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工地当小工
许多年以后，叶奕凡仍然常常想起那天晚上，和表哥一起在工地附近的马路边坐着，看尽城市繁凉的场景。
那是1996年，叶奕凡21岁，在北方沿海城市D市的一个县城中居住，父母以前是老师，现退休在家。
那年，他从自考专科毕业。在学校期间，第一年还正常，认真学了高数，也背过革命史，但后两年慢慢堕落，开始浑浑噩噩混日子，几乎从不上课，学校舞厅到是常去。
不过考试时各种手段齐出，最后奇迹般的各科竟然都混及格了。但毕业后陷入了僵局，学历不大拿的出手，一直找不到合适工作。
从小学到高中时期，家住在县里一个小城镇，大学期间全家搬到了县城，所以和以前的同学朋友见面也不方便了。独自在家中呆了一段时间，实在无聊。
想起三叔在市内某工程队里管点事儿，姑家的表哥也在那个工地做放线，便联系三叔，想要去他所在那个工地干干。
三叔电话问了一下父亲的意见，父亲回答说，方便的话尽量让他去吧，体会一下生活的艰难也好，于是三叔同意了。
当天简单带点日用品，下午坐上长途汽车，然后按表哥说的倒了一次公交，傍晚前顺利的找到了工地。工地就在马路旁边，一片主体完成的大楼。
三叔不在，表哥负责接待。表哥大叶奕凡4岁，个头约一米七五，模样周正，身体壮实。农村出身，虽然初中因故缀学，但自小就酷爱读书，小时候零花钱都用来买书，也相当有文化，说话幽默感十足，绝对是有内涵的人物，后来个人发展也确实超过三叔。
自从缀学后开始学木匠，然后慢慢跟着三叔出来做事，由于为人稳重，工作扎实，而且还善于表达，在工地重要度慢慢提高，后来开始做放线，很得老板信任。
两人算是光屁股长大的，从小关系就特别好。先带到了所谓的住处，就是在这个未完的楼里，随便找个房间，门窗还没安，四处透风，地上用木板订了两张算床的东西，随便铺个床单，盖个毯子就当卧室用了。
当天晚上在工地吃饭，一个大饭盘，一顿饭一饭一菜，炖土豆，味道到也不错，大家就在一楼处各自找地方吃，吃完饭，表哥找了两个本地工人，一起打了会儿扑克，这里叫打棒，三副扑克一起，类似于升级，倒是挺热闹。
表哥很是活跃，秉承不但在牌上灭掉敌人，而且要在精神打击敌人的风格，不断用语言骚扰，气氛甚是有趣。叶奕凡和表哥从小就配合打牌，轻松获胜。
九到十点，大家就陆续睡觉了。和表哥到了住的地方，当时时值8月，正热的时候，蚊子也特别毒，幸亏表哥给准备了蚊帐。听着一群蚊子的嗡嗡声，两人闲聊了好久慢慢入睡。
第二天6点就全体起床，匆匆吃完饭，开始上工。当时好象因为有什么问题，主体工程暂时停滞，工地上的大工都被调到其他工地了。
有一个带工的人，姓陆，大家叫陆头儿，小平头，眯缝眼，对大家说话声色俱厉。领着包括叶奕凡在内约二十来个小工，一路在工地内走，随时分配人手干各种杂活。表哥不归这个带工的管，自己不知跑哪去了。
估计三叔和陆头儿有过交待，所以他对叶奕凡倒是特别客气，单独安排他一个人去筛沙子。这估计是工地中最轻松的活了，一个长方形沙网，旁边斜顶个木棍子支起来，用铁锹把沙堆中的沙子一锹锹往网上扬，过去的是细沙子，粗沙子顺网滑下来。
由于沙子松，所以铲起来毫不费劲，关键是也没人要求速度，可以按自己体力调节，很是轻松。中午简单吃了饭，下午又继续。一大堆沙子弄了一大半。晚上六点半收工，大家吃了饭，有四处蹓跶的，有提前休息的，有坐一堆瞎侃的，表哥依旧和叶奕凡找人打了会扑克。
第三天情景继续，中午吃完饭后，一堆人聚在陆头儿周围闲谈，大家纷纷抢着搭话。叶奕凡独自在一边静静坐着。这时一个穿花衬衫的工人，操着外地口音，正眉飞色舞的和人群中间的陆头儿说着什么，陆头儿听着也很少回话。
这时远处有个叫卖雪糕的，花衬衫见了，忙夸张的跑过去，买了两个回来，手伸长长的递给了陆头儿一个，陆头儿点着头便笑纳了。
叶奕凡静静的看着，慢慢体会着社会与学校的差别。下午筛沙子的活没了，叶奕凡被单独分配挖了一小段水沟，比筛沙子可累多了，但还撑得住。
这天晚上，饭后叶奕凡不太想玩，和表哥走到了旁边一条小区旁的马路边坐着。经过两天的洗礼，陆奕凡外表已经灰头土脸，标准一个农民工形象了，连心理也差不多进入了角色。
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华灯初上，无尽繁华，近处的路上走过的一个个红男绿女，花枝招展，架笼溜狗，都绕着他们走，没人会多看他们一眼。感觉自己身处世界角落，另一次元。
两人静静看了半天，叶奕凡若有所思的对表哥说道：
“其实在工地，虽然没有其他各种待遇，但只谈到手的钱的话，倒也不算太少，不过现在这种感觉，好象在他们眼中，我们是蝼蚁一样，谁都不愿多看一眼。”。
当时工地上大工一天32元，小工一天18元。而当年坐办公室的，月工资不到500元的也比比皆是。纯看钱的话，只要别被拖欠，也确实还行。
表哥听了沉静的回道：
“你这么快体会到了啊，我这么多年其实一直在让自己努力适应。”
表哥在他人面前往往表现的无忧无虑，妙趣横生，只有单独和陆一凡在一起时，会更多流露出内心，两人从小到大，基本能互相理解。他也是初中受到一个意外，无奈缀学，不得不去学木匠。
“也许，这就是人生的一个阶段，我们都要经历不同的阶段才是完整的人生”表哥继续説。
叶奕凡点头道：
“不错，我们也常处于路上走的人的角色，但没有过这种体会，现在换下角色，另一种滋味在心头，确实，挺有意思。”
第二章 打道回府
第四天，情况发生了变化，听说混凝土搅伴机坏了，一帮人，分成两两一组，约一米距离一字排开，要把一大堆混凝土用铁锹接力传到另一边去，叶奕凡正好被分配和花衬衫一组。
没干多长时间，花衬衫就敏锐的发现问题了。他可是个标准力工，叶奕凡乃文弱之人，体力哪里跟的上，同样时间，花衬衫铲两锹，陆一凡才能勉强铲一锹。这下花衬衫就不太高兴了，嘴里开始嘟囔：
“要象你这么干，活不都成我干了吗？”。
这个混凝土和沙子可完全不一样，沙子细，不吃劲，而混凝土里面可满是小石块，一锹下去基本铲不到底，力气全浪费在硬抗石块上了。
没多一会儿叶奕凡已经是胳膊发酸，再拼命速度也不快反慢。那边花衬衫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但也没再继续嘟囔了。
好容易挨到中午，叶奕凡一边吃饭一边思索了很长时间，他是个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最后找到了陆头儿。
“陆哥，那个，感谢这几天照顾啊，那啥，我还是不习惯这里，想回去了。”
“啊！”，陆头儿吃了一惊，“这么快就要走啊，先别，你三叔刚才过来了，你和他说一下吧”。
然后他领着叶奕凡七拐八拐，走到了一个楼边一颗大树下，一个估计不到五十的中年人，个子不高，挺清瘦，头发浓密，人长得很精神，脸出奇的黑，正是叶奕凡的三叔。
此时正一个人坐在树荫下凳子上，前面摆个破桌子，踩着皮凉鞋，一只脚在地上，另一只脚踏着桌子腿儿，一只手拿着馒头，另一只手拿着大葱蘸着桌上大酱，吃的正欢，旁边还摆着瓶儿啤酒。
三叔的生平也算是比较传奇了，当年家里有两个女儿，非要再生，三婶儿怀上之后就躲了起来。村里听说了派工作队四处寻找，到三婶儿娘家，能查到的亲戚家，四处寻找也没找着。
所说按当时的情况，找着了就是个强制引流。结果三婶儿出人意料的躲在了一个在集市上刚认识不久的邻村的老太太家里，成功的把孩子生下了。
此事的结局就是，三叔丢掉了国营供销社的售货员工作，还背负了一大笔罚款。而且超生还失败了，迎来了第三个女儿。
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就绝然一个人跑到市内，找了个工地，老板正好也是同县的人，就在这里做了小工。
他自小就心灵手巧，在家时编筐挝篓之类的技术活，都是一看一琢磨就很快能弄明白并上手。到了工地也是，一边做小工，一边看大工怎么干活的。
后来工地缺人，工头儿问有会砌砖的吗，或有会抹灰的吗，他就说我行，上去一干，慢慢地也干得像模像样，随之工钱，地位也逐渐跟着上去了。
有一次老板和人在楼前估算建筑用料，他就在旁边听着，最后大家商量完估计了一个数，他在旁边就插嘴也说了一个数，到最后发现他估的竟然是最贴切的。
老板发现他是个人才，加之是本县城老乡知根知底，所以也越来越重视，半年时间就做了工地的施工员，后来过年时工人的工钱，老板都直接先发给他，然后其他工人到他家去领。
做了这行没多久，家里万象更新，房子翻新了，各种大件也备齐了，当年还较为罕见的录像机也很早就买了，近些年一直处于志得意满，目空一切的状态。
老远看叶奕凡过来了就问：“在这干怎么样了”。叶奕凡还没等回答，陆头儿就忙抢先堆着笑说道：“这事整得，小凡说呆不惯想回去”。三叔毫不惊讶，一边吃一边说道：
“ko，我还以为你能坚持一个礼拜。在这里日子可不好过啊，什么事哪那么容易，除非你混到我这个地步。”
三叔不无自豪的喝了口啤酒，
“那天要不是你爸说想让你锻炼一下，还真不能让你来。”
叶奕凡只能笑着听着。
离开三叔那儿，叶奕凡找表哥唠了会儿，表哥也很理解，送他到了车站。
第三章 小饭店 有内涵
回到家中，父母也想到了叶奕凡在工地不会干太长时间，倒也没惊讶。只是日子又开启了无聊模式，白天闲逛，玩麻将机，或三国志机，晚上玩小游戏机，一天天日子过的昏天暗地。
家里地方不大，叶奕凡睡在客厅边里的一张小单人床上，旁边摆个淘汰下的黑白电视机，用来玩小霸王。
这一天中午起来，母亲说有事和他商量。
原来在本县城，有个表舅，家里开了一个小饭店，女儿面临要高考。表舅，舅妈学历都不高，帮不上忙，当时也没有各种辅导班，舅妈就通过母亲说想让叶奕凡帮着辅导一下。
由于在家实在是无聊，于是叶奕凡提出干脆白天到饭店呆着，能帮点忙就帮点忙，顺便辅导一下表妹，表舅，舅妈欣然同意。
第二天，是个周五，叶奕凡上午骑着自行车就去了，大概十多分钟就到了。饭店在离县城去往市内的路的交界处一个转盘附近，叫悦来居。
饭店紧挨主干道，道上车水马龙，地点很好找，店门面不大，也不太起眼，一进门三张四人的散客桌，再往前是吧台，一个头发不长，皮肤很白，容貌姣好，看起来为人干炼，象职场女士模样的，约40多岁的女人站在吧台旁边，正是叶奕凡的表舅妈，听说在县妇联任职。
一见面很热情的招呼：
“小凡来了，先进来一下。”
接着拉开了吧台左侧对面的一个拉门，领叶奕凡进去，里面是个包间，面积不小，迎门一张桌子能坐十来个人，里面有台卡拉OK机。
卡拉OK机和桌子间有很大距离，能作为跳舞的场所。旁边有排小沙发。屋顶还有个小灯球。这在当时是相当标准的吃饭喝酒，加唱歌跳舞的休闲场所了。
