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我来提醒你做个人
燕知回随手折了两片叶子往身上一遮,瞬间就变成了绿色的长衫,穿好之后他神色不善的看向冥冥子:“你又来坑我?”
冥冥子:“哪的话?我何时坑过你?我做的每件事不还是为了你好吗?”
燕知回:“呵呵。”
冥冥子:“……”
他蒲扇摇的更快了点:“行吧,不就是踹了你一脚给你弄进了花里还封了你的神力吗?”
燕知回微笑:“不就是?”
冥冥子:“但我刚做了一件好事。”
燕知回哂笑,明显不信。
“你上次用神力杀人,天上的人都察觉到了,你还吓唬天雷,雷神差点找天君杀过来,我替你拦下了。”
“哦?”燕知回盯着他:“我又不怕他,你让他放马过来。”
“神君,你是不怕他,但是总弄出天雷,对凡人也不好,时间长了,四海八荒的仙神妖魔都会察觉到异常,到时候对你,对辞酒神女,都不是好事。”
冥冥子收了嬉皮笑脸,语重心长的劝他,“你说,这提前和雷神通个气是不是很有必要?”
燕知回沉默,这老头说的也是。
“所以你还是尽量低调一点,如非必要,不要动用神力,行吗?”
“知道了,啰嗦。”燕知回摆摆手:“你来就为了这件事?”
“差不多,还有就是提醒你一下,别一直给人家当娘了,这样下去,我怕她知道真相后想把你的头拧下来。”冥冥子瞥了眼床上睡得正沉的谢辞酒。
哪壶不开提哪壶,燕知回的脸色顿时黑了:“滚,谁害我当娘的?”
冥冥子:“……哈哈,那我先走了,告辞。”
说着他化作一缕轻烟飘出去,遥遥的说:“还有,今日月钟响起之事,他日会对你们有所帮助,不谢。”
燕知回寒眸微眯,是吗?
他沉吟片刻没想透这其中关窍便放弃了,折身往床边走,“辞酒……”
他心情好起来,正想着低头亲亲蹭蹭,身子忽然一轻,随后被吸回了花里,神力悉数封印。
燕知回:???
冥冥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啊,差点忘了,你得靠自己找回记忆化成人形,我不能帮忙,你就姑且忍一忍吧。”
燕知回咬牙切齿:死老头,你给我等着!
……
谢辞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轻松,难得的神清气爽。
梳洗更衣后,她刚推开门,就见外面站了一院子人。
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你们想做什么?”
银霜和红雪走过来,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郡主,这些是宫里来的,说是陛下和娘娘请郡主入宫一叙呢。”
“娘娘”两个字让谢辞酒想起了昨天那个二世祖,他是不是说自己姑姑是宫里的贤妃来着?
“给郡主请安,奴才周全,是贤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太监,奉陛下之命来请郡主入宫,请郡主即刻随奴才入宫面圣。”
还真是贤妃。
谢辞酒眸光微动:“既如此,那便走吧。”
一行人早膳都没吃,就匆匆上路。
午时一刻才堪堪入了城。
第三十二章佛珠落了一地
这不是谢辞酒第一次入宫,五岁那年安北王和安北王妃带着她进京给皇帝贺寿,她就来过一次。
十一年过去,她对这里的记忆有些模糊,不过还是能依稀辨认几个宫殿。
“这不是去御书房的路吧?”谢辞酒在一处岔路口停住脚步,偏过头看向周全。
银霜和红雪跟在她身后,闻言脸色皆是一变。
银霜胆大,直接就问:“这位公公,你说皇上要见郡主?那是去哪儿见呢?”
“回郡主,这是去后宫的路,皇上在贤妃娘娘的宫里等郡主呢。”
周全不慌不忙的说。
谢辞酒瞥他一眼,“带路吧。”
周全点点头,一甩拂尘走在前面。
银霜瞧着他这傲慢的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小声对红雪说:“贤妃娘娘很厉害吗?怎么这奴才如此嚣张?”
“嘘。”红雪小声警告她:“别让人听见了,谨言慎行。”
银霜撇撇嘴,抱紧了花盆。
进宫不能带杂七杂八的东西,这花还是谢辞酒死活坚持又因为确认没什么危险才被破格带进来的。
不过谢辞酒不好抱着,不像话,只能让银霜先拿。
而江路和亲卫被拦在了宫门外,不许进,慕容文是锦衣卫,但没皇帝口谕不方便入后宫,所以就提前去御书房等。
是以这一行只剩谢辞酒主仆三人,夹在一群宫人之间,显得势单力薄。
贤妃住在宜安宫,位置极好,宫殿也大,里面来来往往的宫人个个安安静静,分外规矩。
谢辞酒不动声色的观察,看来这贤妃果然很得宠。
周全领着她穿过中庭来到后面的正殿,还没进门呢,远远的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语。
谢辞酒脚步微顿,她听到了那二世祖康祖荣的声音。
所以,这是准备唱哪出呢?
周全停下脚步,对谢辞酒说:“郡主稍候,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谢辞酒点点头。
银霜趁机蹭到她身边,担忧的问:“郡主,这下怎么办?瞧这架势,贤妃很得宠,皇上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对我们发难吧?”
燕知回也看了过去,只听谢辞酒声音平静的说:“静观其变。”
银霜抿抿唇,“也只能如此了。”
燕知回:怕什么,有我在,总不可能让辞酒吃亏。
周全进去的时候,贤妃正端着个白瓷盅给皇帝喂什么东西,康祖荣坐在下首的位置,百无聊赖的强撑着笑脸。
“奴才给皇上,贤妃娘娘请安。”
“周全回来了。”贤妃放下勺子,细心的给皇帝擦嘴,低眉敛目,很是温顺:“永宁郡主呢?”
