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上药
没想到赵长老直接骂了他们一顿,那几个弟子都懵了。
这还没完,赵长老站起来指着为首的华服少年说:“你季白云,季家小公子,在家里横行霸道惯了,别以为来到玉寒宗了大家还得让着你,这里讲究实力和规矩,任何不守规矩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季白云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自己被两个小屁孩打了就算了,长老对自己的态度还这么不好,他顿觉面子上挂不住,可他又不敢得罪长老,只好梗着脖子恶狠狠的瞪了牧生和姜成欢一眼。
可不瞪还好,这一瞪更是坚定了赵长老的想法,他绷着脸讲起了大道理。
“你们一来就告状,是认定了他们在我面前说了你们的坏话,殊不知人家只是实话实说,还认错请罚,但凭这一点就比你们强太多!”
“玉寒宗是人族第一大宗门,不仅是要培养绝世强者,还要做天下人的表率,想问道,先修德,心术不正,终究难登大雅之堂,你们几个好自为之!”
“赵长老——”
赵长老正在气头上呢,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不怎么耐烦的看了过去,结果就见一袭青衣的阮酒走了进来。
他当即收敛了神色,颇为恭敬的说:“惊动太上长老跑这一趟,是我的失职。”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赵长老说的很对。”
阮酒一进来,牧生的视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移都移不开。
阮酒先看了找事的那几个小少年一眼:“来这里修炼,大家都是同门,玉寒宗最忌讳同门相残,他们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因为一点私欲就尽情发泄自己的恶意,这样对你们修炼无益。”
说着她又看向了牧生和姜成欢,牧生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挡在姜成欢身前,对阮酒说:“师父教训的是,弟子和师弟也太冲动了,不该和他们动手,应该第一时间找师长处理,错了便是错了,请师父责罚——”
阮酒欣慰的点点头,这孩子是真上道,难怪是气运之子呢,就是懂事。
她做出一副思量的模样,对赵长老说:“那就这样吧,这几人是先挑事的,就罚他们每人抄二十遍玉寒宗的宗规再一人打三鞭,牧生和成欢每人五遍领一鞭。”
“我们——”季白云显然不服,但后面的几个人及时拉住了他,才没让他以下犯上。
阮酒扫了一眼,赵长老想想也觉得这个惩罚合情合理,点点头说:“太上长老赏罚分明,等领过罚后,您就可以把弟子带回去了。”
……
一人领了一鞭后,阮酒就带着他们回了悬云峰。
“成欢,疼吗?”
阮酒坐在桌边看着姜成欢那两个黑眼圈,又想笑又觉得可怜,姜成欢到底年纪还小,在外面硬气,可到了师父面前还是难免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点点头,委屈的说:“可疼了,这个伤是——”
他刚想说话,牧生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嘶——”
阮酒立刻看过去,轻轻的抓住他的手说:“别乱碰。”
“师父,好热好疼。”
牧生眼巴巴的看着阮酒,又听话的不动了。
阮酒无奈的进屋拿出一瓶药膏,又打湿了帕子给他们俩擦脸,擦完先给牧生上药,刚才没仔细看,这会儿才发现他脸都肿了。
阮酒面色不变,眼神却冷了些,明显是不太高兴了,她按着牧生的肩膀,挖出一块淡青色的药膏轻轻的涂在牧生的脸上,然后一点点揉开,“疼的话就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嗯,师父很温柔,不疼。”
牧生乖乖的看着阮酒,看的阮酒心都软了,她仔细的把药涂匀,然后看向了姜成欢,“来,你也来。”
姜成欢走过来,低下头方便阮酒动作,但他伤在眼睛周围,上药的时候只能睁一只眼,上完这只换那只,看起来有点滑稽。
阮酒忍不住笑了声,牧生静静的看着,抿起了唇。
姜成欢也不知道是被笑的还是摸的,脸都红了。
虽然还不谙世事,但十三岁的少年多少都懂了些男女之事,眼下和师父挨得这么近,难免有点不好意思。
等阮酒上完药,他立刻找了个借口溜了,一转眼就没了影。
阮酒哭笑不得,倒是正中了牧生的意。
牧生走到阮酒身边问:“师父,衣服弄脏了,我想洗澡。”
阮酒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你们身上也有伤吧?给师父看看。”
牧生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就挽起了袖子给阮酒看:“也没什么,都是些小伤,养养就好了。”
阮酒一看,他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分明就是被掐出来的。
那几个孩子年纪不大,手倒是挺黑。
这种程度的伤她施个小法术就能解决,但两个孩子还小,不能把他们养的这么娇气,以后受伤的日子还多着呢,她又不能一直跟着。
思及此,她站了起来说:“跟我去灵池洗洗吧。”
灵池在屋子后,是一方露天的温泉池,周围长了一圈漂亮的小野花。
阮酒指了指灵池说:“进去泡一会儿很快就能好,不过别超过一个时辰,你们身体受不了,我去叫成欢过来,你们师兄弟一起。”
牧生自然是不太想和姜成欢一起的,但那样说出来未免太自私,于是他点了点头。
……
姜成欢是自己来的,阮酒回去了,牧生看着他有点失望。
但姜成欢不知道,兴冲冲的过来后发出一声惊叹:“这里居然还有温泉池?好棒啊!这里景色也好好,太舒服了吧?”
他蹲在池边伸手拨弄了一下池水,兴奋的问:“牧生,你感觉怎么样?有效果吗?”
牧生靠在一边的石壁上,闻言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是你师兄。”
姜成欢不以为然:“明明我比你大,怎么你反倒是成了师兄?”
“因为师父先收的我。”这话隐隐带着点炫耀的意味。
姜成欢听得不爽,撩起水就往他这边泼:“我不,以后私下里我就叫你名字,我才不承认你是师兄。”
第八章同睡
牧生抬手挡了挡,还是被溅了一身水,他阴恻恻的看着姜成欢,姜成欢得逞的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随后站起来扒光了自己,直接跳入了温泉池中,溅起的水花又泼了牧生一脸。
牧生这回忍不了了,直接和他在水里打了起来。
但没有下多重的手,阮酒之前的话他还记着呢,她说最忌讳同门相残,那他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师弟,也会照顾他的。
所以俩人幼稚的在温泉里泼了会水就各占据一角,开始泡温泉了。
可姜成欢是个闲不住的,手上不动,嘴上就要动。
他感慨一声,故作沧桑的叹息说:“师父是真的好,从小到大,除了我娘,就数师父对我最好了,带我入宗门,给我饭吃,给我地方睡,还替我出头,我好感动。”
牧生瞥他一眼,“是挺好的。”
“你也觉得?”姜成欢一下子来了精神,凑近他小声说:“而且师父真的太美了,比我娘还美,刚才她离我那么近,摸我脸的时候我真的好害羞……脸都要烧起来了。”
说到这儿他那黝黑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点红晕,牧生瞧着格外碍眼。
“男女授受不亲,以后你还是离师父远一点。”
牧生忽然出声警告他,姜成欢一愣,“你不也是男子吗?你怎么不离师父远点?”
牧生面不改色的说:“因为我比你小。”
姜成欢:“……”
这个理由理直气壮到他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什么话能反驳回去。
牧生见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睁眼就开始忽悠。
“你看你现在已经十三了,不小了,再过两年就是真正的男人,你和师父走得那么近,难保外面的人不会说什么,师父对我们那么好,我们也得保护师父对不对?”
这话说到姜成欢心窝上去了,小小少年不知什么叫套路,认真的点点头说:“你说的对,我不能让人污蔑师父!”
“这就对了,真正的男人得独立撑起一片天,师父现在比我们厉害,所以保护我们,但我们不能就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得抓紧时间修炼,强大起来才能不被人看不起,不让师父被人看不起。”
牧生说的大义凛然,还伸手拍了拍姜成欢的肩膀:“你灵根这么好,天赋又高,修炼起来肯定很快,我看好你。”
姜成欢被他忽悠的热血上头,从温泉出去就开始复习今天老师们教过的东西,在房间里努力引气入体,一修炼就是一下午,门都不出。
阮酒叫他们出来的吃饭的时候也是,姜成欢吃的飞快,吃完就又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看的阮酒一头雾水。
“成欢这是怎么了?不高兴?”
牧生无辜的说:“是因为今天打架的事,那些人拿我和师弟挖苦师父,说丢人,所以师弟气不过,打算发愤图强,努力修炼,争取早日超过他们,不让师父被人看不起。”
阮酒听完哭笑不得:“这孩子……你们灵根天赋都是一等一的,成长起来只是时间问题,不需要太着急,其他人明白自是不会笑话我,他们羡慕我还来不及。”
她摸了摸牧生的头,心情颇好的说:“不过他有这份心还是挺难得的。”
“师父放心,我也会刻苦修炼的。”牧生握了握拳,阮酒握住他的拳头放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说:“你还是先努力长高一点长胖一点吧,你太瘦弱了。”
牧生看着自己碗里多出来的那块排骨,弯了弯眼睛,“嗯,听师父的。”
阮酒又摸了摸他的头,自己这小狐狸捡的,真的太乖巧听话了,让她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养徒弟,倒像是在养宠物了,而且这头圆圆的,真的好摸。
然而她不知道,有些东西养着养着就野了。
……
晚上阮酒难得想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忽然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她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是牧生,就下地去给她开门。
不知道怎么了,牧生的脸色有点白,阮酒也顾不上问他怎么来了,忙把人拉进了房间,没等她点亮油灯,牧生就一把抱住了她。
“师父,我刚才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我梦到被一群大老虎追,他们咬我,还要吃了我,我拼命的跑,摔在地上的时候真的好疼,结果前面没有路了……我就掉下了悬崖……”
他边说边瑟瑟发抖,阮酒愣了一下,“你想起来了?”
这个描述不像是梦,倒像是他之前真实经历过的。
牧生疑惑的抬起头,眼角还红红的:“想起什么?”
阮酒垂眸看了他片刻,“没什么,所以你被噩梦吓醒了?”