“正好，上礼拜刚买了这个卡拉OK机，现在没这个不行啊，客人喝完酒就想唱歌，但我们还不会用，你那个舅啥事不顶，根本弄不明白，你来帮看看怎么用，还没有碟，等找时间你先去帮买一个”
“好，要什么样的歌？”
“我也不太懂，你就找最流行的，最通俗的，谁都会唱的就行。”
叶奕凡看了看机器，是那种用大VCD放的，半径大概是计算机光盘的3倍左右，现在已经很难见到了。
“没有碟也没法试，我现在就去买吧”
“那好，我一会上班去了，你以后就在这呆着吧，主要帮客人放放歌就行，机器挺贵，别让酒后的客人随便弄。”
这个安排倒是很让叶奕凡满意，好歹是个技术工种。
“小丹一般周末过来，偶尔晚上也能来，到时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就让她找你了。”
小丹是表舅的女儿，正读高三，成绩中等，属于前进一步是幸福，退后一步是孤独那种，能否升学在毫厘之间。表舅还有个儿子，小学五年级，叫小欢，听说属于成天胡闹闯祸的主儿。
“行，没问题”
说着拿着舅妈给的钱，马上骑车去电子城，当时最流行，最靡靡之音的歌曲是杜十娘，真的好想你之类的，正好有一张碟全包括了，里面还有当时流行的红日，透过开满鲜花的月亮什么的。共十二首歌，基本也能顶一阵子了。
那时候就这条件，唱歌时是有什么歌只能从里边选什么，不象现在，想唱什么歌直接去搜。基本上应有尽有。一问价钱，竟然要30，好象这种大碟是贵，叶奕凡不太擅长讲价，最后好容易讲到25块，买回去了。
回去后舅妈已经走了，表舅过来了。他个子不高，满脸油腻发红，肉都挤一块。看似粗俗，但小眼睛里透着精明。听说小时家境贫寒，小学都没读完，后来不知怎么娶了舅妈，很难想象这两人会是一对，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
他的特点是话多，酒后则更是罗嗦，重复。以前去过叶奕凡家几次，喝了点酒后就说得云山雾罩，没完没了，听完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见面就说道：
“来来小凡，你家搬过来这么长时间，你还是头一次来舅这里吧，来，我领你看看。”
说着领叶奕凡从吧台进入厨房，厨房左侧并列两个锅，一个是烧柴或者煤的大锅，一个是用液化气的小锅。右边是案板，杂物。
往里的方向用个帘子隔着，里面是个小仓库，固定电话也放在那里一个大柜上面。刚进厨房左侧就有个门，从那里出去，霍然开朗，竟然还有一个院子，左侧两个房间，一个小一点，只摆着一张桌子和一圈5，6个椅子，另一个是带炕的，炕上摆着桌子。
右边还有一个稍大点的房间，也是带炕的，再前面是单独的厕所和一个后门，厕所和右侧房间之间一片空地，里面摆着不少柴火。这个外表不起眼的小小饭店，里面却是暗藏乾坤。
“你妈家这帮亲戚啊，还看不上我，唉，看我这饭店怎么样。”
“我这饭店啊，开了十多年，先不说客怎么样，从来没出过事，知道为什么吗？”
“附近的派出所长也经常来吃饭，不少政府，事业单位的人也过来捧场。”
“知道为什么吗，小凡啊，这就是‘道’”
叶奕凡听得迷迷糊糊。
“唉，我以前苦啊，从小没爸，妈还不在跟前，我8岁啊，8岁就一个人坐火车出去找妈。”
“一边哭一边找。”
“家里穷，小学就念了两年”
“你那几个姨啊，还看不起我，现在怎么样，不比他们强啊”
叶奕凡有些崩溃了，这怎么就突然开启话痨还吐槽模式了。
好容易找了个空档，叶奕凡说我先把机器调一调吧，然后就进了卡拉OK包间，很快机器就和电视接好，放上碟片，整个声音画面效果的还是非常不错的。
试唱了一下，整体效果不错。表舅也很高兴，说这个设备应该能满足那些个玩意了。
这时，门口有响动，开始中午上客人了。
第四章 给表妹上课
饭店里大概一个月前，刚招了一个厨师，听说在市内某个大饭店做过，叫小刘，个子不高，短小精悍，双眼有神。他来以前，都是表舅自己兼厨子，而且店里没有菜谱，点菜现琢磨，价钱现谈。
因为熟客多，很多时间他们直接让表舅看着掂倒几个菜上，价钱也是表舅估计着大概的要，别看文化低，可不影响算钱，往往当场嘴嘟哝着就能把总价钱列出来。
小刘来了后，非常看不上这种不正规的风格，说饭店哪能没有明码实价的菜谱，价钱现谈不给大家整糊涂了吗。于是强烈要求，做了个菜谱。后来使用情况是，生客来了上菜谱，熟客来了还是由表舅看着掂倒一些菜。
表舅很长时间不太适应菜谱的方式，有一次有生客，点了个菜，结账时表舅要的钱比菜谱上高，说点的这个菜，现在的季节卖的特别贵，要多一些。
客人拿着菜谱说你这上要写时价还可以商量，明明写着10块，一分钱也不能多给。表舅陪着笑，磨叽了半天也没能多要来钱，郁闷了很长时间，他看待钱财是特别重的，不以利小而忽之。
店里还有一个女服务员，30来岁，肤白，眼角上斜，满目风情的感觉，叫小年。听说以前在这里做过，和表舅不和，走了，后来这边忙，不久前舅妈又给她找了回来。
开始上客了，大家就忙了起来，中午人不多，散台几帮人，后面屋用了两个，2点多，基本没客了，四人才一起吃饭，新做了一个菜，然后也捡了几个客人没怎么动过的菜。
下午没什么事闲呆着，和小刘在吧台附近闲聊，聊着聊着，发现两人以前竟然是一个高中的，那个小镇上的高中，历史悠久，当时的成绩，升学率非常好，经常有能考上名校的。但现在听说已经崩盘了。小刘大一届，好象隐约还记得当年在操场上一起打过篮球。
晚上慢慢客人多了起来，大包间里坐满了人，好象是什么粮库的工作人员，酒喝的差不多了就要唱歌，叶奕凡就在边上给他们放碟。
屋里那个闪亮的小灯球，再一打开，灯红酒绿歌迷离，气氛确实很靡靡。中间偶尔表舅喊叶奕凡帮着给后院的客人上菜，表舅和小刘在厨房里忙着，小年不在，不知去哪去了。
过了很长时间，有次上菜时看到小年从后院右边那个屋子里低着头出来了，见到叶奕凡有气无力打了个招呼，叶奕凡挺奇怪她怎么在屋里呆了那么长时间不出来干活，让自己受累。十点多慢慢客散了，几个人吃了饭就各自走了，小刘晚上在饭店里住。
第二天周六，上午11点多过去，中午忙完一个人在大包间里呆着。门帘响动，一个17，8岁女孩背着双肩包走了进来，一身校服，圆脸体育头，带着眼镜，个头中等，面容可亲，虽然以前没见过，但应该是表妹张丹了。女孩一见到叶奕凡高兴的说道：
“你是奕凡哥哥吧！终于看到你了！
“一直都听说你的大名了，学习那么好。
“以后还要指望你多帮忙了。”
这小丫头说话保持有礼貌而热情的微笑，直视对方鼻眼之间，双手在腹前握着，让人感觉不出来是个小女孩，一副极其成熟的职业女性模样。聊了一会，慢慢熟了后，又开始问道：
“你在这里怎么样，闷不闷啊，成天看我爸那老脸烦不烦。
“你高三时压力大不大，我成天都被我妈快逼疯了。
“唉，这个卡拉OK能用了啊，我试试看。”
遗传基因真的很强大，张丹完美的集成了她妈的职业风度和她爸的话痨，小丫头超级外向，和她在一起颇觉被治愈。
张丹唱了首红日，节奏感很强，又逼着叶奕凡唱，叶奕凡唱了首透过开满鲜花的月亮，他在学校时就唱歌很好，这首歌诠释的象是在娓娓道来，柔情似水，小丫头听了直拍手叫好。
表舅看女儿来了，就进厨房炒了两个菜，依旧是加几个剩菜，和小刘小年一起在包间里吃了。饭后大家各忙各的，张丹在包间里铺开了作业，叶奕凡也要开始上课了。
问了问学习中目前有什么感觉最迷茫的，外向的人就是好交流，张丹马上就明确说了自己最困惑的地方。
“不是说学习不应该死记硬背吗？
“所以那些化合价啊，元素表啊，溶解度啊，我就都不背。
“但一考试就不行了，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非得逼着人死记硬背呢。”
小丫头还有这个理论啊，这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吗。
“哦，这样啊，还别说啊，我以前也和你想法一模一样，并也是象你那么做的”
“是吗？”小丫头来了兴趣。“那你成绩能保证吗？”
“这是真事，应该是初中的时候吧，当时学正弦余弦，正切余切那些东西。
“老师课上带着计算一些特殊角度的各种值，象什么正弦30度啊，余弦60度之类的。
“推导完后说，这些值，考试经常用到，必须知道。你们有两种方法对付，一是把这些特殊值都死记住，到时直接用。二是把计算方法弄熟弄透，考试时现场算。
“我当时和你的想法一样，觉的不应该死记硬背，所以理所当然的选择了第二种。”
“结果好不好。”张丹听了更有兴趣。
“MD结果悲剧了。”叶奕凡忍不住粗俗了一下。
“有一次考试，忘了怎么算，很长时间没算出来，还有一次竟然算错了，后来把玩命计算方法弄的特别熟，但考试时怎么也得花几分钟时间去算，如果有5个地方要算，你看得花多长时间，有这个时间够想一道大题了，怎么能考过别人。
“不过我在一遍遍熟悉这个计算方法的同时，不由自主的，把这些值都记住了，所以最后依靠的不是现场计算，还是要靠记住。
“所谓死记硬背，是自己完全不理解来龙去脉的情况下去硬背，如果真正理解之后去背，那就不叫死记硬背了。”
“哦”张丹仿佛听进去了些，但又好象没完全解决问题。
“我问你，英语单词你背不背？”
“当然要背。”
“那化学上的东西为啥就不想背。”
张丹没说话。
“你英语成绩咋样啊”
“班级前十五吧。”
“化学呢？”
“得从后数了。”
叶奕凡似乎有点明白更深的原因了。
“恩，没事，数理化方面的东西主要就得靠理解，但如果暂时实在理解不了，该死背的地方也需要先背着，得先对付当前难关，怎么做能实现目标就怎么做，不用非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这回感觉张丹听进去稍多一些了。
傍晚时舅妈也来了，叶奕凡把买VCD剩的钱给了她，她说这个碟用一段时间看看，如果客人听烦了就再买一张。
第五章 棋逢高手
这样过了几天，叶奕凡经常发现本来正忙人手不够的时候，小年突然就找不到了，表舅也不管，就让他替班当服务员，给他忙的不亦乐乎。
有天下午，店里没客，表舅和小年都不在，叶奕凡和小刘在吧台边坐着闲聊，聊来聊去，就聊起了象棋，原来两人都是桔中客。
叶奕凡下象棋也算水平相当不错了，刚上小学时就由父亲教着下。听父亲说，当时家里最早会下的是奶奶，嫁过来后，就教爷爷下，有了孩子后，就接着教孩子。
父亲和两个叔叔在同环境中，都是罕逢敌手。叶奕凡也特别爱好下棋，小学就开始研究棋谱，当时同学中很少有会下的，会的中也有些仅限于马走日象走田的水平，有时还急头白脸的争论棋子放在哪个位置才算是别马腿，有时象还想过河。
没办法只能经常缠着父亲下，但那时根本赢不了。记得有一次下棋，自己的底象被攻击，无子可守，还不能弃，弃了防守就门户大开了，只能飞边躲避，父亲说道：
