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世子给我托梦了
燕知回脸色有些苍白,嘴唇颜色也淡了许多,他躺在床上呼吸急促,额角沁出了点点冷汗。
神力透支是很难受的,他躺了一会儿慢慢调理,好一会儿才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了满是谢辞酒味道的枕头里。
这样一呼一吸之间,仿佛谢辞酒就在身边。
……
夜幕如约而至,南疆陷入了沉睡。
大大小小的将领们或在城外,或在城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入了同一个梦境。
当然,细节之处是不太一样的。
除了沈风之外,定南王还有一个心腹,名叫康谦,此时他就梦到自己穿着一身白色麻衣进了定南王府。
定南王府里空荡荡的,他一路走来一个活人都没见到,心里不由得有点发毛。
走到前厅的时候,他猛地愣住了,王爷王妃是以谋反罪赐死的,不许有人给他们办丧事,那这府里的白绫是为谁而挂?
一个晃神的功夫,他就发现自己站在了灵堂里,眼前就是一个高大的棺木。
他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大步走了进去,定睛一看,牌位上写的赫然是世子燕知回的名字。
恍惚间他想起来了,是了,世子也死了,说是畏罪自尽。
“世子……”
康谦眼圈一红,撩袍在棺材前跪了下来:“是末将无用啊……”
他的膝盖刚刚碰到蒲团,不知从哪儿就吹来了一阵寒风。
凉的他汗毛直立。
灵堂里的香烛灯火摇晃跳跃,光芒忽明忽暗,白帆白绫漫天飞舞,铜盆里的纸钱也一股脑的扬了起来。
任谁见了这样一幕都会心生畏惧。
康谦也不例外,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嘴唇蠕动,“世子……是世子吗?”
燕知回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声音又轻又空,隐隐有回音,“康谦——”
“啊!”康谦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了燕知回居高临下的眼神。
“世子!”
“康谦,我死的好冤啊,你为什么不救我?”
闻言康谦的眼圈又红了一分,更咽道:“世子,是末将没用,末将当时只顾着自己,没有想到他们会对世子下手,是末将没用!”
说着他狠狠扇了自己两个嘴巴。
燕知回眸光微闪,啧,看他这样想必没有掺和其中。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报仇,给我报仇啊……”
康谦叩首:“末将如今不知何人可用,不敢轻举妄动,世子恕罪。”
“那就来我的坟前见我吧,我们等着你。”
“一定要来。”
燕知回的声音越来越远,康谦茫然急切的抬头看去,可哪里还有燕知回的影子?
“我们?”
康谦喃喃自语,在想这两个字的含义,可很快,他就觉得一脚踏空,喘着粗气惊醒。
他从床上弹坐起来,满头是汗,眼睛瞪得老大,好半晌都没平复。
回想起梦里的内容,康谦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每一个细节都记得,这让他觉得这个梦不同寻常,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他翻身穿上衣服,急匆匆的往燕知回的坟地赶。
然而等他到了之后猛地发现,他不是第一个来的,坟前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
谢辞酒回到房间的时候没见到燕知回,以为他回到了花里,也没多想,去隔壁沐浴之后回来,掀开被子准备睡觉,谁知被子里忽然伸出一双手,把她拉了过去。
谢辞酒一惊,闻到熟悉的味道后又放松下来:“你怎么在这儿?”
燕知回把头埋在她颈间蹭了又蹭,蹭的谢辞酒又痒又有一点细微的疼,“别学雪团。”
“怎么这么粘人?”谢辞酒伸手去推他的头,燕知回却抱着她不撒手。
“我累了一下午了,乖,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沙哑又虚弱,谢辞酒听得一愣,“怎么了?”
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担忧。
燕知回轻轻的在她颈上落下一吻:“我给南疆的那群人托了梦,心里有鬼的在梦里吓得屁滚尿流,没鬼的就被我忽悠去了墓前,这下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说的轻松,但谢辞酒细细想来,要让那么多人同时入梦,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难怪声音这么虚弱。
谢辞酒没再挣扎,任由他抱着,还伸手轻轻的拨弄了下他的长发,“还累吗?”
“累。”
燕知回抬起头,谢辞酒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色,白的都能反光了。
她心里一紧:“你的脸色太难看了,哪里不舒服?”
燕知回轻轻的笑了下,卸去了一身的锐气,显得温和又无害,“没事,我休息一晚就好了。”
可惜唇瓣苍白,衬的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按照以往的惯例,都到床上了,燕知回肯定趁机耍点流氓,占点便宜,今天这么乖,反倒是让谢辞酒不习惯。
她沉默的摸了一会儿燕知回的头发,忽然伸手揪住,稍稍用了点力气让他抬起头来。
燕知回不解:“怎么了?”
谢辞酒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上次你骗我说亲你会让你好受一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燕知回眉梢微扬,话到嘴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撒谎,“嗯,骗你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谢辞酒没有生气,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之后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来。
唇齿相依之时,谢辞酒低声道:“那我也骗你一次,吻一下就好了。”
燕知回眼里的错愕被笑意取代,他抬手环住了谢辞酒的腰,“好,我信了。”
话音在唇齿间碾碎,吞入腹中。
……
唇分,谢辞酒稍稍起身,看着燕知回嘴唇恢复了红润,脸色也好了许多,这才满意的翻身躺在旁边。
“好了。”
燕知回笑着把人团进自己的怀里密不透风的抱着,低头在谢辞酒的耳尖上吻了一下:“谢谢阿酒大夫,妙手回春。”
“不客气。”
谢辞酒枕在他的手臂上,沉默良久,久到燕知回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忽然出声了。
夜色朦胧,她含含糊糊的说:“以后要是不舒服了,就告诉我,治不好,我还可以骗骗你……”
燕知回莞尔:“好。”
这种“骗”的方式,他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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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被这么骗……
燕知回:爬!
第一百零六章楼玉鹤来访
吃过早膳,谢辞酒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就拿出了自己的鞭子开始锻炼。
陆叔站在角落里,银霜和红雪靠在栏杆上,津津有味的看着。
雪团在外面扑腾了一圈,哒哒哒的跑了进来,被鞭子声吓了一跳,一条腿举在半空中,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谢辞酒看。
好半晌似乎是认出了那是自己的主人,它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汪汪汪——”
谢辞酒一个旋身,正想飞起一脚,忽然感觉腿上一沉,坠得慌。
她低头一看,就见雪团咬着她的袍角,两只前爪还抱着自己的腿,尾巴摇的快要晃出火星。
谢辞酒:“……”
后面卧房原本紧闭的窗子忽然被推开了一条小缝,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从里面探了出来,还左右晃了晃,在发现没什么危险之后,它胆子立刻大了起来,又把窗户推开了一些。
然后一个花盆就挤到了缝隙里,明目张胆的偷看。
结果正好看见那小狗崽子抱着谢辞酒腿的一幕。
燕知回:“……”
叫什么雪团啊,干脆改名叫狗腿子好了。
他不满的死死盯着雪团日渐丰满,球一样的身体。
可惜雪团毫无所觉,还在和谢辞酒撒娇卖萌。
“果然雪团还是最喜欢郡主,老奴养了它这么多天,也就在吃食的时候它才会冲老奴摇摇尾巴,平时老奴叫它,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现在倒好,见到郡主就直接扑上来了,可见雪团是真的有灵性啊。”
陆叔乐呵呵的看着。
谢辞酒无奈,只好收起鞭子,银霜立刻上前接了过去,谢辞酒弯下腰来捉住雪团的两只前腿,把它从地上抱了起来。
“汪~”
叫声说不出的荡漾。
燕知回的脸色愈发难看,花瓣都黑了。
谢辞酒抱着雪团掂了掂:“怎么感觉沉了许多?”
她上手在雪团的身上捏了一把:“唔,都是肉。”
雪团在她怀里翻了个身,示意她摸摸肚皮。
谢辞酒挑了下眉,手抬起来却落不下去。
她眉头一皱,又试着用力,结果还是落不下去。
雪团还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谢辞酒心下了然,转头看了眼卧房的方向,就见一片叶子探出来抖了抖。
她轻笑一声:“幼稚。”
和狗也能吃醋,不是幼稚是什么?
不过她也没再碰雪团,想了想就把雪团放了下去。
雪团站在地上的时候还有点茫然,不明白主人怎么不抱自己了,“汪汪——”
它叫了两声还想往谢辞酒的身上扑。
谢辞酒一个侧身躲开了,“陆叔,你把雪团……”
“郡主,有人来拜访了。”
一个丫鬟从外面脚步匆匆的进来,打断了谢辞酒的话。
谢辞酒一愣:“谁?”
丫鬟说:“是英国公府的小姐。”
谢辞酒微微有些诧异:“玉鹤?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你去把人请进来。”
“是。”丫鬟快步离开。
陆叔上前把雪团抱了起来:“那老奴先把雪团带走,免得冲撞了贵客。”
“嗯。”
谢辞酒点点头,转头对银霜道:“让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红雪去烹茶。”
“是。”
众人纷纷散去,谢辞酒就站在院子里等楼玉鹤过来。
很快一道银灰色的人影就出现在了院门口,远远的冲她笑了起来:“我今日不请自来,可打扰你了?”
丫鬟把人送到就离开了,楼玉鹤带着枕香径直走入了院中。
她是个喜欢穿红着绿的人,因为她容貌极佳,穿这些更衬得她姝色无双,但这次来王府,却特意换了一身素淡的颜色,首饰也没戴多少。
乍一看谢辞酒还有些不习惯,但看久了,反倒品出了几分特别的韵味。
她心下了然,整个王府都在孝期,楼玉鹤来做客,穿的素净些是一片诚心。
谢辞酒迎上去,对她笑了笑:“不打扰,平时这府里也没什么人,我来京都这么久,也是第一次待客。”
楼玉鹤诧异:“那我还是头一份了?这么说还怪荣幸的。”
谢辞酒莞尔:“是啊,进去坐吧,外面冷,不过你得稍等我一下,我去沐浴换身衣服再来。”
楼玉鹤:“倒也不用这么隆重吧?”
谢辞酒睨她一眼:“我刚才练了会儿鞭子,出了点汗,还抱了狗,你确定要我就这样和你坐一起?”
楼玉鹤沉默,随后一本正经的对枕香说:“这外面确实有点冷,咱们进去吧。”
谢辞酒:“……”
……
谢辞酒的速度很快,擦洗了一下用内力烘干头发就穿上了衣服,懒得梳太复杂的发髻,谢辞酒就用一根浅绿色的发带把长发松松的束在了身后。
她走进外间的时候,楼玉鹤正盯着燕知回看,一脸困惑的模样。
谢辞酒脚步一顿,长眉微扬:“在看什么?”
楼玉鹤轻声道:“我记得你这花不是快枯死了吗?今儿瞧着倒是精神,这叶子绿的仿佛泛着一层油光,你怎么养的?”
谢辞酒瞥了燕知回一眼,随口道:“它想开了吧。”
楼玉鹤:“?”
