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神尊?下去吧你(求收藏)
大梁惠丰十三年夏,定南王夫妇宫宴上谋反,意图刺杀皇帝,被安北王拦下,安北王中剑身亡,安北王妃悲痛之下,自刎殉情。
今日是七月初九,安北王夫妇下葬的日子。
安北王独女谢辞酒冒雨送葬回来,浑身湿透,雪白的丧服下摆溅满了泥点。
婢女银霜从廊下小跑着撑伞来接,“小姐,快进去沐浴更衣吧,小心着凉。”
谢辞酒点点头往前走,余光瞥见长廊外的一盆花,忽的顿住了,“这是母亲走前养的那盆栀子?”
“好像是,谁把花放在这儿了啊?下雨天别泡坏了。”
银霜说着把伞递给谢辞酒,提着裙摆就要过去。
然而刹那间,平地起风,所过之处,人物皆凝。
一朵祥云飘来,停在王府上空,上面站了两个人。
“冥冥子,是你和本君说定南王世子燕知回的身体最合适,结果呢?本君刚附身就被毒死了?”
一身玄色锦袍的男人伸手揪住白胡老者的衣领,脸色阴沉的质问:“你玩本君是吧?”
“咳咳咳——元洄神君息怒,这不是你来的晚了,出了点意外吗?”
“怪谁?”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元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君闭关修炼几日,你就把人忽悠下界了,你还有脸问?”
辞酒乃千衡神女,许久没能飞升上神,天界众人都急,最后是冥冥子提出来她乃石中仙,需下凡历劫,感受人间情爱,方能一朝顿悟,羽化飞升。
原本计划好好的,到时候他跟着一起去,结果……
元洄越想越烦,挥手把这笑脸老头推了出去。
冥冥子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又颠颠的回来了,“神君别急啊,我给你选燕知回的身体,就是因为他和石仙的命格最匹配,那既然最匹配,肯定不能就这么死了,你且看那是什么——”
冥冥子伸手一指方才谢辞酒看到的那株花。
元洄剑眉紧蹙,片刻后愕然道:“这上面附着一缕魂魄?”
“对喽,是燕知回的,他死的冤,执念颇深,无法投胎,就被吸引到了这里,这下正好,你直接融进他的魂里,附在这株花上,岂不是可以与如今石仙托生的谢辞酒朝夕相处?”
冥冥子冲元洄挤眉弄眼,笑的颇为暧昧。
元洄半信半疑:“真的?可他不是谢辞酒杀父仇人定南王的儿子吗?她若是知道了,怕是直接把花盆砸了吧?”
“这就看你了。”冥冥子凑近元洄,小声说:“石仙下凡渡劫,是封了记忆的,现在就是个凡人,至于你,你陪她来,肯定不想封存记忆,我懂,但总不能你什么都知道,所以——”
元洄星眸微眯:“所以?”
冥冥子挂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后退一步,在元洄毫无防备之下,飞起一脚,“下去吧你!耽误老头的时间。”
元洄:“……”你给本君等着!
冥冥子哼笑:“你和燕知回神魂融合之后,他的记忆会被封存,事情真相如何,就靠你自己去查喽~”
说完,他挥一挥衣袖,解了此处空间的禁制,大笑着扬长而去。
元洄磨了磨牙,等他三世情劫渡完再回去找他算账。
眼下最重要的嘛……
他看了眼亭亭立于伞下的谢辞酒,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还是追夫人啊。
于是他不再抗拒,顺着冥冥子的力道,投身于花苞中,与燕知回的一缕魂魄融合。
刹那间,风停雨歇,谢辞酒缓慢的眨了下眼睛,有些恍惚。
她刚才怎么好像打了个盹?
“咦?开花了?小姐你看,它开花了!”
银霜兴奋的捧起那一盆栀子,冲着谢辞酒晃了晃。
谢辞酒一怔:“母亲养了它两年都没开花,也长不大,本以为要枯死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开花?”
她刚才还想着要不然埋到母亲的墓碑前算了,如今……
似是看出了谢辞酒心中所想,银霜劝道:“奴婢知道小姐不喜欢这些香味浓郁的花,可这是王妃的心血,王妃刚刚下葬,这花就开了,说不定……”
银霜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小姐若是不喜欢,那就让奴婢带回去养吧?”
谢辞酒心头微动,视线落在那乳白色的丰润的花瓣上,眼眶也忍不住有些发热,“算了,给我吧,也许真的是母亲在天有灵。”
刚刚融合完的元洄,哦不,现在应该叫燕知回了。
他刚醒过来就听到这句话,整个花都不好了,所以她是把自己当娘了?
燕知回:“……”
要不还是再投一次胎吧?
第二章刚见面不能矜持点吗?
谢辞酒不嫌花盆外尽是泥水,抱在怀中,小心的摸了摸花瓣,肉肉润润的触感很讨喜。
燕知回一肚子的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细微的触电般的酥麻感。
摸……摸哪儿呢?
他很想蜷缩起身子,但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没有身子了啊!
于是谢辞酒就亲眼目睹了这样诡异的一幕:
乳白色的栀子花瓣被她碰过之后,倏地卷了起来,又变回了花苞的模样。
谢辞酒:“?”
银霜瞪大了眼睛,“这这这……小姐,这花还能合上?”
她有些担心的问:“这到底是花还是什么妖精啊?”
燕知回:你才是妖精,你全家都是妖精!
我是神君!神君懂不懂!
可惜谢辞酒和银霜听不到他心中的疯狂呐喊。
谢辞酒垂眸注视着花苞,神情莫测。
燕知回:她在想什么?不会真的信了吧?
银霜小声劝:“小姐,要不这花还是先放在外面吧?奴婢觉得有些诡异了。”
谢辞酒挑眉:“这会儿不觉得是母亲在天有灵了?”
银霜脸色微红:“忽然开花还能解释,可开了又合上的,奴婢还是头一次见,邪门的很啊。”
她伸手想拿过来,“先放在外面,奴婢一会儿去城外的寺庙请高僧过来看看。”
谢辞酒侧身躲开,银霜扑空,不解的看她:“小姐?”
“你是妖精吗?”谢辞酒淡声问。
燕知回:他该怎么回答,他现在都不能现身。
那该死的冥冥子坑他进来之后,他才发现,他的一身神力都被封印了,说白了,他现在就是一朵有情绪的花。
可不回答,她真的会把自己扔了吧?
燕知回犹豫片刻,最后羞耻的抖了抖自己翠绿翠绿的叶子。
谢辞酒:“不是?”
叶子上下翻飞。
谢辞酒来了点兴致,她上了台阶,抱着花盆往后院走:“那你是我母亲吗?”