“嗯……”牧生低下头又抱紧了些,说:“师弟又在打呼噜,我睡不着。”
阮酒无奈,“那你在我这儿睡吧。”
牧生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也没露出破绽,抱着阮酒小声商量:“师父我真的很怕,以后我可以每晚都来这里睡吗?你放心,等我长大了,我就不缠着师父了,我知道男女有别。”
阮酒的话还没出口呢,就被他提前堵死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沉默片刻,点点头,妥协了:“等你到十五岁了,就不可以再往师父这边跑了。”
“好。”牧生乖乖的答应下来。
……
计划得逞,牧生躺在阮酒的床上,闻着被褥间属于阮酒的味道沉沉睡去。
阮酒却坐在床沿看了他好一会儿,她喜欢好看的东西,气运之子长得刚好很符合她的喜好,所以她欣然收他为徒,不过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不曾说过的,自己也是才意识到的原因。
她见到牧生,对上那双清澈的眼,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明明他们之前没见过,她也没遇到过和牧生长得像的人,但她就是觉得面善。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所以每次牧生有什么要求,只要看她一眼,她都很难拒绝。
她伸手摸了摸牧生额心的那道莲花印记,若有所思。
两个徒弟都要修炼,但他们的灵根特殊,在学堂里只能学到最基础的东西,更深一步的,还得她这个师父想想办法。
第九章不要有偏见
第二天牧生和姜成欢下课回来的时候心情很好,有说有笑的。
当然,是姜成欢负责“说”,牧生负责“皮笑肉不笑”。
不过他长得太好看,太无害,即使皮笑肉不笑,也能让人误会成是几分羞涩,何况是姜成欢这个脑筋没那么灵光的单纯孩子。
可等他们走到了院子门口,就见阮酒坐在院中喝茶,见他们进来了还冲他们招了招手。
“下课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她态度亲切自然,牧生脸上的笑意顿时真切了很多。
他快走两步,叫了一声:“师父——”
阮酒笑笑:“嗯。”
随后又看向了姜成欢,姜成欢眼里也满是欣喜,但走过来后不敢和阮酒靠的太近,站在牧生另一边,时不时的用眼神瞄阮酒。
阮酒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点自己的想法也挺正常的,自己还是不要干预太多,免得他们不自在。
于是她就没当一回事,指尖点了点桌面上的两本古籍说:“这是给你们的,上面的是成欢的,下面的是牧生的。”
“啊?这是什么?”姜成欢好奇的接过去一看,上面写着《逐光圣法》。
而牧生的那一本是《狂火燎原》。
名字听起来有点狂有点二,牧生翻开一看,上面的大部分内容他都看不懂。
阮酒笑着说:“这是给你们找的功法,适合你们修炼,在学堂你们只能学到最基础的对战技巧和修行方法,更深入的东西都没有,所以我找了两本高级功法来,足够你们用到灵王境了,再往上就得你们自己悟。”
“这么厉害?”姜成欢双眼放光:“用到灵王境?简直难以想象。”
阮酒解释:“功法其实不应该分品阶,但因为其难度和修炼条件苛刻,所以才被分成了不同的品阶,一个品阶对应一个境界,通用的功法就变得很珍贵,像你这种特殊灵根的,功法不多,这本也是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回去之后你好好研读,哪里不懂便来问我。”
“是,谢谢师父!”姜成欢感激的对阮酒作揖,阮酒笑了笑,“这是师父分内之事。”
随后她又看向了牧生,牧生也在看她,问:“什么时候问师父都可以吗?”
阮酒不明白他的问题为什么总是奇奇怪怪的,但还是说:“我一般都有空的,你不懂便来。”
牧生忽然就高兴了:“好。”
……
得到了专有的功法后,这两个孩子一下子就忙了起来,白天去上课,下午回来就研读功法在自己的房间里练习,阮酒连个人影都抓不到,有点寂寞。
以前就她一个人,时间长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经历过两个小徒弟围着叽叽喳喳的热闹,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她反倒不习惯了。
“这难道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吗?”
她嘀咕一句,随后走到俩人的房间外,想进去看看,但又觉得不好,就在外面晃,开始钓鱼。
没一会儿,还真钓上来一条。
牧生推开门出来,见师父站在外面,腼腆的笑了下:“师父,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阮酒心里高兴的不行,面上还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可以,来。”
她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牧生就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手一招立刻飘来茶壶和茶盏,他非常上道的拎起茶壶给阮酒倒了一杯,“师父给——”
阮酒笑眯眯的接过,舒心的抿了一口,随后摸了摸他的头说:“什么问题?”
牧生掏出功法翻到一页指给她看:“师父,这里的一行字是什么意思?”
他手指的地方是一行小字,挤在插画旁边,与现今人族通行的文字不同,看起来更像是一种符咒。
阮酒看一眼就知道,那是妖族的文字,她笑了下说:“这是妖族通用的文字,一般人看不懂,妖族可无师自通,这本功法是人和妖都可以用的,是当年一位上神所留,他觉得妖和人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一条性命,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本身就是人妖混血,所以这本书是他亲自写的。”
“原来如此。”牧生垂眸看着纸上的字,手不自觉的捏紧了书页。
既然是妖族的字,为什么他能看懂?
难道……他是妖族?
这个想法让他如坠冰窟,坐立难安,甚至后悔拿来问阮酒了,若是师父知道自己是妖族,会不会后悔收自己为徒?
想到这种可能,他立刻生出了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他想现在就离开这里,免得被师父看出端倪。
可不等他行动,阮酒忽然叫住了他:“牧生。”
“怎么了师父?”他低着头。
“干嘛低着头?”阮酒捏了捏他的脸,让他抬起来看着自己,温柔的说:“这话也是我想告诉你的,不管是人是妖,都有好好活着,修炼飞升的权力,所以日后如果你遇见了好的妖族,不要对他们有偏见,决定好坏的从来不是种族,而是人的那颗心。”
“心胸宽广豁达,则天地辽阔,心胸狭隘阴暗,则天地逼仄。”
牧生站在原地捧着功法,愣愣的看着阮酒,午后的阳关温暖而灿烂,可比起阮酒的笑,就逊色得多。
这样美好的一幕,在往后的好多年里都让他念念不忘,甚至成了午夜梦回的执念。
……
这日之后,牧生心态平和了不少,他每天刻苦练习,不出一个月,就突破到了基础的灵士境。
功法第一层也参悟的差不多,可以熟练的控火了,去上课的时候老师发现了也赞不绝口,夸他有天赋又肯努力。
姜成欢也不差,但他的灵根发育的慢一些,初期没有牧生这么厉害,不过后期极有爆发力。
晚上牧生就抱着枕头去找阮酒睡,或者找阮酒请教,阮酒也乐于指点他,有仙尊指点,牧生受益匪浅,修为更是突飞猛进。
直到有一天下课后,姜成欢被老师留下指正他的问题,牧生在外面等着,偶然听到有几个人站在不远处说话。
第十章换师父
“我师父脾气真是太差了,我受够了,每天都骂我蠢,还动手打我,要不是不能主动换师父,我都想跑了。”
其中一个人边抱怨边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红一道青一道,一看就是被抽的。
牧生瞥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不由得感慨自己真是幸运,遇到了那么好的师父。
那人旁边的伙伴安慰他:“没事,等你境界再高一点,到了大灵师的时候就可以出去历练了,不强制要求你回来,你就可以不回来,等你到了灵将境,就不太用师父了,到时候你便可以和宗主提出脱离师门。”
牧生一愣。
“一般就算不提,到了灵将境师父也教不了太多了,再往上就得靠自己修炼和顿悟,若是运气好,到时候都能去外门做个长老了,所以到了灵将境一般长老就主动让你出师。”
“真好啊,那我可得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摆脱他!”
那群人说着说着走远了,留下牧生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原来到了一定境界,就要离开师父了吗?
那如果他不愿意呢?师父会不会不赶他走?
他不想离开师父啊!
“哎,你发什么呆呢?叫你半天都没反应。”
姜成欢不满的声音在他身前响起,吓了他一跳,牧生近乎慌乱的回神,看着他。
“你……你怎么了?”
姜成欢被他发白的脸吓了一跳,声音不自觉的弱了下去。
牧生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你先去吃饭吧,我回悬云峰。”
“啊?那你不吃了?不饿吗?要不我打包给你带点回去吧?”
牧生没说话,摆了摆手失魂落魄的走了。
……
回到悬云峰,他想找阮酒说说话,结果转了一圈没发现阮酒的身影,最后有一只发光的浅金色蝴蝶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牧生愣了一下,随后伸出手,蝴蝶便落到了他的指尖,翅膀闪动间传来了阮酒的声音,“牧生,成欢,师父这些日子要下山游历一圈,一个月后回来,你们好好修炼,有事给师父传音,出门别忘了戴师父给你们的铃铛。”
“遇到什么危险就摇动铃铛,我会立刻赶回来的。”
话音落下,蝴蝶消散。
牧生愣了愣:“一个月……”
这也太久了。
他心里越发堵得慌,他回了自己和姜成欢的房间,摸出他藏在枕头下的银铃,银铃荔枝大小,上面绘着精致的花纹,镂空,看起来十分好看。
是上次他和姜成欢被人堵了以后,阮酒给他们的,让他们出门就戴着。
但他喜欢的紧,不肯随便戴,怕弄丢了,可如今阮酒不在,他只能靠铃铛睹物思人。
他把铃铛握在手心,躺在床上想了很多漫无边际的东西。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找司药长老给你看看?”
姜成欢回来了,手里拎着打包回来的饭菜,他放在桌上就来到了牧生的床边。
牧生低声道:“多谢,我就是有点困,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这样啊,那是你这段时间太累了吧?修炼起来饭都不吃,能舒服就怪了。”
姜成欢没好气的说他一句,牧生扯了扯唇,“以后不会了。”
“嗯,你说什么?”姜成欢没听清,牧生却没有再解释。
要是修为进步太快就会离开师父,那他宁可慢点。
默默的把这个念头压进心底,他起身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
于是等阮酒一个月后回来检查徒弟们的修为时,发现姜成欢进步很大,牧生却没那么显眼了。
牧生解释说自己这段时间遇到了点瓶颈,没参透,所以进展缓慢。
姜成欢也给他作证,阮酒就没多想,点点头说:“遇到瓶颈的时候不要太钻牛角尖,顺其自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过去了,太较劲容易走火入魔。”
“嗯,徒弟谨记师父教诲。”牧生乖巧的答应下来,第二个月终于突破瓶颈,进入了灵修境。
这个速度对他来说慢了一点,但也在合理的范围,而对其他同龄人来说,却算是很快的了,所以阮酒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只是保护气运之子成长,但不能插手他生活的方方面面,那样会把人养废。
所以在第四个月的时候,阮酒让他们下山去历练历练,做点小任务。
本来就是闲不住的年纪,听她这么说,牧生和姜成欢欣然应允,去接了个简单的收集草药的任务,俩人就出发了。
这一次俩人走遍了玉寒宗外的森林大川,经历过无数次战斗,可算是把草药收集齐了,回来的时候个个身上带伤,看起来狼狈极了。
可阮酒能察觉到他们的变化,不仅修为增加了,而且眼神也变得坚定沉稳起来,可见这一趟收获不小。
晚上的时候阮酒在院子里摆了一桌好酒好菜,给俩人接风。
第一次出去历练,姜成欢兴奋的不行,喝了酒嘴上就没完,一个劲的说。
阮酒含笑听着,时不时的笑笑,牧生则闷不吭声的一杯接一杯。
到最后,三人都醉的不轻。
阮酒可以用仙法逼出酒气,可人生难得一醉,她选择了放任自己。
看着牧生把姜成欢扶回房间,她以为牧生没醉,还感慨这孩子酒量真不错。
可一转头,他就眼巴巴的站在自己门口,张开手臂要自己抱。
阮酒哭笑不得,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抱抱?
