的刀气透体而过,卓然飞纵然有刀枪不入的铁布衫护体,也被刀气震碎五脏六腑,顿时毙命。
在场不乏高手,但谁也没见过有如此霸道惊人的刀招,人人都脸色发白,显然被这一刀的威势所慑服。
特别是秦阳的敌人,此刻望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秦阳向淮南王微微拱手,淡淡道:“卓统领武艺高强,秦阳不敢刀下留情,请大王责罚。”
淮南王怔了好一会,才强笑道:“此前已有言在先,此乃生死之斗,死生各安天命,秦将军不必自责。”
百姓们的欢呼喝彩惊叹声中,自有兵士过来用白布蒙上卓然飞的尸首,抬了下去。
这战的结果出乎绝大多数人的意料之外,没有想象中的势均力敌、也没有预料中的两败俱伤,除了高宠外,其余六名参赛的高手们全都脸如死灰,见秦阳走回休息席,纷纷避让,没人敢和他目光相接。
秦阳与手持錾金虎头枪的高宠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好刀法!这就是你自创的刀法?”
“断章七式分别有七招刀诀。刚才那是霸刀诀。”
高宠点点头,扬扬手中金枪:“迟些领教。”
秦阳苦笑道:“但愿我们不是生死之斗。”
高宠哼了声,依然装出与秦阳不和的样子,转身走了开去。
另一边,孟青欢呼着拿着三百两的银票回来了:“星儿姐姐,刚才你若是给我两千两银票,现在我们就有三千两了,可以发一笔横财啦!”
星儿没好气道:“哥哥在上面打生打死,你倒好,专门琢磨着去赚钱了。”
孟青眨眨眼:“星儿姐姐,你不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才给我银票?”
星儿“扑哧”一笑:“我只是看不惯有人赌我家哥哥输而已。”
“我也是!呆会老大和高宠那一战,我还押了五十两,看来还能拿到一百五十两。刚才我见那些赌老大输的人,脸都绿了,估计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哈哈哈!”
听得提起高宠,星儿脸色凝重起来:“高宠武功未必逊于哥哥,看抽签结果,很快就轮到他们两个决战了。”
第二场是高宠对西路元帅府的剑手危迪。
第一百五十八章 断章七式
危迪心知枪长剑短,只有近战才能扬长避短,比赛刚开始,他骤然低俯,直蹿向高宠身侧。
他的动作干净利索,不可谓不快,但高宠的金枪更快,他刚迈出第一步,錾金虎头枪已穿透了他的左肩,高宠手腕一圈一压,已将危迪钉在擂台之上。
危迪痛得满头冷汗,挣扎数下都爬不起来,只得弃剑认输。
全场再次沸腾起来。
同样一招,一招之间已分出高低胜负!
连淮南王、纪禹等高手都站了起来,用力拍手叫好。
星儿和艾铁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惧与担忧。高宠武功如此之高,确实未必在秦阳之下。
只有秦阳依然倚在休息座上,眼中闪过深不可测的光芒。
相较之下,接下来两场初赛乏善可陈,俱是较量两三炷香才分出胜负,最后胜出的依次是兵部和首辅府的高手。
休息片刻后,复赛再度开始。
四人再度抽签,也不知是否有人故意做了手脚,秦阳对战的是兵部的高手。
抽签结果公布后,首先是秦阳对兵部高手。
台上,秦阳望向那名兵部高手,如同猫望着老鼠,微笑道:“不知这位大哥,是打算作生死斗还是普通较技?”
观众们已有人开始喊了:“秦将军,快点搞定他,我们要看你和高宠的决战!”
数千人同时应和,加油声与笑闹声吵成一片。
那人脸色忽青忽白,犹豫好一会,终于放下兵器,低头道:“我认输。”
此战不战而胜。
无数观众高声欢呼起来。南路元帅府的席位上,孟青等人喊得最为大声欢乐,倒是星儿和艾铁脸色凝重,静候着秦阳与高宠一战。
接下来的决赛,高宠同样不战而胜,他甚至没下台,只是手持錾金虎头枪,立于擂台之上。
秦阳大步上台,与高宠相距两丈站定。
眼看比赛就要开始,首辅黄延和忽然道:“大王,有件事虽早已传扬出去,我也不妨在这里再向大王禀奏下。”
淮南王问道:“首辅所指的可是惜文侄女的婚约?”
黄延和欣然点头:“正是,小女年方二八,虽不会武艺,但性子温婉,长相也过得去,已到适婚年纪。在月初给秦将军的接风宴下,我曾说过,夺魁大会中谁得了优胜,我便将小女许配给他。不知大王是否同意以此婚约作为大会优胜的彩头?”
淮南王道:“好,现在看来胜者将会是高将军或者秦将军,两位都是年轻才俊,为我军中的栋梁之材,惜文侄女才貌相全,配给他们任意一个都极是合适。本王便准了此事。两位将军可要加油了,胜者便能抱得美人归。”
在场百姓军民顿时起哄,场面更加火爆热闹。
此刻黄惜文正满脸紧张地盯着台上的高宠和秦阳,听得爹爹当众宣告婚事,只羞得俏脸生红,低着头不敢说话。那日她离家出走,归来后自然是被黄延和凶了一顿,但对于婚约一事,她却没再强硬拒绝。黄延和见女儿已默许此事,故而方在今日的大会上公开宣布。
高宠和秦阳都只是向淮南王和首辅微微躬身行礼。
两天前的夜晚,在回帅府前,秦阳和高宠谈了好久,谈了什么连星儿艾铁都不知道,只知道从此两人已私下结为联盟关系。星儿唯一知道的是对这黄小姐的婚事,秦阳和高宠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她现在半点不在意,反倒是小绮第一次听闻此事,顿时不高兴起来。星儿看在眼里,却掩着小嘴偷笑,并不向她解释。
擂台上秦阳和高宠表面上自然是各自冷眼互视。甚至没有客套,秦阳只问了一句:“分胜负还是决生死?”
高宠冷冷回答:“随意。”
秦阳与高宠在日前私会,两人不欢而散的传闻早已传遍大街小巷,此时见他们两人连话都不愿多说句,更是认为两人的关系已恶劣到无可复加的地步。
擂台上两人不再说话,只有杀气悄然蔓延而出,笼罩全场。
虽是太阳当空,已近午时,但在场人人都感觉全身上下凉嗖嗖的,没人再敢大声喧哗,全场数万人忽然安静下来,只闻偶尔的咳嗽声和寒风吹动旗帜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两人身上。
一个是凭一杆錾金虎头枪从众多武试高手中脱颖而出,人人公认的淮南第一高手,龙威将军高宠。
另一个则是太阳城的前任城主,名震淮南的无敌统帅,虎威将军秦阳。
谁也判断不了此战的胜负,只有一点是默认的。
这战必将成为淮南有史以来最精彩的一战。
司仪太监手中小旗高举,用力一挥:“比武开始!”然后他怕殃及池鱼,飞快奔下擂台。
高宠身穿灰袍,脸上依然如同平静的潭水,没任何的波澜起伏,他脚步一分,双手一前一后握住黄金色的大杆,枪尖直指秦阳,如山如岳,岿然不动。
“锵!”秦阳双手一伸,断章双刀已然弹跳出鞘,如同有生命般蹦入他的手中,极为神奇。
他左刀问路遥指对手,右刀稍后左刀数寸,姿势既平常又奇特,全身上下竟似融入到周围环境般,与天地浑为一体,玄妙至极。
直至此时,观众才看清楚秦阳双刀模样,只见双刀造型古怪,左刀淡蓝,右刀微红,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无人敢出声讨论这对特别的双刀,擂台上凝重的气氛像是有感染力般,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庞大的压力,特别是站得离擂台较近的百姓军士,那股压力压得他们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不由自主便后退数丈。
两人对峙片刻,秦阳双目神光闪动,脚步轻移,向前微踏出一步。一股强大无比的刀气顿时从双刀中喷薄而出,横跨两丈的距离,如长河落日般直涌向静如山岳的高宠。
秦阳首先出手了!
高宠的灰袍如被狂风拂动,飒飒作响。他手中的金色枪尖立生感应,一股锐利无比的杀气如利箭般疾射而出,与秦阳的刀气悍然相撞。
“嘭!”气劲相交,如有形的兵刃互击,半空回响。
两人身体都微微晃动,“好!”秦阳沉声低喝一声,随即含胸拔背,微微弓腰,恍如一张拉到极至的大弓,气势急剧上升。
在场的高手们都心头骇然,眼前秦阳的气势不断高涨,已远超他们所能理解的人体极限,似乎还要不断向着新的极限提升。一旦秦阳气势蓄满,爆发出来的一击将会何等惊天动地?
在场除了高宠秦阳,要数星儿、艾铁、夏辛等人武功最高,此刻都紧张得手心冒汗。
高宠马上判断出,此时不攻,必将落于劣势。他如山岳般的身形终于开始动了,厉喝一声,手中錾金虎头枪枪芒大盛,如电光火石般向着秦阳直刺而去。
没任何花招。
高宠凭借着錾金虎头枪重达五十斤的重量优势,一出全便是雷霆万均之势,完全不管不顾秦阳有何虚实奇招,显然是要在他气势蓄至顶点时与他硬撞硬。
一寸长一寸强,长枪招沉力猛,更胜双刀,高手相争,只争一线。
在场高手无不暗中喝彩!均知他这一下无论时机力度的把握实在精确到极点。
谁知就在这时,秦阳大笑一声:“你中计了!诈者,虚实相化,出奇制胜!是为——诈刀诀!”
秦阳长啸而起,竟直迎枪尖,不闪不避。
两道人影骤然靠近。
眼看黄金色的枪尖就要刺穿他的胸膛,秦阳双刀一转,刀柄已猛然击在枪尖之上。秦阳这一击充分利用了现代物理学的“杠杆原理”,要知双刀刀柄离手极近,手上的劲力几乎全传到其中,相较之下,枪尖离体较远,力度却是减了几分。
断章七式共有七招刀诀,此刻他使出的正是诱敌深入的“诈刀诀”。
“哐!”稳如泰山的金枪去势终于一歪,贴着秦阳的侧腰掠过。
一寸短一寸险,一旦进入近战身,便是短刀的天下。
秦阳的变化快捷无伦,高宠的反应也出奇的快。秦阳刚要抢步近战,高宠脚下踏着奇妙的步法,腰马飞快旋动,金枪借旋转之力,一边后拖一边从直刺化为横扫,将秦阳的身体硬生生地扫了开去。
奇变倏生,秦阳却丝毫不乱,身体如行动流水般斜跃而出,动作潇洒至极。
高宠枪身从横扫转为后拖,再反手扎出,如影随形,如金蛇飞舞,直攻向秦阳的腰腹。
第一百五十九章 龙争虎斗
秦阳居然还神色淡定地长吟一句:“幻者,攻击互换,鬼神莫测!是为——幻刀诀!”
他脚尖甫一着地,身体已借着这股劲力急速旋转起来,断章双刀近身而舞,霎时间红芒蓝芒爆盛,赤炎寒冰的有形刀气包裹起他的上身,隐然像是火龙冰龙缠绕着他的身体,处处是刀芒,处处是攻势,又处处是守势。
这一招刀诀显然是从他过去“其快无声,灿若繁星”的绝招中化来,众人看得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好刀法!”高宠以不变应万变,依然挺枪直扎。这次金枪借着腰劲回旋之力,更添了几分威势,风声呼啸,大有一枪既出,千军辟易的气势。
“叮叮叮!”顷刻间,刀枪相撞近百下,火龙冰龙缠绕着金蛇,金蛇奋然要冲破重围,相持不过呼吸间,金蛇已穿透火龙冰龙,刺近秦阳的身体。
观众纷纷惊呼而起。
就在这生死胜负的关头,秦阳双目一闭,天人合一至境全开,时间恍如减慢数十倍,就在金枪刺破衣服的刹那间,他斜身扭动,腰身神奇一转,已险险闪过金枪的刺击,手中断章双刀从几乎不可能的角度,斜斜闯入至高宠枪法的空门之中,疾削向他持枪的双手。
此前他故意露出破绽让金枪攻入,便是为了这一击。
双刀光芒四射,如火龙冰龙双龙齐出,务求一招制敌。败者,以退为进,反败为胜,正是断章七式里的“败刀诀”。
高宠首次领教到秦阳天人合一的厉害,眼看被他攻入空门,沉静如水的神色终于微变,他大喝一声,脚步再变,退避躲开,双手却是猛然后拖下压,利用枪尖利刃斜划向秦阳右腿内侧,依然是以攻代守。
秦阳就算能削断他五指,自己也必会被割断大腿动脉,两败俱伤。
但秦阳变化更快,他手上攻势丝毫不变,左脚已疾然提起,以咏春门的横面脚直踹枪身。
高宠终于不得不疾然后退,金枪回收舞成一团金光,化为守势。
秦阳再次夺回进攻的主动权。
眼见高宠守得滴水不泄,枪法中守中藏攻,秦阳并不追击,他停步而立,再次恢复回最初的姿态,双刀一前一后遥指高宠,原本积蓄了大半的气势再次向上攀升。
这一连串的攻击精彩绝伦,在场观众看得如痴如醉,大气都不敢透,连喝彩都忘记了。
小绮不知不觉间已握住了星儿的手,两个小姑娘手心里都是冷汗。
此时见秦阳隐占上风,方始松了口气。
艾铁忽然低声道:“小姐,公子的断章七式已用了诈刀、幻刀、败刀三招,除去最厉害那招不能公开使用,只剩下三招了,你觉得这三招能否打败高宠?”
小绮插口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最厉害那招不能公开使用?”
她尚不知道秦阳将东路帅府除名的事,更不了解断章七式,只是纯粹感到奇怪。
星儿和艾铁互视一眼,都没吱声。秦阳最厉害的“御刀诀”曾在东路帅府里使过,此时若当着数百淮南军民的面使出来,不难被有心人猜出是他灭了东路帅府,到时后患无穷。
甚至连秦阳最新领悟出来的、如鬼魅般的轻功至境也无法当众施展,此刻擂台上的秦阳,顶多只能发挥出八成实力。
星儿和艾铁都知道此战实在太重要了,直接关系到秦阳未来在淮南王朝廷的地位、名声,以及太阳城未来的发展。
可凭这八成实力,能胜得了高宠?
他们没把握。
此时擂台上又发生了惊人的变化。秦阳气势尚未蓄满,却忽然哈哈大笑,腾身弹跃而起,手中刀芒大盛的断章双刀同时交错挥出,两道赤炎寒冷刀气幻化为一红一蓝的巨大刀影,铺天盖地直劈向高宠。
正是“霸刀诀”!
“霸刀诀”明显是从此前“大巧不工,更胜奇峰”中加以强化升华而成。
但见刀气如潮,如惊涛拍岸,双刀发出耀眼红蓝光芒,恍如汇聚了天地间所有霸者之气,连红彤彤的太阳都相形失色。
此次“霸刀诀”刀气外放,威力较之此前与卓然飞交战使出时更高出一倍有余。
霸道无比的劲风气势所至,数十丈外的观众兵士无不骇然惊退。
在场的百姓们和普通军士等观众第一次见到刀气居然能幻化为形,又见威力如斯,无不惊讶大呼,惊为鬼神。
至此,他们方始相信秦阳单人双刀,独破江陵城南门的传闻。难怪两三百的金人高手,尽墨于秦将军之手。
面对秦阳惊天动地的一击,高宠脸色倏变,他暴喝一声,全身骨骼如炒豆般爆鸣不已,随即他腾跃而起,双手持枪,身体如陀螺般急旋而出,卷起滔天旋风,黄金色的枪尖发出耀眼金光,直迎刀气幻化、有如实质的刀影交汇之处。
谁都能看出,高宠此次是全力出击,要硬破秦阳的“霸刀诀”!
