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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的儿女全文阅读

作者:我叫暖树     楚家的儿女txt下载     楚家的儿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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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端倪

    第一章端倪

    刘玉芬上个月就没来月经,她心里盘算着,万一有了,她就狠狠心,留下这个孩子,她嘻嘻笑着问儿子,妈妈有了小弟或是小妹,你要不要,在寄宿学校读初中的儿子点头说,要,我早就想要个妹妹。

    儿子的话,让她心里产生一种小小的欲望:自己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跟儿子做伴。

    但她总是感到下身不舒服,痒痒的,在医院上班的丈夫给她拿来洗药,她还是不舒服。

    周六,一家人围在牌桌打牌,婆婆在厨房烙发面饼,站在牌桌边的丈夫,突然看到妈妈,一手支着操作台,一手捂住肚子,她腰弯弯的像狂风下一株老玉米,凋零地挺立。

    “妈,您怎么啦?”他走上前问。

    “我从牙根到肚子串着疼。”七十五岁的老母亲,将支着桌子的手抬起来,翻动饼铛子里的发面饼。

    “还烙什么饼,快屋里躺着去。”儿子扶着妈妈进了卧室。

    老人躺在床铺上,紧闭着眼,发出轻轻的呻吟。

    客厅洗牌机还在发出“哗啦”的响声,坐着的四个人,包括刘玉芬只是向厨房瞥了一眼,三万,碰,没有谁抬起屁股哪怕是表示一下关心。

    “二哥,你车在家吗?”他走出卧室问在打牌的二哥。

    “在。”

    “你开车,拉咱妈去医院,这疼的不行了。”他焦急地说。

    二哥不耐烦地把牌往里一推,站起来,把牌桌里的零钱揣进裤兜,走出去。

    刘玉芬没有跟着去,她漠然地站在阳台前,看着丈夫扶着婆婆挤进白色雪铁龙。

    晚上十点多,丈夫楚銘才一身疲惫地开门进来。

    刘玉芬问谁在医院陪床,楚銘说,“咱妈非得让老姐陪,我给她拿了床被子。”

    刘玉芬没有答话,老姐是婆婆三个闺女中最小的,楚銘上面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他和弟弟是双胞胎,他们住的房子是弟弟楚军买的,楚军在电力工作,媳妇赵秀娥在地税工作,经济上相对雄厚,新房是楚军买的,让她和丈夫楚銘住,目的只有一个:照顾他们的妈妈。刘玉芬出小区走三百米就到学校,这可比她们住的小区近多了,她们夫妻乐得顺水人情,从自己宽敞的三居室,搬到七十平米的小两居。

    “我明天去医院。”她边铺被边说。

    楚銘躺在床上玩手机,不紧不慢地说:“明天做冠状动脉CT,你跟二哥的车去,我得早走。”

    刘玉芬脱衣躺下,睁着一双白嫩的大眼睛盯着雪白的房顶。

    “咱妈到底有事没事?”她问。

    “检查之后才知道。”楚銘也钻进被窝,一双冰凉的手伸过来,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她一点睡意都没有,自从他们搬过来,婆婆犯这种阵痛次数越来越勤了,每次丈夫值夜班,她都会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婆婆太老了,她的世界里做饭是她唯一不会忘的一件事,她早晨三四点就起来做饭,然后一遍又一遍热饭,坐在沙发里打瞌睡。

    有一次,她正睡得香,恍惚听见有人大声喊她,“玉芬”她腾地坐起来,打开灯,雪白的四壁,紧关的门,一个念头告诉她,婆婆可能出事了,她坐着没动,她害怕,万一婆婆不行了,她该怎么面对?

    她爬起来,轻轻打开门,摸索着厅灯,打开灯,慢慢探身往婆婆身上望,婆婆坐在沙发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她松了一口气,退了回来,她事后也想不明白,那一声呼唤到底是幻觉还是就是婆婆发出的,但不管怎么想,有一点她是明白了,婆婆老了,她随时会发生意外,这是她应付不了的。

    她躺在丈夫的怀里,瞪着房顶,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兄弟姐妹七个,不能把这既担心又害怕的责任独自担起来,得轮班。

    第二天,楚銘很早就去了医院,刘玉芬收拾好等着二哥电话。

    楚銘二哥跟他们住一个小区,隔壁楼,只有在打牌的时候他才上来,他说话暖声细语,是公认的好脾气。

    “三婶,下来吧。”他客气地说。

    刘玉芬应着,锁上门,走进电梯。

    二哥把车停在楼门口,他坐在驾驶座位上,她跨上车坐在后排,白色轿车,绕过一层楼高的杨树,拐了个弯,驶出小区。

    医院在十多里外市政府边上,他们得穿过三条大街,二哥车子开得很稳,他们说着天气,她歪着头看窗外,笔直的公路两旁,环卫工人正在清扫街道,店门已经打开,开车的、骑车的,一边吃早点一边急匆匆走着的步行族,都如城市新鲜血液般流动起来。

    “咱妈应该没事吧?”她问。

    “昨天到医院就办住院,我们回来的时候,夜里十点多了,液还没输完,我看了看,就是治高血压的。”

    “不是心脏病吗?怎么输降压药?”刘玉芬扭回头,看着稳稳握着方向盘的二哥。

    “咱妈到那,就不疼了,一检查就是血压高了,可不得输降压药。”

    “现在的医院,为了赚钱真是,这不是白糟蹋钱吗?”她有些气愤。

    “可不是,咱妈一直有高血压,高点很正常嘛,听楚銘说再做一个动脉CT.”他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那就接回来,还住什么院。”她板起脸。

    “我看,咱妈就没病,都是累的。”他在说“累的”时,特别轻,好像重一点就会让还在气头上的弟媳妇敏感。

    “二哥,我有个想法,不知该说不该说。”刘玉芬马上想到晚上自己考虑的问题,这就是个契机,植入最是应景。

    “有什么不能说,你说。”二哥听出弟媳妇话里并没有异样,放松心情说。

    “咱妈,真的可能是累的,咱们轮班吧。”她前倾了一下身子。

    “好啊,我没问题,都我值班都行,你们到时候回来看看。”他笑着把车拐进医院“这个点正是车多的时候,弟妹你先下车,我找个停车位去。”

    二哥把刘玉芬送到门诊楼门口,扭头对她说。

    “妈住哪个病房?”她问,他继续看着她,“你等我不就知道了吗?我带你去。”他目送她下了车,右转,往医院后面停车场驶去。

第二章 凤头

    第二章凤头

    此时正在腊月,寒风是最盛的时候,她一下车头发就被风卷成棉花糖,她慌乱地揪住长发,掖紧米黄羊绒大衣,快步跑进医院大楼入口。

    医院大厅挤满了人,挂号的、缴费的、被家属扶着挨个的,个个行色匆匆,面无表情。

    她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等着二哥停好车进来,她平时都被一群孩子包围着,阳光、快乐、生老病死离她远远的,但现在,她满脑子是“嘤嘤”的病声,一个个陌生人,好像都在不怀好意地看她,向着她诡笑。

    “发什么愣?”二哥缩着脖子钻进大门,他径直往二楼住院部走,二楼是心脑住院部,楼道里除了一两个打水的家属,和穿梭在病室的护士,没什么人。

    他们进了拐角一间病房,这是个里外屋,最初是高干病房,后来做了普通病房,外间病床躺着一位重症病人,鼻子下面插着氧气。

    二哥推门进了里屋,刘玉芬险些被浓重的厕所污臭熏倒,她本能地捂住鼻子,顺着墙根溜到靠近窗户的地方。

    婆婆坐在病床上,没穿病号服,腕子上埋着针。

    “刚刚查房,咱妈一听输液就急了,想回家。”妹妹向二哥汇报说。

    “哼,我就说没多大事。”二哥嘬了一下牙花子,无奈点头。

    “您输的是降血压的,根本就不是治心脏的。”刘玉芬气愤地说。

    婆婆一听,就要摸索下床,“这医院我不住了,这不是白给医院送钱吗?”

    “您瞧您,又急了,出院不得听大夫的嘛。”女儿拦住妈妈。

    “我说您没多大病,就是累的,您看我冒冷子做饭揉面,胳膊肩膀一样疼,您在三弟楼上住的时候,上下楼还能动动,现在搬新楼您哪都不认识,体能下降,干活可不是这疼那疼的。”

    “医院催交钱呢?”老妹子拿起床头柜上账单。

    二哥接过来,“欠多少,一千四,您看您昨天就输了一宿液,三千多,这医院也真是—”他没往下说。

    “咱们只做冠状动脉CT,在家里等多舒服,这地没病都得憋屈出病来。”刘玉芬气愤地说。

    婆婆捶着床沿,“叫医生来,我要出院。”

    “行行行,您别着急,我给您叫去。”老妹子扭身往外走。

    “我跟你去。”二哥叫住妹妹。

    刘玉芬拨通楚军的电话。

    “喂,你们再等会儿,我们马上到。”楚军在电话里安慰说。

    “老太太,您可想好了,出了院有什么事我们可不负责啊。”主治大夫走进来对婆婆说。

    “我要出院。”老人斩钉截铁地说。

    “我妈死活不住院,我们做儿女只能顺着,这着起急来对身体不利。”二哥弓着背右手手背拍在左手手面,一副无可奈何样。

    主治大夫沉默了一下,“可是,今天的药都开了。”

    “那个没关系,我们药钱照付。”

    “好,老太太咱说好喽,明天可要回医院做CT,下午拿结果。”大夫握握老人的手。

    刘玉芬受不了卫生间的污臭推门出去。

    她在楼道里来回踱步,楚銘不在这个科,婆婆出院的事他还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一定会发脾气,阻止母亲出院。

    电梯门打开,赵秀娥走出电梯,她矮而胖,穿了一件橘色羽绒服,她迎上去,赵秀娥第一句话就是“赵銘又把妈鼓捣医院来了?”