唔……十二岁在人间也算不小了吧?
阮酒的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牧生见她不动,就自己走了过去,委屈巴巴的拉着她的袖子小声问:“师父怎么不理我?”
“没有不理你,就是觉得你今天有点黏人。”
阮酒头晕的厉害,本能的往床边走,然后坐了下来,牧生就站在她身前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师父的脸好红,师父醉了吗?”
这行为可以说是很不敬了,可阮酒一方面心大什么都不在乎,一方面是醉了,反应迟钝,被牧生摸了好一会儿发握住他的手捏了捏,笑着说:“不许摸师父的脸。”
“为什么?”牧生偏了偏头,“师父平时也捏我的脸。”
阮酒笑着笑着倒了下去,迷迷糊糊的说:“那是因为师父喜欢你,但你……你不行……”
她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第十一章回姜家
阮酒的声音逐渐弱下去,直到消失,牧生盯着她看发,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她就这么躺在柔软的被褥中间,卸去了一身防备,看起来无辜又漂亮。
牧生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手,“为什么我不行呢?我也喜欢师父啊。”
阮酒的话没说完,但是根据上半句很容易想歪,牧生在床边坐下,手指缓慢的碰到阮酒的脸,随后又触电似的缩回来。
“就碰一下,师父不会发现的吧?”牧生嘀咕一句,可除了满地的月光,无人听到。
于是他胆子更大了些,虚虚的用手掌摩挲着阮酒的脸,大概是觉得有点痒,阮酒忍不住转过脸来蹭了蹭,牧生当场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僵持了好一会儿,等牧生手都酸了,阮酒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牧生这才相信她是真的睡着了。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出门这么久,他真的很想师父。
也可能是酒壮怂人胆,牧生竟然脱了自己的鞋和外裳,躺到了床上,把阮酒扶正自己,自己就在旁边抱着她,把头轻轻的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师父,好眠。”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没抵过困意,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阮酒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她一人,她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对昨晚的事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自己喝醉了。
“是我自己走回来的?”阮酒还有点难受,宿醉头有点沉,倒是不疼。
她坐起来缓了缓,没等细想,就见牧生端着一碗东西进来了,一见她醒了,牧生便笑着走过来,“师父,这是醒酒汤,你昨晚醉的不轻,厨房的人说喝了这个会舒服些。”
阮酒看着还冒热气的醒酒汤,心里舒服极了,“我总算是知道养徒弟的乐趣了,起码喝醉酒还有人记得给我端醒酒汤。”
牧生闻言有些腼腆的说:“嗯,我刚才和厨房的师傅们学了一下,以后师父再喝醉,我就可以自己动手熬了,不用去厨房。”
阮酒愣了一下,心里熨帖,随后接过他手里的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随即发现手感不对,仔细打量片刻后,有些惊讶的说:“是不是长高了?”
牧生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是长了点,感觉衣服裤子都变短了。”
“回头师父让人去给你做几件,还没吃饭吧?快去。”
“好。”
牧生看着阮酒喝了醒酒汤才出门,正好看到一脸醉容的姜成欢。
“唉,下次不能喝这么多了,头疼。”
牧生瞥他一眼:“厨房有醒酒汤,你自己去端。”
“哦?那可太好了,你要吗?我给你带一碗?”
“我不用。”
“我想也是,你个兔崽子奇怪的很。”
姜成欢嘟嘟囔囔的走了。
他们师兄弟出去历练的这段时间里关系有了质的飞跃,虽然还是经常斗嘴吵架,但彼此都记挂着。
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而已。
俩人这次回来闭关了一段时间,出关的时候实力都有了不小的提升。
阮酒很是欣慰,“今年冬天格外的冷,你们这些日子记得添些衣裳。”
“喏,这是宗里送来的衣服,你们收好。”
阮酒把两枚储物戒指递给他们,姜成欢和牧生都有点惊喜:“给我们的?”
牧生接过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大小正好。
姜成欢也一样,他爱不释手的摸了好一会儿。
“日后你们在外行走,没有储物空间不方便,储物戒指小巧便捷,我就给你们一人准备了一枚,过冬的衣物都在里面,你们自己去试试吧。”
“好。”牧生应了下来。
姜成欢犹豫片刻,对阮酒说:“师父,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成全。”
“说来听听。”阮酒好奇的看着他。
姜成欢低下头,情绪低落的说:“马上到我娘的忌日了,我想回去看看她,顺便把她在姜家的东西拿回来。”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你去祭拜你的母亲,我哪里有不允许的道理?什么时候去?”
姜成欢眼睛一亮,“月末就动身,赶路也差不多要十天,一来一回差不多一个月。”
阮酒想了想,“行,你自己回去吗?”
姜成欢一愣:“嗯……”
“要不牧生你和师弟一起回去?他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阮酒征询的看向了牧生。
牧生其实不太想去,好不容易回来待几天,他还没看够师父。
可对上阮酒的眼睛,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点头答应下来:“师父放心,我会保护好师弟的。”
“谁要你保护,我明明比你大还比你强!”
姜成欢心里高兴,却还是要嘴贱一下。
牧生无辜的看着他,无害的笑了笑说:“好。”
摆足了师兄的样子,看的姜成欢直想翻白眼。
阮酒看着他们打打闹闹,心里也说不出的满足。
……
月末一晃就到,姜成欢和牧生辞别阮酒,结伴下山。
阮酒送他们到悬云峰外,就停住了脚步,过了一年,两个孩子都长了一岁,少年时期就是这样,每一年变化都很大。
她明显感觉他们高了,结实了,轮廓也越来越鲜明,过几年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子?
直到见不到人了,她才收回视线,回了悬云峰。
……
姜成欢母亲还是埋在了姜家墓园的,想进去,就得经过姜家家主的同意,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回主家一趟。
不过之前他面对主家的时候自卑又敏感,现在……他看了看自己身侧的师兄,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脊背都挺直了几分。
他现在不是普通人了,他也是有灵根的人。
牧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在阮酒面前做了保证,说他会好好保护师弟,那他会说到做到。
这是牧生第一次来到这种大世家,一时间有点震撼。
姜家占地极广,大园子小院子,七拐八绕的,在里面走得坐轿子。
门房一开始不放姜成欢进去,以为他还是那个没用的庶子,直到姜成欢亮出了自己玉寒宗的令牌。
门房立刻变了脸色,恭恭敬敬的把人请进去,自己去通报了。
第十二章管不住嘴
姜成欢和牧生很快就被人用轿子抬去了正厅,一下轿,牧生就被眼前的排场吓了一跳。
姜家主坐在上首,下面两边分列坐满了人,大部分都上了年纪,小辈只能在长辈椅子后面站着。
看起来规矩森严,加上个个绷着脸,让人打心眼里觉得不舒服。
牧生脑中立刻浮出了一个词:下马威。
他感觉到了一些恶意。
难怪师父让自己和姜成欢一起回来,就姜成欢的性子,很可能和这群人打起来,最后把自己搭进去。
他转头一看,姜成欢的脸色确实有些不好看。
少年刚入世,还没学会隐忍圆滑,还不会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基本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牧生轻咳一声,姜成欢看过来,牧生便说:“师弟,不给我介绍介绍吗?”
姜成欢反应过来,笑了下:“师兄,这位就是我们姜家的家主,也就是我的父亲,姜令。”
姜家主闻言转头看向了牧生,眼神锐利深沉,“这位是?”
“我师兄,牧生。”姜成欢对姜家主的态度真是说不上好。
姜家主倒也不恼,“听说你在拜入了玉寒宗?如今在哪位长老手下?”
“姜家主消息如此闭塞吗?我以为姜家已经收到消息了。”姜成欢皮笑肉不笑:“是太上长老,阮酒,阮长老。”
“什么?怎么可能?太上长老?”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众人看姜成欢的眼神就不太一样了。
审视,忌惮和嫉妒都有。
牧生上前一步:“姜家主,临行前,师父嘱托我照看好师弟,陪师弟上完香就回去,不知家主可否行个方便?”
他不想和这群人纠缠,都是老狐狸,他们真的不一定能玩过他们,而且这是姜家的地盘,弄死两个少年太容易了。
姜家主看他一眼,神色不明,就当没听见,看向姜成欢的时候,依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你觉醒了什么灵根?”
牧生想拦一拦,可姜成欢在姜家受了那么多气,有机会怎么可能不炫耀一下。
没等牧生说话,姜成欢就抬头道:“也没什么,光灵根而已。”
这回姜家主的脸色终于变了,“光灵根?”
“是啊,光灵根。”
姜成欢唇边泛起笑意:“我都做好了一辈子不能修炼的准备,没想到竟然觉醒了光灵根,也算是走运吧。”
姜家主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说:“既然如此,那是天大的好事,以后咱们姜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底下的人违心的附和,面上都带着笑意,但心里怎么想无人知晓。
姜成欢脸色一变:“姜家飞黄腾达?姜家主,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姜家主脸上的笑意有片刻的僵硬:“忘了什么?”
“我早就——”
“师弟!”牧生忽然拔高了声音,大厅内一瞬间安静下来。
等姜承欢看过来的时候,牧生话里有话的说:“我们来的路上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师父还等着我们呢,早点拜祭过,我们早点上路。”
姜成欢愣了一下,随后抿了抿唇说:“行吧,那劳烦家主让墓园的守卫放我进去,我想去祭拜我娘,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里面躺了那么久,肯定很想我。”
“行,来人,带少爷去墓园。”
“是。”
……
姜成欢和牧生走在去墓园的路上,姜成欢看了眼前面引路的小厮,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
直到进了墓园,小厮在一处看起来颇为冷清的墓碑前停下,讪讪道:“这就是凌夫人的墓了,小的去外面等。”
“嗯。”姜成欢没理会小厮的反应,他满心满眼都只有墓碑上的名字。
他一撩袍摆跪了下来,嘴唇颤抖,眼眶迅速的红了:“娘,不孝子来看你了。”
他伸手轻轻的拂过墓碑,沾了一手灰,他连忙掏出帕子擦墓碑。
牧生见状走远了些,但还是能时不时的听到姜成欢的声音,说他这段时间的努力,说他吃了多少苦,说他很难回来一次,然后就是道歉。
原本牧生听着没什么波动,因为他失忆了,对过去的种种都没印象,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不过应该关系不怎么好,不然也不会提起也没有任何感觉。
但因为跪在那儿的是姜成欢,是他那个不着调又缺心眼的师弟,他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触景伤情。
后面姜成欢越说越伤心,直接抱着墓碑哭了起来。
牧生听着又烦又难受,实在受不了了,他掏出帕子态度冷硬的说:“哭的丑死了,你娘看见了怕是都认不出来,赶紧擦擦,别把鼻涕抹你娘墓碑上。”
姜成欢:“……”
本来看到帕子他还有点感动,觉得自己这个师兄终于良心发现了,没想到嘴还是一样的毒。
什么感动,什么心酸,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尴尬了一会儿还是接过帕子擦了擦脸。
“谢谢你。”姜成欢站起来的时候小声的说了一句,牧生摆摆手,“走吧,回去找个地方住,然后趁早回去,我觉得留在姜家太不安全了。”
“为什么?你怕有人害我?”