黄金色的光芒与红、蓝两大刀影轰然遭遇。
“嘭!”枪尖与刀影相撞在一起,如平地惊雷,全场皆震,威势骇人的刀影竟被高宠硬生生地用錾金虎头枪震得粉碎。
惊呼声四起,赤炎和寒冰刀气纵横四溢,前排的观众无不感到一股灼炎和带着寒气的劲风扑面而来,不禁再次后退。
高宠双手被震得酸麻,胸前也是气血翻涌,他心中凛然,手臂一抖,金枪如蛇般弹跳而起,枪尖再次攻向秦阳,显然是拼着内伤加剧、真气大损也要再次夺回主动权。
秦阳这次的“霸刀诀”乃是在气势游刃有余之间发出的,已有如此惊人威力,万一让他再次蓄满气势使出全力的“霸刀诀”,如何能抵御。
眼见“霸刀诀”被破,枪尖袭来,秦阳的身影却丝毫未受影响,如轻烟般借着枪势再次腾空跃起,右手赤炎短刀倏然挥出,劈向身下的空气处。
这一刀动作干净利落,轻松写意,威力较之此前的“霸刀诀”相距甚远。但眼光高明之人都已看出这一刀暗合天地间至玄至妙之道,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赤炎的刀芒划出一道完美无瑕的弧线。
只是全场没人能看得明白他为何向着空气下击。
但转瞬之间所有人都再次惊呼出来。
因为高宠就在他右刀劈出前一瞬间变招了,枪尖原本扎向秦阳左腹,因他的身影变动改为疾刺他右腿,但他枪尖刚换完角度,秦阳的刀势后发先至,恰恰劈到。
妙至毫巅,丝毫不差。
奕者,料敌先机,后发制人,是为——奕刀诀!
这“奕刀诀”充分将天人合一的巅峰境界发挥至极点,从高宠手腕微动的力度、方向精确勾勒出枪尖去势,后发先至,克敌制胜。
刀身点中枪尖的力角处,将金枪引了开去。
左手寒冰短刀,已如闪电般劈了过去!
较之此前数刀,这一刀去势不快,反倒显得不起眼。
高宠已来不及回枪挡格,危急间左腿飞踢而起,踢向秦阳左手手腕。
就在此时,寒冰短刀骤然加速,高宠左脚顿时落在空处。
寒冰短刀掠起一片冰蓝色的光芒,劈向高宠持枪的左手。
眼看高宠就要落败,首辅府席上一个姑娘不由惊叫出来。说时迟那时快,高宠身形忽然后仰,金枪借着去势舞起了个大圆弧,在千钧一发之际枪身及时挡在刀刃之上。
“哐!”刀枪再次相交,两人同时被震得身体微晃。
不待秦阳再次进攻,高宠脚下再次踏出奇妙的步法,转眼间已退后一丈有余。
秦阳心中也是骇然,苦思多日方始创出的断章七式他已用了五招,虽占了上风,却依然未能击败高宠。两人交手不过数招,他已大致摸清了高宠的武功境界,此时高宠虽已受伤,但他实力坚厚,如何能有三炷香时间内胜他?除非自己出尽全力使用出“御刀诀”……
那边的高宠也是惊骇不已,他出山两月有余,枪挑无数高手,无人能接他五招,此刻与秦阳交手,自己却差点连他五招都招架不住,不由得暗自佩服。
两人相距丈余,再度对峙。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敬佩惊讶之情。
眼见已过去近一炷香时间,秦阳深吸口气,双眼精光暴射,他一声不发,身子半蹲,随即如利箭出弦,弹射向高宠。
第六招刀诀,终于使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章 加官赐府
手中断章双刀再次爆发出耀眼光芒,闪电般劈向高宠。
高宠低喝一声,挺枪相迎。
秦阳身如轻烟,飞快闪到高宠身侧,双刀连环挥出。
此次他的刀招没任何花哨,只有一个动作——劈!
左刀劈出,划弧收回的同时右刀劈出,如此循环。
如此简单的刀招,在此时此刻却将刀的优势发挥至极点。
高宠受了内伤,身法已没先前快捷,避之不及,只得举枪硬格固守。
只听得金铁相撞声不绝于耳,火花四溅。
“啊啊啊啊啊!”秦阳大喝着,双刀幻化成两道耀眼的光芒,越劈越快。
快些,再快些!
双刀的刀势越劈越快,如同掀起红蓝相间的狂风骤雨,将高宠笼罩在刀光之中。
迅者,风驰电掣,速度为王!是为——迅刀诀!
这招“迅刀诀”,舍去一切花招,以刀法中最猛烈的“劈”为根本,以快取胜,将现代运动学与力学发挥至致。
所有观众都屏息静气,望着这快得不可思议的刀芒,普通百姓无不惊骇至极:这简直不像是人能挥出的速度。
所有高手都色变了,自问光是这一招快刀,自己便一刀都挡不了。
广场上鸦雀无声,只有断章双刀与錾金虎头枪不断相碰撞的尖锐声响个不停。
星儿见哥哥已占尽上风,暗自松了口气,见那刀速越来越快,不由惊道:“哥哥的这招‘快刀诀’,比与我们交手时快了数倍!”
艾铁脸色发白:“果然公子找我们练刀,根本没用三成功力。”
擂台之上,高宠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虽然尚能勉强固守不失,但谁都看得出来,在秦阳暴风雨般的强攻下,已完全处于下风。
秦阳攻势虽猛,但越猛的攻势越难持久。
这时就要看谁要熬不住。一旦秦阳首先力竭,定难挡下高宠全力的反戈一击。
忽然间听得一人大喝道:“停!”声音中气充沛,却是淮南王站了起来。
秦阳双刀一收,漫天刀芒刹那间消失不见,这下由极快转而静止,对比何等强烈,全场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秦阳已弹跳而后,回刀入鞘。他气息已乱,额上尽是冷汗,但动作依然潇洒自如。
高宠脸色也不比秦阳好,一向如岩石深渊般沉静的脸上也满是汗水。
至此在场观众方始如梦初醒,喝彩声惊叹声震天而起。
两人同时转头望向淮南王。
淮南王大笑离座,轻跃至擂台之上,显出一手极为高明的轻功。
他挽起两人的手,高高举起:“此战让我大开眼界,两位将军俱是人中龙凤,斗了个旗鼓相当,再战下去怕有所失,若是两位任意一位有所损伤,都是本王的最大损失。不如就由本王做主,判你们不分胜负,两位意下如何?”
秦阳和高宠本来就无意作生死之斗,相视一眼,都齐齐躬身下拜:
“谨遵大王之命!”
淮南王亲切地拍拍两人肩膀,对着全场观众宣报道:“今日夺魁大会,高宠与秦阳两位将军同时胜出,本王任命他们为我御林军左右统领,均听本王直接号令!”
在场军民既已看得一场惊心动魂、无比精彩的绝顶高手决战,又见夺魁大会有了完满收场,一时采声雷动,欢呼声不绝于耳。连那些赌了秦阳输的人都喜盈于色,起码不分胜负,也就不赔不亏,总比亏了下去要好。
淮南王转头望向南北两路元帅,微笑道:“两位元帅,对此事无甚意见吧?”
纪禹、夏之章脸上丝毫没现出不悦神情,齐声恭敬道:“大王英明!”
秦阳心中暗叹,淮南王这下实在高明,不动声色便夺了南北两路元帅的最厉害将领,还博得了“爱才”之名。他和纪霜霜目光相交,后者微叹口气,转开了目光,但脸上的神色却黯然下来。
南路元帅府的家丁家将们既喜且悲,喜的是敬爱的秦将军胜出了,悲的是从此秦将军便不再是帅府之人。
星儿、艾铁则个个如释重负,知道秦阳已经迈过了到广陵后最难熬的日子,现在他的降将身份已不再重要,因为他不再是那个有名无实的虎威将军,而是手握重兵、深得淮南王重用的御林军统领。
他们身旁的小绮、紫烟暖玉、初梅丝竹、郑宗、杨赞、魏耿等人兴高采烈,唯独孟青兀自不满地嘟囔道:“可惜我那五十两银了,本来能拿回一百五十两的……”
一旁的星儿“哧卟”地笑了出来,她轻轻敲了敲孟青的脑袋:“小青,我让哥哥给你提高一倍的俸禄就是了。”秦阳当虎威将军的俸禄并不高,但升为御林军统领后自然大不一样。
孟青顿时也跟着欢呼起来。
夺魁大会就此完满收场,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南北两路帅府夺得优胜,收获好名声和大批赏赐,自然人人脸露喜色,纪禹、夏之章脸色平神,至于心里的无奈与酸苦则只有他们才知道了。而文华殿大学士李元峰、西路元帅石晋等秦阳的政敌脸色阴沉,对他们来说,唯一可庆幸的是秦阳的“死对头”高宠也荣升御林军统领,只要这两人相互倾轧制约,倒可避免了秦阳势力坐大。
要说心情最为复杂的莫过于首辅黄延和了,他只有一个女儿,难道要嫁给两个男人不成?
淮南王见黄延和一脸尴尬,唤他过来,哈哈笑道:“首辅,恭喜你一下子有了两个女婿。”
黄延和苦笑道:“大王莫要耍我了。”
淮南王又唤了黄惜文过来,打趣道:“惜文侄女,对你的两个夫婿可感满意?”
黄惜文脸色又红又白,扫了高宠一眼,低头道:“烈女不嫁二夫,求爹爹和大王收回成命。”
淮南王何等眼力,他有意无意地望了望高宠,又问黄惜文道:“本王无戏言。但你所言有理,你便从这两人中选一个当夫婿好了。首辅,这样的安排你没意见吧?”他和黄延和交换了眼色,黄延和心里有数,知道大王要自己笼络好这两人,连忙道:“大王英明,但听大王安排。惜文,你便从这两位统领中选一个夫婿吧?”
黄惜文俏脸通红,她低着头,双手死死捏住衣角。
秦阳轻咳了声,示意高宠主动出面求亲。
关于婚约一事两人早有协定,本来高宠对黄惜文颇有几分欣赏之意,加上秦阳现在有了小绮和星儿,自是不愿沾手此事,硬是“要胁”高宠要他收了这房娇_妻。所以今日一战若是秦阳胜了,也会利用优胜者的身份,恳求淮南王转而将黄惜文赐婚给高宠。
高宠老脸微红,躬身下拜道:“高某愿娶惜文姑娘为妻,请大王和首辅成全!”
他难得在外人面前说了这么多字,实在算是大大给了黄惜文和秦阳面子。
淮南王饶有兴趣地问黄惜文:“惜文侄女,高统领向你求亲,你可否愿意?如果不愿望,我便当你想嫁给秦统领了。”
黄惜文连耳朵脖子都红了起来。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了两个字:“愿意。”
还好周围除了黄延和,其余都是高手,耳力过人。
淮南王大笑:“此事就此定下来。”
自此高宠与黄惜文的婚事定了下来。
他望了望秦阳,又问道:“高统领收了一房娇_妻,当了首辅的乘龙快媚,本王也不能厚此薄彼,秦统领可有什么愿望?”
我最想你现在就放我回太阳_城。秦阳心里微叹,嘴上却答道:“谢大王,那末将便厚颜求大王一事。”
淮南王见他真有事相求,便道:“何说无妨。”
秦阳行了个礼,语气无比恳切,答道:“末将祖籍广陵,家父曾遗留下一处祖屋旧宅,后被礼部的员外郎范兴范大人所购,求大王将此府第赐还末将,好让末将落叶归根,能在旧宅拜祭祖先。”他此话半真半假,一方面固然是真有几分重建家业的打算,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消除淮南王的戒心,示意自己甘心永居广陵城为淮南王效力。
“好,难得你有如此孝心,本王原本见你寄居南路帅府多有不便,已有意给你和高将军各赐一处府第,此时你既有此意,首辅,你给安排下。”
秦阳一脸又惊又喜,连忙下拜谢恩。
夺魁大会事件,至此落幕。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初一
新年初一,广陵城里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爆竹,为新年带来了热闹的气氛。
秦阳和星儿、小绮坐在一楼的大厅里包着饺子,夕岚在旁边捏着面团玩,生活平静安宁。
自从昨日秦阳以超绝刀法夺得大会优胜后,各种应酬邀约接踊而至,但秦阳全都推掉了。
对于他来说,除夕夜和新年初一,都是要和家人过的。
望着星儿和小绮一如往常地绊绊嘴热热闹闹,夕岚玩着面团“咯咯”地笑个不停,唯独少了月儿。之前各种危机杂事当前,他尚能勉强压下思念,现在一旦平静下来,对妹妹的思念之情便不可压抑地泛起。他已经近一个月没见过月儿了,虽有星儿陪在身边,可少了那个毒舌傲娇又懂事的小丫头,他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半。
星儿看出哥哥的心思,坐过来倚在他身旁,眨眨眼道:“哥哥,我倒有个好主意。”
“哦?”
“我和姐姐长得这么像,不如我偷偷溜回太阳城,换姐姐出来陪哥哥过新年好不好?保证没人能认出来。”
秦阳吓了一跳,随即温柔地摸摸星儿的秀发:“傻丫头,月儿是不会见我的,你别动这样的心思了。”
小绮忍不住插嘴问:“为什么如月不会来见你?”
秦阳叹了口气:“如果她是这么冲动、感情用事的人,她就不是月儿了。现在她是城主,哪可能会抛下城民来这广陵城,何况一旦被发现了还可能引起严重的后果。她的性子,不会冒这样的险。”
这回他却料错了,半个多月前月儿曾在雪夜来偷偷看过他一次,因为故意隐藏了气息,秦阳没又刻意进入天人合一状态,居然没察觉。
星儿轻声问道:“那哥哥怎么连信也不给姐姐写封?”
秦阳沉默了好久,拍拍手站起来:“不写了,再过半年,我一定要会回去!回到,太阳城!”
晚上,秦阳正在桌上出神地写着什么,小绮偷偷溜了进来,秦阳回头,微微笑道:“这么晚了,小绮找我有什么事?”说着将桌上的字卷收了起来。
小绮嘟起小嘴不说话。三天前的夜晚,秦阳明明说过会到她房中找她,最后却没依诺而去,小绮既暗中松了口气,又觉得失望。后来见夺魁大会在即,她不好打扰秦阳,只好把这份不满与不安埋在心底。
直到今天,新年初一,秦阳吃过晚饭后就回到房中,半点没和小绮亲热说说情话的意思,小姑娘终于按捺不住了,亲自来找秦阳。
秦阳见状,放下笔墨,走过去拉住小绮:“怎么闹起别扭来了?”
小绮委屈得眼圈都红了:“阳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当然喜欢你,怎么这样问?”
