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楼玉鹤红着眼眶说:“我当时真的气的眼前发黑,但看到他那一身颓丧,还有他受伤的手,我差点就过去给他包扎伤口……”
她注视着谢辞酒的眼睛,犹豫着问:“我这样是不是挺没出息的?”
谢辞酒被她逗笑了,心里一片柔软:“不,你很好,就是因为你太喜欢他了,所以会恨他不争气,会心疼,父母对我们不也是这样?若是换做陌生人,你还会难受吗?”
楼玉鹤想想,摇摇头:“不能,我又不是什么么大善人。”
“那就对了。”谢辞酒拉着她在一边坐下,递给她一盏热茶:“太子也不是个懦夫,你说的那些话,他肯定会往心里去的,不信你就看他接下来的动作吧。”
“嗯。”
和谢辞酒说了一通之后,楼玉鹤心里轻松很多,她把眼泪憋回去,低声说:“如今太子的处境堪忧,若是他自己再不立起来,我也没办法,不过……”
她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谢辞酒看着她的神情,沉吟片刻说:“其实也未必就坏到那种地步了。”
“怎么说?”
楼玉鹤转过来看她。
“太子在朝中多年积累下来的威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被取而代之的,何况他是嫡长子?无论从礼法上还是大臣的认可上来说,太子都是第一人,明王和翼王如今得势,也不过是因为太子不在。”
谢辞酒端起茶盏抿一口,冷静的给她分析,“只要太子犯的不是谋逆大罪,迟早会被放出来的。”
楼玉鹤抿唇若有所思。
谢辞酒继续说:“而皇后虽说被关起来了,但她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势力还在,她野心极大,绝不会坐以待毙的,所以还没到最后一刻,你不要太担心了。”
谢辞酒说完又抿了一口茶。
其实还有一点她没说——皇帝是他们北境和南境的敌人,活不过这个春天的,到时候太子的好日子就来了。
楼玉鹤想不到这一点,但前面的就已经足够安慰她了。
她静坐片刻展颜一笑:“也是,我怎么把皇后娘娘给忘了,她如今不声不响的,说不定是在憋个大的。”
楼玉鹤说完自己笑了一会儿,心情好了很多,俩人又说了点京都最近的动向,调整好情绪楼玉鹤这才起身告辞。
……
谢辞酒说那话原本只是安慰楼玉鹤,却没想皇后真的行动起来了,而第一个找上的,竟然就是她!
二月初五这日,谢辞酒正在整理手下送来的密信,北境现在一切都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燕知回写了信给南疆送去,现在南疆几位可信的将领蓄势待发,就等他们一声令下。
谢辞酒提笔要写回信,江路忽然敲门:“郡主!”
他声音压得很低,但是语气很急促,像是紧张又像是震惊。
谢辞酒一皱眉,直觉不对:“进。”
江路推门而入又速度极快的关上了书房门,动作之间全是小心翼翼。
谢辞酒不解的看着他:“出事了?”
江路抿唇快步上前,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谢辞酒,脸上还带着几分惊疑不定,“郡主,宫里传出来的。”
“宫里?”谢辞酒诧异,“我们在宫里并无眼线。”
江路神情复杂,“郡主一看便知。”
谢辞酒见他如此,心里的疑惑更甚。
她伸手接过,那是一枚蜡丸,捻开之后里面的纸团就展开了,她抚平褶皱之后就见上面写着:“预知双王陨落真相,二月初八午时于怀江茶楼白鹭雅间一叙。”
谢辞酒脸色顿变,语气也不由得沉了下来:“谁给你的?”
江路这才说:“刚才我从外面回来,接了巡逻的任务,从角门走过,就见有个卖菜的鬼鬼祟祟不肯走,见到我之后还把菜弄掉了,装作捡菜的模样往我这边来。”
他皱眉道:“我当时就觉得他形迹可疑,怕他有什么企图,便装作帮他捡菜的样子靠近他,结果他就把这个给了我,说这是贵人给他的,让他务必交到郡主手上。”
谢辞酒捏着纸条凝眉不语,整个皇宫里知道那个件事真相的屈指可数,有些人就算猜到了也断然不敢和自己私下联系,也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能这么做,且必须这么做的——似乎只有那个人。
不过她竟然能找上自己,还真是挺稀奇的。
谢辞酒想通其中关窍,眉头逐渐舒展开,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笑意,“我还真是挺佩服皇后的。”
江路茫然:“啊?你佩服那个黑心烂肺的老太婆做什么?”
谢辞酒瞥他一眼,把手里的纸条递给他:“喏。”
江路接过来一看,大惊:“这不会是陷阱吧?郡主觉得这是皇后送的?”
谢辞酒点点头:“如今宫中,最不想让我与皇帝和解的,就是皇后了。”
“可她和郡主有仇啊!”
江路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就不怕你拿着这个去告发她吗?”
“所以我才佩服她。”
谢辞酒从桌后站起来,“纸条烧了。”
“是。”
江路转头掏出火折子把纸条点燃,扔进了香炉里。
很快纸条就化作了一团灰烬。
他这才把香炉的盖子盖好。
谢辞酒收回视线,说:“如今有能力和皇帝抗衡,能帮太子的,不是没有,但文臣远不如武将得用,毕竟真的闹起来,嘴皮子比不过真刀真枪,这是其一。”
她边说边伸出一根手指:“其二,我和她虽然有仇,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短暂的合作未尝不可。”
江路若有所思,“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其三,她如今没有别的选择,皇帝肯定暗中派人看着她,娘家和一些太子旧部肯定被重点监视,而我……”谢辞酒莞尔一笑,“皇帝知道皇后和我不对付,肯定想不到她会找上我。”
谢辞酒说完叹息一声:“所以皇后是真的厉害,能屈能伸,有野心有手段,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若不是生在京都,在其他地方,想必大有作为。”
江路听她这一通分析,竟然真觉得皇后那贱兮兮的形象高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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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没想到吧,皇后狠起来,自己都怕
第一百三十六章过河拆桥谁不会?
他沉默一会儿猛地摇摇头:“不不不,她是我们的敌人啊,要是她这么厉害,我们现在帮了她,以后她反过来对付我们怎么办?”
江路脸色一变,又厉声道:“她心黑手毒,等利用完我们过河拆桥,我们可没地方哭去啊!”
谢辞酒摊开宣纸,提笔开始写信,头也不抬的说:“过河拆桥谁不会,我们不等她过河就先拆了,让她过不去不就完了?”
江路诧异:“啊?”
谢辞酒却没有再多解释,写完信交给他:“给江叔带过去。”
“哦,是。”江路回神接住信,问她:“那郡主后日去茶楼,我送你去吧。”
“嗯。”
谢辞酒点点头,江路这才出去。
……
二月初八午时,谢辞酒如约来到怀江茶楼,江路赶车,今儿他们没带多余的人,就他们两个外加一个看不见人影的燕知回。
“你在这儿等着,要是看见什么可疑的人,第一时间上去告诉我。”
谢辞酒下马车的时候低声和江路说了一句。
江路颔首,斗笠下的一双眼睛,锐利的盯着周围。
谢辞酒神态自若的进了茶楼,很快就有小二迎了上来,见她气度不凡,立刻谄笑着轻声问:“这位小姐有预约吗?”
谢辞酒余光扫过大堂里的众人,不紧不慢的说:“白鹭雅间。”
“哦,原来是小姐订的,这边请——”
小二听到“白鹭雅间”四个字的时候,眼神有片刻的变化,但很快就遮掩了过去。
“有劳。”
小二在前面带路,谢辞酒跟在他身后,从容的穿过大堂,上了二楼。
“那小姐是谁啊?竟然一出手就是白鹭雅间?”
“不知道啊,穿的也不像很有钱的样子。”
“一看你就没见识,那小姐穿的虽然素净,但从头到脚,没有一件是不贵重的。”
大堂里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汉子笑着说:“且不论那小姐风度如何,单说她头上的簪子,一看就是极品和田玉,有价无市的那种。”
“嚯——”
众人惊叹。
这还没完,商人得意的继续说:“还有她身上衣裳的料子,看着是不是顺滑如丝,皎洁如月?”
“好像是?”
“那就对了,这是边陲小国进贡的贡品,名叫月光锦,一年都凑不出十匹,你们说珍不珍贵?简直是你们有钱都不配有的东西!”
“啊!”
大堂里的人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看向楼上的目光隐含敬畏。
商人拍板下了定论,“更别说她身上那些配饰,就她这一身行头,别说包下最好的白鹭雅间了,就算是整个怀江茶楼,她都是能买得起的。”
这下没人再敢议论,该干嘛干嘛去了。
……
谢辞酒跟着小二到二楼后又七拐八绕的,最后进了一条隐秘的走廊。
“小姐,就是这里了。”
说着小二推开了门。
门一打开,就有幽香扑面而来,甜而不腻,可见香料珍贵。
谢辞酒却无心欣赏,她脚步微顿,耳边传来燕知回的声音:“没毒。”
她这才跟着小二走进去。
绕过珠帘,后面还有一扇屏风,小二停在屏风前,对着后面朦朦胧胧的身影说:“贵客到了。”
后面那人没动,摆摆手说:“知道了,退下吧。”
“是。”小二转头对谢辞酒说:“郡主有何吩咐尽管叫小的,小的在外面守着,保证无人过来。”
谢辞酒对他叫破自己的身份半点也不惊讶,能约在这里,肯定是皇后信得过的。
她点点头,小二就退出去把门带上。
屋内重归安静,谢辞酒也不着急,先在房内转了一圈,看看摆设。
屏风后的人想等她先开口,没成想谢辞酒这么沉得住气,快过去半刻钟了,就是不吭声。
屏风后的人反倒是坐不住了。
她紧张的直搅手指,犹豫着要不要说话,来之前皇后娘娘说让自己拿出架子,不要还没开始谈就先落了下风,不然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可是……
她真的要撑不住了!
明明房间里有两个人,可谁都不说话,也不见面,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试探,她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屏风后的人百般煎熬,而屏风外的谢辞酒悠闲的不像话。
燕知回仗着自己没个人形,时不时的捏捏谢辞酒的脸,或者用手去量一量谢辞酒的腰。
谢辞酒一开始还由着他,后来被捏的不耐烦了,就按住他的手,揪住他手背上那一点肉,用眼神警告。
燕知回疼的微微吸气,然后捏着谢辞酒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谢辞酒:“!”
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里面还有个人呢!
她伸手推了推燕知回的肩膀,事实上她现在也看不到燕知回的肩膀在哪儿,只是凭感觉,
谢辞酒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样的,随后她猛地反应过来,启唇咬在了燕知回
燕知回吃痛就退了回去。
他没皮没脸的靠在魏星眠的肩头笑个不停。
魏星眠绷着脸把还停留在那里的手抽回来。
燕知回也没用力,他就是看她闲得无聊,逗她玩而已,虽然被咬了一口,但还是挺开心的。
谢辞酒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屏风,恰好屏风后面有了动静。
背后之人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缓缓走出。
“郡主好定力,奴婢自愧不如。”
那一抹纤细的身影出现在谢辞酒视线中,虽然她头戴斗笠,穿着朴素,但声音没变,谢辞酒一下就认出她来了。
“水莲?”