“你这么一飞边象，整个形势不就乱了吗，输棋是早晚的事。”
叶奕凡一听马上把边象拿回来，
“那我现在不飞边象的话，还能怎么走？”。
父亲想了一会儿：“你也只能飞边象了。”
“。。。。。。”
“我的意思是说啊，你不能使自己陷入这种不得不飞边象的地步。”
“！！！！！！“
叶奕凡霍然开朗。
后来偶尔在棋局中，他和父亲走成了同当时情况对调的局面，自己下一步棋就准备去攻击对方的底象了，发现父亲很丛容的提前将中炮撤掉，等自己再走一步真正要攻象时，再把象飞上去连环。
这样整体局势虽然因无中炮而在攻击力上弱了些，但防守没有了漏洞，让对方无从下手，使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有些明白了，所谓“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必要时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个教育给了他今后很大的启发。
中学后水平相近的人多了起来，经常下，水平也不断提高。高中时经常去一个铁哥们家里下棋，他爸是他们学校物理老师，有次没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讥讽说道：
“都在瞎走。”
他儿子一听马上就不爽了，站起来对他说：
“来，你不服你来下，你和小凡下，你觉得你肯定能赢吗？”
“下就下。”他爸当时也确实无聊，
下了三盘，结果一赢一输一和，以后确实不敢小瞧他们了。
当下听说小刘爱下棋，就有了兴趣，但店里没有棋，要回家拿。因在同学中一般难逢对手，心中不免有些傲慢，又见对方只是一个厨师，不由心生轻视之心，临走时多嘴问了句：
“哥们，我回家拿棋，值不值啊？”
“值不值下下看吧。”小刘一副人狠话不多的样子。
说走就走，骑着车子很快，半小时就把象棋带回来了，两人就在吧台前的桌子上摆开了楚河汉界。
下了几盘后，结果令叶奕凡大吃一惊，自己和高手也下过，偶尔也能赢个一次半次的，但和这个小刘下，竟然是一直处在绝对下风，怎么下都是一盘也赢不了，而且看局面不是哪一步棋没走好，而是整盘局势都被对方牢牢控制着。
详细一问才得知，原来这小子属于那种民间高手，家在农村，从中学期间就开始，听说哪个村有谁象棋下得好，也不管对方哪个年龄段，就骑着自行车，挂着象棋，找人家切磋，越切磋越厉害。
这件事给叶奕凡很大的教育，不管什么情况下，永远不要小瞧他人。易经有64卦，每个卦象中，都有好的，或不好的局面，但只有谦卦，在任何情况下，都会给人带来好的结果。
后来两人经常下棋，慢慢开始了解路数了，原来小刘下棋有一套独特的开局套路，先手一般都是当头炮鸳鸯马强攻，大开大合，后手边马为主，配合子力从边路进攻，偶尔还左叠炮，不了解的人短时间思索往往对付不了。
但只要抗过了开局，别让对方占太大便宜，如果能进入局势对等的残局后，结果一般就五五开了。
大概4点半左右，有个过路的客人来了，点了一碗米饭，一个尖椒炒肉，小刘很快做好了，客人也很快吃完饭，在吧台交了15块钱，叶奕凡收了起来。小刘在旁边坐着抽烟，看客人出去后，似是无意的，慢幽幽地说道：
“其实这个钱你不上交一点也看不出来。”
叶奕凡顿了一下，马上明白意思了，他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也经常会些做离经叛道的事，但总体来说，还是有原则的，灰线偶尔可能碰，但红线是绝对不去碰的，想了想也没说别的。
“来，继续，非要赢你不可。”
过了会儿表舅回来了，叶奕凡把收到的钱交给了他，表舅没说啥直接揣兜里了。
第六章 小年的秘密
有天晚上，后院有两桌客人，包间一桌，点的菜都上完了，包间里的人也没唱歌，表舅在厨房呆着，叶奕凡和小刘在吧台旁边抽着烟闲聊着。看到小年把前厅收拾完后，一扭一扭地就进了后院。
小刘看着小年的背景吐了口烟说道：“脸皮真厚，又去推销了。”
叶奕凡没明白：“推销啥？”
“自己呗。”
“啊！”叶奕凡不由虎躯一震，旋即懂了，“真的假的？”
“这不明摆着的事吗？”
原来是这样啊，叶奕凡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年动不动就玩失踪，原来是有副业，也明白了表舅所吹嘘的有“道”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要想方设法招揽客人。还有这么多年不出事也确实值得自豪一下。
这样的话，很多以前没明白的事就明白了，小年玩失踪，自己竟然成她的替班了，还不挣钱，叶奕凡不由得忿忿然。慢慢的知道的事也多了，店里有些老客户，当然也会成为小年的老客户，一来吃饭她就凑过去从陪吃陪喝开始深入探讨人生。
也正由于是老客户，对她也审美视疲劳了，更多时候也不让她陪了。所以不得不经常的主动推销，也得重视发展新客户。时间长了，大家互相都知道，也就心照不宣了。
事情弄明白以后，叶奕凡感觉自己有些变化，看东西不象以前那样从下往上，什么都没看明白，还不知道自己没明白。
而现在感觉是开始从上往下看，不少能明白的，就算不明白吧，至少也知道自己还没明白。从学生时期见山是山，见水是水，逐步向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转化。
一天下午，店里没什么人，四个人在前厅闲坐着，没注意表舅和小年在说什么，说着说着气氛就不对了，表舅为人有时不象个大男人，什么事经常用埋怨，唠叨，没完没了嘴不闲着的方式折磨对方，不知哪句把小年惹急了，直接用手指着他直呼其名道：
“好，张大群，你看我不顺眼直说，我不干了，别整那些没用的！”
还没等表舅反应过来，想了想又说道：“我现在就给嫂子打电话，不干了！”
她是舅妈找来的人，要走的话最终决定权在舅妈，平常工作当然是表舅安排，但上升到工资，去留的问题，表舅是不够级别处理的，估计小刘也应该是这种情况。
说着气冲冲的直奔厨房里面而去。掀开一个门帘，里面有个大储物柜，上面有座机，那时候离手机流行还太早，不过一部分人开始用传呼了，但也不普遍，小刘有个汉显，叶奕凡是个穷鬼，当然什么也没有了。
表舅这个人特点就是敌硬我软，敌软我磨叽死你。这时在吧台前站着，明显有些懵B了，小年给舅妈打电话的唯一结果就是，舅妈把小年好言安抚留住，然后把他一顿劈头盖脸，不当人似的怒斥。这时有些不知所措的，满脸无辜的说道：
“你看这事整的，我说什么了吗，我也没说什么啊！”
小刘当然不会管这些，乐于看热闹，他也对表舅也积怨颇深，格格不入。在叶奕凡面前都说过好几次。记得有一次他煮虾爬，表舅在旁边看着说道：
“你放点盐儿！”
他在叶奕凡面前怒不可遏的吐槽：
“成天磨磨叨叨，磨磨叨叨，还放点盐儿，放点盐儿，我不知道放盐啊！”
所以就现在的局面来看，只能是叶奕凡解围了，当下急忙跑过去，一拉开帘，小年正在气呼呼的拨号，一拉她胳膊，被甩开了，小年对叶奕凡到是很客气，小声说道：
“小叶，这事你别管，我今天非把他弄服不可！”
叶奕凡也不好不管，见拉胳膊没用，一着急，直接从后面一抱，一转身，把她从电话边挪移走了。继续劝道：
“我舅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说话也不过脑子，别和他一样了。”
小年转头一怔，眼神复杂的白了叶奕凡一眼，低头小声说道：
“你这么一整，我怎么感觉气儿全消了呢，好了好了，你先出去吧，我在这呆一会儿，肯定不打电话了。”
叶奕凡觉得不太对劲，急忙出去了。
表舅在那站着脸一阵红一阵白，很紧张的看着电话间里。看叶奕凡做了个OK的手势才放下心来，不过还在那无力的辩解：
“你刚才也听见了吧，我真没说什么。。。”
不过表舅是没脸没皮的人，小年更是没皮没脸，事儿过去后两人很快就好象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涛声依旧了。
这之后叶奕凡想起小年的眼神，总感觉不对，找机会和小刘唠：
“刘啊，你说哈，小年这种女人，会对人有真感情吗？”
“NO！”，小刘斩钉截铁的说道：
“绝对不可能，小叶啊，你还小，这种女人我在市内呆的时候见的太多了，百分之百没有感情，不要存在任何侥幸心理，她们一切出发点都在于钱。”
叶奕凡年龄虽小，但一直非常理性，听人劝，吃饱饭，一听一想也就明白了，她应该是在那些大男人中混迹时间长了，看到小叶这样的懵懂少年，有些稀奇，因好奇而感兴趣而已。
有一天晚上，来了一大群客人，包间都坐满了，听表舅说是当地一个大款请客，请一些有相应权力地位的人。他也不知从哪找了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带了进去，又让小年也进去，然后再告诉叶奕凡把歌曲循环放着，不要再进去了。屋里就开始灯球闪闪，舞曲漫漫，好不热闹。
叶奕凡，小刘，表舅三人一直在外面呆着，里面很晚才散，客人三三俩俩往外走，似乎都很尽兴，那两个女子陪着个象是领导模样的人出去了。
然后看到小年在一个面容很黑，看起来毫不起眼，象个民工一样，一直嘿嘿笑的人旁边，不时陪笑，说着什么，一直送了出去，过了一会单独回来了。
她明显喝了不少，在叶奕凡对面坐下来就带着王之蔑视般的笑容说道：
“哼，那两个傻玩意，再怎么打扮也没用，连关键人物是哪个都弄不清。”
“还得我，进去一会儿就弄明白今天请客的大款是谁了，他刚开始自己在旁边坐着没人理，我主动过去陪他，把他乐坏了。”
“这不，这才挣到钱了，其他人，谁会掏钱，哈哈哈！”
哇噻，原来还有这种事，叶奕凡听得很有意思，这太有教育意义了，三陪要当好也不简单哪。识别关键客户，弄明白谁是决策者，谁是出资人，这简直太MD重要了，弄明白了，事半功倍，弄不明白，事倍功半，还很有可能白干，这个可得记住，牢牢的记住，以后都用得到。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不善者而改之”
古人诚不我欺也。叶奕凡就象个大海绵，从各种经历中，吸取着养分。
第七章 矛盾爆发
又过了几天，发现上回来的那两个女人，开始经常来了，有长驻沙家浜之势。估计是表舅看客流量不太多，要想办法保增长了。
这下小年就有些烦恼了，这两个人没有服务员的工作要做，客人一来，直接就凑过去套近乎，谈顺了就上桌和人一起吃饭喝酒，小年就不好再往跟前凑了，所以一直对这两个默默心怀不满。而那两个也明显有阅历，根本不在乎她。
慢慢的叶奕凡，小刘和这两位也熟悉了，两个都是本地人，住在县城郊区。一个稍丰满些，短头发，爱说话，大大咧咧的，叫青秀。