“可是,今天你明明都有亲星儿,却没亲我!而且,平时你也只和星儿独处多,都没怎么和我说说话。”她拉住秦阳的衣袖,眼泪汪汪:“我知道女儿家不懂矜持会被人看不起,可是,我就是喜欢阳哥哥你,阳哥哥你明明知道人家的心思,却从没和我说过贴心话……”
秦阳想到自己先前写的字,暗暗叹了口气,他轻轻将小绮拥入怀中:“小绮,你待我的心意我自然是懂的,但你现在还小……”
“星儿比我还小!”小绮说着,泪水终于滚滚落了下来:“阳哥哥,你真的不喜欢我吗?是不是因为我不像星儿那样会武功,帮不到你?我可以去学的呀……”
秦阳见她楚楚可怜,疼惜之情涌起,便俯下身子,轻轻吻住了她的轻唇。小绮全身一震,终于安静下来。
好一会,秦阳才离开她柔软的红唇,温柔拭去她的泪水:“小绮,你现在就很好,我很喜欢。不必为我改变什么,做好你自己就好。”
“可是……可是,如果阳哥哥真喜欢我,不是应该更和我亲热些的吗?”小绮倚在秦阳怀中,羞红着脸,却说着大胆的话。
秦阳的手摸着她的耳垂,故意使坏道:“你指的是怎样的亲热?”
小绮全身发软,脸红得像火烧,低声说:“就是……生孩子的亲热。”
秦阳见她如此娇俏害羞的表情,心里猛然蹿起一团火,手不知不觉便移到了小绮的胸前。小绮的身体发育得比星儿还好,光是隔着衣服的舒服手感已使得秦阳呼吸急速起来。
他又不是什么柳下惠,自然有着七情六欲。
小绮不敢望他,紧紧闭着眼睛,全身都绷得僵硬,小脸蛋写满了不安、紧张与隐隐的期待。
秦阳正要抱起小绮到床上,忽然窗外吹来一阵寒风,秦阳顿时清醒过来。先不说小绮还未满十五岁,在他前世还是被称作萝莉的年纪,要对这样的小姑娘下手,他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实在不容易放得开,加上在这个时代他又不懂什么避孕方式,万一让小绮怀上孩子,产生风言风语让人家小姑娘怎么有脸见人?
何况小绮现在这样紧张,也不是一个好时间。
秦阳轻轻拉开与小绮的距离,抚摸着她的秀发道:“小绮,你还小,做这样的事为时尚早……”
小绮低下头,小手玩弄着衣裙,连耳朵都红了,如蚊子般小声道:“不小了,我娘亲就是这个年纪怀上我的……”
看小绮一副任君采撷的可爱样子,秦阳只觉得唇干舌燥,差点就要理性失控。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邪火,尽量放缓声音道:“小绮,你的心意我很高兴,但现在你还小……再等半年,半年后,我回到太阳城,便向你家里下婚书,到时风风光光把你娶过门,我们再进一步亲热,好不好?”
小绮听出秦阳话语中对自己的爱护之意,温暖的热流涌上心头。她乖乖地点点头:“嗯……一切都听阳哥哥的。”
秦阳见小姑娘如此可爱,又俯下身吻了她一下,还故意逗她:“想不到小绮你还懂得挺多。”
“阳哥哥你不喜欢我这样?”
“不,很喜欢,请继续发扬和保持。”
小绮心中所有的不满与不安都化为柔情与甜意,大概想起自己先前的大胆举动,羞得不行,哪里呆得下去,飞快回吻秦阳一下便跑走了。
小绮走后,秦阳刚刚勉强熄灭心中的欲火,星儿后脚就踏了进来。她见小绮满脸通红地跑回楼上,不由奇道:“哥哥,你对小绮做什么了?怎么她的样子好奇怪?”
秦阳咳了两声,总不能对纯洁的星儿说,自己和小绮差点做了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吧?
星儿大概刚沐浴完,脸蛋红扑扑的,身上淡淡的少女幽香在夜晚更是诱人,她毫无防备地坐到哥哥的床上,乖巧笑道:“哥哥,过来这边坐。”她拍了拍自己旁边。
烛光下,她本来就无比动人的姣好脸蛋配上那抹单纯至极的微笑,充满了引人犯罪的魅力。
秦阳心里努力默念着圆周率后一百位,一边坐了过去。
星儿搂住哥哥的手臂,忽然轻叹了口气:“要是姐姐在就好了,我们可以一左一右地陪着哥哥。”
月儿么……
秦阳心里的邪火忽然消失了,他心中酸楚,苦笑道:“月儿才不会像你这小丫头一样呢。你今天问我怎么不给月儿写信……其实我是不敢给她写信。”
星儿将脸蛋贴到哥哥手臂上,低声问:“哥哥是不知道怎么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姐姐?”
秦阳点点头。
“那不如我写信告诉姐姐好了……她一向知道我的心思,应该会体谅我的。”
就算体谅又怎样?月儿难道还会继续和以前一样和两兄妹相处?原本亲密的三兄妹关系,一旦他和星儿发生了不可逆转的禁忌变化,三人的关系也将会面临新的变化。
考虑到月儿的性格,开始时可能会很生气,甚至会狠狠地责备哥哥,但最后都会原谅他们,并且默默地保持着距离,暗中守护着哥哥和妹妹吧……
“不,还是等我以后,亲自和她说吧……”秦阳轻叹道。
星儿忽然问了句:“哥哥,你喜欢姐姐吗?”
秦阳的心脏猛然一跳,目光不由落到刚才写着的那卷字上。
秦阳心里明白,做事认真理性的月儿,不同于纯真执着的星儿。他与月儿的关系,是不可能发展成与星儿那样的禁忌关系的。
“月儿呢,她从小就很注意这些世俗礼数,她既然唤我‘哥哥’,在她心里,我便是她的兄长,是她的长辈……”
秦阳没回答星儿的话,只是喃喃自语般说着,心里补充了一句:“可是,以后她是叫我‘哥哥’,还是叫我‘妹夫’?”
就算已经接受并熟悉了与星儿的新关系,陷入甜蜜的热恋中,那股植根于心底的背德感依然时常使秦阳感到不安。
他并不后悔接受星儿的感情,世人怎么看他不怕,最坏的打算是和星儿、夕岚和小绮隐居深山。
他最怕的是,月儿会和他们保持距离,甚至不愿与他们同住,以后再也回不到三兄妹亲密相处的美好时光。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会全身发冷,甚至不敢去见月儿。
星儿离开后,秦阳轻轻打开桌上的字卷。
上面用赵体楷书写满了两个字。
秦阳抚摸着这两个无比熟悉的字,眼前便浮现出月儿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的俏脸。
或者他一直未曾察觉,
或者他一直不敢承认,
但今晚不由自主地反复写着的这两个字,
如同月前在雪中送别时的那一吻,
泄露了他心底里一直暗藏着的,深厚的,禁忌感情。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灾人祸
年初三,秦阳与高宠便换上了御林军统领的服饰,开始正式到王城就职。御林军又分骠骑卫和神刀卫,每卫又分为左右两营,每营两千人。秦阳分管左营的骠骑卫和神刀卫,高宠则分管右营。每天主要任务是巡城、安排王城的防卫事宜。
高宠性子沉静,不爱说话,对手下的管束不多,但慑于他的威名,手下都颇为老实,不敢太过飞扬跋扈。
秦阳性子随和,办事公道,奖罚分明,虽对手下要求较严格,下属们反倒乐意在他手下办事。
两人平时交流不多,只是表面上维系着不冷不热的同僚关系。
谁也看不出他们私下里早已结成了联盟,秦阳帮他寻找父母,而他,则帮助秦阳离开广陵城。
几日后,首辅黄延和派人来通知秦阳,秦家旧宅已准备好,请他带人入住,又安排了大批的家丁车马来帮忙搬东西。
秦阳白天要当值,搬家此事自然落到星儿头上。
星儿见不但可搬离帅府,还能回到幼时旧宅,大觉欢喜,亲自指挥众人搬家,将秦府整理得井井有条。
星儿和小绮又带着丫鬟、护卫们四处采购家置什物,似乎做好了在此地定居的打算。
于是广陵城人人都知道,秦统领得回秦家旧宅,要在淮南王手下,重震祖辈的荣光了。
乔迁之宴的吉日定在初八,那日秦府可谓宾客盈门,满朝文武几乎到了大半,宽敞的大厅都坐不下,不得不将宴席摆到偏厅中。宾客送来的礼物更是堆积如山,人人都想巴结一下这个前途不可限量的秦统领。
礼物送得最重的是首辅黄延和,送了名匠所制的大理石精雕石狮子,还送了一套黑檀木家具,价值何止千金;南路元帅纪禹送来了五匹健马和一辆华丽的马车;纪霜霜送的礼物反倒比较平常,她给秦府上下人等都送了两套精美的服饰。
当淮南王派亲随送来亲笔题名的“虎威秦府”横匾时,更是将全场气氛推到最高峰。
淮南王的字写得并不好,但其代表的含义则使得这座秦府地位截然不同。广陵城中,原本只有首辅府的横匾是淮南王亲题的,现在秦府刚是第二个。
秦阳带着星儿和小绮盛妆出迎,焚香跪拜后,亲自将横匾挂到府门上。
有这四个字坐镇,如果无淮南王亲自下命,任何人等都不可擅自闯入秦府,否则就是冲撞淮南王的大罪。
全城军民都惊羡不已,暗道淮南王对秦阳不可谓不厚遇,但考虑到秦阳的武艺谋略和赫赫威名,又觉得这样的礼遇最是合适。
淮南王重贤的名声也因此大扬。
在座大多数官员都是第一次见到星儿和小绮,两个小美人一出场,马上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眼光,特别是星儿,她本来就长得国色天香,换上秦阳那日帮她选的新衣裙更是娇俏可爱得如同小仙女般,惹得很多人打听她的来历,是否许了人家。
秦阳正在应酬着,孟青忽然带了个家丁过来:“老大,这个家丁求见你。”说着笑嘻嘻地走开了。
那个家丁朝他眨眨眼,脸上满是古怪的笑意:“秦统领,我家大人没空来,特命我来送礼。”
秦阳定神一看,居然是孟志,大喜,低声问:“完成了?”
孟志得意地点点头,示意淮南道内的情报网已初步完成,又低声答道:“广陵城内有一百六十多个弟兄在,遍布各行各业,老大你按原定的方式可以随时与我们取得联系。还有,这是如月城主托我们送来的贺礼。”
月儿送来的是亲手缝制的衣服,哥哥和妹妹一人一套。风格朴素,自然比不上纪小姐送的华美,但秦阳抚摸着这套淡蓝色的衣服,想到远方的妹妹,心里又悲又喜,百感交集。
秦阳见有人望过来,便收好礼物高声道:“哦,这位兄弟,你家大人客气了。替我回话,他日秦阳定会回访。”
他又低声问:“太阳_城里近来如何?”
“都好,一切顺利,就是大家都想念老大。你取得夺魁大会优胜的消息已轰动太阳_城了,大家都兴奋得很。”
“这边一切按着计划行事。有件事你先尽快帮我查清楚,那夜金人伏击我的内幕。”
“老大放心,我知道你一定要会楚熙报仇,我已安排人将此事作为最优先事项来搜集情报了。有消息了我会联系小青。”
“好。还有近来大雪连降,帮我转告月儿和吕总管,注意做好防范雪灾的准备。”
孟志应了声,见秦阳没什么其他吩咐,躬身行礼后很快就消失在人潮中。
待得送走了宾客,秦阳将全府人员集中在一起,安排事情。秦府远比太阳别苑大得多,分有前中后三个院子,除了中院的主楼外,还有四五座小楼。
后院里,星儿和夕岚、紫烟暖玉住左边的小楼,中间小楼住的是秦阳和孟青,右边小楼住的是小绮和初梅丝竹。艾铁、郑宗、杨赞、魏耿四名护卫都住在前院的小楼里,兼作护院。
其时秦阳身为御林军统领,麾下可以招募二十名亲卫。秦阳却没有急着招募亲卫,暂时跟着他的亲卫只有艾铁和郑宗,孟青带着杨赞、魏耿两名护卫留守秦府。
其时与艾铁约定的一月之期早已过了大半,艾铁却没半点离开之意,秦阳私下问过他的意思,艾铁答道:“我不走了,跟着公子远比在外面游历更有意思。”秦阳本想劝他去投岳飞,见他主意已决,只好叹了口气,任由他跟在自己身边。另一个护卫郑宗也是个办事机灵的人,所以也被秦阳带在身边。
秦府财物由学过数学的星儿掌管、生活事宜则由星儿和小绮共同负责。
安排妥当后,秦阳又吩咐孟青和众护卫说:“我虽当了御林军统领,但广陵城中龙蛇混杂,你们平时要小心谨慎,不要遭人暗算。若有人敢欺负到头上来,可以狠狠教训他们,总的原则是,决不能让我们的人受欺负了。”
孟青洋洋得意道:“老大,你不知道现在你的名气有多响,这两天我和星儿姐姐他们一起去买东西,只要听说是秦府的,很多店主态度马上变得无比热情,还给了很低的价钱。”
秦阳脸色一正道:“关于此事我也得事先说好,我们秦府不能让人欺负,但也不可以行那占人便宜、欺男霸女之事。谁敢犯此规矩,别怪我不客气。”
孟青和众护卫心头一凛,齐声应诺。
第二天开始,秦阳带着艾铁和郑宗回王城当值,将两人以亲卫的身份安排到御林军骠骑卫和神刀卫中,艾铁武功出众、为人豪气干练,郑宗性子随和重义、办事公正灵活,很快就得到其余御林军的拥护,并推选为指挥使。
眨眼间一个多月匆匆过去。秦阳在御林军统领一职上的表现绝对可称得上是忠心耿耿、競競业业,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更看不出他有任何异心。淮南王对此大为满意,对秦阳也愈加器重。
秦阳依然小心谨慎,对淮南王极为尊敬,对首辅和其余大臣都极为守礼,虽然还有不少人对他极为忌讳,但已有越来越多的淮南王朝官员开始接纳他了。
这一个多月,天降暴雪,广陵城中因二王战争而流离失所的灾民被冻死冻伤的极多,情况惨不忍睹。星儿和小绮花了近千两买了棉衣棉被派发下去,依然只是杯水车薪,两个小丫头为此心酸不已。
秦阳也心生不忍,去找纪霜霜商量,纪霜霜忧心忡忡道:“广陵城内的灾民还好,我已劝大王加大赈灾力度,这情况目前已开始好转,两天内新的赈灾物资就会全部发放到灾民们手中,此事我会亲自督办。最担心的是黄州、蕲州、寿州、光州这些州县,那里雪灾更为严重,饥民遍地,据闻那里的守兵纪律败坏,私吞赈灾物资,民愤极大。此事我已禀告大王,问题是那里属西路元帅石晋的辖区,大王只是让石晋严加约束兵士,并无任何处罚追责。我怕这样下去会引起民变。”
不幸被纪霜霜言中。
雪灾引起的一连串民生问题终于开始爆发出来。
这天秦阳刚到王城当值,就听得手下汇报,黄州、蕲州同时有灾民起义,其余州县大有响应的趋势。
漫天大雪的恶劣天气没见好转,淮南的情况很快就急转直下,第二天,又传来光州动乱的消息,接下来数日,连寿州、申州、舒州各地都相继发生暴动。淮南王开始紧张起来,急召各文武大臣议事。
纪霜霜提议严惩贪官污吏、整肃军纪、急调物资去赈灾,首辅黄延和皱眉道:“大王,此时内乱已生,如果妄动官员军队,怕是引起军队哗变……”
大学士李志峰道:“对于黄州、蕲州这些带头闹事的刁民乱民,我们不妨以强势手段镇压,杀一儆百,对于其余州县的乱民,可以从轻发落,加大赈灾力度,这样恩威并济方可取得奇效。”
三人正争执不下。忽然有传讯兵急报:“报!大金国借道河南道,发兵十五万,正杀奔过来!”