水莲揭下头上的斗笠,冲着谢辞酒欠了欠身:“奴婢见过郡主。”
谢辞酒朱唇微勾,赌对了。
她转身靠在架子上,打量着水莲:“皇后娘娘派你来的?”
“是,奴婢受皇后娘娘所托,来为郡主答疑解惑。”
水莲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郡主请坐。”
谢辞酒点点头,在桌边落座。
水莲却忽然跪了下来。
谢辞酒一挑眉,没说话。
“不管真相如何,请郡主安静听完,不要迁怒皇后娘娘。”
水莲不等她答应,就一口气说了起来:“当初的宫宴,明面上是为两位王爷接风洗尘,实际上就是皇上设的一个必杀局……”
第一百三十七章血枭卫
水莲语速极快的把当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即使事先已经听过,可真到了这一刻,谢辞酒还是觉得心里痛得厉害,身上也一阵一阵的发冷,那股寒意从脚后一路爬上了背,最后汇聚在她天灵盖。
她又一次深刻的领悟了何为“最是无情帝王家”。
纵使你没有二心,但只要他起疑了,等待你的就只有一个下场,你的劳苦功高,比不上所谓的“高人”一两句无稽之谈。
多好笑啊!
谢辞酒越想越忍不住笑,最后水莲说完,谢辞酒放声笑了起来。
水莲一惊,抬起头看着她,心里发慌。
永宁郡主不会受到的刺激太大,疯了吧?
她怯怯的唤了一声:“郡主……”
谢辞酒笑够了,慢慢收敛了神色,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眼里的阴霾没有散去。
“你如今告诉我这些,是皇后授意?她想借我的手扳倒皇上?”
谢辞酒问的直白,水莲迟疑着点点头:“皇后娘娘一是良心不安,这么长时间她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其实也是备受煎熬,出于对皇上的情分,娘娘不愿意说,也不敢说,但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呵——”谢辞酒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事成之后我有什么好处?本来就是个隐秘的事,如今告诉我了,她日后万一反悔,想杀我灭口怎么办?”
水莲抿了抿唇,“皇后娘娘说,只要郡主愿意帮忙,待日后太子登基,就放郡主回北境,继承安北王之位,只要她活一日,就没人可以对北境动手。”
说着她又磕了个头:“娘娘是真的想和郡主联手的,请郡主三思。”
谢辞酒垂眸意味不明的看着水莲,这话乍一听是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就是在玩文字游戏。
皇后活着一天,就没人能对北境动手,可没说不对她动手。
而等皇后去了,他们就可以对北境动手。
到时候就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多好的买卖。
怎么算皇后都不亏。
谢辞酒弯了弯唇,“你起来吧,这件事,我答应了。”
水莲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她,显然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松口了。
谢辞酒无视她的眼神,边起身边说:“我之前便觉得父王之死有蹊跷,如今皇后娘娘所言正好证实了我的猜想,就算她不提这些条件,我也会答应她,因为我要为父母报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听她这么说,水莲心里的那点疑虑打消了。
“多谢郡主,请郡主放心,事成之后,娘娘定然会为安北王和定南王平反。”
水莲欣喜不已,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奴婢还有一件事要告诉郡主。”
“何事?”谢辞酒随口问了一句。
“是关于郡主遇刺的事,娘娘说第一次郡主在北境遇刺,就是皇上派的人。”
水莲说完这话,心里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谢辞酒眼睛一眯:“果然。”
“当时皇上是想杀人灭口的,所以派出的是他秘密培养的血枭卫,这件事只有他和皇后娘娘知道,皇后娘娘还是意外得知的,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血枭卫……”谢辞酒想起那群人的武功招式,确实和后面两批都不同,原来是皇上秘密豢养的吗?
那也就能解释通了,哪来这么一大群武功超群的死士。
“对,血枭卫,专门为皇上做一些不能见光的事,最擅长刺杀和收集情报,看起来和锦衣卫差不多,其实他们就是锦衣卫里挑出的顶尖高手。”
“原来如此。”
“所以——”水莲抬头又看了谢辞酒一眼,“皇上当时是真的抱着必杀郡主的心,皇后娘娘说,皇上当时做了两手准备。”
谢辞酒没说话,就盯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水莲叹息一声,“皇上明面上下旨封郡主,请郡主入京,表明自己对郡主你的重视,这样就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他都把你困在京都了,没必要再杀你,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派杀手去灭口,郡主若是死了,就可以顺势嫁祸给别人,然后拔除北境的几个老将军,换上自己的人手,收服北境。”
谢辞酒拳头捏了起来。
“可郡主没死,皇上就只好让你入京,这样也算是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到时候把你许配给太子,也算是收了北境,可这都是原本的计划,等皇上见到你之后,就想起了已故的安……安北王妃。”
水莲的声音弱下去,她不敢再抬头看谢辞酒的脸色,任谁知道皇帝对自己的母亲和自己有那样的心思,都高兴不起来吧?
谢辞酒冷哼一声:“很好。”
水莲打了个哆嗦。
“回去告诉你家娘娘,我答应和她联手,想好了计划再来找我。”
“是。”
……
这日之后,水莲很久都没来找谢辞酒,谢辞酒也不着急,她不担心皇后会反悔,毕竟她现在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不过好消息还是有的,太子不知道是不是被楼玉鹤骂醒了,一改往日的颓废,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就每天窝在书房里抄佛经,晚上再处理一些密信。
不过短短几日,他就抄了几卷佛经,让人送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看着摆在案上的几摞佛经,挑眉问季远:“他可还说什么了?”
季远笑着摇摇头:“奴才也问了,那小太监说太子殿下没交代,只让他把这些佛经交给皇上。”
皇帝沉吟片刻,伸手打开了佛经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写的十分工整,即使到了后面,也不见半点潦草,可见是真的用心。
他打开另一卷,也是如此。
几卷都被他打开看了一遍,发现他抄的还不只是一本,有清心的,祈福的,还有赎罪的。
皇帝手指在边缘摩挲片刻,点点头说:“看样子是知道错了。”
季远听出他话里的松动,眼珠子一转状似无意的说:“奴才那日送楼小姐去,见太子殿下额头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呢,怕是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果不其然,皇帝听完手顿了顿,“他也是个倔脾气,像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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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燕知回的尸体运回来了
季远笑着附和:“太子殿下是皇上的嫡长子,是皇上看着长大的,自然是像的。”
皇帝感慨着叹息一声,那点十分罕见的父爱在这一刻忽然冒出了头,短暂的占据了上风,“去请太医给他再瞧瞧,别留疤了。”
“是,奴才这就去。”季远笑着应下,快步去了。
皇帝看了一眼案上的佛经,拿起来又仔细看看,想起楼玉鹤那姑娘,叹息一声,一直关着也不是个事,他还没打算废太子,等婚期定下,就放太子出来吧。
然而他却不知道,他压根没活到那时候。
……
宫里的人听说皇帝给太子请太医,心思又活泛了起来,大臣们接到消息,也跟着躁动。
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中。
然而谢辞酒没心思理会这些,因为她刚收到密信,燕知回的尸骨运回来了,此刻就在京郊的一处荒林里!
“太好了。”谢辞酒放下信,难得的笑了起来。
江路疑惑的看着她:“郡主,你怎么这么高兴?你要定南王世子的尸骨做什么?”
谢辞酒没给他解释,只是站起来急匆匆往外走:“这件事你不用管,到时候就知道了,我去郊外一趟,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是去散心跑马了。”
“啊?哎——我跟你一起去吧!”
谢辞酒出了书房,一溜烟就没影了,江路扒在门框边喊了一声,可根本没人回应。
江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解又茫然,“到底是怎么了?”
……
谢辞酒一路脚不沾地的跑回了自己的卧房,燕知回正坐在床上盘膝打坐,听到动静缓缓的睁开眼睛,笑着问:“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呃。”
谢辞酒一言不发,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抱着他激动的说:“燕知回,他们把你的尸骨运回来了。”
她抱得有点紧,燕知回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点困难,不过他能理解谢辞酒的心情,她是在为自己高兴。
想到这儿,他心里就一片柔软,没有推开她,反而还伸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背,眼神温柔的说:“嗯,真好。”
感觉他的情绪没自己那么激动,谢辞酒也终于逐渐冷静了下来,她从燕知回的怀里退开,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要复活了,你不高兴吗?”
燕知回点点头:“高兴,但是我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所以复活与否,我没那么在乎。”
他拉住谢辞酒的手,低声说:“但因为你替我高兴,所以我很高兴。”
话有点绕,但谢辞酒明白了燕知回的意思。
她轻轻的笑了一声:“那我们现在就赶紧去,迟则生变。”
“好。”
“我去换衣服。”
二月下旬的天没那么冷了,但今天是阴天,风还大,谢辞酒特意在外面又加了一件披风。
她把燕知回的花盆抱在怀里,用披风挡着,策马出城。
“什么人?!”守城的士兵喊了一声,抬手想拦,谢辞酒扬声道:“是我。”
士兵定睛一看,是永宁郡主,连忙让到一边:“是郡主,放行!”
“是!”
城门大开,谢辞酒直接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城外此时已经隐约可见淡淡的草色,冰雪消融,春天很快就要到了。
……
城外的荒林其实绵延了很长,要是找不对地方,在里面乱转很容易迷失,所以谢辞酒特意把见面的地方定在了这里。
她按照事先看好的路线从最东面的缺口进去,骑了一会儿马,路越来越窄,树枝交错纵横,实在是不好横冲直撞,她只好翻身下马,一手抱着花盆,一手牵着马。
走了不出一刻钟,她刚准备迈步,却猛地直觉不对,低头一看,果然看见了一条极细的线,要是她莽莽撞撞的闯过去,等着她的指不定是什么陷阱。
不过她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到了还不现身?”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忽然传来了树枝摇晃的声音,紧接着“嗖嗖嗖”几声,数道人影落在了她的面前。
“见过郡主。”
他们单膝跪地,姿态恭敬,为首的是江路的心腹,叫李耀。
“免礼,其他人呢?棺椁呢?”
谢辞酒视线越过他们往后看。
李耀站起来带路:“郡主请随属下来。”他起身的时候注意到谢辞酒怀里抱着盆花,疑惑的挑了下眉,却没有多问。
“嗯。”
谢辞酒跨过细线,把马绑在了原地。
棺椁被他们藏在了林子深处的一个山洞里,其他人就守在这儿。
李耀说:“这里比外面冷,尸骨放在这里好保存也更安全。”
谢辞酒点点头,往里看一眼,乌漆嘛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李耀进了山洞,从一边摸出一个火把,拿火折子点着之后走在了前面,后面的人也是如此,没一会儿整个山洞都亮了起来。
该说不说,这山洞不仅隐蔽,还挺长,他们走了一会儿才终于到了尽头。
谢辞酒看着摆在角落里的那一口简朴的棺椁,心脏重重的一跳。
那里面装的……就是燕知回的尸骨。
八个月过去了,他肯定已经烂的面目全非,不知道一会儿他自己看到了,会是什么感受。
但她知道,还没看,她就已经开始心痛。
李耀举着火把想上前,谢辞酒忽然开口:“你们动作轻一点。”
李耀一怔,火把的光投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茫然照的清清楚楚。
开棺要怎么轻一点?