“回娘娘,郡主在外面候着呢。”
皇上燕震挑了下眉:“让她进来。”
“是。”
康祖荣一听谢辞酒来了,瞬间打起精神,腰板挺直,眼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
还敢让人把我送去京兆府,哼,今儿我看你怎么收场!
皇上拨弄着手里的佛珠,神情莫测。
片刻后,脚步声传来,谢辞酒领着银霜和红雪走了进来。
皇上的手当即一顿,力道之大直接把佛珠的线抠断了。
第三十三章犹似故人归
佛珠一颗颗滚落砸在地上,“哒”、“哒”的声音一下下响在皇帝的心头。
那一刻,他仿佛透过谢辞酒看到了过去,看到了那深藏不可见光的晦暗心思。
也在冥冥之中听到了天道伦音: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他这般反常的模样自然是引起了在场其他人的好奇。
贤妃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了看谢辞酒,又看看身边人,“皇上,怎么了?”
皇上瞬间回神,迎着谢辞酒探究的视线,极浅的笑了下,“没事,朕方才看到永宁,就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贤妃美目一转,“皇上说的可是安北王妃?”
皇上毫不避讳的说:“安北王妃与朕幼年相识,算是一起长大的,关系自然亲近,后来她嫁给安北王去了封地,就很少回京了,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却不成想……”
他喉头一哽,眼眶即刻就红了。
谢辞酒瞧着,心下生疑,他这般模样不似作伪,他是真的伤心?
可若是母亲和他的关系真的那么好,那他会对母亲动手吗?
她不确定了。
她上前一步对着皇上行礼,“臣女谢辞酒见过皇上,贤妃娘娘。”
皇上起身虚虚的扶了她一把,手很有分寸的没有碰到,“免礼,辞酒,是个好名字。”
“谢皇上。”谢辞酒站起来,贤妃忙对一边的宫人招呼:“给郡主搬把椅子来。”
皇上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谢娘娘。”谢辞酒也不客气,搬来她就坐下,红雪和银霜就站在她身后。
燕知回细细的观察着皇上的反应,总觉得他看辞酒的眼神不对劲。
康祖荣见皇上和贤妃对谢辞酒都和颜悦色的,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轻轻的咳嗽一声,让大家注意一下这还有个人呢。
贤妃瞥他一眼,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哎呀,皇上你看,荣儿还在,说起来昨日他和郡主闹了些不愉快,今儿见面了,就让荣儿给郡主道个歉吧。”
康祖荣:“?”
“我?”他伸手指了指自己,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贤妃笑着看他:“是啊,你这驴脾气,一出门没人管着就犯浑,郡主一瞧就是个端庄的,肯定是你对人家不敬,人家才出手教训你的。”
皇上深以为然的颔首:“贤妃说的是,昨日的事——”
“皇上,娘娘,臣女昨日到了流云寺,正好撞见康公子和一群狐朋狗友调戏良家女子,言语轻佻还意图逼迫,此事锦衣卫众人都可作证。”
谢辞酒说着站了起来,看向了康祖荣:“之后他又对臣女出言不逊,臣女乃从一品郡主,他不过一介白身,以下犯上,乃是大不敬,臣女这才让人送他去京兆府领罚。”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康祖荣几眼,笑了:“不过见康公子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想必是没受刑?这是何意?”
贤妃讪讪一笑:“这……”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女竟不知康公子比天子还尊贵?”
此言一出,贤妃脸色骤变。
燕知回兴奋:不愧是打遍天界的千衡神女,她好敢,我好喜欢!
第三十四章辣眼睛
康祖荣就算是个二世祖,也知道皇家威严不可侵犯。
他吓得脸色一白,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了,“皇上,草民绝无此意啊!”
贤妃深深的看谢辞酒一眼,竟然还是个带刺的,是她自以为是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就做好了选择,当即呵斥一声:“还不跪下!平时你父亲祖父都是怎么教育你的?你不听,如今犯下大错,本宫也保不了你了!”
说着她站起来先跪到了皇帝脚边,“皇上,祖荣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也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管教好他,请皇上责罚。”
谢辞酒挑眉,能得皇上宠爱的,果然不是一般人,审时度势,随机应变,贤妃不简单。
皇上垂眸看着贤妃,伸手把她拉了起来,语气温和:“此事如何能怪你?你且坐着。”
他看向康祖荣,脸色沉了下来,“放肆!”
康祖荣吓得一个哆嗦,跪倒在地,“皇上息怒。”
“身为公侯子弟,行为失当,当街侮辱女子,还敢对郡主动手,真是好大的胆子!朕看你就是被宠坏了,来人——”
季远和周全从外面走进来,“奴才在。”
“把他带下去,送去京兆府,数罪并罚,打他五十大板叫他长长记性!”
“是。”季远和周全对视一眼,周全暗暗心惊,看来这永宁郡主,得罪不得啊。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草民知道错了,真的是知道错了!”
康祖荣被拖住胳膊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求饶了,可是皇上只是不耐烦的摆摆手,季远和周全立刻捂住他的嘴拖了出去。
殿内安静下来,贤妃美目盈盈的看向谢辞酒:“如此处置郡主可还满意?日后本宫定会对他严加教导的。”
“娘娘客气了,臣女不过是按律办事。”
谢辞酒面不改色。
贤妃还想说什么,皇帝先开了口:“坐吧,别站着了。”
谢辞酒垂眸坐了下来。
皇上面容温和又哀伤的看着她,叹息一声说:“你父亲母亲的事,是朕对不住你,若不是为了救朕,他们也不会……”
他顿了一下,眼里隐隐泛起了泪光。
谢辞酒:“……”
“皇上节哀顺变吧,你这样,不又勾起郡主的伤心事了?”贤妃拿起帕子给皇上擦了擦脸。
皇上按住她的手,点点头:“你说得对,朕不该再提。”
俩人对视一眼,瞧着浓情蜜意的。
谢辞酒:“……”
眼睛有点疼。
燕知回翻了个白眼,虽然他现在没有脸,但这不妨碍他的魂魄翻白眼,惺惺作态的,给谁看呢?
