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情窦初开
回到禅房后,太子先送谢辞酒和楼玉鹤进门,他才进了旁边的院子。
谢辞酒与楼玉鹤道别,回到卧房后,红雪和银霜迎了上来:“郡主,热水和斋饭都备好了,先用膳吗?”
谢辞酒点点头:“嗯。”
“奴婢这就去端来。”银霜去了,红雪上前帮谢辞酒解开大氅挂到一边。
谢辞酒走到后窗处,打开一看,正好看到靠近院墙的一处禅房亮起了灯,隐隐传来了太子的声音。
她轻笑一声,“住的还真是近……”
“郡主说什么近?”红雪疑惑的看她一眼。
谢辞酒关上窗:“没什么。”
她折身回到桌边坐下,“这段时间我的饭菜和水你们多注意一些,免得被人动了手脚。”
“郡主是担心有人要对我们不利?”红雪神情一变,压低声音问。
“防患于未然罢了,皇后那边我担心会有什么后招。”
红雪凝重的点点头:“是,奴婢明白了,回头会和银霜说的。”
“嗯,也不需要太草木皆兵,我现在还有些利用价值,他们不会让我死的。”谢辞酒淡淡的说。
……
很快银霜就端了素斋来,谢辞酒吃了一碗就叫人抬热水来沐浴,梳洗干净之后,银霜和红雪都回房休息了。
房间里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勉强只能照亮桌子那一圈,谢辞酒拿着个小剪子挑了下灯芯,火星一跳,映在她眼底,似有星河闪烁。
燕知回从花里走出来,坐在对面看着她。
谢辞酒似有所觉,抬眼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安静的房间里陡然暧昧了起来。
馥郁的花香无声弥漫,带着似有若无的情意,绵绵密密的把谢辞酒笼了进去。
好不容易冷下来的耳朵,又有了发红发热的趋势。
她连忙伸手捏捏耳垂,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舔了舔嘴唇,迟疑着坐下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直避而不谈的问题,终于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冬夜被问了出来。
燕知回叹息一声,她果然是忍不住了。
他看着谢辞酒在灯光下越发柔和的眉眼,胸腔里溢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之前在脑海中过了很多遍,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最完美的说辞。
但真到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那些准备毫无用处,对上谢辞酒清透的眸子,他撒不了谎,甚至想把万年前的身份也一并坦白。
不过好在他理智尚存,没有真的冲动到不顾一切束缚。
迟迟没有等到动静,谢辞酒不免有些失望。
她垂下眼帘,低声问:“不能回答?那你什么时候走?”
燕知回:?
不是,他为什么要走?
看着谢辞酒有些黯然的神色,燕知回后知后觉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他伸手握住了谢辞酒放在桌面上的手,轻声说:“我不走。”
这一次不是像梦境里一般飘忽不定,是真真切切的能听清楚的男子声音。
谢辞酒猛地抬头看,但让她失望的是,看见的还是一片虚无。
“你来我身边,有什么目的?”
燕知回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目的当然是把你拐走。
不过这话不能说,起码现在还不能说,免得被她当成什么变态。
“我……”
他刚起个头,门就忽然被人敲响了。
“郡主,还没睡吗?奴婢给你送汤婆子来了,你这些日子来了月事,身上不爽利,要注意保暖啊。”
是红雪的声音。
若是平时听到红雪这些话,谢辞酒只会觉得暖心,可现在……
虽然看不到燕知回在哪儿,但他到底是个男人,让他听到这些,谢辞酒很难不尴尬。
她连忙起身逃似的去给红雪开门,原本的暧昧气氛也被这小插曲打破,荡然无存。
燕知回坐在原位,手抵在唇边低声笑了起来。
看来今晚不适合露面,不然辞酒怕是会很不自在,算了,改天再说吧。
这么想着,他闪身回到花里,静静的听着。
谢辞酒打开门,红雪笑着抬头,随即一愣,“郡主,你脸怎么这么红啊?不会又发烧了吧?”
谢辞酒伸手摸了摸,入手确实是一片滚烫,她心情复杂的看红雪一眼:“没事,刚才我打了套拳,可能活动热的。”
“郡主,这个时候不宜练武,万一不小心牵扯到了怎么办?”红雪语重心长的说。
谢辞酒:“……”
求你别说了。
她抿紧了唇,伸手接过红雪手里的汤婆子,小声说:“我知道,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说完也不给红雪反应的时间,直接把门关上,转头回去就吹熄了灯。
谢辞酒坐在床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神情木然。
她感受了一下,房间里没有那人的气息,应该是回去了?
她想开口问问,但又实在觉得别扭。
既然他不吱声,那自己也就当没这回事吧。
等什么时候气氛合适了她再问。
谢辞酒想着,把汤婆子放在了床尾,自己翻身上去盖好被子,缓缓闭上眼睛。
房间里恢复宁静,谢辞酒却还是觉得不自在,一片黑暗中,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平复。
即使看不到摸不着,但那人还是在这间屋子里,在那盆她曾经亲亲抱抱过的栀子花里。
这么一想,谢辞酒呼吸就是一滞,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越想越觉得不堪回首。
谢辞酒默默攥紧了拳头,猛地一个翻身背对着燕知回的方向,拉高被子把自己的头埋了进去,狠狠的捶了一下床板。
她本来以为有褥子和被子垫着,这一下不会很响,谁知道这禅房年头久了,床板不结实,一捶就发出了一声闷响,还随着她的动作“吱呀吱呀”的晃。
谢辞酒:“……”
心里有一万匹野狗奔腾而过。
这么多年她丢的脸都没有今晚多!
燕知回神识把屋内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被谢辞酒的小动作逗笑了,笑的花枝乱颤。
怎么那么可爱啊?
这算不算是恼羞成怒?
燕知回笑的叶子都掉了一片,谢辞酒却一动不动,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他挑了下眉,神识笼罩起床榻,就见谢辞酒侧卧着恨恨的咬自己手指,这一次的红潮,从她的耳朵蔓延了全脸不说,连手指都隐隐泛着粉色。
燕知回看完,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但她的表情和动作无一不透露着四个字:情窦初开。
第七十六章风雨前的宁静
谢辞酒这一天是真的累了,这么侧卧蜷缩着,一开始还能胡思乱想,可很快就觉得眼皮黏重睁不开,没多久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那些羞涩懊恼在梦中又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卧房里一片静谧,地上月色浅淡如霜,窗边花朵无声盛开,花香随风入梦,变作了俊俏儿郎。
谢辞酒努力的想看清男子的模样,却只看到一片白雾茫茫。
如此反复几次,她在梦里也颇觉气愤。
可那人又从她身后而来,轻轻的抱住她的腰,伏在她肩头耳畔说:“我不会害你的,再等等,阿酒……”
那一声声虔诚又温柔,低沉中带着浅浅笑意,随着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耳朵里。
谢辞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那股酥痒的感觉却分外清晰。
她想躲,结果一偏头,梦醒了。
触目所及是一片墙壁,谢辞酒:“……”
晨起的时候人总是有片刻的茫然,不知今夕何夕,她一动不动的躺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流云寺的禅房。
而梦的内容也渐渐浮了上来,谢辞酒耳畔仍有余韵,她伸手轻轻的摸了下,果然是热的。
她恨恨的咬了咬牙,小声嘀咕:“红什么?没出息……”
早起吸收完天地精华的燕知回,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听到这一句,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能她自以为说的很小声,但对于耳聪目明的神尊来说,嗯,真是好清晰啊~
心情更舒畅了。
燕知回愉快的伸展着自己的叶子,房间里的花香又浓郁了一分。
躺在床上的谢辞酒闻到这个味道,猛地转过身来,隔着床帐用力的看了他一眼。
燕知回:“……”
谢辞酒翻身坐起,全程面无表情的穿衣洗漱吃饭,然后跟着其他人一起去了大殿,燕知回被扔在房间里成了留守老花。
“哎,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吧。”
燕知回现身默默的跟了上去。
……
今日是祝雪节第一日,所有人都需穿素服,除钗环,不施粉黛,以最干净的模样去虔诚礼拜上香。
由皇后带头,其余人跟在后面,依次上前供奉三炷香。
谢辞酒看着那香炉里插得密密麻麻的香,皱了皱眉,这么多心愿,佛祖真的管得过来吗?
“坐吧。”皇后在蒲团上坐下,谢辞酒便也有样学样。
结果刚一坐下,一群和尚走了进来,在殿内两侧坐下,一人手里一个木鱼一串佛珠,一边敲一边捻着佛珠念经。
低沉又极有韵律的念经声回荡在大殿里,配上木鱼和浓郁的檀香,顷刻间就把人拉入了虔诚之境。
浮躁不安的心也在此时慢慢的平静下来,谢辞酒忽觉有所感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金色大佛庄重而慈悲的垂眸注视着众生,香雾缭绕间,他的色泽也不减分毫。
寺外钟声再响,悠然古朴若天外伦音,寺中僧侣闻之,皆驻足静听。
连路过的飞鸟,都短暂的停于枝稍感受这一刻的肃穆庄严。
燕知回站在门外,靠着门框慵懒的勾着自己的一缕发丝把玩。
这些玩意他听的多了,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只觉得困。
不过这地方灵气充沛,倒是方便他休养生息。
他纵身一跃上了房顶,盘膝打坐吸纳灵气。
一晃就是一个上午。
中途大家回去休息两个时辰,下午继续来。
如此反复了六天,期间什么事都没发生,除了诵经就是礼佛,枯燥的很。
谢辞酒刚开始还挺有精神的,可后来日复一日,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尤其是晚上做梦都满脑子大悲咒。
眼看着还剩最后一天,她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连这几日一直盘踞在心头的对燕知回来历的怀疑都被压下去了。
迈出禅房的脚步都是轻快而愉悦的。
第七日举办的仪式也和前几日略有不同。
这日一早,大家齐聚大殿,但没有上香诵经,而是坐好之后由主持为大家举行“拂尘”。
谢辞酒第一次听说“拂尘”,好奇的看着。
所谓拂尘,就是主持手里托着个和观音相似的瓷瓶,另一手捏着梅枝,沾一点瓷瓶里的水就往人的眉心一点。
“阿弥陀佛,拂尘去秽,百岁无忧。”
说完来到下一人面前继续重复这一动作。
楼玉鹤在边上小声给谢辞酒解释,“那个瓷瓶叫净瓶,里面的水是初雪时收集起来的雪,化了之后就静置着直到化水,而那梅枝,据说是流云寺后山一株颇有灵气的千年梅树的枝丫,每年取第一株开花的折下来。”
“这么一说,是不是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楼玉鹤是祝雪节的常客,对这方面了解的很详细。
谢辞酒听她说完,忍不住多看了那梅枝一眼:“是挺有趣的,这些礼节我在北境都不知道,北境也不怎么过祝雪节。”
楼玉鹤好奇的问:“那你们过什么?”