谢辞酒见状也明白自己刚才的要求有那么点离谱,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绷着脸瞎编:“死者为大,不要惊扰他。”
“哦哦哦,属下明白。”李耀恍然大悟,还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他一摆手对后面的人说:“兄弟们都听到了,一会儿小心一点,别惊扰了世子。”
“是。”
众人上前,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开始撬棺钉。
谢辞酒退后一步,站在不碍事的地方,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
眼看着钉子被一颗颗取出,再取出楔子,棺盖松动的那一刻,谢辞酒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来,大家一人一角,慢一点,挺沉的,别脱手了。”李耀指挥着大家把棺盖抬了起来,再慢慢的放到角落里靠石壁立着。
棺盖打开的一瞬间,众人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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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吗,神尊大人可算有人形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我很香的
在棺材里烂了八个月的尸骨,那味道……可想而知。
所以他们都非常有先见之明的闭上嘴,捏住了鼻子。
然而预想中的臭味熏天没有出现。
谢辞酒站在原地,面不改色。
李耀看看棺材,再看看谢辞酒,瓮声瓮气的问:“郡主,你不觉得很臭吗?”
谢辞酒神色莫名的看他。
李耀忙摆手解释:“属下不是嫌弃定南王世子的意思,只是尸体腐烂,那个味道确实很难闻。”
谢辞酒摇摇头,视线落在棺材上,还往前走了一步。
李耀:“!”
郡主不愧是郡主,真勇士也!不过在他的视线落在谢辞酒怀里一直抱着的那盆花上,他好像也理解了,大概是花香盖过去了?
谢辞酒对他们说:“你们出去吧,我没叫,谁也不准进来。”
李耀迟疑的看看其他人,“是,郡主小心,若是有什么异常,就喊一声,属下们就在外面候着。”
“嗯。”谢辞酒点点头,脚步不停的走到了棺椁边。
李耀带着人离开,山洞里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消失。
谢辞酒这才敢低头看一眼。
可就在她低头的一瞬间,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看我。”
谢辞酒抿了抿唇:“里面的也是你。”
燕知回摇摇头:“不是,人死魂散,尸骨与木石无异。”
“为什么我闻不到臭味?”谢辞酒刚才是真的一点味道都没闻到。
燕知回笑了笑:“我可不想在你心里留下一个恶臭的印象。”
他边说边低下头在她的耳垂上轻轻的啄了一下,“我明明很香的。”
他暧昧旖旎的语气瞬间勾起了谢辞酒某些不可描述的回忆。
她不自在的偏了偏头,反手在燕知回的腰上掐了一下:“别骚。”
听她语气恢复如常,燕知回见好就收:“好~”
谢辞酒:“……”
一个尾音八个弯,好个屁。
她扒拉开燕知回的手,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垂。
燕知回扶着她转过身,语气稍稍认真了些:“别看了,给我留点面子。”
谢辞酒启唇欲言,最后还是答应了:“嗯。”
她没有态度坚决的非要看,既然燕知回不愿意,又何苦让他为难?
她背对着棺椁问:“接下来要怎么做?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燕知回松开她之后,就走到了棺椁前,低头一看,那真是惨不忍睹,对比某些地方,那白花花的骨头看起来都舒服多了。
他叹口气,得亏自己没让谢辞酒看,还封闭了她的嗅觉,不然真的会给她留下阴影的。
摇摇头把多余的念头甩出去,燕知回右手悬停在棺椁上方,五指张开,金色的神力瞬间涌出,照的整个山洞光芒大盛。
他神色冷肃,锋利的轮廓沐浴在神光中显得尊贵不可侵犯。
神力包裹住整个尸骨,那些烂的没烂的都在顷刻间化作飞灰,只留下白森森的骨头。
燕知回心里暗道:这样看着顺眼多了。
随后他转过头,左手一招,栀子花的花瓣瞬间飞了过来。
他手指在空中微微一转,那些花瓣便绕成了一圈,又恢复了栀子花的模样。
“无相有我,乾坤倒转,天伦有怨,阴阳逆术——”
燕知回拈花低声阖眼念起了法诀,长发也随之无风而动,眉心的印记若隐若现。
一瞬间,他身上的神性尽显无疑。
山洞外忽然阴云汇聚压顶,隐隐有电光闪烁。
李耀抬头担忧的看着:“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那我们怎么办?”
“等!”李耀斩钉截铁的说:“郡主有命,她不叫,我们不能进去。”
“不过这阵势真有点吓人啊,那云都黑了,那闪电快赶上我腰粗,呸——好大的风!”
狂风乍起,吹得林间一阵鬼哭狼嚎,人眼都睁不开。
“艹——拉我一把,我要被吹飞了!”
原本几个人还有闲心看这壮观的一幕,下一刻就被吹得东倒西歪,踉踉跄跄。
李耀抬胳膊挡住自己的脸,喊了一嗓子:“抓住身边的东西!实在不行就原地坐下,趴下也行!”
话一出口就被吹得支离破碎。
九天之上,玄雷躲在云层后面看戏,时不时的闪烁一下证明自己的存在,但不敢真的下去。
它可不敢坏了神尊大人的好事。
象征性的意思一下糊弄糊弄就行了。
……
燕知回不知外面掀起了怎样的风波,他手指轻轻一松,栀子花飞旋着漂浮在半空。
他眉心的印记已经完全成型,是一朵金色的栀子花。
这是燕知回入凡之后以花身修炼得道的证明,金色的纹路上有流光闪烁,与半空中的花遥相呼应。
长睫微颤,燕知回缓缓睁开眼,眸中有神光一闪而过,他举起自己的右手,咬破中指,挤出一滴精血,点在了花心中央。
下一瞬,原本乳白色的花瓣立刻染上了妖艳的红,香味弥漫。
燕知回伸手虚虚的托着花,反手一推:“去!”
花旋转着飞向了棺椁里的尸骨,最后停在了他的心脏位置。
燕知回覆手一压:“定!”
花朵不断缩小,最后凝成拳头大小,落进了胸膛。
顷刻间原本枯白的尸骨焕发光彩,一道道红色的血脉从心脏处向外快速蔓延至全身。
皮肉复生,筋骨重塑,不过弹指一挥间。
就连头发也在须臾之间长出,散落在棺椁里。
燕知回脸色微白,但这还没完。
他手一招,栀子花的叶子也飞了过来,燕知回一下下的打进了尸骨的各个关节。
做完这一切,他收了神通,身上一阵虚软无力,踉跄着退后一步。
他摇了摇头,眉心的印记黯淡下去,整个人透出几分疲惫,他扶住棺椁站稳,慢慢的直起身子。
谢辞酒听着身后的动静,又好奇又担心,她想问却又怕开口会惊扰到他,便一直憋着。
她抿紧了唇瓣,心情十分不好。
燕知回光是看她的背影,都能看出她的不爽。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没再拖延,松开手之后纵身一跃,跳入了棺椁中。
在快砸到肉身上的时候,他的身影忽然虚化,变成了半透明的模样。
最后稳稳的融进了肉身,消失无踪。
一炷香的时间后,洞里响起了一声低语。
“阿酒。”
听到这一声带着沙哑的呼唤,谢辞酒身子一僵,猛地转过头去,就见棺椁边缘搭上了一只如玉般细腻白皙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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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神尊大人获得肉身一具!撒花~
第一百四十章燕知回死而复生
那只手骨肉匀称,肌理细腻,是谢辞酒见过最好看的手,虽然平时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但总觉得太完美了,没有生气。
而如今再看,也不知道是真的有了人色还是因为她心里觉得那是人,她忽然有了真实感。
她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瓣,缓步上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脚步放的这么轻,但下意识就这么做了,直到站在棺椁前,她才猛然惊醒,刚才她连呼吸都屏住了。
在心里暗骂两句没出息,她垂眸看向燕知回。
燕知回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比寻常人的颜色浅一些,清透好看。
一对上心上人的视线,他原本有些锋利的眉眼稍稍柔和下来,眸中漾起了笑意。
他手扶着棺椁边缘撑着身子坐起,就这么拄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谢辞酒:“怎么不说话?”
谢辞酒抿唇站了片刻,忽然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嗯,热的。”
燕知回低低的笑了起来,握住她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的贴上去,“这样不是更直观一些?”
谢辞酒指尖微微蜷缩一下,指甲从燕知回的柔软温热的唇瓣上擦过,痒酥酥的。
刺激的燕知回不自觉地抿了下唇。
“你现在是彻底复活了?以后和常人无异?”谢辞酒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
燕知回拉着她的手站起来,长腿一跨就从棺材里出去了。
稳稳的站在地上他才说:“嗯……可能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谢辞酒心里“咯噔”一下,声音都放轻了:“什么区别?”
燕知回察觉到她的紧张,屈指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比寻常人活得长一点,还会一些法术。”
谢辞酒:“……”
她沉默一下,无奈的看他一眼,但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她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视线却一直落在燕知回的身上,片刻都不舍得离开。
这一点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好像她一眼没照顾到,燕知回就会消失一样。
察觉到她的不安,燕知回捏了捏谢辞酒的脸:“疼吗?疼就不是做梦,别担心了。”
谢辞酒:“呃……”
燕知回捏着她的脸往中间挤,谢辞酒一开口,话就走了调。
谢辞酒关照刚复活人士的耐心消耗殆尽,反手捏着他的手背把他的手揪了下去。
“不闹了。”燕知回笑着握住谢辞酒的手,认真的说:“我真的没事,我有脉搏——”
他拉着谢辞酒的手按在自己的脖颈上,那里确实一跳一跳的,温热的皮肤下血管里奔涌着新鲜滚烫的血液。
“我有心跳。”
手再往下,按在了燕知回的心口,他的心正一下一下有力而规律的跳动。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裳,谢辞酒就按在了他的命门上,但他一点都不害怕,神态自若。
毫无保留的信任,让谢辞酒掌心微热。
她抬眸看向燕知回,四目相对了不知多久,谁也没说话,也不用说话,他们都懂。
然而不知在哪一瞬间,燕知回的心忽然乱了节奏,快速的跳了起来。
谢辞酒眸光微动,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燕知回轻笑一声,握着她的手还要往下:“对了,还有一个地方要检查一下吗?不知道那里有没有问题,这可是大事,还是看一下比较放心。”
谢辞酒:“……”
果然不能指望他正经超过一刻钟。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燕知回用了巧劲,不仅没让她挣脱,还把人直接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另一手揽上她腰,低头寻着她的唇就吻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接受了燕知回死而复生这件事,谢辞酒觉得这一次的吻格外热烈。
不过在棺材前拥吻并不是什么好体验,俩人很快就分开了。
燕知回抱着人,感觉自己的心都被填满了。
“阿酒,我们一会儿怎么出去呢?现在我可不容易隐身了。”他笑着在谢辞酒耳边问。
谢辞酒理所当然的说:“和我一起出去啊。”
“那他们问起来……”
“哦,就说你是诈死,现在活了。”
“我说我的身份,你把我领回王府,外人知道了问起来怎么说?”