满朝文武尽皆色变。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东巡御使
自从北路元帅夏之章率领二十万大军出征抵御金兵入侵已有近五天,双方暂且对峙,试探着交了几次手,未有胜负。但黄州、蕲州等地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西路军节节失利,以黄州的大流寇曹成为首的乱军攻城掠地,声势越来越浩大。受其影响,连庐州、和州、濠州乃至滁州都出现了乱军。
最糟糕的是,江南西道的安乐王和江南东道的苏武王又再次开始集结军马,对淮南道虎视眈眈。
淮南在短短一个月不到,就乱成一锅粥,内忧外患,面临倾覆之危。
这日正是秦阳轮休的时候,他正和星儿、艾铁在府中听着孟青汇报太阳城的近况,由于秦阳身份特殊又要当值,与孟志暗中联络的任务就主要落到孟青头上。
星儿关切问道:“太阳城的灾情如何?我听说**县里的雪灾也很严重……”
孟青道:“星儿姐姐放心,太阳城里虽然也出现了一定的雪灾情况,有月儿姐姐和吕总管坐阵,加上此前得到老大吩咐早有准备,现在灾情并不严重,民众生活较为安定。只是周围村落、城镇的灾民都开始投奔太阳城,吕总管怕灾民大规模涌入导致太阳城动乱,暂时将这些灾民安置在城外,分配人手搭建帐篷,分发热粥和御寒衣物。”
秦阳又问道:“太阳城的物资储备如何?”
孟青答道:“目前太阳城常住军民共计七千六百多人,如果只是保证太阳城的所需,应该没问题,但由于分发了不少物资给城外的灾民,城中也出现了一定的物资紧缺……如月姐姐和吕总管请示老大,下一步该怎么办?”
秦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你尽快让孟志把这封信交给吕总管,上面写了如何应对这次雪灾。”
艾铁忍不住问道:“公子你可想到了什么好计策?”
秦阳见孟青和星儿也是一脸好奇,便耐心解释道:“先说一下,这计策只适合太阳城。总的原则是:保证所有来投奔我们的灾民都不会冻死饿死。一是动员灾民里的青壮年,由秦家军带着去桃源谷中伐木取薪、密林打猎增加食物,桃源谷中有个大湖,里面鱼肥量多最适合冬天食用,我在信中写明了在湖中破冰捕鱼的大概方法。如此一来既减轻了太阳城的负担,也可以充分开发桃源谷中的资源,让灾民自食其力。二是加强法制纪律,对一切制造动乱、贪墨物资的害群之马以铁腕处决并公示,确保太阳城和城外灾民区的安定。三是充分聘请有种冬麦经验的灾民到太阳城中种田,确保明年的粮食。四是加强桃源谷里煤炭的开采,为老弱病残家里送煤,前些日子孟志的报告里已提及到有精于此道的匠人迁入了太阳城中,要好好发挥这些人才的作用。此外还有一些开冰造屋、浇水筑防风墙等等,我都一一写在里面了……你们怎么了?”
星儿、艾铁和孟青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孟青才答道:“老大,你的脑袋是用什么构造的?怎么能想到如此之多的好办法?”
秦阳好笑,自己比他们多了千百年的经验知识,要是连这些都想不出来,还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他正要答话,忽然府门外杨赞高声道:“傅大人携王令到来,请公子出来接王令!”
秦阳大奇,匆忙整理衣帽出迎。见来人是老朋友、户部左侍郎傅喻,两三个月前正是他带秦阳来到广陵城,自从秦阳升任御林军统领后,傅喻更是常来拜会。秦阳既知他是首辅之人,表面上自然对他极为热情和客气。
傅喻脸色郑重,先是朝秦阳使了个眼色,随即肃然道:“御林军统领秦阳接王令。”
秦阳行礼跪接。
傅喻打开王令,高声念道:“黄州、蕲州因雪灾动乱,知州被杀,急需智勇双全之大将前往剿匪安民。经南路元帅纪禹推荐,御林军统领秦阳,年少英勇,博学多才,可堪重用,今特封秦阳为东巡御使,暂代黄州、蕲州两府知州一职,总督两州军政事宜,并率所部御林军骠骑卫两千、神刀卫两千,另增新兵两万,即日起开赴黄州,务必尽快剿匪安民。平定黄、蕲两州后,从速赶赴寿州,辅助西路元帅石晋平乱,不得有误。另闻,秦阳有一妹秦如星,品行淑均,特召入宫中,陪郡主读书。”
秦阳脸色骤变,呆立原地,傅喻咳了两声:“秦统领接王令。”
秦阳才回过神来,跪接了盖着淮南王的王令。
他万万想不到淮南王居然敢让他领兵出征,更想不到会召星儿入宫城中陪读——说是陪读,但人质的意味显而易见。加上这次没派纪禹和纪霜霜出战,自是要他们坐镇广陵,既防二王入侵,又盯紧太阳城,秦阳如果敢反叛,太阳城很快就会被夷为平地。
看来近日的内忧外患,使得淮南王开始真正焦虑了。北路元帅北上抗金,南路元帅和纪霜霜要坐镇广陵防范二王入侵,东路元帅被杀,西路元帅独力难剿匪,淮南王不得不起用自己这个刚降了不到三月的名将。
秦阳正琢磨着,听得傅喻笑道:“恭喜秦老弟,若此次剿匪立了大功,中路元帅一职怕是跑不掉了,到时秦统领的庆功宴可别忘了请老哥。”
秦阳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大王如此重用,秦阳誓必尽心竭力剿匪安民,为大王排忧解难!”
两人客套几句,傅喻道:“秦老弟,你尽快整理行装,一会带着令妹跟我回王城复旨。”
秦阳应了声,让杨赞、魏耿在会客厅陪同傅喻,自己则匆忙回到后院安排事宜。
一听此事,星儿咬紧了樱唇,恨恨道:“这淮南王定是要拿我为人质。既要哥哥你去沐血征战,又提防着你,这淮南王真不要脸。”她自然想随着哥哥出征,但淮南王王令已下,如果抗令,杀身之锅片刻便至,星儿又怎敢冲动误事,害了满府人性命,但心中的愤愤不平已溢于言表.
秦阳低声道:“妹妹,此次是个好机会,我暂且替他平乱,积累在军中的人脉声望,降低他对我们的戒备心,我会尽快回来,你不必担心。但如果在此期间,二王和金国快要攻至广陵,我们犯不着为他殉国,你见机逃出王城,带上小绮他们回太阳城,我已让孟志准备好逃亡出城的秘密方法,到时我自会带军队去和你们会合。你独自在王城,万事小心,有什么危险,可以向高宠求助,他与我是同坐一条船的盟友,定会助你离险。”
星儿想到要与哥哥分离一段日子,眼圈都红了,拉住哥哥的手不舍松开。
见有其他人在,秦阳不敢和星儿太过亲热,只是轻轻捏捏她的小手,以示安慰。
他又吩咐孟青:“小青,星儿不在,你要带着杨赞和魏耿,保护好府中的安全。”
孟青拍着心口道:“老大放心,我定会保护好小绮姐姐她们的安危。”
秦阳对艾铁和郑宗道:“你们两个马上收拾行装,随我出征。”
安排妥当后,秦阳拉着星儿去见小绮。
小绮正陪着夕岚在玩,听闻此事大惊失色,良久,才低声道:“阳哥哥,你万事小心,千万别蛮干,犯不着为了淮南王送了性命。”
秦阳见她和星儿都满脸担忧,便安慰道:“放心,我以数百兵士对上纪禹五万大军都没输过,何况此刻手上有两三万大军,对手又不过是区区乱民。”
夕岚忽然抱住秦阳:“阳阳,我也要去。”夕岚这些日子的成长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不过区区一两个月,身体已长到**岁左右,心智更是日趋成熟。千年灵狐的种种神奇,不到秦阳这个穿越者不相信。
唯独她对秦阳的那份依恋,从未改变。
秦阳抱起她,柔声道:“夕岚,你还小,呆在家里好好陪着小绮,下次等你长大了,我再带你去好不好?”
夕岚哼了声:“不好,我就要和你一起去。我会武功,不怕坏人。”
随着身体的成长,她的武功也恢复得极快,前几天她私下和星儿拳脚过招,居然可以抵敌近百招。一旁观战的秦阳暗自骇然,假以时日,若是夕岚恢复至十足状态,武功会到提升到何种惊人的境界?这点连秦阳都无法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起码不会在那龙虎宗张天师之下。
秦阳又哄道:“星儿要去王城,家中缺少高手,夕岚替我保护小绮好不好?如果你听话,下次我回来便带你游瘦西湖。”
夕岚性子较活泼,喜欢四处玩,偏偏秦阳假期不多没法陪她,夕岚经常对此很不满。
此时听了秦阳的承诺,夕岚蹶着小嘴不说话。
一刻钟后,秦阳和星儿、艾铁郑宗带着行李,出了秦府。
暖玉紫烟、初梅和丝竹都听说消息,赶来送别。暖玉、紫烟两个丫鬟与秦阳的感情较初梅丝竹要深得多,见主人就要远行,都不禁伤心落泪。秦阳安慰几句,又让她们照顾好夕岚后,匆忙和傅喻去见淮南王复令。
第一百六十四章 风雪征途
当夜,秦阳在军营中住了下来,与诸将领会面,了解麾下军队兵士的情况,准备出征事宜。
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知己知彼。秦阳对于“知己”这一步,半点不敢松懈。
第二天一早,广陵城西门大开,风雪中,两万四千名大军浩浩荡荡起行。“秦”字大旗下,秦阳布衣轻甲,骑着高头黑马当先开路。广陵城中的百姓听说秦统领领兵出征,都赶来相送,特别是那些灾民们,不少人曾受了秦府的救济,此刻更是涌来告别。
秦阳见百姓们冒着风雪相送,心中感动,他勒马提缰,高声道:“各位广陵城的父老乡亲们,本次秦阳得大王重用,出征平叛,定会尽快平定乱党,还淮南一个太平天下。”
“秦统领,战场无情,万事小心!”
“祝秦统领旗开得胜!”
“二狗子,你可打起精神,别给秦统领丢脸。”
在百姓们的勉励关切声音中,秦阳一挥马鞭,大军鱼贯出城。
这支大军除了四千御林军外,尚有一万步兵,五千弓弩手和五千轻骑兵,将校近五十人。御林军自然是秦阳麾下之人,艾铁和郑宗已分别被秦阳任命为骠骑卫左营和神刀卫左营的指挥使,确保了这支精兵的绝对控制权,但对于纪律散漫,士气低落的两万新军,秦阳一时未采取任何措施。
他知道无论是御林军还是新军中,肯定有不少淮南王的线眼,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监视着。但他也不在意,本来这次他就确是全心全意为淮南王征战天下的。
刚出广陵城没多远,秦阳忽然示意大军停下,自己则上了一处小山坡,来到某个坟前,从怀中取出水酒,洒在坟前。
“楚兄弟,清明不知能否赶回来看你,先给你敬酒了。”他喃喃自语着,静立半晌,才翻身上马,重新领军前往。
行了几里路,有名年轻的乡绅带着家丁拦住大军。乡绅道:“秦统领,你为我们淮南百姓平乱,我们无以为报,送上健马和弓箭,还望收下!”
那黑色健马与故主久别重逢,欢快地嘶鸣一声。竟然是黑骠马,大黑弓和数袋箭矢也赫然挂在鞍上。
秦阳寒喧几句便收下礼物,低声道:“少枫,阿虎,小缜,小伍,小陆,近来可好?”
那些乡绅家丁自然是太阳的众兄弟扮成的。众人见到秦阳,脸上都满是激动。孟少枫怕兄弟们激动之下露出马脚,只低声答了句:“都好,盼老大早日归来。”
秦阳没看到月儿,隐觉失望,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月儿现在算是淮南王的官员,按规定城主未得命令是不能轻易离开辖区的。
他见人多耳杂不便多言,高声致谢“乡绅们”,换上黑骠马,与众兄弟拱手告别。
大军途经**县城城郊时,却见官道一旁的茶水摊上,两个少女亭亭静立,凝视着大军过境。
秦阳心头狂跳起来。
两名少女虽是化了妆,衣着普通,但看那身材神态,秦阳一眼就认出是月儿和小蕾。
两三个月未见,恍如隔世。
月儿和小蕾都瘦了许多,特别是月儿,下巴更尖了,她与星儿长得极为相似,与日夜可见的星儿一对比,这差别更别明显。
三双眼睛的视线交缠在一起,月儿和小蕾手牵着手,望向秦阳的目光中说不尽的关切与思念。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秦阳压下心中的激动与思念,探手入怀,掏出一块小石板,悄悄丢在地上。月儿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她朝哥哥点点头。
秦阳怕有人看出端倪,行军速度丝毫不敢放慢,三人眼线稍稍相接,便错身而过。
秦阳努力克制自己回头的冲动,挥动马鞭,带着大军匆匆远去。
待得兵马去得远了,两个小姑娘还立在原地,不舍离去,小蕾更是泪流满脸。月儿轻叹口气,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从官道的碎石中捡起哥哥刚才丢下的小石板。
小蕾抹去泪水,凑过来问:“月儿姐姐,这是什么?”
月儿用手绢将石块上的尘灰擦净,见上面刻着一个太阳,两边分别是月亮和星星,刻得极为精细。翻到另一面,上面刻着四个字:“我想月儿。”
四个字刻得极深,从一笔一划可以看到刻下这些字时秦阳的心情。
月儿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她低声喃喃道:“笨蛋哥哥,你就不会多写几个字么?”
说着,她将小石板紧紧抱在胸前,就像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傍晚,秦阳的大军已抵达滁州的清流县近郊,安营扎寨。
其时天色早已黑下来,雪停了,气温反倒降得更厉害,兵士们十人一队地围在篝火前吃着涮肉火锅。此时灾情严重,军需物资里肉类并不多,但秦阳亲自下了命令,第一顿晚餐要让兵士们吃得舒服,保持冬夜里身体所需的能量,火头军只好一次把近七日份量的肉都拿了出来。
新兵旗长范陵正和新结识的战友们聊着天,他原本是广陵城的灾民,为了养家糊口便参了军,这两万新军中,有不少像他这样的人。
忽然间有个人端着碗挤了进来,范陵见这人年约十六七岁,白净秀气,眉清目秀,似是个读书人,身上没披盔甲,只是穿着一套裁剪合身的淡蓝色长袍。
他隐约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便问道:“你是谁?怎么挤过来吃饭?”
那人微微一笑:“我是落单的,找不到地儿,你们能让我挤挤不?”