“坐吧。”谢辞酒不欲多说,指了指软榻的位置让她坐下。
楼玉鹤也不和她客气,坐下之后红雪就把茶点送了上来。
“枕香,你也和她们去偏房烤烤火,不用在这儿伺候了。”楼玉鹤看了枕香一眼,枕香会意,欠了欠身,跟着红雪出去。
外间帘子一落下,就剩谢辞酒和楼玉鹤两个人。
楼玉鹤立刻放下了自己的小姐架子,凑近了些手撑在小几上问谢辞酒:“辞酒,你和太子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端端的变成我了?”
谢辞酒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摇摇头说:“太子的婚事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最后娶谁,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楼玉鹤闻言点了点头:“也是这个理……只是婚事来的突然,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你不是喜欢太子?如今得偿所愿,怎会不安?”
谢辞酒不解的看着她。
楼玉鹤坐回去,搅着手里的帕子,一脸愁闷:“怎么说呢,其实在见到你之后,我以为你和太子的事板上钉钉了,也就没再钻牛角尖,甚至开始放下太子了,结果又闹出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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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玉鹤:就是一整个大茫然
第一百零七章找情敌诉苦,你也是头一份
楼玉鹤说着还叹了口大气:“唉,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一点也不觉得高兴,这么问可能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想法,辞酒,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谢辞酒无奈的放下茶盏看着她:“找前情敌问这个,你也是头一份了。玉鹤,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我不是你,怎么知道你的感受?而且我也不喜欢太子,没法设身处地的替你想办法。”
楼玉鹤惆怅了一会儿,“我就是找不到人说了,病急乱投医。”
“其实,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谢辞酒看着困扰的楼玉鹤,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在见沧海大师之前,她不也是一直为燕知回能不能留下来担心吗?
虽然她们担心的东西不一样,但也算异曲同工。
“嗯?”楼玉鹤不解的看着她:“我现在对太子的感情很复杂,结果真的会是好的吗?”
她肩膀垮下来,低着头说:“自打我认识太子以来,就一直很喜欢他,只要见到他,哪怕是远远的一面都觉得欢喜,可我却从未想过嫁给他之后会怎样,直到昨晚我娘拉着我说了一堆,我才发现,原来成婚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
“所以你是担心婚后的事?”
谢辞酒包容的看着她:“之前你从未想过他太子的身份,对吗?”
楼玉鹤犹豫着点点头:“是不是挺奇怪的?我明知道他是太子,却从未想过他的身份代表着什么,所以在接旨之后,我还有一瞬间的茫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过他。”
这些问题对谢辞酒来说其实也很难回答,毕竟她也没什么经验,但她愿意听,她也明白,其实楼玉鹤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心,只是陷入了死胡同而已。
“玉鹤,正因为迷茫,才说明你真的喜欢过他啊。”
谢辞酒斟酌了一下措辞,娓娓道:“如果你一开始就看中这个人的身份,那么目的本来就是不纯的,喜欢自然也掺杂了其他东西,但你若是从未想过,或许正好说明了,你是真的喜欢他,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背后代表的势力。”
楼玉鹤闻言一怔,“这样吗?”
谢辞酒颔首:“这些问题,你与其问我,不如问你自己,因为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你,也没人能代替你。”
说完她捏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楼玉鹤沉默下来,眼睛盯着地面发起了呆。
良久之后,楼玉鹤眨了眨眼,笑了一下:“我明白了,你说的对,我其实还是喜欢他的,想起他,我依然会欢喜难过,所以嫁过去也不算是坏事。”
“嗯,所以就安心待嫁吧,至于你说的不是两个人的事……古来皇家嫁娶,都不仅仅是因为情,更多的是两姓联姻。”谢辞酒把装点心的瓷盘推到了楼玉鹤的面前,垂眸道:“或许你更担心的该是东宫日后不会只有你一个人。”
楼玉鹤扯了扯嘴角,“是啊,他是太子,以后登基为帝,肯定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的,三宫六院,那么多妃嫔……”
想到这儿,她又苦了脸,“太考验我的脾气了。”
这一点谢辞酒也没办法安慰她,只能实话实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太子人不错,应该能妥善处理的,只要你保持好自己的本心,谁也不能撼动你的地位。”
“算了,不说这个了,想那么多确实没用。”楼玉鹤说服了自己。
说了这么多,她都有点渴了,遂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香茗入口,余韵悠长,瞬间抚平了她的躁动不安。
她舒服的眯了眯眼,喟叹一声,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她余光从谢辞酒身上滑过,蓦地一笑:“说起来你最近好像多了些人气,也更温和了一些。”
谢辞酒一愣,茫然的看着她:“有吗?我不是一直都这样?”
楼玉鹤严肃的摇摇头:“不,很不一样,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冷冰冰的,浑身的气场就让人退避三舍,但这一次……”
她边说边用眼睛上下的打量谢辞酒,最后坚定的说:“确实变得有人情味多了。”
谢辞酒沉默下来,不知怎么的,她看向了燕知回。
燕知回静静的立在窗边,做一株与世无争,优雅美丽的栀子花。
察觉到她的视线,还悄悄的给她开了朵花。
谢辞酒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楼玉鹤见状不解的看着她:“你在笑什么?”
谢辞酒垂眸:“没什么,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可能我真的变了吧。”
因为某个人变了。
楼玉鹤没发现什么端倪,捏起点心吃了起来,“话说回来,我有点担心你了。”
谢辞酒挑眉:“担心我?担心我什么?”
“你身后的北境可是块香饽饽,谁都想咬一口,你和太子没成,其他人保不齐就要开始打你的主意了,你小心一点。”楼玉鹤正色道。
“我知道。”
谢辞酒应了一声,眼看着快到午膳的点了,她对楼玉鹤道:“既然来了,用过饭再走吧。”
“嗯,好啊。”
俩人坐着闲聊了一会儿,说的都是些京中趣事,等到午膳准备好了,她们才移步前厅。
……
此时的宫里也热闹的很,眼看着到了用膳的点,皇帝直接摆驾去了贤妃那边,这让等着他过去的皇后等了个空。
气的差点掀了桌子。
皇帝估计也是知道她的心情不好,所以特意躲着她去找了自己的解语花。
贤妃见到皇帝来高兴的不得了,“皇上可算是来了,看来臣妾今日的祈祷菩萨是听到了的。”
皇上好奇的看着她,“哦?怎么说?”
贤妃引着他进了前殿,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桌边,自己在他身侧落座,拉着他的手含情脉脉的说:“皇上多日不入后宫,臣妾想念的紧,早上便在上香的时候斗胆求了菩萨,希望皇上能来看臣妾一眼。”
她言笑晏晏的看着皇上,稍稍侧头,似是娇羞,“皇上来了,臣妾的心愿便了了。”
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这样的枕边人,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坐在权力巅峰的皇帝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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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人均八万个心眼子
第一百零八章那就都成婚好了
皇帝憋了一天的气,到这里总算是能消了,他看着贤妃温婉秀丽的脸,忍不住上手轻轻的摸了一下,感慨道:“就你最懂朕的心意了。”
他是真真切切的在贤妃这里可以感觉到被捧着,被爱着的感觉,这也是贤妃圣宠不衰的原因之一。
宫人来来往往布菜,贤妃就依偎在皇帝身边,握着他的手轻声说:“臣妾不是后宫里最美的,也不是位份最高的,唯一能让皇上记住的,也就只有善解人意了,只要皇上喜欢,臣妾愿意为皇上分忧解难。”
皇上颇为欣慰的笑了笑:“你怎么不美?放眼后宫,也没几个人能与你比。”
贤妃莞尔:“皇上过誉了,您忙活了一早上,肯定饿了,先用膳吧。”
“好。”
贤妃给皇帝盛汤夹菜,态度虽然殷切,却不会让人反感,皇上十分受用,一顿饭吃完,他整个人都有些松懈懒怠。
贤妃见状就命人撤了桌子,扶着皇帝去软榻上躺着,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自己给他按头。
皇上舒服的闭上了眼,享受着片刻的安宁与温存。
“皇上怎的忽然给太子殿下赐婚了?”
贤妃状似无意的问,手上的动作不停。
皇上轻哼一声:“怎么?你也要来说教朕?”
“臣妾哪儿敢?臣妾不过是觉得有些突然,然太子殿下年纪摆在那儿,也确实该成家了,英国公嫡女是个好的,可见皇上的用心。”
皇上抬起手虚虚的点了点,“就你懂事。”
贤妃眸光微闪:“原本臣妾以为皇上会把永宁郡主指给太子殿下呢,毕竟门当户对,她还救了太子一命……”
她试探的观察着皇帝的反应。
在她提到“门当户对”的时候,皇帝的身体明显一僵,嘴角也微微下撇,似乎不是很认同的样子。
贤妃眉心一跳,连忙改口:“不过郡主现在是孝期,也不好成婚,时间长了倒是耽误了太子。”
皇帝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就这么无声的看着贤妃,贤妃心里紧张,手上的动作却半点都不敢含糊。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皇帝轻声说:“永宁不适合嫁给他们,她的去处,朕自有安排。”
说完他又合上了眼睛,调整了一下姿势。
贤妃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是什么意思?她匪夷所思的看着皇帝的脸,片刻后又反应过来急急别开视线。
不适合嫁给“他们”?
意思是除了太子,其他皇子也不行吗?
那以永宁郡主的身份,还能嫁给谁?
一个可怕的猜想隐隐浮出了水面,贤妃却猛地又按了回去。
这事不可说!
难怪皇后那边那么生气,她怕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贤妃脑子里快速的把这段时间皇上和皇后的反应过了一遍,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这也许是个机会。
贤妃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她低下头帮皇帝按了按太阳穴,“皇上,不止太子到了适婚的年纪,其他的皇子们也是时候成家了,一直在宫里住着也不像话,成婚之后就可以封王开府了,不若趁此机会也给其他人定下,多喜临门,普天同庆啊。”
皇帝手指微动,眼珠在眼皮下滚了一圈:“嗯,你说的有理,不过婚期肯定不能挨着。”
“先定下来,何时成婚,不还是您说了算?”
贤妃笑了声,皇帝睁开眼睛,深深的看她一眼,坐起来点了点她的鼻子:“好,这个提议甚好。”
个个都赐婚了,也就没人盯着太子不放了。
“至于永宁……”贤妃偎进皇帝的怀里,轻声细语道:“女大不中留,盯着她的人不知凡几,皇上还是早下决断的好。”
皇帝伸手把人揽入怀中,嘴角微勾,“言之有理。”
……
这日,皇帝在贤妃宫里小憩之后,回到了御书房,提笔就拟旨,又给两位适龄的皇子赐了婚。
三皇子封明王,正妃为平安侯家的嫡长女。
五皇子封翼王,正妃为端敬伯的嫡次女。
消息传开,百姓们看了个热闹,群臣摸不透皇帝到底想干嘛了。
三皇子接到消息之后立刻想求见贤妃,却被贤妃劝了回去。
而五皇子欣然接旨,高兴的不行。
这些反应季远都如实的说给了皇帝听,皇帝坐在龙椅上神情莫测。
季远说完偷偷的觑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迟疑道:“皇上?”
皇帝眼珠微动,视线落在他身上,摆了摆手:“走,回寝宫。”
“皇上今晚又不去后宫了吗?”