另一个，身材很好，挺漂亮，话不太多，叫莉红。莉红好象特别看好小刘，经常和他搭话，也经常去厨房转悠。听说莉红结婚了，但那口子进去了，所以没事就跟着青秀出来讨生活。
晚上客散了后，经常一起在店里吃饭。有一次很晚才吃，就在卡拉OK的包间里，小刘在炒菜，表舅，叶奕凡和青秀，莉红在桌旁坐着，小年不时的把些没怎么动的的剩菜先端过来，然后再盛米饭。叶奕凡揉着肚子说道：
“这几天怎么胃一直不舒服。”
青秀在旁边听了，很认真很同情的回道：
“唉，干咱们这行的，成天不一定什么时候吃饭，胃哪有好的。”
叶奕凡听了不由直翻白眼，你是干啥的啊，怎么就和你成同行了。不过又想想自己的处境，挣钱没人家多，被人平等看待弄不好还算是给面子，不由心中一沉，默默点了点头回应。
这时小年又把小刘刚炒的两个菜端了上来，也坐下了，青秀坐着正对门口，嘴里喊着，饿死了，大大咧咧的就开始吃上了，其他人其实都还没动筷。
这时小刘从包间门口走了进来，紧接着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
他一把扯下厨师帽狠狠地扔到了桌子上，大怒道：
“哪个饭店有这么干的，啊？厨师没上桌你们就先吃啊，有这么办事的吗？”
说着说着，眼睛发红，竟然泪水已在眼眶，非常激动。大家都有些懞了，青秀反应快，马上隔老远冲过来抱着小刘说：
“哥啊，你别生气，我实在饿了没忍住先吃了一口，下不为例，别生气了。”
莉红也忙过去安慰。叶奕凡也过去说道：
“没事啊，其实大家都在等你呢，就青秀偷吃了一口，把她拉出去，咱们收拾她。”
小刘缓和了不少，继续说道：“我知道，没事，我不是冲你们，我忍很久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这下就明显了，这是借题发挥，目标直冲表舅了。
“哪家饭店象这样，有事没事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把厨师当人看。”
小刘内心是自尊心很强的人，在表舅唠唠叨叨的人手下干，估计平常小处积累太多怨恨了。今天借机会彻底爆发了一下。
表舅还是那样，不断嘟囔着：
“你看这叫什么事，我怎么了，我对你怎么了。我说什么了吗，你看这事弄得。。。”
小刘又爆发了一段时间后，逐渐情绪平复了下来，在青秀，莉红这两个专业人士的不断劝慰下，被拉到她俩中间坐下了。
慢慢气氛也平静了，大家开始吃饭，都是成年人，天大的事也不能影响吃饭。
但感觉小刘的事和小年的事不一样，小年是能挣钱就行，但小刘自尊心太强。有一次在厨房做菜，啤酒鲤鱼，叶奕凡第一次听说和吃到啤酒鲤鱼就是在小刘这里，特别喜欢他做的这道菜，就在旁边看，有两个客人正往后院走，经过也看了一会，其中一个中年模样的问小刘道：
“你以前在哪里做过？”
“帝国大厦。”
中年人听了撇嘴一笑，和旁边的人奔后院走了，然后从后院传来一句话：
“现在的年轻人啊，有大不说小的。”
其实这真是无所谓的事，但小刘当场就要暴走，手都有点哆嗦，叶奕凡好容易把他劝好。他的自尊心遇到表舅的老婆嘴，简直是火星撞地球，这两个人是难以合太久的。
后来有一天下午没事，小刘非拖着叶奕凡和他一起出去，说是到青秀，莉红她们住的地方玩，他有汉显，平常和她们有联系。
叶奕凡还纠结着说不大看得上青秀，有点胖，小刘很大方，说你看上谁就是谁，你优先。叶奕凡终于被忽悠了，两人骑着自行车就去了。到了郊区一片村舍，小刘找地方能力还很强，东一头西一头的就找到了，是一片农村的平房，很快找到了青秀和莉红住的那家。
这里先是外面的院大门，进去后是大大的院子，再往里是房门，再进房间。不过这里两人一进院大门，就看到侧面，院子里有一间小平房。
然后里面隐约有吵闹的声音，两人继续往里走，快到里面的房门口，看到莉红出来了，打了个招呼，刚进门，就听见后面门开的声音，一个男的从里面冲了出来，紧接着又冲出院门，然后就看到青秀光着脚也冲了出去，去拉那个男的。两个人就有点懞了，这是啥节目。
莉红说那是青秀的男朋友，这个情节怎么开始乱了。过了一会儿，青秀肝肠寸断的就回来了，人没拉回来，不断的说对方误会她了。看到事件发展完全脱离了预定脚本，叶奕凡觉的该喊停了，稍呆了一会儿安慰一下青秀就说下午会有客，不能出来太长时间，就拉小刘离开了。
此后青秀，莉红两人一直就没来过店里，又过了几天，小刘说收到了青秀的传呼，显示一句话，
“莉红家里的出来了，以后别联系她。”
叶奕凡家境简单，从来都生活在阳光的环境下，这次这个乱糟糟的事，唉，倒是挺锻炼人。增加了经验，轻信小刘了，没摸好底就冒冒失失孤军深入，结果偷鸡不成差点丢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第八章 小刘离开
一个周末中午，舅妈和表妹，加表弟张欢都过来了。叶奕凡还是第一次看到张欢，又瘦又黑，一看起来就是调皮好动的样子，表舅总是骂他，说学习是个大米包，啥也不是。但叶奕凡到没觉得哪里不好，小孩这样挺正常，看着挺顺眼。
表舅和舅妈之间的关系不是很融洽，或者说很是不融洽，经常吵架，中午吃饭时没注意为什么两人就互呛了一会儿，好象和挣钱有关。
饭后其他人都出去了，张欢在一边玩，叶奕凡又准备开课了。但今天能受父母吵架影响，小丫头没进入状态。
“哪有这样的父母，成天所有心思都用在挣钱上，从来不管关心我。”
叶奕凡一听头皮有点麻，今天的工作任务看来比较重了。
“为什么说他们不关心你呢？”
“我学习怎么样他们从来不多问，一天到晚成天合计着怎么多挣钱。”
叶奕凡稍等了会，攒了攒力气，也看小丫头平静了点，开始进入训妹模式了。
“你说他们不关心你学习，你爸什么文化水平你知道吧，他怎么去关心你。
“找我来辅导，就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大的关心了。
“他们心思用在挣钱上不对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好孩子，因为家里没钱上不了学。
“所以你说学习重要还是钱重要？
“没钱，学习好都没机会上学，有钱，才能保证有学习的机会。
“我初中那会儿，班里平均一个月就有一个家里困难缀学回家的。
“你爸小时候情况知道吧，8岁没爸，一个人坐火车出去找妈，8岁啊！他能做到现在把你们养大，衣食无忧，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好了。”
叶奕凡稍感觉自己有点无耻了，以父之矛攻女之盾。决定往回缓缓，开始放慢口气。
“你是我见过的特别成熟的孩子，我们高中那会儿要是跟你比就是个小孩子，成熟的人一般都明白一道理，就是自己的事要靠自己，不依赖别人，你父母给你提供了安定的生活已经足够了，学习好不好完全要靠自己，干吗要靠他们负责。”
也不知道小丫头是否听进去了，可能也是不太好争辩，就低头不作声了。
成熟的孩子也确实不好弄啊，心里想的事太多，单看学习成绩的话，一般还是相对单纯点的孩子好。
过了一会儿，平静后开始辅导了，张丹的几何总是不太好，总是没有思路，也无法让她马上提高，叶奕凡只能说个经验给她。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时，就画图，最好尽量按准确的比例，把图画出来，看着图，很多时候思路就出来了，这个经验后来证明对她有不小的帮助。
过了一段时间，店里又招了个服务员，听说也是舅妈找的，姓孟，估计也是30多，来时穿一身白衣白裙，齐颈短发，长得算是清秀，打扮得体，一副良家妇女的模样。但叶奕凡也不是刚来时的状态了，啥良家妇女，到这儿来肯定不是，是也会变的不是。果然，没几天就发现，她也经常在忙的时候玩失踪。
该来的总是会来，仿佛日出日落一样无可阻挡，这一天小刘告诉叶奕凡，自己要跳槽了，目标就是离本饭店不远，几百米处另一家，竞争对手的饭店，最近偷偷去联系了，今天就走，让他有空去玩。
他和表舅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了。表舅也算是人才，能做到和所有走的近的人不和，包括家里和饭店里的。
关于他和小刘之间，叶奕凡后来也想了一下原因，嘴碎应该只是个从属原因，真正原因是，店里的客流现在也不多，做菜他一个人也能应付过来。
有些简单的菜新来的小孟听说也能对付一二，而小刘是舅妈找来的，工资好象挺高的，他特别不舍得花这笔钱，所以就加倍的在语言上表现了出来，使小刘自己呆不下去。
就是算上他老婆孩子，能基本和他保持和谐关系的，可能只有叶奕凡了。这个原因肯定不是因为亲戚关系，而主要是因为叶奕凡在这里帮忙，整个是不拿一分钱的，唯一付出就是两顿饭，而这两顿饭的成本，在饭店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叶奕凡也拿一笔不菲的工资的话，估计结果和小刘差不多。而那两个服务员，推测工资应该会很少，甚至只是象征性的拿些，她们应该以副业为主业。
从表舅对小刘跳槽一事的态度上看，叶奕凡觉的自己的推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因为表舅简直太高兴了，晚上特意做了个炖肘子肉，这在饭店里大概是除了海鲜以外最贵的菜了，还破天荒的打开一瓶啤酒让叶奕凡喝。
后来叶奕凡偷着去了那个饭店一次，和小刘也又唠了下，发现他还是有很多不满的。
现在店里的人员，是表舅加小年，小孟两个服务员，还有叶奕凡。与青秀，莉红不同，小孟也做服务员，所以和小年的竞争关系还比较公平，两人之间到也有默契。
表舅和她们之间如果说话唠叨点，只要别太过份，女人到也能忍，而叶奕凡和谁的关系都能相处的不错，所以现在店里整体气氛变得非常和谐了。
表舅一般在厨房里，主管做菜，偶尔招呼老客户，外面的事，收费什么的，经常是叶奕凡去张罗，表舅对此到是特别放心。
两个服务员也都愿意听他的各种安排，他可以随意指挥，有时叶奕凡看到外面不忙的话，甚至主动让她们到包房里去看看有没有需求。
不过这也让叶奕凡自己经常感到有点不自在，想不到自己首次做管理工作，却是在做---“鸡头”。
第九章 陪姐喝点
这个周末叶奕凡的大姐回家了，周六晚上在家和父母，大姐，二姐一家人吃了个团园饭。大姐在开发区一个建筑集团做财务工作，一直想办法在开发区给叶奕凡联系个合适的工作。
那个时候正规大学还有毕业分配，但叶奕凡是自考学历，只能自己想办法。而且和现在不一样，找工作没有那么多渠道，市内可能好些，县城这样偏僻，信息不畅的地方一般都是靠人介绍。
叶奕凡的想法倒也很明确，他一直对计算机非常感趣，只要和计算机相关的工作，做什么都行，工资也好说。