姜成欢快走两步跟上牧生。
牧生面无表情的说:“谁知道呢,不是说这些大家族都很复杂,父子之间,兄弟之间都可能为了争权大打出手,你还暴露了自己光灵根的事,万一有人嫉妒,怕你挡了他的路,对你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他这么一说,姜成欢才后知后觉有些害怕,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那咱们这就去和家主说要走。”
“嗯。”
然而想的很好,奈何姜家主不放人,硬是留着他们在主家过夜,说让他们第二天再走。
没办法,俩人只能留下来,然而眼看着快入夜,姜成欢就被姜家主派人来叫走了,说是有些事要与他说。
姜成欢一开始不愿意,奈何他不同意人家就不走,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牧生自己在房间里待着,他盯着窗外的雪发呆,等了足有一个时辰姜成欢才回来,脸色难看的很。
第十三章追杀
“怎么了?”牧生看着姜成欢进来,裹着一身寒气。
“有病!姜家人都有病!”
姜成欢坐下先灌了两大杯水,义愤填膺的说:“能做家主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能屈能伸啊?明明知道我是怎么被人欺负的,怎么离开姜家的,为什么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对我寄予厚望?”
他一捶桌子,脸都气红了:“还大言不惭他对我母亲其实有很多感情,只是碍于身份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我呸!表现都不表现,谁知道你爱她?藏在心里的爱有什么用?我娘稀罕吗?人都死了才说这个,存心恶心我是吧?”
牧生懂了:“所以他是想让你将来回到姜家,做姜家的顶梁柱?”
“何止啊?”姜成欢不屑冷笑,“他还想让我继承姜家,做下一任的家主,说现在旁支势大,嫡系反倒没有几个出彩的孩子,这样下去他的家主之位就得拱手让人,他不甘心,所以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那你怎么想?”牧生只关心这个。
姜成欢嗤笑:“我?我去他个球的!门都没有!我在玉寒宗有师父,有朋友,有兄弟,为什么要回来受气?他以为谁都稀罕那狗屁不是的家主之位吗?难道当了家主就能得道飞升?不能的话有什么好抢的?”
牧生赞同的点点头:“他强制你留下吗?”
“这倒没有。”
“那我们明日一早便走,回了玉寒宗,他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嗯。”
俩人商量好后就洗洗睡了。
……
天蒙蒙亮的时候,牧生就把姜成欢叫了起来,俩人什么都没拿就这么上路了。
等门口的人反应过来去和家主汇报,两人都已经出城了。
他们雇了辆马车,舒舒服服的坐车回去,然而半路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姜成欢差点把茶喝鼻子里去。
他懵了一下:“怎么回事?”
牧生掀开车帘往外看一眼,忽然发现他们的车进了一处林子,他脸色一变,厉声道:“停下!”
可驾车的人置若罔闻,继续往前驾车。
姜成欢反应过来,知道他们是被盯上了,当即捏紧了手里的茶盏,给牧生使了个眼色。
牧生点点头,俩人立刻行动起来,牧生从窗户跃出去,姜成欢把茶盏扔出去,听到“咚”的一声,顺势从门口跳了下去,随后一个转身落在另一边,发现驾车的车夫已经死了,歪歪斜斜的坐在马车上。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说话?”
牧生和姜成欢汇合,俩人背靠背留意着周围的情形。
林间寂静无声,只有寒风拂过。
可两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下一刻,一支通体漆黑的箭忽然从林间射出,还没到近处,牧生就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
他脸色顿时一变,对姜成欢说:“闪开!”
姜成欢也颇为紧张,俩人努力克服压制,就地一滚,然而下一刻又是三箭射了过来,根本不给俩人喘息的机会。
“谁?藏头露尾,敢做不敢当!”姜成欢故意激那人现身。
“呵,两个小辈,修为不高,口气倒是不小。”
一阵黑风卷出来,眼前的雪地上突兀的多出了一个黑色斗笠人,他露出苍白的手摘下斗笠,冲着两人笑了笑。
牧生立刻看向姜成欢,姜成欢一愣,难以置信的问:“三长老?怎么是你?”
三长老哈哈大笑:“为什么不能是我?成欢啊,你这孩子还是太单纯了,在那么人面前展露你的天赋,这不就是等着被人扼杀吗?”
“你——”
姜成欢被对方的无耻惊呆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牧生的心沉了下去,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涉及到家族派系之争,血缘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就是因为有血缘关系才更危险。
“跑!”牧生当机立断对姜成欢喊了一声,他们根本打不过这人,而且对方敢露出真容,说明他确定俩人不可能活着回去!
他是抱着必杀的决心来的!
姜成欢脑子慢了点,但是不傻,想通这一点后简直后悔的不行。
“跑?你们以为能跑到哪里去?”
三长老不紧不慢的看着俩人向着林子外狂奔,稍稍一抬手,一股强大的吸力就穿了过来,拉着俩人往后去。
“啊啊啊啊——怎么回事?”
姜成欢低头一看,自己腰间多了一条绿色的藤蔓。
牧生顿时松了口气,“我是火系,还能拖一阵,你赶紧跑!”
他双手结印,橙红色的火苗立刻覆在了他的掌心上。
他握住腰间的藤蔓,一股烧焦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藤蔓变黑枯干,轻轻一掰就碎了,牧生见有用,立刻抓住姜成欢,狠狠一扯他腰间的藤蔓,姜成欢就地一滚,躲开了三长老的攻击。
“艹,得亏你跟我一起回来了,不然我今天怕是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三长老游刃有余的把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会反扑。
也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什么好担心的。
姜成欢刚结印,就被三长老一掌打飞出去,狠狠的撞在树上,把树都撞断了。
“噗——”姜成欢滚落到地上,趴着吐出一口血,半天都没爬起来。
眼看着又一掌打过来,姜成欢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张符纸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强悍的灵力碰撞后,烟尘四起,一下子就看不清人了。
三长老摆了摆手,被爆炸的余波冲击的倒退好几步,捂住自己的心口,唇边缓缓落下一道血线。
他震惊不已的看着刚才的符纸,符纸却因为力量耗尽自燃了。
这么强悍的力量,怕是已经突破灵尊了!
要是被符纸的主人知道自己追杀她的徒弟,铁定不会放过自己。
这回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活口了。
三长老眼神一变,立刻追了上去。
牧生扶着姜成欢跑,边跑边往他的嘴里塞丹药,“撑住,我这就给师父报信。”
他取下腰间的铃铛,用力的摇了起来。
平时铃铛是不会响的,只有他摇起来,才会发出声音,而这个声音一般人听不到。
……
端坐在床上的阮酒正在打坐,忽然脑中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她猛地睁开眼睛,“是牧生的铃铛?他们遇到危险了?”
第十四章后怕
阮酒立刻掐指一算,发现牧生和姜成欢果然有劫,关乎生死!
几乎没有考虑,她抬手撕裂空间,一步踏了进去。
……
姜成欢内伤极重,即便吃了丹药,想好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而且体内灵力几近枯竭,真是到了穷途末路。
牧生比他好一点,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就在他们想继续往前跑的时候,地面忽然裂开,无数条人腰粗的藤蔓从下面钻出来,疯狂的卷向他们。
“闪开!”
牧生一把将姜成欢推了出去。
姜成欢倒在地上,爬起来之后半点停顿都不敢有,拿着剑疯狂的砍,可是这些藤蔓坚固的像铜墙铁壁,一砍上去直冒火星。
牧生且战且退,来到姜成欢身边,姜成欢刚解决了前面的藤蔓,三长老却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俩人的背后,抬手一掌拍向姜成欢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牧生超乎寻常人的听觉发挥了作用,他猛地转过身来,几乎来不及多想,直接闪身挡在了姜成欢的身前。
阮酒撕裂空间一脚踏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牧生单薄的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去,一道血箭喷在半空中,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阮酒心脏重重一跳,砸的她眼花耳鸣,几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周围的一切都淡化了,只有落在地上的牧生格外清晰,他脸色苍白灰败,死气迅速笼罩全身。
“牧生!”
她喊了一声,立刻落到了地面上,被带飞出去的姜成欢爬起来,跪在地上把牧生抱进自己的怀里,急的手一个劲的抖:“师兄……师兄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听到阮酒的声音,他几乎要喊破喉咙,“师父!快救救师兄!”
“牧生……”阮酒来到牧生身边,一向最在乎形象的她这一次破天荒的没有嫌弃地上的灰尘,就这么跪了下来,从姜成欢的手中接过牧生,动作轻柔的把人放在自己的腿上,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瓶丹药,一股脑喂进了牧生的嘴里。
这丹药是她自己炼的,有起死回生之效,就这么一瓶,多了没有,每一颗都能卖到万金之价,珍贵至极。
可现在她眼都不眨的喂了小半瓶给牧生,半点都不心疼。
丹药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牧生的脸上立刻有了血色,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复原。
姜成欢见状松了口气。
“师父,他要杀我们,他是姜家的三长老!”
确定牧生没有危险了,姜成欢立刻告状,伸手一指却发现三长老正准备跑。
三长老也是个精明的,见阮酒能撕裂空间出现,瞬间确定自己打不过,拔腿就跑。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阮酒的实力,她动作轻柔的给牧生擦去了唇边的血迹后,对姜成欢说:“照顾好你师兄。”
“是。”姜成欢应了一声,就见阮酒站了起来,雪白的裙摆垂落,看起来柔软无害。
三长老顺着地缝钻进去,打算土遁离开,阮酒冷笑一声:“我允许你跑了吗?”