察觉到他话里的试探,谢辞酒垂下眼帘,掩去里面的戏谑。
“就说是我在外面捡的小郎君,我见之甚悦,就领回来了。”
燕知回:“……”
他气笑了,伸手拍了下她的背:“原来我就是个玩物啊?”
“看你表现。”
谢辞酒笑着松开他,转身往外面走。
燕知回站在原地,无奈的摇摇头:“唉,越来越皮了。”
说完自己还笑了一声。
……
俩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山洞,谢辞酒打眼没看到李耀他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身体下意识戒备起来。
“别紧张。”燕知回拍了拍她的肩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趴在地上的几个包。
嗯……真的是包,土上凸起来的包。
谢辞酒:“……?”
你们在那装什么小王八呢?
该说不说,伪装的还挺好。
她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露出来的一块头发,忍不住问:“李耀,你们在干嘛?”
李耀听到她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灰土从他头上簌簌而下,他刚想张嘴,先吃了一口沙子。
他脸色一变,扭头吐了两下:“呸呸——”
然后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跳到一边狂拍自己身上的土和碎石。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爬起来“啪啪啪”一阵拍。
谢辞酒神色古怪的瞧着他们。
燕知回抬头看看天,再看看周围七倒八歪的树,差不多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李耀吐完搓了把脸,直接把还算能看的脸彻底搓花了,黑一道白一道,惨不忍睹,活像个刚从山里蹿出来的野人。
谢辞酒:“……你们刚才遇袭了?”
“郡主,你是不知道,刚才这里平地起了一阵妖风,那天黑的好像要砸下来!我们根本站不住,直起身子就要被吹飞,还会被树枝碎石砸中,没办法我们就都趴下了。”
李耀苦着脸说,“还好只吹了一会儿,不然你现在应该见不到我们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郡主带回来个野男人?
谢辞酒无语静立片刻,转头看向了抱臂靠着石壁站着的燕知回。
李耀一开始没注意到燕知回,此时顺着谢辞酒的视线看过去,瞬间戒备了起来,“你是谁?!”
问话的同时,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刀而出。
其他人也不动声色的围到了李耀身边,气氛骤然紧绷起来。
燕知回轻笑一声:“我是谁?问你们郡主。”
众人狐疑的看向谢辞酒,谢辞酒咳了一声,面不改色的说:“自己人,不用担心,他的身份……”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以前的身份不作数,以后就是安北王府里的回公子,见他如见我。”
李耀几人面面相觑:“啊?”
这怎么忽然就多出个公子?
地位还这么高?
什么情况?
八卦的视线在谢辞酒和燕知回的身上来回扫,俩人就当没看见。
李耀迟疑着问:“那里面的棺材……”
“一会儿你们找个地方埋了吧,没用了。”
“是。”
“我先带他回京,你们晚点再入城,然后直接去找江叔。”
“是,郡主慢走。”
谢辞酒对燕知回扬扬下巴:“走。”
燕知回笑着跟了上去:“好,我的郡主。”
谢辞酒耳朵一热,感觉其他人又看过来了,忍不住瞪了燕知回一眼。
……
李耀他们进了山洞以后,还在小声八卦:“那个男人到底是哪儿来的啊?我们刚才怎么没看见?难道这山洞还有别的入口?”
“不能啊,我们不是检查过了,这山洞没有其他的出口。”
“那回公子难道是从天而降?”
“呃……”
几人百思不得其解。
李耀也很奇怪,忽然冒出来一个男人就算了,郡主对他的态度还那么亲密,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然而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最先进去的一个人忽然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
“怎么了?”李耀脸色一变,猛地冲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他的兄弟踉跄着倒退两步,猛地坐在了地上。
他颤抖着手指着棺材:“里里里里……里面没了!”
“什么?!”李耀一开始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是随后他脑中灵光一闪,猛地大步上前扒着棺材边缘往里一看,空荡荡的棺材里一点痕迹都没有,就好像里面从来就没人一样。
可是……他们挖出来的时候明明看过,确定里面有尸体才运过来的。
李耀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视线不经意落在那边空了的花盆上顿了顿。
旁边的人也反应过来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卧槽——”
……
谢辞酒骑马带着燕知回不紧不慢的回了京城。
出城是一个人,进城变成两个不说,多的那个还搂着谢辞酒,惊得守门将士们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郡……郡主?”
还是之前拦谢辞酒那人,他看着谢辞酒身后的男人,心里瞬间闪过了无数香艳的话本子。
谢辞酒坐在马上看他一眼,非常淡定,看不出一点害羞的说:“嗯,怎么了?”
“咳,没什么,这位是——”
他视线落在燕知回身上,燕知回脸上蒙着块白色的面纱,看不清脸,更是让他好奇的抓心挠肝,但光看露出来的那一对眼睛就知道这人长得肯定不俗。
谢辞酒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策马就过去了。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燕知回看他一眼,笑了下。
守城人:“……”
这是挑衅?
然而燕知回的视线也只是从他身上浅浅的滑了过去,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看过了,他又转过来更紧的抱着谢辞酒的腰,和她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
谢辞酒低头看了眼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轻声哼笑。
真是逮到机会就要可劲炫耀。
她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进城的时候又放慢了点速度,从最热闹的主街打马而过,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很快,永宁郡主带个男人回府的事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京都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又有了,他们开始猜那个男人究竟是谁,长得怎么样?
私下里甚至还会讨论到一些不可描述的地方。
很多人说着图一乐,当然也有不少人指责谢辞酒孝期淫乱,不孝不贞。
事情闹大了,还捅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看着一封封的奏折,又气又头疼。
“怎么回事?”
皇帝一甩袖子把那些奏折全扫到了地上。
季远跪下来惶恐道:“永宁郡主今日骑马出城散心,结果回来的时候带了个男人,那人与她共乘一骑,举止亲密,郡主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直接从主街就过去了……”
“荒唐!”
皇帝怒斥,扶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人呢?!”
季远瑟缩一下,小声道:“被郡主带回王府了。”
皇帝气的眼前一黑,踉跄了一步,跌坐在龙椅里。
“皇上!”
季远一惊,忙起身去扶他,皇帝喘着粗气,猛地攥住了他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眼睛瞪得快凸出来,他咬牙切齿的说:“查,去给朕查!看看他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皇上息怒!”
季远小跑着出去,着人去调查那男人的身份,还差人去请太医过来。
皇帝歪在龙椅里,脸色比锅底还黑,阴鸷的可怕。
“朕绝不会重蹈覆辙,这一次,谁也别想从朕的手里抢人!”
他咬牙闭上眼睛平复呼吸,开始琢磨要怎么让那个男人无声无息的死去。
……
这边的事很快也传到了太子和皇后的耳中。
虽然他们现在都禁足了,但这么多年他们在宫中攒下的人脉仍是不可小觑。
“你说什么?”太子诧异的看着报信的人:“郡主带了个男人回府?”
“是,奴才听人说的,之后又多方查证,此消息千真万确。”
太子皱眉沉思,喃喃道:“怎么会忽然带个男人回去?这背后有什么隐情?”
“奴才不知,但皇上气的不轻,据说差点晕过去。”
太子闻言更是不解,“父皇怎么会那么生气?”
“这……奴才不清楚。”
这话他真是问错人了,要是问皇后,皇后肯定立刻就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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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神尊大人喜提野男人称号
第一百四十二章枕边人的话还不可信吗
“继续盯着父皇那边,有任何动向立刻来告诉孤。”
太子吩咐一声,那人应下又快步离开。
春风初起,太子穿着单薄的长衫站在廊下,看着远处林木生芽,他心里隐隐有了个想法。
……
这边皇后也没闲着,接到消息之后她就开始笑,笑的前仰后合,没一会儿就倚在软榻上,抹了下眼角的泪珠。
可是想想她还是会笑出声来,“没想到皇帝机关算尽,却没算到谢辞酒的心,她不仅想杀他,还特意弄个男人回来气他,可真有她的!”
“哈哈哈哈哈——”
禁足这些天憋得那口气终于狠狠的出了,皇后浑身舒爽,恨不能现在就走到皇帝面前,尽情欣赏他吃瘪生闷气的德行。
水莲在一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但她还是替皇后开心的,起码出了口恶气吧。
于是她静静的侍立一侧,等皇后笑够。
皇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对了,派人去查查那男人的身份,谢辞酒总不会随便找个男人来。”
“是。”
水莲应下,皇后坐起来,视线落在窗外,轻声说:“皇上接下来肯定会有所行动,咱们的计划也得提上来了。”
“过几日你去找谢辞酒,告诉她,今年祭天大典,是个好机会。”
皇后目光幽深晦暗,看的水莲心里一惊:“祭天大典?娘娘是打算……”
皇后抬起头,迎着日光笑了起来:“他越是想藏着掖着,本宫越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看看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内里是多么的肮脏龌龊!”
水莲心里叹息,娘娘最后还是和皇上走到了夫妻反目这一步。
……
太子和皇后都动了起来,一个走温情路线,继续给皇帝送自己抄的佛经,时不时的刷一下存在感,然后偷偷找人给明王和翼王使绊子,等他们出了纰漏后,他再去皇帝那边露下脸。
皇帝越气,对明王和翼王越失望就会越想起太子的好,时间长了,皇帝的心思就活泛了。
而皇后这边积极联系旧部,能用的都用上,各种威逼利诱,开始撒网。
明面上一切和谐,背地里暗潮汹涌。
不过这些谢辞酒乐见其成,她接到水莲送的信之后,去见了她一面,敲定了后续的计划,便思量着回府给北境那边送信。
然而她刚下马车,余光就扫见拐角处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往这边看,她心下微沉,下车的时候在江路耳边轻声说:“有人在暗处盯着,查查他们的身份。”
“是。”江路也警惕起来,等谢辞酒进了王府,他才借着解斗笠的动作给府门口守着的侍卫们一个眼神。
几人会意,立刻跟上他。
他赶着马车往那几个形迹可疑的家伙那边去,然后吹了声口哨,躲在暗处的侍卫蹿出来,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制服了。
“把他们带去地牢,问问他们是谁派来的!”
“是!”
江路一行人从小门进了王府,没有惊动旁人。
谢辞酒回房,转身关门的时候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
自打把人带回来,他就总喜欢背后偷袭,谢辞酒早就习惯了,任由他抱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把门关好之后,她才转过身来看着他。
“你怎么这么粘人?你上辈子怕是个年糕精吧?”谢辞酒真诚的发问。
燕知回声音低沉的笑起来,看着她干净漂亮的耳垂,忍不住咬了一下,磨牙似的碾磨,“我记得你好像挺喜欢吃年糕的。”
谢辞酒:“……”
沉默一瞬,反应过来他又在骚,她叹息一声:“要不我把你扔出去自生自灭吧。”
燕知回挑眉:“你舍得?”