    刘玉芬心里咯噔一下。

    “我就说咱妈没毛病,一定是三哥的意思,楚军在家看电视哈哈地乐,你们就是小题大做,大医院去了无数次,不也没查出什么毛病,这一趟趟地往医院跑——”她没往下说。

    刘玉芬附和着说:“这不办出院呢吗?明天再做一个CT。”

    赵秀娥这才往病房走。

    二哥见弟妹来了,忙着邀功,一会儿说跟医院大夫说了多少好话人家才答应出院,一会儿说妈是累的,一会儿又说人上了年纪,就像一部机器老化,这疼那疼是正常现象。

    赵秀娥理都没理,张口说:“我看我就是往您那跑少了,您就浑身不得劲。”

    婆婆笑笑。

    “一年不来个两次,心里不踏实。”

    “嗯,又给医院送钱来了。”婆婆语气很无奈。

    “您着急出什么院,那药不白开了,输完了再走。”楚军推门进来,他嗓门大,帝王般作风。

    “你以为输液是好事,血管壁越冲越薄。”赵秀娥白了丈夫一眼。

    楚军看看媳妇没了下文。

    “二哥你拿东西,我送咱妈,你们走不走?”楚军催促道。

    二哥拎起洗漱用品,其他人跟着楚军往外走,外屋陪床妇人眼睛放亮,把这吵吵闹闹一家人当成新鲜事。

    黑色别克穿过市政府大楼,一路往西,公园里已是一派喜气景象,老人坐在长椅上晒太阳,小孩子戏耍游戏。

    几只白鸽在蓝蓝天空里,盘旋。

    “这是去哪?”刘玉芬看出这不是回家的路。

    “去我们新房看看。”别克疾行在冬天的寒风里,轻盈得像一片黑色天鹅羽毛,漾起片片飞叶。

    跟国际接轨的名牌大型商场,竖着尖顶的欧式娱乐场,望不到边的停车场,告诉每一个经过它的人,与它临近的绝对是高档住宅小区。

    刘玉芬心想,这不是显摆吗?那又能怎么办,自己和楚铭就是挣得少,楚铭也真是,就愿当孝子,这费力不讨好的事也接,这不,落埋怨了吗?

    她满脑子不知想着啥,跟着他们在园林式小区左转右转,往深处走去。

    他们进了一栋亮堂堂镶着大理石砖楼房,赵秀娥高跟皮鞋在光滑地面发出清脆的“答答”声,“八楼”她按住电梯数字,冲大家笑笑,“当初买房的时候,我犹豫了半天该选哪一层,最后定了八楼,都说七上八下,我不信。”

    “我就相中这栋楼前面没有遮挡,视野好。”夫妻俩一唱一和走出电梯。

    一百四十平的楼房确实豁亮,虽说还没有装修,但亮堂堂的客厅,大大的卧室,能坐大浴缸的卫生间,让每一个造访它的人赞不绝口。

    刘玉芬不羡慕那是假的,人家就是实力派,她做梦都想要这么宽敞的房子,但房价比火箭还快,她早已灰心,觉得这辈子就靠他们夫妻俩死工资,那只能是个梦。

    “这房子好。”婆婆摸摸还是糙面的墙壁,倒背着手,几间屋子来回地溜。

    “你们是么时候装修?”刘玉芬故作关心地问。

    “装修钱都给咱妈买房了,外账三年都还不完,拿什么钱装修?”赵秀娥瞟了一眼婆婆。

    满屋子暖暖的冬日阳光,只有赵秀娥“答答”地踱着步,其他人都沉默了。

    这就是赵秀娥的风格,她为婆家做的每一件事都挂在嘴头上,楚军的话语权就是这么被剥夺的,现在恐怕是所有楚家的人。

第三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三章一石激起千层浪

    楚军把她们送回去的时候,二哥已经在楼下等待多时了。

    进了屋,婆婆安静地坐着,她左右不了自己,她不像别的老太太可以倚老卖老,呻吟几声,博得儿女们的同情,她早在五年前离开自己的老宅子,命运的去向就不归她决定了。

    二哥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又开始他的长篇大论,“咱妈就是累的,您就该每天到楼门口晒晒太阳,要不就顺着墙根走走。”他看看厨房没往下说。

    后来的大姐不动声色地坐在沙发里,婆婆没搬到新楼之前,她每天晚上过去作伴,兄弟姐妹都是尊敬她的,来这儿之前,他们也曾出钱让妈妈搬到大姐家住,她家住三楼,楼层低,白天也有个伴。

    婆婆满心欢喜地搬过去住,把家里奶、肉、粮、油都拿过去,但是只住了十天,大姐就说儿子店里需要帮手,一家老小都去了店里,刘玉芬也问过原因,婆婆只是叹口气说,“我不给她们看家。”

    儿子们都没吭声,心里跟明镜似的,大姐一定是嫌钱少,嘴上又不好说,找个借口罢了,可话又说回来,自己的妈妈不养,想花几个钱丢给姐姐,也是说不通啊!

    “妈,您不能再沾累了,您是不是出去自己买菜来着?”二哥看着发呆的老人。

    “你让我出去晒太阳,楼门口我也去过,这寒天冻地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我出去干什么,做做饭还能锻炼锻炼,怎么就累着了。”婆婆小声说。

    “轮班吧,我们上班一去就是一天,可不是累的。”刘玉芬坐在茶几旁边的小木凳上说。

    “轮班,那怎么行,我们哪有时间往这跑。”楚军第一个站起来反对。

    “你怎么不行?我在家看孩子,你过来陪,三嫂子我们没事,就让他过来轮班。”赵秀娥冲楚军坏笑。

    “你什么意思?我上了一天班还得往这跑,你有病吧。”他瞪了一眼她。

    “你们聊我还有事,妈,别忘了明天早晨别吃早饭,得空腹。”二哥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往外走。

    屋里一片沉寂。

    婆婆突然带着哭声说:“我不轮班,还不得轮死。”

    “怎么就得轮死呢?”刘玉芬反问。

    “你大哥窝囊,我没吃过他两顿饭,一年到头,钱不给一分,能对我好?”

    “您不尝试怎么知道?”

    “够了,”大姐站起来,“你这才伺候几个月就不上算了?”她抽出一支烟,点着了,狠狠地吸起来。

    “我怎么不上算了,你给我说清楚?”刘玉芬怒目对着她。大姐的话绝对出乎她的预料,她算什么东西,接了钱把婆婆哄回来,现在又来干涉她们的家务事。

    “咱妈不乐意去,你没听清楚吗?”大姐在兴隆待过几年,粗犷的大嗓门,有极强的震慑性。

    “没听见二哥说咱妈是累的吗,我们可担不起。”刘玉芬一字一句地说。

    “你二哥的话,我听着不顺耳,做点饭怎就累着了。”婆婆喃喃地说。

    “楚亮说这话是有目的的。”赵秀娥收起笑容,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目的?”老姐楚娇问。

    “二哥正在闹离婚,他每天睡沙发,早就想找个清静地方躲着二嫂。”

    “我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我不能背这黑锅?”

    “三嫂,你踏实住在这儿,水电费我替你交。”楚军提高嗓门说。

    “你说这话经过我允许了吗?咱们出钱买房,还出钱养房,你当我们大款呀。”赵秀娥冲着楚军吼道。

    “你忘了,为买房我爸还搭进五万,你还没还呢。”

    “住嘴。”楚军楞起眼珠子。

    “你就知道跟我横,这是我的房,我想让谁住谁住,有的人别想。”她仰起脖子,像好斗的鸡。

    “你走不走。”楚军冲着她嚷道。

    赵秀娥拎起包,白了一眼他,高跟鞋“答答”冲出门去。

    刘玉芬似乎看明白了,楚军两口子买房,压根就想把他们两口子拴上,他们得名,她和楚铭出力。

    她回到屋里,躺在榻榻米上,感到心灰意冷,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被算计的,她想到婆婆住她们房子时,三个姑姐何等的亲近,二姐当着赵秀娥的面,“三舅妈比老舅妈更厚道。”她记得赵秀娥当时是撇撇嘴没说话,也许是那个时候,她就想好了,怎么从她手中得到众人的尊宠。

    她记起刚搬进新楼时,自己是如何欣喜地告诉赵秀娥,她把老楼租出去了,租金养这栋新楼富富有余,她当时是多么满心欢喜,憧憬着新生活的到来,赵秀娥只是淡淡地笑着,没说话,现在想来,她一定笑话她是个大傻逼。

    就因为换了房子,以前的奉承恭维都给了赵秀娥,而她想轮班简直就是不识好歹。刘玉芬暗暗拧了自己一把,还以为自己很聪明,没想到早就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妈,您也真是,您最大的失误就是不会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我上着班,您不能动不动就叫我过来,看您以后怎么办?”楚娇埋怨着母亲。

    “您也别找我,我岁数也大了,还得看孙女,没搬之前,住一个小区,我跑跑腿跟您做个伴还行,现在隔着好几条街,我可没工夫来回跑。”大姐的声音随着关门声而终止。

    婆婆发出一声呻吟。

    “妈,您怎么出院了,我去病房找您,护士说,您早就走了,您就不能多住一宿?”楚铭进来说。

    “问你那好哥哥,好媳妇去。”楚娇冷冷地说。

    “他们不得听大夫的,楚军没到吗?”

    “你媳妇说轮班,都走了。”

    “轮班?不济妈的病治,胡闹!”他气呼呼地进了里屋,对着床上的刘玉芬狠狠瞪了几眼。

    “这怪我喽,”刘玉芬跳下床,“二哥说咱妈是累的,大姐说我不上算了,他们哪一个体谅咱们的不容易。”

    “他们真是那么说的?”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回身,又去了客厅。

    “妈,她们是那么说的吗?”

    “唉唉”一脸病态的母亲抬起头,“你大姐说话就那样,倒是你二哥说话,我听着不顺耳。”

第四章 戏中有戏

    第四章戏中有戏

    刘玉芬一怒之下搬回自己家,她嫁到楚家十五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婆婆住平房那会儿,她每个星期都要回去跟婆婆待上一天,月钱也是一分不少,自己的楼房婆婆随便住,她抢着交取暖费,作为一个儿媳妇,她不说第一也是第二了,怎么赵秀娥买了新楼房,她倒成了叛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她算是想明白了,一定是自己闹轮班,打破了本来相安无事的局面,于是各个都觉不舒服,拿她当出气筒。

    她打定主意,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梳起让枕头揉搓的乱发,遢着拖鞋,懒洋洋地刷碗做饭。

    楚铭很晚才回来,他脸上阴沉沉地。

    她坐到他身边,轻声低问:“咱妈怎么样了?”