谢辞酒:“我们——”
她刚想说,主持就过来了。
谢辞酒便没说话,主持用梅枝沾了水,轻轻的点在了她的眉心:“阿弥陀佛,拂尘去秽,百岁无忧。”
谢辞酒双手合十:“多谢主持。”
主持笑了笑,没说话,来到了楼玉鹤身前。
等楼玉鹤也受了拂尘,谢辞酒才小声的继续说:“我们每年冬天这个时候都会去郊外跑马,谁获得第一名,就可以拿下当年的第一勇士称号,赏银百两。”
楼玉鹤眼睛一亮:“跑马啊?一听就很刺激,还有吗?”
谢辞酒点点头:“晚上的时候会举行篝火晚会,大家可以放开了吃肉喝酒,然后回家去睡一觉,第二天不用来营地报道,可以和家人团聚一天,所以那段时候北境大大小小的城池都很热闹。”
“第三天,我们会去英烈场祭拜那些在战场上逝去的英雄,用烈酒和一年来的功绩,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楼玉鹤笑容一淡,感慨道:“那确实很有意义,英魂如有知,不悔裹尸还。”
相比之下,京都这边的习俗倒显得普通了,从未有人想起过北境南疆长眠于战场的将士们。
“说起来,我今年在京都,都没办法回去看看他们。”谢辞酒眼神幽深,面露愧色。
“他们肯定不会怪你的,你也是身不由己,哎——我们可以出去了。”楼玉鹤见后面的人都拂尘完了,起身拉了谢辞酒一把。
第七十七章她有的。我也要有
谢辞酒站起来,回眸一看,众人都受完了拂尘,依次退出了大殿。
她们两个也跟着往外走,皇后最后一个出来,她说:“今儿瞧着似是要下雪,后山的红梅林开的正好,若是喜欢,一会儿去看看也好,下午不用再来了,大家这几日辛苦,下午就好好歇着吧。”
楼玉鹤当即露出了笑意,“辞酒,要不去我那里坐坐?等下雪了我们去后山赏梅如何?”
谢辞酒犹豫,“我不太想出门。”
“那行吧。”楼玉鹤有些失望,但也没强求,倒是皇后听到这句话后走过来,“永宁也太喜静了些,多出去走走总是好的,本宫知道你心里一直不大痛快,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该往前看才是。”
谢辞酒欠了欠身:“臣女不是因为心情不好,只是身子不大爽利,这才不想出门。”
皇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关切的拉起谢辞酒的手,小声问:“难受吗?本宫让人去给你煮点红糖水喝?你这孩子也是,不舒服怎么不早和本宫说?”
话像是责怪,但皇后的语气实在是太温柔了,听不出半点端倪。
旁人瞧着她亲昵的拉着谢辞酒的手,羡慕又嫉妒。
谢辞酒摇摇头:“劳娘娘担心了,臣女还好。”
“那你快快回去休息,明日若是还难受,也不用急着动身,在寺里修养好了再走也不迟。”
“谢娘娘体恤。”
“本宫先回去了。”
皇后扶着水莲的手离开,谢辞酒这才松了口气,被皇后这般温柔问询,她浑身难受。
楼玉鹤看着皇后的背影,感慨一声:“皇后娘娘果然是母仪天下,言行举止大方端庄又没有架子,难怪前朝后宫都对她赞不绝口。”
谢辞酒扯了扯嘴角:“是吗?”
“是啊,她这么多年从未和皇上红过脸,什么事都处理的很好,我娘就经常教导我,要和皇后娘娘学,做一个贤内助,可我这般性子,注定让她失望了。”
楼玉鹤无奈的笑笑。
谢辞酒倒是很欣赏她:“各花入各眼,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皇后娘娘那样很好,你这样也很好。”
“行,就冲你这话,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北境看看。”
楼玉鹤挽着谢辞酒的胳膊和她往回走。
燕知回在后面跟着,视线紧紧的黏在俩人缠在一起的胳膊上。
这个姿势他都没尝试过,倒是先便宜楼玉鹤这丫头了。
“怎么想着要去北境了?”谢辞酒疑惑的看着她。
楼玉鹤向往的说:“能养出你这样不拘一格的性子,北境一定是个很自由的地方,那是我没有的东西,我当然想看看了。”
谢辞酒一愣,随即缓缓勾唇:“好,等你去了,我带你去跑马。”
“一言为定。”楼玉鹤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谢辞酒笑着勾上去,“一言为定。”
燕知回看着她脸上的笑,有些恍惚,算了,能让她笑得这么开心,楼玉鹤也算是有本事,她们能成为朋友就再好不过了。
下凡渡接,要历人间百苦,遍尝七情六欲,情爱要体会,知己之情也不能落下。
这么想着,燕知回就释然了。
虽然还是有点酸吧,但尚且能忍。
……
回到禅房没多久,外面真的下起了雪。
鹅毛一般纷纷扬扬,轻柔的落了满地,若是有人立在院子里,顷刻间便可白头。
但天气难得的暖和,风都小了许多。
惦记着后山的红梅,不少人都结伴搭伙,穿着各色的披风,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雪中笑谈,徐徐而去。
最为清净肃穆的古寺,今日也红粉胭脂落雪香。
谢辞酒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她垂眸看着雪花慢慢融化在掌心,心情豁然开朗。
燕知回在旁边瞧着,见她指尖微红,忍不住捉住拉了回来。
谢辞酒瞳孔微睁,身子不自觉的绷紧。
“你身上不舒服,就别接雪玩了,红雪不是说受不得寒吗?”
这熟悉的声音仿佛染上了点不一样的色彩,现在一听到他说话,谢辞酒就觉得耳热。
她挣扎了一下,燕知回倒是没执意握着她,她一动他就松手了。
“你怎么又出来了?”谢辞酒语气有些不自然。
燕知回站在她身后闻言轻笑:“我一直都在。”
谢辞酒:“……”
不说还好,他一提她又想起昨晚她干的蠢事了。
“咳——”谢辞酒轻咳一声,掩饰的转移了话题:“对了,昨晚的问题,你还一个都没回答呢,既然你主动出来,是想好了答案吗?”
燕知回沉默了一下,语带笑意的问:“你昨晚的问题太多,我一时想不起来了,你先说说,想知道什么,我挑能说的说。”
“我想见你。”谢辞酒毫不犹豫的转过身来。
燕知回原本就和她挨得极近,这一下差点直接撞到一起。
燕知回忙往后退了一步,退完他才想起来,若是他不想,没人可以碰到他,但他可以随便碰人。
还是不习惯这个状态啊。
燕知回无奈的摇摇头。
“你想见我,好啊,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谢辞酒答应的干脆利落。
“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你都不要对我有隔阂,行吗?”
燕知回恳切的看着她。
谢辞酒闻言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难不成他与我或者与北境有仇?
“嗯?”
燕知回俯首看她:“答不答应?”
最后还是好奇占了上风,谢辞酒思量再三答应下来,“好。”
“那拉个勾?”
燕知回期待的看着谢辞酒,楼玉鹤有的,他也得有!
谢辞酒不知道他那点九曲十八弯的小心思,没有多想,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四指弯曲,小拇指向上。
燕知回勾唇,也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的勾了上去,慢慢收紧,“勾指为誓,不可反悔。”
谢辞酒感受着手上的触感,坚定的说:“不反悔。”
“好,那你先闭上眼睛。”
谢辞酒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么麻烦?”
燕知回晃了晃俩人还勾在一起的手指,低声说:“第一次见面,该隆重些的。”
谢辞酒:“……行吧。”
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第七十八章危险又至
而就在谢辞酒彻底闭上眼睛的一瞬间,燕知回正准备变身……阿不,现身的时候,禅房屋顶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谢辞酒猛地睁开了眼睛,神色冷峻的向上看去。
燕知回也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脸色黑的堪比锅底,每次一到关键时刻就有人捣乱,成心和他过不去是吧?
谢辞酒也顾不上看燕知回的真身了,她低声道:“不对劲,先出去。”
在房间里最容易被瓮中捉鳖,谢辞酒已经体会过一次了,这样的错误决不能再犯。
她折身回到床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鞭子拎在手里,大步走到门边,手刚刚搭在门板上,谢辞酒心头就猛地一跳,她暗道不好,猛地一个侧身躲开。
下一刻就见一柄闪烁着寒光的长剑从她刚才碰到的地方破出!
若是她躲得慢一点,这剑就该从她手心里穿过去了。
她眸光一凛,猛地抬腿踹在门板上,上了年纪的木板应声而倒。
露出了外面稍显错愕的杀手。
“又来,你们还真是盯着我不放啊。”
谢辞酒手腕一抖,手臂高举,腰部发力,长鞭瞬间展开,如蛟龙入海般气势汹汹猛扑而至。
须臾间,杀手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见人就杀。
可这个时候大部分贵女都去后山踏雪赏梅了,院中压根没几个喘气的。
有几个丫鬟听到动静出来看,被杀手一剑抹了脖子,成了冤魂。
眼看着还有人要往外跑,谢辞酒高喝一声:“快跑,去找御林军!”
“救命啊!”丫鬟们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往院外跑。
有些杀手立刻追了上去。
谢辞酒冷声问:“你们是谁的人,想做什么?天子脚下,佛祖眼前,你们竟也敢如此放肆?”
“哼,杀人还要看地方?笑话!我们杀得就是你们这些锦衣玉食的畜生!还有皇后,狗太子,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来日更是要取狗皇帝的项上人头,以告慰主子的在天之灵!”
谢辞酒不问还好,一问仿佛戳到了他们的痛脚,他们气的眼都红了。
“哦?那你们还是不畏皇权的英雄了?”谢辞酒哂笑:“你们要是这么能耐,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做什么?冲我来啊。”
说着,她足尖一点,飞跃而起,直奔禅房边的角门而去。
“她要跑了,追!”
杀手喊了一声,很快他们就放弃了丫鬟们,纷纷冲着谢辞酒追了过去。
“保护太子殿下!”
她刚飞出院外,就看到太子持剑站在人群中,似乎已经受了伤,胳膊上有一道蜿蜒的血痕。
太子似有所觉,抬眸看了过来,眼睛顿时一亮,“郡主?”
谢辞酒启唇正欲说话,忽然四肢一阵疲软无力。
“怎么会……”
内力聚集不起来,谢辞酒身子快速下坠,太子见状脸色一变:“小心!”
他扔了手里的剑就要冲过去,谢辞酒低喝一声:“闪开!”
她长鞭如电,缠住了旁边一棵大树,她借力晃悠悠的挂在树梢,再一松手,跳下来,稳稳落地。
太子跑过来看她:“没事吧?”
谢辞酒视线从他手臂上划过,皱眉问:“太子殿下不是会武吗?怎么会被这群不入流的杀手刺伤?”
太子闻言,脸色有些难看,“我中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动了手脚,浑身无力。”
提起这个,太子也疑惑的看着她,“你刚才怎么忽然……”
谢辞酒扯了扯嘴角:“那还真是巧了,我也中招了。”
太子:“……”
谢辞酒眸光晦暗,快速的在脑子里把自己这一天吃过的、碰过的东西过了一遍。
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吃的都是银霜和红雪试吃之后再端给自己的,而这种类似软筋散的迷药,发作时间快,可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所以可以排除吃食。
然而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能出纰漏。
太子皱眉,抬眸看了眼周围的情况,心渐渐沉了下去,“不行,御林军也中招了,他们快握不住刀了。”
谢辞酒一惊,抬头看去,果然见御林军个个面露疲色,速度也慢了下来。
“再这样下去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有信号吗?”