“救驾而死,父王和母妃想必是觉得值得的,皇上不必如此耿耿于怀。”
但若是冤死的……
谢辞酒垂下眼帘,就等着遭报应吧。
“皇上——”
季远快步走进来,打断了皇上和贤妃的对视,低头说:“皇后娘娘来了。”
贤妃眸光微闪,她来做什么?
皇上:“让她进来。”
“是。”
皇后扶着宫女的手莲步轻移,进来后向着皇帝欠了欠身:“臣妾听说永宁入宫了,就想着来看看。”
第三十五章骗来成婚
听皇后这么说,谢辞酒当然不好再坐着,她站起来转过身冲着皇后行礼:“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眸光剧颤,瞳孔蓦地放大。
像,太像了!她简直像是和她母亲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她差点脱口而出“安北王妃”。
好在及时反应过来,这才没在贤妃面前失态。
她连忙垂下眼帘,一把握住了谢辞酒的手,抓的她都有点疼。
“永宁……本宫总算是见到真人了,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
她语气难掩激动,隐约听着还有些哽咽。
谢辞酒抬头看着她,“娘娘节哀。”
燕知回看的颇觉好笑,明明在场最难过的应该是辞酒,结果这群人看起来比她还要难过的多。
也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做戏。
“好孩子,快坐。”皇后拉着她坐下,还抓着她的手不放,细细的打量。
谢辞酒不自在的抿了抿唇,皇后的热情她有点招架不住。
皇上见皇后如此,轻咳一声:“辞酒性子恬静,不喜热闹,皇后莫要吓到她了。”
皇后闻言用帕子抵在唇边笑了起来:“臣妾喜欢她还来不及,哪里会吓到她?”
皇上满意的颔首。
贤妃冲皇后欠身:“妹妹见过姐姐。”
“贤妃妹妹坐吧,不必拘礼。”
她又转头看向谢辞酒,想了想从自己的头发上拔下了根金步摇插在了谢辞酒的头上。
谢辞酒正要推拒,皇后就按住她的肩膀说:“第一次见面,本宫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就这步摇还算珍贵,辞酒莫要嫌弃。”
谢辞酒只好应道:“不嫌弃。”
“你这一路舟车老顿辛苦了吧?本宫早就和皇上说了,让你在流云寺休息好了再来,偏生皇上是个急性子,非要尽快见到人才能放心。”
皇后语重心长的说:“本宫和皇上都很担心你自己在北境,一个女儿家的会受委屈,这才想着把你接到京都来。”
谢辞酒精神一震,终于说到关键点上了。
“娘娘和皇上的好意臣女心灵力,只是臣女在京都人生地不熟的,怕是不习惯。”谢辞酒试探着说。
皇上不赞同的说:“多住一段日子就习惯了,再说有朕和皇后在,谁敢欺负你?朕若是没记错,你今年该有十六了吧?”
谢辞酒点点头:“是十六了。”
“寻常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早就婚配了,你如今家中无父母亦无长兄,婚姻大事就只能本宫和皇上多费心,等你成婚了再回北境也不迟。”皇后说的十分真诚,好像真的是在为她考虑。
燕知回:?婚配?所以果然是要把人骗到京都来成婚吗?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皇后和皇上的神情。
这般默契,该不会早就定下了人选吧?
谢辞酒也是这么想的,她颇为动容的说:“娘娘一番好心,臣女感激不尽,只是臣女如今还在孝期,不能成婚,怕是要辜负娘娘。”
皇后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个本宫自然明白,现在不能成婚,但可以先相处看看嘛。”
谢辞酒心下微沉,面上却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娘娘的意思是——”
第三十六章太子怎么样
皇后看向皇上,笑着说:“本宫和皇上商量了许久,思来想去,一般人怕是配不上你。”
谢辞酒微笑。
“所以你看——太子怎么样?”
皇后的一句话如平地一声雷,炸的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贤妃和谢辞酒是如出一辙的错愕。
前者是觉得皇后果然老谋深算。
后者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安抚北境的后招。
做太子妃的话,自己就和皇室绑在一起了,北境那边的人想动都得掂量掂量,而如无意外,太子日后定然会登基。
自己现在是太子妃,等太子登基后就是皇后,这样一来,都是一家人,北境的兵权顺理成章的被收回,还挑不出错。
真是好算盘啊。
谢辞酒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进退两难。
“对了,太子近来在外面办差,暂时回不来,等他回来了,本宫让你们见一见,他性子好又洁身自好,必不会辱没了你。”
皇后说的好像这事已经成了一样,语气亲昵的就差直接喊“儿媳妇”了。
只是皇上的脸色却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稍纵即逝,没人注意到。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天纵英才,臣女出身北境,性子桀骜,怕是不堪良配。”
谢辞酒站起来,“还请娘娘和皇上三思。”
贤妃也附和:“是啊,感情这种事还是得讲究两情相悦,还是等人见了面再说也不迟。”
她可不想看到皇后和太子拉拢到北境的势力。
皇后瞥她一眼,倒是没有发作,好脾气的问皇帝:“皇上以为如何?”
皇上沉默一下说:“此事不急,等太子回来再议,辞酒千里迢迢过来,想必也累了,先回府休息,改日朕给辞酒办接风宴。”
皇后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好,那臣妾送送辞酒,顺便和她说说话。”
皇帝一愣,欲言又止。
皇后笑着说:“皇上还担心臣妾欺负她不成?”