    “不好,有三处堵了,需要住院支架。”

    “那就赶紧治,咱们银行还有点存款,我明天就取出来。”

    “不用,我工资卡有,我已经跟院里说好了,请最好的专家过来,可楚军说,他已经跟哥哥商量完了,转专科医院。”他没往下说,刘玉芬心里乱糟糟的,她想象得出,丈夫跑上跑下为婆婆联系专家的情景,而得道的却是一盆冷水。

    也许,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闹轮班;也许就该承认婆婆是累的,自己向他们保证,一定不会有第二次;也许自己就该在赵秀娥嬉笑怒骂中活得像一个附属品,有太多的也许,已经没有机会让她选择,她笑了笑,开战了,她已没有退路。

    婆婆住院,做没做手术,支的国产的还是进口的,楚军包揽一切决断,三个姐姐陪床。楚铭不急不躁地跟着,回到家就抱着一本小说,不声不响地看上几个小时,夜深人静时搂着妻子,眨着眼看皎洁的月光。

    寒假开始,新年一天一天地临近,她跟儿子,准备新年年货,管它呢,婆婆有人管,她何必杞人忧天!

    腊月二十,新年进入倒计时,“当当当”刘玉芬看看门口,丈夫值班,会是谁呢?

    他让儿子去开门,赵秀娥“答答”高跟鞋声传进屋子,手里提着一篮草莓,楚军手提是大食品袋,里面放着几袋肉冻制品。

    “快快,把肉冻上。”她招呼着刘玉芬。

    刘玉芬接过楚军手里食品袋,放在桌上,“草莓是他同学园子摘的,挺新鲜的,抓鲜吃。”赵秀娥笑着把草莓放到茶几显眼位置,一脸满意。

    楚军坐到旁边椅子上,掏出手机,低着头,“支付宝五福,我都集完一套了,你的呢?”赵秀娥划开手机,对刘玉芬说。

    “集什么五福,我每天斗斗地主,也领了不少东西。”刘玉芬并没有示弱。

    “斗地主啊,真有那么大奖励?楚军你不是爱玩斗地主吗,也没见你的东西。”她扭头对低着头的楚军说。

    “没有啊,我怎么没见到奖品?”他应和着。

    “JJ斗地主才有。”她打开手机,给他们演示。

    “哦,明白了,楚军,把手机给我,我给你下载。”赵秀娥拿过楚军手机,认真地搜软件,刘玉芬靠近指导,两个人有说有笑。

    “五福挺好集的,下载支付宝就可以,蚂蚁庄园和蚂蚁森林也很好玩,我养的鸡总到我们所长那偷食,一天被赶回来五六回,我们所长见面就说,把你家的鸡关好了,别总白吃食。”

    “那你也给我下载一个。”刘玉芬来了兴致,把手机交给她,赵秀娥殷勤地接过来。

    “三嫂子气也该消了,回去吧。”赵秀娥一边下载软件一边说。

    “咱妈这回查出问题了,不是累的吧,她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刘玉芬委屈得想哭。

    “是,也是够过分,回头让楚军说说他们。”她抬起头对着丈夫说,“楚军,这样可不行,我这才几个月没回去,就闹成这样。”她眼睛盯着丈夫好像在说,这个家没有我不行。

    楚军并没有说话,赵秀娥继续说,“三嫂子,不是我说,在这个家里除了我,”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除了我们姐俩,他们都谁出过力?这些年就是咱们在养着老娘。”她声调高昂,拿着手机的手,跟着晃动起来。

    “为什么就不能轮班?”刘玉芬言归正传。

    赵秀娥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让刘玉芬带上道,她马上回车转弯,“我不是说有人别有用心吗?”

    “你知道咱妈有存款吗?”刘玉芬问。

    她一愣,迟疑一下说,“不知道。”

    “我有一次听妈说,她给三个姐姐一人一万,今年三月份到期。”刘玉芬无异于投下一枚重型炸弹,弹下开花,赵秀娥马上变了脸色,身子往后一倚,头枕在沙发靠背上,得了重病一样,“楚军,这可真不行,哎呦,这可真不行。”

    楚军一脸质疑,他站起来,“秀娥,放心,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老太太的钱都是咱们随出去的份子,她们姑奶奶哪有份分这个钱?她要是这么偏心,哎呦,楚军,我可接受不了。”

    “秀娥,你别着急,我明天问问她们去,这绝对不行。”楚军一步迈过来,扶住抱住头,痛苦不堪的媳妇。

    “轮班吧,我不管了。”她说完,挣开楚军的胳膊,拎起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看到了吧,刚才的百般安慰,是他们觉得自己利益没收受损,要来摆平这件事,当涉及到他们利益,他们的行为不是比她过激一百倍?

    刘玉芬冷冷地望着窗外,透过玻璃窗,楚军一把攥住往外疾走赵秀娥的手,两个人执拗了一阵,赵秀娥手指着天,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双手捂住脸,楚军搂住她的肩,她不情愿地跟着他的脚步往远处走去。

    儿子楚逸轩走过来,拽拽她的衣襟,“妈,老婶哭了。”

    “也该让她哭哭了,让她也知道被人欺骗的滋味”她心里咕咕道。

    “你也真是,干嘛要跟她们说这些?”楚铭下夜班回来,躺在床上,一边翻着小说一边说。

    “她早晚得知道,早几天晚几天有什么不一样吗?”她小声说,把水搅浑不是她的本意,她也有些后悔。

    “楚军一大早就找二姐了,二姐说没有的事,咱妈是有这想法,但钱不在她手上,三个姐姐一分都没得到。”

    “那钱在谁手里?”她问。

    “你想知道?”他放下书,一双斯文的眼睛看看她,嘴角上扬,一个鲜为人知的冷笑。

    “你快说?”她摇晃着他。

    “就在楚军他们两口子手里。”他把头枕在胳膊下,闭上眼,装睡。

    “所以你不争不说。”她大瞪着眼,心里翻江倒海一般。

    “我说什么?看着你一厢情愿,前窜后跳,答应搬去新楼房跟妈作伴,我能说什么?”

    刘玉芬瘫坐在床头,呆呆地像个傻子。

第五章 名牌包

    第五章名牌包

    腊月二十三,前方告急,逸轩从奶奶那回来说,奶奶问他好几遍,说你妈怎么还不回来?

    刘玉芬一边给花浇水一边问:“谁跟你奶作伴呢?”

    “我二姑,她说她呆不了几天,她得回去蒸馒头。”

    “那你大姑呢?”她漫不经心地问。

    “不知道,就听奶奶说不去她家,该过年了,哪也不去。”

    刘玉芬停下手里的活,她虽然是赌气回来的,但毕竟共同生活那么多年,她怎么不关心她?这些天,她也过得没滋没味,她心里明镜似的,婆婆没有错。

    她静静地看着盆中君子兰细长墨绿的叶片,它之所以长得那么旺,是因为叶片下滋润它根部黑黑的泥土,她仿佛看到婆婆那张苍老,皱纹纵横,目光温软而又呆滞的脸,她在呼唤自己。

    “妈,您不回去?”儿子问。

    “不回去。”刘玉芬缕了一下鬓边头发,站起来,假装没事地去厨房做饭。

    “老大、老二呢,咱妈就不能去他们那住住?”刘玉芬一边整理床一边问躺着看书的楚铭。

    “二哥那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正闹着离婚,他哪有这个心思;大哥,屁大点的事都得听嫂子的。”他继续看书。

    “你怨我?”她停下来用手拍了他一下。

    “我可没说。”他往旁边挪了挪空出身下一片褶皱。

    “那你就别后背对着我。”她嗔怪说。

    他乖乖地转过身子。

    “你说,我有错吗?他们为什么那么说我?我没功劳还有苦劳,他们动动嘴皮子就把我判刑了,我冤的横。”

    “我可没说你什么,你愿意回去就回去,不愿意回去就待在家里,他们也不能生拖硬拽。去医院查了吗,到底什么情况?”他语气温和起来。

    “查了,没有怀孕,医生说我精神压力大,让我注意休息。”

    “那下边呢?”

    “说是细菌感染,可是,怎么可能呢?我一直是好好的呀。”

    “细菌感染?”楚铭轻轻重复一句。

    “说,你是不是跟医院小护士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把脏东西传给我?”她一双温热的手掐住他的脖子,“告诉你,要是让我知道了,我让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我冤枉,天地良心,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任凭你处置。”他任凭她“恐吓”,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她“噗嗤“笑出声,像他这样的书呆子,怕只有她才要,她缩回手,幸福地躺在他身边。

    腊月二十五,小区路两旁高高挂起大红灯笼,进进出出居民,手里提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年货,孩子们在小区里滑滑板、拍皮球,空气里飘荡着炸鱼、炖肉的香味。

    刘玉芬每天忙忙碌碌,冰箱里塞满新鲜蔬菜,鲤鱼在一个大盆子里游来游去,窗玻璃被她擦得跟没有似的,大红窗花更增添节日喜气。

    楚铭下班回来就进了厨房,楚家儿女都会做饭,楚铭别看看着斯文,颠起勺来一点都不含糊,讲究色香味俱全,特别是儿子,一见是爸爸炒的菜,吃的比平时多多了。

    刘玉芬围着丈夫转,给他打下手,夫妻俩从来都是夫唱妇随,其乐融融。

    这也是楚铭为什么这么多年对妻子百般疼爱的原因,刘玉芬不骄不傲,对儿子和他,透着骨头的信任,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毫无怨言地服从。

    妈妈得病,她的恼怒,撂挑子,他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怎能怪她呢,他可以把对这个家的怨埋在心里,为什么不能把包容和理解写在脸上。

    “当当当”一阵敲门声传来,儿子跑过去开门,赵秀娥和楚军笑嘻嘻地走进来。

    “我们真有口福,哥,有酒吗,咱哥俩喝点。”楚军大嗓门嚷嚷道。

    楚铭擦擦汗,解下围裙,到柜子里找酒。

    赵秀娥有说有笑,好像几天前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三嫂子,这个包给你。”她说着,将一个LV品牌浅咖啡色手提包递给刘玉芬。

    刘玉芬眼前一亮,她不是一个张扬的女人,但在别的同事谈论名牌包、名牌化妆品时,她也爱凑过去听听,她们在香港买的什么普拉达、香奈儿,她也爱拿过来摸摸,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有这么一款美美哒。

    “我们学校小姑娘提着香奈儿,上下班就是有档次。”

    “那你给她看看这款LV,这个可比她那个贵多了。”赵秀娥眼睛盯着,全粒面皮配着同色蟒蛇皮手柄,金色配件的包包,流露出隐隐的不舍。

    “妈,这包真好看!”儿子跳过来。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刘玉芬斥责道。

    “我同学妈妈的跟它一模一样,我同学说,他爸爸从国外带回来要好几万。”

    她吓了一跳,她赶忙夺过儿子手里的包,递给赵秀娥,“这么贵重的名牌包,我不能要。”