谢辞酒问太子,太子颔首:“我刚才就放过了,京都那边看到之后应该会立刻派兵增援,但是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就拖。”谢辞酒感觉身上的酸软感越来越浓重,快要抬不起胳膊了,就连眼皮都有些发沉。
她咬了咬牙,按了鞭子上的机关,取出长刺,对着自己的掌心就想划下去。
太子见状一惊,忙伸手去拦她,语气急促严厉:“你做什么?!”
谢辞酒皱眉不耐烦的看他:“这个时候晕过去等死吗?”
“可……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太子脸色微红。
谢辞酒瞥他一眼,“不用你管,保护好自己就行,你要是死了,牵连的就不止一条命。”
太子语塞。
谢辞酒也不和他墨迹,伸手就想继续划,结果半道被人握住了手。
“杀,杀了他们!”
“保护太子和郡主,离开这里!快!”
“啊——”
厮杀声惨叫声连成一片,前赴后继的往人耳朵里钻,按理说那人低沉的声音应该会被淹没,可谢辞酒偏生听得清楚无比,甚至连其他杂音都被淡化了。
他说:“我一会儿没来,你就要伤了自己,这叫我怎么能放心?”
那只温热的手握着谢辞酒的,一点点放下来。
“遇到危险,记得叫我,别自己一个人扛。”
燕知回感受着掌心细腻的触感,喟叹着说。
谢辞酒摇头:“你刚才在做什么?”
燕知回:“唔,穿衣服。”
谢辞酒:“???”
所以你以前都是光着的?
嘶——这话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难受。
燕知回轻笑,倒也没否认。
太子听到谢辞酒的声音,疑惑的问:“你在和谁说话?”
谢辞酒轻咳一声:“没什么,我——”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觉得眉心一凉,有什么东西涌入了自己的身体里。
清清凉凉的沿着经脉走了一圈,那种酸软感顿时被驱散了。
“太子殿下,郡主,快跑,我们要撑不住了!”前面的御林军副统领转过来急切的看着他们。
第七十九章这是个局你没看出来吗
危急关头也顾不上那么多,谢辞酒扶着大树起身,一把将太子也从地上薅了起来。
太子:“???”
他诧异的看着谢辞酒,“你不是中招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谢辞酒看都没看他一眼,随口敷衍道:“老天保佑。”
太子:“……”
那他怎么不保佑我?
“少废话,快走!”
眼看着前面的杀手快要冲破御林军的防线,谢辞酒当机立断,拉着太子就往后山的方向跑。
两边的禅房都不安全,前面又全是刺客,只有后山这一条路可走。
御林军也是护着他们且战且退。
谢辞酒手里的鞭子在这个时候就不那么方便了,她把鞭子缠在腰间,拉着太子的胳膊放开了跑。
太子浑身无力,踉踉跄跄的跟着,但也没有怨言,这个时候不跑就只能等死。
甚至要不是自己,谢辞酒现在早就跑没影了,说起来还是自己拖累了她。
看着谢辞酒清瘦的背影,太子忽觉惭愧。
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太子直直的向前扑去。
“小心!”太子只来得及喊了一声,谢辞酒下意识的侧身,太子直接脸朝下摔进了荒草丛里。
御林军副统领:“殿下!”
谢辞酒:“……”
燕知回:哈哈哈哈哈哈——该。
他幸灾乐祸的在一边抱着手臂,看着太子顶着一头枯草碎叶爬起来,笑的更是前仰后合。
太子羞愧的用袖子掩面,谢辞酒无奈:“殿下没受伤吧?”
主要是没破相吧?
太子摇摇头,闷声说:“没有。”
“那就快走,小姐们应该在梅林那边,我们避开她们,把杀手引到另一边去。”
“好。”
太子随意的抹了把脸,跟在谢辞酒身后,这次不敢再分神乱想,他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御林军断后。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人多了在林子里很明显,殿下,郡主,要不属下带人引开杀手,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稍躲一躲,若是遇到危险就给我们发信号,再撑一会儿援兵就该到了。”
他言辞恳切,说的办法又合情理,谢辞酒没有多想,太子思量片刻点点头:“好,那你们小心些,不要和他们硬碰硬。”
“是,殿下,郡主,保重!”
副统领冲俩人一抱拳,神色坚毅的带着其余的御林军走了另一条路。
萧条的背影配上这寒凉的风雪,还真有了几分“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之感。
谢辞酒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转头对太子低声说:“走吧,你熟悉后山吗?”
太子环视一周,迟疑着点点头:“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山洞,在崖壁上,若是平时我倒是也能去,但如今……”
他垂眸握了握自己的双拳,面色黯然。
谢辞酒挑眉:“我来,你指路就行。”
太子闻言虽心下半信半疑,但还是伸手给她指了方向。
“走!”
……
有了太子的指路,谢辞酒很快就从崎岖的小路一直摸到了断崖边,低头往下一看,幽深不见底,要是掉下去了,只有粉身碎骨一个下场。
往上一点,离崖壁一人距离的位置,有个凸起的平台,刚好能容一人贴紧石壁而立,“这里就是你说的山洞?”
谢辞酒看向身边坐在地上直喘粗气的太子。
太子走这一路真的是筋疲力尽,数九寒冬,他身上的衣服硬是被冷汗浸湿了。
堂堂一国储君,太子何时如此狼狈过?
还偏生是在心上人面前,太子苦笑一声,这下郡主更看不上自己了吧?
“殿下?”
谢辞酒见他没回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太子抬起头,面色惨白的看着她:“啊?”
“我是想问你……哎!太子!”
谢辞酒刚开口,就见太子眼一闭,虚脱的晕了过去。
她忙伸手去探了探太子的鼻息,见还有气,她松了口气,看来只是迷药发作彻底了。
不过这样也很麻烦,他晕了,自己怎么把他弄下去?
昏迷中的人还是挺沉的,谢辞酒迟疑片刻,决定还是先自己下去看看,万一记错了位置,她带着太子下去不就白跑一趟?
这么一想,谢辞酒解开腰间的鞭子,伸手缠在了附近的大树上,另一端被她缠在手上,正准备借力下去呢,燕知回忽然出声:“不用试探了,下面确实有山洞。”
谢辞酒一愣,转过身来,“嗯?你出来做什么?”
燕知回轻笑:“提醒你一下。”
谢辞酒蹙眉:“嗯?”
燕知回垂眸看了眼地上倒着的太子,神色微冷,“你若是把他弄下去了,你们俩人共处一个山洞,到时候被人看见了,怕是说不清。”
谢辞酒眉头皱的更紧:“事急从权……”
燕知回:“可是真的很急吗?”
轻飘飘一句话砸在谢辞酒心底,激起了怀疑的旋涡。
谢辞酒心头猛地剧烈一跳,“你想说什么?”
燕知回不答反问:“你心中已有所觉,不是吗?”
断崖之上,寒风料峭,吹在人脸上如刀割一般,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阴云却还没散开,挤挤挨挨的堆在天边,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就如此刻谢辞酒的心情。
她视线缓缓的从地上的太子身上滑过,忽觉耳边好像安静很久了,那些刺客都没追过来。
是被御林军引开了?
可过去快一刻钟了,刺客跑的再慢也该追上御林军了,届时发现不对,他们那么多人,不该满山找吗?怎么一路上走过来都这么安静?
安静的就好像这里只有她和太子……
谢辞酒呼吸一窒,神色顿时微妙起来。
“如果我猜的没错,很快就要有人过来了,要不要赌一把?”
谢辞酒听他游刃有余的声音,却看不到人,心里越发不舒坦,“我人都见不到,和你赌什么?”
燕知回看着她眉眼冷淡的模样,手心痒痒的,这要是捏一下,应该会很好玩吧?
他勉强按捺下自己危险的想法,笑着说:“等解决了这边的事,回去我就给你看,这次保证不骗你。”
谢辞酒冷哼一声,“勉强再信你一次,你要是还骗我,我回去就把花拔了。”
燕知回:“……”
他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着嘀咕道:“真凶。”
“嗯?”谢辞酒眯了眯眼。
燕知回:“咳,先做点准备。”
说着一缕神力从他掌心溢出,化作金色的绳索圈住地上的太子,把人送到了山洞里。
“接下来我们走着瞧便是。”
第八十章中计了?
皇后正倚在榻边休息,单手支着头,闭目养神。
水莲在一边拨弄炭火,让底下未燃尽的炭透透气。
通红的木炭亮起一瞬,又慢慢暗淡下去。
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更衬得外面的脚步声杂乱急促,“不好了,皇后娘娘,出大事了!”
水莲被这尖利的一嗓子吼得手一抖,长铁钳落入了炭盆里,“铛”的一声,惊醒了榻上的皇后。
“娘娘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水莲慌乱的跪下来求饶。
皇后睁开的眸子里一片清明,半点不见醒后的混沌。
她在听到季前声音的那一瞬,嘴角几不可查的勾了起来,随即又敛容正色,“起来,开门看看,外面又闹什么呢?”
“是。”
水莲从地上爬起来,匆匆忙忙去开了门。
季前旋风似的裹着风雪冲了进来,“娘娘啊!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和郡主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你给本宫说清楚!”
皇后猛地从榻上起身,面色铁青。
季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焦急的说:“方才不知从哪儿来了一批刺客,直奔禅房而去,见人就杀,郡主和太子在御林军的保护下逃到了后山,现在人……人……”
“说——人怎么样了?”皇后厉声呵斥。
季前一个哆嗦叩首在地,“人失踪了啊娘娘!”
皇后蓦地一怔,眼睛瞪大,像是不堪重负一般,倒退了两步。
“娘娘!”水莲忙上前扶住了皇后。
皇后眼圈蓦地红了,咬牙道:“去找,发动全寺的人立刻去找!无比要找到太子和永宁!快去!”
季前:“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他又风一样的跑了出去,很快整个流云寺都热闹了起来。
皇后院子里还有一部分御林军,她亲自带人去后山找太子。
后山的那群小姐们听说了刺客的事都吓得不轻,更不敢回去了,直接跟着御林军走,也开始找人。
于是很快,谢辞酒就见一群人乌泱泱的从林子里往这边赶。
她躲在崖边的大树后,眸底幽深不见底,“来的还真快。”
燕知回在她身后道:“看到了吧,左右都没有路,只有前面是可以走的,你要出去,就会和他们走个对面。”
他顿了下,笑意森然:“而不管你怎么说,你和太子孤男寡女一起待了这么长时间,传回去,没事都会变成有事,你名声没了,按照大梁的规矩,你要么嫁给太子,要么——去死。”
谢辞酒身子一僵,寒意顺着后背窜到了四肢,她手都不受控制的发麻。
难道这一切都是皇后设计的吗?不惜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等等,太子真的不知道吗?
谢辞酒唇瓣紧抿,她突然不太确定了。
眼看着人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谢辞酒忽然低声问:“你如此悠闲,是想好了全身而退的法子?”
燕知回挑眉,眸光微闪:“嗯?”