皇上微微蹙眉,摆摆手:“去吧。”
谢辞酒敏锐的察觉到了点异常。
怎么瞧着皇上好像有点怕皇后?
是她的错觉吗?
贤妃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流转,最后落在谢辞酒的身上,意味深长的笑笑。
“走吧。”皇后起身拉着谢辞酒往外走,银霜和红雪远远的跟着。
出了贤妃的宫殿,一行人走在长街上,皇后好奇的看了眼银霜怀里的花,“刚才本宫就想问了,辞酒怎么进宫还带着盆花?”
谢辞酒把花接过来自己抱着,动作轻柔的摸了摸燕知回的叶子,低声说:“此花是臣女父王送给母妃的,母妃很是珍惜,入京前还在念叨它什么时候才能开花。”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原来如此,辞酒是留着它睹物思人吗?”
“嗯。”谢辞酒点点头。
“唉,你母亲也是红颜薄命,本宫为此伤心许久,见到你才觉得好受一些。”
皇后语气哀伤,谢辞酒心念微动,“娘娘和母妃关系很好吗?”
“是啊,本宫与你母亲出阁前是手帕交,后来她嫁去北境,来往才少了。”
皇后摸了摸她的手,“若非如此,本宫怎么会这么愿意撮合你和太子呢?”
第三十七章异常
皇后温柔的注视着谢辞酒,看起来颇为善良。
她的长相不够明艳,算不上多美,但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很是动人,加上气质恬淡无争,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有那么一瞬间,谢辞酒隐约从皇后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
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她回过神之后,有种难以言喻的不舒服。
她垂眸错开皇后的视线,故作哀伤的问:“那娘娘当时也在场吗?能与臣女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皇后收回视线,“当时本宫确实在,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也太可怕了,本宫很多细节记不清了,只是午夜梦回,总是被惊出一身冷汗。”
她心有余悸的按了按自己心口的位置说:“当时席间就本宫,皇上、定南王夫妇和安北王夫妇,原本吃的好好的,定南王忽然发难,他竟然在腰间藏了软剑,直接向着陛下刺了过去。”
“定南王”三个字一出,燕知回忽然感觉脑海里闪过了什么东西,激的他头有点疼。
叶子忍不住细细颤抖。
谢辞酒察觉到了,眉心微蹙,这是怎么了?
皇后不知这边发生的事,还在自顾自的说:“定南王妃好像事先不知情,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愣了好久。还好安北王反应快,直接冲过去用身体挡住了那一剑。”
“入宫不是要搜身吗?定南王如何能带软剑进去?”谢辞酒心中存疑。
“唉,你有所不知,定南王是皇上的弟弟,皇上一向对他信赖有加,不然也不会把南疆的兵权交给他,甚至还下了令,定南王入宫无需搜身。”
皇后面露悲戚之色,“所以守门的见他没佩刀,自然也不会多问,却不想给了他可乘之机。”
谢辞酒沉默,手指一遍遍的摩挲燕知回的叶子安抚她。
就冲母亲这个反应,事情绝对不是皇后说的这样!
只是幕后黑手,究竟是皇后还是皇上,她现在有点不确定了。
皇后见她低着头,擦了擦眼泪反过来安抚她:“你父亲是忠臣名将,将来定然青史留名,你母亲亦是敢爱敢恨的奇女子,这般深情,举世难寻。”
谢辞酒苦涩的笑了笑,“臣女明白。”
“定南王既然如此得皇上宠信赏识,为何还要谋反?”
皇后抿了抿唇,眼神发冷:“人心不足吧。”
燕知回:一派胡言!
他用叶子按着自己的头,忍着里面一跳一跳的刺痛,努力梳理忽然涌出来的回忆。
虽然事发之时燕知回不在现场,但就从燕知回被人毒死这一点,就知道这件事远没有那么简单!
一幅幅画面飞速在他眼前闪过,燕知回感觉自己有点受不住。
他需要个安静的环境修养。
他颤抖着探出一片叶子在谢辞酒的指尖挠了挠。
谢辞酒低头看它,见它状态不好,便对皇后说:“劳烦娘娘送臣女,宫门就在前面,臣女自己走就可以了。”
“好,那本宫就不送了,改日本宫得空再邀你入宫坐坐。”
“谢娘娘,臣女告退。”
谢辞酒欠了欠身,转头之际,眉头就皱了起来。
皇后见她走远了,笑意尽散,眼神便冷淡下去。
第三十八章你还尿我一身呢
谢辞酒带着燕知回出宫就见江路正在宫门口走来走去。
“江路。”
她喊一声,江路立刻转身看过来,“郡主!”
他小跑着迎上来,“没事吧?”
谢辞酒摇摇头:“回去再说。”
“好,马车已经备好了。”
“嗯。”
谢辞酒跟着江路的指引上了马车,他上马带着亲卫们跟在旁边,直奔安北王府而去。
安北王在京城也有府邸,是皇上为彰显恩宠赏赐的,方便他们入京之后住下。
谢辞酒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了。
她一下车,安北王府的管家就带着一干下人行礼问安:“恭迎郡主回府。”
谢辞酒一眼认出了为首的管家,笑着点点头:“陆叔,好久不见。”
陆可闻言有些激动的说:“郡主还记得老奴?”
“自然记得。”
陆可也是安北王的心腹,早些年是安北王身边的侍从,后来受了伤就从战场下退下来,被安北王派到京城来当管家,清闲又好修养。
那个时候谢辞酒才八岁。
一晃又八年过去,陆可没想到谢辞酒一眼就能认出自己,感慨之余,心里又颇感欣慰。
“主屋都收拾好了,郡主直接就可以住。”陆可引着她往府里走。
“好,辛苦了。”
“哎,不辛苦不辛苦,老奴就等着哪天王爷王妃和小主子来呢。”
谢辞酒看着陆叔稍显沧桑的脸,心里不是滋味,但她不擅长安慰人,也只能是静静的听他说。
江路接过话来,“那陆叔你还认得我吗?”