谢辞酒坚定的说:“舍得,反正你饿不死。”
燕知回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侧过脸来,他稍稍一偏头,在她唇上一下下的啄:“不,你不舍得,你会想我。”
他这一句接一句的,偏要把谢辞酒的小心思摊开。
谢辞酒有点恼,在他又一次亲上来的时候启唇咬了他一口。
结果这一下反倒是方便他侵入。
浅尝辄止变成了食髓知味。
谢辞酒很快也沉溺其中。
燕知回的吻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直白而热烈,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常常让人招架不住,又下意识的配合他,就想看他更疯狂的一面。
谢辞酒喜欢这样的感觉。
天生淡漠的人,就得要火一般的真情才能融化。
等温存够了,谢辞酒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软榻上。
燕知回倚在软枕上看着她:“皇后今天和你说什么了?”
谢辞酒轻笑:“她说祭天大典是个不错的时机。”
“祭天大典吗?”燕知回若有所思,“确实是个好时机,每次大典得皇帝亲自主持,百官随行,百姓们站在最外面叩拜,可以说是人最多的时候。”
谢辞酒点点头:“此时揭露皇帝的罪行,正好可以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可以堵住一个人的嘴,却不能堵住悠悠之口。”
说着她视线落在了燕知回的身上,迟疑着问:“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出面,你可以吗?”
燕知回被问笑了:“我哪里不行?”
谢辞酒:“……”
她麻木的看着燕知回。
“别这么看着我,我没骚,我的意思是——我出面,不如你母亲出面。”
“嗯?”
谢辞酒缓慢的眨了下眼睛,没明白。
燕知回勾住她的小拇指,边把玩边说:“你知道定南王是无辜的,可百官不知道,百姓不知道,我一个罪臣之子有什么说服力?我说我是被杀人灭口的,他们信吗?”
谢辞酒皱眉,“这倒也是……”
“而你母亲,不对,我们母亲。”燕知回忽然改口,浅浅的笑了起来,“我们母亲是安北王妃,是救驾的功臣,她的话更有说服力,我以她的容貌出现,就在皇帝上香祈福之时,借着鬼神之说,很容易让人相信。”
谢辞酒听着他的称呼,心里又热又别扭,但她没纠正,反正……迟早是要改口的,叫就叫吧。
不过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到时候你和皇后都站出来,其他人的话不可信,皇上枕边人的话还不可信吗?”燕知回眼里隐隐有寒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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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自荐枕席啊?
谢辞酒细细想来,觉得燕知回说的很有道理,正准备答应下来,江路来敲门了。
“郡主,我……我把那些人抓回来审问了。”
听着他吞吞吐吐有些奇怪的语气,谢辞酒挑了下眉,和燕知回对视一眼。
现在府里的人都知道“回公子”的存在,也知道回公子深得谢辞酒赏识,所以他倒是不用再躲躲藏藏。
出入谢辞酒的卧房也没人敢说什么。
是以他站了起来,轻抚袖子,“走,出去看看。”
谢辞酒点点头。
江路听到开门声,脸上习惯的泛起笑容,拱手刚一开口:“郡……怎么是你?!”
他没控制住,喊了一声。
燕知回吊儿郎当的倚在门边,即使是这么没正行的动作,他做出来也别有一番风流姿态。
江路忍不住瞄了两眼,紧接着像是被刺到了一样移开视线,仰头望天。
不过看了一眼,他又狠狠的瞪着燕知回,“你怎么可以随意出入郡主的房间?光天化日,孤男寡女,像什么样子?”
燕知回轻挑眉梢,笑容恣意,“哦?那我应该晚上来?也不是不行。”
江路:“……”
江路双目圆睁:“你说什么?我是那个意思吗?郡主——”
他转头看向谢辞酒,幽怨又不爽:“你不管管他?他说的是人话吗?”
谢辞酒抿了抿唇,他都不是个人了,还说什么人话?
“咳……”她瞪燕知回一眼,让他收敛点,燕知回笑眯眯的回视。
谢辞酒也知道这家伙脸皮比城墙还厚,只能作罢。
她把话题从燕知回身上移开,她问江路:“审出什么了,谁派他们来的?”
江路还是戒备的看着燕知回:“他……”
谢辞酒不以为意:“自己人,说吧。”
燕知回笑着瞥江路一眼。
江路:“……”
恃宠而骄个什么劲啊!
他心里酸的厉害,不情不愿的说:“是。”
“去前厅说吧。”
谢辞酒抬步就要下台阶,江路却一动不动,面色古怪,“这个……还是不用了,其实那些人不是谁派来的。”
“嗯?”谢辞酒疑惑回眸:“怎么说?”
江路又看一眼燕知回,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声说:“他们其实就是来王府碰碰运气,想见见郡主。”
“见我?见我做什么?”谢辞酒更迷惑了,燕知回的脸色却逐渐冷了下来。
江路脸色微红,颇有些手足无措,“他们大多清瘦白净,容貌俊秀。”
“所以——”谢辞酒一愣,随后猛地反应了过来,“他们是想……”
“对!他们是来自荐枕席的,他们说一个怕是满足不了郡主,所以他们特意来为郡主排忧解难,我抓到他们的时候,有个人还抱着枕头……”
江路豁出去似的,一口气全说了。
谢辞酒:“……”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也很难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悻悻的说:“呵呵,枕头都带了,还真是‘自荐枕席’啊。”
江路低下头,耳朵都红了。
“咔嚓”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动静,江路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去。
就见燕知回的手从门框上收回,慢慢站直身体,风轻云淡的瞥一眼门框上的豁口,语气平静的说:“抱歉,手滑了。”
江路瞪大眼睛,脸上就差写上“你玩我呢”这几个大字。
燕知回瞥他一眼,把手里硬生生从门框上掰下来的木块扔在了地上。
江路本能的后退一步。
谢辞酒看他这反应就知道醋坛子又打翻了。
她无奈的问:“全都调查清楚了,都是来自——”
“自荐枕席”四个字还没说完,燕知回似笑非笑的目光就落在了谢辞酒的唇上。
仿佛她只要敢说出来,他下一刻就会堵上一样。
于是话到嘴边,谢辞酒拐了个弯:“都是抱着这种心思的?”
“是,他们以为郡主是想招人入赘,甚至有的想的比较远,以为入赘之后郡主若是有孕,那他的孩子就可以继承安北王位,所以才想着来碰一碰运气,想父凭子贵,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江路说完先笑了:“我在北境这么久,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子也可以如此没脸没皮。”
谢辞酒也有点无语,她摆摆手:“罢了,警告一番放走吧,但不能放松警惕,靠近王府的人还是要仔细排查。”
“是,那我去了。”
江路临走前又看了燕知回一眼,燕知回却没看他,转头进了谢辞酒的卧房,那轻车熟路的模样,看的他一阵火大。
谢辞酒刚要上台阶回房,江路还没走出院门呢,陆叔又急匆匆的小跑进来。
“怎么了陆叔?”江路好奇的停下。
陆叔摆摆手,皱着脸向着谢辞酒而去,“郡主,宫里来人,传回公子入宫觐见呢。”
谢辞酒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皇上的意思?”
“是,来的正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季远季公公。”
陆叔扶了扶自己的帽子,担忧的问:“郡主,要去吗?”
江路折身回来,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见回公子?我看是想把人打发了吧?”
狗皇帝对郡主的那点龌龊心思,他还不知道吗?
这分明就是狗急了!
他看向谢辞酒,言辞恳切:“郡主,不能让回公子去,这一去怕是就回不来了!”
谢辞酒诧异的看他一眼,他一向不怎么喜欢燕知回,心情都摆在脸上,这次能护着燕知回,倒是出乎她的预料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江路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我虽然不喜欢他那股妖里妖气的劲,但那好歹是一条人命,还是郡主喜欢的,我……我自然护着他。”
谢辞酒莞尔一笑:“我明白。”
她稍稍敛容说:“回公子肯定不能去的,但皇上那边也不能就这么推了,陆叔,让人去备车,我亲自入宫走一趟。”
“是,郡主。”
陆叔转头找人去了,江路自告奋勇:“我给郡主驾车。”
“不必,你带人把王府看起来,若是有个万一,一切以回公子为重,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谢辞酒沉声吩咐。
江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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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知回:今年的花开的有点酸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演戏嘛,谁不会
季远在大门口等了半天,结果大门一开,他只看到了谢辞酒一个人,他忍不住伸长脖子往后看,谢辞酒微笑着问:“公公在看什么?”
季远讪讪的问:“回公子怎么没与郡主一同出来?”
谢辞酒叹息一声,长眉微蹙,担忧之情尽显:“阿回病了,起不来身,不能拜见皇上,此次由我替他入宫与皇上告罪。”
“病了?什么病如此严重?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季远心里是不大相信的,哪儿就那么巧?之前同骑一匹马的时候不还生龙活虎的吗?这么两天就病了?
怕是根本就不想入宫吧?
季远暗道这差事不好办。
谢辞酒摇摇头:“是传染病,靠近会传染,大夫看过开了药,需要慢慢调养,不能见人也不能见风。”
季远:“……”
真行啊,前后左右都堵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那郡主随奴才入宫吧。”
谢辞酒颔首:“有劳公公跑这一趟。”
她转身上了马车,一行人往宫里去。
……
皇帝这次没在御书房里等她,而是在御花园。
谢辞酒跟着季远过去,就见皇帝站在湖边,负手而立,宫人离得远远的。
再次见到这个人,谢辞酒心里的仇恨之火又有复燃的迹象。
杀父杀母之仇一天不报,她一天不得解脱。
如今仇人近在咫尺,她真是恨不得直接一脚把他踹进湖里。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皇帝慢悠悠的转过身来,打算用威严的帝王之气先压那劳什子回公子一头,谁知一打眼看见的竟然是谢辞酒?
皇帝愣了一下,连忙缓和了脸色,“你怎么来了?”
谢辞酒深吸一口气,把蠢蠢欲动的想法压回心底,若无其事的给皇帝行礼:“臣女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皇帝伸手想扶她,但是眼看着要碰上了,他又想起上次那触电般的刺痛,手瑟缩一下,到底还是没扶。
谢辞酒站起来,皇帝对季远道:“你先退下。”
“是。”季远看俩人一眼,垂下头倒退着离开。
这下彻底没有外人了,皇帝语气平和亲切,上前一步,和谢辞酒拉近距离,“回公子呢?”
谢辞酒重复一遍在王府门口的说辞:“回公子得了传染病,不能见人不能见风,起不了身,为了皇上着想,臣女不许他来,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挑眉:“哦?”
他稍显浑浊的眼珠微微一动:“真的病了?那朕派个太医去瞧瞧?”
“臣女找过大夫了,若是陛下肯派太医自然也是好的。”
她从容不迫的回答反而让皇帝侧目。
他探究的打量着谢辞酒,可看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难道真的病了?
“不知皇上召回公子有何事?臣女回去转告他。”
谢辞酒疑惑的看着皇帝。
皇帝轻咳一声:“倒也无甚大事,就是听说你带了个男子回府,怕你被人哄骗,朕想着替你把把关。”
“原来如此,臣女多谢皇上好意,只是回公子并非是寻常人,他也是北境出身,幼时曾与臣女有口头婚约。”
谢辞酒睁眼就瞎编,皇帝脸色一变,语气差点控制不住,“婚约?”