范陵见他瘦瘦弱弱,料来也吃不了多少,便让开了个位置:“小伙子,新来的?是军中的行军书记?”行军书记是专门记录文书、记载军功赏罚的后勤兵,勉强算得上是个小小的官。
那人没回答,坐下来便不客气地往火锅里夹肉,反问道:“今天好大雪,走了一天累不累?”
旁边一个兵士没好气道:“当然累了,冰天雪地的,行军最是辛苦。”
那人沉默了好一会,轻声叹了口气:“是啊,如果这时候呆在家里,多好。”
他只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周围的兵士们都感同身受,一下子觉得这小子倒也实在,顿时对他好感大增。范陵拍拍他肩膀,笑道:“我们的家早就被战争毁了,此时在广陵城中只有个帐篷,老婆和娃娃挤成一团还嫌冷,还不如在这里跟着秦将军,第一顿便有肉吃。家中的妻儿也有我的饷银,起码保障生活。怎么,小子,刚出门就想家了?”
“想,怎么能不想呢。”那人凝视着身上的淡蓝色衣袍,好一会才慢慢地吃起饭,又问道:“刚才军需官有没有过来问过你们是否缺衣缺被?”
“问过又怎样?那边的小毅身子单薄些,想增加一件棉衣,军需官说了迟些送来,不过一直都没见着人影。还有这火锅,听说秦将军下了命令,每队五斤肉,结果只送来了三斤,说剩下的迟些送来,也一样没见着人影。”
“嗯。”那人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刚才我在那边蹭了点饭,好像也是这么说。”
“哈哈,小子,你肯定刚来的,不懂这里的规矩。我们虽然才入伍半个月,倒已经习惯了,这步兵营的指挥使海富外号叫‘雁过留毛’,所有军需物资都会拦截四成。”
那人皱起眉头:“怎么就没人向上面反映这情况?”
范陵呸了声:“天下乌鸦一样黑,步兵营、弓弩营和骑兵营的指挥使都是这个德性。向谁说?新来的秦将军倒是好人,我家以前也蒙他的妹妹接济过,只是他初来乍到,我们摸不清他的态度,自然没人敢去瞎说。”
这时左边的营地里传来一阵叫骂声,接着便是踢翻锅打斗起来。
那人正要站起来去看看,范陵一把拉住他:“坐好,与你无关,别多管闲事,估计是骑兵营的人又来闹事了。”
那人奇道:“骑兵营怎么会和步兵营干起来了?”
“骑兵营的兵士体格较我们步兵营强壮些,他们的指挥使石布是西路元帅的侄子,耀武扬威惯了,所以骑兵营仗着石布的关系,平时有马代步,衣甲供给也比我们好,个个都当自己当大爷,事事抢好的。这次大概是觉得那边的几个帐篷避风,位置较好要来换呗。只要不惹上咱们,咱们这些小兵甭管,让指挥使海富和他们吵好了,他们没少为这事吵架。”
正说着,忽然几个身穿骑兵盔甲的高大兵士走了过来,骂骂咧咧道:“喂,你们,去东北角的那个帐篷,这位帐篷大爷们要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三斤与五斤
范陵火了,站起来道:“喂,你们别欺人太甚,这扎营的地方是秦将军划分的,公平得很,你们不服可以找秦将军理论!”
他身旁的兵士们个个都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那些骑兵。
“你们这些狗崽子欠揍,让你们让就赶紧滚开!”有个高大的骑兵骂着,一拳便向着范陵打过来。
范陵正要招架,有只手已飞快伸了出去,擒住了那骑兵的手腕,竟是范陵旁边那个瘦瘦弱弱的少年。
那骑兵用力挣了挣,只觉得对方的手如同铁箍般,丝毫挣不动。那少年轻轻一挥手,骑兵已身不由己地连退数步方始站定。
那骑兵又惊又怒,正要再扑上去与他打上一场,忽然听到有人大喝道:“好胆,又来我步兵营闹事,小心我把你们都抓起来打五十大板!”
却是步兵营指挥使海富带着数名亲兵怒气冲冲地奔了过来:“你们……”他正要破口大骂,一见那少年,脸色倏变,慌忙躬身行礼:“卑职参见秦统领!”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特别是那骑兵和范陵。那骑兵想到刚才自己居然向着长官挥拳,这可是忤逆斩首之罪,顿时脸如死灰。而范陵想到自己刚才居然没大没小和秦统领勾肩搭背,也吓得说不出话来。
秦阳脸上神色不动:“海指挥使,你好。”
秦阳只是淡淡地说了“你好”二字,但听出个中含义的海富额上冷汗直流。
“所有人先回去,一会吃完晚饭,擂鼓点兵。”
秦阳拍拍范陵的肩膀,大步走了开去,竟没有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在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一刻钟后,战鼓擂响,营地前的大片空地里,很快,两万新兵已集结完毕,却没见到那四千御林军。众人正低声议论纷纷,秦阳已快步走上了临时搭起的高台上。
他身上穿着的依然是那套淡蓝色长袍,颇为朴素,但做工精细,可以看出缝制这衣服的人定是花了不少心思。
其时雪已停了,明月当空,夜风吹得旗帜飒飒作响,营地四周的火把一明一暗,所有人都屏息静气,望着台上神色肃穆的秦统领。
秦阳对身旁的传令兵打了个手势,传令兵马上擂响三长一短的战鼓。
空地四周忽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和马蹄声,眨眼间,四千御林军从黑暗中涌出,将整片空地团团围了起来,每个御林军都衣甲明亮,手持利器,杀气腾腾。
两万新兵个个都脸色大变,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次夜会,人人都以为只是新上任的秦统领例行的见面会,人人都抱着轻松的心态来,谁也没带兵器,此时被御林军一围,顿成待宰的羔羊。
秦阳淡淡道:“各位兄弟们,晚上好。”
他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将空地里的吵杂声全盖了下来。新兵们见秦阳发话,都不敢再喧哗。两万多双眼睛的目光,全集中到秦阳身上。
“各位,今晚的火锅吃得可好?”
新兵们不敢回答,但他们的长官可不敢不答,步兵营指挥使海富,骑兵营指挥使石布,弓弩营指挥使陈华对视一眼,硬着头皮答道:“回秦统领,今晚得秦统领关心,我们都吃上了涮肉火锅,远比平时好。”
秦阳又扫了一眼众新兵:“你们认为呢?”
新兵们都勉强附和道:“好……”
“三位指挥使,不知每队将士分到多少斤肉?”
海富等三人都脸色微变,海富心里明白秦阳定是查到了什么,他哪敢回答,倒是骑兵营的指挥使石布仗着是西路元帅石晋的侄子,平时趾高气扬惯了,他本来就不怎么将秦阳这新来的将领放在眼内,便冷冷答道:“按秦统领的命令,自然是每十人小队五斤了。”
秦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喝道:“各营军需官出列!”
连御林军的骠骑营、神刀营在内,五名军需官应声出列,只是其中三人的脸色颇不自然。
秦阳又问:“你们分发下去,每队将士分到了多少斤肉?”
骠骑营、神刀营的军需官立即响亮应道:“回统领,每队五斤,未少半两!”
其余三营军需官额上冷汗直流,附和答道:“回统领,每队五斤,未少半两……”
“哦?这就奇怪了。”秦阳目光如电,扫过那三营军需官:“据本统领到马步弓各营巡察发现,每队将士只分发到了三斤肉。还缺的两斤,难道被老鼠吃了不成?”
那三营军需官个个脸如土色,哪敢望秦阳,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秦阳环视三营新兵:“各位兄弟们,我知道你们今天急行军辛苦了,冒着大风大雪,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扎下营寨,所以专门下令给你们每小队超额配发了五斤肉。不知这五斤肉你们吃到了没?”
新兵中有聪明又胆子大的已瞧出秦阳话里的端倪,便答道:“我们只吃到了三斤!”
秦阳望着那三营军需官,淡淡道:“哦,兵士们说只吃到了三斤,但你们却说分发了五斤下去?”
被他凌厉的目光盯着,那三营军需官吓得双腿发软,齐声跪倒在地,全身发抖,不敢回话。
石布见秦阳分明在找碴,不由得哼了声:“秦统领,我不妨老实说了,每小队只发了三斤肉,这是军中惯例,下发的军需物资只发六成,多出来的军需用品,是用来发给各营的将官作为补贴的。”
“哦?石指挥使,不知道哪条军规说明了可以扣下四成军需用品?又是发到哪些将官手中?”
见秦阳咄咄逼人,石布怒道:“没明文规定,但这是我们淮南军一向的惯例!多出来的军需用品,是发给自正副千户以上的将官,秦统领,你也有份!”
秦阳转头望向海富和陈华:“海指挥使,陈指挥使,可有此惯例?”
海富和陈华见秦阳语气松动,忙答道:“回统领,确有此事。”
秦阳又问艾铁和郑宗:“你们可曾听过此事?”
艾铁和郑宗昂首答道:“回统领,卑职从未见过此事,我们骠骑卫、神刀卫两营,都是足额发放军需用品,随时可请统领查验,如发现所言不实,我等愿领军令状!”
四千御林军同时应道:“艾指挥使和郑指挥使所言属实,我等都分配到了五斤肉!半两未少!”
“好。”秦阳脸色转寒,他大步走到石布面前,高声问道:“石指挥使,你每月的俸禄是多少?”
“五十两,怎么?”
“普通兵士呢?”
“一两。”
“这么说,你拿着比普通兵士多五十倍的俸禄,对吧?”
“那又怎样?”
秦阳瞪着他:“石指挥使,今日大风大雪,你行军时可骑于马上,可曾体会过普通兵士踏在雪中的感受?平时训练与战斗,流血流汗的是你还是普通兵士?你已拿着比普通兵士多五十倍的俸禄,还要在军需用品上克扣贪墨普通兵士的份额?”
新兵们听得秦阳语气真挚,又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顿时鼓起掌来。
石布恶狠狠地瞪了手下兵士们一眼,强硬道:“那是因为我是他们的长官,有权享受这样的特殊待遇!”
台下一片哗然,兵士们虽然未敢出声反驳,但人人脸上都已露出忿忿不平的神色。
秦阳问道:“那石指挥使,你凭什么当他们的长官?”
布怔了怔,反驳道:“自然是大王任命的,像秦统领,你能当我们的长官,不也同样是大王的任命?”
终于落入我的圈套了。
秦阳冷笑一声:“好,大王的任命书在这里,你念出来给大家听听。”他从怀中掏出王令,递给石布。
念就念!石布一把夺过,大声念了出来:“黄州、蕲州因雪灾动乱,知州被杀,急需智勇双全之大将前往剿匪安民。经南路元帅纪禹推荐,御林军统领秦阳,年少英勇,博学多才,可堪重用,今特封秦阳为东巡御使……”念到这里,他脸色已开始变了,再也念不下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整军
秦阳从他手中接回王令,淡淡问道:“我秦阳曾以数百军兵破了纪元帅五万大军,又取得了夺魁大会的优胜,才得到大王的信任与重用,不知道石指挥使又是凭着什么,坐上这个长官的位置?”
石布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能坐上今日之位,自然是叔父石晋多方打点,活动关系的缘故。可这个理由,哪可能当着两万多兵士面前说出来。
秦阳冷笑一声,飞身跳下高台,翻身坐上黑骠马,一夹马肚,黑骠马长嘶着绕场而走,秦阳单手提枪,在与高台上木桩擦身而过的瞬间,钢枪疾然刺出,只听得“卟!”的轻响,整条木桩如朽木般被钢枪洞穿。秦阳抽出钢枪挂在马鞍上,在黑骠马狂奔中,拿起大黑弓,拈出三尖菱箭,身体分别贴着马背、马身、马肚飞快变换了三个姿势,在变换姿势的瞬间,“嗖嗖嗖”,利箭接连射出,正中百步开外的三支火把,登时将它们射熄。
秦阳圈马回转,凌空一个纵跃,已轻巧落回高台之上。
两万多兵士哪里见过如此精湛的骑射本事和枪法,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待得众人安静下来,秦阳转过头,淡淡道:“军中选将,最重能力,请三位指挥使各自表演一下拿手绝技,若你们的绝技都能使台下的兵士们信服,这贪墨军饷之事我便不再追究。若你们的表演不能让兵士们信服,抱歉,那就表示你们没资格坐现在的位置,可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石布等三人脸无人色,他们平日养尊处优,最擅长的是靠着官威欺压兵士,论起骑射武功,连普通新兵都不如。
石布咬咬牙,怒道:“秦阳,逢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别欺人太甚,你可知道,我叔父是西路元帅石晋?”
“哦,原来你叔父是石元帅,失敬失敬。”秦阳神色一正,喝道:“将这三名贪赃枉法之徒捆起来!”
他左右站着十名从御林军神刀卫精选出来的亲卫,闻言高声应诺,扑过去就要捉人。
石布拔出配剑大呼:“秦阳你好大的胆子!骑兵营听令,擒住秦阳者……”
他还没说完,秦阳大步走过去,飞起一脚,将他踢出两丈外开。
“啪!”石布被摔得七荦八素,头晕眼花,无力爬起来。御林军亲卫一拥而上,将他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秦阳抽出腰间的一柄宝剑,寒声道:“这是大王赐我的宝剑,他令我总督黄、蕲两州和两万四千名兵士,上至知州,下至兵士,有违纪者俱可先斩后奏。”
石布正要破口大骂,见得这宝剑寒光闪闪,顿时噤若寒蝉。
海富和陈华见状都面如死灰,哪敢反抗,乖乖束手就擒。很快,连那三名军需官都捆了起来。
这三名指挥使平日欺压兵士、鱼肉兵士的事做得多了,在场兵士无不拍手称快。
秦阳转头问身后的行军司马:“贪墨军饷,按律当怎么处置?”
行军司马颤声答道:“当……当斩!”他和石布等人私交甚深,这贪墨军饷的惯例也有他的好处,此时见秦阳脸色阴沉,却是不敢不答。
秦阳淡淡道:“好,都斩了吧。”
此言一出,全军上下一片死寂,都不敢相信地望向秦阳。
指挥使虽不算是大官,在军中也算是个中层干部,何况石布身份特殊,砍了他的头,西路元帅可不会放过秦阳。
御林军们早就被秦阳训练了近两个月,身上颇有几分秦家军号令如山的风骨在,特别是这十名亲卫,眼里只有秦阳的命令,见秦阳一声令下,毫不犹豫便举起了大刀。
行军司马哀求道:“秦统领,刀下留情。”
秦阳环视众人:“我不管你们以前的纪律规定如何,在我秦阳麾下,军纪便是第一重要的事,我这里有十五斩十五杖十五赏的军纪条例,明日日出之前,所有人都必须背下来,从明日起,上下统领,下至兵士,所有违纪者,均按军纪处置。”他挥挥手,寒声道:“军纪第一条,贪墨军饷者,斩!”
六道刀光掠过,石布等人来不及求饶,六颗人头已滚落在地。
鲜血狂喷,刀尖滴血。
在场绝大多数都是未经历战火血腥的新兵,看见三名作恶多端的指挥使被砍首,人人既觉得解恨,又感到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透。
秦阳继续念道:“战鼓响三通未至,斩!衣甲不整,斩!高声喧哗妄动,斩!不听号令擅动者,斩!劫掠百姓、强暴民女者,斩!……”一条条军纪公布下来,从御林军到三营兵士,所有人都屏息静气,默默记着所有军纪。
待得军纪宣布完毕,秦阳令将六个首级巡营示众后拖下去埋了,他又亲自任命了三名新的军需官,三人都是他暗中巡营时观察过的对象。步兵营的军需官正是范陵。
他勉励三名新军需官一番,又道:“希望你们曾经受过的克扣不公,不会再发生在其他兄弟身上。”
三名新军需官齐声恭敬道:“我等定会严守军纪,决不贪墨一针一线!”