她抬起手,五指张开,金色的神力汹涌而出,按在地上,就见整个地面蔓延了一层厚厚的冰,直接封住了三长老的去路。
三长老不死心抬掌想打碎冰层,然而无比强悍的威压当头罩下,压得他直接抬不起头,双膝不堪重负的跪在地上,这还没完,他全身的骨头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随时会破碎。
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费劲。
到了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什么叫绝对的实力差距,什么叫碾压!
他后悔了,应该在一露面的时候就杀了那两个小崽子,不然也不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我……我……”他努力的想说些什么为自己求情,可阮酒并没有听他废话的打算。
“姜家三长老?呵,下辈子好好做人。”
说着她猛地一攥手,三长老“砰”的一声化作血雾炸开,什么都没留下。
姜成欢瞪大了眼睛,嘴巴都张开了,这……刚才那个追杀他们游刃有余,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三长老就这么没了?
简直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姜成欢大受震撼之余,又一次刷新了对阮酒的认知。
师父不仅美,还厉害的很。
不是他过去以为的那种厉害,而是能毁天灭地的那种!
这一刻,他忽然升起了难以言喻的欲望,他也想变强!他要变得和师父一样强,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不会再像今天一样狼狈了!
阮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转身之际脸上的寒色稍退,倒了两颗丹药递给姜成欢:“吃了跟我回去。”
“是。”
阮酒脸色自打见到牧生后就很差,此时更是一言不发直接撕裂空间,背起牧生走了进去。
姜成欢立刻跟上。
第一次见到师父发火,姜成欢吓得不轻,都没心情看虚空里的情形,一路不停的看阮酒的脸色,几次都欲言又止。
阮酒能察觉到他的动作,但她现在属实是没心情安慰这个小徒弟。
她心里也乱得很,见到牧生受伤,她很生气,来到人间后第一次破例杀了人,可等再看到牧生,她就只剩下了后怕。
没人看到,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藏在广袖下的手一直在抖。
……
出了虚空,姜成欢眼前一亮,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悬云峰,惊讶极了,这也太快了!难怪师父出现的那么及时!
“去我房间,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阮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
姜成欢点点头,“好。”
回房后,阮酒把牧生放在床上,帮他脱了鞋和外衣,盖好被子,见他昏睡不醒,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洗了手后拿着干净的帕子给牧生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血迹,姜成欢站在一边看着眼眶又红了,随后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阮酒手一抬,一股力量拉着姜成欢站起来。
姜成欢羞愧的说:“都怪我,要不是我乱说话,也不会引得旁支嫉妒,师兄也不会为了保护我差点殒命。”
他站起来后不敢抬头,低着头把之前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第十五章要个说法
阮酒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姜成欢开始胡思乱想,师父是不是不想要自己了,阮酒才终于开口,“这件事不怪你,但你性子着实莽撞。”
姜成欢闻言羞愧的快把头埋到胸腔里去了。
阮酒没什么表情的说:“你是稀有的光灵根,成长起来同境界没对手,但在你成长起来之前,有的是人可以扼杀你,若是你不能学会隐藏,不能保护自己,早晚会重蹈覆辙,而我不是每次都来得及到你身边,那时候要怎么办呢?”
姜成欢愣了愣,仔细的思考着阮酒话里的意思,最后沉声道:“是,师父我明白了,以后我一定三思而后行,说话的时候多过过脑子。”
“嗯,回去休息吧,你这一战损耗也不小,你师兄这边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等他醒了再叫你。”
“好。”
……
姜成欢离开之后,阮酒心情又变得很糟,她守在牧生身边整整一个下午,他才醒过来。
夕阳余晖落在窗纸上,勾勒出最后一点辉煌时,牧生忽然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他眼中还有残留的惊惧,明显还没从之前的状态中抽身。
“牧生。”
阮酒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牧生一下子回了神,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抓住了阮酒的手。
“师父……”
他的声音还有点哑,听得阮酒心里越发难受,她绷着脸说:“醒了就起来喝点水。”
牧生懵了一下,怎么感觉师父不太高兴?他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吧?
他忐忑不安的坐了起来,松开了阮酒的手,阮酒一招手茶壶茶盏就飞了过来,她倒了一杯递给牧生。
牧生接过来立刻就喝了。
眼见着一杯见底,阮酒就又给他倒了一杯,牧生又喝了个干净。
紧接着是第三杯,第四杯……
喝到第五杯的时候,阮酒终于忍不住问:“你有这么渴吗?”
牧生无辜的看着她:“可是师父不高兴了,我以为师父在罚我,既然是师父给的,那我就喝。”
阮酒又好气又好笑,“给你毒药你也喝?”
牧生点点头:“嗯。”
真是半点都不带犹豫的,看着他漆黑又明亮的眼珠,阮酒忽然就没了脾气。
跟他置什么气呢?他差点就没命了,可一想到这儿,她还是生气。
她一把抢回牧生手里的杯子,放到一边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奋不顾身的救别人,先管好你自己,看看你自己有没有能力救人,若是你没那个能力,不仅救不了人,还白搭一条性命,值得吗?”
牧生乖乖的听着,听话的点点头:“下次不会了。”
“我不是责怪你。”阮酒叹息一声摸了摸牧生的脸说:“我只是后怕,要是我晚了一步,你就真的没命了,师父不想带一具尸体回悬云峰,你明白吗?”
牧生见她眼里确实流露出后怕的情绪,心头微微一动,抬手抱住了阮酒的腰,头抵在阮酒的肩膀上说:“师父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嗯,你长记性就好,感觉一下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酒任由他抱着。
牧生默默的感觉了一下说:“没有了,哪里都好。”
“那就好,一会儿去看看你师弟,他都担心愧疚死了。”
牧生闻言似乎能想象出姜成欢的样子,笑着点点头:“嗯。”
“对了师父,那个三长老……”
“死了。”阮酒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说:“杀人者,人恒杀之,追杀我的徒弟,我断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姜家那边怎么办?”牧生退出来,有些担心的问。
阮酒勾唇一笑,是牧生不曾见过的冷漠,“姜家?我没找他们要个说法,他们就该谢天谢地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别担心,不过这段时间不要出去历练了,免得姜家人贼心不死,好好闭关修炼吧。”
牧生没有多问,这次一战,让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高手之间的差距,更激发了他的斗志。
在宗里,同龄弟子间他确实是佼佼者,加上有宗规的管教,有什么恩怨大家也只是小打小闹,可出了玉寒宗,离开了师父,外面有的是修为高强的人,这个时候若是惹上了恩怨,能杀他的人太多了!
甚至想变强的念头盖过了之前那个不成熟的、不想升级太快怕离开师父的想法。
之前是不想离开师父,现在他是不想师父再为自己担惊受怕。
……
之后的一段时间,姜成欢都有点自闭,话都变少了,但牧生和阮酒都不觉得这是坏事,言多必失。
然后俩人就双双闭关,开始冲击更高的境界。
阮酒也终于能腾出手收拾姜家。
她先是和宗主知会了一声,说自己和姜家有点私人恩怨要解决,不要宗里插手。
宗主哪能说不呢?他可是为数不多知道阮酒真实身份的人,只是默默的在心里替姜家捏了一把汗,好死不死的非得挑战这位的底线,真是气数已尽啊。
知会完宗主,阮酒片刻也不多留,直接撕裂空间降临姜家主宅。
当时姜家主正在和一众旁支派系讨论三长老身陨一事,大家正吵得热火朝天,嚷嚷着要让杀人凶手血债血偿,忽然见院子里多了个人,当即吓得够呛。
姜家主察觉到阮酒身上的强悍威压,连忙起身,态度恭敬的问:“这位姑娘,来此是有何事?”
“何事?你们不是在找杀害三长老的凶手吗?”阮酒缓步走进了正厅,笑着说:“我送上门来了。”
“你?”
在座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位老者站起来怒斥道:“我们姜家与你无冤无仇,何故杀害我姜家长老?”
“无冤无仇你也好意思说?以前或许没有,但现在有了。”
她也不废话,运转神力双手掐诀往空中一指,很快当日发生的一切便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是她留在铃铛上的一个法术,可以记录下牧生和姜成欢外出时的经历,但一般她不会看,毕竟孩子有自己的生活,不能随便窥视。
但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她也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不——派上用场了。
第十六章我的徒弟只能我欺负
而且这画面不仅清晰,声音也能听到一清二楚,刚才说话的那位老人,脸色肉眼可见的涨红,显然是脸被打得疼了。
刚才还说和人家无冤无仇,现在就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
更可笑的是,三长老要杀的,还是他们姜家的孩子,那个牧生只是顺带杀人灭口的。
老人一口气没上来,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画面播完,阮酒一挥手,那些画面立刻化作烟云散。
“铁证如山,诸位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阮酒冰冷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每看一个人,那人就感觉到如泰山压顶般的压力。
姜家主大怒,一拍桌子道:“实在是太放肆了!谁给他的胆子去截杀成欢?”
“你们旁系这些年日子过得太好了,蹬鼻子上脸是吧?”
之前他一直压着火,没办法,嫡系确实没出什么厉害人物,自然矮了一头,所以他不得不忍气吞声,可如今这群人都踩到他头顶了,还想把他的救命稻草折断,他如何能忍?
“姜老四——是不是你指使三长老去杀成欢的?是不是?!”
姜家主气的眼眶都红了,恶狠狠的指着在座的一个人。
姜老四脸色微变,梗着脖子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犯得着杀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吗?三长老虽然是我的亲信,但这不代表他做什么都会告诉我啊。”
“没有证据你就胡乱攀咬,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想借机铲除异己!”
“你!”
眼看着两边要吵起来,阮酒皱眉,抬手一掌拍在了正厅的屏风上,“砰”的一声,屏风四分五裂。
所有人瞬间噤声。
阮酒声音冷厉,“我来不是听你们吵架的,而是来要个说法,我不管你们姜家什么派系,什么争斗,伤到我徒弟,就得给我个交代,不然,你们的下场,就和这屏风一样。”
姜家主瞳孔骤然放大,“这位仙师,你想我们如何交代?”
之前还称呼人家姑娘,现在看到人家的实力后立刻改口,阮酒收回手,站的笔直,“我要的也不多,你们三长老追杀我的弟子,我已将其击毙,这事算是一笔勾销,但我的弟子是在你们地盘上出事的,你们难辞其咎。”
“一,我要你们把成欢母亲的尸骨交给我,二,把成欢的名字从你们族谱上抹除,从今往后,姜成欢只是我阮酒的弟子,与你们姜家没半点关系。”
“这……”
姜家主面露为难:“这未免太绝情了些,而且成欢母亲的尸骨怎么好随便交给你,还是让成欢回来和我商量一下吧,若是他同意,那我愿意交给他。”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们商量?”