季远跟上他,小声问。
皇帝嗤笑:“不去。”
“是。”
皇帝回了寝宫之后直奔佛堂而去,他按下机关,看着无字牌位出现,脸色顿时柔和了下来。
他伸手像是抚摸爱人的脸庞一般抚摸着牌位,轻声说:“云湾,朕来看你了,高兴吗?”
得亏这话安北王妃听不到,不然怕是要被恶心的从九泉之下爬出来给他一刀。
就连站在门口的季远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忍着搓手臂的冲动,默默的移开了视线,装自己是个又聋又瞎的。
“辞酒真是越看越像你,有时候朕瞧着她,就总觉得回到了我们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多好啊……”
皇帝面露怀念,眼神也温柔了起来,可下一秒又陡然阴鸷下去:“可为什么他们都要和朕抢呢?安北王是,现在连朕的儿子都是!朕如何能忍?朕已经错过你了,这一次,谁也别想把辞酒从朕的身边抢走!皇后也不行!”
他手背上暴起了青筋,可见力道之大。
好半晌才平复下去。
“云湾你放心,朕一定会好好对辞酒的,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等她有了孩子,朕就废了皇后,扶她上位,好不好?”
季远:“!”
这是他能听的吗?皇上是真的疯了啊!
皇帝说完自己低低的笑了起来,季远后背冷汗涔涔。
之后皇帝又坐在蒲团上捏着佛珠念起了经。
一夜没睡。
……
出人意料的是,皇后竟然咽下了这口气,一直没有动静。
眨眼就到了年关,各地官员将领都带着亲眷入京朝拜,沈风和沈锦城也在其中。
第一百零九章仇人见面
除夕将近,街上处处张灯结彩,白日看着还好,一到晚上放眼望去满目皆红。
不管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过节的时候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
百姓们忙着买年货,街头巷尾尽是吆喝声。
而时不时有人打马而过,也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沈风和沈锦城入京的时候没带多少人,很是低调,但他们那一身肃杀之气还是和这个富贵乡格格不入。
所过之处百姓们尽皆退避,不敢高声语。
沈锦城骑在高大的骏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唇边泛起了浅浅的笑意。
“不愧是京都啊,繁华程度远非南疆可比,就是这里的人胆子小了些。”
这话怎么听都带着几分嘲讽,沈风警告的瞥了他一眼,低声道:“收敛点。”
“是,爹。”
沈锦城敷衍的应了一声,“离得这么远,他们哪里听得到?”
队伍继续往前走。
“啪啪啪——”
“哎——大家看我们家的炮仗,就是这么响亮,买回去肯定不亏!”
一个老汉挑着一串鞭炮走了出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震耳欲聋,离得近的人都捂上了耳朵,还往后退了一点,生怕蹦到自己。
然而有个小孩子皮的很,上前想伸手去摸:“嘿嘿,鞭炮,好玩!”
“哎呦,这个可不兴摸啊!”老汉吓了一跳,连忙把鞭炮甩了出去。
好巧不巧的,鞭炮落在了沈风一行人的脚边,炸起的鞭炮弹在了马身上,马嘶鸣一声受了惊,忽然毫无预兆的狂奔起来。
沈风脸色一沉:“都闪开!快点!”
沈锦城正好挡在马前面,照理说他是第一个倒霉的,但是后面的侍卫不敢往他身上撞,硬是拉着缰绳改了道,冲进了一边的包子摊。
刚出锅冒着热气的包子瞬间滚了一地。
“哎哎哎——我的包子啊!”
摊主心疼的直跳脚。
侍卫试图控制住发疯的马,可惜无果,马反而因为吃痛跑的更快了,毫无章法的横冲直撞。
此时大街上全是人,挨挨挤挤的,这要是冲过去,能撞倒一片。
弄不好还会出人命。
周围的百姓们瞬间乱成一团。
“快跑,那马疯了!”
“救命啊!”
“别推我,娘……娘你在哪儿啊?!”
惊呼声哭泣声混在一起,吵得人心烦意乱。
沈风对身后的人吩咐:“赶紧拦下他!”
“是!”侍卫们一哄而上,可京都的街道再宽阔也不能容许那么多人一起并肩骑马。
这下不仅没控制住局面,反倒更乱了。
“闪开,快闪开啊!”失控的马还在往前冲,侍卫厉声呵斥。
沈锦城在后面慢悠悠的看戏,“嗤,没用。”
“娘,娘我怕,我要我娘,呜呜呜——”
一个小男孩坐在大街中央,哭的鼻涕眼泪齐流,周围人有心去把他抱起来,可受惊的马已到了近前。
“哪来的孩子,起来!”马背上的侍卫目眦欲裂,使劲的喊,可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竟然一动不动。
眼看着要撞上了,千钧一发之际,临街二楼的一扇窗子忽然被人推开,一道雪白的身影飞出,破空声响起,银色的长鞭乍现,直接缠在了孩子的身上,把人甩了起来。
“啊!”
惊呼声此起彼伏,众人担心孩子掉下来,有人伸出手已经准备去接了,却忽见一只纤细的手臂揽着孩子的腰把孩子抱入了怀中,稳稳的落在了空地上。
小男孩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眼珠都不眨一下,话也说不出来。
眼看着发疯的马就要撞上这位姑娘了,有人提醒了一句:“姑娘小心啊!”
谢辞酒眉眼不动,手腕一抖再一甩,鞭子就缠住了马的脖子,她用力一拉,脚步一错,马就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马背上的侍卫也跟着滚了下来,在地上翻了一圈才堪堪稳住身形。
“你——”
他抬头刚想骂,谢辞酒就一个冷眼扫了过来,“当街纵马,好大的威风。”
侍卫见她装扮虽然淡雅,但气度不凡,心里打起了鼓,叫不准她的身份,怕多说多错,就闭上了嘴。
沈风的侍卫们骑马而来,一字排开又散开,给沈风让路。
沈风缓缓策马而来,沈锦城紧随其后。
父子俩的眉眼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打量人的神情都相差无几。
谢辞酒还没开口,沈锦城先道:“这位姑娘身手不错嘛。”
一张嘴就一股油腔滑调。
谢辞酒瞥他一眼,视线落在了沈风身上:“这些侍卫是你的人?”
沈风定定的瞧了她一会儿,点点头:“在下定南将军沈风,敢问小姐是——”
“郡主!郡主你没事吧?”
“让让,都让让!”
江路带着侍卫护着楼玉鹤和银霜红雪她们挤了进来。
楼玉鹤走到谢辞酒身边,看着她怀里的小男孩,“呼,还好没事。”
谢辞酒回神,把小男孩放了下来:“去找你娘吧,没事了。”
“谢谢大姐姐。”
小男孩眼泪汪汪的看着谢辞酒,谢辞酒微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郡主?你是郡主?”沈锦城诧异的看着谢辞酒,转头看向沈风,沈风也是茫然。
随后他猛地反应过来,眼里闪过精光,翻身下马对着谢辞酒拱手道:“原来是永宁郡主,末将失敬。”
“不知将军是?”楼玉鹤仰首问。
沈风又看了看楼玉鹤,“末将沈风。”
“沈风?”谢辞酒原本平静的眉眼倏地一冷,又很快恢复如常:“原来是定南大将军。”
“那这位就是少将军了?”谢辞酒视线扫过沈锦城。
沈风立刻道:“还愣着做什么?下来!”
沈锦城立刻翻身下马,“末将见过郡主。”
谢辞酒收起鞭子,交给了一边的银霜,淡声道:“大节不可在京中纵马,这一点,沈将军不知?”
沈风稍显尴尬的说:“末将久居南疆,一时忘了这条规定,是末将失职。”
沈锦城也点点头:“实在是无心之过,还请郡主见谅,何况也无人受伤,就算了吧。”
楼玉鹤皱了皱眉。
“是无人受伤,可刚才那孩子差点没了命,还有打翻的摊铺,这些损失怎么弥补?”
“这……”沈锦城不乐意了,“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楼玉鹤反问:“你们要是不在京中纵马,马匹失控几个人合力就能制住,又岂会闹出这些事?”
第一百一十章刚入京就吃瘪
沈锦城见楼玉鹤站在谢辞酒身边,一副以谢辞酒为首的模样,便先入为主的以为她身份不如谢辞酒。
面对永宁郡主他们尚且可以给两分薄面,普通的小姐他们可就不用客气了。
如此一想,他语气便强硬了些:“是方才我们路过卖炮仗的店,有人把炮仗扔到了马腿边才惊了马,与我们何干?”
沈风没有立刻说话,他观察了一下楼玉鹤的穿着打扮,试探着问:“这位小姐是……”
“你们管我是谁?这件事就是你们不对,你们违规在先,出了事你们就得负责,过年过节的,别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楼玉鹤语气比沈锦城还强硬。
沈风见状不由得蹙眉,谢辞酒站在楼玉鹤身前:“这位是未来的太子妃,英国公府的嫡小姐。”
沈锦城脸色顿时一变,他犹犹豫豫的看向了沈风。
沈风当即道:“原来是楼小姐,是末将失礼了。”
他拱了拱手,对沈锦城道:“去,取钱袋来给那些摊铺受损的百姓赔偿,一人二十两银子。”
“可是……”
“去!”沈风警告的看他一眼,沈锦城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去了。
沈风转过脸来又是一副温和的神情:“如此,郡主和楼小姐可满意了?”
谢辞酒轻笑一声,敷衍的拱手道:“还望将军下次记得莫要在京中纵马,告辞。”
说完她看都不看沈风一行人,拉着楼玉鹤转身便走。
沈风在她们转身之后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怎么感觉永宁郡主似乎是在针对他们?
是错觉吗?
……
“辞酒,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那个沈风啊?”
回了酒楼的雅间,丫鬟们都守在外面,屋子里就她们俩人,楼玉鹤才开口问。
谢辞酒挑眉:“这么明显?”
楼玉鹤摇摇头:“倒也没有,但我也算是了解你,你性子虽然冷淡,对没有恶意的人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而你对那个沈风——明显属于不客气那一类的。”
她凑近谢辞酒,眨眨眼好奇的问:“有什么原因吗?”
谢辞酒轻笑一声:“看他不顺眼罢了,南疆的人,我遇上了,很难有什么好脸色。”
楼玉鹤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手指抵在自己的唇上,“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这个的,我忘了这一茬。”
“无妨,我是恨屋及乌了,大过节的不提他们了,吃菜吧,一会儿都凉了。”
“好,你尝尝这个,糖醋味的很好吃。”
楼玉鹤拿公筷给谢辞酒夹了鱼。
“嗯。”
谢辞酒垂下眸子,她难得撒谎,还是有那么点心虚的,她不是恨屋及乌,只是恨沈风父子而已。
燕知回的仇,她现在还不能报,但他们送上门来,不给个下马威都说不过去。
就算这件事传到皇帝耳朵里,也不会说她什么。
……
沈锦城发完钱回来后,脸上的神情十分难看,他牵着马走在沈风的身边,压低声音说:“爹,那永宁郡主未免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吧?”
沈风唇瓣紧抿,稍显黑瘦的脸上没有一点波澜,“京中贵人遍地,不比南疆,你说话办事都小心点,不然出了什么篓子,别说我不救你。”
沈锦城气闷:“爹……我们现在还要这么谨慎吗?”