但事实上，他计算机也没什么基础，学校虽然也有机器，但上机机会极少，偶尔有也在上面打麻将了。说的出口的东西勉强算有两样吧，一是在学习机上学过五笔字型打字，那时很多不懂的人认为打字就是计算机的全部。
二是有一年暑假，花钱参加一次计算机基础培训，对计算机的概况，DOS下常用的操作等有了一次系统的了解，这个培训看似不起眼，但对他的用处极大，对计算机有了一个整体系统性的了解，不再看起来象个黑盒了。
这一天傍晚，店里来了两男两女4个客人，其中一个女的穿着一套绿色基调的衣服，特别得体时尚，一看就是市内来的，容貌精致，睫毛长长，非常漂亮，另一个女的穿着黑色的衣服，比较消瘦，长得还行。
两个男的一个很壮实，短发，一个瘦弱些，头发较长。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县里的人。进来时叶奕凡在吧台迎接，那个绿衣服女子笑着看了他一会儿。
小年把一行人带到了后院左侧不带炕的包间，他们一行点完菜后，又要了些酒。酒菜上完很长时间，又听到喊声要加酒，两个服务员都忙副业去了，叶奕凡自己提了六瓶啤酒送过去，先敲门，听到回应才进门。
这是表舅教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进包间前一定要敲门，很重要，尤其在这里。另一件教的事是有一次客人买烟，要玉溪，叶奕凡回答说没进这个烟，石林行吗。表舅听后告诉叶奕凡，不能那样回答，现身说法：
“唉呀玉溪刚卖没了，石林还有，要不先给你拿盒石林抽啊。”
叶奕凡其实没完全明白，不过似乎觉的挺有道理的。
进去一看桌上菜没怎么动，酒倒是喝了不少。绿衣女子坐在进门左侧的位置，四人麻将队形，黑衣女靠她旁边，再依次是长发瘦弱男子和短发壮实的男子。绿衣女子一看他进来，很高兴的样子，就拍了拍斜后侧一个空椅子说道：
“小弟，你来，坐这儿，陪姐喝点。”
其他人也没什么反应，该干吗干吗，只是黑衣女子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这场面叶奕凡哪能坐下，忙道：
“不行啊，姐，今天客人特别多，得招呼啊。”
绿衣女子又叫了几下，叶奕凡赔礼推托了几句就出去了。
又过两天的一个晚上，卡拉OK包间里，好象是当地的某局的一些人聚餐，表舅和其中一个小领导比较熟，所以也常来，算是熟客。
一桌子坐满了人，男的居多，2，3个女的，叶奕凡在里面给他们放歌，有一男一女在对唱真的好想你，气氛很热烈。呆了会，叶奕凡准备出去透透气，从拉门一出去，就看见上次那个绿衣女子和黑衣女子正在坐散台上，那个短发男子正在吧台附近和小年说着什么，另一个瘦的男的今天不在。
原来里面的包间满了，小年说有一桌快吃完了，估计十来分钟就能出来，让他们稍等一下，绿衣女子看到叶奕凡很高兴的打招呼。
叶奕凡刚过去还没等说话，那个短发男不知怎么，好象脚底绊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屁股直接冲着包间的拉门坐了下去，只听‘咣当’一声巨响，拉门下部直接脱出了滑槽，并被他后背顶起了一个角度，好在上部还嵌在槽中，并且门离桌子有段距离，没碰到人。
但里面的人被吓了一跳，纷纷错愕的往外看。这时表舅听到声音，手里还拿着炒菜的铲子，从厨房里直接窜出来，一看到这场面，直接对背还顶着的拉门，在地上坐着的短发男子大声嚷嚷道：
“你怎么回事，你干什么！”
这个口气吧，属于急急歪歪的，倒也没到骂人的地步，但充满了指责，埋怨。
叶奕凡急忙先冲里面的人道了个歉，再把短发男从地上拉起来，并把拉门复位，里面的人到也没较真。短发男刚站起来，开始有点懵，过了会儿缓了过来，有点又羞又怒，冲着表舅过去了：
“你刚才说什么？”
表舅坚持一贯的风格，敌硬我软，敌软我磨叽死你，看对方较真了，就开始战略后撤了：
“我怎么了，我说什么了么，我也没说什么啊。”
“说什么你不知道吗，你训小孩儿吗？”
叶奕凡见势不妙忙把表舅推走，拍了拍短发男说道：
“哥们实在不好意思啊，老板刚才一着急说话沁注意，我替他道歉。”
“不是，多大人了，当这么多人怎么说话。”
“刚才屋里客人吓了一跳，老板的话是说给他们听的，给他们个交待，意思一下，不是真说你。”
“给他们交待就这么说啊？”
叶奕凡忙套近乎：“咱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们都常来，都是自己人，里面的客儿是生人，自己人别挑了，我给你赔礼。”
短发男好象反应过来了，看了一眼叶奕凡：“哎，你是干啥的啊。”
绿衣女子这时怕出事，忙过来拉了一下叶奕凡说道：“他能是干啥的啊，他就是这里的服务员。”
短发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叶奕凡，慢慢道：“他可不是服务员，他绝对不是服务员。”
绿衣女子继续说道：“怎么不是，他就是服务员。”
叶奕凡笑了下说道：“我平常就在这里帮点忙，主要放点音响什么的。”
短发男看着叶奕凡慢慢摇了摇头，想了想也没再说话了，过一会儿里面有地方了，他们三人就进去了。
再过了一段时间，那个绿衣女子和短发男出来了，短发男去结帐，绿衣女子说再加六瓶啤酒，短发男很奇怪，问干吗还加，绿衣女子说道：
“你先回去吧，我和小慧还想再多唠会儿，还得喝点。”
短发男不太情愿的样子，结了帐，就走了。绿衣女子一看他出门了，直接一把拽起了叶奕凡：
“小弟，你来一下，有点事。”
叶奕凡提着刚才新要的啤酒跟她过去了。进到院子左侧带炕的房间，看到黑衣女子自己坐在炕里面，见叶奕凡进来，笑了笑，也没奇怪。房间里有个小录音机，在放着“心太软“。
绿衣女子让叶奕凡坐在炕边，自己又坐到对面然后说道：“来，小弟，要看得起姐就陪姐一起喝点。”
第十章 工作搞定
叶奕凡一看这阵仗，挺新奇的，但感觉也无所谓啊，反正是主场，不是上回去郊区偷鸡还有风险。就拿了套餐具坐了下来。
经过一番交谈知道，绿衣女子叫秦晓美，在市内不知做什么，黑衣女子叫林慧，在本地金龙商厦卖服装。两人从小关系就好，秦晓美每次从市内回来两人就在一块。偶尔争吵起来，也是互相一个短信就尽释前嫌。
聊了一会大家就开始熟悉起来，林慧说话很实在，说道：
“上次叫你喝酒你留下来就好了，那两个人其实和我们没啥关系，还没有和你熟呢。”
秦晓美反驳说：
“小弟没留下是正常的，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轻易坐下，搁谁也不行啊。”
听了半天，叶奕凡还是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顶多明白，这两人想说对自己的印象比对那两个人好而已。在多数时间里，叶奕凡是听她俩在说话，也挺有意思，然后偶尔自己也被逗弄一下。
时间有点晚，10点半后，两人准备走，临走时秦晓美说好好看看别有什么东西落下了，林慧回说你就落下一片心，秦晓美掐了她一下，叶奕凡感觉被撩了。
叶奕凡也要回家，就一起走了。表舅看了啥也没说，他见过世面多，见怪不怪，也不在乎叶奕凡是否学坏，好象他也不觉着这种事不好，还是环境造就人啊。
叶奕凡推着自行车，和两人在夜色中一起走着，两人一路叽叽喳喳，很是热闹。不久就到了她们住的小区，临进去之前又被林慧撩了一下，她问秦晓美是要回家还是跟小弟走啊，秦晓美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小弟还小。”
过了几天就接到大学里同寝室二哥的电话，说这几天到他们县里出差了，约了个地方中午见面。
就在离叶奕凡家不远的地方，当然县城也小，当时连公交车都没有，哪里离哪里其实都挺近。
见了面二哥没啥变化，两个的关系特别好，天天一起去食堂吃饭。
他是是黑龙江人，在学校时就热衷于搞技术，动手能力强，擅于修理各种电器。
有一次叶奕凡泡妞到对方寝室，发现她的录音机坏了，就说我会修，然后拿回来让二哥修，二哥对他这种泡妞大业从来是绝对支持的，马上拿起了电铬铁。
二哥在学校时处了个对象，是正规学校，分配到省城邮局，他就也到联通应聘，由于确实技术方面东西有基础，就应聘进去了。叶奕凡一方面为二哥高兴，一方面也为自己神伤。
两人分别后叶奕凡没去饭店，在家休息。下午快到6点电话响了，是舅妈，说有人找，一听，竟然是秦晓美，问他能否去饭店，当然能去了。
去后舅妈说他们在后院右边那个房间里，让叶奕凡来了过去。进去一看，就秦晓美和林慧两人在，秦晓美穿着件绿白色的连衣裙，林慧还是穿着黑色的套装。吃的喝的东西摆在了火炕上的桌子上了，小录音机在旁边放着，还是“心太软”。
见叶奕凡来了两人很高兴，招呼着开始喝上了，屋里挺热，喝了一杯冰镇啤酒，叶奕凡叫了一声：“真爽！”
秦晓美接了一句：“让你再大爽爽啊？”
叶奕凡不敢接了，秦晓美又冲林慧说道：“小弟确实是小。”
这回三人感觉更熟了些，唠的很愉快，过了一段时间，林慧去卫生间，秦晓美就转身直接躺在炕上，然后就一直不说话。
叶奕凡说了几句她也不理，这时叶奕凡坐在炕沿上，炕沿离窗的距离很短，她就躺在窗和叶奕凡之间的位置，头冲着叶奕凡，两条腿伸的高高的靠在窗旁边的墙上，腿和身体快接近90度了，腿上一双薄薄的肉色丝袜，裙子大部分都滑了下来。
我了个去，这个场面让叶奕凡完全不淡定了。
心中开始天人交战，想起她说了好几次自己小，又摆出这个姿势，这是什么意思，暗示吗，这哪里是暗示，简直是明示了，自己能禽兽不如吗？不能够啊！
……
“你的唇是那么热，你的吻是那么甜，仿佛前生相识，今生再见。”
……
林慧回来后没多久，两人就走了，给留了秦晓美的传呼号。
过了几天，有一次在店里前厅处，和一个客人聊天，挺年轻的，胳膊纹着身，象是个小混混模样，聊了一会儿后竟然直接问叶奕凡：“听说你前几天还陪过两个女客，长得怎么样？”
这一问惊得叶奕凡外焦里嫩，这个事儿怎么还传出这么个效果，自己成三陪了。一想问题肯定出在表舅身上了，他会用一切机会向别人吹，他的饭店里，男的来了有女的陪，女的了来了有男的陪，服务到位，童叟无欺。
要低调，看对方的表情，充满羡慕嫉妒恨，这可危险。于是很认真的回答：
“有一个不太好看，另一个勉强凑合吧。”
然后感觉对方的羡慕嫉妒恨缓解了不少。
后来偶尔给秦晓美打了个传呼，发现她回市内了，再联系就不太方便了。
有些人，注定就是生命中的过客，叶奕凡非常明白。没发展到那一步，也是好事，不然按叶奕凡当时的年龄，阅历，心性，一定会有心理负担的。心中留下美好，这就挺好的了。