谢辞酒沉声说:“帮我一次,我欠你个人情,日后还你。”
燕知回笑了:“好,我记下了。”
谢辞酒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她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其实就算你不开口我也会帮你的。”
谢辞酒:“……”
“别怕,有我呢。”
燕知回说完这句话,蓦地往后一仰。
谢辞酒感受着耳畔风声猎猎,睁大了眼睛。
他带着她跳崖了?
失重的感觉并不好,那种无依无靠的滋味,谁试谁知道。
刺骨的寒风无孔不入,吹得谢辞酒甚至感觉浑身都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
只有身后的热源能让她感受到一点温暖。
她的心随着身体不停的下坠,对于危险的躲避本能让她想挣扎,可燕知回却抱得更紧了些。
“别怕。”
燕知回抬手布下半透明的结界,将两人笼罩其中,他们下降的速度也逐渐减慢。
谢辞酒听不到风声了,耳畔尽是自己有些疯狂的心跳声。
莫不是病了?
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不解的想,怎么能跳的这么快?感觉都要跳出来了。
燕知回感受着她的小动作,轻轻的在她耳边笑了起来。
“没坏,只是它比较诚实。”
谢辞酒:“……”
她抿紧了唇,转头想去看他,可燕知回抱得太紧,没给她留转身的余地。
“好了,不闹,我们先回禅房,这群人扑了个空,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言罢,他一挥衣袖,俩人立刻从半空穿回了禅房,没有一个人察觉。
脚踏实地的时候,谢辞酒还有种犹在梦中的感觉,迟迟没有回神。
直到……燕知回移开了遮在她眼前的手,天光流泻于她面前,刺的她稍稍有些不适应,她缓了一下,却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眼前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又不失力量感,虽然肤如凝脂,但完全不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只女子的手。
谢辞酒来不及细想,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率先转过了身。
“慢点。”燕知回被擒住也没挣扎,依然含笑看着她,另一只手却环住了她的腰,免得她动作太大撞到身后的桌子。
“你——”
谢辞酒眸光微颤,屏息盯着眼前人。
乌发如云,长眉如剑,眼如寒星蕴神光,鼻如山根挺而直,薄唇色浅而薄,带着戏谑的笑意,怎么看都是个浪荡多情的模样。
好看是好看,世无其二的那种好看。
只是……
谢辞酒从美色中回神,忽觉心底一凉,“你是定南王的儿子?”
这回轮到燕知回愣住了,他还没说呢,她怎么猜出来的?
在燕知回的记忆里,他们只是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这都能记住?
不过他这般沉默的反应,落在谢辞酒的眼里就算是默认了。
她忽然脸色一变,松开燕知回的手腕,拨开燕知回光明正大按在她腰上的手,退后一步,握拳就打了过来。
燕知回:“?”
他反应极快的伸手,刚好包住了谢辞酒的拳头,无奈的捏了捏:“不是说好了不管我什么身份都不生气的吗?怎么还动手打人了?”
谢辞酒冷笑:“我是答应不生气,但没答应不打人,不冲突。”
燕知回:“……”
第八十一章小两口打架
谢辞酒武功高,这一拳下去,燕知回都觉得手心发麻,忍不住暗暗心惊,看来自己以前逗得是真的过火了,瞧瞧这怨念。
一计不成,谢辞酒又飞起一条腿想踹燕知回。
燕知回侧身躲过,散落的长发在空中荡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隐隐有暗香涌动。
这味道对谢辞酒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这几个月来的每一晚,她都是枕着这股味道入眠,又在这香味氤氲中醒来。
也就是这么一个迟疑的功夫,被燕知回抓到了破绽,他伸手握住了谢辞酒的脚踝,稍稍一用力,就把人拉到了自己身前,紧紧相贴。
谢辞酒耳根立刻红了起来,语气不善道:“松手!”
燕知回挑眉:“那你先答应不打我。”
谢辞酒抿唇不语,显然还是不解气。
燕知回便沿着她的脚踝往上摩挲,按到了一处穴位,谢辞酒脸色一变,闷哼一声,腿上的力道顿时卸了。
趁着这个机会,燕知回扣着她的腿弯,让她的腿紧紧的贴着自己腰侧,他顺势把人按在后面的桌子上,谢辞酒脸色更红,挣扎着想起身,可燕知回的力气不是她能比的。
燕知回俯身看着她,俩人的距离变得极近,近到呼吸交融,气息纠缠。
明明是被冒犯的姿势,可看着燕知回包容的眼神,谢辞酒心底忽然一软。
“阿酒。”燕知回低低的唤了一声。
谢辞酒的长睫蓦地一颤,心里涌上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对不起,我不该一直瞒着你的。”
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认了错,谢辞酒愕然的转过脸来看着他。
燕知回垂眸间显得格外温柔,“我一开始是真的不能现身不能说话,不是故意想骗你,但你把我当成母亲,我也没办法解释,天知道你每次叫我母亲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感觉。”
谢辞酒沉默一下,“什么感觉?”
“自然是别扭又无奈。”燕知回见她冷静下来,能和自己心平气和的说话了,便直起身子放开她,扶着她在桌边坐好。
谢辞酒坐下之后,倒是真的没在动手,只是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打量着燕知回。
燕知回在她身边坐下,坦坦荡荡的任由她看,继续解释,“不过后来,听你和我说的那些话,我就只有心疼了,这个母亲当得也算是心甘情愿。”
谢辞酒蓦地抿了抿唇,手指摸上自己的耳垂揉捏,眼神躲闪。
“我后来发现自己可以修炼,可以吸收天地灵气,就一直在努力,按理说很快就可以化形,但中间出了点意外。”
燕知回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谢辞酒狐疑的看过来:“什么意外?”
燕知回叹息一声:“百日之期最后一晚,你遇到了刺客,为了保护我中了毒箭,我实在不能坐视不理,当时我心里悲痛,一怒之下就冲破了什么限制,化形之后把那些刺客全杀了……”
“果然是你。”谢辞酒的眼神微变,“那次我以为必死无疑,醒来毒却解了,原来真的是你救了我。”
“是,我撑着最后一点神力帮你解了毒,就被迫回到了花中修养,你一度以为我不行了,当时看你落泪,我心疼的无以复加,但也觉得值了。”
燕知回见谢辞酒似有所动容,便得寸进尺的伸手想握住她的手指,谢辞酒没躲,任由他握着。
燕知回的心顿时落回了肚子里。
然而下一刻,谢辞酒轻飘飘的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所以你骗我亲亲你能让你好起来,是吗?”
燕知回:“……”
真是不好糊弄啊。
谢辞酒凤眸危险的眯起,“默认了?”
燕知回:“这个……你听我说,当时我确实是难受的厉害,但是你情不自禁亲我一下之后,我确实觉得好多了,所以才——哎,别掐!”
谢辞酒反手掐了燕知回的手背一把。
燕知回脸色微变,手背上的肉少,薄薄一层掐着皮捏起来的时候还是很疼的。
谢辞酒哼笑一声:“我信你前面确实不是故意骗我的,但后面你忽悠我亲你怎么解释?还各种让我抱抱,其实你后来早就恢复了对吧?”
她越想越气,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疼得燕知回眉头都皱了起来,“嘶——真的疼,阿酒~”
“然后你还仗着我看不见,几次三番捉弄我,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脾气好啊?”
谢辞酒的语气越来越冷,“你救我的恩情,我记得,你捉弄我的事,我也记得,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燕知回自知理亏,嘴上喊疼,却没躲,硬忍着,“是,是我的错,但我那些也不是捉弄,只是情难自抑,就想和你亲近亲近,以后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那么做了。”
谢辞酒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心里的火气这才渐渐散去,她干脆的松了手:“算了,你这次又帮了我,就和之前的事抵消了,至于你那次救命之恩,我会找机会报答你的。”
她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水,自己拿起一杯润了润喉。
虽然她没说让燕知回喝,但倒都倒了,意思很明显了。
燕知回嘴角微扬,端起来喝了两口。
他用的是被谢辞酒掐过的那只手,白皙如细瓷的手背上一片红痕,霎是惹眼。
谢辞酒看了两眼,轻咳一声放下了茶碗,自己刚才下手也没那么重……吧?
怪他皮薄,对!就是他皮薄。
燕知回余光把她的小动作和小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发软,明明就狠不下心,偏生要装出一副凶狠模样。
像极了炸毛时的雪团。
“救命之恩这个我不急,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燕知回悠哉的说。
谢辞酒茫然:“考虑?考虑什么?”
燕知回:“话本里不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
谢辞酒:“……”
“你——”
“啊!好多血!”
谢辞酒的话被几道尖叫声打断,她脸色微变,“回来了。”
燕知回点点头,施施然的站起来说:“不用慌,我躲起来便是。”
说着他化作一道流光,落入了栀子花中。
第八十二章借力打力
“郡主不可能回来吧?这里全是尸体,她怎么敢一个人回来?”
“可后山找遍了没见到人啊,要么是回来了,要么就只可能是坠崖身亡了。”
“但愿是回来了吧。”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停在院门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也不敢先进来。
皇后面色铁青的对身边的御林军说:“进去看看!”
“是!”几名御林军踩着一地的血,无视横七竖八的尸体,直奔谢辞酒的禅房而去。
然而刚走到门边,就见两个婢女匆匆忙忙的从角门跑了进来。
“郡主——郡……”
银霜和红雪蓦地站住脚步,和院门口乌泱泱的人群面面相觑。
“你们是永宁身边的婢女?”皇后厉声问。
银霜和红雪跪下来:“是。”
“你们刚才去哪儿了?郡主呢?”
银霜摇摇头:“奴婢不知,方才奴婢和红雪去给郡主准备吃食,回来的时候就见这里遍地尸体,是以不敢多留,就想着去找人,结果半路被沧海大师拦下,让我们先去大殿避一避。”
红雪也说:“奴婢怕给大家添乱,就没敢随意乱走,一直待在大殿里,等外面平息了才出来。”
“皇后娘娘可见到我们家郡主了?”
银霜哀求的看向皇后。
皇后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分,她要是知道谢辞酒在哪儿就好了!
她精心策划的这一出大戏,偏偏少了最关键的人,岂不是前功尽弃?
白白暴露了她的势力,还害的太子受了伤,太子被人从山洞里背出来的时候,她看着他满身的狼狈,真是恨不得一剑捅死谢辞酒这个红颜祸水!
可是她根本连人都没看到!
这才是让她最恨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皇后勉强压制住了自己心里的暴虐,“你们现在就给本宫搜——本宫活要见人,死要——”
“皇后娘娘是在找臣女吗?”
一道清亮的女声从禅房内响起,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正准备破门而入的御林军愣了愣,随后连忙后退。
众人神色各异的看过去,皆目露诧异。
最为震惊不解的当属皇后,她快步上前,语气里隐隐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在后山吗?你怎么扔下太子一个人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本宫——”
谢辞酒穿的还是之前的衣服,上面沾了不少血迹和灰尘,随着谢辞酒的走近,那些痕迹清楚的倒映在众人的眼底。
皇后一怔,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谢辞酒站到她面前,稍稍欠身,面无表情的说:“皇后娘娘,臣女遇刺之后逃出遇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中了药,浑身无力,御林军也抵挡不住刺客,臣女便只能带着殿下杀出重围,往后山而去。”
她说着顿了顿,观察着皇后的神情,“御林军的副统领说要引开刺客,让我们先跑,臣女便托着太子殿下,按照他的指示找到了藏在断崖下的山洞。”
皇后脸色稍霁,“你为何扔下他一人?”