沈风瞥他一眼:“得来不易的东西,不更该珍惜?”
沈锦城张了张嘴,憋屈的把话又咽了回去。
一行人直接入宫,先去觐见皇帝。
城里发生的事早就有皇帝眼线报给了皇帝,等沈风父子进御书房后,皇帝开门见山就问:“你们方才遇上永宁郡主和玉鹤那丫头了?”
沈风心里一惊,听皇帝的语气,与这俩人很是熟稔啊。
难道是要问自己的罪?
他心念电转,直接撩袍跪了下来:“启禀皇上,末将和犬子在入京的时候马匹受惊,造成了些混乱,差点撞到一个小孩子,是郡主及时出手救下他,事后末将也补偿了那些摊贩。”
沈锦城也道:“是啊皇上,末将极少入京,忘了这条规矩,这才惊扰了郡主,还请皇上恕罪。”
他倒是个极会见风使舵的,到皇帝面前一点威风都没了,乖的像只拔了爪子的猫。
皇帝坐在宝座上,喜怒难辨的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起来吧,一事不二罚,郡主既然已经教训过你们,那此事便作罢,长点教训也好。”
这下沈风确定了,皇帝是真的对永宁这个郡主很看重。
但是为什么呢?
“谢皇上。”沈锦城和沈风一同起身,皇帝脸上这才带了点笑意:“赐座。”
“你们千里迢迢从南疆赶过来辛苦了,何必急于一时,明日再来觐见也是一样的。”
皇上笑眯眯的说,看起来好像多么宽容一样。
沈风心里微哂,谁敢呢?要是他真的明天来,怕是回不去南疆了。
沈风拱手道:“末将是臣,皇上是君,臣子来见君主,哪里有让君主等候的道理?”
皇上满意的笑了笑:“朕知道你一片忠心,南疆如今形势混乱,你们父子二人,怕是也不好过吧?朕瞧着你们比起去年憔悴了许多。”
沈风:“……”
沈锦城:“……”
饶是脸皮厚如他们父子二人,在皇帝面前都得甘拜下风!
他们这样是谁害的?
怎么就能假惺惺的说这些话?
沈风酝酿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确实难过,有些定南王的旧部,颇为不服管教,一直想取代末将,末将花了些力气才把他们制服。”
“哼,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彻底收复南疆,你任重而道远,不过,朕相信你。”
皇帝一番话连敲带打:“待来日你们再立大功,定南王府的大门,就为你们敞开。”
沈风眼睛一亮,起身行礼:“末将谢皇上厚爱!”
皇帝摆摆手:“之前你在密折中说的那几人如何了?”
沈风垂首道:“都处理干净了,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燕知回的尸首也埋在了城外,皇上放心,不会有人查出端倪的。”
“为何不一把火烧了干净?”皇帝不满的皱眉。
“回皇上,定南王的另一个亲信康谦,死活不肯,还带兵围了王府,把燕知回的尸体抢了过去,末将也不敢再起争端,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第一百一十一章他烂没了
见皇帝还是面色不虞,沈锦城忙插话道:“皇上放心,四个多月过去,燕知回的尸体早就烂没了,一副骨头架子,又能成什么气候?”
皇帝想想也是,便也没再纠结,“回去之后再排查一遍,务必确保没一个知情的活口留下。”
“是,末将遵旨。”沈风抱拳颔首。
“坐吧。”皇帝摆摆手,等沈风坐回去了,又端详起沈锦城。
“说起来锦城年纪也不小了,可婚配了?”
沈风心里一紧,犹豫了片刻。
皇帝眸光一闪,步步紧逼:“没有?还是说已经有心上人但是还没定下来?”
沈风想到了皇帝背地里培养的那一支暗卫,最后还是没敢撒谎,“没有,这些年末将一直把锦城待在身边教养,想着让他先成才再成家。”
“哎——此言差矣。”皇帝笑着看了沈锦城一眼:“男儿成家方能立业,尤其是战场上的将军,更该早早成婚,留下后代,南疆贫瘠之地,怕是没几个能配得上锦城的,这次入京,你不妨好好的给他相看相看。”
“……是。”沈风和沈锦城对视一眼。
皇帝继续道:“京都贵女多,你们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就和朕说,朕做主给你们赐婚,你们无需有那么多顾虑。”
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沈风还能说什么,只好起身谢恩。
……
出宫回了将军府后,沈锦城追着沈风进了书房,门一关他就变了脸,“爹,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过河就拆桥?”
沈风坐在红木圈椅里,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喝着,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喜怒。
沈锦城越想越气,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永宁郡主给我们下马威就算了,皇上那话是几个意思?明里暗里让我们吃这个闷亏,他怎么会向着永宁的?”
“他不也恨安北王吗?怎么对安北王的孤女这么上心?”
沈风手一顿,眼神一凛:“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沈锦城愣神:“啊?我说皇上不是也恨安北王吗?”
“不是这一句。”
沈锦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试探着说:“怎么对安北王的孤女这么上心?”
说完他对上了沈风的视线,心里一惊,连声音都飘了:“该不会是……”
“住口,这件事知道就行了,别说出来。”沈风放下茶盏,露出了饱经风霜的锐利眉眼。
沈锦城讪讪住口:“那不说她了,皇上忽然提起我的婚事,是想在京中挑一个贵女嫁到南疆做他的眼线吗?”
“八九不离十,皇上并不完全信任我们,或者说,他谁都不信,除了他自己,所以一切都要抓在自己手里才能放心。”
沈风声音冷沉,眼神幽深暗淡。
“那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爹,我们苦心谋划十几年才换来了这一日,才让南疆姓沈了,难道就这么拱手让人吗?”
沈锦城急声质问,沈风微微皱起了眉:“这大梁是姓燕的,他想做什么,我们不能反抗,至少现在还不能。”
沈锦城听出他话里有话,忍不住想追问,沈风却一个冷眼扫了过来:“你先回去吧,这段时间在京都里安分点,别闹出乱子来,这里不比南疆,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揪我们的错处,等着取而代之。”
沈锦城沉沉的吐出口气,不情不愿的说:“是,儿子知道了。”
等沈锦城出去了,沈风才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桌案后取纸笔开始写信。
写完之后,他打开门把信交给了自己的心腹,低声叮嘱:“送到望月楼去,找一个黑袍人,告诉他,这是给殿下的,他就会明白了。”
“是。”
“务必小心行事,别被人盯上了。”
“属下明白。”
……
谢辞酒打包了一堆点心回了王府,还破天荒的拎了一坛酒。
她没让银霜和红雪进去伺候,把人哄走之后,她轻轻地推开卧房的门,脚刚踏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
伴着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她满身的落拓寒意。
谢辞酒冷硬的眉眼不由得柔和下来,她快步进去关上门,把酒和点心放到了桌子上。
还没等她开口,后背上忽然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去了这么久,好玩吗?”
燕知回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醋意。
谢辞酒眼神又冷了下来,“原本是挺好玩的,但是遇到了两个畜生,就不那么好玩了。”
燕知回第一次听到她这么毫不掩饰自己恶意的骂人,颇觉新鲜,“谁啊,竟让你这般不快?”
谢辞酒没吭声,她打开了装着点心的油纸袋,从里面捏出了一块像年糕一样的糕点递到了燕知回的唇边,“你能吃吗?这个很好吃。”
燕知回摇摇头:“我很想尝尝,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自从和花融为一体之后,我就不再需要食物,也感觉不到饥饿,每天只要吸收点天地精华就可以活了。”
谢辞酒唇瓣抿紧,手上的力道也大了些,把糕点捏破了都没发现,里面的豆沙馅顺着指尖蔓延。
燕知回见状神色一凛,他伸手把人转了过来,和她面对面,见她满脸阴郁,不由得问:“到底遇见谁了?和我说说?和糕点置什么气?放下。”
他从谢辞酒手里把那一块可怜巴巴的糕点拿走放回了纸袋里。
谢辞酒的指尖上还残留着豆沙的痕迹,她另一只手往怀里摸,想拿帕子擦掉,燕知回却忽然捉住她的手指,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含了进去。
谢辞酒:“……”
她眸光一颤,微微启唇,诧异的看着燕知回,耳垂也一点点的红了起来。
这个场景,怎么看都有点色气。
燕知回眼帘低垂,神色淡然,含着她的手指轻轻舔舐,最后还抬眸看了她一眼,谢辞酒心脏不受控制的重重一跳,随即就失了分寸。
燕知回像是对自己的撩人毫无所觉,把她的手指放开,见上面没了豆沙,浅浅一笑,“好了。”
谢辞酒看着手指,感觉自己不好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你吃过就等于我吃过
燕知回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车熟路的从她袖子里摸出了帕子给她擦了擦手,“逗你的,现在不气了?”
谢辞酒无奈:“你就不能换一种方式逗?”
燕知回义正言辞:“不能,我觉得这个方法又快,又能让我们都愉悦。”
谢辞酒:“……”
理由很充分,她竟然没法反驳。
燕知回拉着她的手在桌边坐下,余光瞥见那一坛酒,顿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说说?”
谢辞酒没打算瞒他,把方才在大街上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沈风和沈锦城还真是父子,长得一样,见风使舵的本事都如出一辙,我看了就觉得厌烦。”
“你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燕知回含笑看着她:“这算是给我出气吗?”
谢辞酒挑眉:“你说呢?”
燕知回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知道了,阿酒是因为看到他们心疼我了,所以才这么生气。”
谢辞酒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但没否认。
她确实是看见那俩人就想到了燕知回,风华正茂的大好儿郎竟然死在了这么两个人手里,她如何不恨?
要不是因为他们,她不会和燕知回阴阳两隔,燕知回也不会落得个没有人身甚至一开始都没有人形的下场。
她吃了好吃的点心想与燕知回分享,可他连凡人的东西都不能吃了。
可能这一点说出来有些矫情,可她是真的在那一瞬间清楚的意识到燕知回死了,他们是不一样的,她很难过。
难过到她觉得刚才给那俩人的下马威还是轻了些。
“别生气了,其实我应该谢谢他们的。”
燕知回轻轻捏了捏谢辞酒的手指让她放松。
谢辞酒眉头拧了起来:“谢他们?谢什么?谢他们不是人,谢他们狼心狗肺,谢他们害你一家三口?”
眼见人炸毛了,燕知回话都插不上,伸手捧住谢辞酒的脸,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谢辞酒生气,还挣扎了一下,可燕知回没有松手,坚定的吻了下去。
这一次他用上了十足的耐心,温柔又细致,让人如沐春风。
谢辞酒的情绪也慢慢的在这个吻中平复下来,不由自主的伸手环住了燕知回的脖子。
她反客为主,让原本温柔的吻迅速升温。
等到俩人气息不稳的分开,燕知回还捧着谢辞酒的脸,笑着问:“消气了?”