还有一次到金龙商厦去逛，到处一找，果然找到了林慧，林慧见了他很是高兴，唠了很长时间，叶奕凡发现她在这种场合，就和在饭店时相见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林慧虽然比自己还大些，但就象邻家小妹一样，到显的很清纯可爱，看来，人就是个很复杂的东西，随着时间地点的转化，会有很大区别。
时光如水，岁月如歌，在这里呆了几个月，终于，97年元宵节刚过，在叶奕凡几乎要绝望沉沦之际，大姐那边终于来消息了，在开发区的工作搞定了。
第十一章 开启职场生涯
大姐刚毕业时，进了开发区的一个乡镇企业，泰星服装有限公司做出纳工作，泰星服装约有员工400多人，产品主打西服套装，风衣，主要销往和国，少数内销。
可能是服装公司这种劳动力密集型企业的特点，没有正常的休息日，经常周末连轴转。95年结婚后，为了家庭，跳槽去了一家建筑集团做会计，那里待遇，工作时间都有较好的保障。
不过和泰星的总经理的关系一直不错，几次提出想让弟弟来工作，经理开始一直没有同意，不过后来终于同意了。
叶奕凡得到消息后，到店里和表舅辞行，为感谢他让自己这么长时间有地方可呆，从家里拿了两瓶酒，带到了饭店，送给了表舅。当时表舅和张丹在店里，两人听了，表示祝贺，也不太舍得，张丹更是感觉非常遗憾，希望他以后常来看看。
这一个周日，叶奕凡踏上了开去往开发区之路，先是乘大客车，然后再乘小客到开发区，先到了大姐的公司，由大姐把他领到了公司宿舍，是一个封闭管理的一幢楼，L型，中间用一道铁门挡住，硬分割成男女两部分。
叶奕凡的宿舍在四楼，进去后里还见到了两个人，一个叫余开，是技术员，本地人。一个叫黎涛，是生产计划员，北方城市过来的。把叶奕凡交待给了两人之后，大姐就走了。
这两个人和大姐也是同事多年，对叶奕凡也很关照。第二天，三个人一起去公司，从宿舍到公司没有车，一般骑自行车或步行，三人一起步行去的，还不近，大概得走二十来分钟。
到了公司之后，直接由黎涛带着他到了三楼的财务兼劳资科报了个到，劳资在当时就是人事，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叫张虹，估计28岁左右，和大姐特别熟。听说以前在公司做招待员，主要负责办公室的杂事，和接待集团领导。
公司里有个大会议室，条件比较好，集团的董事长和集团领导经常在这里开会。她负责端茶递水的，所以和董事长也熟，听说叶奕凡大姐要离职，马上找到董事长，说自己自学财务，希望能接出纳的工作。董事长一听小丫头挺有上进心，就同意了。
但到总经理那里，却被坚决拒绝，听说是主要原因是她的嘴上没有把门的，基本上知道什么事就容易泄露出去，而财钱方面的事，总经理可不想放在光天化日之下。
但董事长有话，也不好否定，反正劳资在体制上和财务放在一起，就把原来做劳资的一个50多岁老员工换作出纳，又让她去做了劳资。
对于这个安排，张虹还是非常很满意的，这个位置甚至比出纳还好。一个端茶递水的招待员，做了企业唯一的人事专员，是个大飞跃。
很热情的打了招呼，告诉说叶亦凡现在先不用做什么，做个记录，加到考勤表里就行了，需要什么手续的话以后会再找他。
然后和黎涛又来到了工作地点，四楼的大办公室，进门左手边，是一片办公桌区域，共四排，十多张办公桌。右手边是技术人员工作的地点，大概10个人左右，从事服装样板制作，还有两个人从事服装的主料和辅料工艺处理，余开就是担任辅料工艺处理。
办公桌共四排，第二排和第三排靠墙有两台电脑，第二排的是生产用的，主要是黎涛和另一个人，第三排那台是公司材料出入库管理专用的，就是叶奕凡要做的工作。
这个工作以前是黎涛做的，后来做生产统计的人离职进京了，就把黎涛就调了过去，这边就留出空缺了，所以经理才答应让叶奕凡进来。叶奕凡知道了还想，挺有意思，真是蝴蝶效应。
但进来之后，发现出了一个意外，事先大姐也不知道。就在几天前，经理又答应了另一个人，做这个职位，后来听说，那个人是由办公室主任介绍进来的，是他的老乡，现在人就在办公桌旁坐着呢。原来经理是一女二嫁，不知道怎么想的。
这个女孩，叫米冬梅，也是北方城市的人，估计刚毕业，人看上去，性格不象开朗的样子，但长得倒眉清目秀的很不错，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她再漂亮叶奕凡也不会有感觉了。
情况有些尴尬，没想到刚来就遇到直接竞争对手了，现在他们两个人要共用一张办公桌，如果不是这种关系的话，那该是多美的事啊，其实很明显，看到他来了之后，米冬梅也不咋淡定了。
他们这个工作，目前主要是有人要到仓库领物品，先过来开具领料票，然后凭票领物。由于米冬梅先来几天，学过怎么操作，所以有人领料，就由她开票，叶奕凡就在旁边看着。黎涛有时间，就偶尔教一下叶奕凡怎么操作。
学了几天，发现这个日常操作本身很容易学，来人告诉领什么，比如复印纸，先查出属于哪个大类，一共分10个大类，规律明显，很容易区分。
在软件上选择这个大类，下面出来这个大类中所有具体东西，再翻页，直到找到复印纸，一回车，再输入数量，如果不领其他东西了，就按键打印，就会把信息打出来复式单子，对方签字后带走一联去仓库，这边留一联记帐。
米冬梅先来了几天，很占便宜，在大家眼中她才是正宗做这个工作的，叶奕凡只是学徒，这让叶奕凡很是烦恼。
学了几天领料出库，又学了怎么操作购入物品入库，然后软件菜单项上其实还有很多其他选项，象年末结转之类的，黎涛说这些我们平常都用不到，不用学了。
这样过了几天，有次办公室里的内线电话响了，电话是整个大办公室共用一个的，附近没人，叶奕凡就过去接了电话：
“你好，请问找哪位？”叶奕凡一想自己刚来，没人认识，就没报名。
“你谁啊？”
“你找谁？”
“你谁啊？”
“你找谁？”
“你---谁----啊？”
叶奕凡突然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了，想了想说道：“我姓叶。”
对方一听语气明显缓和了：“哦，你找下小苗。”
小苗是生产科长，公司内部管理体系是，一个经理，加五个科长一个主任，算是高层领导。分别是生产，技术，质量，财务，经营五个科长，加办公室主任，再下面是各车间主任和班组长了。
叫了生产科长接电话后，叶奕凡就在琢磨这个人会是谁，但也不用多想了，看生产科长接电话时说话的口气，就明白了，整个公司能让他这么小心的只能是一个人，总经理。
第十二章 正式上岗
就这样，叶奕凡一直以见习的身份很尴尬的一天天过着，过了大概一个月，终于觉得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跟大姐商量，是不是应该找经理谈一下，大姐也没想好，说谈有可能谈好也有可能谈坏，让他自己决定吧。
又考虑了几天，叶奕凡还是觉得主动找一下经理吧。毕竟自己来是通过他进来的，算拜个山头也好。
一天下午，叶奕凡走到了三楼，三楼有两间办公司，左边是经理室，右边就是财务劳资科。
经理室外面的门一般都开着，一进去先是一个小型会议室，再里面一道门后，是经理办公室，那里面的门如果开着，就说明经理在，而且可以进去，如果关着，就说明经理不在，或者在，但有事不方便接待。
在外面一看，里面的门开着，叶奕凡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了进去。经理姓孙，是个超级胖的人，也很有威严，说话干脆。经理一看有人来，就抬起了头，叶奕凡强作镇静的说道：
“经理，你好，我是小叶。”
“哦，是你啊。”经理点点头。
“那个，我想问一下，我那个工作，会怎么安排。”
“哦，那个啊，你别着急，先等等，啊，放心，肯定让你干电脑相关的活。”
经理和他说话还是挺随和耐心，叶奕凡心里就安定了。
“那好，知道了，谢谢经理！那我回去了。”
这是叶奕凡第一次见经理，除了上次那个电话，还是第一次说话，心里是有压力的，一听经理这样说的，也觉得沟通的可以了，不用再多说了，自己只管时刻准备着就行了。
最近技术科里进了两个年轻女子，一个姓刘，一个姓王，听说是从总部调过来的，说是总部，其实在农村。
因为公司所属的华榆集团，是从农村发展出来的。公司很多人，也都出身于同一个乡里，所以里面亲戚关系很复杂的，叶奕凡其实也出身于同一个乡，但家里出去的早，基本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了。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早上来到公司，听说了一件很八卦的事，原来米冬梅和那个姓王的技术员，晚上在宿舍大打了一架，好象还挺严重，小王脸上都有点痕迹了。
原因不太清楚，反正些后好几天，米冬梅都没有来公司，这样的话，叶亦凡倒是得利了，他就开始正式上岗了，有人来开票直接就找他。
再过几天，听说米冬梅直接提出离职了。
听到这个消息，叶奕凡实际上心情是挺复杂的，一方面这样自己就可以正式上岗，从这点看是好事，但另一方面，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感觉呆的尴尬，闹心，估计小米很肯定同样会有这种尴尬，甚至更闹心，弄不好打架就是心理一直压抑导致暴发的。
总之，小米没回来过，直接就走了。叶奕凡无缝连接，接起了这个工作。工作上一点点平稳了起来，晚上回宿舍，基本也没什么事，也经常打扑克。
公司的宿舍中，算是管理工作的人，只有他们三个，其余的大都在外面有房了，集团进军开发区时，弄了一批房，工人交钱可以住，但没有产权。
其他的全是各车间的工人。工人经常加班，但也有不加班的，经常有人到他们屋里去玩，特别是公司裁剪车间的一些工人，由于也是位于公司四楼，和他们见面较多，比较熟悉，所以去的较多。
黎涛是外地人，和叶奕凡一样，天天在宿舍，余开是本地人，外面应酬较多，三天能有两天晚上不回来。但三人的关系还是一直不错，年龄相关不大，很能谈得来。
有一天，公司的工会主席还找叶奕凡打印材料，工会主席还是他初中时期的校长，退休后找关系进到这里发挥余热了。
叶奕凡打字很快，等把材料打印出来后，两人都感觉看着有些别扭。黎涛看了一下说，字间距太大了，和行间距差不多一样了，所以不好看，把字间距调小，行间距再稍弄大点之后，看着就非常顺眼了。
以后，在公司内，打字的话，基本就成为叶奕凡专属的了。主要找他打字的是工会主席，和办公室的接待员小季，一个胸大无脑的小姑娘，接的就是劳资员张虹的工作。
有一天，办公室主任给了他一份手写的稿，让他打印出来。办公室主任姓穆，一般都叫他穆领导。他很有特点，据说以前做过监狱的狱警，后来不知怎么过来了。