    “你拿着吧,我平时装的东西多,撑坏了怪可惜的,你坐办公室,挺适合你的。”她张开嘴满脸春光,楚军见三嫂喜欢更是乐开了花。

    刘玉芬没有说话,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半年之前,她就听她提起过这个包,是她兄弟媳妇买的高仿,才两千多,她可能忘了她当时说的话,刘玉芬眉头微微皱了皱。

    “哥,你在医院也不短了,你说你介绍的那个主任是不是太不靠谱了?”楚军坐到桌子前,端起酒杯,“咱妈为什么转院,我和秀娥去医院拿CT结果,你介绍的主任看完片子,一同吓唬,还说联系什么专家,你说专家哪有专科医院专业,秀娥一听就不靠谱,你看专科医院多好,医生做造影说不用支架,保守治疗,钱也没花多少。”

    楚铭把刚刚举起的筷子放下,“他是我们医院知名度最高的,他不是也说先做造影看堵的情况,也并没说就一定动手术。”

    “那不一样,我们打听了,一个病人最多不能支五个,他说主要堵的三处,还有几处依情况而定,这不是多要钱是什么?”楚军提高嗓门说,“秀娥说的就是对,转院。”

    赵秀娥坐在一边美美地看着丈夫,那份自信的神态,像个当家的大家长。

    刘玉芬把包放到沙发一角,轻叹了一声,强势,压倒一切的强势,只要有赵秀娥和楚军两口子的地方,别人就甭想有话语权。

    “我也没说什么。”楚铭淡淡地说。

    “不是我在这夸秀娥,给妈买房,瞧病,生活上,哪一样不是做在前头,她真是为这个家着想。”他看了看刘玉芬,好像在说,三嫂子你也不能太差劲啊!

    “行啦,那不是应该的嘛?”赵秀娥捂着嘴笑。

第六章 不识抬举

    第六章不识抬举

    酒足饭饱,楚军打着饱嗝站起来,他今天格外高兴,三嫂子接受了名牌包,后面的事就好说了,他一天得接四五通二姐催人接班的电话,年关将近,谁家没有点事,哥哥们更别说,他恼火得很,真到了无兵可派的时候。

    他一身轻松地坐到刘玉芬身边,三嫂子这一通闹,不也得给个台阶下,哄哄。

    赵秀娥这回可是下了血本,她忘了自己曾经炫耀这款包包的事,一心当成割肉献血,谈成一个大客户般,笑眯眯的看着楚军。

    楚军手按在刘玉芬膝盖上,歪着头对她说:“三嫂子,我就问你一句话,要是轮班,我们的班你给值不给值?”

    事态发展向着刘玉芬期待的方向又近了一步,她陷在沙发里的身子,微微抬了抬,要是在以前,她会毫不客气地应下来,亲兄弟算那么清干嘛。

    但是,她警觉起来,这会不会是一个信号,楚军两口子要当甩手掌柜不管了,大哥、二哥还没定,自己就应下来,到头来还不是要耍她一个人?

    刘玉芬想罢,腿挪开他的手,“我们这儿是三居室,婆婆什么时候来都有房住,咱妈能舍得新楼房搬过来最好。再说,大哥、二哥工作你都没做,我这边应了你算什么,现在还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你先跟他们说吧。”

    “他们的事,你不要管,我就说你,我们的班你给值不给值?”他一下又一下拍着刘玉芬的膝盖,一脸的醉态,刘玉芬心里明镜似的,这是他一贯做法,一半是征求一半是逼迫。

    赵秀娥脸色很不好看,她可是带了大礼来的啊,刘玉芬怎么这么不给面?

    “你跟我说没用,我现在应不下来,只能到时候再说。”刘玉芬咬定青山不松口。

    “行啦,”赵秀娥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别为难三嫂子了,今年过年,我看咱们就都别看两边老人了,我算了算,就我们吃亏。”

    这话是从何提起的呢?原来,楚军结婚后,赵秀娥弟弟每年都给这边拜年,楚家也得还礼不是,每年钱是钱,酒是酒,他们花多少这边就回多少,楚军下面没弟弟,楚铭觉得这是给弟弟长脸,这么些年也没说什么,一直都是他们掏钱,最近这两三年,可能是那边老人觉得不合适,赵秀娥过年才看刘玉芬父母。

    今天,恼羞成怒的赵秀娥抛出这句话,算是给刘玉芬点颜色看看。

    刘玉芬立刻回道,“好啊,我没意见。”

    楚军见两个女人剑拔弩张,赶紧打圆场,“三嫂子,咱妈你还不知道,就爱面子,不是我把话搁在这儿,咱妈肯定不到你这来,轮班不也得在新楼,我们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替个班?”

    刘玉芬没有吭声,她看看楚铭。

    丈夫跟楚军他们来的时候一样,不阴不晴地,她了解丈夫,他不是没有主见的人,只不过他的心思需要别人去猜。

    楚军见她不开口,以为她是应了,张开嘴笑起来,“我说嘛,三嫂子什么时候让我失望过,这个事就这么定了,明天就回去,咱妈那我去说。”

    赵秀娥这才把紧绷着的脸放下来,一阵得意地给丈夫使眼色,楚军会意,两个人站起来要走。

    “慢着,”刘玉芬不紧不慢叫住夫妻俩。

    楚军一愣,刘玉芬指指包包,“包是好包,但太贵重,像我们这样整天跟孩子打交道的,简直就是大材小用;再说,你们也不希望别人背后议论我炫富吧,这个包我不能要。”

    “三嫂,你看你,就是见外,秀娥也不缺这一个,你说你让我们拿回去,也就是放着,你就收着吧。”楚军一脸尴尬,这一幕出乎他意料,凭他的经验,三嫂子一定会如饥似渴地抓住这个机会,因为没有女人不爱美、不虚荣,他每次出差都会琢磨买点什么让老婆高兴,小到几千大到上万,他没含糊过,不然,赵秀娥能痛痛快快给妈妈买房?

    来之前,他跟老婆商量好几套方案,最后决定用名牌包攻下三嫂子这座堡垒,因为他们确信没有见过世面的三嫂子绝对抵制不了这个诱惑。

    难道这一次他们失算了?楚军看看老婆,赵秀娥鼻尖里轻哼了一声,好像在说,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

    “妈,我看这包挺适合您的,您就留下吧?”儿子凑过来,这个包太值钱了,难道妈妈刚才没听清他的话。

    屋子里一片沉寂,楚军两口子等着三嫂子回心转意,一个小孩子都看得出来的事,刘玉芬难道还不如个孩子!

    刘玉芬扭头对儿子说:“你小孩子懂什么,你老婶都没爱够的东西,我怎么能要?”

    她又对直着眼的楚军说,“不是我驳你们的面,真的没有场合用这么好的包,你们给它找更适合它的主人吧。”

    赵秀娥狠狠地瞪了楚军一眼,一伸手抄起包包,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老姐一定喜欢,明儿给她••••••”楚军屁股后面追着赵秀娥说。

    “爸,我妈是怎么啦,她平时舍不得钱买这么好的包,送上门的也不要?”儿子嘟着嘴,一脑瓜门官司。

    楚铭浅笑了一下,“你妈根本不想要这个包,你没听出来?”

    腊月二十六,离年关只有四天了,刘玉芬心想:二姐此刻一定急得火上房,她还坐得住吗?

    她站在阳台边,望着远处熙熙攘攘的大公路,听着隐隐约约喧闹声,节日的莫名兴奋充盈着每一个角落,她想到风烛残年的婆婆,她一定望眼欲穿等待她的归来,她理解她的孤寂和无望,这一次狠心抛下她,她就是想打赢这场仗,她有七个儿女,他们都应该在她生命的最后,陪伴她,爱她。

    “铃铃铃”电话铃声想起来,她心悸了一下。

    “玉芬,你回去看看吧,咱妈在家哭呢?”对面传来丈夫焦急的声音。

    “怎么啦?”

    “二姐着急回去,就给楚军打电话,楚军冲二姐吼,说他正开会,该找谁找谁去,咱妈听见了,双手拍着沙发说,没人管她了,唉,你先回去看看吧。”

    刘玉芬放下电话,嘱咐了儿子几句,拎起包急匆匆进了电梯。

第七章 婆婆的眼泪

    第七章婆婆的眼泪

    给刘玉芬开门的正是二哥,她顾不得换鞋,走进客厅,婆婆呆呆地坐在沙发里,一双浑浊的眼睛,慢慢抬起来,在看到她的一刹那,眼珠亮了一下,继而垂下。

    “你可来啦,咱妈刚刚还哭着说没人管呢?”二姐楚阳招呼着她。

    “二哥不是在吗?”

    “我不是先给楚军打吗,楚军说开会,我又给楚铭打,他说问问你,我这才又给二哥打电话。”二姐大排行第四,在小学教学,她在三姐妹中算是学问最高的,说话在家里还算有些地位。

    “你回来啦?”婆婆的声音亲切而温和。

    “嗯,您还好吗?”刘玉芬感到有些委屈。

    “我没事,手术也没做,就是这胳膊做完造影不得劲,医生说得三个月不能干重活。”

    刘玉芬这才注意,婆婆在说话的时候一直端着右胳膊。

    “咱妈岁数大了,大夫建议保守治疗,三个月后复查。”楚阳补充说。

    “我不想轮班,我舍不得你?”婆婆突然说。

    她看看婆婆,短短几天不见,婆婆更见消瘦,打垮她的也许并不是病魔而是儿女们把她当成累赘,她二十年前死了丈夫,含辛茹苦拉扯七个孩子,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还干得动,孩子们为什么要把她往外推,难道她真的老了,没用了?

    她每天迷迷糊糊地,脚底总像踩着棉花团子,一躺就不愿起来,再这么下去,自己见老头子的日子不远啦。

    刘玉芬紧咬着嘴唇。

    “妈,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您干嘛把自己养老钱都给了楚军两口子?”楚阳也是憋着一股气,妈妈为什么说钱在他们姐妹手里,这不是制造矛盾是什么。

    “秀娥跟我说,为了给我买新楼房,她爸爸把退休金都取出来了,她现在背着几十万的帐,亲爹都知道疼她,这边没一个人疼她,她来一回,诉一回苦。”

    “那您怎么又说,给我们三姐妹一人一万呢?”她紧追着问。

    “我是心里这么想的,就给说出去了。”

    “可是钱呢?”

    “都在秀娥那儿。”

    “您这叫什么分法?我再问您,这么些年您都跟谁过?”