燕知回:…………
兜兜转转还是逃不了喜当娘的命运呐~
等等——为什么她不觉得是她爹呢?
心有灵犀一般,谢辞酒自言自语道:“我爹那么洒脱的一个人,不可能恋恋不舍的回来看我,也只有我娘才放心不下……”
语气平平淡淡,听在旁人的耳中,却有些心酸。
燕知回沉默的看了她片刻,忽然又舒展了自己的身体。
栀子花开,纯洁而馥郁。
像她娘一样美丽优雅。
谢辞酒似乎是信了,眉眼柔和下来,“母亲,果然是你。”
燕知回内心流泪:你说是就是吧,为爱当娘,他认了。
他“慈爱”的把一片叶子伸出去,轻轻的碰了下谢辞酒的手背,像是在安抚她。
谢辞酒指尖在叶片上点了下,唇边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母亲不用担心,我很好。”
燕知回:你好,我也好。
“母亲,江叔说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也觉得,说你殉情我是信的,但依照你的性子,要随父亲去,肯定也是安排好一切再说,不会走的如此突然。”
谢辞酒把花盆举起来,让花和自己面对面,“所以母亲,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燕知回: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可他真的回答不上来,他现在连自己怎么被毒死的都不知道,是谁在他的茶里动的手脚?
这些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思及此,他又在内心问候了一百零八遍冥冥子那死老头。
“母亲?”谢辞酒见花抖了一下就没了动静,疑惑又担心。
“是不能说吗?”
她舔了下自己干燥发白的嘴唇说:“我听闻人死不可复生,死后魂魄离体,不可再插手阳间事,所以这些都不能说,是吗?”
燕知回垂下一片花瓣,在她指尖蹭了蹭。
“看来真是这样……”谢辞酒有些失落。
不过这情绪稍纵即逝,她很快又笑了起来,“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查的,不管多难,我都要知道真相。”
她抱着花盆进了自己的卧房。
银霜在后面听了半天,纠结的脸都皱了。
“小姐……你真的觉得这是王妃吗?”
谢辞酒脚步微顿,背影有片刻的僵硬,但随后她又放松下来,把花盆放到了软榻里的小几上。
“我相信她是。”
谢辞酒只说了这么一句。
银霜:“要不还是找——”
“不用。”谢辞酒打断了她的话,转过身来轻声说:“我渴了,去帮我沏一壶热茶来。”
“……是。”
银霜欲言又止的看了眼那朵漂亮的花,转身去了。
燕知回:哼。
然后他一转过花脑袋,就见谢辞酒开始脱衣服了。
燕知回:!干嘛呢?这么快吗?
谢辞酒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毕竟一朵花,哪来的眼神?
根本发现不了。
她一把扯开腰间草草扎上的麻布条,整个丧服就散开了,露出里面细锦白袍。
不过因为在外面待得时间久了,细雨打透了她的袍摆,洇出了一大片阴影。
“还是得换一件衣袍。”
谢辞酒说着绕到了内室去找衣服。
燕知回大大的松了口气。
花瓣低垂下来,掩住了里面透出的淡淡粉色。
……
银霜心事重重的出了门,拐弯的时候没注意,差点撞到人。
“哎——银霜?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红雪?”银霜抬起头,“你从小厨房出来的?”
“嗯,下了雨,我怕小姐在外面受了寒,特意去小厨房熬了碗姜汤。”红雪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银霜几眼,关切的问:“你脸色不太好看,不舒服吗?”
“不是……”银霜想了想,扯住红雪的袖子,神秘兮兮的把人拉到了一边。
红雪疑惑:“怎么了这是?小姐斥责你了?”
“没有,是花。”
“什么花?”
银霜伸手比划了一下:“就是王妃临走前养的那盆栀子花,结了花苞但愣是两个月都没开的那株。”
“啊,我想起来了,确实是,那花怎么了?”
“刚才小姐回来,那花就开了,而且,还会动!”
银霜担忧的说:“我一开始以为开花是王妃显灵,可后面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我劝小姐找个高僧看看,小姐不太愿意。”
红雪沉默片刻,蹙起了柳眉:“确实奇怪,不过小姐若是不愿意的话,我们劝也没用啊,还是先看看吧,若是对小姐没什么危害,就当给小姐留个念想了。”
银霜叹息一声:“但愿吧。”
第三章母亲,好眠
“好了,你赶紧把姜汤给小姐送去吧,我去给小姐准备茶点。”
“嗯,那我先去了,你也别想太多了。”红雪安慰了银霜一句,匆匆往卧房去。
谢辞酒换好衣服出来,燕知回立刻转头去看她。
说起来这画面颇有些诡异。
好好的一朵花忽然转过来,多少是带着点惊悚的。
谢辞酒没注意到,她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衣襟。
孝期未过,按照大梁的规矩,她须得穿三个月的素服。
所以她换了一件衣服,也还是白色。
不过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她气质冷淡沉静,着白色自有一股风韵。
燕知回看着看着就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时候。
那时他刚除魔回来,一身血腥气,而她刚刚飞升,就那么站在天门外,回眸看过来的时候,白衣胜雪,他忽然自惭形秽。
只此一眼,就让他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谢辞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走过来在软榻边坐下,不确定的摸了摸他的花瓣,“怎么好像变粉了一些?”
燕知回瞬间回神,痒的缩了起来,别摸啊!那是我的腿!
“原来是害羞了吗?”谢辞酒莞尔,“抱歉,母亲你要是不舒服,以后我不碰了。”
燕知回:……
“咚咚咚——”
谢辞酒抬眼:“进。”
“小姐,奴婢刚熬好的姜汤,您趁热喝?”
红雪进来后,一眼就看到栀子花,眼神稍凝。
谢辞酒伸手接过碗:“嗯,多谢。”
“小姐这几日都瘦了,若是不注意些,容易着凉。”
红雪起身把一边的丧服拿起来抱在怀中,“奴婢一会儿把丧服拿去烧了吧?”
“不急,我抄了几卷佛经,到时候你一起烧了。”
“好。”
谢辞酒端起碗一饮而尽,慢慢皱起了眉,“时间不早了,传膳吧,叫人给江叔传个话,我明日要见他。”
“是。”
红雪领命去了,一句未曾提过花的事情。
谢辞酒很满意。
晚饭她简单的吃了几口就命人撤下,自己坐在窗边发呆。
她父母死的突然又蹊跷,定南王谋反……
“怎么会谋反呢?”她提笔在纸上随意勾勒,思绪万千。
“定南王是皇上的亲兄弟,向来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来守卫南疆,功不可没,威望甚高,难道是滋生了野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谢辞酒又摇头否定了:“不可能,若是要反,定南王早就反了,何须等到皇上坐稳皇位?”