由于当时的职业习惯，在刚来的时候，从来不会笑，永远阴沉着脸。现在呆时间长了，偶尔也会笑，但总体来说还是经常保持极严肃的表情。
叶奕凡很快就发现里面有个关键的地方，有个明显的错字，“辞任命”，其实应为“兹任命”。但替别人打字，可不能随便改，所以特意到二楼找他，说这个字是不是不对，给改过来吧。哪知穆领导毫不领情，非常严肃地说：“怎么写的你就怎么打！”
这下叶奕凡没办法了，老老实实的按原稿打了一份送给了他。中午在办公室和几个人聊天，公司的日语翻译赵姐，还有和黎涛做差不多工作的，生产部门的李姐，提起了这个错字的事。哪知一说完赵姐腾得站了起来，说道：
“这就是错别字，怎么能不改，小叶，你存了没有，再打一份改过来吧。”
叶奕凡很为难，说道：“这是穆领导明确不让改的，我怎么能改呢。”
赵姐有点急，说道：“小叶，你就当我要用一份，你给我打一份怎么样。”
这么一说叶奕凡就只能同意了，把错字改了打了一份给她。赵姐拿了就急忙下楼了。然后李姐在旁边问道：
“你姐没和你说她和穆领导是什么关系吗？”
叶奕凡一惊，“啊，不知道啊，不会是夫妻吧！”
李姐笑着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赵姐回来了，说道：“我去他那儿发现稿子已经不在了，估计是送到经理那去了，刚才到经理办公室，果然看到在桌上放着，就直接给换过来了。”
看来赵姐在公司地位颇高。
李姐就笑道：“小叶这个傻子，竟然不知道你俩关系。”
赵姐也看着叶奕凡笑了：“没事的”
叶奕凡很汗颜，决定回去好好问问余开，黎涛这方面的事，得做个关系图出来，以后可不能在这方面栽跟头。
第十三章 狗脑子
晚上睡觉前，和寝室两位聊天，说起了公司内关系的事。黎涛对这些事似乎特别感兴趣，也特别愿意说，说起来没完了。
“经理的夫人，在姐妹五个中排行第三，在公司的服装专卖店，大姨姐在辅料仓库，二姨姐在集团另一个公司做劳资，四小姨在单裁室做技术员，五小姨是车间主任，她们还有个姨在车间当工人。”
“生产，经营科长的夫人都是是车间主任，质量科长老婆在技术科，财务科长老婆在集团另一个公司做会计。”
“那个西裤车间主任是董事长的侄女婿，裁剪车间里一个普通工人，是董事长的亲外甥女。”
“技术科那两个姓王的，是兄弟俩。”
“单裁室的头儿是集团一个副总的儿子，生产科的顾军，报关的薛敏，是前任经理，现在集团一个副总的至亲......”
信息量太大，看来得一点点消化。
余开比较看得开，说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能套上关系，所以也不用太在意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有个例子就是，一些完全的外人，没有任何关系，完全凭专业进来的，反倒地位特别高，比如技术科长姚克飞，是搞服装设计专业的高材生，董事长都对他特别客气，不过他夫人也在集团外贸部。
叶奕凡其实对这个观点深以为然，了解一下只是为了以后说话注意，以防万一，他倒不是特别在意这些关系，也确实因为太多了，反而在意不起。
另外他自己最近也出来个关系，一个车间的收发员，就是算一个车间的对外接口的职务，在车间影响力仅次于车间主任，三十多的样子，打扮很亮丽，也姓叶，见到叶奕凡就说：
“小叶啊，你知不知道，按辈份算，我是你姑奶奶。”
后来问了下大姐，拐着弯还真能这么论出来。
4月下旬的一天，张虹打电话让黎涛和叶奕凡到财务科去一趟，下去进门一看，只见财务科除了财务的办公桌上都摆满一摞摞白色的，象信封一样的东西，但比正常的信封薄得多。
一问原来是发薪日，当时还是用现金开支，一到发薪日，叫找人来帮忙数钱，装到信封里，然后再发下去。每逢这一天，是财务科最热闹的一天。
财务科四个人，屋里前面两人，左边是张虹，右边是出纳老孙，后边两人，左边是科长，右边是材料会计老古。
财务科的科长姓杨，据说在开发区税务相关部门很吃的开，挺有能量的人物，也是大姐以前的领导，现在不在办公室内，他一直也不怎么正常上班，经常来的晚，有时甚至一天也不在。在工作上，他应该是叶奕凡的直接领导，但叶奕凡来了这么长时间，和他几乎没怎么接触过。
老古更是神仙级的人物，本质上她是材料会计，叶奕凡所做的材料出入库打单子的工作应该是她的，但是由于现在用计算机管理，她没法干，所以就干脆加了个人，她平常可做的事就不多了，一般顶多月末年末，把帐打印一下，理一理，装订一下之类的。
不过每天坚持来点卯，要没啥事也不一定去哪了，因为她剩一年就退休了，所以也没人较真。为人倒是不错，和谁都笑哈哈，愿意聊天。出纳老孙，差不多有55左右，似乎和经理是一个孙字，极得信任，所以专门让他做出纳。
但他性格就象是不太好相处的了，很少说话，每次说话都感觉是三思之后才说的，心机很重的样子。
除了黎涛和叶奕凡之外，还有一个车间主任不知是自愿，还是被抓壮丁，也在这帮着装钱，是经理的五小姨子，叫盛玉杰，三十左右，高挑个子，很漂亮。
他的老公很牛，是董事长的亲外甥。
忙了半上午加半个中午，终于弄完了，叶奕凡签了字，领了自己的工资，去掉扣项外，剩了400多，这里工资普遍低，据说年末会统一再找补一下。
不过这可是叶奕凡第一次领工资，所以心情还是非常好，老古也注意到这是叶奕凡的第一次工资，特意恭喜了一下。
有一天开票，发现已经开好的票中，有一处数值写的有问题，叶奕凡就进入了修改领料单功能的菜单。单号一共有6位数，没等全输完，在刚输入前两位后，不自觉按了下回车键，然后就发现硬盘灯一直闪，界面不动了，等灯停了后，发现这个月所有的输入的领料数据都没了。
这下麻烦大了，一问黎涛，他说这个太正常了，这软件BUG特别多，他用了这么长时间慢慢改，已经少了不少了，这个问题，他当时也遇到过，于是打了个电话，找当初的软件公司的人来修复数据。
叶奕凡有些不安，好容易到第二天，软件公司的人来了。看样子是50到60岁之间的人，个子特别高，人长得也壮实。满脸大花白胡子，头发乱蓬蓬的。姓田，大家都叫他田老师，这个软件就是他当时编的，据说就他一个人从头到尾的做出来了。
泰星公司财务电算化93年就开始了，在当时的开发区里是最早的一批电算化企业，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财务科长的推进。
他有一个关系非常好的同学，姓李，在市内开了一家财务软件公司，所以经他介绍，不断和经理申请，那个李老板也比较会办事，非常明白怎么公关，一点点和公司几个重要领导都搞好关系，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慢慢经理也松口了，最后终于获得了批准，公司就开始了电算化进程。
这个田老师估计是他们公司的国宝级人物了，当时就是他，和财务科长一起，财务科长描述工作流程，他就现场开发软件，历经一年，工资系统，会计系统包括进销存全部完成。
另外，公司的生产科也就这个机会同时用上了电脑，但没制作特别的软件，他们主要是用一个制表工具，输入数据，计算，打印就行。
这种单枪匹马式的作法，如果水平不高的话确实还很难做出来，但也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BUG非常多，因为设计时考虑往往不完善，主要考虑正常情况，各种异常情况考虑不周，稍微操作哪里有点问题，没有友好的错误处理方式，经常系统就崩了。
所以今天这种情况，在三楼财务科里也经常出现。以材料会计老古的年龄，让她学软件是赶鸭子上架，不太可能弄明白的。
但为了证明不是自己不行，而是狗脑（她管电脑叫狗脑）不好用，所以最高兴的事就是软件出问题，一出问题，找软件公司人来修复，这段时间不能工作了，就在公司内上上下下闲蹓跶，并到处宣扬：
“那个狗脑子又坏了！”
另外出纳老孙，虽然不象古老太那样夸张，但也同样仇视电脑，称之为狗脑。他写字非常好，以前做工资表，都是连人名，带金额，一笔一笔的写出来，然后有时用算盘，有时也用计算器，横加竖加，小计合计，倒是算的非常明白。
但光算工资，弄不好就得半个月，那可是400多人哪，计算量确实不小。但现在用电脑打印的话，只要各车间里把每个人的工资额确定后，从输入到打印，一天时间就搞定了，而且计算过程绝对不出错的。这让他非常有失落感，自己擅长的东西，没了用武之地。所以经常配合古老太去诋毁电脑。
所以这里面最受伤的就是财务科长了，他以一己之力推的东西，自己的两个直接手下却吐槽的最厉害。
好在是长期合作关系，有问题一个电话，软件公司的人就会过来修复。这不，田老师已经是这里的常客，数不清第几次过来了。
第十四章 程序员入门
田老师问明白了发生的情况之后，开始在后台界面上操作，一边操作一边嘴里还嘀咕着，这一个数据表是记录出库数据，这一个是入库数据，这一个是明细帐，把出入库合在一起的，然后这一个是出库数据备份，然后是入库数据备份，明细帐备份。
叶奕凡对这个软件很感兴趣，在旁边一步不落的看着他操作，不时的问各种操作的目的，田老师以前确实是老师，也愿意回答，叶奕凡感觉对底层的东西知道了不少。
田老师敲键盘很慢，基本上是一指头一指头的敲，这样倒好，方便叶奕凡理解吸收，慢慢弄明白了里面一些常用数据表之间的关系。
修复的基本方法是，系统里各个主数据表都有相应备份的数据，给恢复到主数据表里就可以了。田老师慢慢的操作，敲入一行行命令，然后运行，去实现他想要的结果。
叶奕凡平常看到的界面都是软件运行后的界面，这回看到了后台的代码界面，看着那一行行看似枯燥的代码，就组成复杂多变，功能完备的应用软件，能输入，能计算，能存储，能打印，仿佛代码有了生命一般。
叶奕凡不由得越来越感到有兴趣。田老师看他感兴趣，也讲了下软件入门知识，告诉怎么创建一个程序，怎么输出“Helloworld！”。
中午和黎涛一起陪田老师吃饭，聊了很多，才知道田老师是当地铁道学院的教授，但专业不是软件，而是力学，挺有意思。
不过他使用计算机的资历大得吓人，据说在整个市里，历史上第一台电脑是造船厂买的，第二台就是铁道学院买的，而他，就是这第二台电脑的使用者。后来不知怎么被李老板聘过去了。
下午回去，过了没多长时间，全部数据都恢复了。向田老师道谢，田老师就自己回市内了。
叶奕凡从田老师那里知道，软件是用一个叫Foxpro的编程语言编写的。过了几天，叶奕凡特意请假去了趟市内的新华书店，关于Foxpro有不少，找了很长时间，确定了一本写的比较深入浅出的，买了回去。
随后的时间里，除了有人来开票，几乎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软件的学习中。并慢慢的试着从现成软件的架构中，提取关键的功能，比如直接利用现成的打印模块。