    “在平房玉芬跟我过,我在她楼房住四年。”

    “这十多年都是他们两口子照顾您,您住了新楼房谁都想到了,怎么分钱没有他们的份?”

    “我不是想好好伺候他们,我多疼他们,你们能对她差喽?”老人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没做错,既哄好了外面又对得起里面。

    “妈,您糊涂啊!”二哥站起来,“赵秀娥是什么人?会计出身,精打细算,您还以为捡个大便宜,我说您什么好?”他手背砸手面,急得在客厅来回地走。

    “这回您装可怜也没用,别说是玉芬我都不赞成您。”女儿板起脸。

    “我都快死的人啦,你们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苦心吗?”老人双手拍着沙发,哭起来。

    “钱在秀娥手里就飞啦?等我死了,钱还不都是你们的?你们就知道眼盯着钱,谁把我放在心上,玉芬和楚铭一走就是一天,我盼个人来也有错?我不好话哄着你们,你们谁来啊?”

    二哥看看玉芬示意她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楼,来到游乐场,冷风灌进脖子,她下意识拽紧衣服。

    他坐在长椅上,抽出烟,叼在嘴里,打火机打了好几下才点着火,他吸了一口,烟味漫过来,刘玉芬鼻子抽搐了一下。

    “你怎么也抽上烟了?”她记得二哥是不碰烟酒的。

    “烦就抽棵。”他继续吸,并不急于说什么。

    她坐在长椅另一边,不远处几个孩子正在玩捉迷藏。

    “我早就看出咱妈偏心,但没想到妈会做这么糊涂的事,看来,我说妈是累病的,倒是帮了你一把。”

    “你不站在楚军一边?”她有些意外。

    “我为什么站在他们一边?”他诧异地望着她。

    “你们给妈看病,总是把楚铭甩在后面。”她声音很低。

    “那是他要那么想,老人生病了,做儿女尽孝是应该的,一码归一码。”他低下头继续抽烟。

    “我答应她离婚了。”他手狠狠地将烟卷掐灭,后背倚在椅背上,眼睛里空空地看着天空,。

    “条件呢?”

    “都给她,我出国打工去。”他一字一句地说。

    “都给二嫂?”

    “她跟三弟一个医院,你没听她那些烂事?”他依旧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她感到身上冷嗖嗖地。

    “我劝你也小心点,楚铭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你跟他平时交流又少,想瞒你些事还不是轻而易举。”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别以为自己不幸福就认为所有人都不幸福,楚铭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无名火起,立起水汪汪的眼睛。

    他苦笑了一下,“你忘了,我刚专业回来,找个只上夜班的临时工,每天临走前都是你,为我系好最上边的大衣扣子,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要找的女人就是你这样的。”

    “你胡说什么?”她站起来要走。

    “这个家不是你能摆平的,你斗不过赵秀娥。”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越发地不耐烦了。

    “你没看到轮班已经让全家都不高兴了吗,以后谁还会站在你这一边?你不想管妈自然有人管,我劝你还是回自己的家。”他冷冷地仿佛看透一切的样子。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你真不在乎?好吧,我就过完年再走,看你怎样将革命进行到底?”他抬起屁股,掸了掸呢子大衣,一个人默默地向小区大门口走去。

    刘玉芬撇撇嘴,心想:事还不是你挑起来的,现在让我退步,我偏不!

    她缕缕长发一脸若无其事,二姐已经在蒸馒头了,看来她已经安抚住妈妈,忙着新年的年夜饭。

    她手脚麻利地揉着面团子,操作台电蒸锅突突地冒着热气。

    “你不是说回去蒸馒头?”刘玉芬进门换了鞋问。

    “你姐夫把发好的面送过来了,我走的时候带走点馒头就行了。”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将手里揉好的面团子放进锅里。

    她洗了把手,跟着二姐往锅里放馒头,“你回去吧,年前我不走了。”她说。

    二姐冲她笑笑,“好吧,我家里快着火了,大人孩子一堆事,你能来我放心了。”

第八章 不速之客

    第八章不速之客

    外面的风越刮越大,像匹烈马,横冲直撞,小区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没有不缩着脖子歪歪着身子,恨不能把该置办的都办完了,再也不出来,倒是那些勇敢的孩子,手里攥着玩具枪,追着,闹着。

    刘玉芬披着水蓝色披肩站在阳台玻璃窗下,婆婆笑眯眯地看着逸轩玩游戏机,二哥翘着二郎腿看电视。

    “明个就是年三十,都通知他们过除夕了吗?”二哥楚昭问。

    “年年都来,还用通知?”妈妈随口答道。

    “那不是住楚铭那吗?今年在新楼房过年,不告诉大哥一声,他想的起来吗?”他似乎在说给玉芬听。

    “这个不用你操心,楚军已经打过电话了,今年他不加班,楚铭也不加班,都在家过年。”妈妈一脸满足。

    “玉芬,我在这又吃又睡的不好意思啊!”他冲她笑笑。

    刘玉芬仍旧看着窗外,这时候,一辆红色轿车驶进小区,径直停在她们楼下,一个三十出头长发女人从车里走出来,那女人穿着讲究,涂着很重的口红,她站在楼下往上望了望,好像也不确定这里是不是她要找的地方。

    这女人很是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呢?她皱皱眉头,突然脑海闪过一个人影,想起来了,她差点乐出声,转身穿鞋下楼。

    “又发什么神经,一天神秘兮兮的。”二哥斜了门口一眼。

    她出了电梯,正跟那女人走个对脸。

    “你是?”那女人迟疑了一下,但马上认出她,她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刘玉芬。

    “哎呦,小乖乖,想死我了。”那女人嚷嚷道。

    “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说什么说,你、我和楚铭是发小加闺蜜,还用通报啊!”她爽朗地笑起来。

    “你不是出国了吗?”刘玉芬问。

    “是出国啦,几个国家来回转,没意思,挣了钱也不知道给谁花,这不回来,找找老朋友,可劲造造钱。”

    她叫关彤彤,是刘玉芬住大杂院时,出双入对的好姐妹,十几年前高考落榜去美国打工,一直要无音讯。

    两个女人有说有笑地进了楼。

    “这就是你儿子?都这么大啦!乖,让姨抱抱。”她一把拉过逸轩,红嘟嘟嘴唇凑过去,他挣脱开她,抱着游戏机,陌生地望着她。

    “孩子大了,知道害臊了。”她一边笑一边说。

    “你叫关彤彤吧,我记得你。”二哥也记起她来。

    她笑嘻嘻地坐到老人身边,搂住她的脖子,歪着头对他说,“你是二哥吧,我记得你很早就当兵去了。”。

    “我现在是无业游民,你这回来就不走了吧?”他问。

    “那不一定,我在美国办了绿卡,还是要经常回去的,不过你们要是留我在这过年,我一定不走了。”她俏皮地挤挤眼。

    老人笑着点点头。

    “这不太合适吧,这不比美国,还是回去跟家人团聚比较好。”二哥摇摇头说。

    “那就明天吃完年夜饭回去。”她摊开手表示很无奈。

    二哥摇摇头,他看看正忙着洗水果的刘玉芬,心想:整这么个奶奶跟咱们过年,可有热闹看喽。

    楚铭很晚才从医院回来,年根底值班医生少得可怜,他忙得脚不沾地,临走时,二嫂李慧娟叫住他。

    “你回家劝劝你哥,听说他要出国跟人合伙开餐厅,这么不靠谱的事,你们做兄弟的也不管管?”

    楚铭一愣,他根本不知道这码事。

    “虽然我们离婚了,但感情还在,你也不想看到他倒霉吧。”她说话语气很是顿挫有力。

    他点点头,心里想:你这么多年在医院搞暧昧,也对得起二哥的感情?

    李慧娟知道他厚道,这么些年没少维护她,心里也是臊不机的,把数落楚昭不是男人的话咽回去。

    “家里门锁没换,他要是没地方住,还可以回来住,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她叹口气,自己算是仁至义尽。

    楚铭进门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客厅里睡着二哥和儿子,刘玉芬冲他指指大卧室,一个年轻女人睡在妈妈床上。

    “是关彤彤。”她小声说。

    他扫了一眼,走进卧室,“有热水没有,我洗洗。”

    “有,热水器开着呢。”她小声说。

    他走进卫生间,毛巾架上还有一条毛巾和他们的混在一起。

    “这是谁的毛巾?”当医生的洁癖提醒着他要搞个清楚。

    “是我的。”卧室里传出妈妈的声音。

    “这是干什么用的?”他问。

    “我擦脚用的。”妈妈慢腾腾地说。

    “什么,擦脚?”刘玉芬惊叫着捂住嘴。婆婆有脚气,她怎么能把擦脚的毛巾放在他们毛巾上。她想起前些日子下身一个劲地痒痒,医生说是病菌感染,她还怀疑,他跟医院小护士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

    她气得都要跳起来。

    楚铭按住她,食指在她嘴上点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出声,他轻轻把沾有脚气的毛巾拿开,让她再取一条新毛巾来。

    她撅着嘴把新毛巾扔到他身上,一赌气进了小卧室。

    一会儿,一个滑溜溜的身体钻进来,一把把她搂进怀里。

    “这回放心了吧,哪有什么小护士,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他小声笑着说。

    她使劲地拧了他一把,羞涩地背过身装睡。

    不久,楚铭发出沉沉地鼾声,他太累了,只有在她身边,他才会这么快进入梦乡。

    刘玉芬一点睡意都没有,她望着黑乎乎的窗帘,心里起起伏伏地平静不了,婆婆真的老了吗?老的都记不清日常使的东西放在哪?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她摇摇头,可是婆婆为什么要那么做,她不知道这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她脑子木木地,委屈地不行。

    窗外传来一两声狗叫,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家家户户都会早早起来放鞭炮,迎财神,不知道她的愿望能不能快点实现。

    但一想到赵秀娥趾高气扬的样子,楚军敲边鼓的媚态,心里就一阵发怵;大哥、大嫂也会来,他们一直住在平房,是兄弟几个中日子最不好过的一个,他们会答应轮班吗?还有婆婆,她会不会又哭又闹反对呢?