阮酒讥笑一声,“不同意?那就打到你们同意为止。”
说着她手中白色仙光闪过,一把长剑缓缓显形,随后她握紧剑柄,眼神一凛,直接提剑冲了过去。
这下可激怒了姜家的那群老古董,自觉受到了挑衅,纷纷出关和阮酒较量。
这些人的实力还不错,但最高也不过是灵尊境中期,连灵皇都没达到,也难怪在世家里的排名越来越低。
哪怕他们一起上,都不够阮酒一个手玩的,结果可想而知,老骨头躺了一地。
姜家主这下再不同意就是不识好歹了,他立刻命人把姜成欢的名字从族谱抹去,又把其母的棺椁挖出来交给阮酒。
阮酒拿到后确认是本人,没再多留,一句话没说撕裂空间就走了。
留下后怕的姜家人面面相觑,几个老者起来后警告了后辈:“日后万不可与此人为敌。”
姜家主恭敬的问:“太上长老觉得此人实力如何?”
太上长老只扔给他四个字:“深不可测。”
另一个伤的比较重的老者说:“怕已突破灵皇境。”
“啊?!”这回整个姜家的人都消停了。
……
而引起恐慌的“罪魁祸首”阮酒本人,已经动身回了悬云峰,丝毫不在乎姜家是什么德行,反正不服打一顿就好了。
她回去后直接叫来了姜成欢,“喏,你母亲的尸骨我帮你要回来了。”
姜成欢震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地上的棺椁,再看看阮酒,整个人都是个大写的“懵”。
牧生在边上看着,轻声说:“这回你再也不用回去看姜家人的脸色。”
一句话直接让姜成欢红了眼眶,他一撩袍摆跪了下来:“师父大恩,徒弟没齿难忘!”
“那倒不必,顺手为之罢了,我还让他们把你的名字从姜家族谱里抹掉了,你会怨我吗?会不会觉得我做的太绝?”
“怎么会?”姜成欢抬起头忙道:“早在徒儿离开姜家的时候,和姜家的缘分就已经断了,只是徒儿人微言轻,暂时没办法做到这一点,没想到师父帮徒儿完成了心愿,请受徒儿一拜!”
阮酒这才放下心来,“起来吧,你叫我一声师父,我总得对你负责,护着你,他们欺负你,欺负牧生,就是在打我的脸,我势必要讨个说法的。”
牧生把姜成欢扶了起来,俩人又一次刷新了对阮酒的认知。
“后山有不少空地,找个好地方把你娘好好安葬了吧,这里灵气充沛,风水养人,她会喜欢的。”
姜成欢抹了抹脸,重重的一点头:“嗯!”
“牧生你帮他一把。”
“好。”
牧生和姜成欢一人抬一边把棺椁抬了出去。
阮酒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到了后山,姜成欢选了一处高坡对牧生说:“就这里吧,这里可以看到下面的溪水远处的花草。”
牧生看了看,这里还算平坦就点点头,然后对着空地一掌下去,砸出了一个土坑,又一掌,土坑变大。
姜成欢把棺椁放进去,再拿铁锹铲土,一层层盖上去,到了这个时候他哭不出来了,反而心情很好。
“娘,我给你换了个地方,你喜欢吗?你肯定会喜欢的,你也看到了,我的师父又美又厉害,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修炼,不让师父失望。”
牧生在边上听着,任由风吹起他的头发,遮住他的眼。
以后他也会好好修炼的,他要成为能保护师父的人。
第十七章小崽子长大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俩人都没再急着下山历练,而是专注钻研术法,提炼灵力,努力提高自己的境界,闭关的时间变长了。
阮酒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甚至摸出了他们闭关的规律,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她就会提前结束手头的事等他们出来,给他们准备新的衣服和新的丹药功法之类的。
一晃就过去了六年,经历了两次宗门大比。
这六年里姜成欢和牧生的实力突飞猛进,连着拿下了两年同届的第一和第二,往上挑战的时候,也表现出色,后来一众师兄师姐默契的拒绝了他们的挑战,免得输了之后丢脸。
姜成欢已经到了灵将境,牧生因为是妖,所以等级方面和人类不太一样,境界可以用相同的办法划分,但实际上因为妖族的先天优势,他会比同境界的人强出半个到一个小境界,所以他现在是灵将后期,实际的实力堪比灵王初期。
看到两个徒弟进步飞速,阮酒骄傲之余又觉得岁月不饶人,当年两个小东西还没她高,现在已经能俯视她了。
这感觉是真不怎么好。
阮酒身为师父的威严大打折扣,于是她面无表情的把他们赶下山去历练了,眼不见为净。
……
这次牧生和姜成欢没有一起行动,师兄弟这么多年一直形影不离,但现在长大了,他们得有自己的空间,于是俩人各自找了个地方历练,打算比比谁先回去。
牧生选择了一处深山老林,这边很少有人来,也不知道里面危险程度如何。
不过一旦遇到解决不了的危机,他也可以用师父炼制的符阵及时脱身。
所以他单枪匹马的闯了进去。
……
牧生走了一路,发现林中诡异的安静,不像是有活物生存的痕迹,不免心中生疑,走到深处的时候,周围渐渐起了白雾。
他脚步一顿,直觉不好,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白雾弥漫,很快林子里就看不清东西了,他手中立刻燃起一团火,试着往雾里伸,看看能不能驱散雾气,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雾气弥漫的更快了,顺着他的手臂开始往上爬。
牧生立刻抽身后退,手中火焰飞起,化作长龙呼啸着逼退白雾,隐约间,牧生听到了女子的轻笑声。
他眼神一凛:“谁?”
“呵呵呵——”轻脆如银铃般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牧生脑中不由有片刻的晃神,但很快他猛地一咬唇,反应过来了,“媚术?”
“嗯?你竟然能抵挡我的媚术,奇怪……”
牧生冷着脸,“你的媚术很厉害?”
“当然,来这里的没有一个能逃过我的媚术,就算比我修为高深的,也要败下阵来,倒是你,修为也不是特别高,怎么就成了例外呢?”
女子喃喃自语,似乎真的很苦恼,却全然没发现牧生逐渐锐利的眼神,片刻后,他忽然向着右手边打出一掌。
“呵呵呵,打错了——啊!”
女子话还没说完,却发现牧生不知何时消失在了原地,等她反应过来不对的时候,牧生的剑已经从后面抵上了她的脖子,再近一点就能让她血溅当场。
“别动。”牧生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女子眼睛转了转,“哎呀,好好说话嘛,舞刀弄枪的多不好。”
她慢吞吞的转过来,露出一张极为美艳的脸,一双狐狸眼微勾,看起来十分精明。
牧生顿时了然:“你是狐狸精?”
狐狸精有点不满的说:“我叫白衣,什么狐狸精?你也太不懂礼数了。”
牧生冷笑一声,正准备说点什么,就见白衣身后忽然长出三条尾巴,狠狠的冲着他甩了过来,“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你就留下来给我补补身子吧,我马上就能修炼出四尾了,你来的正好!”
一言不合就开打,还趁着说话的功夫偷袭,不愧是狐狸,狡猾!
牧生立刻向后退去,双手笼起烈火,在身前一挥,火势如龙,长剑一扫,火焰就蔓延成一片,拔地而起,扑向白衣。
白衣的尾巴横扫之间,寒气大涨,无数冰针激射而出。
牧生一个旋身躲开。
然而下一刻,白衣的攻击又到了,她手中凝聚成两把冰刺,向着他冲来,牧生眼神一暗,不退反进,直直的迎了上去,冰刺和长剑一碰撞,掀起的灵力浪潮立刻扩散开,周围的树纷纷拦腰折断。
“有两下子嘛。”白衣扯了扯唇角,眼睛倏然变成了红色。
牧生直觉不好,抽身要退,却不料何时身后已经竖起了一堵厚厚的冰墙。
“跑啊,你以为你真的躲开了我的媚术吗?”
“哈哈哈哈哈哈——”
白衣忽然嚣张的笑了起来,牧生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从你踏进这座森林的开始,你就已经落入我的幻境之中了,你在我的地盘上,想打过我,痴人说梦。”
白衣牙齿也变得尖利起来,她步步逼近,牧生手中长剑瞬间一分为九,染上烈焰后,齐齐指向白衣,牧生手一挥,背后猛地浮出一只火凤,长啼一声猛地俯冲下来,带起漫天火海。
“是吗?”
牧生眼底映着火光,面容冷峻,“试试看!”
“去!”
“唳——”
火凤挟万钧之势扑向白衣,白衣眼底立刻闪过了慌色:“你怎么会有如此精纯的力量?”
千钧一发之际,她竖起三条尾巴格挡,可这远远不够,火凤身上的火,只要沾上一点,她就没办法挣脱。
眼看着白衣被火包裹,牧生缓缓落到地面上。
然而就在白衣逐渐萎靡化作一只小小的狐狸时,她忽然抬眼看向了牧生,眼里满是恨意,那一瞬间,她张开嘴,一颗红色的珠子忽然飞出,牧生抬手想拦,却不料珠子直接穿过了自己的手掌落入了眉心。
牧生顿觉眉心一热,随后脑中剧痛,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在地上,手撑住地,想运转灵力把珠子逼出来,可眼前忽然一黑,他猝不及防的晕了过去。
晕了,但又没完全晕。
第十八章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等牧生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识海里,也就是他自己的意识海,周围一片漆黑,如夜空般厚重,零星的可以看到一些闪烁着光的碎片。
“这是什么?”
之前他的识海里没有这些东西。
牧生疑惑的伸手去碰了一下,那碎片忽然动了起来,随后和最近的一块连在一起,上面隐隐有画面闪过。
他一愣,随后又点了一个碎片,碎片立刻飞了过来,牧生伸手拿起拼凑在一起的大碎片,开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拼,最后手里拿不下了,他就放到了虚空中。
他抬手一吸,剩下的碎片都到了近处,他再拼回去,等到最后一片碎片回归原位,整个变成了一个球,旋转着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只有珍珠大小,飞入了牧生的体中。
察觉到没有危险,牧生也就放松了,可紧接着他的识海一阵动荡,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他赶紧在地上盘膝坐下,努力消化。
一幕幕他从未见过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清晰而生动,而这些画面里的主人公,都是他。
他小时候一个人在族中被排挤,一个人躲在树上看落日,一个人狩猎,一个人长大……
一直到他被几个虎妖逼入绝境,最后从悬崖上纵身一跃,落入水中……
“呼……”
他猛地睁开眼睛,呼吸急促,鬓边冷汗涔涔,亲眼看着这些画面,就好像又从头经历了一次,弄得他心境有些不稳。
原来他真的是妖,还是一只九尾狐。
他掉下悬崖,在水中磕到了头,所以失忆了,被路过那里的师父捡到,救了他,还收他为徒。
“师父……”
回忆起一切后,牧生发现自己更喜欢师父了。
他现在就很想见到她。
“牧生——”
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牧生一愣,随即猛地站了起来回头看去,一袭白衣的阮酒就站在那儿,眉眼含笑的看着他,“怎么坐在这儿?”