谢辞酒蓦地笑了下,眼神闪过片刻的冷厉,“臣女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与太子殿下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山洞,别说对臣女影响不好,便是对太子殿下,也是一大污点,是以臣女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昏迷的太子的殿下放进去后,就爬了上来。”
其他人听她这么说,理解的点点头。
“这倒也是,要是一起待在山洞里,传出去郡主的名声也就毁了。”
“是啊,尤其郡主现在还是孝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全都落进了皇后的耳朵里,听得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默默在袖子里攥紧了拳头,皇后勉强挤出个歉意的笑容来:“是本宫思虑不周了,竟然忘了这一点。”
谢辞酒心里冷笑,平静的说:“上来后臣女怕那些刺客找到断崖这边来,就主动现身引开了一批人,一路边杀边逃,总算是安全脱身。”
说着,她看向了皇后身后:“太子殿下可救出来了?人怎么样?”
皇后讪讪道:“太子已经得救了,被送到本宫那边安顿,本宫方才也是急昏了头,说话多有不当之处,还请永宁见谅。”
谢辞酒轻笑:“臣女能理解皇后娘娘为母之心,只是臣女实在是有些乏了,能不能容许臣女稍歇片刻?”
“啊,这是自然,你受了惊吓又保护了太子,本宫心里愧疚的很,改日定好好答谢你,本宫找了大夫,让他给你看看吧?”皇后上前一步,关切的握住谢辞酒的手上下打量。
“还有没有哪儿受伤?”
谢辞酒感觉自己被皇后握住的地方像是被蚂蚁啃咬一般,难受到反胃。
但碍于这么多人在,碍于大仇未报,她还不能和皇后翻脸,只能陪着她惺惺作态。
“不用劳烦大夫了,臣女没受伤,只是有些脱力,睡一觉就好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识趣的就该告辞。
皇后纵使心有不甘,却也明白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了,再闹下去,闹得太大,连她也兜不住。
权衡利弊之后,她迅速的冷静下来,面色恢复不少,她语重心长的对谢辞酒说:“好,你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本宫必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谢辞酒很想笑,这话皇帝都说了不止一次了,结果呢?
她垂下眼帘,欠了欠身:“谢娘娘,娘娘慢走。”
皇后点点头,带着一干人走了,留下御林军把院子里收拾干净。
楼玉鹤在人群里担忧的看了谢辞酒一眼,但顾念着她的身体,还是没去打扰。
谢辞酒转身给了红雪和银霜一个眼神:“你们也先回房,有事等我叫你们再说。”
“是。”
谢辞酒转身进了房间就紧紧的关上门,等到外面动静散了,她才走到窗边把花盆抱了起来,放到床头柜上。
怕隔墙有耳,谢辞酒小声说:“来说点正事吧,你是怎么跑到花里的?”
花心金光一闪,谢辞酒一愣,随后就见自己床上多了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谢辞酒:“……”
“你出来干嘛?”
燕知回单手撑着头,侧卧看她:“在花里说话不方便,出来好一些。”
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眉眼含笑,“上来,我们头挨着头说,就不怕被人发现了。”
谢辞酒:“……”
不愧是个死人,鬼话连篇。
第八十三章彼此坦白
谢辞酒目光凉凉的盯着某个厚颜无耻毫无自觉的男人。
燕知回假装没看出她的嫌弃,继续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上来啊,放心,我不咬人。”
谢辞酒:“……呵。”
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暗处能容身的地方,她重点观察了一下,隐隐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果然是派人监视她了。
谢辞酒垂下眸子,若无其事的折身回去,端了碗水过来,从窗户里泼出去,随后关上了窗。
暗处的人互相使了个眼色。
暗卫甲:这是在做什么?
暗卫乙:就是倒个水吧。
暗卫甲:……继续盯着。
关上窗后,谢辞酒回到床边,燕知回已经坐起来了,他背靠着墙壁,曲起一条腿,手懒散的搭在膝盖上,青色的衣衫松松垮垮,前襟散开一些,露出了里面羊脂玉一般的肌肤。
谢辞酒看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你把衣服穿好。”
燕知回低头看了一眼,笑着问:“我穿好你上来吗?”
谢辞酒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外面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小心点为好。
“好。”燕知回也答应的爽快,修长的手指捏着衣襟拢了拢,遮住了那一片春色。
“穿好了。”燕知回冲她勾了勾手指,“过来些。”
谢辞酒迟疑片刻,脱了鞋子连外裳都没脱就想上床。
燕知回挑眉:“你确定要穿着这件又是血又是灰的衣服上来?我是不介意,但是晚上你还要睡这张床的,你也不介意?”
谢辞酒:“……”
她瞥燕知回一眼,“闭眼。”
燕知回抬起手,食指骨节抵在唇上,轻轻的笑了起来,带着戏谑和无奈,眼角眉梢微微上挑,配上那垂落的长发,活脱脱一个妖精样。
谢辞酒多看两眼感觉自己的魂都要被他的眼神勾走了,她不禁抿紧了唇,有点恼,“笑什么?”
燕知回莞尔:“你脱衣服的场景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害羞什么?又不是要你脱光。”
谢辞酒:“……”
好像也是。
细想想,自己在他面前好像又脱又穿了好多次……
可当时她只当他是母亲,从没有起过别的心思,如今……
谢辞酒抬眼打量着床上的男人,心里微微一热,不得不承认,这人生了副蛊惑人心的皮囊,不动不说话,单单一个眼神就让人如沐春风。
偏生他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更显得自己气急败坏,这不行。
她得扳回一城。
一生要强的郡主心生一计,不退反进,就这么面对着燕知回脱衣服。
燕知回一愣。
不解的看着谢辞酒,怎么忽然就放得开了?
谢辞酒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手上的动作不停,先是解开了腰间的腰封,宽大的腰封一松,就露出了里面不盈一握的纤腰。
再然后是扣子,一颗又一颗,从肋骨之下逐渐往上,最后一颗在颈间。
燕知回的目光便也跟到了颈间,盯着那一颗小小的琉璃扣子看,喉结不自觉的滑动了一下。
他的喉咙有点发紧,好像谢辞酒现在解的不是自己的扣子,而是他的。
他的目光淬了火一样灼热,烧的谢辞酒指尖微微有点烫。
谢辞酒见他眸光幽深,心里一半在打退堂鼓,一半在叫嚣着继续,让他更失态,看他以后还能不能如此从容的调戏自己!
最后还是好胜心占了上风,谢辞酒玉琢一般的手指终于落在了琉璃扣上。
她动作缓慢的解开琉璃扣,高束的领口顿时一松,她又稍稍仰起了头,那段线条流畅纤细的脖颈就这么毫无预兆的露了出来,那细腻光泽如月华一般,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轻抚,看看是不是真的丝滑清凉。
燕知回在这种近乎蛊惑的召唤下,没忍住,身子稍稍前倾,手指也伸了出去。
“啪——”
一声脆响伴随着轻微的疼痛,让燕知回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他看着谢辞酒,谢辞酒也在看着他。
她抓着他快要碰到自己脖颈的手指,垂眸揶揄的看着他:“不是说不咬人吗?这是想做什么?”
俩人的距离不知何时拉近了许多,此时谢辞酒一开口,燕知回就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茶香。
“你要是继续这么脱,我怕你今晚没心思听我说话了。”
他唇边噙着笑意,眼里却一片晦暗,深不见底。
谢辞酒察觉到了危险,见好就收,甩开他的手指把外裳褪了下来,然后翻身上了床,坐在燕知回对面。
俩人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尾,四目相对间,气氛有些微妙。
最后还是谢辞酒先开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燕知回盘膝而坐,闻言点点头:“哪个问题?我为什么会到花里?”
“对,你不是死了吗?”
说到正事,谢辞酒的眼神不自觉的就锐利了起来。
燕知回与她对视,沉默了一下,“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畏罪自尽?”说这话的时候谢辞酒的眼里染上了几分寒色。
“你信?”燕知回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谢辞酒摇摇头:“不信。”
“退一万步讲,定南王真的谋反了,那为何要把你留在南疆?直接带着你和大军杀入京都不是更好?可事实是,南疆的大军一半跟他入了京,却独独把你留在了南疆,这一点就说不通。”
燕知回颔首:“其实刚才有一点我忘了告诉你,在进入那株花之后,我就忘了之前的一切,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甚至连我是谁都忘了。”
谢辞酒眼睛一眯:“那你现在怎么想起来了?”
“受到刺激了吧。”燕知回说:“上次你带着我入宫,皇后说的一些话刺激到了我,我忽然就想了起来。”
“我……”燕知回斟酌了一下,“我是被人毒死的。”
“谁做的?”谢辞酒皱眉:“能给你下毒,只能是你身边的人吧?”
这回燕知回没声了,他沉思良久,摇摇头:“不确定,当时茶是我表弟端给我的,但到底是不是他做的,有待调查。”
“你表弟?那个招猫逗狗的二世祖?”谢辞酒想起了南疆二公子的传说,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第八十四章阿酒,联个手吧
大梁众所周知,有两个二世祖,一个是宁国公嫡孙康祖荣,一个是南疆的沈锦城。
说起来前者还更有实力一点,毕竟是个名正言顺的嫡孙,将来就是宁国公府的当家人。
而后者就比较微妙了。
沈锦城的母亲是定南王妃的姐姐,同父同母的亲姐姐,俩人关系极为亲厚,姐姐嫁给了南疆的一位大将,也就是沈锦城的父亲——沈风。
后来定南王妃嫁给了定南王,也来到了南疆定居,姐妹俩久别重逢,恨不得日日黏在一起。
连带着沈风和定南王的关系都好了起来,沈风是真有本事的,定南王颇为赏识他,多加提携,很快就在南疆建立了极高的威望。
两家其乐融融,时常在一起小聚。
沈锦城比燕知回也就小了两岁,俩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风老来得子,对沈锦城格外溺爱,后来把沈锦城活生生教成了个纨绔。
成天不思进取,就知道招猫逗狗玩蟋蟀,成天不是泡在酒楼就是睡在青楼,在燕知回上战场带兵立功的时候,他就成了最好的对比,二世祖之名也就这么传开了。
就连远在北境的谢辞酒都有所耳闻。
对此燕知回也不觉得奇怪,他短促的笑了下,笑意却不达眼底,“毒死我的目的也很简单,我一死,南疆彻底群龙无首,定南王造反,世子畏罪自尽,兵权不就顺理成章上交了,之后谁来接手南疆……”
谢辞酒眸光一闪,冷声道:“要么从京中调派,要么从南疆选拔,但为了稳定军心,多半是从南疆的将士里选拔。”
她和燕知回对视一眼,“所以你猜会是谁呢?”
燕知回冷笑:“我不猜,走着瞧便是。”
“可能就是看我死的太冤了,所以上天又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让我来给父母报仇,还自己一个清白。”
谢辞酒挑眉:“所以定南王从未想过谋反?”