他指了指自己,陆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不认识?你是江津家的那小子嘛,我知道,小时候皮的很,我抱你你还不乐意,尿我一身。”
江路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银霜和红雪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辞酒唇边也泛起了笑意。
“陆叔!”江路红着脸看了谢辞酒一眼,转头恼怒的瞪陆叔:“您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也是要面子的啊!”
陆叔笑呵呵的看着他,“是是是,你现在算是半个男人了,要脸。”
江路:“……”
半个是什么鬼?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往主屋去,但关于宫里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
到了主屋,谢辞酒无视了江路探究的视线,对他们说:“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你们也回去吧,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好,那郡主有事就叫老奴。”陆叔识趣的退出去,江路欲言又止,谢辞酒对他点点头:“去吧。”
他便也只能先离开。
银霜和红雪把衣服和一些首饰之类的放好,又给谢辞酒端了茶点来。
等到她们也离开,谢辞酒关好门窗,这才回到桌边抱起花盆担忧的问:“母亲,你为什么在发抖?是哪里难受吗?”
燕知回:头疼的厉害……
“我怎么帮你?”谢辞酒抿紧了唇,想起之前燕知回说的那个方法,她低下头在花瓣上亲了亲:“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燕知回鼓励似的用叶子点了点她的鼻尖。
虽然不能缓解头疼,但能让他心里舒服。
第三十九章燕知回想起来了
谢辞酒以为有效果,眼睛微亮,又连着亲了几口。
可能底线这个东西一旦突破了,那么做一次和做无数次也就没什么区别。
放在过去,谢辞酒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做出亲一朵花的举动,然而现在,她的动作和姿势都越来越标准了。
燕知回被亲的花瓣泛红,终于受不住的用叶子抵在她的唇瓣上,够了,真的够了,再亲花要自燃了。
谢辞酒眨眨眼,直起身来看着它,“好些了吗?”
燕知回点点头。
“那就好,你怎么会忽然不舒服?是因为见到皇上和皇后?”谢辞酒想了一下,“不对,你是在后来皇后说话的时候才有反应的,那是因为她说的不对?她在撒谎?”
燕知回:当然是在撒谎,没有一句是真话!
他“唰唰”的抖着叶子,很明显的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谢辞酒若有所思,“看来是真的在撒谎,母亲能告诉我问题在哪儿吗?”
燕知回: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不知道当天发生了什么啊。
要是他真的是安北王妃,早就蹦出来把真相抖落出来了,可关键是……他是那个倒霉催的定南王世子,人在家中坐,毒酒天上来的早死鬼啊!
谢辞酒盯着燕知回看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了,怅然的叹气:“看来是不行了。”
燕知回安抚的用叶子拍拍她。
虽然他不知道真相如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定南王夫妇从未想过要谋反。
他的记忆受到刺激后恢复了一部分,那一部分里,定南王是个很慈祥又有才华的父亲,他教给燕知回的,从来都是忠君爱国。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毫无预兆的谋反?
“皇后和皇上想让我嫁给太子,这么做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所以那刺客,真的不是他们派的?”
谢辞酒有些想不通了,“那会是谁?”
难道有人提前知道了这一消息,不想让自己成为太子的助力,干脆斩草除根?
谢辞酒脑中顿时闪过贤妃的脸,然而很快她又摇摇头否定了。
方才在宫里,贤妃的表情和自己差不多,看起来也是才知道,不可能事先就派人去杀自己。
不过也不排除她是在演戏,那她城府还真是深不可测。
“啧……”谢辞酒头疼的按了按眉心,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团迷雾笼罩着,分不清东南西北,看不透前路归处。
“我该从哪里下手呢?”
她是真的有些迷茫,她孤身一人想对抗大梁最上面的两个人,想和皇权较劲,太难了。
燕知回见她愁眉不展,心疼又高兴。
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她永远快乐,不用为这些琐事烦恼,但她不经历这些,哪里会懂爱恨悲欢?
一直做一块不开窍的石头,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他不想看她独立山巅,孤寂万年。
这大好河山,红尘滚滚,爱一场走一遭,才不虚此行。
见谢辞酒实在心烦,他抽出一缕神力融于花香,借着花开之机,安抚谢辞酒的情绪。
熟悉的香味环绕着她,像被一只温柔的手抚摸,没一会儿谢辞酒就觉得有些困了。
第四十章神尊入梦来
谢辞酒睡着之后,栀子花忽然绽放出一道金光,笼罩在谢辞酒身上。
随后她整个人就被托了起来,轻轻的放到了床榻上,还帮她盖好了被子。
然而金光做完这一切却没有消散,它在床榻上盘旋了两圈,最后化作一缕从谢辞酒的眉心钻了进去。
眉心隐隐发烫,谢辞酒的睫毛颤了颤,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燕知回叹息,她心里装的事太多了,自己也只能帮到这儿。
睡梦中谢辞酒觉得自己周身温温热热的,好像泡在了一汪温泉里,身心都很放松。
隐隐约约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背对着她,时远时近。
他是谁?
她上前想看看这人长什么样,结果刚一靠近,那人就消失了。
可等她不动,那人又出现在了不远处。
“你是谁?”
那人似乎想转身,却又堪堪停住了,良久,就在谢辞酒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那人忽然出声,“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谢辞酒:“什么?”
她盯着那背影,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不待她细问,那身影忽然消散,梦境也在一瞬间崩塌。
……
“郡主?郡主你醒醒——”
谢辞酒意识回笼,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她忍不住睁开眼睛,“红雪?”