“师父?”牧生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人,“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儿?”阮酒左右看看,“我不在悬云峰还能在哪儿?”
“悬云峰?”牧生疑惑的向着四周看去,入眼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花木葱茏。
他茫然了。
刚才不是在自己的识海里吗?怎么回到悬云峰了?
“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一头冷汗?你师弟这次可比你先回来,你输给他了。”
阮酒把自己的帕子递给牧生,牧生伸手接过,帕子是柔软的,上面绣着师父最喜欢的祥云纹。
所以这真的不是做梦?
他彻底懵了,“我怎么回来的?”
阮酒走过他在桌边坐下:“你和一只狐妖打了起来,眼看着狐妖马上身死,她在最后关头,吐出自己的残魂,想杀你夺舍。”
“什么?”牧生眉头一皱,逐渐想了起来,确实是这样,后来……
“你晕过去了,你师弟察觉到和你的联系断了就去找你,最后在森林里发现了你,你当时应该在和狐妖的残魂斗争,浑身烫的不行,你师弟就把你带回来了。”
“好在你总算醒了。”
阮酒欣慰的看着他。
牧生有些恍惚,是这样吗?
“当然,过来让师父摸摸头。”
阮酒冲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似乎在等他牵上去。
牧生没有多想,被蛊惑般把手搭了上去,随后缓缓握紧阮酒的手,走到了阮酒的身前。
阮酒眼里泛起微光,“你都长这么高了,师父想摸你的头,还得让你跪下来。”
“没关系,徒弟跪下来便是。”牧生说着单膝跪地,半垂下头,看起来十分乖巧。
阮酒把手搭在他头上轻轻的摸了两下,低声问:“再过两年,你自己也可以开宗立派或者当一峰长老,到时候师父就不能把你留在身边了。”
“不,只要师父愿意,徒弟永远不会离开师父。”
牧生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阮酒。
阮酒勾唇一笑:“是吗?那你愿意一直留在这儿陪着师父吗?”
牧生忽然靠近了阮酒,抬手抱住她,在阮酒错愕的目光中,忽然吻在了她的唇上。
“如果是师父,我愿意陪她去任何地方,但可惜,你不是——”
话音落下,他的眼神骤然狠厉起来,甚至隐隐泛红,周身的灵力暴动,一把火焰匕首被他狠狠的插进了阮酒的胸膛。
原本的美人就这样在火焰中灰飞烟灭。
直到周围的景色开始崩塌,牧生都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没动。
“啊啊啊——”角落里传来一声尖叫,瞬间唤醒了牧生的意识。
他猛地扭头看过去,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阴狠,“你竟然用我对师父的回忆捏造幻象,想骗我留下,你该死——”
“不!”
晚了,没等白衣的残魂说什么,牧生直接催动真火,一举把她烧了个精光。
然而原本事情该到此为止的,可牧生的真火没有收回来,在识海中肆虐,疯狂的在每一个角落燃烧,张牙舞爪的似乎想连牧生一并吞没。
牧生的眼睛一会儿黑,一会儿红,似有走火入魔之兆。
他被困在识海中出不来,没发现外面自己腰间的铃铛疯狂的响了起来。
……
悬云峰上,阮酒在打坐休息,忽然脑中一震,刺耳的铃声急促的响起,强行打断了她的修炼。
她猛地睁开眼,眉头紧皱,“又出事了?”
怎么每次下山必出事呢?真应了之前气运之子的命格——倒霉吗?
她仔细分辨了一下,发现是牧生的命铃在响,立刻撕裂空间循着铃声找到牧生。
她出去的时候,就发现林子里已经烧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她连忙冲了进去,在林子深处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牧生,“牧生!”
她抬手招来一片云,大雨倾盆而下,试图浇灭周围的火,可半天过去,火焰纹丝未动。
“这是真火?”她愣了一下,“牧生的力量暴动了?”
她难以置信的垂下头,把牧生扶起来,正想架着他先离开这儿,却不防一直昏迷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扑倒在地上。
“牧生!”阮酒错愕的看着他:“你做什么?”
“做什么?”牧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话音未落,他强势的捏过阮酒的下巴,以极为凶狠的力道吻上去。
阮酒:“!”
第十九章你疯了吧
阮酒根本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僵直的看着牧生。
牧生也在看着她,但动作毫不含糊,半点没停。
那双红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浓郁的欲望还有阮酒看不懂的情绪。
她缓慢的眨了下眼睛,唇上一阵刺痛,可算是让她清醒过来,这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她捡回来的徒弟,气运之子,正在……吻她??!
这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吧?知道自己是谁吗?
她回过神来,伸手就想把牧生推开,再打他一顿,把他打醒。
可牧生先一步察觉到了她的心思,直接扣住她的手腕,交叉抵在她的头顶,俩人瞬间靠的更近。
牧生不满足于表面,想深入,可阮酒不配合,甚至想掀开他,他另一只手就掐在了阮酒的腰上,阮酒闷哼一声,启唇想说话,正好给了牧生可乘之机。
之后的一切就不受阮酒控制了。
牧生的攻势极为凶猛,阮酒很快就丢盔弃甲,她的眼里泛起水光,却被牧生遮住了。
“别这么看我,师父,很危险的。”
阮酒闻言更是气得不轻,这人知道自己是谁还敢如此放肆!
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直也没用仙术把他掀开,说要打他,也没下去手。
在唇瓣相触的瞬间,她灵魂深处一阵战栗,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渴望涌了上来,占据了上风。
怎么会这样呢?
她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过了不知多久,牧生的攻势终于弱了下来,阮酒终于找回了点力气,推了他一下。
谁知牧生直接就趴在了她身上。
“嗯……”阮酒猝不及防被砸的闷哼一声,这么大个人直接压下来,真的是很重。
她扒拉开牧生遮住她眼睛的手,却发现牧生脸色发白,已经晕过去了。
阮酒:“……”
阮酒:“…………”
千言万语不足以描述她此时的心情。
这人刚才疯了一样的啃她,自己啃得心满意足晕了,留下她是揍他呢?还是揍他呢?还是揍他呢?
阮酒咬牙切齿的盯着牧生看了一会儿,昏迷中的牧生似有所感,还往她身边缩了缩,一副“大鸟依人”的模样。
阮酒:“……兔崽子。”
没给她多少犹豫的时间,山林间的火越来越盛,她无奈的扶起牧生,掐了个诀,金色的神力化作大网,把火全部吸了进去,最后团成一团,塞回了牧生的体内。
牧生皱了下眉,随后阮酒一挥手,林间枯死的树木瞬间复生,重新抽出新芽,快速生长,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阮酒抬手恨恨的掐住牧生的脸:“啃我就算了,我还得给你收拾烂摊子,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牧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还主动往她的手心里蹭了蹭。
这讨好的小模样,让阮酒又气又无奈。
最后她搀着人,直接招来云彩,站在云上回了玉寒宗。
然后她就和姜成欢走了个照面,不早不晚刚刚好。
姜成欢茫然的看着她和她肩膀上的牧生:“师父,师兄怎么了?”
阮酒抿了抿唇,“晕了。”
姜成欢:“……”
这个您不说,我也能看出来的其实。
他见阮酒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原本想识趣的不问了,可他余光一扫,忽然发现阮酒的唇上有伤口,犹豫再三还是问:“师父你嘴怎么了?”
阮酒另一手摸了一下,果然有点痛,应该是被某人啃的。
她脸色更黑了些。
姜成欢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他又说错话了吗?
“成欢啊,我现在没什么好教你的,你最近就多去历练历练吧,听说极北之地那边不太平,你去看看什么情况,要是遇到危险不要硬拼,赶紧跑。”
听她这么说,姜成欢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点点头说:“是,徒弟这就去。”
阮酒高深莫测的点点头:“此去一回,你的灵力或许会大有长进。”
师父都这么说了,姜成欢还能不信吗?
阮酒在他心里的形象实在是太过光明伟岸,他从没想过阮酒会骗他。
于是他干了这碗鸡血,直接下山了。
而等姜成欢一走,阮酒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小徒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而且她也说不出口,所以他在,阮酒不好直接教训牧生,现在悬云峰就他们两个人,等他醒了,自己再好好的教育他!
这两年牧生大了,不好再和阮酒睡在一个房间,阮酒就让他回了自己的房间住。
是另一侧的厢房,牧生也没什么意见,乖乖的搬了,所以阮酒直接把人扔进了厢房的床上,都走到门口了,想想还是回来给他盖上了被子。
这次她准备走,却余光一瞥,发现了什么东西,她折回来走到梳妆台前,发现上面放着一只小木雕人偶,人偶的脸……是自己?
阮酒愣了一下,怀疑自己眼花了,可闭上眼再睁开,看到的还是一样的脸。
“怎么会……”
有些事,一旦露出一点端倪,就再也遮不住了,顺着线就能扯出一堆被忽视的回忆。
牧生之前的疯,不是毫无预兆,怕是已经憋了很久。
阮酒意识到这一点,忽然有些茫然。
怎么会这样呢?
什么时候的事啊?
眼前忽然闪过这些年,他们师徒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每年不重样的生辰礼物,每年一碗他亲手做的长寿面……
阮酒心里的火不知不觉就灭了,她转头神情复杂的看了牧生一眼,放下木偶走了出去。
却不知,她前脚刚走,后脚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
阮酒出了门后就漫无目的的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山的花圃,她有时会在这里一坐就是一天。
她在花丛中坐下,百思不得其解,“我和气运之子没有姻缘啊,他怎么会对我生出感情的?”
虽然她是神仙,但他们仙界没有什么神仙不能有七情六欲的规矩,神仙本质也是人,是人就有欲望,但人喜欢用规矩束缚欲望,神仙不一样,他们一切从心,喜欢就在一起。
可这不包括她和气运之子啊!孽缘不是姻缘!
第二十章亲完就跑
她想了想,还是想掐指算一下,可能是当年算错了。
于是她盘膝坐好,手指轻轻掐算,片刻后,她秀眉微蹙,好像有点不对,不确定,再看看。
一刻钟过去了,她的脸上满是迷茫。
半个时辰过去,她有点麻。
一个时辰后,她终于接受了现实,怀疑人生的睁开了眼睛。
好消息,她当年确实没算错,她和气运之子没有姻缘。
然而还有个坏消息……
她当年把人搞错了。
牧生不是气运之子,真正的气运之子其实是姜成欢。
按照原定轨迹来说,气运之子确实在她身边,如果没有牧生忽然从悬崖上掉下来,那她出去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姜成欢,可牧生这个变数她没算到,所以……
在牧生出现后,她被美色迷了眼,把他错认成了气运之子,一直错了这么多年。
知道真相的她眼泪没掉下来,因为欲哭无泪。
“怎么能这么蠢啊?”她恨恨的敲了下自己的额头,随即想起了什么,打算给自己和牧生算一下,看看姻缘,但说都掐起来了才想到,自己是不能算自己姻缘的。
她心情复杂的收回手,看着一望无际的花海发呆,“到底要怎么办呢?”