“若是他没有谋反,那这就是一场局……”谢辞酒眼神一凛,双王陨落,南北无主,兵权自然而然就收回了皇帝手中。
他是最大的赢家,是最有可能策划这一切的人。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想,没有证据。
谢辞酒按了按眉心,有些烦。
燕知回看着有心疼,叶子颤了颤,刚好碰到她的手腕。
细微的痒意从手腕传来,谢辞酒蓦地一怔,抬眼看去,就见雪白的花朵微微低垂,像是在难过。
她伸手想摸摸它,想起它的反应,最后只是摸了下他的叶片,“我没事,母亲别担心。”
燕知回:行吧,母亲就母亲。
他抖了抖叶子,虚虚的抱住了她的手腕,示意自己会陪着她。
“我真的没事。”谢辞酒侧脸笼在烛火中,莫名带着几分温柔的意味。
“母亲还记得吗?我小的时候有高僧路过给我算命,说我天生不通情窍,这辈子注定亲缘淡薄,姻缘无果。”
燕知回:?虽然是实话,但哪个傻子当人父母面说这些?
谢辞酒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当时母亲不信,父亲倒是信了几分,因为我从小就和常人不同,不爱哭也不爱笑,父亲说我天生是做将军的料子,从小对我严加教导。”
“如今看来,这话半点不假,哪怕知道你们过世了,我也只是有那么一会儿的难过,想来是我真的顽石一块,不懂人情世故吧,所以母亲不必为我担心。”
她细白的手指从叶子边缘摩挲而过,轻声道:“我很清醒,也很冷静,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一切。”
燕知回见她顿了顿,似乎有未尽之言,但她却没说出来。
她抱起花盆往床边走,“天色已晚,该就寝了。”
燕知回:嗯,好眠……等等,你就寝抱着我做什么?
眼看着床越来越近,燕知回脑子里不由得闪过了无数香艳的片段。
刚刚的愁绪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都是带颜色的东西。
“母亲,好眠。”谢辞酒把花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俯身轻轻的在叶片上蹭了一下,全然一副眷恋的姿态。
她只是随心而动,完全没想过会给燕知回带来什么影响,起身之后她就脱了外衫,慢慢的躺到床上盖好被子准备睡了。
而燕知回……
他感觉自己刚才被蹭过的地方一阵阵发烫,烧的他整个花都白里透红。
花瓣和叶子一起蜷缩了起来。
燕知回:啊啊啊啊!她蹭我了,就差一点点就亲到我了!
谁能想到神界冷面无情的元洄神君,背地里是这么一副纯情少男的模样呢?
他自己默默的抽了会儿风,听着谢辞酒的呼吸逐渐平稳,他浑身的热度也降了下去。
夜深人静,最是容易伤怀的时候。
燕知回探出自己的花,看着床上的谢辞酒。
心里却在想她之前的那一番话。
上辈子她是混沌石里孕育而出的仙人,力量纯粹且浓厚,比起一般的上神都不遑多让,可她偏偏不能飞升,一开始大家还敬她几分,但时间长了,知道了她不通情爱的真相,有些人便在背地里嘲笑她。
他撞见过好几次,她都是面无表情的听完才离开。
不知道她难不难受,但他很难受。
没想到下凡历劫了,竟然又被人家说不开情窍?
冥冥子那糟老头子,怎么选的身体啊?
燕知回憋了一股气,花瓣都气开了。
谢辞酒睡梦中似有所觉,往他这边侧了侧身。
燕知回一惊,忙收回了头,探出叶子在她脸上温柔的抚摸。
谢辞酒喃喃道:“母亲……”
燕知回:……哎,母亲在呢。
算了,他还是心疼自己吧。
第四章找茬的?
曦光乍现,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就升了起来。
隔着一层床幔,谢辞酒都觉得扰人。
她睁开眼睛,未动先闻到一股幽香。
昨日的记忆回笼,她侧过脸,就见一株栀子花静静的开在床头。
此情此景,倒是让她想起了父亲把这株花带回来时,母亲吟的诗句了。
“孤姿妍外净,幽馥暑中寒(杨万里)……果然极恰当。”
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香味她闻习惯了倒也能接受。
“今日外面放晴,阳光不错,出去晒晒吧?”
谢辞酒起身穿好衣服,抱着花盆走了出去。
外面清风阵阵,隐隐带着雨后的草木味道,吹得人心情舒畅。
燕知回也伸了个懒腰。
叶子齐刷刷的往上竖起又落下。
他昨晚吸收了天地灵气,魂体凝实了些,继续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月,估计就能以魂体现身了。
到时候自己就不用继续当娘了!
“小姐你醒了?这么早,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银霜端着盆走过来,谢辞酒把花盆放在廊下,没有让他直接被太阳晒。
“睡不着了,就出来活动活动。”
“那先洗漱吧。”银霜边说边进了屋,谢辞酒点点头跟上去。
梳洗一番之后,她简单的挽了个发髻,坐在桌边等着红雪来。
结果等了半天不见人,谢辞酒直觉不对。
“你去看看红雪在哪儿?”
“是。”银霜也奇怪,红雪不是和自己一起出门的吗?怎么还没从厨房回来?
她出门往小厨房那边去,结果刚路过院门,就听前面隐隐约约有争执声。
“怎么回事?”
她快跑几步出了院门,就见侧边的回廊上一群人正要往这边来,红雪拦着他们。
听到银霜的声音,红雪立刻看了过来:“银霜!去告诉小姐,二老爷一家来了!”
银霜心里“咯噔”一下,急匆匆的转身就往回跑。
“小姐,小姐不好了!”
谢辞酒站起身来,皱眉问:“出什么事了?”
银霜扶着门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二……二老爷他们来了!”
“红雪拦着他们呢。”
“二老爷?”谢辞酒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说:“我父亲母亲尸骨未寒呢,他们就急着找上门了?”
“走,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谢辞酒抬脚就要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内室摘下了墙上挂着的长鞭。
银霜眼睛蓦地一睁,随即就兴奋了起来,小姐连自己最喜欢的武器都拿出来了,这下有好戏看喽!
她立刻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被扔在原地的燕知回一头雾水,怎么了这是?
谢辞酒还没走出院门,那一群人就气势汹汹的进来了。
红雪还在旁边坚持不懈的阻拦:“你们不能进去,这是小姐的院子!”
“我进我自己侄女的院子还得她同意吗?你个贱婢,还没长教训是吧?”
穿金戴银的妇人,抡圆了手臂就给了红雪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红雪跌倒在地。
谢辞酒脚步一顿,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谁准你们踏进王府的?”
第五章滚
“哎呦,辞酒可算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能躲到什么时候呢?”