“是,他们祖上都是北境人,当时他们家与王府有些渊源,母亲便做主给臣女定下了这门婚事,可惜后来他们家道中落,离开北境,断了联系。”
谢辞酒叹息一声:“而这次他本想回北境建功立业,但知道臣女来了京都,便特意来寻臣女,虽然如今臣女仍在孝期,但有婚约在先,臣女便先把人带回府安顿了。”
她说完抬眸不着痕迹的看皇帝一眼,皇帝脸色十分难看,强忍着怒气却又忍不住,想发火又发不出,憋得五官都扭曲了。
“皇上脸色怎么如此难看?是臣女说错话了吗?”
她明知故问,刻意往皇帝的心上捅刀子。
皇帝一口老血涌上来又硬生生咽下,“……朕是觉得这婚约未免太儿戏,多年不见,你怎知他为人?如此草率的把人带回王府,不妥。”
谢辞酒转过头去看着已经解冻的湖面,低声说:“话虽如此,但臣女觉得他不是那等蝇营狗苟的鼠辈。”
可谓是一语双关了。
“你啊,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皇帝真情实感的劝说:“而且就算你不在孝期,就这么把一个男人领回去,难免惹人非议,你的清誉不要了?朝中大臣这几日一直在参你失仪不端,要朕处罚你呢。”
谢辞酒诧异:“臣女不知此事……”
“唉……”皇帝叹口气,“虽然有婚约,但你也可以把他安顿在其他地方,既全了昔年情分,又不会落人话柄,如今这般,朕也不知该如何办了。”
他包容又无奈的看着谢辞酒。
他说了这么多,她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吧?换做一般人肯定顺着这个台阶下,把人送走,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派人把他弄死,永绝后患!
皇帝暗戳戳的想着。
然而谢辞酒皱眉沉吟片刻,忽然跪了下来:“让皇上为臣女忧心,是臣女的错,但阿回如今身染重病,臣女再把他送走,且不论旁人如何想,臣女心里就过不去这一关。”
她目光坚定清澈:“既如此,皇上就撤去臣女的郡主之位吧。”
皇帝:“……你!你怎么铁了心非他不可吗?”
他气急也顾不上语气严不严厉了。
谢辞酒抬起头:“是,臣女非他不可。”
皇帝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他一拂袖转过身去。
谢辞酒唇边泛起冷笑。
“请皇上成全。”
她高呼一声,皇帝猛地转过身来:“朕不准!他一无德才,二无家世,如何配你?此事日后再议。”
“可……”谢辞酒面露为难:“可他到底病着,臣女如何能弃他于不顾?”
“那就让他先在王府住着,对外只说是世交之子,来投奔的,你念着旧情,加之他身染重病,便留他在府上小住,待他身子好了,就搬出去!”
皇帝气的胸膛起伏不定,谢辞酒面色讪讪,语气低落:“是,臣女知道了。”
心里却已经笑开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日后看谁还能拿阿回做文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皇上见谢辞酒脸色不好,似乎不太高兴,又自觉方才的话说重了,他放柔语气说:“朕也不是怪你,朕知道你重情重义,是一番好意,但你父母都不在了,朕总得为你考虑,不然来日朕如何有脸去见他们?”
谢辞酒抿了抿唇,差点没控制住跳起来给他一巴掌,说这话他也不嫌恶心,他有脸这种东西吗?
“起来吧。”见谢辞酒还跪在地上,皇帝伸手虚虚的扶了一把。
谢辞酒顺势站起来,垂着头说:“臣女明白。”
“明白就好,难得你入宫一趟,不说那些了,陪朕看会儿鱼,晌午留下用过膳再走也不迟。”
话说开之后,皇帝又动起了旁的心思。
谢辞酒心下了然,果断拒绝,“皇上的好意臣女心领了,但是如今朝中对臣女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皇上不惩罚臣女就算了,还留臣女用膳,那些大臣知道了,怕是又要不依不饶,臣女不能连累皇上。”
她也不给皇帝反驳的机会,欠了欠身说:“臣女既已知错,就该做出些样子来堵住悠悠之口,即日起臣女便闭门思过,不让皇上难做,臣女告退。”
说完她转身就走,语速和行动都极快,根本没给皇帝反应的机会,嘴张开之后,声都没出,人就没了。
皇帝:“……”
他看着谢辞酒快步离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眼神逐渐冷淡下来。
“哼,暂时留那野种一命,等他从王府里搬出来,必死无疑。”
皇帝恶狠狠的攥紧了拳头。
……
谢辞酒从宫里出来之后就回了王府,直接下令从今日起王府闭门谢客,无事不开大门。
暗中观察的探子们立刻回去禀告了各自的主子。
随后皇帝也下旨,解释了一下谢辞酒带男人回府的事,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谢辞酒行为欠妥,让她闭门思过。
这道圣旨一下,非议倒是少了不少。
若是没有婚约在身就搞这一出,那确实不好,但若是自幼父母定下婚约,男方没落了,女方还不嫌弃,就可以引导成另一种说法。
皇帝不知道自己为人做了嫁衣,还在为自己能随意操控别人的生死而沾沾自喜,谢辞酒却已经利用流言为自己铺路了。
……
京都最大的茶楼里,台上坐着位说书先生,隐在帘幕之后,朗声道:“最近京都里的风流韵事真不少,大家都听说了吧?”
“先生说的不会是永宁郡主带男人回府的事儿吧?”
“哈哈哈哈哈——除了这个,谁还能称上一句风流啊?”
“哈哈哈哈哈哈——”
堂中众人哄笑起来,多少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说书先生擦了擦汗,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人。
那人冲他点点头,他咳嗽一声继续说:“哎——大家多半是误会了。”
“怎么说?”有人问了一句。
“你们只知郡主是带了个男人回府,这背后的事你们知道吗?”
“皇上不是下旨了?好像说是有婚约?”
“有婚约也不能直接把人带回去吧?孤男寡女的,什么事啊?”
“此言差矣!”说书先生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依老夫所见,永宁郡主这是真性情,真仗义。”
不等旁人发问,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那位回公子,与郡主乃是父母之命,打小定下的婚约,但后来回公子一家没落,搬离北境,加上安北王和王妃都……这婚约郡主大可以不承认,反正没人知道了。”
“可郡主没有,人家找上门来,她不嫌弃人家贫贱,还把人接回王府好吃好喝的供着,当着皇上的面也坦然承认,一般人哪里会如此做?”
“而且我通过小道消息打听到,那位回公子一直不露面,也不是像大家猜的什么玩物上不得台面,而是因为他得了传染病,缠绵病榻,无法起身。”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年头传染病可不好治,一个不留神就会死人的!
不少人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好像那病能隔空传过来一样。
说书先生叹息一声,抚掌道:“纵使如此,永宁郡主依然不离不弃,找大夫给他看,天天汤药不断,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谁看了不说一句佩服?换了在座各位,有几人能做到这一步?”
他轻哼道:“反正老夫是不能,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更何况,这俩人可还没结成夫妻呢!”
大堂里有短暂的安静,随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郡主真是有良心,居然还把他留在府里,在下佩服!”
“我也佩服!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有俩人带了头,其他人对视一眼,也觉得这话说的挺对,开始替谢辞酒找补。
“也是,一般人怕是早就把人扔出去了吧?毕竟得的是传染病,扔出去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艹,说的老子都嫉妒了,郡主我远远的见过一面,那真是美啊!又得皇上看重,这般家世,怎么就看上那个穷小子了?”
“真是……”
一群人从嘲笑谢辞酒行为放荡,转而嫉妒起燕知回,夸谢辞酒重情重义,也不过是多了一个说书先生的区别。
说书先生末了一拍桌子:“该说郡主不愧是安北王之女,重情重义真是一脉相承,将门之后无孬种!”
“是啊!安北王那可是大英雄!”
“老子谁都不服,就服安北王,人家的功绩可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谁听了不说一句牛逼!”
风向再一次转到了安北王的身上,让百姓们想起了安北王当年是如何为大梁鞠躬尽瘁的。
眼看着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说书先生轻轻一笑,深藏功与名,转头接过了江路递上来的钱袋子掂了掂,笑的见牙不见眼。
“辛苦了,做的很不错,这是你的酬劳。”
江路带着斗笠蒙着面,压着嗓子说。
说书先生摆摆手:“嗐,我也是拿钱办事,您满意就好。”
“这段时间你继续正常来,躲躲藏藏反倒让人生疑。”
“哎,好好好。”
江路点点头:“为了你的小命着想,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见过你的事,不然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说完他转身从后门出去,奔赴下一个地点。
第一百四十六章鹬蚌相争,太子得利
京都里的风向总是变得很快,谢辞酒的风评扭转,也不过是一夜的事。
等皇帝上朝的时候,那些老臣果然没再提谢辞酒带男人回府的事。
不过他们倒是提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丞相手持笏板出列朗声道:“陛下,三月初八在即,祭天大典的事宜该定下来了。”
皇帝点点头:“嗯,这两年大梁多事,各地灾害频发,百姓心思浮动,确实得好好的办一场祭天大典。”
他视线从殿内众人身上扫过,心里已经大致有了数,但还是问:“对于副祭的人选,诸位爱卿有何想法?”
大梁的祭天大典,都是由国师主持,皇帝为主祭,向上祈福,也得上天庇佑,这是固定的,除非皇帝身体抱恙无法出面,才会让太子暂代。
而副祭就很好理解了,做皇帝的副手,陪他上高台,一般副祭只要一个人,多半是由太子担任,可如今太子被禁足,这人选可不就得好好的想想?
群臣心思各异,眉来眼去一番,早就想好怎么说了。
丞相在前,皇帝便一抬手:“丞相,你觉得谁来做副祭比较合适?”
丞相垂首,眼珠子一转说:“老臣以为副祭为辅,是谁不重要,重要的还是皇上,只要皇上在,副祭是谁但凭皇上做主便是,老臣并无想法。”
这话说的巧妙,马屁拍的皇帝很舒服。
皇帝脸上泛起笑意:“那其他人呢?”
“臣以为既然太子尚在禁足之中,按顺序,该由明王出面。”
兵部尚书站出来直言不讳。
户部尚书也紧跟着出列:“臣以为翼王更合适,往年翼王因为身体不好,鲜少露面,百姓们都不知皇室还有五皇子,如今翼王参与朝政,表现不俗,借此机会让百姓认认人也好。”
随后一群人站了出来,各执己见,不过大多是围着明王和翼王。
皇帝听了一会儿,始终不发一言,神情莫测。
丞相暗自摇头,一群蠢货,皇帝还没死呢,就急着站队表忠心,更别说太子还没被废呢,轮得到他们吗?
良久的沉寂之后,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臣走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跪下,“回皇上,老臣以为副祭由太子担任最好。”
他语速缓慢,但吐字清晰有力,“太子是国之储君,是皇上钦点,虽有小错,但无大罪,既然是祭天大典,副祭理应由太子出任,这才是稳固江山社稷的最好选择,还请皇上三思。”
这句话说到皇帝心坎里去了,那些大臣自以为自己说的有理有据,实则句句戳在了皇帝的肺管子上。
什么明王年轻有为,什么翼王深藏不露,他竟不知原来他这两个儿子这么厉害?
所以他们到底是在忌惮太子,还是在故意隐瞒自己?
他们想干什么?