燕知回笃定的说:“起码他从未与我提过,也不曾与母妃提过,除非他是在宫宴上临时起意,不过你觉得这种情况可能吗?”
谢辞酒沉默着摇摇头:“我觉得不可能,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怀疑这是个局,针对北境和南疆的局。”
“我知道,你自言自语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燕知回笑了起来。
谢辞酒:“……”
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谢辞酒问。
燕知回一摊手:“我一个魂魄,好不容易修炼出个人形,还是有挺多不方便的,要不——我们联手吧?”
“说说看。”谢辞酒冲他扬了扬下巴。
“如今我们目标是一样的,都是查清楚当日宫宴的真相,还父母一个清白,而且可以肯定,我父王没有谋反,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上面那位自导自演,那么问题来了——”
燕知回向后一靠,勾起自己的头发把玩,似笑非笑的说:“我们心里知道有什么用呢?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谁会相信?刽子手是个皇帝,我们无权无势,如何与他抗衡?”
谢辞酒脸色阴沉下来,语气冷冽如冰,“杀了他,也算是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燕知回点头:“这倒是可以,但不能随随便便让他死,还是得把他的罪行揭露出来,让大家知道他活该才行。”
谢辞酒又一次沉默了。
说的容易,但是做起来,实在是难。
证据……上哪儿去找证据?唯一知道内情的朱振不可能站出来,那该从哪儿入手?
思绪如乱麻纠缠,谢辞酒眉头皱了起来,不免有点烦躁。
燕知回见状伸手按在了她的眉心,谢辞酒一怔,抬眸不解的看着他。
“别担心,起码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不管前路多艰,总还有我在,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你我共赴黄泉。”
谢辞酒一愣,随后轻轻的笑了起来:“你说的对,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无牵无挂了,死就死,没什么好怕的。”
燕知回松开手,竖起手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现在就是盟友了。”
谢辞酒挑了下眉,伸手和他击掌:“嗯。”
结果她的手刚放上去,燕知回唇边就勾起了一点意味深长的笑。
还不等谢辞酒反应,燕知回忽然五指张开,与他紧贴在一起的谢辞酒受到影响,也下意识的稍稍分开了五指,然后……
某个脸皮厚的男人直接顺势把自己的手指挤进去,十指牢牢的交扣在一起。
“抓到了。”
燕知回蓦地靠近,眉眼含笑的注视着谢辞酒。
谢辞酒呼吸一窒,抬眸看着他眼里自己的倒影,蓦地红了脸。
“你又得寸进尺。”谢辞酒咬牙。
燕知回拉着她的手按到自己的心口,低声道:“不,这叫随心而为。”
谢辞酒:“……”
说不过怎么办?
掌心下是薄薄的一层柔软布料,根本遮不住什么,那属于男子的温度源源不断的通过她掌心传来,灼的她有点心焦。
不过他看起来不算很壮实,身上的肉倒是很紧致很有力量。
谢辞酒不着边际的想着。
燕知回见她出神,眸光微闪,又逼近了一分,“阿酒,既然我们是盟友了,那是不是要给我一点好处?”
谢辞酒转过头来:“什么?”
燕知回轻启薄唇,“比如……亲我一下?”
谢辞酒:“……”
她眯了眯眼,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捂在燕知回的嘴上,字正腔圆道:“滚——”
“啧,太无情了,明明你之前亲我的时候都很高兴啊。”
燕知回瓮声瓮气的说。
谢辞酒脸色一红:“闭嘴,再说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她看向旁边的花盆,燕知回也看了一眼,耸耸肩,“行吧,不闹你了,你这一天也累了,好好休息。”
说着他便起身松开了谢辞酒的手,翻身欲下床。
压迫感极强的气息远去,谢辞酒松了口气,身子一滚翻到了里侧,拉起被子就想把自己卷起来,只露出一个后脑勺给燕知回。
然而身后好半晌都没有动静,谢辞酒有点疑惑,她转过头去:“你怎么——唔!”
燕知回不知何时就单膝跪在床边俯身看着她,在她转身的这一瞬间,他忽然倾身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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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知回:抓紧一切机会和媳妇贴贴
第八十五章亲完就跑
谢辞酒蓦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燕知回,居然还敢偷袭?
燕知回被她看的浑身发热,声音沙哑的说:“别看了,我就亲一下。”
谢辞酒:“……”
那你还想亲几下??
燕知回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唇瓣辗转试探,最后还是没有突破防线。
他稍稍抬头看着她红润的唇,不甘心的咬了一下,含糊道:“先记着,以后再还。”
谢辞酒感受着唇上微微刺痛又麻麻痒痒的触感,脚趾不自觉的蜷缩了起来,手指也揪紧了被褥。
燕知回低沉又饱含情与欲的声音也在不断撩拨她的耳朵。
“你够了没?”
“暂时够了。”
燕知回应了一声,深深的看她一眼,下一瞬就化作流光回到了花心。
谢辞酒猛地转身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恶狠狠的瞪着床边的花。
原本开的正好的花倏地合上了花瓣,躲到叶子下装死。
谢辞酒:“……”
她自己坐在那里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力气。
“你下次别让我抓住,不然我肯定要再揍你一顿。”谢辞酒握紧了拳头,翻身冲里面倒下,拉起被子彻底把自己团了进去。
燕知回无声的笑了起来。
打呗,最好在床上打。
……
谢辞酒睡觉的时候,外面的人也没闲着。
江路在出事的时候就想来找谢辞酒,可还没等他来和谢辞酒会和,谢辞酒就已经和太子一起离开了。
江路晚了一步就只能去找人,然而他不熟悉流云寺,绕了一会儿就和几个亲卫迷路了。
“这是哪儿啊?”
亲卫看着空无一人的山间小路,目露茫然。
江路手里的剑扒拉着路边的枯枝,郁闷道:“你问我我问谁?”
“将军,咱们这样,什么时候能找到郡主啊?”
“都怪这流云寺,大就算了,还依山而建,一座一座的宝殿离得老远,他们都不嫌麻烦的吗?”江路念念叨叨的沿着石阶往上去。
然而走到拐角的地方,江路正准备往上去,忽然有人从路边的林子里窜了出来。
“谁!”江路厉喝一声,握紧剑柄就要出手。
“将军莫慌,我没有恶意!”
“是个姑娘?”
几个亲卫面面相觑,江路也愣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他冷冷的看着来人,质问道:“你是谁?流云寺不是已经把人都清出去了吗?你怎么混进来的?”
姑娘从林子里走出来,头上包着深蓝的布巾,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眸子,见到江路之后,她就直直的跪了下来。
江路大惊,连连后退:“你这是做什么?”
“请将军屏退左右,我有话想单独和将军说,事关重大,还望将军听我一言。”
姑娘态度诚恳,眼神坚定,江路心下生疑,犹豫片刻,他转头对亲卫说:“你们后退十阶等我。”
“这……将军,小心有诈!”
“是啊,她一个姑娘家出现在这儿太奇怪了。”
亲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江路。
江路摆摆手:“我有分寸,一有不对,你们立刻冲上来也来得及。”
“……是。”亲卫们对视一眼,转身下了台阶。
十阶说远不远,但足够说悄悄话不被人听见了。
江路回头看一眼,见人都退到十阶外站着,这才对姑娘说:“你起来吧,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姑娘摇摇头,执拗的跪着:“小将军,我其实是宫里出来的。”
“宫里?什么……”江路刚想问她此言何意,脑中却忽的灵光一闪,他倒吸一口凉气:“宫里……你知道什么?”
姑娘见他明白了,咬咬牙道:“奴婢叫秋兰,是那次宫变留下来的唯一活口,几个月以来,奴婢一直东躲xz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就是怕被发现灭口,但奴婢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为什么?”江路面色冷峻,并没有立刻相信她。
秋兰抬眸看着他,眼底尽是血红,“因为……奴婢的家人都死了!奴婢心里有恨,无处发泄,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活一辈子。”
“那你是特意在这里堵我的?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走这边?”江路警惕的盯着她。
“回将军,奴婢事先并不知道将军会从此处过,奴婢只是躲在这边而已,因为郡主来了,奴婢便想找机会与她见面,可她身边总有人,奴婢没办法。”
秋兰伸手抹了把眼泪,叹息一声:“今日能遇到将军,也是老天有眼,求将军带奴婢去见郡主,奴婢愿一五一十把当日之事都告诉郡主。”
江路沉默了一会儿,“我如何相信你?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
秋兰愕然的看着他:“难道奴婢不是证据吗?”
“树大招风,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有心人派来挑拨郡主和皇上的细作?”
江路的话让秋兰如坠冰窟,她长睫颤抖,眼泪一颗颗的落下砸在青石板上,“奴婢已经无路可走了,若是郡主也不相信奴婢,奴婢大仇永远都不能报了吗?”
她不甘心的咬紧下唇,干燥的唇瓣很快就裂开染了血色,“难道郡主就不想报仇吗?难道你们就甘心让安北王夫妇和定南王夫妇枉死吗?”
秋兰可能是破罐子破摔,也可能是孤注一掷,她猛地上前一步,握住江路的手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恶狠狠的盯着江路说:“我原以为北境出来的将军该是有血性,宁折不弯的,没想到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你——”江路又惊又怒,“你松手!”
他想抢回剑,可又怕控制不好力道直接抹了秋兰纤细的脖子。
秋兰的一番话更是火上浇油气的他头疼。
“我不松!既然你不信我,觉得我是挑拨离间的细作,那你现在就杀了我,我绝不反抗!我已经尽力了,哪怕下黄泉地狱,见到两位王爷王妃我也问心无愧!”
江路:“……”
说着,秋兰眸光一闪,又挺直了脖子往前送了送。
江路额角青筋直跳,眼看着已经划出血痕,他厉喝一声:“好了,我带你去见郡主!”
秋兰松了口气,脱力般的放下手。
“但你也别高兴太早,如今寺里形势错综复杂,我还不能带你回去,你且去马车上等等。”
第八十六章太子醒了
秋兰倒也没异议,她点点头说:“奴婢明白,奴婢还知道这山间有小路可直达山下,此时寺中一片混乱,定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
闻言江路诧异的看她一眼:“你知道的倒挺多。”
秋兰眉眼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奴婢在这寺里躲躲藏藏几个月,知道些寻常人不知道的东西,不也正常?”
江路被她这模样逗笑了,“行,那我让人带你去。”
他转头点了个亲卫,吩咐了几句让人跟着秋兰走。
秋兰冲着江路欠了欠身:“多谢将军,来日若有机会,奴婢定会报答将军的。”
江路笑了下,没当回事,目送他们离开后带着剩下的亲卫转身沿着来路回去。
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季前带着个白胡子和尚脚步匆匆的往后山去。
季前余光一扫也看见他了,脚步一顿转个弯过来,“江小将军。”
“季公公这是给谁请的大夫?”江路冲大夫扬了扬下巴。
季前一甩拂尘:“嗐,自然是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带人去后山搜了好半天,这才把人救回来,殿下昏迷不醒,胳膊还受了伤,娘娘都快担心死了!”