“是,郡主可算醒了,你这一觉睡到日落,奴婢担心你是不是不舒服,这才贸然叫醒你。”
谢辞酒一愣,“日落?”
她撑着坐起来,掀开床帐往窗外一看,夕阳映窗红,是将尽未尽的颜色,确实是挺晚了,她居然睡了一个下午?
“郡主头晕吗?睡这么久会不会难受?”
红雪扶着她起身,又端了杯温温的茶给她。
谢辞酒一饮而尽,感觉嗓子舒服了不少,摇摇头:“我感觉很好,身上很舒服,就是有点饿。”
“能不饿吗?你早上就没吃饭,中午回来只吃了点心,又睡了这么久,没饿醒都是难得。”
红雪接过空茶杯笑着打趣她。
谢辞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不说还好,一说更饿了,让人……算了,让人在前厅摆桌,我和陆叔江路一起吃。”
“是,奴婢这就叫人去准备。”
谢辞酒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是穿着外裳睡的,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睡前没脱衣服?
她站在原地回想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睡前发生的事了。
“嗯?”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余光瞥见栀子花正冲着她,她福至心灵,走过去轻轻的点了下叶子,“是母亲送我去床上的吗?”
燕知回:是你英俊体贴的道侣。
“谢谢母亲。”谢辞酒笑着在叶子上落下一吻,抱着花盆深深的吸了一口花香。
燕知回:哎呀,矜持一下,你这样我会受不了的。
“我先去吃饭了,母亲要一起去吗?你也好久没见陆叔了吧?”
燕知回:我对那老头没什么兴趣,不过我还是得去,江路那兔崽子心怀不轨,我得看着点。
这么想着,他冲谢辞酒伸出了叶子,谢辞酒就把花盆抱了起来,“走吧。”
第四十一章你故意的吧
谢辞酒到的时候,江路和陆叔已经在桌子边坐下了,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我来迟了?”
谢辞酒走过去,江路和陆叔立刻站了起来,“没有,是我们来的早,我和陆叔一早就在这里坐着叙旧。”
“饭菜都齐了,先吃饭吧。”谢辞酒把花盆放在后面的架子上,自己在主位上落座。
江路难得和谢辞酒一起吃饭,很兴奋的观察谢辞酒吃菜的喜好,见清蒸鱼她很喜欢又放的远,就抬手把鱼端过来和其他的菜换了一下。
“郡主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吃鱼。”
“多谢。”谢辞酒冲他笑笑,“鱼肉不腻,鲜甜可口,你们也多吃点。”
“好。”
江路闻言立刻夹了一块细细品味。
燕知回:?
爱吃鱼?
他盯着谢辞酒的侧脸看了一会儿,颇有些哀怨。
谢辞酒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点异常,转头看了过来,燕知回立刻开花,开的可灿烂了。
谢辞酒便也冲着他笑了笑。
燕知回:瞧瞧,还是对我笑的最好看。
等谢辞酒转过去,他就悄摸摸的剜了江路一眼。
江路浑然不觉,吃的极香。
一顿饭吃完,碗筷被撤下去,几人坐在圈椅里喝茶。
“郡主,听说今日皇上召你入宫了,他们可有为难你?”陆叔先起了话头。
谢辞酒指腹轻轻摩挲着青瓷茶盏外的花纹,轻声说:“没有。”
“那便好。”江路松了口气,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但皇上和娘娘有意让我嫁给太子。”
“噗——”
江路一口茶没憋住全喷出来了,他怕喷谢辞酒脸上特意转了个头,然后……
燕知回愕然的看着自己往下滴水的叶子。
“抱歉!郡主我不是故意的!”江路看清自己喷哪儿了,也慌了,连忙站起来掏出帕子想给燕知回擦擦。
燕知回:江、路!你故意的吧?
谢辞酒拦住下他的手,自己掏出帕子抱过花盆小心的擦拭,“没事,我来就行。”
江路的手顿在半空,神情有些无措。
他小心的打量着谢辞酒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的。
茶水不烫,加上是喷出来的,根本不热,就当浇花了。
谢辞酒倒是没生气。
陆叔看不下去了,笑着伸手隔着虚空指了指江路,“你先管管自己吧,口水都顺着下巴流了。”
江路:“啊?哦哦哦……”
他赶紧转过身擦嘴和下巴。
“不是,他们想让你嫁给太子?下赐婚圣旨了吗?”
江路擦完还是惦记这事。
谢辞酒给燕知回擦完,把花放在手边,“没有,皇后说先让我和太子相处看看,我毕竟父母新丧,按照大梁的习俗要守孝三年,三年内是不能嫁人的。”
“看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看来他们的心也不怎么诚嘛。”江路撇了撇嘴。
陆叔也拉下脸来,“郡主打算如何?”
“我?”谢辞酒讥笑一声:“我不可能嫁的,我学了父王一身本领,就是为北境而生,怎么会甘心困在深宫里?况且——”
她眯了眯眼,看着厅外凄凉夜色,冷声道:“我父母之死是否与他们有关尚未查清,若真是他们一手促成,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四十二章他也不一定看得上我
江路问:“那若是皇上非要你嫁怎么办?我让我爹召集北境的将士杀到京都来,直接把你抢回去?”
陆叔:“……你从哪儿学的这一身匪气?咱是正规军出身吧?”
谢辞酒摇摇头:“不能把北境那么多将士拖下水,我一个人,牵连那么多人,不值。”
“那怎么办?”江路心焦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现在担心这些无用,贤妃提议要我们两情相悦,皇上也答应了,既然如此,太子能不能看上我还是两说。”
谢辞酒摸了摸花瓣说:“就算他真的看上了,我也有办法提前脱身。”
燕知回受用的享受她的抚摸,心道:到时候我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谁也不能把人从我手里抢走。
太子不行,江路这愣头青一样不行。
“对了,我记得父亲在京都也是有些好友的吧?”谢辞酒转头看向陆叔,“如今御林军的统领朱振,和父亲是有几分交情的,对吧?”