这种较低级的语言，打印模块都是一条线一条线去拼，要现写准能吐血，找明白它要打印的数据的接口，把自己想要打印的数据传过去，就很容易实现功能了。就这样一点点学，一点点试，进步的很快。
其间又有一次软件出了个小故障，把田老师又请来了，在修复的时候，叶奕凡就和他提起了学软件的事，说自己现在正在背里面一些常用函数。
田老师说我学的时候一般不看这个，在用到的时候，会想，应该有这种函数存在，然后去查找就行了，也就是查而不背。
这个观点确实是经验之谈，叶奕凡也好好想了想，最后决定可以借鉴，但不能完全听从。因为田老师是有经验的人，脑子里有很多成型的东西，所以他可以用时现查，而叶奕凡毫无经验，脑袋里空空如也，所以必须将一些最常用的东西先放在脑子里，这是举一，然后才能追求返三。
叶奕凡是个又愿意听别人意见，又不会尽听别人意见的人，有自己的分析和判断，因为每个人是不同的，遇到的事也不可能完全相同，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小马过河的道理，可要深深体会。
就这样如饥似渴的学习着，不断的想一些自己需要的功能，然后自己去实现，慢慢的想到的基本都能实现出来。当叶奕凡觉的自己略有小成的时候，就想找机会真正试一试，于是问生产科的李姐，平常工作有没有挺麻烦的处理流程什么的，可以用软件帮她做。
李姐还真就提了一个需求，说她每天要统计各车间的产量，要每天把数据输入在一个制表软件中打印出来，因为每天一个文件，所以以后需要按月相加，统计各种类型产品的时候就特别麻烦。如果是现在的Excel就很简单了，但当时的制表软件功能没那么强，实现不了。
叶奕凡就觉得这个功能用软件去实现还是挺方便的，就按纵向是各车间名，横向是产品类型，做了个数据表，然后把领料单的界面改了改，改成每天输入各车间，各型号产品的产量输入。有基本数据就好办了，按指定规则进行计算就相对太容易了。
按李姐的要求，做了几种定型的计算，从不同角度计算当月的产量，然后再打印出来，完美解决了李姐的问题。
随着对Foxpro越来越了解，软件再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叶奕凡自己先把所有东西都备份一下，然后大胆地尝试着修复，慢慢地就都能解决了，就算有问题，顶多用备份恢复一下就可以了。
最终在田老师来了第三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因Bug问题过来了，平时常见的问题，叶奕凡都能处理了。
除了帮李姐做一些她需要的机能外，慢慢的，做劳资的张虹，也经常找他帮忙，她用来计算交社保的软件，也偶尔出些问题，叶奕凡在研究了一段时间之后，也都给处理掉了。
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也需要知道养老保险，以及其他各种保险的计算方式，甚至整个保险从每月最初的计算，到打印，到制作准备交给劳动服务公司拷数据的软盘，整个流程叶奕凡都变得熟悉起来了，感觉这个工作也挺有意思的。
第十五章 余开买房
有一天，公司的接待员小季到四楼找叶奕凡，递了几页纸，让他帮忙打印出来，然后走到门口想起什么了，回头面无表情的冲叶奕凡喊到：
“小叶，打印完给我送去啊！”
叶奕凡听了当时就有点愣住了，旁边的黎涛更是大笑道：
“她就差没说：‘小叶子，打完送我办公室去！’。”
叶奕凡前面办公桌的人，当下听了也说道：
“按她的性格这话完全能说出来，只是今天没发挥好。”
前面坐的是技术科长姚克飞，姚克飞在公司地位很有些特殊，一般不叫科长，叫他姚部长，据说是在集团兼个什么职位，在董事长面前都挂着号，对他很看重。
账面工资，其他科长700，他800，当然这是年末找补之前的，年末应该会还有一笔收入。还有一点，他好象做事特别大胆，什么都不太顾忌，他是唯一敢在这个大办公室抽烟的人，就在技术科附近，窗一开就抽，也不管前面一堆纸壳质的样板。
有一次他收拾办公桌，在抽屉里发现一条裤子，可能是以前的样品，直接扔给叶奕凡说，看看合适就拿回去穿，一比量还真差不多，下班就带出去了。
经过门卫处，门卫是不允许从公司往外带服装的，除非有出库单，不过告诉这是姚部长给的，门卫也就无奈放行了，没其他人有他这种特殊地位了。
这话一说大家都哈哈大笑，这个小季，虽然个头不高，模样还真是很端正耐看，就是性格问题很大，还没得志就经常的想猖狂了。
有一次叶奕凡到三楼去，老古问道：
“小叶啊，你还没对象吧，你看那个小季怎么样，给你介绍一下啊？”
说实话光看外表还真可以试试，但一想到那个性格，叶奕凡就忙摇头道：
“啊，我还不着急，再说吧。”
老古有些纳闷：
“唉，怎么都这样，这小姑娘怎么了，不挺好的吗？”
叶奕凡一听这口气，敢情她还介绍了不少家。
小季平常在公司二楼办公室里，有一次叶奕凡到有事二楼去了一趟，里面有不少人乱糟糟的，看到小季坐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在大声的读英语，当时感觉小姑娘还不错。
但不久后又有一次经过二楼，发现里只有小季一个人，她就无聊的从桌前走到窗前，看一眼又无聊的往别处溜跶，叶奕凡马上就判断出这个人不太靠谱了。好的学习不是给自己学的，而是学给别人看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听说，她好象和集团服装设计中心的一个小伙子谈上恋爱了。叶奕凡知道了还在想，这种性格，什么样的人能和她处时间长了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盛夏慢慢来了，中午实在太热，就经常到技术科里面的计算机室去避暑。这个计算机室只有一台电脑，是Windows95的，硬件配置也很高，叶奕凡他们用的全是Dos系统，最低配置。
电脑连着一个画服装样板的机器，机器加软件的用处是排板。做衣服时，第一步是把布料裁剪成各种位置的形状，一块一块的，比如，袖子，前襟，后襟，然后再由缝纫车间把一块块布料缝成衣服。
排板的工作就是，尽量在布料上合理规划出这一块一块的形状，规划的越好，一件衣服所需要的布料长度越短。西服的成本，主要就贵在布料上，所以排板的合理性，对降低成本非常重要。
这一套设备是从北京买来的，据说这一套东西加软件，服务费，总费用一百万左右，在当时简直是天文数字了。所以为了保护设备，专门弄了个空调室。中午大家经常地上随便铺点东西，就直接各自在里面找个位置睡一觉。
总部调来的技术员，和米冬梅战斗过，直接导致小米离职的小王，工作台的位置在最靠近办公桌区域一侧，叶奕凡平常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经常穿着短裙，露着丝袜大腿，体型很好，脸也较白，有几分俊俏模样但也一脸苦瓜相。
叶奕凡最近注意到，她经常有意无意看着自己，自己回看她也不躲避，还总是眼神火辣辣的。
有一次在寝室和黎涛，余开聊起了这事，两人听了都笑了，原来他们也同样有些感受。三人一印证才明白，这女孩子原来是在广泛撒网。他们三个人，都是年轻未婚，在公司内工种也算好的，所以还有比较受欢迎的。
三人一对口供，就同时对这女孩儿没兴趣了。叶奕凡也感叹社会复杂啊，看起来单纯的女孩，心思也这么多，再后来，发现她和裁剪车间的一名工人谈上了。
8月有一天，张虹找她，说经理同意给他办劳动合同了。这才明白公司不是谁都给签正式的合同，经理认可了，想长期用才签的，当下准备了手续，各种证件，张虹去给办了。
过了段时间，余开跟两人说，他在开发区买房了，邀请他们休息日过去庆祝一下。泰星可不是每周都能休，正常是没有周末的，一个月，偶尔才能休一个周末，如果不习惯还是挺痛苦的，这也是叶亦凡大姐结婚后非要换工作的一个重要原因。
终于到了一个休息的周末，三人加上生产科的顾军一起坐小客去了余开的新房子。公司的生产科，除了生产科长外，还有三个人，分别是黎涛，李姐，还有这个顾军。
顾军是办公室内的气氛调节者，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瘦小枯干，不修边幅，头发又稀又乱，身上烟味很重，他和黎涛，余开，叶奕凡走得很近，偶尔还去他们宿舍打过扑克，打扑克水平非常高。他为人的特点就是特别能说，而且跟谁都没大没小，啥话都敢说，谁的玩笑，什么玩笑都敢开。
不久到了地方，房子二手的，三楼，80多平米，收拾的挺干净，余开的对象，和余开的表哥已经先过去了。余开的对象姓张，是本公司二车间的员工，他的表哥叫于庆善，也是泰星公司的，在技术科工作，四十多的样子，脸上布满了沧桑，和这几个人比，明显老练的多。
余开的对象做了顿丰盛的午餐，几个人开始喝起来，于庆善一看就是性情中人，喝了几两后，话开始多了，讲述了自己的过往。
“我刚进公司时是干吗的，专门在裁剪车间拉布的。
“一轴一轴的布料，要打开，一层层的铺在作业平台上，现在是用机器拉。
“但我那时是人拉，我拉着布轴，光着脚，在平台的布料上面来回跑。
“我算了下，一天就要跑几十公里。
“后来实在没办法，到市内服装研究所自费学习，回来后才有改变。
“我都不敢想啊，如果当初没去学习，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于庆善明显伤感起来，大家忙一起和他喝酒。
这个改变他倒没说，但叶奕凡听说过。
他后来做了单裁车间的头儿，单裁车间与其他的大车间不同，大车间是流水线生产，专制作大批量的衣服，比如同一个型号生产几百，甚至上千件，而单裁车间主要是为零星个人或小批量客户生产的。
如果谁个人拿着一块料子，或在泰星买料子，就可以交加工费，找单裁车间给自己量身定做，当然费用要远远超过车间生产的。他还是很擅长搞人际关系，灵活利用这个工作，和各方人士打交道，听说赚了个盆满钵满。
但后来不知怎么被撤下了，做了个普通的技术员，叶奕凡后来问过他为什么，他不好意思的说：
“董事长后来也知道了我，和我谈起公司的发展，我说的有点多了，指出了很多自己认为的问题，比如说公司的一些发展方向是重复建设，根本是浪费资源等，话说出去后，有些人爱听，有些人就不爱听了。”
叶奕凡明白了。
看来还是要谦，任何时候，要保持本心，不急不燥。
最后，余开透露他今年准备完婚了，大家听了纷纷祝贺，酒足饱后，大家当然要打一会扑克，于庆善先回去了，其他人玩了许久，尽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