“奴才这边急,就不与将军多说了,失陪。”
季前说着就想走,江路忙叫住他:“哎——季公公,那郡主呢?不是说郡主和太子殿下一起失踪的吗?”
“说起来这次还多亏了郡主,要不是她把殿下藏起来又引开了刺客,殿下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娘娘体恤郡主辛苦,让郡主回去休息了。”
季前摆摆手大步离开。
江路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走,回禅房!”
“是。”亲卫们也放心了,个个脚步轻快。
……
话分两头,太子被救回来之后就被安顿在皇后的院子里。
皇后娘娘到底是尊贵,自己占了一个大院,禅房多得很,又干净阔气,太子就被放在主屋的偏房里。
大夫背着药箱一进门就被皇后拉着来到了床边,“劳烦大师看看,吾儿如何了?”
她语气焦急,神情之间难掩担忧,连水莲都摸不准她是真情流露还是在外人面前做戏。
大师不知其中弯弯绕绕,就当她是担心儿子,温声安慰:“太子吉人自有天相,皇后娘娘无须担心。”
说着他伸手给太子把脉。
皇后就站在一边紧紧的盯着太子。
药劲还没散,太子浑身无力,脸色也透着不正常的白,胳膊上的伤口刚才被清理过了,不是很深,但很长,是被剑划出来的,好在剑刃上没有毒。
大师把完脉,又看了看伤口,打开自己的药箱给他上药包扎,“太子殿下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好生修养,不出一月便可愈合,内里贫僧瞧着倒像是中了软筋散一类的迷药,这种药对身体伤害不大,但却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无法聚力。”
“怎么会中迷药呢?”皇后气的手指发抖:“那大师可否开些药给太子服下?”
大师摇摇头起身:“这倒是不必,是药三分毒,这种迷药等药劲过了自己就散了,等太子殿下醒了多喝些水便是。”
闻言皇后肉眼可见的缓和了脸色,语气也温柔下来,“多谢大师,季前,送大师出去。”
“是,大师这边请——”
人一走,皇后深深的看了太子一眼,对伺候太子的人冷声吩咐:“看好太子,若是太子醒了,第一时间告诉本宫。”
“是。”
皇后扶着水莲的手出门回了自己的卧房,“关门。”
她头也不回的说。
水莲心里一颤,转身关上门,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耳边一阵刺响。
“哗啦——”
“啪——”
“咚!”
接连不断的响声吓得水莲一缩脖子,连忙跪了下来,“皇后娘娘息怒!”
“息怒?”皇后冷笑着抠紧了桌子边缘,怒从心头起,越发不可遏制,她气红了眼,手上一个用力把桌子掀翻了,“本宫如何息怒?”
水莲尖叫一声,忙侧身躲开。
“本宫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布的局,轻而易举就被人破了不说,还害太子受伤昏迷,本宫如何能不恨?谢辞酒那贱人,果然和她娘一样都是狐狸精转世!”
皇后气的胸脯上下起伏,脸都涨红了,眼珠微微向外凸,原本清秀端庄的容貌在极度的怨毒和嫉恨下扭曲狰狞起来。
活像是刚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水莲看一眼就赶紧垂下头,后背冷汗涔涔。
皇后犹不解气,余光瞥到手边架子上的双耳瓶,抓过来就狠狠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巨响后,瓷片四散飞溅。
“谢辞酒——本宫不会放过你的!连同你娘的那一份,本宫统统都会讨回来,你给本宫走着瞧!”
水莲吓得心惊肉跳,惶恐的往门外看了一眼:“娘娘还是小声些,隔墙有耳啊。”
皇后终于累了,她喘着粗气扶着美人榻扶手坐了下来,太阳穴还一跳一跳的。
“这件事除了你我和刘森,没人知道,若是泄露半分……”皇后言未尽,但阴冷的眼神却落在了水莲的脸上。
水莲心一凉,叩首道:“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绝不会说出半句,不然定叫奴婢不得好死!”
皇后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疲惫的说:“起来吧。”
“谢娘娘。”
水莲心有余悸的站起来,腿还在微微颤抖。
她走过来给皇后按头,“娘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皇后沉声道:“一计不成,就再生一计,本宫不信谢辞酒次次都这么好运,不过不能急于一时,免得其他人生疑。”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且走着看吧,本宫手里的好东西可不止这些。”
水莲抿了抿唇,默默的替谢辞酒捏了把冷汗。
隔壁的太子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又要算计自己了,他醒来之后果然觉得口渴的厉害,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先叫道:“水——”
“殿下醒了?”
“快去倒水!”
“殿下,水来了。”微凉的碗沿碰到自己的唇,随后太子就感觉他被人扶了起来。
就着那人的手喝了一大碗水,太子这才感觉清明了些。
他睁眼环视一周,“郡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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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五章,中午更新
第八十七章母子夜谈
伺候的人对视一眼,一个宫女说:“回殿下,永宁郡主早就回禅房了,此时正在休息,人无大碍,殿下放心。”
太子闻言这才放心,“没事就好,多亏郡主一直护着孤,不然孤真是凶多吉少。”
宫女拿走空碗,“是啊,郡主把殿下藏在山洞里,自己去引开了刺客,这般勇气都非寻常人可比。”
“什么?”太子一惊:“你说她自己去引开了刺客?”
宫女愕然:“是……是啊,皇后娘娘当时带人去救殿下的时候,殿下自己在山洞里,郡主已经不见了,回来找才发现人已经在禅房里。”
太子对她说的这些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悬崖边上,自己晕过去之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原来是这样……”
太子撑着坐起来,心里百感交集。
手臂上又隐隐作痛,他低呼一声,垂眸一看,左手臂上缠了一大圈纱布。
“殿下小心不要牵扯到伤口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们去做便是。”
宫女忙过来扶着他。
太子借力站起来,“母后呢?”
“奴婢已经叫人去告知皇后娘娘了,想必娘娘马上就会过来。”
“是孤没用,还牵连母后为孤担心。”
太子脸色还是有些差,他握了握拳,依然使不上多少力气,坚持用力的话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手脚发麻微微颤抖。
“殿下莫急,大夫看过了,说你中的这种迷药不伤身,也不需要喝解药,多喝些水好好休息等药劲散了就好。”
太子原本还想起来,但听宫女这话,放弃了,他靠坐在床头,目光暗沉。
“太子——”
皇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太子眼珠一转,对宫女道:“去开门。”
“是。”
门一开,皇后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尽是担忧和懊悔,“溯儿……”
太子一怔,“母后,儿臣没事。”
在太子的印象里,母后已经很久没叫过他的名字了,人前人后都喜欢叫他太子。
这次脱口而出叫了名字,可见是真的难受。
皇后扑到了床边,坐下来抬手轻轻的抚上了太子稍显憔悴的眉眼,心疼的说:“是母后不好,没保护好你,才让你遭了这样大的罪。”
太子急了:“这与母后何干?是刺客心思歹毒,防不胜防,儿臣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
这话无疑又插了皇后一刀。
她心里“咯噔”一下,手指微微蜷缩。
“话虽如此,但若是母后能再小心些,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皇后叹息一声,收回手转头对水莲他们说:“你们都退下。”
“是。”
水莲一干人出去后,皇后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个不停,看的太子手忙脚乱。
“母后莫哭,让你落泪,是儿臣不孝。”太子想拿帕子给皇后擦擦眼泪,可惜他身上只有里衣,哪来的帕子?
思来想去他直接用手给皇后擦眼泪,“儿臣已无大碍,母后无需自责。”
皇后看他笨拙的举动,心里又酸又疼,她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太子,破涕而笑:“傻孩子。”
太子以为她想开了,也跟着笑了笑。
可他却不知,皇后的笑有多少深意。
“不说这个了,母后已经派人去调查刺客的来历,京都那边也派了援兵,定能保我们无虞。”
皇后自己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松开了太子。
太子点点头:“那就好,这些刺客光天化日就敢来流云寺行凶,还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皇后垂眸:“御林军那边在统计了,人应该不多,他们的目标就是我们这些贵人,寺里的僧侣都逃过一劫,而小姐们多去后山赏花踏雪,也避开了,说起来,也就那些丫鬟遭了殃。”
太子沉吟片刻,“那郡主……”
“永宁无碍,她在禅房里休息呢,这次也多亏有她在才救了你,母后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她才好。”
皇后眸光微闪,试探着看向太子。
太子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眼帘低垂,抿了抿唇,竟是露出了点羞涩。
皇后一看心下了然之余又妒意横生。
果然被那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
“母后,郡主与儿臣有救命之恩,是该重谢,儿臣却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做,母后可有什么高见?”
太子期待的看向皇后。
皇后收敛自己的心思,揶揄道:“民间常言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不如母后就做主让你娶了永宁吧,一家人就不用说两家话了,日后你的东西就是永宁的东西。”
太子闻言忍不住有些心热,但他冷静下来后脸色又淡了些:“母后,婚姻大事讲究两情相悦,郡主对儿臣没那个意思,不好强求。”
“唉,你这孩子,若是你父皇下旨,感情也是可以后面培养的不是?你父皇一开始对母后也没多少感情,这么多年下来,不还是恩恩爱爱?”
皇后昧着良心说瞎话。
其实也不能算瞎话,在外人眼里帝后确实琴瑟和鸣。
是以她这么说,还真的让太子动摇了一下。
可思量半晌,太子还是摇了摇头:“儿臣喜欢她,自是希望她能开心,郡主性子刚烈,若是强来,只怕会彻底离心。”
皇后真是拿自己这一板一眼的儿子没办法,一方面她以太子这般光风霁月,磊落坦荡为荣,一方面又恨他太正直,这种事上怎么还能讲君子之礼呢?
她心下复杂,最后还是劝道:“你也无须太妄自菲薄,且不论你是太子,单论相貌和才情,你也是京都里数一数二的,这般风流人儿,永宁怎么会不喜欢?”
“你们就是相处的太少了,日后你们多见见,永宁看到你的好,自然就会答应的。”
皇后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若是真心喜欢,母后定是会帮你的。”
太子眸光微亮,被皇后大饼画的也生出了几分向往,“多谢母后。”
皇后欣慰的笑了:“你先养好身子,等回了京都再说。”
“好。”
皇后又给太子画大饼畅想了下婚后生活,直把太子哄得面色泛红才作罢。
出了门,皇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这桩婚事成不了?
呵,做梦!
第八十八章不要骚
晚上谢辞酒是在花香中醒来的,她这一觉睡得极沉,或许也受了些迷药残留的影响。
但谢辞酒和太子不同,她有一个能解毒的燕知回,身子很快就恢复了,起来的时候精神充沛,身上也没有半点不适。
“醒了?”燕知回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谢辞酒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看向了床头的花,“你现在真是一点都不掩饰了。”
“呵——”燕知回轻笑一声:“我都把自己扒干净给你看了,还有什么好掩饰的?”
谢辞酒:“?”