秦阳点点头,又令兵士燃起了火堆,然后道:“大家都坐下烤烤火,放松下聊会天吧。”众兵士走了一天,又站了半晚,也确是有些连累了,见统领下令,包括御林军在内,所有人都围着火堆坐了下来。
秦阳又令伙头军给所有将士送上热粥,又分发了被克扣下来的两斤肉,让众人就着火堆自行切割烤肉。
其时天色晴朗,风也停了下来,有温暖的火堆和热粥、烤肉,坐在空地里倒不觉得怎么冷。
秦阳也与众兵士喝着相同的热粥,自己切肉来烧烤,兵士们见秦阳脸色和蔼,待普通兵士极为亲切,都放松下来,慢慢开始谈笑风生。
待得众人吃得差不多,身子暖和起来,秦阳这才重新走上高台,高声道:“今天天寒,有身子单薄的兄弟如需添置棉衣棉被,都可以向军需官申请。”
众兵士齐声欢呼,知道这回军需官们决不会再“迟些送来”了。
秦阳又朗声道:“众位兄弟,你们想家了没?”
台下前排有人拍马屁道:“不想!跟着秦统领打仗,有肉吃有衣穿,比什么都好!”
秦阳走过去,轻踢他两脚,笑骂道:“马屁精,少在我面前来这套。”
众人哄堂大笑。
秦阳诚挚道:“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当中大多数都是第一次投军,不知战场险恶,我曾经历过数次大战,每次出征前我都会对自己说,无论如何,一定要平安回来,家里有亲人在等着我哪。”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秦阳的话。
“我知道你们多数人从军,是被雪灾迫的,要养家糊口,不然谁愿意抛下父母妻儿、到战场上经历血雨腥风?你们或许会觉得我的军纪过严,但你们要知道,只有军纪与训练,才能使你们平安回到家中,见到父母妻儿。你们既在我秦阳麾下,我秦阳便会对你们的性命前程负责,只要你们遵守军纪,作战勇敢,我秦阳决不会抛弃你们任何一个,只要我秦阳尚有一口气在,就会尽我所能,让你们都能回去见到自己的父母妻儿!”
所有兵士都被秦阳话里的真挚所感染,纷纷鼓起掌来。
“马步弓三营,现在都没有指挥使,各营将士,你们可以自行推选出你们心中的最佳人选。”
指挥使都可以推选出来?三营顿时热闹起来,很快就各推选出一名武艺娴熟、人望较高的兵士出来。
三名兵士走到台上,躬身下拜。
秦阳扶起他们,问明姓名,考察一番后,大感满意,马上就当众宣布:“现在我宣布,封孝友任步兵营指挥使,司马子渊任骑兵营指挥使,韩维任弓弩营指挥使。”又宣布所有作战勇敢、出谋划策、立下军功者都可按军纪破格提拔,兵士们顿时欢声雷动。
秦阳又下令明日暂停行军一天,他将亲自教授最实用的刀法、枪法、拳术,兵士们早就听闻秦统领与龙威将军高宠并称淮南第一高手,一听这个消息更是激动不已。
第一百六十七章 萝莉伴身边
待得众人安静下来,秦阳又道:“我听说某营的将士喜欢争好处,这个我不反对,但要凭实力说话!从后天起,除当日负责防卫的那营将士外,其余各营每日早上、晚上都进行一次实际攻防演练,胜出者可以吃肉,可以先选地方扎营安放帐篷,输了的就只能吃白饭青菜,挑别人选剩下的地方扎营。演练中表现突出者视同立下军功,可破格提升!”
现在秦阳的军队共有五营,每营每日轮流当值负责防守事宜,其余四营两两进行实际演练,每日的演练内容由秦阳提前一日公布。此令一出,各营将士都摩拳擦掌,气势大盛,特别是各营的指挥使,纷纷开始选拔营中的才智勇猛之士商量如何克敌制胜。
直到月到中天,各营将士才兴奋地各自回帐篷休息。
艾铁和郑宗跟在秦阳身后,郑宗敬佩道:“统领,这回我真服了你,当初你砍了那六人的头时,我们还担心兵士们会畏惧疏远你,想不到短短半晚,这份畏惧便转为尊敬与佩服。”
秦阳微微一笑,对于他这博古通今的现代人来说,这等恩威并济的整军手段不过是小伎俩而已。他很快又收起笑容,微叹道:“想到就要与那些无家可归的乱民作战,我倒高兴不起来。”
艾铁提议道:“统领,我们是否可以擒而不杀?”
秦阳摇摇头:“慈不掌兵。我们可以在开战前发出警告,若他们自行解除武装,可饶他们一命。若他们执意反抗,在战场上相遇,就是你死我活,容不得半点犹豫。这两万四千人跟着我,我就必须考虑如何让他们取得胜利并活下去。擒而不杀或者手下留情倒不是不行,但必须是在敌军主动投降或在确保胜利、敌军已无法对我军构成任何威胁的前提下。”
艾铁叹服道:“统领你想得比我更细,难怪你能成为一代名将。”
“艾指挥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郑指挥使这一套了?”秦阳佯怒地捶了艾铁一下,随即将目光落向远处清流县上的点点灯火:“一将功成万骨枯,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愿当什么绝代名将……”
艾铁和郑宗同时动容,他们都曾听闻过秦阳的诸多事迹,此时听到他的肺腑之言,都不禁暗暗心折。
与艾铁郑宗分开后,秦阳边思考着整军的细节,边四处巡营。
忽然听得脚步声靠近,秦阳转头,一名兵士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见到秦阳,他只是微微躬身,双手以胸前做了个火焰的手势。
岚影!
马智的岚影果然已开始渗透到这营中了!
这火焰的手势,自然来自于夕岚的火球术。
秦阳心中欢喜,但表面上神色不变,只是点点头,在两人擦身而过时,飞快从兵士手中接过了一张纸条。
秦阳走到火把下,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了三十多个名字,俱是淮南王安排在五营中的密探间谍。
默默记熟后,秦阳将那纸条烧掉,又巡视了一遍营地,这才走回自己的营帐。
刚走到营帐外,他便听出营帐中有轻微的呼吸声,竟是有人暗伏在里面。秦阳微一凝神,天人合一境界全开,刹那间周围近百丈所有风吹草动、呼吸声乃至心跳声尽在他掌握中。
帐中那人的呼吸声极细极轻,似乎在正蹑手蹑脚地在营帐中翻找着什么,而且不难从动作中判断出,此人武功不弱,起码也是三级中的高手。
秦阳艺高人胆大,三级中的高手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不堪一击,他也不拔双刀,掀开帐篷走了进去。
帐篷中一片黑暗,那人似乎吓了一跳,见到秦阳,忽然“哇”地哭了起来,飞扑过来哭道:“阳阳!阳阳!”
竟是夕岚!
秦阳又惊又喜,抱住她问道:“夕岚,你怎么来这里了?”
“谁叫你丢下我,我就跑来找你了。”夕岚吸着鼻子,眼泪汪汪。
秦阳点起油灯,见夕岚漂亮的衣裙已粘满了尘土,处处褶皱,白玉般可爱的小脸蛋上更是脏兮兮的,不由得大为心疼。
他掏出手绢细心地帮夕岚擦干净小脸蛋,见她冻得手脚发冷,想来是从广陵城便偷偷跟到了这里,这大风大雪的,也不知道她一个**岁的小女孩吃了多少苦头。
秦阳将夕岚冰冷的小手捂在手中,暗运赤炎真气导入她体内,片刻间,温暖的丹功真气便流遍了夕岚的身体。
夕岚娇小的身体很快便暖和起来。
小丫头见秦阳心疼她,更是撒娇般大哭起来。
秦阳本想责备她数句,此时哪里还说得出口,连哄带亲,好不容易才哄得小萝莉破涕为笑。
听得夕岚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料来她定是一天没吃过东西,秦阳赶紧出去吩咐守卫送来剩下的烤肉和热粥。
夕岚见到有食物,大为欢喜,撒娇地坐到秦阳大腿上:“阳阳,喂我吃。”
秦阳一向最是宠溺她,今晚见她冒着风雪奔了近两百里路来寻找自己,更是感动不已,当下拿起碗和小勺子,小心地喂起食来。
“夕岚,这么大雪的,你怎么能寻来这里?”
“唔,你们出城外没多久,我就跟在后面了。有大量的脚印和你的气味,不难找到。”夕岚一边吃着粥和烤肉,一边简单说起路上的事。
原来她见秦阳不带自己出门,便留下纸条写明自己去找秦阳,偷偷溜出了秦府。其时秦府中星儿和艾铁不在,自然没人能发现轻功高明的夕岚离家出走。
秦阳劝道:“夕岚,我这次是带兵出征,危险至极,不方便带你在身边,明早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不要,我要跟着阳阳。”
“夕岚,军营不能带家眷的。”
“哼~别动心思送我回去,我想跑出来没人拦得住我。”她眼珠骨溜溜一转,得意道:“不能带家眷的话,那我当阳阳你的亲卫好了。”
亲卫?望着夕岚狡黠的目光,秦阳叹了口气。随着夕岚的成长,她变得更任性聪明,而且武功突飞猛进,一年半载后怕就可以超越四级中的秦阳了。若她再长大些,有这么一个绝顶高手实力的美女当亲卫倒是梦寐以求的事,当真是出得了营房暖得了大床,但现在她不过**岁,带这样的一个萝莉亲卫,到底是谁保护谁?
夕岚见秦阳哭笑不得的表情,更觉得意。她嘻嘻笑起来,嚷道:“阳阳,你居然没放食物在帐篷里,害我找了半天没找到,小绮的房里就有点心。”
那是因为小绮要照顾你。秦阳见她顾左右而言他,知道小丫头是想尽办法不愿离开自己,便叹了口气:“好吧,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但事事要听我吩咐。”
“嗯嗯,阳阳你真好!”夕岚高兴地钻入秦阳怀中蹭蹭。
看到夕岚可爱的样子恍如星儿幼时,秦阳不由想起被召入宫中当郡主伴读的妹妹。
他正出神,夕岚跳下地,仰着小脸蛋:“阳阳,帮我洗澡。”
往常照顾夕岚的事都是小绮和星儿或者紫烟暖玉做的,秦阳还真没做过,望着一如星儿幼时般纯真的夕岚,秦阳苦笑起来,看来自己还得伺候这萝莉亲卫的日常生活。
待得夕岚在自己的床上深深熟睡,秦阳抚摸着她柔顺光滑至极的细碎长发,心中思潮起伏。
与夕岚的相识、相遇乃至重逢都充满了奇幻色彩,看起来就像是聊斋志异里与狐仙相处。
这千年灵狐,与自己到底有着什么渊源?
可惜夕岚记忆已失,很多事情无从问起。但秦阳转念一想,自己灵魂穿越到这个神奇的新宋世界本来就已经难以置信了,又何必事事寻根究底?不管怎么说,起码她现在正精精神神地陪伴在自己身边,就是最好的结局。
夕岚这次出来什么衣物都没带,现在穿着的是秦阳的衣服,非常不合身。秦阳帮她将脏衣服洗干净晾好,又拿出自己的衣服和剪刀针线,比量着夕岚的身材重新裁剪起来。
此刻他的专注力、对力量肌肉的精微控制远胜从前,改起衣服来毫不费劲,不到一个时辰已完成两套衣服的裁改,又花了半个时辰细心地添加些小花饰。
灯光下,他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回忆起儿时与妹妹们相处的美好时光,不由感概万千。月儿星儿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三兄妹如今天各一方,此刻陪在自己身边的却是相处时间最短的夕岚,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凌晨,秦阳将改完的两套衣服叠好,打着呵欠回床上睡觉。夕岚还只是小萝莉,他倒半点不在意与她一起睡,事实上,这两个多月来夕岚也经常半夜溜到他床上睡觉,两人都习以为常。
就在秦阳睡着后不久,夕岚悄悄坐了起来,隐约闪着翠绿色光芒的双眸瞥了瞥床边叠好的衣服,随即静静地凝视着秦阳的睡脸。
眼神无比的温柔。
如果这时秦阳睁开眼睛,一定会惊讶地发现,
这个**岁小萝莉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宛如成熟少女般狡黠妩媚的笑意。
她一如往常那般,嘿哟嘿哟地蠕到秦阳身旁,搂住他的手臂,又将脸蛋儿了贴过去。
她搂得很紧,就像抱着世上最珍视的宝物。
然后,她闭上双眼,满脸幸福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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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贴身护卫
第二天一早,秦阳正教导兵士练自创的秦家刀法枪法拳法,忽然见兵士们纷纷停下动作,目瞪口呆地望向营地一角。
秦阳顺着他们的目光一看,只见夕岚歪歪斜斜地穿着他昨晚缝好的衣服,揉着眼睛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那娇憨懒散的神态配合她无比娇俏可爱的脸蛋儿,充满了奇异的魅力,两万四千名兵士看得目不转睛。
她一见秦阳,顿时不高兴地扁扁小嘴:“阳阳,早上居然不叫我起床。”
阳阳?
众人好不容易才明白是在叫他们的秦统领,于是两万多双眼睛的目光马上从小萝莉转到秦阳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好奇,猜测,惊讶。
喂喂,你们这群家伙该不会以为我是萝莉控吧?
饶是秦阳自认为脸皮较厚,这时也不禁老脸发红。
他咳了声,对众兵士说:“各自练习,一会我回来抽查!”说罢他展开身法,几个起落已蹿到夕岚身旁,夹起她奔回自己帐篷。
他一走,兵士们轰地炸开了,人人都热烈地讨论猜测关于秦统领和这个可爱小女孩之间各种八卦可能性。女儿?小情侣?妹妹?都不像,难道是路上捡来的?
众说纷纭。但有一点是公认的,秦统领和这小萝莉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很快,秦阳拉着小萝莉的手回来了。
夕岚身上的衣服已整理好,长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挽了个流云髻,那红扑扑的可爱脸蛋,黑珍珠一样的大大眼眸,配上设计合适的衣裙,恍如山间小妖精般,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此时夕岚已从睡迷糊状态中清醒过来,见两万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自己,不由得紧张地躲到秦阳背后。
秦阳又咳了两声,迎着无数猜测好奇的目光,把夕岚拉到自己身前:“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贴身护卫,秦夕岚。”
贴身护卫?这个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认识夕岚的艾铁、郑宗都不敢置信。他们并不知道夕岚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她会武功。
见小萝莉畏畏缩缩地抱住秦阳,兵士们更加不相信了,人人虽不敢说什么,但脸上“原来如此”的神情一览无遗,显然都将夕岚当成了秦阳的特殊关系户。
秦阳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在夕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夕岚听话地点点头。
随即秦阳朗声道:“除了五个指挥使,在场如果有谁能打败我这个小护卫,我便提升他为副指挥使。”
两万多兵士同时哗然。人人望着这个柔弱可爱的小女孩,心想自己一根指头就能按倒她了,怎么可能打不败她?