谢辞酒舔了下有些发热的嘴唇,“嗯。”
燕知回声音还带着动情之后的沙哑,像羽毛般在人的心头搔动。
“我说的谢,是想说,我要是没死在他们手里,也会死在皇帝手里,到时候还有没有机会变成一朵花来到你身边犹未可知。”
燕知回拇指摩挲着谢辞酒细腻如羊脂玉一般的脸,款款说道:“若不是来到了你身边,我怕是漂泊无依了。”
谢辞酒心头一颤,“那……这一点勉强算是他们歪打正着做了件好事吧。”
燕知回看着她不情不愿的样子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不提他们了,大过节的,该开心才是,提他们太扫兴了,收拾他们不急于一时。”
燕知回捏起桌上的糕点喂到了谢辞酒的嘴里:“你不是喜欢吃?再吃一点,虽然我不能吃,但看着你吃,就算我吃过了。”
谢辞酒启唇咬住糕点慢慢的咀嚼了起来,含糊的说:“我吃和你吃怎么能一样?”
“一样的。”燕知回笑着抹了下她的嘴唇,猝不及防的吻了上去。
谢辞酒:“?”
燕知回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嗯,甜而不腻,味道确实挺不错的。”
谢辞酒:“……”
原来是这么个“吃过”啊。
果然她低估了燕知回的脸皮。
“怎么还带了酒回来?不是说以后都不喝了吗?”
燕知回拎过酒坛拔出了塞子,“唔,果酒?”
果味和酒味交织在一起,醇厚中带着一点点的甜,很是诱人。
“我在酒楼里尝了一点,觉得味道挺好的,想带回来给你……算了,你也喝不了,明日我就给江路吧。”
谢辞酒伸手想把塞子盖上,燕知回却抬手躲开了。
“嗯?”
谢辞酒的手扑了个空,燕知回笑了下:“酒我还是能喝的。”
笑话,给他的东西转头送给江路那个心怀不轨的臭小子?窗户和门都没有。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盏,取了两个干净的,分别满上,“喏,我一个人喝不了,我们一起。”
谢辞酒有些犹豫:“我酒量不好,答应母亲不再喝多的。”
燕知回挑眉,面露戏谑:“你确定是和‘母亲’说的?”
他刻意把“母亲”两个字咬的很重。
谢辞酒瞬间想起了自己当时干的蠢事。
她那时还以为花里的是自己母亲,抱着花盆信誓旦旦说自己以后肯定不喝了,没想到……
想着想着她瞪了燕知回一眼。
燕知回忍俊不禁,“想起来了?你和我发的誓,我现在允许你反悔。”
他把茶盏推到了谢辞酒的面前。
谢辞酒垂眸看了一会儿,如今她在孝中,逢年过节不能大办,已经够冷清了,喝点酒就当过节了,也可以吧?
“喝吗?”燕知回已经端起了茶盏。
谢辞酒瞥他一眼,也端了起来,和他碰了一下杯,“喝。”
然后俩人就一杯我一杯的把一坛子酒都喝了。
即使大半都进了燕知回的肚子里,谢辞酒依然醉的不轻。
这果酒喝起来酸甜爽口,酒味没那么重,但其实后劲十足。
谢辞酒现在就是酒劲上来了,她坐在桌边一动不动,眨眼的动作都变得缓慢起来,眼周泛着浅浅的红色,眼里蕴着荡漾的波光,和平时冷静自持的模样大相径庭。
“阿酒?”
燕知回起身唤了一声,谢辞酒慢吞吞的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为什么叫我?”
燕知回:“……醉了?”
谢辞酒坚定的摇头:“不,我没醉,我很清醒。”
燕知回失笑,“那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你?”谢辞酒偏头打量他好半晌,忽的笑了,露出编贝一般的牙齿,唇红齿白的,煞是好看。
“你是我养的花,是个混球。”
燕知回:“……”
第一百一十三章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母亲了
燕知回简直哭笑不得:“有叫混球的花吗?”
谢辞酒点点头:“嗯,就是你——”
她伸手点了点燕知回的心口,控诉道:“你总占我便宜,还骗我,我都知道!”
隐隐觉得她话里有话,燕知回眸光微动,凑近了些放低声音,近乎蛊惑般的问:“你都知道什么?”
谢辞酒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靠近,忽然一偏头,“哼。”
燕知回:“……”
好样的,喝多了还变傲娇了,得顺毛撸。
他想了想,一手托着谢辞酒的背,一手穿过她的腿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向着床榻走去。
谢辞酒开始挣扎:“混球,你放我下来!你又……又占我便宜!”
燕知回蹙眉,低头在她脸上咬了一口:“不许闹。”
谢辞酒瞪大了眼睛,茫然又无辜的看着他,随后嘴一撇,委委屈屈的红了眼圈。
燕知回见状立刻就慌了,手忙脚乱的把人放在了床上:“怎么了?我咬疼了?”
谢辞酒没理他,一个翻身滚到了床里面,紧紧的贴着墙壁,大有一副撕都撕不下来的架势。
燕知回又心疼又想笑,“之前喝多的时候也没这么闹啊?难道是上次喝的太多?”
他脱了鞋也上了床,强势不容拒绝的把人翻了个身,紧紧的抱在怀里:“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咬你,别哭了。”
谢辞酒哭起来没有声音,只有眼泪一颗一颗的掉,看的人心疼。
燕知回捧起她的脸,她落一颗眼泪,他就吻去一颗,也不说话,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没一会儿谢辞酒就哭不出来了。
她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嘴唇蠕动半晌,才沙哑的问:“你会离开我吗?”
燕知回猛地一愣,“不会。”
谢辞酒轻轻的扯了下嘴角,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苦涩的意味。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母亲了。”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燕知回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早就知道?有多早?”
燕知回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一点发飘。
捧着谢辞酒脸的手都在细细的颤抖。
谢辞酒垂下眼帘,“一开始就知道,只是我不愿意承认而已。”
燕知回久久无言,他嗓子里好像堵了什么东西,酸涩发胀,让他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那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她母亲了?那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自己的呢?
自欺欺人,是最苦的。
谢辞酒还在说,可能是因为醉了,话都比平时多了很多,“银霜那个时候问我怎么能确定这是母亲,我不确定,我甚至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但我宁愿骗我自己,一个谎言支撑我几个月,足够了。”
她抬起头,冲着燕知回莞尔一笑:“还是要谢谢你的,谢谢你陪我这么久。”
虽然是笑,但她眼里分明还染着水汽。
燕知回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
“阿酒……”他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拇指轻轻的抹去了谢辞酒眼角的泪珠,“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别怕。”
谢辞酒不知道信还是没信,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目光专注又温柔的描摹着燕知回的轮廓,似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底。
“离开我也没关系,沧海大师和我说完,我就想开了,人活一世,享一时欢愉也是好的……”她抬手环住了燕知回的脖子,在他唇上像小猫一样轻轻蹭,喟叹一声:“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燕知回的手落在她的腰上,骤然收紧。
眼底深处有光一点点亮起来。
“阿酒,你说什么?”
谢辞酒稍稍抬起身子,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喜欢你,虽然你是个混球,但我还是喜欢你,每天闻到你的味道,我都觉得欢喜。”
“所以——能不能给我亲一口?”
谢辞酒满脸天真又期待的看着他。
燕知回抿紧了唇,心脏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随后失控一般的疯狂跳动了起来。
都说酒后吐真言,他今天可算是切实体验了一把。
简直快要把他折磨疯了!
任谁被心上人如此要求,都忍不住吧?
燕知回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急促的喘息一声,嗓音里满是情动的沙哑。
“阿酒,我不想做人了,这是你逼我的。”
“嗯?你在说什么?”谢辞酒无辜的看着他。
“说什么不重要,来,吻我。”
燕知回手在她背上细细摩挲,谢辞酒眼睛一亮,“你真好。”
“呵呵,但愿明早起来你还能说出这句话。”
燕知回低低的笑了起来。
谢辞酒莽莽撞撞的亲了上来,毫无章法,完全是凭着本能在咬。
刺痛夹杂着纯真,反而比清醒的时候更勾人。
那种青涩和悸动,如一张网密不透风的圈住了燕知回,他心甘情愿的沉沦受缚,不想挣脱。
谢辞酒亲了一会儿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她急切的看着燕知回,疑惑的问:“你怎么不甜了?”
原本还游刃有余的燕知回瞬间破功,难得的红了脸,手指都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今晚怕是要死在她这些无知无觉的话里了。
忍无可忍的他一把按住谢辞酒,翻身把人压了下来,“我吻你就甜了。”
谢辞酒顺从的环住了他的脖子,任由他胡作非为。
……
他们在坦诚中失控,在炽热中沉沦,却又在珍惜中止步。
醉意朦胧间,谢辞酒感觉自己掌心微凉,没来得及多想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燕知回翻身靠着墙壁坐着,曲起一条腿,无奈的看着她:“小没良心的。”
给自己撩的浑身是火,她却倒头睡得极香。
到底谁是混球?
看着谢辞酒泛红的脸和微肿的唇,燕知回喉结滑动,默默的闭上了眼睛,仰头平复呼吸。
透明的汗珠顺着他的侧脸一滴滴滑落,滚入了凌乱大敞的衣襟。
神染欲念,红尘失色。
好半晌他才睁开眼睛,里面一片清明。
略施法术把床榻上清理了一下,燕知回在谢辞酒背后躺下,紧紧的抱住了她,“阿酒,好眠。”
……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再醒来的时候谢辞酒感觉自己哪哪都不对劲。
------题外话------
辞酒其实早就知道他不是母亲,这个在第一章或者第二章的时候埋了一下,大家可以回头看,她和银霜的对话,当时银霜问她,她的动作和语言。
第一百一十四章你骂我混球还占我便宜
“唔……”谢辞酒动了动手指,结果一阵酸麻僵硬。
她皱了皱眉,抿唇想坐起来,结果一抿唇,唇瓣也有点疼。
谢辞酒:“?”
这还没完,她一低头,发现自己腰上圈着条手臂,而自己的衣襟不知何时散开了,那只温热的大手就这样贴在自己的肚子上。
谢辞酒:“……”
有那么一瞬间,她对自己的处境十分茫然。
屋里黑黢黢一片,只有廊下的灯笼光和着月光洒落进来,勉强照亮了床榻上这一点。
她是在做梦吗?
谢辞酒十分怀疑,她想了想,决定掐燕知回一下。
说干就干,她捏住燕知回的手臂拧了一把,燕知回倒吸一口凉气,悠悠转醒:“嘶——干嘛?谋杀亲夫?”
他的声音还带着初醒时的沙哑,低低沉沉的在谢辞酒耳边响起,呼吸之间带起一片灼热。
“疼吗?”谢辞酒问他。
“疼啊。”燕知回又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团吧团吧抱紧。
谢辞酒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火炉里一样,烤的她有点热。
她动了动:“疼就对了,那看来不是做梦。”
说着她在燕知回的怀里艰难的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
然而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燕知回也是衣襟大开的状态,赤裸精瘦的胸膛线条干净流畅又十分有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谢辞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而……
“你身上这些痕迹,不是我弄的吧?”
谢辞酒有些僵硬的问,还伸手点了点。
那一点点的吻痕和咬痕,红梅般绽放在他的皮肤上,霎是醒目。
甚至有的地方还有浅浅的抓痕。
简直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燕知回看着她目光躲闪,双颊泛红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是啊,你酒后乱……唔!”