陆叔皱眉沉思,“是有些情谊,当年他们一起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但……这趟浑水太浑了,他未必愿意掺和。”
谢辞酒抿唇不语。
那就得看着情谊有几分了。
她抱着花盆起身,“劳烦陆叔带我去书房,我要写封信给他。”
“行吧,试试。”陆叔起身在前面带路。
……
谢辞酒的信写的很简单,只字未提宫宴的事,只说了些陈年往事,表达了自己对朱振的敬仰之情。
然后让亲卫悄悄的送到他的的府里。
亲卫趁着天黑躲过巡逻队,飞檐走壁来到了朱府。
朱振平时在大内当值,很少回家,但没事的时候一定会回来,今天正好是休沐日,朱振此时正在院子里练剑。
亲卫伏在院外的大树上,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他摸出事先准备好的石子,打在了一处空地上,随后就见不远处的巷子里隐约传来了点动静。
亲卫眸光一凛,这里果然有人。
而且不是朱府的人,大梁的规矩是御林军统领不能私养暗卫,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这些人是来监督朱振的?
来不及细想,趁着那边短暂的混乱,他从树上一跃而入,摸到了朱振的卧房,把信放下就准备离开。
结果被回来的朱振抓了个正着。
一片黑暗里,朱振剑光湛湛,无声的袭向了亲卫的后心:“你是谁的人?”
亲卫猛地转身,举起双手:“大人手下留情,属下是奉郡主之命来给大人送信的。”
“郡主?”朱振眸子一眯,“永宁郡主?”
“是。”亲卫站在原地打量朱振,黑灯瞎火的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轮廓。
朱振和安北王年纪相仿,可那鬓发竟已泛着霜白。
是因为备受折磨吗?
朱振沉默了一会儿,声音紧绷,似是在忌惮什么,“告诉郡主,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了。”
亲卫:“……那信?”
“我会看的,然后烧掉。”
朱振收剑,“就当你没来过。”
亲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对着他一抱拳,“是。”
第四十三章祥瑞之兆?
等亲卫走远了,朱振才点起油灯,屋子里瞬间亮了起来,外面盯梢的人注意力立刻被这边吸引。
朱振坐在桌边打开信封,犹豫了很久才展开信纸看。
“她竟然什么都没问?”朱振面露愕然,不可置信的翻过信纸一看,还是什么都没有,他不信邪的拿起信封抖了抖,还把信封拆开了,依然是空无一物。
他这才信了,瘫坐在椅子上羞愧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是不想牵连自己,所以用这样一封信试探,若是自己答应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没有回复,她也就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好一个进退有度的姑娘啊!
可惜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注定要对不起他们一家人。
……
这边亲卫回去之后把朱振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谢辞酒听。
谢辞酒立于廊下,看着远处随风起伏的树枝,声音平静的说:“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是。”
红雪拿着披风过来给谢辞酒披在肩上,神情黯然:“郡主,这条路行不通,我们要怎么办?”
谢辞酒拢过披风,小心的给栀子花盖住,只露出了最顶上的一点绿色。
她垂眸看着怀里的花,轻声说:“其实也不是毫无收获,朱振这个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若不是和上面的人有关系,他为何避而不谈?”
红雪眸光微颤,“郡主,太难了。”
谢辞酒轻笑一声,“这世间哪有什么容易的事呢?”
燕知回伸出叶子拍拍她的手,谢辞酒回神,“走吧,回房。”
“是。”
……
一连几天,安北王府的赏赐络绎不绝。
今天是皇上赏的,明天是皇后,后天是贤妃,反正就是源源不断。
原本众人还对这个永宁郡主持观望态度,如今见皇宫里的人对她都如此看重,也就歇了心思。
谢辞酒来者不拒,送什么都让人收到库房去,然后锁头一挂,吃灰去吧。
她闭门不出,专心在家里待着,没事练练字,养养花。
燕知回也趁着这段时间抓紧修炼,白天黑夜都在吸收日月精华。
是夜,外面月光雪亮,谢辞酒已经睡下了。
燕知回隐隐察觉到自己神力汇聚到了一个关键点。
他屏息凝神,操控神力在经脉里运行一周,与此同时,月华如水般流泻而下,被他牵引着吸入花瓣里。
流转的神光包裹着这一株花,衬的枝叶青翠欲滴,花瓣层叠如雪浪,美的如梦似幻。
刹那间,金光大放,甚至从窗户露了出去,燕知回都来不及理会。
他全身热的厉害,还在膨胀,马上要化形了。
花朵脱离了叶片,旋转飞升至半空中,随后越变越大,幻化成硕大的花座,一个赤裸的男子端坐其上,双眸紧闭。
与此同时,夜空中乌云汇聚,压顶而来,隐隐有电光闪烁。
京都一处高楼上,一个人猛地睁开眼睛,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激动的看着夜空,“这是……天降异象之兆啊!难不成有什么大人物要降世了?”
他激动的揪了揪自己垂在胸前的胡子,一不留神揪下了几根,结果,雷劫酝酿到一半,忽然没了。
人:“?”
第四十四章我还是装死吧
九天之上,层云之中,一只大手忽然伸出来,一把攥住跃跃欲试的天雷,直接薅了回去。
“你怎么不长记性?你劈得起吗?别到时候被人家一吓又回去找我哭唧唧,没出息的玩意。”
天雷:“……”
告辞。
于是天电光闪烁片刻,忽然哑火,乌云也逐渐散去,月亮重新露面。
仿佛一切无事发生。
高楼上的男人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怎么会这样?”