人人都知秦阳言出必行,当下马上有名强壮如牛的兵士站出来挑战。
秦阳半点看不出担心的样子,他轻轻将夕岚推上前,嘱咐道:“下手轻点,他们都是我的兄弟。”
夕岚点点头,战战兢兢地走到那兵士面前,小声说:“那我出手啦?”
她声音极为娇萌,配上她纤细的身体,站在那高大兵士面前就像小白兔落到虎口。
有不少兵士已忍不住叫了起来:“喂,大牛,小心别伤害了这小妹妹。”
“可别弄哭人家小姑娘!”
叫嚷声正此起彼伏,夕岚忽然矮身一蹿,已出现在大牛身前,小小的白嫩手掌挥出,飞快击在大牛的肚子上。
大牛正要轻轻弹开夕岚,谁知一股柔和的巨力猛然迸发而出,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如腾云驾雾般飞出两三丈远,摔在草地上。
此起彼伏的笑闹声戛然而止,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复确定着台上的情况。没错,小女孩好好地站着,大牛却飞出了两三丈。
大牛皮粗肉厚,倒没受伤,他爬起来,满脸莫名其妙:“怎么回事?我怎么就飞出去了?”
夕岚奔回秦阳身边,仰起小脑袋邀功道:“阳阳,我有手下留情!”
“辛苦了。”秦阳抚摸着她的秀发,含笑转头望着台上的兵士们:“还有谁要来试下?”
不少人都以为是大牛故意相让,又有数人应声而出。这回上台的甚至有神刀营的千户。但无一例外,都被夕岚轻松击败。
两万多名兵士,连艾铁、郑宗在内,下巴几乎都要掉地上了。
这怎么可能?就算是从娘胎开始学习武功,也难以在**岁就练到这等高强的境界吧?
在手下们的撺掇下,连新上任的三名指挥使封孝友、司马子渊、韩维都忍不住站出来请战。
因为知道除了艾铁,在场无人是夕岚的对手,秦阳很大方地让他们一起出手,同时与夕岚交手。
三名指挥使打醒十二分精神,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们知道夕岚的动作极快,相互使了个眼色,同时从三个方面攻向夕岚。但此时夕岚的武功已不下于初战孙榐时的秦阳,她身如幻影般在拳风掌劲里穿梭,只听得“啪啪啪”的中掌声接连响起,交手不到五招,三名武艺不俗的指挥使已同时被夕岚击飞。
连胜数场的夕岚又奔回秦阳身边,拉着他的衣襟躲到他身后,就像只羞涩的小白兔。
但这回无人再敢轻视这小姑娘,他们望向夕岚的眼光中都多了几分的敬佩与疑惑。
要是秦阳不知道夕岚的真实身份,恐怕也不会相信有这样神奇的事,他见众人已无话可说,忍住笑道:“相信大家都了解我这护卫的实力了,她年纪虽小,但从幼时就得世外高人以特殊方法传她功力和武艺,假以时日,连我也未必是她对手。”
至于是什么世外高人,什么特殊方法,秦阳不说,众人也只能各自惊叹猜测。
从此秦阳身边就多了一名可爱的贴身小护卫,无论他去到哪,都可以看到夕岚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但无人敢腹诽秦阳带家眷在身边,不服?不服就先打赢人家小姑娘呗。
至于秦阳,为了这个萝莉护卫着实花了不少心思,兵士们经常见到统领大人在给夕岚洗衣服晾衣服和喂饭、整理衣服、梳头什么的,如同一个尽职尽责的兄长或者父亲。
每当看到这样的情景,兵士们都会投以理解赞扬的目光和会心的微笑。
军旅生活极是枯燥,万绿丛中一点红,多了个小萝莉,气氛顿时不一样。加上夕岚长得实在太可爱,大家都忍不住对她各种宽容疼爱,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留给她一份,哪怕有什么冲突矛盾,只要夕岚出现,立时风平浪静,连军中最难以改正的各种低劣粗口,也因为“不能教坏小孩子”,默默地在军营里消失了——夕岚在军营里简直成为了吉祥物一样的存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回说到了下午,秦阳已将自己独创三套各十式的“秦家拳”、“秦家枪”、“秦家单刀”尽数教给兵士们,让他们各自练习。
让艾铁、郑宗负责好营地的防卫事宜后,秦阳带着夕岚和十名御林军亲卫,飞马到了清流县城外。
几年前他曾答应过欧阳修,如果到了滁州会寻他相聚,此刻既然路过清流县,自然要去见见面。只是想到这位老朋友依然郁郁不得志地屈就在这小县城,就不由得心中暗叹。
他到了广陵城后曾托纪霜霜打探欧阳修的消息,得知欧阳修这几年的近况。
欧阳修在两年多前曾因为名气极大被召到广陵城里任训导一职,与担任学正的大儒柳三变并称“广陵文坛二雄”,极得淮南王重视。但他性情刚正,不按规矩向上级送礼献媚,又大胆改革旧有学制和文风,不但招来广陵城里文坛旧势力的忌恨,还因酒后失言得罪了文华殿大学士李元峰,很快就被寻个了借口,打发回清流县当回教谕。柳三变与欧阳修私交甚笃,他同样仕途不顺,年近五十才升到广陵府的学正(教育局局长),后因为替欧阳修求情,被革去官职,隐居在广陵的深巷中。直到半年月淮南王文试缺一名有名气才华的主考官,这才召了柳三变回去任主考官。
秦阳到这里路过清流县,既为与老朋友相聚,也是为了暗中招贤。别人不懂欧阳修是怎样的宝贝,秦阳可清楚得很。
他带着亲卫在县城门外报了姓名,很快,县令施远山便带着师爷亲随和全县官员,急急忙忙出城相迎。
第一百六十九章 黑炭不黑
得知县城外的乃是堂堂东巡御使、御林军统领、虎威将军秦阳,着实把施远山吓了一跳。秦阳是三品大员,比起他这九品小官自然是天上地下。所以施远山跑得极急,满身肥肉一颤一抖,汗水直流也顾不上擦下。
他本来听说秦阳在城郊驻扎,有心去巴结奉承一番,谁知送礼的人到了军营外却被拦了下来,回复说:秦统领不收礼物。
这七个字的回复让施远山胆战心惊,以为礼物不够重,人家秦统领看不上,故而今天正四处搜刮奇珍异宝准备傍晚亲自送去军营,谁知此时秦统领已亲自找上门来了。
施远山心里暗骂这秦阳好沉不住气,他早就听说过这秦统领不过十六七岁,正是少年得志,难免心浮气燥。
他心里腹诽,脸上却堆出谄笑,恭敬行礼道:“下官清流县县令施远山,拜见秦统领。”
秦阳与他寒暄一番,见跟随施远山前来迎接的官员有三四十人,却没发现欧阳修。他暗忖:难道欧阳修这教谕的级别太低,连出来迎接自己的资格都没?
那边的施远山等人见秦阳身边跟着个可爱的小萝莉,心里惊讶不已,但见秦阳喜怒不形于色,又没主动介绍,都不敢多问。施远山当先引路,负责守城的驻军校尉许耀作陪,将秦阳一行人带入县城。
一路上,秦阳见到县城中的百姓面有饥色、衣不蔽体,又见到许多房屋倒塌,大群百姓缩在街道的角落里冻得簌簌发抖,见有人走近便围上去哀声恳求施舍一个馒头一口白饭,显然这清流县里的雪灾也极为严重。
忽然人声吵杂,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朝这边狂奔过来,身后跟着数名怒声吆喝的捕快。
那男子手里抱着一包东西,似是盗窃了他人物品。
施远山正回复着秦阳关于雪灾的问话,见到这情景顿时大怒,这毛贼居然挑这个关键时候,当着秦统领给自己脸上摸黑,他大喝道:“许校尉,将这大胆毛贼拿下!”
许耀应了声,几步冲了过去,手一伸,已将那男子擒了下来,他也不打话,抡起手掌在男子的脸上左右各扇了数巴掌,这才将人提到施远山面前。
施远山见秦阳脸色不豫,暗叫不妙,马上问那追在后面的捕快:“怎么回事?”
那些捕快答道:“这厮胆大包天,居然敢偷我们官衙购买的马饲料,被我们发现,落荒而逃,恰好被大人擒获。”
施远山大怒:“押回去,杖刑五十,关押三个月!”
捕快们正要动手,“慢!”却是秦阳出声了。
捕快们不认识秦阳,见但县令都在恭敬作陪,知道定是个大人物,连忙退到一边。
秦阳见那男子面黄肌瘦,棉衣破旧,几乎与乞丐无异,被打得两颊红肿,满嘴是血,依然死死抱住那包饲料不放,便问道:“你是何人,怎么盗取官衙的马饲料?”
那男子见秦阳气度不凡,周围的官员又对他极为恭敬,马上跪了下来,泣道:“大老爷,小人是这清流县人氏,姓张名九,近月雪灾严重,小人家中无粮已久,老母妻儿都饿得不行,见运送马饲料的车辆上掉下一包,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才拿起就跑,求大老爷饶命!”
那包马饲料已经破了一个口子,漏出粗谷渣碎,那男子慌忙用手接住,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掉下的不是给马吃的粗劣饲料,而是珍贵的白米面粉。
秦阳见状不由一阵心酸。
感觉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头一看,却是夕岚。
夕岚眼圈发红,恳求道:“阳阳,这人好可怜,你帮帮他吧。”
秦阳摸了摸她的秀发,大步走到那男子面前,亲手扶起他:“官府没发放救灾粮食?”
那男子正要答话,却见施远山和许耀等人恶狠狠地瞪着他,吓得全身一缩,嚅嗫道:“有……有……”
秦阳察言观色,也不多问,只是转头对施远山道:“施县令,这人虽是盗了官衙的饲料,但情况特殊……”
施远山何等精明,连忙道:“是是,秦统领言之有理,特殊情况嘛,特殊情况!”他脸色一沉,对着那男子喝道:“要不是看在秦统领的份上,今日一定不会轻饶你,赶紧滚!这包马饲料我就送你了,日后要痛改前非,不可再行此偷盗之事,不然定会严惩!”他越说越觉得自己一脸正气凛然,简直比青天大老爷还要更青天,特别是见秦阳脸色缓和下来,不禁暗自得意。
那男子喜出望外,向着秦阳和施远山叩了个头,匆忙抱着那包饲料跑了。
经过这么一件事,施远山感觉脸上无光,赶紧对身边的师爷吩咐数句,那师爷心领神会地离开了。
施远山带着众人来到清流县衙旁边的一座大酒楼前。秦阳见这酒楼富丽堂皇,极显奢华,不由皱起了眉头。
待得上了二楼,见到满席珍馐,尽是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想到那些雪中的灾民们和刚才那个把马饲料当成宝贝食物的男子,秦阳更是怒火中烧。
不想可知,这群吸食着百姓血肉的官员们,平日是怎样的骄奢蛮横!
秦阳气得全身发抖,他暗下决心,这事既然自己遇着了,就不可能放过这班贪官污吏!
施远山陪笑着道:“清流县地处偏远,只能勉强准备这些浅薄水酒,还请秦统领见谅,来来,请秦统领上坐。”他还亲自帮秦阳拉开椅子,极尽殷勤。
秦阳脸上不动声色,点点头坐下。见秦阳入席,施远山又拉开秦阳旁边的座位,请夕岚坐下。他可不笨,从刚才的小事可以看出这个小萝莉与秦统领的关系绝不简单。
夕岚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你是坏人,不用你帮我!”这小丫头见施远山刚才的言行,早就心生灭恶。
秦阳拉拉她的小手,示意她别乱说话,夕岚气呼呼地鼓着小脸蛋,坐到秦阳旁边。
施远山尴尬不已,秦阳努力露出温和的表情,对施远山说:“施大人,请入座。”
施远山见秦阳脸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陪笑落座。此时那师爷已带着数名年轻貌美的歌姬上来陪酒弹唱。
一时之间酒楼之上燕语莺歌,美色美食俱使人醉。
本来施远山安排了一名相貌最是可人的美女坐到秦阳身边,结果小夕岚气呼呼地瞪着他,充满威胁意味。施远山琢磨不透这小萝莉和秦阳的关系,说是父女但年岁差距太小,说是兄妹但两人长相不像,说是情侣……似乎这小姑娘也太小了吧?慢着,听说有不少达官贵人对小女孩有特殊癖好,莫非这秦统领也是如此?联想到秦阳和夕岚刚才的动作神态,他愈发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他连忙挥挥手,让那美女也到台上歌舞助兴。
秦阳见这歌舞升平的奢靡之宴更是不悦,他勉强按下心中反感,问道:
“对了,清流县不是有个叫欧阳修的教谕?他与我是旧识,可否找来一聚?”想了解这清流县的真实情况、掌握这批贪官污吏的罪证,离不了对此地知根知底的人,欧阳修无疑就是个极合适的人选。
施远山脸上现出古怪神色,他咳了声道:“原来秦统领与欧阳教谕相识,可惜欧阳教谕恰好有事离开了本县,可能要半个月后才会回来。”
秦阳见他言焉不详,知道定有内幕。他正琢磨着找个机会派亲卫去暗中打探一下,忽然听得楼下一片喧哗,似乎有人打了起来,很快,三人大步走上了酒楼,冷冷地瞪着秦阳和一众官员。
领头一人年约二十七八,身材中等,长得白净斯文,颔下无须,身穿藏青长衫,似是个富家出身的读书人。他身后跟着两人,左边那人也是个白脸书生,三十岁左右,三缕长须,颇为几分温文儒雅之气,右边那人最是年轻,年不过十七八,相貌最是出众,剑眉星目,极有神蕴,他腰配长剑,英气勃勃,显是武艺不俗。
见有不速之客到来,秦阳的亲卫和许耀等人纷纷手按兵刃挡上前去。
右边那少年挺身与众亲卫对峙,当先那白净读书人却视而不见,环视众官员一圈,目光落到秦阳身上,冷哼着嘲讽道:“你定是秦阳了?你这救灾剿匪的东巡御使当得真是尽责,救灾救到这酒楼上花天酒地来了!”
许耀阴沉沉喝道:“包拯、公孙策、展昭,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打伤楼下的官兵、冲撞秦统领!”
包拯?公孙策?展昭?这白净读书人就是包拯?怎么包黑炭半点不黑!
秦阳大吃一惊,霍然站起:“包拯?公孙策?展昭?”
第一百七十章 包拯申冤
众人的目光全落到他身上,许耀小心翼翼问道:“秦统领认识这三人?”
秦阳此刻已平复心情,重新坐下,淡淡解释道:“以前曾有朋友提起过。”他暗暗称奇:包拯不是回庐州守丧?就算是百日孝期过了不去太阳城投奔自己和吕夷简,也不会出现在这清流县吧?
此时包拯黑着白净的脸,倒有几分符合传说中的形象,他气愤道:“秦统领之名我也曾听好友提起过,果真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方知不过如此!”
看来他确有收到吕夷简的书信。秦阳知他误会了自己,却没解释,只是含笑问道:“包先生何以在此地?”
他这沉静的态度反倒让包拯暗自惊讶。包拯脸色稍缓,打量秦阳数眼道:“我是来为好友和清流县的百姓们伸冤的。”
施远山脸色比包拯还要黑:“大胆刁民,此前你们三人无端击鼓鸣冤,信口雌黄,本官已没追究你们的责任,今日居然还敢惊扰秦统领,颠倒黑白,来人,将他们拿下,收入大牢!”