原本是想他们和太子相争,稳固自己的地位,可如今看,倒是给了他们结党营私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把太子放出来。
皇帝垂下眼,想起太子这些日子给自己送的经书,叹息一声:“太傅说的对,太子是储君,既然朕还没废太子,合该由他出面担任副祭,这些日子太子也知道自己错了,朕心甚慰,既如此,解了太子的禁足,让他好好准备祭天大典的事宜,明王翼王从旁协助。”
群臣:“……”
好嘛,他们白吵了半天,最后竟然给太子做了嫁衣?
晦气!
这份郁闷一直持续到散朝,走出金銮殿的时候,没一个人是笑着的。
……
消息传到后宫,皇后高兴的多吃了半碗饭。
“只要太子不倒,本宫就没有输。”她狠狠的咬了一口排骨,“这次,本宫和皇帝之间,终于能做个了断了。”
水莲给她盛了碗汤:“娘娘慢点吃,喝点汤润润。”
“嗯,对,本宫得养好身体,关键时刻才能撑住。”
她端起汤碗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喝完后对水莲道:“你让人去告诉太子一声,祭天大典那天里面穿着护心甲,带着匕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慌,若是他问为什么,就说是本宫的命令。”
“是。”
……
是夜,不知多少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也有人趁着月色,上了望月楼。
“没想到我们的人忙活一通,竟然是给太子做了嫁衣,真是让人不爽呢。”
“殿下勿忧,咱们可以顺势而为啊,祭天大典注定不太平,当了副祭也未必是好事。”
黑袍人坐在蒲团上慢悠悠的说。
“也是。”男人转过身来看着黑袍人,“先生算出什么了?”
“剑指金龙,皇室动荡,若想出头,便在此一举了。”
黑袍人脸隐在黑暗里,语气森然:“早些把人调过来,伺机而动。”
男人若有所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要是他们真的能扳倒父皇,我们就拿他们开刀,若是不行,那我们就清君侧。”
黑袍人赞赏的看他一眼:“殿下英明。”
“呵,布局这么久,终于要收网了,祭天大典快点来吧,我可真是迫不及待呢!”
黑袍人起身冲着男人作揖,“先恭喜殿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先生免礼,事成之后,你的好日子也来了。”
黑袍人抬眸和他对视一眼,俩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
祭天大典在即,整个京都都跟着忙了起来。
上到太子王爷,下到公子小姐,没一个闲人,除了谢辞酒。
她闭门思过,自己不出去,也不许别人来,平时让江路出去打听打听消息,她自己则是在院子里养花逗狗,自在的很。
不过这都是假象,专门做给皇帝看的,等到天一黑,她就窝在房间里看北境的信,联络定南王旧部。
然后反复思索计划有没有纰漏,不能太晚熄灯,因为会引起怀疑,所以她常常是熄灯之后坐在窗边吹冷风,以保持清醒。
到了祭天大典的前一晚,她更是辗转反侧坐立难安。
……
“还不睡吗?”燕知回从背后撩起谢辞酒的一缕头发,轻轻的绕在指尖把玩。
谢辞酒回神,坐在榻边看他,“睡不着。”
“因为明天的事?怕不成功?”燕知回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问。
第一百四十七章祭天大典
月光洒了燕知回满身,衬的他清冷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柔,和平时的骚气浪荡不一样,看的谢辞酒心头微痒。
她伸手环住了燕知回的腰,头轻轻的抵在他平坦紧实的腹部,低低的应了一声:“嗯,这一次不成功,就很难再找到机会了,皇帝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北境。”
她紧了紧手臂,眼神幽暗:“这是一场豪赌,赢了,皇帝偿命,太子上位,南北两境再无纷扰,输了……大家一起搭上性命,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燕知回轻笑,手顺着她的长发落到了她的侧脸,轻轻摩挲:“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们既然决定跟随你,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就是输了,他们也不会怨你,放手去做吧。”
谢辞酒闭了闭眼:“嗯。”
“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有我在,定会护你无虞。”
燕知回低声说,随后俯下身来,捧起谢辞酒的脸,轻轻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睡吧。”
谢辞酒心里稍松,闻着熟悉的花香,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等到人软绵绵的倒在自己怀里,燕知回把她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将人放下之后,燕知回扯过被子仔细的给她盖好,“明天一切就该结束了。”
“阿酒,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夺回来。”
燕知回盘膝坐下,开始吸纳灵气,快速修炼。
这一坐就是一夜。
待到天光乍破,第一缕晨曦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其内流光溢彩,美若琉璃,他抬起手掌,虚虚的抓了一把如有实质的光,薄唇轻启,“天亮了啊。”
……
天亮之后,皇宫率先忙碌起来,几个宫女服侍着皇帝穿上了最为隆重的吉服,头戴冕旒,脚踩登云靴,神气非凡。
往那一站,不说不笑的时候还真有几分帝王威严。
后宫妃嫔位份比较高的,也都盛装打扮,按品阶穿戴好,排成两排先去拜见了皇帝。
皇后被禁足,六宫便以贤妃为首,贤妃笑盈盈带头叩拜:“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笑着摆摆手:“免礼。”
“谢皇上。”贤妃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在一侧。
季远快步而来,对皇帝道:“皇上,龙辇已备好,可以出发了。”
“太子他们呢?”
皇帝抚了抚自己的袖口。
季远道:“已经先行一步去祭天台恭候皇上御驾。”
“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皇宫出发,出门之后御林军紧紧拱卫在龙辇两侧,面色肃杀,个个手都握在刀柄上,万一有什么问题,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应对。
皇帝和嫔妃出行,百姓们纷纷退避,跪在路两侧恭送。
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举办祭天大典的祭天台在京城东面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
大梁先祖找高人算过,说这里是风水宝地,龙气汇聚,用来祈福祭祀再好不过,于是他就把这里圈了起来,修了祭天台。
经过一代代的修缮,祭天台越发阔气尊贵,外围又增加了一圈围墙,没有圣旨擅入者,杀无赦。
是以这里成了禁地,一年才开一次。
大臣们早早沐浴焚香,换好朝服后天不亮就在这里候着,好不容易看到了皇帝的龙辇,全都松了口气。
谢辞酒站在人群中,看着那明黄色的华盖,那前呼后拥的阵仗,心里恨意翻涌。
若是没有她父亲和定南王的鼎力相助,今日这皇帝之位,哪里轮得到他来坐?
偏生他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算坐在龙辇里,也不像真龙天子。
龙辇停下,皇帝从里面走出来,妃嫔们也纷纷下了轿撵,在后面站成一排。
季远一甩拂尘,迎着日光大喊一声:“皇上驾到——”
群臣伏地叩拜,后面跟来的百姓们也尽数跪下,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喊声震耳欲聋,回荡在空空荡荡的原野上。
谢辞酒混在其中,膝盖压根没落地,借着朝服的遮掩,她就那么半蹲着,甚至嘴都没张。
什么万岁?他今天就得死!
她眼里寒芒一闪而过。
“免礼,平身——”皇帝朗声道。
“谢皇上。”
人群依次起身,黑压压的头顶如波浪般层层叠叠,季远高喝一声:“入祭天台!”
群臣便跟随皇帝进去。
太子在前,明王翼王在后,再往后就是谢辞酒。
她余光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祭天台很大,容纳几千人不成问题,外面那一圈围墙也不算很高,好爬。
可能最开始设计的人就没想过这里需要防御,毕竟只是个祈福的台子,设置防御也没什么用。
这倒是方便了她。
到时候北境和南疆的将士们就可以从墙外翻进来,甚至伏在墙上射箭。
她收回视线,看向了中间。
最中间那五层高台就是所谓的祭天台。
祭天台周围插着杏黄色的旗帜,正迎风招展,在阳光的照耀下,上面绣着的金龙和凤凰展翅欲飞,就连祥云都逼真贵气。
宫女们太监们站在下面,面色肃然,手里端着托盘,盛着肉、果和酒。
而祭天台每一层都铺着猩红的氍毹,上面绣着各种瑞兽纹样。
祭天台共五层九阶,意味着九五之尊,最上面的三足鼎,象征着皇权,三足鼎前面有个蒲团,是给皇帝跪拜用的。
谢辞酒一眼扫过,默默把构造都记在了心里。
“停——”季远喊了一声,群臣便在台阶下三步远的位置站定,分列两侧。
“乐起,颂福!”
祭天台两侧的空地上,站了两队乐师,听得这一声令下,他们开始用力击打鼓面。
“咚”
“咚”
“咚”
沉闷又极富节奏的鼓点一声声响起,气氛顿时变得庄严肃穆起来。
紧接着唢呐和喇叭一齐响起,各种乐器不断加入,交织在一起,谱成一曲响亮而悠长的祭祀之歌。
“请吾皇上高台——”
国师从后面上了祭天台,站在三足鼎前,一身白袍随风鼓动,手里拂尘也轻轻飘扬,乍一看仙风道骨,还真有点意思。
谢辞酒眯了眯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国师,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这国师看起来有些别扭。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国师轻描淡写的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谢辞酒心里一惊,好敏锐!
可国师只是看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垂着眼帘,仿佛无事发生。
谢辞酒心里疑虑更甚。
皇帝一个人缓步上了高台,往常应该是扶着皇后一起的,但是皇后没来,只剩他一人,背影看着还真有点孤单。
在蒲团前站定,国师冲皇帝点点头:“皇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你也配祭天?
国师手一招,立刻有两个赤足的白衣小童走上来,一个端着铜盆,盆里盛着清水,一个手里拿着干净的帕子。
“请皇上净手,焚香。”
国师站在一边看着,皇帝抖了抖袖子,把手伸进去,仔细的搓洗两下,面色端肃。
小童适时的把帕子双手奉上,皇帝接过细细的擦拭干净,把帕子还给他。
国师捻了三柱细长的香出来,点燃之后递给他,“皇上请——”
“嗯。”皇帝应了一声,伸手接过。
国师摆摆手,让两个小童下去。
等到祭天台上只剩他们俩人的时候,谢辞酒微微蹙眉,她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动作不大,但这个时候大家都往上看呢,就显得她很突兀。
太子余光瞥见,忍不住轻咳一声,示意她不要乱动。
谢辞酒看他一眼,没说话。
明王听到太子咳嗽,扭头打量他一眼,翼王也跟着看了过来,隐秘的弯了下唇角。
台上,皇帝接过香后就跪了下来,对着三足鼎叩拜三下,随后起身把香插进了鼎里,里面积着厚厚的香灰,那是从建国之初就一直留下来的,也算是一种历史的见证和承载。
骄傲自负如皇帝,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有些唏嘘。
“焚香毕,敬酒——”国师刚喊了一声,底下的人正准备把酒端上来,忽然被人出声打断。
“且慢!”
听到这一声,谢辞酒眼睛一亮,来了!
骨子里的疯劲仿佛一瞬间被点燃,谢辞酒难以自抑的笑了起来。
有人敢打断祭天大典,这是群臣做梦都不敢想的,所有人几乎是惶恐的转头看去,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太子则是瞪大了眼睛,浑身僵硬,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的母后!
她怎么会来?
不对,她是怎么出来的?!