难道不是祥瑞之兆,而是妖孽出世?
他一撩袍摆重新在蒲团上坐下,闭上眼睛掐指开始演算。
然而算了半天只看到了一片混沌,男人睁开眼睛,越发严肃。
“看来只能卜算了。”
他下了阁楼,来到自己的房间,取出龟甲开始卜算,第一次算完,他看着龟甲上的纹路,大惊:“竟然是大凶之兆?还直指皇室?”
他摇摇头,觉得此事不能儿戏,就又卜算一次,结果又变成了大吉。
男人:“……”
他可能是在做梦,还是洗洗睡吧。
就这结果拿去和皇上说,皇上肯定以为他失心疯了,说不定直接给他砍了,他还是当做无事发生吧。
……
安北王府上空的光转瞬即逝,在燕知回化形之后,他就及时收敛了神光,所以看到的人很少,就算看到了也当自己是眼花。
卧房里,燕知回运转了一遍神力后,修长的手指一招,花盆便飞过来落入了他的掌心,他摘了两片叶子往身上一放,绿光闪烁,落下后就变成了淡青色长袍。
另一片叶子化作长靴。
他从花座上起身走下来,广袖一挥,花座化作流光飞入他眉心。
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握了握拳,感受着久违的力量,心情颇为复杂。
他虽然恢复了人形,但是现在还不能在辞酒面前现身。
嗯,得找个好时机,不然要怎么解释自己糊弄她的那些事?
想想就心虚,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脚步轻轻的走向床榻。
因为他在花香里动了点手脚,所以谢辞酒睡得极沉,根本醒不过来。
燕知回在床边用极为专注的目光描绘着谢辞酒的轮廓。
这张脸,和她原本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缺的那两三分就是飞升后的神韵。
他叹息一声轻轻的抚上她的眉眼,“阿酒。”
谢辞酒梦中如有所感,微微皱了下眉。
燕知回轻笑一声,俯身轻轻的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睡吧,我陪着你。”
谢辞酒的眉头便缓缓舒展开了。
燕知回顺势在床边坐下,此时离天亮也没几个时辰,他干脆就握着谢辞酒的手闭目养神。
待晨光穿破云层,暖洋洋的落在他身上,他长睫微颤,露出了那双琉璃般的眸子。
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燕知回眼里漫起笑意,身形一闪又回到了花盆里。
一刻钟后,谢辞酒就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忽然发觉不对劲。
“嗯?”
她睁看眼把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怎么这么香?”
燕知回:啊,那是我的体香……
忘了这一茬了。
谢辞酒换了只手闻,这回没有味道了。
她不由得皱起了眉。
第四十五章太子回来了
燕知回悄悄探出头去看谢辞酒,见她盯着自己的左手出神,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吧?
她要是问起,自己要不直接承认?
正当燕知回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敲门,“郡主,起了吗?”
是银霜。
燕知回松了口气。
谢辞酒坐起来,“起了,进来。”
银霜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冒着热气的铜盆:“刚才奴婢在门口看到了一队御林军飞驰而过,往城门那边去了。”
谢辞酒穿好衣服,洗漱后随口问:“是接人吗?”
她没再纠结手上香味的事,燕知回顿时又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感谢银霜,这个小话痨,他一看就知道是有大智慧的。
然后就听银霜说:“听说是太子回来了。”
燕知回:……
他好像听到了巴掌落在自己脸上的声音。
太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燕知回暗暗的磨了磨牙,这不就意味着辞酒马上要去见这个野男人了?
气的想开花怎么办?
谢辞酒擦手的动作一顿,挑眉看向银霜:“确定?”
银霜摇摇头:“奴婢也只是听说,但多半是真的。”
谢辞酒放下帕子,若有所思的坐到了镜子前。
“郡主,太子回来,皇后是不是就要请你入宫了?那你这身衣服就不太合适,要不换一件?”
谢辞酒拿起木梳,又放下,“等宫里来人再说,你帮我绾发,庄重简单点的。”
“是。”
在孝期里自然是不能打扮的花枝招展,所以银霜给谢辞酒挽好发髻后就在上面插了两根雕花玉簪,素雅而又不失贵重,刚好配她的身份。
“好了郡主。”
谢辞酒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的点点头:“去用膳。”
然而刚走出门,就见陆叔沉着脸走了过来。
谢辞酒眸光微动,“陆叔怎么了?”
陆叔未语先叹气:“太子回来了。”
谢辞酒和银霜对视一眼,还真是。
谢辞酒笑了下说:“那更得吃饭了,要不一会儿入宫,一天都得饿肚子。”
陆叔:“……”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谢辞酒,方才的紧张情绪一下子被冲淡。
“郡主说的极是,宫里的东西不能乱吃,小心着了道。”
“那奴婢这就叫人去传膳。”
……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太子一撩蟒袍跪了下来,皇后欣慰的打量着他,“瘦了,也结实了。”
皇上颔首,“免礼,赐座。”
“谢父皇。”太子从地上站起来,身姿颀长,挺拔劲瘦。
坐下的时候腰板也挺得笔直,一举一动优雅而规范。
“这次江南贪污案你办的很好,百姓满意,朕也很满意。”
皇上笑容和蔼,“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皇后也打趣:“你父皇最近新得了不少好茶,你开口讨来,母后也能跟着尝尝。”
太子笑了起来,他面如冠玉,眸若点漆,相貌随了皇帝六成,端的是个翩翩公子。
“母后就别拿儿臣打趣了,若是您想要,父皇怎么会不给?”
皇后莞尔,“那不一样。”
皇上思量片刻,正色道:“你如今身为储君,诸事不缺,只差一样,朕想着,这一样是时候给你补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