    客厅石英钟“哒哒”地响着,混着窗外呼啸的风声,真有些惨烈的味道,她攥了攥拳头,“不怕,楚铭会站到她一边的,还有二哥,最起码他会保持中立,至于其他人他们有什么理由不赡养老人呢?”她使劲抿了抿嘴,把唾液咽到肚子里,翻过身,搂住他的脖子,闭着眼养精蓄锐。

第九章 愤起

    第九章愤起

    楚铭早早起来,做年末最重要的一顿早饭,他先把炸好的鱼烹上作料,大火慢炖,铁锅里的鲫鱼咕嘟嘟冒着酱泡,把锅盖顶得颤颤地,香味从厨房漫进客厅,二哥和逸轩翻个身,继续着他们的美梦。

    刘玉芬跟在丈夫身后,她把洗好的虾仁、仙贝放进盘子里,胡萝卜、黄瓜、鲜笋切成小丁备用。

    她看他调试蒸锅,打开冰箱,把昨天先煮后炸五花三层猪肉拿出来,切成片,摆进碗里,上面放上梅菜、作料,递给他。

    “蒸海螃蟹就使钢笼锅吧?”她问。

    他看了一眼蒸锅迟疑了一下,“行,你把姜末、蒜末准备好,一会用。”

    她乖乖地去找姜和蒜。

    “楚铭,你什么时候变成家庭主男了?”关彤彤扒着厨房门框,眨巴眨巴眼问他。

    “你走了以后。”他按着提示键,“一走就是十几年,还以为你嫁给老外不回来了呢。”

    “我不回来,你就可以霸占玉芬了?我偏不让你得逞!”她撅起嘴。

    “她早就是我的人了,你策反不了。”他嘿嘿地笑。

    “你们俩一见面就掐。”她把剁好的姜末、蒜末,放在桌子上,“忘了你高考落榜,喝多了又哭又闹,是他背你回来,你还吐了他一身。”

    “你们那时情场、考场都得意,我呢••••••”她没往下说,走回卧室,此时的天空还是欲白不白的,远处零星闪着点灯光,她呆呆地望着窗外,一两挂鞭炮声震得她心疼。

    他看看玉芬,好像在说,再也别提以前的事。

    玉芬低下头继续忙活手里的活。

    楚军两口子和孩子逸辕跟大哥、大嫂前后脚进门,楚家的规矩,年三十不管多忙都要一起过。

    赵秀娥见家里来了陌生人,心里很不舒服,但也没表现在脸上。

    她今天出奇地勤快,抢着刷碗,一块抹布洗了五六次,把厨房擦了个遍。

    “楚军,今儿可累死我了,我什么时候干这么多的活,你看。我的手都起皮了?”她伸出白嫩嫩的手给丈夫看,楚军挑起大拇指,“老赵,够棒!”

    大嫂讪讪地笑着说,“中午吃完饭,咱就包饺子吧,我先和面。”她说完就去找面盆。

    “她们包饺子,我们打牌,好容易咱哥四个凑一块。”二哥说完就去拉牌桌。

    “楚军,你可真可以,我干了半天活,还排不上个儿?”赵秀娥坐在沙发里,眼睛立得老大。

    “你来,今儿你是功臣。”楚军赶紧让位。

    “可是我没零钱?”

    “我有。”婆婆掏出钱包,把里面的零钱卷成一卷,递给她。

    她美美地接过钱,移驾,一屁股坐到牌桌前。

    四个人稀里哗啦打牌,婆婆坐在沙发里享受着天伦之乐,两个孙子跪在地上玩遥控汽车,楚军一会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会儿站起来,给老婆支招。

    刘玉芬把三鲜馅调好,她看大嫂站在大哥后面看牌,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于是关上小卧室的门跟关彤彤聊天。

    她们正聊到兴头上,只听外面“啪”地一声,紧跟着就是没好气地推牌声,“不玩了,大嫂子包饺子,我在这玩牌,别让人说我不懂事。”她把“不懂事”特意抬高了。

    这声音传进刘玉芬耳朵里格外刺耳,她赶忙开门出来,见大嫂自己在包饺子。

    “嫂子,你包饺子也不说一声。”她洗洗手过来揉面。

    嫂子暖声说:“我也没什么事,你们玩儿,我自己慢慢包。”

    “你没什么事,可让别人说我们不懂事。”赵秀娥手捏着饺子不抬眼皮地说。

    “谁会说你们,都家里人。”大嫂笑笑。

    “家里人就该明算账,咱妈养老你们也不闻不问。”

    大嫂过得就是鸡毛蒜皮的日子,一听这话里有话,“你把话说清楚点,怎么就叫不闻不问了?月前我们可是一分不少。”

    “你给钱谁看见了?妈,大哥给您月钱吗?”赵秀娥扭头问。

    “我没见着。”婆婆沉着脸说。

    “什么,楚山每次来我都给他二百块钱,楚山,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嫂放下包了一半的饺子。

    “老妈妈,您糊涂啦,我没给过您钱?”大哥脑瓜门青筋暴起,当着兄弟媳妇的面,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你哪给啦?”婆婆拍着大腿。

    “好啊,住院费你们不掏我没说什么,月钱也不给,你们有良心吗?”赵秀娥把面片扔到面板上。

    “老妈妈,咱说话天地良心,我每回来都给您二百块钱,他们不在场,您别就不认账?”大哥站起来。

    老人也不知道哪那么股怒气,站起来,走到客厅中央趴到地上就撞头,一家人都慌起来,拉的拉拽的拽,大哥见妈妈如此委屈自己,他几步走上去,不是去扶反而也跪下,“妈妈,您冤死我了。”然后“咚咚”地磕头。

    赵秀娥喊道:“养你妈是你的义务,不养,你混蛋!”

    “我们怎么没养?”大嫂一边拽着丈夫一边回敬道。

    “该给钱给钱,该轮班轮班。”

    “你们都住楼房开汽车,杵个饽饽就是眼,扔你老大哥在平房,她把力都出到你们身上,给我们看一天孩子没有?”大嫂反唇相讥。

    “没看一天也是你妈?我们出房,你们哥仨轮班。”

    “我就不养。”大哥直起身子。

    “别欺负我奶?”逸轩突然大哭起来。

    关彤彤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她紧紧抱住逸轩。

    楚军被彻底激怒了,他看了一眼被众人扶到沙发上,闭着眼呻吟的妈妈,挥着拳头对大哥说:“你住嘴,再不住嘴我打你信不信?”

    “我明明每个月给妈二百块钱,说不承认就不承认,您眼里还有我这个儿子没有?”大哥已经被老婆拉起来,他气的不行,非得跟老娘掰清楚不可。

    “你说得对还不行吗?”老人无力地捶着沙发。

    “你住嘴听到没有?”楚军瞪着眼珠子走过来。

    “你就是混蛋!”赵秀娥拱着火。

    “老妈妈,每月二百块钱,我真的给了呀?”楚山想走过去拉拉妈,谁知让楚军误解了,他一脚踹过去,正踢在楚山大腿根上,他一个趔趄,身子一歪,砸到老婆身上,老婆没站稳,坐到地上,他一把攥住鞋柜,才算勉强站住。

    “滚。你们赶紧滚!”赵秀娥喊道。

    这时候楚昭和楚铭已经抱住发怒的狮子一般的楚军。

第十章 迁怒

    第十章迁怒

    “你们别走。”刘玉芬喊道,老人闭着眼,一滩烂泥似的深陷在沙发里,面色蜡黄。

    “走,这不有人赶我们吗?让亲兄弟这么打,还有脸呆在这儿?”大嫂也翻脸了。

    “好,早知道这样就不来过年了!”楚山摸摸大腿,楚军力量过猛,他感到隐隐作痛。

    “赶紧滚!”赵秀娥不依不饶。

    楚山看了一眼还在呻吟的妈妈,转身跟着媳妇离开。

    屋里静下来,“给妈冲一碗红糖水,是低血糖。”楚铭检查一番后对玉芬说。

    她走进厨房。

    “妈,大哥到底给您没给您月钱?”二哥问。

    “真没给。”妈妈声音微弱。

    “一次也没给?”

    “他多数买点菜,哪是月月给?”妈妈要挣扎坐起来。

    “您躺着吧,那不也叫给了吗?您说话也是,就不能说给过,看,把我大哥急的。”楚昭埋怨着妈妈。

    “他说月月给我二百,我哪见到钱了?”妈妈用拳头捶着沙发,又发起脾气。

    她把糖水送到婆婆面前,婆婆不耐烦地说,“放桌子上吧,我不想喝。”

    玉芬轻声说:“您别跟大哥着急了。”

    “我和你没话说。”婆婆把眼闭上。

    是啊,要是没有三嫂从中挑拨,他们兄弟怎么能反目成仇,楚军揣摩出妈妈也在生她的气,他把刚刚的冒失归罪到这个始作俑者身上,矛头指向她。

    “三嫂,要不是你闹轮班,这架打得起来吗?”他指着她。

    “我们所做的还不都是为了咱妈,这倒好,钱也花了,还里外不是人。”赵秀娥捂着脸哭起来。

    “这关玉芬什么事?咱妈今儿病明儿病,都放他们两口子身上?”二哥打着圆场说。

    “我把大哥打了,我不是人,我就想问问三嫂,这回你满意了吧?”他攥着拳头,越说火越大,恨不能把这个祸国殃民的女人一顿暴打。

    “楚军,你疯了,她是你三嫂?”楚铭把玉芬挡在身后。

    “是我三嫂又怎样?楚铭,我们是亲兄弟不,这次,你别护短?”

    “她是什么人,我最清楚,有事咱们坐下来谈。”他指指沙发。

    “你早干嘛去了,看我对你媳妇吼了,你看不过去了,那我和大哥那会儿,你在哪?”楚军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他们近前。

    楚铭冷冷地看着他,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像一堵墙护住身后的妻子。

    “啪”楚军双掌一推,他身子一歪,但还是站住了,“楚铭,你就是护短?”楚军气得大声喊。

    婆婆头撞着沙发背,二哥跑过去拉这个不动,拉那个也不动,整个客厅充满了火药味。

    “都是我的错,我走。”刘玉芬带着哭声冲出门去。

    她再也受不了了,这还是家吗?如果每个人都往婆婆身上想想,就不会发生这么让人痛心的事了。

    楚军鼻子里哼了一声,“楚铭,你说我们图什么?宁可自己还贷款都要给妈买楼房,三嫂一句话,我们还得跟着轮班,你说这是不是太过分?男人要镇得住,别让女人兴风作浪,否则你跟大哥有什么区别!”