妇人一张口,尖酸刻薄之感扑面而来。
谢辞酒眉眼冷峻,看都没看她一眼,走到红雪身边把她扶了起来,“疼吗?”
红雪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侧脸,眼里泪光闪烁,却还是抿紧了唇,摇摇头。
银霜怒其不争:“怎么会不疼?你看都红了一大片……”
她越看越气,转头怒视妇人:“二夫人,二老爷,王爷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了,不许你们再踏入王府一步如今王爷王妃尸骨未寒,你们就闹上门来,不怕半夜有人敲门吗?”
“你个死丫头,你诅咒谁呢?”
二夫人不忿,伸手又要打,谢辞酒反手攥住她的胳膊,逼近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的人,轮不到你来教训。”
“我教训她怎么了?啊?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就这么和我说话?谢秋海,你看什么热闹呢?都被人欺负到这份上了,你还装什么老好人?”
她咬牙挣扎,却发现谢辞酒的手和铁钳一样,有劲的很,根本挣不脱,就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另一边揣手旁观的谢秋海。
谢辞酒也一道看了过去,“你们来做什么?”
谢秋海长得圆润,人也圆滑,未语先笑三分。
“这话怎么说的呢?我们好歹是一家人吧?大哥突遭大难,竟然这般年轻就去了,我身为弟弟,自是心痛难忍,不过之前家中有事,脱不开身,就一直没来吊唁,今儿好不容易得空了,当然是来上香的。”
“就是,我们来看看还不行了?”后面一个青衣少女跟着出声。
谢辞酒瞥了一眼,应该是她名义上的堂妹,谢铃。
“吊唁就不必了,滚出去!”
谢辞酒甩开二夫人的手,冷声下了逐客令。
“哎呦——”
“娘,你没事吧?”
谢玲和一群丫鬟仆从冲上去扶住二夫人,二老爷脸色微变,小眼睛里闪烁着不满的光:“辞酒你这就过分了,她好歹是你二伯母,你怎么能对她动手呢?”
“我们是好心来吊唁,顺便看看你,没想到你竟然一点情面也不顾,一点道理也不讲,王爷王妃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谢秋海痛心疾首的指着她。
“和她说这些废话做什么?如今王府没有长辈做主,我们身为血亲,自然是要来代行管教之责的,我今儿就替你母亲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这话一出,谢辞酒就明白他们今天来是打得什么主意了。
“我原以为你们只是来要钱的,没想到你们心和脸一样大,竟然妄想霸占王府?”
谢辞酒哂笑,“做梦。”
“哼,大梁有律法,家中长辈亡故,子女无人照拂,由血脉至亲继承家产,抚养子女,待子女成家后,分出一半家底陪送即可,你有何话说?”
二夫人推开身边的人,大摇大摆的走到谢辞酒面前,好不得意。
谢辞酒静静的看了她两眼。
二夫人挑眉:“怕了?”
谢辞酒在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时候,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了二夫人的脸上,“滚。”
第六章屁股疼
“啪”的一声脆响,比之前二夫人打红雪的时候还要响。
“嘶——”
匆匆赶来的小厮丫鬟们见到这一幕,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红雪也瞪大了眼睛:“小姐……”
“谢辞酒,你疯了!”
谢玲大喊一声,扑到二夫人身上就开始哭了起来。
谢秋海也气的不轻,“谢辞酒,我们好言相劝你不听,竟然还打你二伯母?你还真是反了天了!”
“打她怎么了?别一口一个二伯母,父王早就和你们断绝关系了,官府文书写的清清楚楚,你们这就忘了?”
谢辞酒不动声色的摸向腰间的鞭子。
“文书又如何?血脉是抵赖不了的!”
谢秋海站在那跳脚,却不敢上前,活像个水坑边上蹿下跳的癞蛤蟆。
“你们耍赖我就得惯着你们吗?还有,她打我的人在先,我还她一巴掌算轻的了,你们继续赖在这儿,就别怪我不客气。”
“爹,你看她啊!”谢玲恶狠狠的瞪着谢辞酒,嫉妒两个字就差刻在脑门上了。
燕知回全程旁观这场闹剧,被膈应的不行。
这都什么牛鬼蛇神啊?
可他没想到,战火很快就波及到了他。
谢辞酒不想和他们多纠缠,转头对小厮和丫鬟们说:“把他们给我赶出去,谁放进来的,一会儿自己去领银子离开王府!”
“这……”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吃的是谁家饭不知道吗?”银霜挽起袖子第一个上前,拽着谢玲的胳膊就往外拉:“起来,赶紧走,姑娘家家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
“你滚开!谁允许你碰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啊,滚开!”谢玲挣扎着和银霜打了起来,剩下的那些丫鬟小厮也跟着大打出手。
谢秋海带来的人和王府的人打成一团。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人声鼎沸,活像是菜市场。
谢辞酒终于受不了了,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一甩。
“啪——”
鞭稍在空气中挽了个花,发出短促响亮的破空声。
谢秋海下意识的皮一紧,“你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谢辞酒反手在地上用力一抽,又是“啪”的一声。
推推搡搡的人群顿时惊呆了。
而谢玲被挤到了廊下,摔了一跤,她愤愤的抬起头,自己这么狼狈,可谢辞酒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凭什么?
她不甘的咬咬牙,转头看到自己手边有一盆花,想都没想,抄起来就砸向了谢辞酒,可惜力气不够大,花盆没到半路就摔在了地上。
“啊!”
“王妃的花!”红雪惊呼一声,谢辞酒转身,看到地上四分五裂的花盆,当即瞳孔一睁,浑身的气息在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她攥紧手,大步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把花捧了起来,“母亲,没事吧?”
燕知回:没事是没事,就是屁股有点疼。
他恨恨的磨了磨牙,他堂堂天界神君,下凡变成一朵花就算了,还被个凡人摔个屁股墩,传回去自己能被笑一万年!
他憋着气,却还得先安慰谢辞酒,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做什么,他就轻轻的用叶子扫过她的指尖。
谢辞酒松了口气,心里的火却一下子窜了起来。
“红雪,把花和土收拾好。”
“是。”红雪心惊胆战的把花带着土用一大块陶片盛着捧在怀里。
刚退后一步,就见谢辞酒的鞭子银龙一样甩了出去。
“不滚是吧,那就别走了。”
第七章这眼神一看就有猫腻
谢辞酒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好接近,大家就以为她脾气不好,然而此刻她真的发起脾气来,众人才知道什么叫可怕。
她自幼习武,身段柔韧匀称,耍起鞭子来也极有美感,像起舞一般游刃有余。
燕知回看的花枝都舒展了。
反观对面那群来找茬的,个个抱头鼠窜,院子里一时间只能听到“啪啪啪”的鞭子声和他们的惨叫声。
“救命——”
“啊啊啊啊!痛痛痛!”