许耀和众捕快兵士刀剑出鞘正要一拥而上,秦阳脸色一沉:“住手!”
他声音不大,但众人的耳膜都被震得生痛,许耀和展昭都脸色微变,两人都已察觉到秦阳深不可测的内功修为。这秦统领与高统领并称淮南第一高手,果真名不虚传。
施远山陪笑道:“秦统领,对付这些刁民不需您费心……”
秦阳摆摆手:“让包拯说下去。”秦阳当了这么久的城主和御林军统领,淡淡的一句话,已尽显久居高位者的威严感,施远山顿时噤若寒蝉。
秦阳拉着夕岚站了起来,坐到旁边一张空桌子上,亲卫掏出笔墨纸砚放到桌上,秦阳亲自磨好墨,拿起纸笔,方始问道:“包先生,请你上前细说,你的好友是谁?”
秦阳的众亲卫见秦阳如此态度,也收起兵刃,退到一边,让包拯走了过来。
包拯见秦阳从容不迫,暗道:“此人是有信心留下我等灭口,还是真的是个明官?观他入城时对待灾民的态度,似乎真有几分爱民为民之心。”但他这些年来见惯了官官相护,也见惯了昔日胸怀大志的亲朋好友当官后就变了质的事例,怎可能轻信秦阳。他只是冷冷答道:“我好友正是清流县教谕,欧阳永叔!”
秦阳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脸色剧变的施远山,慢慢在纸上写下欧阳永叔的名字,又问道:“欧阳永叔有何冤情?”
包拯见他依然神色不动,怒道:“素闻秦统领幼时极得欧阳永叔的青睐,此刻听到永叔遭人陷害,竟无动于衷?”
秦阳缓缓道:“你等三人既然敢孤身上来寻我伸冤,那就表示有冤案,我作为东巡御使,有职责听你说明冤情。公事面前,一切私人感情都退居二线,以事实说话,以证据说话,然后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包先生,素闻你一向刚直无私,聪颖过人,这点道理该是懂得的吧?”说到“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时,他眼中的怒意却是掩饰不住。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公孙策上前,躬身行礼后递上状纸:“秦统领,这是晚生三人的状词,请统领过目。”
秦阳接过,打开细看起来,越看眉头越是皱了起来。
原来欧阳修见清流县雪灾严重,但自县令而下,个个官员不顾百姓死活,私吞赈灾物资、中饱私囊,使他极是愤慨,他写了封书信给好友包拯,将身家后事托付给他,随即亲自到滁州府府衙,状告揭发清流县官员的罪行。但滁州知府与清流县县令蛇鼠一窝,以越级上报的事由将欧阳修责打一番,又将状纸与案件交还清流县县令施远山审理。自己审自己哪可能审出什么问题,欧阳修被判“与乱民勾结,煽动民众对抗官府”大罪,关入大牢,半月后处斩。包拯等人听闻此事哪会见死不救,专门从庐州赶来,击鼓鸣冤,要为欧阳修讨个说法,结果自是被施远山赶出县衙。包拯等人不死心,留在清流县寻觅机会救欧阳修,今日听闻秦阳入城,又见他义释灾民,心中燃起几分希望,便尾随其后,闯入酒楼上伸冤。
秦阳看罢状纸,已知此事有九成九都是真的。他又问:“欧阳永叔的书信可在?”
展昭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裹,小心展开,里面正是欧阳修的书信,见他如此郑重收藏,可知这信何等重要。
秦阳打开,见到上面的字迹颇有几分赵体楷书的风骨在,天下间有此笔迹的只有自己三兄妹和欧阳修,此信自是欧阳修亲笔所书。欧阳修自问必死,特意在书信中写明了清流县上下官员贪墨赈灾物资的详细情况,以期死后由好友觅机上报清官,为民除害。信中洋洋近千字,字里行间愤概激昂,忧国忧民、舍身赴死的气概跃然纸上。
见欧阳修的胸怀抱负与自己最是相符,秦阳心中暗赞不已,更动了爱才之念。他收起书信和状纸,冷冷望向施远山:“施大人,你有何话要说?”
施远山和其余官员见秦阳如此态度,早已脸无人色,施远山还要狡辩,被秦阳洞悉一切的目光瞪了瞪,顿时吓得全身哆嗦,哪里说得出话来。
秦阳转身吩咐亲卫:“匡伯和,你带三名兄弟,去县衙大牢提欧阳先生来问话。”他想了想,又对夕岚道:“夕岚,此事极为重要,你随他们一起去,如有人要害欧阳先生,尽数擒下。”
秦阳对欧阳修极是重视,怕施远山等人狗急跳墙杀人灭口,故特意派了武功最高强的夕岚保护欧阳修,凭她三级中的武学修为,大可在清流县横着走。
他又扫了许耀一眼:“许校尉,麻烦你带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欧阳先生出了什么意外,别怪本统领下手不留情!”
许耀见他目光阴冷如电,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哪敢说半个不字。
夕岚见秦阳安排自己去做重要的事,大为高兴,马上带着匡伯和等亲卫,押着许耀下楼去了。
他去提欧阳修来问话倒也无可非议,只是他居然让个小女孩一起去,众人不免大觉愕然。展昭挺身而出:“秦统领,展某也想一起去。”自是不放心夕岚等人,怕许耀半路暴起伤人。
对着展昭,秦阳脸色倒温和下来:“你不用保护包先生和公孙先生?”
展昭直迎秦阳的目光:“秦统领武艺如此高强,展昭在与不在,又有何区别。”此话一语双关,不卑不亢,极有胆识。
南侠展昭果真名不虚传,秦阳对展昭也极是欣赏,有心收为己用,便拍拍他的肩膀:“那你也一起去吧,包先生和公孙先生,我自会照拂。”
展昭微一躬身,急追下楼。
包拯忍不住道:“秦统领,此事乃公事,何以让幼童参与其中?”
秦阳微微一笑:“她年纪虽小,却是我的亲卫,武功最是高强,有她在我更放心。”
众人俱是不信,秦阳也不多解释,只是又问起包拯和公孙策为清流县百姓伸冤之事。
施远山向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偷偷正要溜出去,秦阳眼尖,随手拿起桌上的筷子,手一扬,筷子掠过师爷身前,“卟!”地插入楼梯之中,入木近半。
众人哪里见过如此高明的功夫,俱是脸色大变。那师爷更是吓得坐倒在楼梯上,手指头都不敢动。
秦阳情知今日之事必难善了,看来得调动军队了。他对身后一个亲卫暗中吩咐几句,那亲卫飞快离去,秦阳又下令道:“守住酒楼门口,本案未查清查明前,任何人等不得擅自离开。”其余亲卫领命,手按兵刃守到门口。
“包先生、公孙先生,请继续说下去。”
包拯等人定了定神,将这几天在清流县见到的诸如灾民卖女求食、官商勾结哄抬米粮价格、官员栽赃陷害良民之事一一禀告,秦阳手执毛笔,将两人反映的灾情、民不聊生之事细细记下。
满桌的珍馐,慢慢变冷,歌姬舞女,缩在一角不敢做声。
官员们则个个脸如死灰,颓然站在一旁。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公开审案
待得包拯说罢,秦阳问道:“不知包先生,认为这些事情该如何处置?”
包拯脸无惧色,昂首答道:“首要之事自是开仓赈灾,对于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视情节轻重或斩首、或革职、或抄没财产,对于那些哄举物价的无良奸商,宜以重罚!”
“好!”秦阳将纸笔交给他:“此案中涉及人物、案情都分条写在上面了,你视情况一一写明该如何处置。”
包拯和公孙策大感愕然。
秦阳微笑道:“怎么?包先生连这点胆色本事都没?”
“有何不敢!”包拯毫不迟疑,接过纸笔一一写下,遇到情节较复杂的,都与公孙策详加商量,再行写下,可见他做事虽然刚正,但极为细心。
就在此时,酒楼外传来鼎沸人声,却是清流县的百姓们听得消息,都赶来伸冤。很快,夕岚、展昭和三名亲卫已护送着欧阳修回到酒楼,一起带来的还有欧阳修的十名门生,最小的才十二三岁。听说他们是因到县衙抗议先生的冤案,被收入大牢,但这十名书生无一人妥协,甘愿追随先生赴死,俱是有骨气的文人。
秦阳见十余人都身穿单薄的囚衣,特别是欧阳修脸色苍白,他伸出手,帮欧阳修把把脉,见他气血脉搏尚有力,只是因牢狱之灾感染风寒,心中稍安,亲自解下裘衣披在他身上:“欧阳先生,辛苦了。”
欧阳修见这锦衣少年极是眼熟,一时却认不出来。
秦阳提起笔,在纸上写了“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欧阳修见到那熟悉的赵体楷书和词句,又惊又喜:“你是秦阳?”他本以为必死无疑,见被人提押出来还以为是县令们等不及,要将自己和学生们私下处死,万万想不到居然会见到秦阳。
秦阳握住他冰冷的双手,眼中热泪泛起:“欧阳先生,我来晚了。”
“你……你怎么来这里了?”欧阳修百感交集,他早已听闻当初那个才华超绝的乡间少年近年来的种种惊人事迹,更知他已当了淮南王的御林军统领,只是他这些天被押在大牢,并不知道秦阳出任东巡御使之事。
秦阳见人多口杂不便多言,便正色道:“私事容后再说,现在先将先生的案件重审。”
欧阳修点点头,见包拯、公孙策俱在此地,已猜出定是好友前来鸣冤相救,三人相视而笑,情谊尽在不言中。
夕岚奔回秦阳身边,得意道:“阳阳,我办好啦!可惜没人敢来抢人!”小脸蛋写满了“快夸我吧”的表情。夕岚的性子与星儿幼时有几分相似,都极为率真,只是这小姑娘比老实的星儿更显狡黠、灵气外露。
秦阳摸摸她的秀发,表扬一番,逗得夕岚笑脸如花。
他见酒楼外百姓越聚越多,干脆下令,将一干人等押到广场上公开审理此案。
东巡御使秦阳要重审欧阳教谕一案以及众官员贪赃枉法的案情,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不过片刻间,全县大多数灾民百姓都聚到广场之上。
其时已是酉时,夜幕降临,天色昏暗,寒风呼啸,百姓们衣衫单薄,但没人愿意离开,人人都满怀期待,望着端坐在广场上审案的秦阳。
秦阳早已名满天下,清流县百姓谁没听过他的事迹?特别是他的亲民爱民,更是在普通民众心中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此时见是秦阳亲自审理案件,百姓们无不激动至极,纷纷高呼:“秦统领,一定要为我们伸冤做主!”
公案是从酒楼搬下来的一张桌子,秦阳端坐中间,夕岚坐在他旁边,一边帮他磨墨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民众,喜道:“阳阳,你好有名哦。”
小孩子最喜英雄,夕岚见自己最喜欢的阳阳大受百姓欢迎,自是高兴。
秦阳正色道:“能得到百姓的信任,既是荣耀,也是压力。越是有名望、越是身居高位越要居安思危,谨言慎行。要知道,权力是人民赋予的,只有良心是自己的。我不求事事做得最好最正确,但求无愧于心。”
夕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台下的包拯、公孙策、展昭、欧阳修等人听了,却是耸然动容,欧阳修最高也不过当过一府的训导、从五品的官职,包拯等人更是从未出仕,未曾体会过身居高位的感受,但今日秦阳这番话,却如春风入夜,植根在他们心中。日后他们哪怕位极人臣,依然能保持着警醒、忠君爱民,秦阳今日这番无意之话功不可没。
秦阳站起来,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感谢你们对秦某的信任,今日秦某既到了清流县就定会惩凶顽、除奸邪、斩贪墨,为蒙冤者洗刷冤情!更会为各位深受雪灾之害的父老乡亲们讨一个公道!”他此刻证据在握,哪里还用得着对那些贪官们虚以委蛇。
百姓们欢声雷动,拼命鼓起掌来。
施远山和许耀对视一眼,知道今日定难幸免,趁着周围人声吵杂,许耀低声道:“大人放心,我已暗调兵马,片刻后就会将此广场重重围困,任他秦阳区区十余人插翅难飞!”
秦阳打开适才那张案情记录,见包拯在每条案件后都列明了如何处罚。此时大宋王朝名存实亡,声势极弱,但百姓们还是默认按着大宋律例办事,故而包拯的处罚依据还是大宋的律例。秦阳细阅一番,除了个别稍显迂腐外,基本上都极为正确,不由暗暗点头。
他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先宣了欧阳修和他的众门生上前,重审他的案件。
此案极是简单,有欧阳修的书信为证,又有当日判决的判决令在,秦阳让欧阳修、众门生与施远山对质,很快便判决下来:“欧阳修官复原职,和众门生无罪释放,施远山制造冤假借案,革职查办!”
百姓们顿时沸腾起来,欢呼声赞扬声唾骂声不绝于耳,欧阳修的妻儿们挤出人群,抱着欧阳修放声痛哭。
自有秦阳的亲卫上前,要剥下施远山的官服和乌纱帽,捆将起来。
许耀冷笑一声,拦在亲卫身前:“秦统领,你好大的官威,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头!”
他拍拍手,数百兵马哗啦地从远处喊杀着冲了过来,个个杀气腾腾,百姓们不明所以,很快被这数百兵马冲入广场中,刀剑出鞘,将秦阳等人团团围了起来。
秦阳和夕岚神色不动,依然施施然地端坐在公案后。
众亲卫和欧阳修、包拯等人都变了脸色。欧阳修喝道:“许校尉,你是要造反么?”
许耀哈哈大笑:“此人假冒秦统领之名,意图煽动民众动乱,其罪可诛,我身为清流县城守将,有职责将这等暴乱分子当众击杀!来人,将这些暴民拿下!”
百姓们一听,轰地炸开了!
“胡说八道!居然敢擒我们的秦统领!”
“你们这群贪官污吏不得好死!”
“大家和这些恶人拼了!保护秦统领!”
百姓们尽管手无寸铁,但人人都奋勇冲向枪明剑亮的数百守兵,眼看混战一触即发。
“停手!”秦阳暴喝一声,如晴天响了个惊雷,所有人耳膜翁鸣,都大骇停手。
秦阳拍案而起,快步走到一名兵士身前,劈手夺了他的兵刃,怒道:“好胆,谁给了你们拿兵器对付手无寸铁民众的权力?”
见秦阳满脸正气,双目如电,那兵士骇然而退,哪敢答话。
秦阳拔出腰间宝剑:“这是大王赐我的宝剑,上至知州,下至兵士,有违纪者俱可先斩后奏。”他大喝道:“所有兵士听令,都给我放下兵刃!”
他本身就是一代绝顶高手,气度不凡,更兼身居高位,统领千军万马,一声暴喝威势逼人。
剑光如雪,在火把之下极是耀眼。
众兵丁你眼望我眼,不少人吓得丢下兵器,纷纷后退。
许耀也是一惊,随即想到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大喝道:“众位兄弟,秦阳不过只带了十位亲卫,我们一拥而上,尽可将他碎尸万断,怕他作甚!他要来查赈灾物资的事,此事我们人人有份,谁也跑不了!不想死的就拼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