什么就扒干净了?我没看,我没有,你别造谣。
她轻咳一声占起来,居高临下的瞪了花一眼:“说话正常点,不要……”
“不要什么?”燕知回语带戏谑。
谢辞酒抿唇冷脸半天,砸下三个字:“不要骚。”
燕知回:“……”
看着谢辞酒转身去找衣服的背影,燕知回悄悄的从花里走了出来。
“我哪里骚了,明明就很香。”
燕知回缓步靠近谢辞酒,趁着她抬手臂从衣柜上面拿东西的时候,忽然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谢辞酒腰上其实很敏感,被他这么一抱,冷不丁的就蜷缩了一下身子,手里的衣服也差点掉在地上。
还是燕知回用神力拖住,把衣服放到了一边的凳子上。
这还没完,不知脸皮为何物的燕某人还伸手戳了戳谢辞酒的腰,嘀咕一句:“这么敏感吗?”
谢辞酒身子一颤,痒的她瞬间破功,“哈——别动!”
燕知回挑了下眉,眼里闪过玩味:“哦,怕痒~”
谢辞酒耳朵一热,咬牙攥住他的手指,“燕、知、回——你欠揍是吧?”
燕知回无辜的松开手看着她:“我只是没忍住。”
谢辞酒转过身来,微微眯眼,审视的打量他:“是吗?”
燕知回点点头:“嗯。”
“呵呵。”谢辞酒冷笑一声,伸手指了指花:“回去。”
“我才出来……”
“我要换衣服。”
“哦。”燕知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化作流光飞回了花里。
谢辞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燕知回:“……我不看。”
谢辞酒:“我不信。”
“行吧。”燕知回无奈的长长叹息一声,随后垂下两片叶子,抓着花盆边缘嘿咻嘿咻把花盆转了过去。
花朵面对着凌乱的床榻,留给谢辞酒一个垂头丧气的背影。
谢辞酒瞧了一会儿,嘴角弧度极小的扬了扬。
她转过身脱了里衣,捞起凳子上的换上,随后动作极快的穿上外裳,没等她让燕知回转回来,外面一豆灯火从窗外飘过,来到门前。
“咚咚咚——”
“郡主醒了吗?该用膳了。”
是红雪的声音。
谢辞酒扬声道:“醒了,进来吧。”
红雪这才推门而入,她一手端着一盏油灯,另一手护着挡风,随着她的走动,烛火摇曳晃动,照的房间里影子凌乱交缠。
她把油灯放在桌面上,屋里顿时明亮了不少。
谢辞酒看着她,“你和银霜怎么样?之前来不及问,没遇到危险吧?”
红雪摇摇头,关切的看着她:“这话该奴婢问才是,郡主真的没受伤?”
谢辞酒颔首:“那些人不是想要我的命,自然不会伤了我。”
“什么?”红雪愕然。
“先吃饭吧,吃完再说,对了,江路人呢?”
红雪轻声说:“奴婢正想和郡主说呢,江公子回来之后问奴婢郡主醒了没有,奴婢说没有,他就回去了,说等你醒了他再来。”
谢辞酒挑眉:“那就是有话要和我说了?”
“当时院子里人多眼杂,奴婢没敢多问。”
“知道了,去吧。”
“是。”
……
谢辞酒坐在桌边,盯着那一豆灯火微微出神,江路是发现什么了吗?
睡一觉起来她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关于迷药的来源,她有了个猜测,但还不能确定,得让江路想办法去查查。
很快红雪带着银霜进来,俩人手里都端着热气腾腾的素斋。
“郡主快趁热吃,其实早就过了用膳的点了,但太子那边吩咐厨房一直给我们留着火,这才有新鲜的热菜热饭。”
银霜一边摆桌一边对谢辞酒说。
谢辞酒愣了一下:“太子醒了?”
“是啊,下午的时候就醒了,还派人来问了下郡主的情况,当时郡主在睡觉,太子就没打扰。”
谢辞酒端起饭碗,眸光微沉,“大夫给太子看过,有说迷药的事吗?”
“这……”银霜迟疑道:“奴婢不知,奴婢也问了季前公公,可是季前公公说他不清楚,只道那药对身体没害处,好好休息多喝水就没事了。”
“没害处?”谢辞酒眸光一厉,唇边勾起了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可真是太好了。”
现在的刺客真善良,要杀了所有人竟然只是下迷药,还是如此高端的没有害处的迷药,真是好有风度。
银霜和红雪对视一眼,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了。
“郡主的意思是?”
“没什么,吃饭。”
谢辞酒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
吃完饭,谢辞酒披上大氅,让银霜把江路叫了出来,俩人在院外的大柳树下见面。
她的院子里还住着其他的姑娘,江路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进来,所以只能出去见。
燕知回偷偷的跟在谢辞酒身边。
谢辞酒似有所觉,侧眸看了一眼,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她知道燕知回在。
“你不怕冷?”
燕知回没说话,伸手握住了谢辞酒的手。
他的手干燥温暖,比谢辞酒的大一圈,刚好把她的手包起来,寒风吹不进,一直从手背热到了心里。
谢辞酒抿了抿唇,没吱声,但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郡主!”江路背对着她们站在大树下,听到脚步声立刻转过身来。
见到谢辞酒后江路立刻跪了下来,“属下没有保护好郡主,请郡主责罚!”
“起来,这事不怪你。”谢辞酒另一只手虚虚的扶了江路一下,动作显得有点别扭。
江路疑惑的看着她,就见谢辞酒的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攥成了拳。
“郡主右手受伤了?”
谢辞酒:“……咳,没有,使不上力罢了。”
她不自在的动了下手指。
第八十九章疑似银河落九天
燕知回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忍俊不禁,松开了她的手。
恩爱可以在房里,没必要在外人面前让她不自在。
手上的力道一松,谢辞酒垂眸看了一眼,心里也隐隐有些空落落的感觉,寒风一吹,余温散去,徒添怅惘。
“手上怎么会使不上力?郡主也中招了?我回来的时候听御林军说他们中了迷药,郡主也是吗?”
江路担忧的声音传入耳中,谢辞酒蓦地回神,抬眼看他,“嗯,你没有?”
江路颔首:“我和亲卫们都没事。”
他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怎么会这样?”
谢辞酒心里的猜测越发清晰,她环视一圈,江路低声道:“郡主放心,我已经检查过了,周围没人,我们的人把守在关键位置,他们藏不了身。”
“那就好。”
谢辞酒轻声说:“我吃的东西都是从厨房端来的,红雪和银霜亲自看着,她们也吃了,都没事,茶点也是她们做的,所以问题不是出在饮食上,听你方才所言,也佐证了这一点。”
江路若有所思的说:“御林军和大家不是同一个炉灶,那他们是饮食出了问题?”
谢辞酒眸光微凝:“或许吧。”
也可能他们压根没中药,谁说的清楚呢?
“我并未服用过其他东西,房间里也没有熏香,没有能动手脚的地方,除非……”
江路眼睛一睁:“除非是在大殿里?那其他人也应该有反应才对。”
“在大殿里,唯一能动手脚的,就只有拂尘那一环节。”
谢辞酒心里有了算计,“女眷那边你不方便查,这件事交给红雪和银霜去办,你说说你的发现。”
“是,事发之后,我就想去找郡主来着,可当时出了岔子,走错了路,但正因此让我误打误撞遇见了个人。”
江路面色微沉,谢辞酒好奇的问:“谁?”
江路左右看看,又凑近了些用气音说:“一个叫秋兰的宫女,她说自己是从宫里跑出来的,一直躲在这流云寺里,就想见郡主一面。”
单独说秋兰谢辞酒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一提到宫里跑出来的,谢辞酒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眼神骤然一厉:“人在哪儿?”
江路:“在马车上,我怕贸然把人带回来会被盯上,到时候上面的人若是起了疑心便麻烦了,是以我让人把她藏在马车里,明日与我们一同回京,神不知鬼不觉。”
“你做的好,秋兰的存在,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算是亲卫,也尽量不要让他们和秋兰接触。”谢辞酒冷声叮嘱。
江路抱拳:“是,我明白。”
“此次刺杀也得查,刺客来的时机太凑巧了,大家都不在,只剩下我和太子,若不是我提前回来,等皇后带人找到我和太子,那可就说不清了。”
谢辞酒想起燕知回的话,面色森然。
江路大惊:“郡主是怀疑……这事是皇后布的局?”
谢辞酒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眼神平静到淡漠的看着江路。
江路心里一凉,双拳猛地握了起来,额角青筋暴起,他咬牙忍了半晌,最后还是没忍住,狠狠的一圈砸在旁边的树上,“她怎么敢?!”
枯树无叶,徒然的摇晃了几下,最后只发出了几声干哑的枝干摩擦声。
谢辞酒眉眼幽沉,“怎么不敢呢,毕竟她是皇后,若是成了,我和太子绑在一起,不嫁也得嫁,皆大欢喜。”
江路恨恨道:“果然皇家没一个好东西,心眼子比筛子都多!”
“这件事你查的时候小心些,若是查不到便作罢,我们心里有数便行。”
“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们?”江路愕然,随即摇头不赞成的说:“他们如此欺辱郡主,我们——”
“欺辱?”谢辞酒挑了下眉,眼里闪过了莫名的光:“算起来,这次太子可比我惨的多,谁难受谁心里知道。”
江路:“……”
好像也是?
郡主毫发无损,太子是又受伤又受惊,皇后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这么一想,江路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郡主说的极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夜已深了,回去吧。”
“是。”
谢辞酒转过身,随后就感觉自己的手又被人握住了。
燕知回不声不响的跟在她身边,陪着她走。
谢辞酒在这寒风料峭的夜里,忽然就不想回去了。
她慢悠悠的往后山走,很快周围就没了人声,也没了光亮。
出了白天遇刺的事,此时的后山连巡逻的小和尚都没了。
四下无人,寂月无声,银华如霜落雪,红梅似火传香。
如此美景,堪与良人赏。
谢辞酒走着走着,心里的郁气慢慢消散,颇有豁然开朗之感。
燕知回牵着她的手,见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谢辞酒转头去看他,燕知回慢慢现身,似有仙光笼罩,整个人美的有些不真实。
她看着他,有片刻的晃神。
燕知回满意的看着她对自己的皮相着迷的模样,薄唇微勾,“抹黑行路不便,我给你照亮。”
“嗯?”谢辞酒挑眉,“靠你身上这点光?做人形灯笼吗?”
燕知回:“……”
他无奈的抬起手屈指弹了下谢辞酒光洁的额头,“胡说八道。”
“看好了。”
他轻轻的一挥袖子,无数金色的光点从中飞出涌入了梅林。
刹那间恍若星河倒坠,散落人间,又似万千萤火齐舞,连绵如桥。
从他们面前一直蔓延进了梅林深处。
谢辞酒看着眼前这震撼的一幕,久久无法言语。
美到极致,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
“这是……”她伸出手想去触摸那光点,可指尖刚刚碰到,光点便如烟般消散。
“一点小把戏罢了,你也可以当它们是萤火虫。”
燕知回握紧谢辞酒的手,拉着她往前走,“这样就不怕看不清路了。”
谢辞酒跟在他身侧,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
流光映雪照玉面,红梅含香染袖芳。
俩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无限拉长,紧紧的挨在一起。
又走了一会儿,谢辞酒看着燕知回轮廓分明的侧脸,手指微动,把俩人交握的手,变成了十指相扣,随即又若无其事的转回了头。
燕知回垂眸看了一眼,无声浅笑,配合的握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