“我和你拼了!”
“啊!”
二夫人张牙舞爪的上前,狼狈不堪的滚回去。
很快那一脑袋的珠钗就落了一地,被凌乱的脚步踩得稀巴烂。
谢玲更是被重点关照了一下,谢辞酒不抽脸,专门往身上抽,她的胳膊和后背,一道道全是鞭痕。
想躲又没地方躲,一时间顾头不顾腚,陀螺似的被抽的团团转,哭都接不上气。
谢秋海一边喊:“住手,住手!别打了,我们走还不行吗?”一边往下人们身后躲,全程没被抽几下。
银霜看的痛快,叉腰冲着他们啐了一口:“呸,活该!小姐岂是好欺负的?就凭你们还想来王府撒野,打你们一顿都是轻的!”
谢辞酒全程冷着脸,一句多余的废话没有,只有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能说明她此刻的心情。
“怎么了?辞酒?这是怎么回事?”
江津带着一群人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连忙大步上前,看清挨抽的人之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谢秋海,祝莲芳,你们还有脸过来?”
谢辞酒见他来了,甩了甩手腕,神色稍霁:“江叔。”
“哎。”江津温和的应了一声,走到她身边问:“他们来做什么?和江叔说,江叔给你做主。”
“是啊,阿酒,他们又欺负你了?”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少年跟在江津身后,担忧的看着谢辞酒。
那眼神,那表情,一看就不对劲。
燕知回心中“咯噔”一下,这小兔崽子哪儿来的?
江津听着他的称呼,不满的皱了皱眉:“兔崽子,阿酒是你叫的?”
江路笑着改了口:“是儿子冒犯了,小姐。”
谢辞酒冲他点点头,“没事,他们现在欺负不了我。”
燕知回:现在欺负不了?也就是说小时候欺负过?
红雪原本抱着花,正在检查有没有哪里损坏,结果损坏没看见,倒是看见这朵花变红了。
“嗯?我眼花了?”红雪眨了眨眼。
燕知回察觉到自己情绪太外露了,默默念起了清心咒,花的颜色又变了回去。
“果然是我眼花了……”红雪无奈的摇摇头,走到谢辞酒身边说:“小姐,奴婢去找个新花盆把它种进去吧?花盆虽然碎了,但是没有伤到花,种好了还能活的。”
“不用,一会儿我自己种。”谢辞酒拒绝了。
“好。”红雪只好把花小心翼翼的放到一边。
江路好奇的看了一眼花盆,“小姐不是不喜欢花吗?”
“这朵不一样。”谢辞酒没有过多的解释。
江路清楚她的性子,也没追问。
倒是燕知回听到这句话,由内而外的舒坦。
听到没?他不一样!
第八章再踏进来一步腿打折
嘚嘚瑟瑟的神君大人杵在长廊下,迎风抖了抖自己的叶子,反正没个人形了,也没人知道是他,怎么快乐怎么来吧。
谢辞酒不紧不慢的卷着自己的鞭子,随意的拎在手里,说:“他们想霸占王府,打着抚养孤女的名义,想名正言顺的入主王府,然后把我打发出去,私吞王府财物。”
“你胡说!我们就是来吊唁的,然后和你商量这件事,结果你二话不说就动手,你看我母亲的脸,都被你打肿了,你怎么能昧着良心说出这种话?谢辞酒,你还是不是人?”
谢玲柔柔弱弱的坐在地上,扶着二夫人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二夫人眼珠子一转,坐在地上拍着自己的大腿就开始嚎:“哎呀我这命苦啊!嫁了个没出息的男人,还要被晚辈这么羞辱,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啊?死了算了——”
谢秋海叹息一声:“唉,是我没用,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
江津:“……”
围观众人:“……”
谢辞酒:“呵呵。”
江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你们是把我们当傻子吗?当年是你们一家打着王爷的名号在外面为非作歹,又收受贿赂,谢玲还差点害的小姐被拐子拐走,你们觉得大家都忘了?”
“一家子在这儿唱什么戏呢?真晦气。”
一个跟来的将士不屑的啐了一口。
“就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骂了起来。
谢玲一家:“……”
这发展怎么好像不太一样?你们不该同情我们吗?
谢辞酒上前一步,谢玲一家人下意识的齐刷刷后退,惊恐的看着她。
不过谢辞酒没有靠近的意思,走了一步就停住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家三口,没什么起伏的说:“父王在世时,就与你们断绝了关系,官府文书过了,皇上那边也是知道的,所以就算我们府上没人,也轮不到你们做主。”
“收起你们的妄想,立刻滚,下次再敢踏进王府,我就打断你们的腿,说到做到。”
谢辞酒凤眼微勾,不怒自威,三人都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一时间只觉得遍体生寒。
“我们到底是一家人啊,辞酒,你不能……”
“闭嘴!”江津怒斥一声,转头对自己带来的亲卫说:“还等什么,把他们给我扔出去!别扰了王爷王妃清净。”
“是!”
几名高大的男子应声出列,也不管谢玲他们是男是女,扯起来就拖着走。
连带着他们的仆从一起,全扔到了大门外。
过路的人见状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却没人上前来帮忙忙。
这一家子在这里的名声早就烂透了。
闲杂人等被清理出去,谢辞酒看向了自己府里的下人,“谁放他们进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人主动站出来。
谢辞酒长眉一皱,厉声道:“说话!”
几个人抖了一下,你推我搡的出来了。
“小姐恕罪,奴才们想着他们到底是小姐的亲人,加上他们以死相逼,奴才们……”
“无需多言,去账房领了银子立刻离开,王府不养吃里扒外的人。”
第九章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谢辞酒快刀斩乱麻,不听他们解释,直接把人打发了出去,剩下的人心头一凛,不敢再有其他想法。
江津赞赏的看着谢辞酒,“小姐处事果决,王爷王妃在天有灵,定然会很欣慰。”
谢辞酒闻言眸光微动,看向了那盆歪歪扭扭的花。
燕知回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挺直了枝干,花朵边的两片叶子尽最大努力伸展,看起来像是在等一个拥抱。
谢辞酒见状抬步走了过去,把花抱了起来,看着它叶子和花瓣上都沾了泥土,眉心蹙了起来。
燕知回瞧着细细的分辨了一会儿,料想谢辞酒此刻应该是有些心疼的。
真好,他这一天看到了谢辞酒两次情绪变化,都是因为自己。
江路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福至心灵,掏出了帕子递给谢辞酒:“栀子花冰肌玉骨,沾了泥也依然高洁。”
谢辞酒神色稍缓:“多谢。”
她接过来准备给花擦一擦,燕知回不乐意了。
你拿着野男人的帕子给我擦身体?
不行!我不接受!