    “走吧。”赵秀娥看楚军给她出了气,自己心情好多了。

    她一手拽着逸辕一手推着楚军,“你哪是过年来的简直是砸场子来的,不嫌丢人啊。”

    楚军看看媳妇,一脸的溺爱,乖乖地换了皮鞋,也不问妈妈还难受不难受,扬长而去。

    二哥叹口气把面盆拾起来,三鲜馅扣在地上,看来三鲜馅饺子吃不上了,他进厨房,剁了棵白菜,又从冰箱拿块冻肉,解解冻凑活用。

    楚铭把桌凳立起来,擦擦上面的土,关彤彤夺过他手里的抹布,使个眼色说:“你还不去找她,我觉得她做的没错,赡养老人不是比谁给老人花多少钱,而是陪伴和照顾。”

    “就你知道。”他沉着脸,他当然是赞成轮班的,在这个大家庭里,各个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他说得了谁呀!

    “去吧,这有我和关彤彤。”二哥也在催促着他。

    他看看妈妈,妈妈的面色好了许多,“你去把她找回来,我没事。”

    他点点头,穿上驼色羊绒大衣,出门去找玉芬。

    刘玉芬坐在小区公园长椅上,长发散乱地窝在衣领里,眼睛望着天,眼泪还在止不住地掉。

    今天是大年三十,家家窗户上飘着红红的福字,出双入对的男男女女,一个个满脸喜气,他们在小公园,绣着恩爱,只有她像个弃妇,眼睛肿得像核桃,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副无家可归的样子。

    “哭够了没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边传过来,他坐在她身边,胳膊温柔地搂住她的肩,“我可是为你挨了一剑,正中前胸,你却一走了之,一点不怜香惜玉。”

    他见她还是不理他,眼珠一立,假装生气地站起来,说道:“楚军这么惹他三嫂生气,不是有长嫂为母那句话吗,你虽然不是他的长嫂,但最起码算是长辈,他这么欺负你,我这就去找他,让他给你磕头认罪。”说完就要走。

    玉芬破涕为笑,一把拉住他,他顺势坐下,亲昵地说:“咱不生气了!”

    她点点头,“我要是不提轮班的事,这么多年的和气就不会被打破,我不怪楚军,但是妈••••••”她没往下说,泪珠滚落。

    “咱妈根本没生你的气,她让我叫你回去,人老了也希望身边儿女尽孝,不过,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你说是不是?”他把她揽在怀里,抚着她的秀发。

    她头枕着他的肩膀,真温暖,刚刚的一幕还在眼前,他明明可以躲的,但为了她,他早作好被打的准备,他是兄弟和老婆都要,他真傻!

    “大哥那边怎么办?这事也不能总僵着。”

    “明天,我们去大哥那边看看,这一次楚军可把大哥伤得够深。”

    “都怨我。”她声音哽咽。

    “怨你什么?这是楚家男人的事,我们没做到的事你做到了,你是个好女人。”他把头靠向她,别看他们结婚多年,他爱她就像新婚的男人,浓情蜜意,对妻子的委屈他感同身受。

第十一章 关彤彤

    第十一章关彤彤

    “唉,关彤彤,你在美国怎么过年的?”二哥擀皮,关彤彤包着饺子。

    “在国外,什么是年?不知道。”她淡淡地应道,似乎对年没有什么感觉。

    “这么些年就没有个男朋友,你又不丑。”他没看她的表情,时间不长,他发现她是不拘小节的女人。

    “有啊,中国人、外国人都有,玩呗。”她自嘲起来。

    “我想也是。”他哼了一句,显出几分鄙夷。

    “什么就是!”她把饺子皮扔到案板上,“人家心里有人,守身如玉。”

    “哦,明白、明白,寻找旧爱来了!你可别说,你的旧爱在我们家?”他笑嘻嘻地拿她开玩笑。

    “你说什么呢?”她立刻红了脸,低着头再不说一句话。

    她见楚铭他们进来,把腰上围裙一解,塞到玉芬手里,“我该回去了,再不走,不知二哥还会开什么玩笑。”

    二哥笑着说:“这可是她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好姐妹头一次在家过年,就上演了这么一出闹剧,刘玉芬一脸尴尬。

    “我哥来电话了,让我回去过年,我是跟我哥赌气出来的,他一个劲数落我为什么不回来,回来也不让我消停。”

    “不是家家都像我们家一样。”玉芬红了脸说。

    “我知道,谁家没有点矛盾,只要他对你好,一切都是浮云。”她抱抱她。

    一股莫名的委屈让刘玉芬哽咽,她真的不是罪魁祸首,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没闹过吃亏占便宜,她只是觉得婆婆年纪大了,大家都应该到床前尽孝。

    “我说什么来着,你斗不过赵秀娥,接下来有好戏看呢?”二哥看看玉芬,几分同情,几分规劝。

    “玉芬是楚家儿媳妇,她都知道为老人着想,我看你们都自私。”关彤彤轻拍着玉芬肩膀,“没事,我和楚铭站在你这边。”

    “让楚铭送你。”她送她到门口。

    “逸轩跟姨再见。”她说。

    “逸轩再见。”关彤彤向老人摆摆手。

    “我这次回来还真有要紧事找他商量。”她看看楚铭。

    “你们之间还见外?”玉芬一听高兴地说。

    二哥撇撇嘴。

    两个人出来,午后的天空,天灰蒙蒙地,冷风里夹杂着小冰晶,他们都把大衣往怀里掖了掖。

    “一直忙,也没顾跟你说话。”楚铭主动说。

    “你没变,斯斯文文地,别人不挤你就不说,你家那些兄弟都被惯坏了。”

    “你是说,我妈不会教育孩子?”他不想她对家里人有偏见。

    “不,是这个社会,我回来有一阵子了,到处都是铜臭味,一见面先看你穿的是不是高档,开的是不是名车,说话不是有这亲戚就是有那关系,总要比比身价,好像低人一等就不是人了。”

    “这不挺好吗?这叫互利原则,你出国久了,不知道国内的变化。”她的一番高见把楚铭说乐了,他是那种严肃起来有些冷,笑起来又很暖的男人。

    “是真的吗?十多年了,你怎么没混个一官半职?”她不管他高兴不高兴,张嘴问道。

    “我混得不好呗,就是你说的不是人的那种?”他笑笑,并不以为然。

    “这才是你的本色,你要是变得跟他们一样,我才瞧不起你呢?”她踢了一脚路边石子。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讽刺我?”他把目光从光秃秃杨树转移到她身上。

    “我记得你可是考的最好的医科大学。”

    楚铭低下头,两个人在路边无声地站了一会儿。

    她把手在他眼前挥挥,好像把不愉快的事赶走。“你听说你们医院打算进口一批最新设备没有?我们公司夺标了,我想让你做院方的负责人。”

    她丹凤眼温暖地看着他,有一种救世主的感觉。

    楚明没说话,他也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医院正在更新设备,好多科室都报上去了,他是外科医生,当然知道这件事。

    他眼睛里瞬间闪过壮士扼腕的悲壮。

    这瞬间的踌躇满志也没逃出关彤彤敏锐的眼睛,她抿嘴一笑,“我知道你不是池中之鱼。”

    “这件事由我们副院长王子新负责,我看你是想多了。”他的目光黯淡下来,加快脚步向小区门口走去。

    “我知道在中国官大一级压死人,可对我不适用,我会要求院方,让你负责这件事。”

    “你还是勉为其难,我没有那个能力。”他不赞成靠拉关系上位。

    “在国外,我刷过马桶,餐馆端过盘子,什么苦都吃过,但我不甘心,我考上美国大学,研修医药工程,受聘美国顶尖威亚公司,我的人生信条就是哪怕跌到一百次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楚铭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就是一头雄狮该醒醒了。”

    楚铭苦笑了一下,十多年前,论成绩她不在他之下,人长得也甜,她和玉芬除了睡觉不跟他在一起,其余时间都黏在一起,但他还是选择了温柔、漂亮的玉芬,那个时候,他就觉得她骨子里有一种他驾驭不了的东西,他和玉芬才是绝配。

    “你还恨我吗?你走的时候我没有送你。”他问的没有底气。

    “不恨,既然不能比翼齐飞就各奔前程吧,但是,楚铭我回来了,我再不是那个躲在角落哭泣的小女生了,我有能力带给你幸福。”

    楚铭看着她,关彤彤今天说话怎么这么让他听不懂,这要是在小说里,可是个严重的问题。

    “王者归来,你就做好迎接女王的准备吧,我亲爱的骑士!”她双臂张开向着天空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长长的秀发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楚铭伸手叫住一辆出租车,他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把这位姑奶奶送走了。

    刘玉芬站在阳台玻璃窗前,看着两个人走一阵停一阵,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心里酸酸的。

    关彤彤消失十多年,一下子冒出来,还亲姐姐妹妹地叫,这绝非偶然。

    高考那年,她偷偷藏了她的准考证,害得她晚点,高考落榜;她接到录取通知书后,央求妈妈去说亲,婆婆这才把家传手镯传给她,认了她这准儿媳。

    她回来是来抢她的楚铭吗?她使劲地捻着披肩一角,绝不,她细长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寒光,一旦开战,她将手不留情!

第十二章 醉酒

    第十二章醉酒

    没有比今年除夕更让一家人伤感的,婆婆端着碗,看着里面憨态可掬的饺子,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老了,说不定哪天就撒手走了,她不想儿女不睦,让她走的不安生。

    她给逸轩夹了一个又夹一个,心里想着逸辕,兜里早准备的红包,要落单了。

    “妈,您别担心,我们明天就看大哥去。”玉芬轻声说。

    老人点点头,生气归生气,怎么也是自己身上掉的肉,不能总这么僵着。

    二哥停下筷子,“妈,大哥再怎么也是大哥,楚军怎么下得去手,您该说话的时候得说话。”

    “你们让我说什么?年轻的时候听你爸的,上了岁数听你们的,我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虫,怎么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老人一脸愁苦,是啊,她除了不眠不休地干活养大七个孩子,什么事让她做过主?

    “那月钱二哥月月给吗?”玉芬问。

    “瞧你话问的,你问咱妈,我是不是月月给?”他手里的筷子指向妈妈。

    “不提了,吃饭。”婆婆把话叉开,心想:老二比老大也强不了多少。

    “妈,我要放炮。”逸轩放下筷子央求妈妈。

    “你别求你妈,我陪你放,地下室炮、花,放到天亮都够。”二哥来了兴致。

    “好,穿暖和点,小心别蹦到眼睛。”玉芬嘱咐着。

    楚铭见他们下楼,这才跟妈妈唠起嗑。

    “妈,您到底有什么想法?”