仙尊大人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
可她不知道,她在发愁的时候,那位大问题本人已经偷偷溜走了。
对,溜走了。
趁着阮酒不注意,牧生直接下山离开了玉寒宗。
他其实在被放到床上的时候就醒了,如果阮酒当时没被木雕吸引注意力,肯定能察觉到他醒了,可惜当时阮酒心里装着事,没发现。
牧生又失落又庆幸,等阮酒离开,他又觉得坐立难安。
他被狐妖的幻境迷惑,勾出了心魔,对师父做了那大逆不道的事,师父会怎么看他?会不会等他醒了一气之下把他赶出师门?
他越想越后怕,不敢面对,就直接开溜。
离开玉寒宗后,被风一吹,他冷静了不少,他需要时间和空间就想想要怎么处理和师父的关系。
他觉得师父也需要想清楚,不然现在师父还在气头上,万一真的冲动之下做了决定,后悔怎么办?
他也实在是无法面对现在的师父。
所以他选择做个懦夫。
……
出了玉寒宗后,他就直接去了凡人的城镇,要是去森林或者秘境,师父肯定很快就找到他了,他还不想那么快回去。
他在大街上失魂落魄的走,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他的容貌实在太过出众,加上额心那金色的莲花印记,像极了谪仙,引得不少人频频回头。
“哎——这位小哥,去哪儿啊?是不是有心事?”
“嗯?”忽然被人拉住胳膊,牧生皱了皱眉,抬眼看去,发现是个穿的花枝招展风韵犹存的妇人,“你有事吗?”
他面对外人的时候总是冷冷淡淡的。
妇人也不恼,笑嘻嘻的拉着他往里走:“我看人很准的,你这样一看就是为情所困。”
牧生一愣,妇人见他的表情,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开始劝解:“小哥长得如此俊秀,竟也会为情所困,可见这老天爷也是公平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何闷闷不乐?”
她抬手一指后面的门说:“进我逍遥楼,保你快活似神仙——”
牧生从来没进过这样的地方,一时间有点懵,直到被拉到房间里,那姑娘当着他的面开始脱衣服,他才回过神来,当即推开人跑了出去,结果这楼里和迷魂阵一样,处处挂着帐幔,没一会儿就绕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莫名其妙的拐进了一个房间,正准备出去,忽然有两个人搂着抱着跌跌撞撞的进来了。
牧生:“……”
他情急之下,只好躲到了屏风后。
他不断的往后退,忽然撞到了一个架子,好在外面那俩人正难舍难分,没人注意到这细微的动静。
牧生转头一看,这个矮架上放了几本书。
这种地方还有人看书吗?
他好奇的拿起来随手一翻,两个赤条条的人正纠缠在一起,旁边还配了字,他随意扫了一眼耳朵就烧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
他感觉自己今天受到的惊吓有点多,打算放回去就离开,可外面那俩人就在门口嗯嗯啊啊的,他这个时候出去属实是太尴尬了点。
屋里又没有窗户,他只好默念清心咒,希望这俩人赶紧走。
等着等着,他有点麻木,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儿去,忽然又拿起书看了起来,如果忽视那些露骨的配图,光看字的话还好,讲的是风月情事,看起来还算缠绵悱恻。
最重要的是,上面讲的也是一对师徒的故事。
但男的是师父,女子是徒弟。
俩人因为日复一日的相处生出了感情,但因为世俗的眼光而不能在一起。
师父就把徒弟赶出了师门,可徒弟很勇敢,离开师门后自己闯出了一番天地,回去找师父,主动表明心迹,要和师父在一起,师父这么多年也看清了自己的心,俩人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看到这个结局,牧生心里很是触动,但感动归感动,现在就让他回去,他还是不敢的。
于是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躲一段时间,但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有了主意,也不在乎被发现了,直接大摇大摆走了出去,“劳烦让让。”
门口的俩人:“????”
他们虽然震惊,但还是照做了,让出条路让牧生出去。
牧生出去之后,找到了楼梯,从尽头的窗户一跃而下,消失在茫茫人海。
……
等阮酒勉强开解好自己,回去想找牧生谈谈,就发现这兔崽子一声不吭的跑了。
她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冷哼一声,“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
她带着一身火气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天都没出门。
晚上的时候,忽然有只火苗化作的飞鸟停在了她的窗外,用嘴啄了啄窗子。
阮酒听到动静,疑惑的睁开眼,走过去开窗一看,鸟把嘴里的叼着的一枝桃花放到她的手心里。
同时还带来了一段牧生的话,熟悉的声音自寂静中响起,带着几分温柔,“师父,我路过人间江南,见春色正好,可惜不能让你亲眼看到,便折了一枝桃花送回来,聊表心意,望你喜欢。”
第二十一章情书
阮酒看着那一枝开的正好的桃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火鸟坚持不了多久,就消散了。
她捏着花枝转了转,轻声说:“人都没回来,我喜欢个什么劲?这算什么?赔礼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她绷着脸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可最后还没忍住,笑了一下。
回去后她就把花插在了瓷瓶里,浇了点水。
第二晚,又是同样的时间,又是熟悉的火鸟,阮酒一伸手,就收获了玉簪一枚,雕工很是精细,是难得的血玉,里面还夹杂着淡淡的金色细线,看起来极为漂亮。
火鸟一张嘴:“昨天在拍卖场里看到了一块玉,很是漂亮,我觉得师父戴上会很好看,就买了下来,给师父雕了根簪子,手艺不精,还请师父不要嫌弃。”
阮酒把簪子拿在手中仔细把玩,觉得还挺不错的,笑了下说:“算你有良心。”
第三日,火鸟再次准时来,这次送的是一把檀木梳,味道很香。
第四日,送的是一捧红色的小果子,特别甜。
第五日……
就这么一直送了十天,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稀奇古怪,但无一例外阮酒都很喜欢。
于是她开始期待第十一日的礼物。
她不再等着火鸟来敲窗,这一次她主动站到了窗边等火鸟。
火鸟如约而至,阮酒习惯性的伸手,可这次火鸟带来的不是什么好玩的,而是一封信。
阮酒摊开手心,火鸟把信放下就走,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阮酒愣了愣,“因为送了信,所以不留言了吗?”
她掂了掂手里的信封,没什么分量。
她关上窗子,一挥手,屋内的油灯自己亮了起来,她就坐在灯下拆开信看。
“阿酒亲启……”
阮酒看到这开头就觉得眉心直跳,“小兔崽子,谁允许他叫的这么亲密了?没大没小。”
嘴上虽然很嫌弃,但她还是继续往下看,略过了那些文绉绉的客套话,直接看到了重点:“……前些日子我做了件蠢事,醒来后因为无法面对你,就自作主张的跑了,我承认自己是个懦夫,怕你一时生气把我赶出师门。”
“离开玉寒宗我就后悔了,我该勇敢一点,坦诚一点,起码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但跑都跑了,也不好再忽然跑回去,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等你我都冷静冷静,再把那天的事好好的说一说。”
看到这儿,阮酒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有点不敢往下看,但又很想看。
于是怀着百般纠结的心情,继续看了下去。
“走火入魔是真的,情难自禁也是真的,阿酒,这么多年我从来没骗过你,一心做个好徒弟,可只有两件事,我一直瞒着没告诉你,第一件,我觉得依你的聪明,早就知道了,我是妖,真身是一只九尾狐。”
“你没有拆穿我的身份,对我和师弟也没什么不同,我很感激师父,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让我知道就算是妖,也是可以被好好对待的。”
“第二件事,是我喜欢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或许我们的缘分从初见就定下了,你是我惶惶不安时的引路人,也是我想守护一生,不想被人窥视的珍宝。”
“阿酒,我喜欢你,很可惜是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提前说出,其实我原本打算一直藏着,藏到我能够和你比肩为止,不过既然意外暴露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我知道这样说出来有点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但这些都是我的真实情感,我骗不了自己,也没法一直骗你,所以今天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你要是能接受,我就回来,要是不能,要是想给我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接受,只要你给我个消息就好……”
阮酒看到这儿,冷冷的笑了一声:“还是个怂货,都不敢当面和我说,这么多年白教了。”
她看着最后几行,越看越来气:“什么叫我接受就回来,我不接受你还敢一辈子不回来吗?”
她捏紧了信纸,坐着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一惊,“我为什么要生气啊?”
牧生不回来就不回来,徒弟大了早晚是要离开师父的,难道还真的能师徒过一辈子?
那她气的到底是什么?
阮酒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但她有点不能接受,她难道也对自己的徒弟有点不一样的心思吗?
这个念头一浮上来,阮酒的脸色都变了。
她垂眸看着信纸,上面飘逸俊秀的字好像活了过来,一个劲的往她心里钻。
殊不知,她在这边纠结的要命,牧生那边也不好过。
他把信送出去后,就坐在一处高坡上喝酒,看着天边孤零零的月亮。
他估算着时间,觉得阮酒应该看完了,更加不安。
“也不知道师父现在会是什么反应?是会更生气,还是……”
他心里尚存一丝侥幸,撑着他坐在这儿,而不是立刻回去负荆请罪,他要等师父给他个判决。
原谅还是不原谅,都看师父的。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人在坡上坐,祸从天上来。
须臾之间,平地起狂风,团团把他围在中间。
牧生眼神一冷,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站了起来,“谁?”
几道身影忽然从天而降,为首的是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她的左右站着几位看起来年纪不一的人,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都长得格外的俊美,男女都带着一股子媚劲。
牧生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你们是狐妖?”
老者身边一位红裙美人闻言一瞪眼,呵斥道:“无知小辈,见到老祖宗还不跪下请安?”
牧生上下打量着那位老祖宗,扯了扯唇:“什么老祖宗?我从小无父无母,靠天吃饭,靠地睡觉,哪来的老祖宗?”
“呵呵,你这小子有点意思。”
老祖宗拐杖在地上一点,立刻有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缠住他的手脚。
牧生脸色微变,眯眼看着他们。
“你前些日子杀了我的外孙女,我是来找你算账的,但查了一下,发现你也算是我的外孙子之一,我就给你个机会,跟我走,回狐族认祖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