他别别扭扭的把头扭了过去,叶子搭在她的手背上往外推。
嫌弃之情一览无余。
谢辞酒一愣,这是不高兴了吗?
她看了看帕子,再看看花,恍然大悟,“江路,谢谢你的帕子,我还是带它去洗洗好了,你和江叔先去屋里坐,我去去就来。”
江路疑惑的看着手里的帕子:“我……”
“走吧。”江津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进了正厅。
江路随后跟上:“爹,那花是什么来历啊?为什么小姐那么看重?”
江津叹息一声,“你不知道,这花是王爷外出时偶然看到的,想起王妃喜欢就带回来了,结果一直没开花,王妃花了不少心思,小姐虽然不喜欢花,但想必看到它就想起了王妃,所以格外珍视。”
“原来如此。”江路想起刚才谢辞酒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下:“我还没见过小姐如此温柔的一面呢。”
江津挑眉:“温柔?”
江路点头:“不温柔吗?”
江津:“……呵呵,可能吧。”
他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自己的儿子,“你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江路被他说的脸一热:“爹!”
江津笑了起来,“就你还想瞒过我?你那点小心思就差明明白白写脸上了。”
“不过儿子,这件事,你还是憋在心里吧。”江津笑过之后,神色一敛,严肃的看着江路。
“为什么?”江路不解,“你不是也很喜欢小姐吗?为什么不让我说?”
“你怎么一根筋呢?小姐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配不上小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小姐如今处境微妙,她的婚事,怕是不能自己做主啊。”
江津说着意有所指的指了指头顶。
江路眸光一暗,沉默了。
……
谢辞酒抱着花盆进了偏房,红雪立刻送了个新的漂亮的花盆过来,银霜端着铜盆,“小姐,水。”
“嗯,放这儿吧,你们去给江叔和江路上茶,我一会儿过去。”
“是。”
“母亲,疼吗?”谢辞酒用自己的帕子沾湿之后轻轻的托着叶子擦了起来。
第十章她亲我了?!
听到这一声亲昵的“母亲”,燕知回的身子抖了抖。
什么时候他能现身啊?他迫不及待的想摆脱这个称呼了!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纠结称呼问题,本来化身成花就很敏感了,谢辞酒还拿着帕子在他身上擦来擦去。
“对不起,母亲,是我没保护好你,下次不会了。”谢辞酒擦完叶子,托起花瓣,开始擦上面的泥。
花瓣更敏感,燕知回只感觉自己的脸被温柔的捧了起来,然后谢辞酒蓦地凑近,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
燕知回:……啊,救命!
离得这么近,谢辞酒浓密的睫毛半垂着,看着真的很诱人啊!
燕知回叶子微微蜷缩了起来,红色从花心开始向外蔓延。
谢辞酒一愣,随后笑了起来,“母亲是害羞了吗?”
燕知回:是要熟了。
“好了,擦干净了。”谢辞酒收回手,退后一步打量他。
燕知回松了口气,然而这气松到一半,谢辞酒毫无预兆的再次靠近,在花心处轻轻的吻了一下。
燕知回:!
燕知回:!!
燕知回:!!!
她是亲我了吗?是吗?
“母亲,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和江叔他们聊聊。”
谢辞酒极快的起身就要离开,燕知回连忙想伸出叶子想拉住她,可是叶子不够长,眼见谢辞酒要走远了,他努力的摇晃自己的身体。
枝干晃动,叶子簌簌作响,癫狂的很。
燕知回咬牙:在神界万年没丢的脸,到了人间短短几天丢的一干二净。
听到这动静,谢辞酒果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他。
他连忙伸展叶子,做出一副想抱抱的样子。
谢辞酒挑眉:“母亲要一起去吗?”
燕知回点了点花脑袋。
“好。”谢辞酒折身回来,抱起他往外走。
燕知回靠在她怀里,只觉得心累无比。
她刚才的举动,应该只是出于对母亲的依赖,小时候她母亲会亲亲她,她也就有样学样,其实根本没意识到亲了哪儿……
她倒是坦坦荡荡,自己被撩的七上八下,好苦啊。
燕知回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暗暗的记了一笔。
“江叔,久等了。”
谢辞酒走进正厅,江津和江路立刻站了起来。
江津说:“不久,小姐心里舒坦些了吗?”
江路视线从花上移开,落在了谢辞酒的脸上。
“好多了,多谢江叔关心,坐吧。”谢辞酒在对面落座,把花放在了手边。
“小姐今日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
江津平和的看着她。
谢辞酒开门见山道:“昨晚我想了想,之前江叔说的对,这件事确实处处透着蹊跷,而且背后的水怕是很深。”
江津神色一肃,下意识的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我与小姐所想略同,但没有证据,不敢妄言。”
“我想上京一趟。”谢辞酒坚定的说。
“上京?可小姐以什么名义去呢?”江津皱眉:“你现在还在孝期,起码要百日之后才能动身。”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不急着走,如今父亲和母亲去了,北境的兵权归属也是问题,朝廷不会无动于衷的,我们且走着瞧吧。”
第十一章但愿不是赐婚圣旨
江津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北境和南疆都没了主心骨,兵权就成了两块人人都想咬一口的肥肉。”
江路插言:“可小姐还在,这兵权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入旁人之手吧?”
“你个傻子,哪那么简单?首先小姐是个姑娘这一点,能做文章的地方就多了。”
江津面露悲悯:“世人可接受妓子从良,却不能接受女子掌权啊。”
江路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他看向了谢辞酒,却见她神情平静,似乎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他们能不能接受不重要,北境的将士们能接受就行了,北境是我父王穷极一生守护的地方,如今他去了,我理当接过重担,其他人想从我手里抢?”
谢辞酒站起来,唇瓣微勾,端的是一身傲气,“先过我这关再说。”
江津赞赏的点点头:“小姐放心,末将会一直站在小姐这边的。”
“多谢。”
谢辞酒冲他拱了拱手,江津也抱拳作揖,俩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燕知回看的津津有味,虽然下凡渡劫没了记忆,但那一身的傲骨仍在,辞酒还是那个辞酒啊。
“小姐若是要上京,带我一起吧?”
江路自告奋勇,“我定护小姐周全。”
江津皱眉:“你小子打起来都不是小姐的对手,小姐用你保护?”
江路:“爹……你能不能别总在小姐面前拆我的台?”
“少废话,回去练功。”
江津转头对谢辞酒歉意的笑了笑说:“犬子无状,小姐勿怪。”
“无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他是一番好意,江叔不必如此客气。”
江津摇摇头,“私情是私情,但礼不可废。”
他直起身子说:“至于二老爷那边,末将会去处理的,定不会让他们再出现小姐面前。”
“好。”
“末将告退。”江津说完瞪了江路一眼:“还不走?”