话说到一半,就被谢辞酒捂住了嘴。
谢辞酒绷着小脸,冷声道:“我忘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别想糊弄我。”
她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拉过燕知回的衣襟就给他拢了起来,眼不见为净,试图掩盖她的“罪行”。
燕知回眼里含笑,就这么看着她。
等她把衣襟给自己拢好,他微微嘟唇,在谢辞酒的掌心亲了一口。
手心一痒,谢辞酒忍不住收回了手,瞪他一眼。
“你把我便宜占尽了,现在说忘了,是不是有点负心汉那意思?”
燕知回轻声质问,谢辞酒咳了一声,“我是真忘了,我就记得我在和你喝酒,然后就没印象了。”
“那我提醒你一下?”
燕知回眼里闪过不怀好意的光,谢辞酒默默的往后退了退。
“你说——实话实说!”
谢辞酒特意咬重了“实话实说”这四个字。
燕知回眸光一闪,叹了一口大气。
谢辞酒:“????”
“你喝醉之后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边骂我混球一边说喜欢我。”
谢辞酒:“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燕知回单手撑着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不然你觉得我身上这些痕迹是从哪儿来的?”
谢辞酒哑口无言。
这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阿不,一个人一朵花,除了她好像也没人能把燕知回搞成这样。
难道她真的酒后发疯把燕知回……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的往燕知回藏在被褥下的身体看。
燕知回眼尾微勾:“你在——看什么?”
谢辞酒被烫到一般蓦地别开了头:“没什么,我这一身又怎么解释?”
她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我手怎么这么酸?”
燕知回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的睁眼说瞎话:“为了保护你,在你想对我霸王硬上弓的时候,我用了下你的手。”
谢辞酒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回过味来,脸色瞬间红透了。
“你——”
她咬了咬牙,想骂他又自觉理亏,最后只能恨恨憋出两个字:“混球!”
燕知回被她逗笑了,伏在软枕上笑的前仰后合。
谢辞酒更气了,“还笑?”
燕知回笑声清朗,回荡在房间里,简直无孔不入,可谢辞酒听了一会儿,心却不争气的跳了起来。
她倒也不是真的很生气,只是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有点亏。
燕知回笑够了,伸手把人拉过来,轻轻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我们俩这也算是扯平了,不生气,嗯?”
谢辞酒很想翻白眼。
“想的美,以后你别想哄着我和你一起喝酒。”
被人揭穿了小心思燕知回也不觉得心虚,他伸手拂开谢辞酒脸侧的碎发,“好,不喝,喝多了伤身。”
这个混球一会儿气得人牙痒痒,一会儿又温柔的让人招架不住。
谢辞酒无奈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拿他没办法。
她沉默的注视着燕知回,想说什么,但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她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俩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窗外倏地传来一声炸响,之后就接二连三的响,谢辞酒一愣:“放爆竹了吗?”
燕知回侧耳听了一会儿,起身把衣服穿好,下床推开了窗户。
不远处不知道是哪家在放烟花,一朵朵炸开在天际,极为好看。
细碎的光落入他的眼底,照亮了他深邃的侧脸。
谢辞酒看了两眼,忽然觉得有种他下一刻就会羽化离去的缥缈感。
她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在想什么,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到了燕知回的身后。
她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了燕知回,脸轻轻的抵在他的背上。
燕知回一愣,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声说:“我在。”
谢辞酒:“嗯。”
“虽然家中没有长辈了,但是除夕你还有我。”
“好。”
俩人就这么相拥着看了一会儿烟花,直到谢辞酒肚子饿了,把中午带回来的那些糕点都吃了个干净。
期间燕知回一直看着她,时不时的用自己的方式尝尝味道,还一本正经的点评哪个好吃。
谢辞酒原本的那点愁绪,都被他的厚脸皮弄到破功。
最后俩人不可避免的打了一架,打着打着又缠在了一起。
……
除夕夜,宫里大摆宴席,沿着京都的主街也摆满了佳肴,意为与民同乐,这是大梁的习俗。
第一百一十五章风平浪静?
京都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有此殊荣,可以入宫与皇帝同乐,不过三品以下的只能坐在外面,三品以上的才能在殿内。
殿内金碧辉煌,梅香扑鼻,宫女们来来往往脸上都带着笑意。
案上摆满了珍馐美酒,酒香混着花香,沁人心脾。
官员们带着家眷依次入座,趁着皇上没来的功夫,时不时的交谈两句,整个殿内人声鼎沸,喜气洋洋。
谢辞酒来的时候被宫女引着去了前面的位置,众人好奇的看她一眼。
谢辞酒面不改色,径直入座。
今天是除夕,又是来赴宫宴,谢辞酒难得穿的喜庆了点。
她穿着郡主的吉服,头戴彩凤冠,端的是清丽高贵。
加上她不笑不言,更是不怒自威,没人敢上前攀谈。
她也乐得清闲。
不过有个人一直捏她的手,捏的她有点心烦。
她不着痕迹的瞪了身边的人一眼。
燕知回勾唇一笑,反正没人看得见他。
“太子殿下到——明王到——翼王到——”
太监一声唱,殿内瞬间鸦雀无声,齐刷刷起身扭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谢辞酒也跟着站了起来。
太子为首,明王和翼王一左一右的跟在后面,三人器宇轩昂的走了进来。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明王,翼王!”
群臣叩拜,太子抬手道:“免礼。”
三人依次在位置上坐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面的谢辞酒。
谢辞酒冲他们点点头,视线落在了翼王的身上。
太子和三皇子她多少熟悉些,这个翼王……也就是五皇子,她还是头一次见,平时也几乎没听人提起,今儿倒是见到真人了。
长得有些病态,单独看不明显,但坐在太子和明王身边,顿时被衬的黯淡无光,羸弱苍白。
好好的王爷,怎么养成了这样?难道不受皇帝待见?
谢辞酒微微蹙眉。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翼王侧头看了过来,对上谢辞酒的视线,愣了一下,随后温和的笑了笑。
这一笑倒是有几分温润公子的气质了,看着是个好脾气的。
谢辞酒也笑了下,客气的收回了视线。
翼王低低的咳嗽起来,明王闻声看向他:“听说五弟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久病不起,今儿可是好些了?”
翼王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说话的时候稍显气短:“好……咳咳,好些了,老毛病而已,多谢三哥记挂。”
明王扯了扯唇角,“老毛病也不能小觑,明日让太医看看,再给你开点药,想办法调理一下。”
“嗯。”
翼王感激的看着他,点点头。
太子微微眯起了眼,三弟什么时候对五弟这么关心了?
难不成是因为封王的事?五弟封王,手里有了一定的权力,他想拉拢五弟?
太子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不禁摇了摇头:“老毛病还得细养,孤那边还有几株老参,晚宴后就着人送去你府上。”
“这太贵重了,臣弟怎么好无功受禄?”
翼王受宠若惊。
太子:“给你就拿着吧,你身子不好,孤和父皇都担心。”
“那臣弟却之不恭了,多谢太子皇兄。”
明王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他端起桌上的酒盏,喝了一口再重重放下,“笃”的一声,不大也不小,但足够让近处的太子听到。
太子抬眸看向他,明王皮笑肉不笑的说:“太子真是越来越有兄长的风范了。”
太子轻笑:“明王也一样,不愧是要成家的人,果然稳重了些。”
这话不说还好,说起来就戳到了明王的肺管子,皇上赐婚就赐婚了,可是他给太子赐婚的是英国公嫡女,自己却只是伯爵的嫡女,这就差了一头。
虽说按照自己和太子的身份地位来看,这般也算相配,但他就是不爽。
他最恨的,就是太子坐在了他最想要的位置上。
当下他就冷了脸,睨了太子一眼,凑近些小声说::“皇兄,说起来你这婚事也是极好,虽然没娶到永宁郡主,但英国公府的小姐也不错,就是不知——”
他视线滑到谢辞酒身上,意有所指的说:“这朵金花,会落在谁家屋檐上。”
太子广袖下的手顿时攥紧,差点维持不住脸色。
他深吸一口气,眸光如刀一般插在明王身上:“孤劝明王慎言,坏了郡主的声誉,你看父皇会不会放过你。”
明王:“……”
他讪讪的扯了扯嘴角,轻哼一声坐直了身子。
这一次试探,谁也没落下好。
俩人之间的暗潮汹涌,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是以旁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翼王盯着俩人看了一会儿,怯怯的垂下了头。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贤妃娘娘到——”
三人的到来打破了殿内的沉寂,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皇帝笑着坐下,“免礼,众卿平身。”
“谢陛下。”
“今日是除夕,大家不用端着君臣的架子,放松吃,放开了喝,咱们君臣同乐。”
皇帝笑着举起了酒盏,众人立刻附和,谢辞酒看着面前的酒盏,迟疑了一下。
燕知回在她耳边轻声道:“没毒,放心。”
谢辞酒这才把酒盏端起来,借着饮酒的动作,皇帝余光瞥了一眼谢辞酒,眼神顿时幽深了些。
一杯酒下肚,殿内的气氛热络起来。
皇帝和皇后轮番说了些吉祥话,就招来了舞姬献舞。
期间大家又几次举杯,看起来其乐融融。
可谢辞酒一直不敢放松警惕,总怕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可出乎意料的是,直到宴席结束,都无事发生,风平浪静的很。
然而这并没有让她放松下来,不安的预感越发浓重。
……
“郡主,外面下雪了,要不奴才传个轿撵吧?”
谢辞酒出来的时候,季远一眼就瞧见了她,迎上来笑着说。
谢辞酒心念一动:“不用了,我自己走,给我把伞就行。”
“好,郡主稍等。”季远冲着身边的小太监摆摆手,小太监立刻去取伞,片刻后小跑着回来,“郡主,给。”
“多谢。”
谢辞酒撑开油纸伞,径直走入了风雪中。
然而走到一处假山后,她忽然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第一百一十六章翼王的好意
谢辞酒脚步一顿,须臾之间就做出了决定,转头就往另一条路上走。
管他是谁,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还正好被自己碰上,多半没什么好事。
谁爱过去谁过去,她换一条路走。
假山后卖力的用咳嗽吸引谢辞酒过来的翼王等了好一会儿,听到脚步声停下,他眼睛一亮,又咳了起来:“咳咳咳——”
谢辞酒头也不回的原路返回。
翼王:“咳咳咳!”
谢辞酒大步往前走。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翼王终于懵了,他从假山后探出头来,看到的就是个清瘦而决绝的背影。
翼王:“……”
怎么回事?按理说不应该先来看看假山后的情况吗?她怎么还走了?
眼看着人再拐个弯就要没影了,翼王无奈,连忙喊了一声:“郡主留步!”
好在这里没人,他这一嗓子也没引起谁的注意,倒是一开口灌了一肚子冷风,把自己呛得够呛,咳得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要厥过去。
谢辞酒这回没法装没听到了,她转过身,伞沿在空中划出一道冷漠的弧线。
翼王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扶着假山石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即使如此还是没能制止一个劲下滑的身子。
谢辞酒:“……”
怎么会是他?
她皱了皱眉,刚想上前,燕知回拉了下她的手,伏在她耳边小声说:“小心有诈。”
“嗯,我知道。”谢辞酒点点头,没有靠近,在翼王身前三步远的位置停下了,“翼王怎么会在这里?你身子不舒服吗?我叫人去给你传太医?”