皇帝听到底下的骚乱,也皱眉看过来,正好和大步而来的皇后对上了视线。
皇后踩着猩红的氍毹盛装而来,头上的九凤冠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色光泽,映着她浓妆艳抹的脸,说不出的咄咄逼人。
“皇后?”皇帝震惊的看着皇后。
皇后轻笑一声:“是我。”
她这次甚至都没有用敬称。
一群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跟在她身后,眼神肃杀,气势汹汹。
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在台下站定,皇后看了眼站在台阶前,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的宫女身上。
她微抬下巴,拿起那一樽酒,就这么端着上了祭天台,走到皇帝面前,她眼神阴森晦暗,冷声质问:“谁准许你祭天的?残杀忠良,陷害手足,嫉贤妒能,刚愎自用,你这样的人焚香通天,就不怕惹得神灵不悦,降下天罚吗?”
“你——你在说什么疯话?来人!皇后疯了,把她拖下去关起来!”
皇帝一看皇后的眼神就知道大事不好,听了她这一番话,更是确定了来者不善,连忙让御林军把她带走。
御林军出列,正准备上高台捉人,皇后冷眼扫过来,厉声喝问:“我看谁敢?!我是皇后,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动手?”
那些御林军被她蛇一样的眼神震慑住了,一时间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皇帝大怒:“放肆!朕是皇帝,你们别忘了谁是你们的主子!”
御林军面面相觑,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想往台上去。
太子忙站出来:“住手!”
他快步扒拉开御林军的人上前,站在台下担忧又困惑的看着皇后:“母后,你这是要做什么?”
皇后看着自己明显憔悴了许多的儿子,再看看他额头上那浅淡的疤痕,心里颇不是滋味。
同时也愈发痛恨皇帝。
“做什么?”皇后放声大笑:“我今日来,就是为了揭露皇帝的真面目,免得大家继续被蒙在鼓里,也免得这种小人祭天惹怒天神!”
“你住口!”皇帝咬牙切齿,上前就想捂皇后的嘴。
皇后直接把手里的酒向他泼了过去。
皇帝被兜头泼了一脸,眼睛都睁不开了,连连倒退几步。
皇后的手下立刻飞身而起,护在了皇后周围。
皇后就这么站在高台上睥睨众人,扬声道:“诸位以为安北王与定南王之死,真的那么简单吗?定南王向来忠心,为何会忽然只身入京谋反?”
“这……”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心里都是一惊。
“皇后娘娘此言何意?”一位南疆出身的武将率先出声问道:“难道这里面还有隐情?”
“自然!”皇后冷笑:“其实这不过是皇上为了巩固自己皇位设的一个局罢了,定南王根本没有谋反,安北王也不是救驾而死!这一切——”
皇后抬手一指:“都是皇上和国师的好计谋!”
“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难以置信的看向了皇帝。
皇帝抹了把脸,倒也冷静了下来,他笃定皇后没有证据,光靠一张嘴,又有什么用?
“丛氏,你空口无凭污蔑朕,就不怕朕诛你九族吗?”
都不叫皇后,改叫丛氏了,看来今日之后,不管结果如何,皇后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皇后却浑不在意,“呵,污蔑?你自己摸摸良心说,我是污蔑吗?”
随后她故作后悔的一捂嘴,“哎呀,我忘了,你没有良心!”
“你——”皇帝的脸色涨得通红。
大臣们尴尬不已,恨不得自己不在这里,百姓们却看的津津有味,虽然听不清,但是能看出来俩人掐起来了。
这就够了。
皇后剜了皇帝一眼,继续说:“安北王和定南王近年来在民间的威望越发高,甚至在地方隐隐有超过皇上的趋势,俩人的存在,让皇上如鲠在喉,日夜难眠。于是,国师就善解人意的出了一卦,说青龙白虎相争,金龙气衰,此消彼长。”
她笑了一声:“这不就给了皇上对俩人下手的借口?于是你下旨把俩人请到京中,借着犒劳他们的名头,把俩人骗入宫里,宫内事先埋伏好了杀手,还在他们的酒里和熏香中都动了手脚,两者相加便是让人浑身无力的毒。”
“然后皇上就一刀一个,亲手杀了定南王夫妇,又杀了安北王,甚至想强掳安北王妃,但安北王妃不从,自尽了,随后皇上让御林军杀了在场所有的宫人灭口,这还不算,连那些宫人的家眷都没放过。”
皇后一口气把皇帝的罪行全抖了出来,群臣骇然之余,还是半信半疑。
丞相站出来,沉声说:“口说无凭,皇后娘娘可有证据?”
皇帝也冷哼一声:“没有证据你便敢污蔑朕,丛氏,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笃定皇后没有证据,眼神都跟着得意起来。
想凭几句话和这么两个杀手就扳倒他?未免太天真了。
可皇后迎着他的目光,不恼反笑,“我是没有证据。”
皇帝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一分,“那你——”
“但她有。”皇后素手往台下一指。
“谁?”皇帝眯眼看过去。
谢辞酒不慌不忙从人群中走出,眉眼冷沉,朱唇轻启,“我。”
------题外话------
打起来了,这一世就快结束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我今日来就是要你的命
“永宁郡主?!”不知道是谁惊呼一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各色视线压在谢辞酒身上。
谢辞酒恍若未觉,华服加身的她一步一步走到了祭天台前站定,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恨落在了皇帝的脸上。
皇帝骤然色变,“你——”
“皇上,我今日,就是来要你命的。”
谢辞酒声音不高不低,但说出的话却如一道惊雷,炸响在众人耳畔。
“什么——”
“她疯了吗?竟然敢当众说这种话?!”
“她说她有证据,真的假的?”
谢辞酒刚好听到了这一句,她眸光微动,唇边泛起了淡淡的笑意:“皇上不是想要证据吗?那好——”
她伸手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扯了引线之后,立刻有红色的烟雾升腾而起,在半空中炸开。
“她是要找救兵?”
明王愕然,眼睛不停的在几人之间打转,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好。
翼王轻笑:“今年的祭天大典,可真是精彩啊。”
明王察觉到他话里的幸灾乐祸,忍不住皱眉质问:“你还笑的出来?”
翼王看都没看他说:“为什么不笑?我劝你抓紧时间笑个够,不然一会儿可能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
明王咬牙,却忽闻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他猛地扭头看去,就见一群穿着铠甲的士兵冲破御林军的防线大步而来。
群臣皆惊,忍不住后退。
中间呼啦一下子就空出了好大一块地方。
御林军也追着进来了,士兵以江路为首,个个拔出刀横在身前。
在谢辞酒身后不远处圈出了一块安全地带。
紧随而来的御林军也拔剑对峙,一时间气氛紧绷如拉满的弓,一触即发。
“你们想做什么?造反吗?”御林军副统领怒喝一声。
江路嗤笑,“这还用问?你眼睛用来出气的吗?”
亲卫跟着笑了起来。
“你!”副统领目眦欲裂,抬头看向了高台上的皇帝:“皇上,这群人忽然闯入祭天台,卑职怕误伤百姓,不敢动手,这才让他们得手,请皇上恕罪!”
江路哼笑一声,举起手中刀厉声道:“兄弟们,保护好郡主,谁敢上前一步,杀!”
话音落在,刀尖直指御林军副统领。
“是!”
亲卫们应声,眼神坚定而凶狠。
皇帝怒不可遏:“放肆!放肆!你们真是疯了,永宁,朕待你不薄,你怎敢勾结皇后陷害朕?”
他说着,眼里还露出了几分难过。
皇后见了都觉得好笑,“死到临头,你假惺惺的做戏给谁看呢?”
谢辞酒更是胃里翻涌,她在这一瞬间,竟然生出了几分哭笑不得的荒唐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脊背更加挺直了些,稍稍一抬手,江路等人立刻闭嘴。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静下来,等着她的下文。
“你要证据,我这就给你送来了,皇上别急。”
谢辞酒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亲卫轻甲的秋兰。
秋兰对上她的眼神,上前一步,抬手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那张毁了容的脸。
“奴婢秋兰,见过郡主。”
秋兰声音清亮,瞬间传遍了祭天台。
“秋兰?谁啊?”
“不知道。”
大臣们一脸茫然,反倒是角落里的季远身子一抖,面露惶恐,脱口而出:“秋兰不是死了吗?”
皇帝一开始没想起来这秋兰是何许人也,但季远这个反应,倒是提醒他了。
他心里陡然一空,“难道是……”
“看来季远公公还记得奴婢,奴婢真是荣幸。”
秋兰笑盈盈的看向季远和皇帝,但她脸上的笑意隔了一层,不真切也没有温度。
“皇上和诸位要证据,好,就让秋兰来说。”
谢辞酒环视一周,沉声道:“秋兰,就是当日宫宴上伺候的宫女。”
“怎么可能?”副统领不信。
秋兰点点头:“奴婢乃是御膳房宫女,宫宴当日轮值,在殿内伺候,这些都有记档,诸位不信,大可去查,奴婢的出身家世皆记录在册,一看便知。”
她看向皇后,说:“至于皇后娘娘说的那些,奴婢敢以性命做担保,绝无半句虚言!”
太子见状,迟疑的转头看向皇帝,心里已经信了大半,但还是本能的想为他开脱:“父皇……她说的,是真的吗?”
皇帝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底下有人喝问:“众所周知,当日宫宴没有活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秋兰抬眼看去,见那人穿着御林军的衣服,抿了抿唇:“奴婢生来便与寻常人不同,你们御林军负责杀人灭口,却不知道奴婢心生在右侧,这才捡回一条命。”
“这……这也太荒谬了!”
有大臣摇摇头:“简直和唱戏一样。”
秋兰眼眶微红,“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找大夫来看,看奴婢是不是心脏生在右侧!”
“就算你心生在右侧,又怎么能证明你所言是真?万一你与他们……”
又有人提出质疑,秋兰终于忍不住了,她声泪俱下的控诉:“我为什么要撒谎?当日我死里逃生回到家中,却见家里无一活口,上上下下十余人全被一刀屠尽,那血流了一地,几天都没干透!”
她脱力般跪坐在地,揪着自己心口的衣服,失声痛哭:“他们都是受了我的牵连,被皇上杀了啊!”
谢辞酒眸光微动,露出了几分怜悯。
她上前一步,抓着秋兰的手臂把人扶了起来,“别哭。”
秋兰呜咽着点点头。
“啪啪啪——”有人鼓掌道:“永宁郡主这出戏唱的真好,可这些,好像也站不住脚吧?万一她是被你们收买了呢?”
“就是,事关重大,你们这些到底是一面之词!”
“对,如果只是如此的话,实在难以服众。”
几个老臣站出来,一脸冷漠的看着谢辞酒。
谢辞酒看了片刻,忽然明白了,这群人根本不在乎真相如何,只想保住自己的利益。
太子的视线也落在了谢辞酒身上,想看看她还能拿出什么证据。
翼王眸光微动,见谢辞酒到了如此境地还不慌不忙,心知她还有后招。
思量片刻,他忽然出声,“如果皇后娘娘和秋兰的证词还不足为信,那——定南大将军沈风呢?”
“什么?!”
明王目瞪口呆的看着翼王从自己身侧走过,在最前面站定。
翼王的一句话,将原本就不干净的水激的更加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