江路失落的低下头:“哦。”
燕知回:哼,江津可比他这儿子识趣多了。
他看向谢辞酒,就见谢辞酒看着俩人的背影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立刻抖了抖自己的叶子,他们有什么好看的?看我!
看看我!
谢辞酒垂眸,缓缓的坐下,“母亲,你说朝廷那边,会有什么反应呢?”
燕知回:多半会给你指一门婚事,让你嫁出去,然后顺势把兵权收回。
不过他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眼。
谢辞酒也不是傻的,很快也想通了这一点,自言自语道:“希望等来的不是赐婚圣旨。”
……
之后的半个月里,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谢辞酒白天去兵营和士兵们同练,晚上回来抄一会儿佛经,到日子就给安北王和安北王妃烧过去。
燕知回则一心一意的修炼,半个月下来,他感觉身体里积蓄了不少的力量,很快就可以脱离花身了。
然而圣旨忽至,打破了这短暂的安宁。
前来宣旨的是一个太监,白面无须,逢人先笑,瞧着脾气很不错。
他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王府外,客客气气的让人把谢辞酒请出来。
第十二章永宁郡主
谢辞酒带着红雪和银霜来到大门口,太监立刻迎上前,“奴才季远给郡主贺喜了。”
“贺喜?何喜之有?”
谢辞酒眸光深沉,稍稍抬头,看了眼后面的队伍,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东西,似乎都是赏赐?
季远闻言一展圣旨清了清嗓子,“谢辞酒接旨——”
谢辞酒一言不发的撩起袍摆,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北王之女谢辞酒,聪敏恭顺,贞静柔婉,堪为女子之表率,加之其父安北王救驾有功,朕甚慰之,特封其女为郡主,赐号永宁,赏黄金千两,良田……”
后面絮絮叨叨念了一堆赏赐,谢辞酒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垂着头掩去了眸中的讥讽。
什么聪敏恭顺,贞静柔婉?
确定是在夸她?还是——威胁?
而且封号竟然是永宁?不是安北?
她眸光微沉,听着太监念到最后一句:“朕与皇后忧心永宁悲痛过度,遂欲请其入京小住,待百日孝期后,由锦衣卫护送北上,钦此。”
谢辞酒心里一动,抬起头来,季远双手递过圣旨,笑眯眯道:“郡主领旨吧?”
谢辞酒缓缓抬起手,握紧了圣旨两边,叩首道:“臣女接旨,谢主隆恩。”
“哎——郡主快快请起!”季远伸手虚虚的扶了她一把。
红雪和银霜上前,一人一边扶着谢辞酒站起来。
“郡主如今身份大不相同,有单独封号的郡主,您如今还是头一份呢,可见陛下和娘娘对您的看重!日后去了京都,郡主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谢辞酒听不得这话,膈应。
她笑不出来干脆就不笑,淡淡的说:“借公公吉言,可惜如今我丧期未过,不宜请诸位入内喝茶,失礼了。”
“郡主太客气了!”季远一拍手,后面的人排队上前,“这些是陛下和娘娘的赏赐,郡主瞧着放在哪儿?”
谢辞酒转头对红雪说:“红雪,你领着他们去库房。”
“是,郡主。”
“我听圣旨上的意思是要锦衣卫护送我入京,那锦衣卫人呢?”
季远冲外面扬了扬下巴,“在外面呢,郡主不必担心,他们这段时间会住在府衙,郡主有事可以召见他们,无事也不用理会。”
锦衣卫一共来了三十人,为首的是一二十出头的英俊男人,面色阴沉,一看就不好惹。
他上前一步,冲着谢辞酒拱手道:“卑职慕容文,见过郡主。”
底盘很稳,走路无声,一看就是个高手。
谢辞酒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免礼。”
“谢郡主。”慕容文没有都说的意思,见过面后就退了回去。
季远见状讪讪的笑了下说:“郡主,这位慕容大人是锦衣卫指挥同知,从三品。”
谢辞酒心道:果然来者不善,不过护送我入京而已,竟然就派了锦衣卫的二把手来,还真是好大的面子呢。
“我知道了,劳烦诸位跑这一趟。”
“不劳烦,奴才话已带到,这就回京复命了。”
“慢走。”
谢辞酒看着人悉数离开王府,面无表情道:“关门。”
第十三章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消息刚传开,江津就上门了。
“小姐,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把你困在京都了?”
他剑眉紧蹙,双眼隐含怒气,“王爷尸骨未寒,他竟然就急着要你入京,真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吗?”
“江叔稍安勿躁,皇上不是蠢的,他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是有后续安排能堵住悠悠之口。”
谢辞酒冷静下来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想了一遍,声音微沉:“我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江津按捺住内心的愤怒,在椅子上坐下,“那小姐想如何应对?圣旨已下,不去怕是不行。”
“可你若是去了,北境群龙无首,怕是要内乱啊。”
“为何不去?”谢辞酒反问江津,“江叔,我之前还与你说,我要入京,当时还没有好的借口,如今机会送到眼前,我没有不把握的道理。”
江津一愣,“这倒也是,只是这一去怕是重重阻碍,再想回来就不容易了。”
“再难我也得去,我不能让父亲和母亲死的不明不白。”谢辞酒眸光坚定,“而且若是陛下真的想对北境出手,我在与不在,都不能反抗。”
江津沉默,还真是。
“那末将再派些亲卫跟着小姐吧?锦衣卫是皇帝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做些什么,到了京都,有自己的人也好办事。”
“好,多谢江叔。”谢辞酒没有拒绝。
至于那些锦衣卫会不会拒绝……不重要。
……
晚上谢辞酒沐浴后回了卧房,燕知回正无聊的数自己叶子有几片。
听到脚步声,他立刻抬头看去,就见谢辞酒脸色泛红,眼神有些迷蒙。
他愣了一下,这是醉了?
果然,谢辞酒脚步虚浮的走到软榻边,身子一软就跌坐下来。
刚一张口,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
燕知回抖了下叶子,遇到什么事了?
“母亲,我要入京了。”
谢辞酒爬起来,趴在小几上看着燕知回这朵花。
燕知回已经习惯了做娘的日子,熟练的伸出叶子碰了碰她的手指安抚她。
然而听到下一句,他就炸叶子了。
“到时候你留在家里好不好?京都太危险了,我怕保护不了你。”
谢辞酒眨了眨眼,水光潋滟。
燕知回心神荡漾,却还是没有被忽悠过去。
不行,你不能把我扔下,我也要去!
他的叶子在她手腕处摩挲,然后稍稍的卷了起来,看着像是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般。
谢辞酒呆呆的看了他半晌,慢吞吞的问:“嗯?你不想留下吗?”