翼王:“……”
你这话我没法接。
他又咳了两声,急促大口的呼吸,好不容易顺了气,贴着假山石爬了起来。
全程谢辞酒都一动不动,冷眼旁观。
翼王无奈的苦笑:“郡主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谢辞酒眸光骤然一寒:“王爷此言何意?”
他这话分明意有所指,可翼王不是个病弱王爷吗?他话中指的又是什么?
翼王见她戒备的模样,摇摇头:“郡主如此警惕是好事,本王来此,也只是想提醒郡主。”
“哦?”谢辞酒狐疑的看着他。
翼王的脸色在月光下越发苍白,甚至隐隐的带了一点青色,这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实在是很难让人把他和什么穷凶极恶之徒联系起来,所以谢辞酒虽然戒备,但没有特别忌惮他。
翼王捂着自己的心口说:“京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有机会,郡主还是离开这里吧,那些人你斗不过,待开年了,你怕是脱身更麻烦,回到北境,你还有一线生机。”
谢辞酒这下是真的确定他知道些什么,“你——”
她正欲追问,翼王忽然抬起手,“莫问,本王言尽于此,其余的郡主自己定夺吧,告辞。”
说完他转身便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般果断,反倒是让谢辞酒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她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心里涌起了浓重的不安。
燕知回捏了捏她的手心,“回去再说。”
“嗯。”
谢辞酒压下心里的感觉,撑着伞踩着薄薄的雪出了宫。
……
回到王府,银霜和红雪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房间里地龙烧的极旺,温暖的仿佛回到了春意正浓的四月初。
“郡主,要吃点东西吗?”银霜迎上来帮谢辞酒摘了大氅。
谢辞酒摇摇头:“我在宫宴上吃过了,你们呢?”
“陆叔在府里摆了桌,奴婢们都吃过了,江路少将军喝多了,已经回房睡下。”
谢辞酒点点头:“你们也下去歇着吧,不用伺候我。”
“是。”
银霜和红雪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轻声出了门。
“红雪,你说郡主是不是想起王爷和王妃了啊?感觉她不是很开心。”
“能开心吗?”红雪叹了口气,周围尽是爆竹声,她说话怕银霜听不到,又不敢喊,怕谢辞酒听到,只能揪着银霜的耳朵在她耳边说:“大过节的,人家一家团聚,郡主只剩她自己了,怎么可能高兴?”
“这万民同乐的日子,谁知道她心里的苦呢?”
红雪说完回头看了眼谢辞酒卧房的方向,拉着银霜离开了。
不过她们属实是担心的有点多了,有燕知回在,根本不会给她伤神的时间。
谢辞酒沐浴回来之后,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屋内走,却见燕知回就坐在床边,曲起一条腿,手肘撑在上面,手支着下巴在发呆。
他没穿鞋袜,露出了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和玉一般细腻的脚。
在昏黄的烛火照映下,更添几分朦胧的美感。
似乎是察觉到了谢辞酒的视线,燕知回缓缓抬眸,冲她弯了弯唇,还伸手招了招:“站在门口发什么呆?过来。”
谢辞酒反手关好房门,走了过去。
在靠近床边的时候,燕知回伸手把她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谢辞酒眨了眨眼,没有挣扎,就这么坐在他的身边,燕知回看着她手上的帕子,又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还湿着就跑出来,不怕着凉?”
“还是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见我?”
燕知回笑着抽走谢辞酒手里的帕子,谢辞酒瞪他一眼:“你能有一天要点脸吗?”
“怕是不能。”燕知回低低的笑了起来,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双腿放平拍了拍,“来,躺这儿,我帮你擦头发。”
谢辞酒看了看他包裹在绸布下又长又直的腿,沉默片刻,起身横躺在床上,头刚好枕在燕知回的大腿上。
燕知回把她的头发全都捋到手中,再用帕子包住细细的擦拭起来。
谢辞酒仰头看着他:“你说翼王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
燕知回神情专注的说:“他之前一直默默无闻,连群臣都快忘了皇上还有这么个儿子,这本身就不太正常。”
“嗯?”谢辞酒挑了下眉。
燕知回勾唇:“哪有人能把自己活的像死了一样?要么是真的太没用,要么是刻意韬光养晦。”
“韬光养晦……”谢辞酒把这四个字又念了一遍:“那他提醒我是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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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守岁
“不知道,看起来是好心,但究竟是不是,还有待观察。”燕知回感觉谢辞酒的头发擦得差不多了,手一招,梳妆台上的木梳飞了过来。
他握着木梳从发根细细的梳理起来。
谢辞酒一开始有点不适应,但很快就在他温柔细致的手法里放松下来。
“算了,暂时先不管他,让江路那边派人盯着就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先把你的尸体运回来。”
谢辞酒慢慢闭上了眼睛,“等到开年一切恢复如常,我们就可以挑个好日子动手了。”
“好,都听你的。”
燕知回把她的头发梳开,就把木梳放到了一边,用自己的手指在她发间温柔的穿梭,指腹轻轻的按着穴位,没一会儿谢辞酒就舒服的昏昏欲睡。
燕知回看着她打了个哈欠,笑着说:“困了就睡。”
谢辞酒闻言彻底闭上了眼睛,但是没一会儿又睁开了,“不行,今天是除夕,要守岁的。”
燕知回伸手捏了下她的脸:“你先睡,到时候我叫你。”
“不,一定要守岁。”
谢辞酒挣扎着想坐起来,燕知回伸手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躺好,别动,不睡就不睡,我陪你说说话就精神了。”
“嗯。”
谢辞酒乖乖躺回去,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燕知回的脸。
燕知回无奈,只好找了个话题和她聊:“北境的习俗好像和南疆不同,你们那边怎么过除夕的?”
谢辞酒目光有片刻的涣散:“是吗?这个我不知道,但北境和京都的风俗确实不太一样。”
她侧过身来,侧脸枕在燕知回的腿上,手里揪了一缕他的头发缠在指尖把玩,“北境的人过除夕都会煮一大锅肉,因为北境的粮食不多,所以米和面都贵,肉是最多的,也便宜。”
“家家户户都煮肉做腊肉,涮锅子,反正就是各种肉,饺子反而比较素,是桌上最后一道菜。”
“有时候家里的肉吃不完,他们就会在窗外摆个盆,有吃不上饭的流浪汉经过,就可以吃盆里的肉,也无需告知主人家,主人家第二天看了,也会很高兴,认为这是积累下了福报,也是对主人家手艺的一种认可。”
谢辞酒讲起北境的习俗时,眼里亮晶晶的,唇边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燕知回怦然心动,没忍住在她唇边啄了一口。
谢辞酒被打断了,有点不爽,蹙眉看着他:“你怎么一天到晚亲不够呢?”
燕知回闻言低低的笑了起来,唇瓣相贴,那细微的震动弄的谢辞酒有点痒痒的。
她忍不住偏开头,伸手去推他,“笑什么?”
可燕知回越笑越大声,正巧外面又一轮爆竹声起,盖过了他过于恣意的笑声。
在窗外烟花的光芒骤然亮起的一瞬间,那些余晖尽数投在了燕知回的侧脸上,给他染上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谢辞酒不由得看的失神,四目相对,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谢辞酒不知哪根筋没搭对,猝不及防的笑出了声。
随后笑声此起彼伏,淹没在了人世的喧嚣里。
笑够了燕知回又在谢辞酒的唇上落下一吻:“不够,亲一辈子都不够。”
谢辞酒心脏重重一跳,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感受着燕知回的气息,伸手捧住了他的脸,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等到分开的时候,谢辞酒已经有点迷糊了,燕知回抱着她讲南疆的习俗,低沉醇厚的声音很助眠。
没一会儿谢辞酒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燕知回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低低的哼起了南疆的民谣。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窗外烟花爆竹最密集的那个瞬间,他眼里漾开了星光般的笑意:“阿酒,新年快乐。”
随着话音,他在谢辞酒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守岁这种事,有一个人做就够了。
此后长长久久,都有他替她守。
……
这个注定不平凡的年,就这么过去了,一睁眼,又是新的开始。
谢辞酒看着落了一地的日光,有些恍惚。
她昨晚到底是怎么睡过去的?
她想抬起手臂按一按自己的眉心,结果沉的根本抬不起来。
谢辞酒低头一看,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的扣着,十指交缠,解不开。
身后是那人温热的呼吸,浅浅的吹拂过自己的脖颈。
似乎还没醒。
谢辞酒极轻的挑了下眉,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她抬起两人交握的手,轻轻的亲了一口。
“偷亲我?”
燕知回的声音忽然响起,不见半点初醒时的沙哑,反而满是笑意。
谢辞酒:“……”
这狗男人又装睡。
她向后拐了一下,燕知回:“嘶——一大早就谋杀亲夫啊?”
谢辞酒对他这浮夸的语气习以为常,她刚才根本就没用力。
装吧。
她扯了扯嘴角,把燕知回这人形膏药从自己身上撕下去,转头翻身下床。
燕知回笑着看她,浑身上下都透着几分餍足后的慵懒。
今天是大年初一,按照惯例谢辞酒是要给府里的下人们发赏钱的。
一大早她收拾打扮好之后,把人都叫到了前厅,拿出早就让红雪准备好的红包,一份份发了下去。
“过去一年,承蒙大家关照,那些感人的话我不会说,也不想说,新的一年,希望我们都能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谢郡主!”
以陆叔和江路为主的一行人纷纷跪了下来。
谢辞酒伸手扶了他们一把:“起来吧,今天给大家放假,有家人的去见家人,要去烧香的就去烧香,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不干涉。”
“谢郡主。”
下人们各自散去,谢辞酒回了书房,江路也跟了过去,他递给谢辞酒一封信:“郡主,这是家父的信,他说北境一切安好,确实有人生了二心,但被他揪出来了,里面有名单。”
谢辞酒脸色一冷:“我父王母妃尸骨未寒,他们就坐不住了。”
江路咬牙:“王爷王妃待他们不薄,他们竟然忘恩负义至此!简直禽兽不如!”
谢辞酒没说话,拆开信看了起来。
随后她面色阴沉的把信烧了,“拔掉这些钉子,我们之后的计划才好顺利进行。”
第一百一十八章只有皇位是真的
除夕之后的一段时间,整个京城都沉浸在过年的喜庆氛围里,热闹不断,但一直没出什么事。
年前谢辞酒被刺杀的事一直没有着落,过年的时候不上朝,这件事也就被压了下去,久而久之,也就不了了之。
谢辞酒倒也不在乎,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不会有结果,没抱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
边境的将士们入京朝拜述职,江津来的晚了一些,入宫的时候皇帝还问了他一下,他推说路上染了风寒,耽搁了几天,皇帝见他面色憔悴,也就没多说,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皇帝见他也算顺眼,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江津谢恩后出来就直奔王府而去。
谢辞酒高兴的把人迎进府,但江津说什么也不肯留下,只和谢辞酒说说话吃了顿饭,把从北境带来的特产交给陆叔,就离开了。
谢辞酒挽留,江津说:“郡主,如今在京都不比在北境,处处都是旁人的眼线,末将若是留在王府,少不得有些流言蜚语,皇帝那边也不安心,末将还是出去住的好,京中还有当年王爷赏末将的宅子。”
听他这么说,谢辞酒也就没强留:“那江叔去吧,缺什么少什么就派人来说一声。”
江津笑了笑,转头重重的拍下江路的肩膀:“你小子好好保护郡主,谨言慎行,听郡主的话,知道吗?”