燕知回猛地点了点花脑袋。
谢辞酒:“唔……”
她的手托着自己的脸,含糊的呢喃:“可我要是带你去很不方便啊……万一被人发现……”
被人发现怎么了?我可以保护你啊!
燕知回这段时间天地灵气吸收了不少,很快就可以化形了。
谢辞酒又嘀咕了几声,很快就没了动静。
燕知回:……睡着了?
他静静的凝视了她许久,小心翼翼的垂下花瓣,蹭了蹭她的侧脸。
带着几分怜爱的意味。
睡吧,我们马上就可以见面了。
第十四章他只是想要个亲亲而已
谢辞酒睡到一半自己醒了过来,酒意散去后,她有点懊恼。
以前父亲在世的时候是不允许她喝酒的,他觉得将军必须时刻保持最清醒的状态,以便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上一任北境的将领,就是因为酒后误事,酿成大祸才被抄家流放,所以父亲很忌讳这一点。
他自己不喝酒,也不许她喝。
她想起当年在书房里,父亲手把手教自己学字的时候说:“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王翰)我不希望你有去无回,我希望你全身而退,所以给你取个小字好不好?”
“正好你叫辞酒,小字就叫不醉好了。”
……
“不醉,不醉……今天到底还是醉了。”谢辞酒按了按眉心,撑着小几站了起来。
正在修炼的燕知回被她的动静惊醒,伸了个懒腰冲她抖了抖叶子,来,抱抱~
谢辞酒站直身子,脸上有点热,她伸手摸了一下,听到动静就转过身来。
燕知回正好看到她脸上压出来的红印,忍俊不禁。
“母亲,你不用睡觉是吗?”谢辞酒走过来抱起花盆,“抱歉,我今天破戒了,以后不会了。”
燕知回:别啊,喝醉的样子多可爱,我很喜欢。
他熟练的垂下花瓣在她手上挨挨蹭蹭。
谢辞酒笑着摸摸它的叶子,“不怕痒了吗?”
燕知回:习惯了,不痒。
谢辞酒走到床边把花盆放下,自己脱了鞋上床,“那我先睡了,明天见。”
燕知回忙伸出叶子卷住她的手腕,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谢辞酒茫然:“怎么了?”
燕知回卷起一片叶子犹犹豫豫的指了指自己。
谢辞酒:“……”
燕知回抬起自己的花脸倔强的与她对视。
谢辞酒茫然的大眼瞪没眼片刻,忽然福至心灵,“我知道了。”
她起身趿拉着鞋往外走。
燕知回:?知道什么了?
很快他就听到房间里响起了一点水声。
燕知回:?
“好了。”谢辞酒端着茶盏回来,燕知回茫然抬头。
然后……兜头一碗凉水浇了下来。
燕知回:……我做错了什么?
谢辞酒还仔细的沿着花盆边缘淋了一圈,“好久没给你浇水了,土都干了,怪我太粗心。”
燕知回:你大可不必这么细心,真的。
不过他现在到底是附在花朵上,难免沾染了一点花的习性,喝饱水之后他觉得浑身都很舒服,就是心里不舒服。
他只是想要个晚安亲亲而已啊。
谢辞酒浇完水把茶盏放回去,又上床了,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好眠,母亲。”
燕知回:……好眠。
他郁闷的垂下头,花瓣都耷拉了下来,整个花就是个大写的“郁闷”。
不过很快身后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以为是谢辞酒在翻身,没当一回事。
然而那股熟悉的气息缓缓逼近。
他意识到不对,抬起头,谢辞酒刚好吻了下来。
“谢谢母亲一直陪着我。”
燕知回:不,不客气。
谢辞酒一触即分,躺回去后没多久就又睡了过去。
只剩燕知回自己在黑暗里用叶子捂着花心,笑的春心荡漾。
他又可以了!
第十五章沐浴
“大人,永宁郡主今日又去城外的大营了。”
乔装打扮后的锦衣卫坐进了茶棚里,在慕容文的耳边低声说。
慕容文从斗笠下抬起头,鹰一般的眼眸微微转动,手里捏着茶碗晃了晃,他意味不明的说:“还真是厉害呢。”
“大人,他们警惕性很高,属下没法靠近北境大营,只能在远处看,不过据属下观察,郡主在北境大营里的威望好像还挺高。”
慕容文抿了口茶,放下碗说:“谢辞酒,字不醉,年十六,自幼由安北王和王妃教养,学的不是女红刺绣,而是诗书策论,拳脚功夫。”
“七岁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与将士们同吃同练,自然威望甚高。”
他侧头看向下属,似笑非笑的问:“你可知安北王只有一女,为何不请旨册封郡主吗?”
“属下不知。”
“因为……安北王一开始就把她当做世子来培养,按兵不动不过是想等之后有机会让谢辞酒上战场,立下军功直接请封世子。”
“原来如此。”属下恍然大悟。
慕容文看着街上走过的巡逻队伍,稍稍低下头,又压低了声音说:“派人继续盯着,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是。”
喝完最后一口茶,俩人分道扬镳。
……
“小姐,那些锦衣卫似乎没有异动,但末将觉得,没有异动本身就不正常。”
江津见谢辞酒从练武场上下来,递了块干净的帕子给她。
谢辞酒接过擦了擦额角的汗,“锦衣卫擅长收集情报,伪装和审讯,没有异动也可能是伪装,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里。”
“看就看吧,我们也没什么好心虚的。”谢辞酒擦完汗把帕子折好收起来,“马上百日之期就到了,我要北上,这里就交给江叔了。”
江津正色道:“小姐放心,末将在一日,定保北境无忧。”
“嗯,这个给你。”谢辞酒躲过众人的视线,把一样东西交给了江津。
触手微沉冰凉,江津一愣,随即大惊:“小姐,这不可——”
“收好,这是最后的底牌,若是我在京都有个三长两短,这就是你和北境二十万将士的保命符。”
谢辞酒面容沉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江津眼眶微热,“是,末将明白了。”
“我走了。”
谢辞酒洒脱的摆摆手,翻身上马,“驾——”
……
这日之后,谢辞酒就很少来北境大营了,一心在府里闭门不出。
百日之期转眼便到,盛夏已去,初秋又至。
谢辞酒一早带着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去给安北王夫妇烧纸,全程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专注的看着那一块石碑。
待最后一张纸钱烧尽,她跪着虔诚的磕了三个头,随后起身脱掉素服,毫不迟疑的扔入了火中。
“回府。”
是夜,谢辞酒整理好衣物后,让人搬了浴桶进来,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沐浴。
燕知回被放在屏风后的桌子上,虽然眼前有遮挡,但那朦朦胧胧的身影还是倒映在屏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