“知道了爹。”江路肩膀被他拍的一沉,无奈的说。
“行,那我走了。”江津冲谢辞酒一抱拳,转身大步离开。
他刚一出王府的大门,手落在马鞍上,就感觉暗处有几道视线盯在了他的身上。
江津手指稍稍弯曲,随后若无其事的拉起缰绳,对着自己的几个近卫说:“走,去江府。”
“是。”
一行人牵着马离开,暗处的那些视线也消失了。
他们混在人群中,匆匆向着不同的方向去。
……
皇帝今日一大早谁也没见,就把自己怼佛堂里了,对外说是礼佛,其实他到底是在干什么,季远最清楚。
不过又是抱着那块无字牌位哭哭唧唧诉衷肠,再抽个风嘀嘀咕咕说一串不要脸的话。
他都快能背下来了。
季远默默的看一眼跪在蒲团上手里捻着佛珠叨叨的正起劲的皇帝,暗中叹息。
英雄难过美人关,狗熊也一样。
他是不怎么瞧得起皇帝的,可能一开始到他身边的时候还有几分敬畏,这么多年下来,早就磨没了。
真要是喜欢人家安北王妃,有种抢过来啊!没种还一直念念不忘,尽做些恶心人的事,还……
季远正腹诽呢,忽然平地起了一阵阴风,凉飕飕的从脚后跟爬上天灵盖。
他霎时打了个激灵,惶恐的瞪大了眼睛。
角落里不知道何时聚起了黑烟,随后一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整张脸都隐在斗篷下,什么都看不清。
他在皇帝身侧站定,轻声道:“见过皇上。”
“你来了。”
在黑袍人出现的一瞬间皇帝就察觉到了,但他没有睁眼,这种场景,他早已习惯。
季远反应过来,看皇帝一眼,识趣的退到门外守着。
佛堂内只剩两人和一尊供在上面悲天悯人的佛像。
皇帝终于睁开眼看向黑袍人,“如何,朕的龙运回来了吗?上次的异象又预示着什么?”
黑袍人在他身边盘膝而坐,“回皇上,今日贫道夜观天象,见龙气汇聚,紫气日盛,但……”
他巧妙的顿了顿,皇帝的心“咯噔”一下,脸色骤变:“但什么?”
黑袍人幽幽的叹气:“本来除了青龙白虎,应该金龙扶摇直上,可蛟龙得势,日渐壮大,隐隐有与金龙争辉的模样。”
“蛟龙?”
皇帝眉头拧的死紧,虫子夹进去都不能留个全尸。
黑袍人颔首,沙哑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龙生九子,各有千秋,但若是一方势大,那金龙……便没有威信了。”
皇帝顿时明白了,诧异道:“你是说太子?”
这个猜测刚一出口,他就自己否定了:“不可能!”
他一甩袖子站起来,冷声道:“太子是朕看着长大的,什么心性朕再了解不过,他不会生出不臣之心的!”
黑袍人抬头,透过面罩的缝隙瞥了皇帝一眼,唇边泛起阴恻恻的笑意,“皇上,贫道也只是根据星象推测,并没有要诬陷太子的意思,天意如此,贫道也只是实话实说。”
他双手笼在黑袍里,坐在地上丝毫不惧的说:“再者,他不是看上了永宁郡主吗?为情乱智,也未可知啊。”
皇帝身子一僵,眼珠子在眼眶里抡了两圈,哑口无言。
要是为了女人反目,虽然愚蠢,但还真有可能。
他背对着黑袍人,盯着眼前的佛像良久,才低声问:“如何破解?”
黑袍人无声的笑了笑,眼里闪过精光:“简单,帝王权术,不过‘制衡’二字,蛟龙不安分,那就给他找个伴。”
皇帝眯了眯眼,沉默片刻,仰头无声的叹口气:“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黑袍人来无影,去无踪,佛堂里的灯火忽然亮了一下,恢复了热度。
皇帝一个人站在光暗交界处,静静伫立许久。
……
前一刻还在宫里的黑袍人,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城中最高的望月楼上。
寒风呼啸,硬是吹不进他的黑袍半分,他站在风口,纹丝不动。
很快,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沿着长梯缓步而来。
脚步声一下一下清晰而规律。
“怎么说?”
男子戏谑含笑的声音在黑袍人背后响起。
黑袍人勾了勾唇:“回殿下,一切顺利。”
“父皇这么轻易就信了?”
男子诧异。
黑袍人转过身来,背对着一轮皓月,低低的笑了:“帝王的信任,何其单薄?不过是如纸一般,一戳就破了。平时再怎么宠爱,真的威胁到了他的皇位,那就是敌人。”
男子沉默了一下,随后短促的笑了一声:“也是,身处皇家,父子算什么?手足又算什么?只有皇位,才是真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上元节
黑袍人颔首:“殿下说的极是,所以这次就是殿下的机会来了。”
“熬了这么久,终于要收网了,太子,三皇兄,哈哈哈哈——就让他们争吧。”
男子迎着皓月畅快的大笑起来,黑袍人不言不语,等他笑够。
“咱们就且走着瞧吧,等谢辞酒那边一有动静,咱们就出手。”
黑袍人拱手:“是。”
“还有沈风那边,可以用起来了。”
男子轻笑着捻了捻手指,“丧家之犬,给根骨头就可以摇摇尾巴。”
黑袍人嗤笑:“三姓家奴,殿下登基之后,也不能善用,万一反过来咬你一口……”
“放心,事成之后,去父留子即可,那沈锦城,蠢的很,把他卖了,还得帮我们数钱呢。”
男子说完又笑了起来,伸手对着夜空虚虚的抓了一把,“这天下,迟早入我掌中。”
是吗?
黑袍人抬眸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鸷之色。
……
京中的暗流涌动都被掩在了漫天烟火之下,寻常人只见街头巷尾喜气洋洋,不见深宫王府勾心斗角。
日子眨眼便过,今天是正月十五,上元佳节,除过年之外的第二大节。
皇后又张罗着设宴,不过这一次和除夕不同,群臣在前面,而青年男女在御花园,美其名曰是赏梅观灯,让年轻人好好的玩玩。
实际上众人心里门清,这是变相的相亲呢。
太子和楼玉鹤定下了婚约,三皇子也和伯爵府的小姐定下了,婚前没什么机会见面,宴会上联络一下感情也是好的,除此之外翼王也到了年纪,还光棍一条呢,怎么着也不能厚此薄彼。
皇后把这些和皇帝说了,皇帝想想也有道理,就允了,还特意交代皇后,别忘了沈锦城。
皇后特意问了一句:“沈将军劳苦功高,唯一的嫡子,是该定下一门好亲事,门第低一些的怕是不堪配……”
皇帝转着佛珠点点头,面色沉沉:“京都贵女如云,寻一门第高些的,哪怕是嫡次女也好看,如此,才能彰显朕对他们的看重。”
皇后莞尔:“是,臣妾明白了。”
皇帝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嗯,你办事,朕放心。”
说着他拉过皇后的手拍了拍。
力道微微有些重,暗含警告意味。
皇后垂下眼眸敛去恨意,柔顺的笑了笑。
……
等皇帝走了,水莲给皇后按揉肩膀,不解的问:“娘娘,那定南大将军的嫡子,说着威风,但没有多少军功在身,为何要寻一门第高的贵女?一般的贵女如何会下嫁南疆?”
皇后闭上眼轻笑一声:“你都能看明白的事,皇上会不明白?”
水莲一怔:“奴婢愚钝。”
“你是天真,门第高的贵女不会愿意去南疆,那沈锦城多半是要留在京中的,就算后面回了南疆,女方家里势大,沈家就只能看人眼色过活,如此便有了现成的眼线。”
“这……”水莲消化了一阵,手指止不住的颤抖:“不就是要成一对怨侣吗?”
皇后睁开眼睛瞧着她,里面不见半点波澜,“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给了,他就得守着。”
水莲心头一颤,立刻跪了下来:“是奴婢失言,娘娘恕罪!”
皇后收回视线,摆摆手:“起来吧,去叫季前进来,把今晚宴席所用的明细拿来给本宫瞧瞧。”
“是。”
水莲拎着裙摆起身去了。
皇后低笑一声:“怨侣?不是怨侣的,都死了。”
……
夜幕四合,月华初上,整个京都从内到外挂满了各色花灯。
谢辞酒从府里出去,站在台阶上放眼看去,入目皆是暖光。
红灯笼高高低低连成一片,街头巷尾来来往往的百姓,身上皆穿着各色新衣,小孩子被父亲顶在肩头,笑着指了指不远处卖糖葫芦的摊子,“爹,我要那个!”
年轻的小伙子身边站着个姑娘,俩人隔着一点距离站在面具摊前挑面具,猝不及防视线叠在一起,伸出手去,不经意的触碰也能让人心动不已。
四目相对,一个笑容腼腆,一个羞涩垂首,即使不言不语,看起来也是情意绵绵。
再往远处,头发花白的婆婆站在大锅前拿着个长柄勺,顶着扑面而来的热气搅着锅里白滚滚的汤圆。
腿脚利索的老头子送完汤圆回来,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婆婆侧过头来笑着说了句什么,俩人便都笑了起来。
这时,不远处内河畔,有人点燃了烟花,“砰”、“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街上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去。
耀眼的金黄色光芒升到最高处,蓦地炸开,化作万千光点洋洋落下,须臾间照亮了一街人烟。
谢辞酒稍稍失神,唇边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真好看啊。
“喜欢吗?”有人在她耳边问。
谢辞酒颔首:“喜欢。”
“你是喜欢烟花,还是喜欢这热闹的人间?”
谢辞酒眼神微微一动,“都喜欢。”
“好。”
那人应了一声,就再没动静。
谢辞酒疑惑的挑挑眉,还想说什么,银霜在马车边催她:“郡主,该走了!”
“来了。”谢辞酒回神,转头上了马车。
……
宫里比外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宫门口开始,彩绸挂了一路,随风飘荡,宫灯更是别出心裁,从回廊下走去,竟没一盏是一样的。
栩栩如生的动物灯,漂亮精致的花灯,还有绘着各种神仙的灯……
这么一路看过去,倒也有趣。
谢辞酒跟着引路的小太监进了御花园,拐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小径两侧灯如海,花园深处有余香。
贵女们三两成群的站在一起赏灯,盛装打扮,个个美的像仙子下凡。
公子们站在另一侧吟诗作对,时不时的往这边看看。
谢辞酒一身素服进来,倒是显得格格不入了。
她的视线在人群里梭巡一圈,最后锁定在站在八角亭前的楼玉鹤身上。
楼玉鹤转头的瞬间也看到她了,当即热情的迎了上去:“郡主——”
谢辞酒也弯了弯唇:“你来的倒是早。”
楼玉鹤笑道:“能不早吗?得先去拜见皇后娘娘呢,你是不是还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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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钮钴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