    “我思前想后,你们都走,我自己过。”妈妈放下碗筷。

    “妈,您是在怨我?”楚铭想哭,七个儿女没有一个站出来,妈妈真的没少疼他们啊!

    “玉芬住楚军的房子,搁我都别扭,那便宜是好占的?我不怨她,但这个话不能她来说,你看这亲不亲仇不仇的,你们兄弟今后可咋混?”

    楚铭点点头,玉芬是心急了些,事先没跟妈妈沟通,是他的错。

    “那您说怎么办?我听您的。”他像个小孩子看着妈妈,玉芬也默默地坐在旁边听。

    “这房子是买街坊邻居的好,不能让他们看到你们兄弟不和,我还住着,你们哥四个轮班,都在这楼里,你们要是念兄弟情分,就三个人轮;要是一是一二是二就四个人轮,你们谁有事三个姐姐给谁搭把手。”

    “好,就听您的,我把他们聚一起,您说话。”楚铭看看玉芬,她点点头。

    楼下传来“噼噼啪啪”鞭炮声,玉芬扶着婆婆到阳台去看,逸轩捂着耳朵,高兴地直蹦,二哥弯着腰,点着一个又点一个,花筒次第开放,耀亮了天空。

    “铃铃铃”电话铃突然想起来,楚铭抄起电话,里面传来赵秀娥哭声,“你们快过来看看,楚军喝多了,在家撒酒疯呢。”

    “玉芬,跟我出去一趟。”他心里那叫一个恨,楚军一有别扭事,就借酒撒风,他好的时候对老婆百依百顺,闹腾起来可就不管不顾,他们过去劝架不是第一回了,可他哪是压得住性子的人。

    两个人开车去了东湖里小区,这个小区属于花园洋房高档小区,说它高档,它是最先装电梯的小区,当时价格可是不菲,现在屈居后位。

    车子驶进甬路,第二排靠东五楼,站在楼下就能听见楼上的嚷嚷声,他皱皱眉,快步上楼,楼门虚掩着,赵秀娥见他们进来,一屁股坐到上发上,指着楚军,“把他弄走。”

    “你让我走就走,没门。你给我看病去。”他撩起衣服,后背红了一片,“她拿椅子砸我!”他一脸怒气地对楚铭说。

    “你活该,受了气就拿我撒,我打你怎么啦?我为你们老楚家操心操力,你们谁领情啦?你跟我撒,我还不知道往哪撒呢?”赵秀娥从沙发上窜起来扑向楚军,被玉芬一把抱住。

    “我喝点小酒她也管?”他冲老婆走过去。

    “你是光喝酒吗?你对着窗户又喊又叫,街坊邻里的不嫌丢人呀?”赵秀娥指着阳台喊。

    “他们管得着吗,这是我的家,我爱干什么干什么。”楚军冲挥着胳膊。

    “你闹够了没有?”楚铭一把抱住他的腰,想把他拖到卧室让他冷静冷静,没想到楚军满身蛮力,他一甩身子,就把楚铭甩出去,顺势一脚,踢在他肋部,他没站住脚,扑倒在地上。

    赵秀娥见楚军把三哥踹在地上,要过来打她,嚎啕大哭撒起泼来。

    楚铭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抱住他,愣是把他拖到卧室,按在床上。

    “你有完没完,让咱妈省省心不行吗?”

    “咱妈,我不是处处为了咱妈吗?我一肚子气要憋死我啊!”楚军捶着墙,他就算是喝醉了酒,也没把白天的事忘了,赵秀娥在旁边一直翻翻他没用,他能不急吗?

    “这个事会解决的,你大男人冲媳妇撒酒疯算是么本事?明天跟我找大哥去。”

    “我不去,我凭什么跟他低头,老房子都给他了,他连月钱都不给,我不赞成他。”

    “好,不去就在家好好待着,喝酒闹事不让人笑话?”他见楚军平静了许多,坐在他旁边,喘息了会儿。

    赵秀娥见楚军不闹了,知道他酒劲过去了,反而来了劲儿,堵着卧室门口把楚军一通好骂,她不但骂楚军连楚家一家老小都骂。

    楚铭急也不是不急也不是,他冲玉芬使使眼色,玉芬把她拉回客厅,说了一堆好话,她这才住了口。

    两口子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多,天空飘起雪花,一会儿,地面白亮亮地,楼门口满是炮屑,映在白雪上,格外醒目。

    他们小心地下了台阶,楚铭“哎呦”了一声,玉芬扶住他,“你怎么啦?”她担心地问。

    “腹部疼,刚才那一脚踢在肋骨上,疼的不行。”他摸摸左肋。

    “去医院吧。”她六神无主。

    “去什么医院,我不就是医生,忍忍就好了,没大事。”他一只手握住她的胳膊,一只手捂着肚子。

    他强忍着疼把车开到家,嘱咐玉芬不要说起这件事,老人和二哥都睡着了,逸轩抬头望望爸爸妈妈,他示意儿子睡觉。

    他们回到小卧室,玉芬为他脱去上衣,他轻声地“哎呦”,她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他侧着身躺下,睁着眼看墙壁。

    她陪着他躺下,一会儿,他发出微微的鼾声,她这才放了心,也把眼闭上。

    这一夜,他翻来覆去翻身,折腾了一宿,看来楚军真是把他踢的不轻。

第十三章 我想带你走

    第十三章我想带你走

    大年初一,医院早早地就把楚铭叫走了,临走前,楚铭把看大哥的任务交给了二哥和玉芬。

    白色雪铁龙缓缓地行走在满是积雪的公路上,下了一夜的雪,天公好像还不满意,阴沉着脸,没有放晴的意思。

    二哥稳稳地开着车,他透过后视镜看到玉芬忧郁的脸,“昨天又碰钉子了?”他表示同情。

    “楚铭被踢了一脚,疼了一夜。”她心情低到谷底。

    “我就说嘛,问题都在咱妈那儿?一点立场没有,该说话的时候就知道撞头,他们不闹才怪。你也别管了,回去就搬走,我住在那儿,有什么事让他们冲我来。”

    “你不是还要出国吗?”她问,“到时候,妈怎么办?”

    “你管那么多干嘛,平时就是你们管的太多,其他人才不上前,你不在,妈饿不着一顿。”他笑笑。

    “要是有一天你过不下去了,就去美国找我。”他看着前面。

    近几天发生的事,玉芬发现,二哥并不是一味地装好人,他有自己的思想,只不过含而不露,怪不得在他离婚问题上,李慧娟那么哀求她,他宁可净身出户也要跟她划清界限,他骨子里还是挺男人的。

    “你放心,我跟楚铭没事。”她斩钉截铁地说。

    “楚铭迟早会知道,关彤彤回来了,她不会消停。”他透过后视镜再次看她。

    玉芬手心冒汗,二哥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他知道什么?

    “你在说什么?”她支吾着。

    “你别忘了,那个时候我还没当兵。”他把头看向前方,继续小心地开车。

    “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

    “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她既好奇又恐惧。

    “那天我去过你们学校,妈妈让我给你们送饺子,我看到你慌慌张张从宿舍楼跑出去,等关彤彤回来,她就满楼道喊谁拿了她的准考证。”

    “是她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别人。”玉芬睁大了眼睛,怎么关彤彤并没把它当成意外?

    “等她跑去考场的时候,已经开考一个小时了,她跪着哀求,考官看她可怜,请示了上级她才进的考场,我说的没错吧。”

    “我什么都不会说,这么些年你对楚铭的感情我看在眼里,我那个时候不说出来,今后也不会说出来,现在关彤彤回来了,我真的担心你。”他把车靠在路边停下来,深情地望着她。

    这是玉芬心中最恐惧的事,她没想到二哥竟然撞到她跑出去,这么些年,谁又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她要一次次地否定良心上的谴责,一次次告诉自己这都是为了爱,可是当她真的面对关彤彤的时候,她还是止不住地害怕,害怕自己成为罪人被揪出来,遭人嫌弃。

    “就算整个世界都抛弃你,我也不会抛弃你,我会带你走。”

    “你别说了,我不会让她夺走楚铭的,他是我的。”玉芬失声哭起来。

    “你别怕,有我呢,只要楚铭爱你一天,我就站在你这边,但是,他要是不爱你了,你必须跟我走。”他死死地盯着她,楚家男人骨子里的野性告诉他,一旦出手亲兄弟也可以牺牲。

    “走吧,我的事不要你管。”她抹抹眼泪催促着他。

    他打着油门,一踩离合,挂挡,白色雪铁龙喷着灰色的尾气向老城区一片平房驶去。

    近几年市区快速向周边蔓延,新楼群几年就一片接着一片,把老城区围在中间,起脊的平房横七竖八地蜷缩在中心,跟这个正在飞速发展的城市形成强烈反差。

    有很多人都搬走了,百分之六十都是租户,他们老家的平房就在平房区的紧南段。

    白色雪铁龙在泥泞的小窄道上左转右拐,终于在两扇铁锈斑斑的铁门前停下来。

    二哥绅士地给玉芬开车门,玉芬看看他,他懂她的意思。

    经过这么一闹,大哥的架子算是端起来了。

    院子里还是碎砖头铺的地,雪已经扫成堆,堆在柿树下,摩托车停在院角棚子底下。

    他们进了屋,大嫂冷冰冰地坐在大哥身边,大哥平躺着,看着挺忧伤。

    大嫂劈头盖脸地问:“为什么是你们?楚军呢,外人都知道打了人给人看病,他就不知道?”

    大哥拍着床沿说:“别说啦,我混蛋,我就不该放着高中不上,打零工供弟弟妹妹上学,现在都翅膀硬啦,挑他哥哥的不是了!”

    “你大哥就是命苦,上边大姐结婚早,你们都谁干过活,贪过辛苦?还不是你大哥,摸黑滚打地挣钱养你们兄弟姐妹,都没良心啊!”大嫂边抹眼泪边数落。

    二哥点点头,“楚军是过分,我看他白在外面混了。”

    “还有那月钱,老太太一句话‘没给’,就把我们这么多年给抹杀了,我们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啊,当着一家人的面,你大哥哪有脸再回去?咱妈没事吧?”大嫂刀子嘴豆腐心,把憋在心里的话倒出去后,也没难为他们。她想起,她们走的时候,老太太的脸色很不好看。

    “咱妈没事,这不让我们看看大哥,消消气。”玉芬陪着笑说。

    “嗨,谁让他是你们大哥,你们没来时,他还说,他让兄弟踹一脚就踹一脚,还能告他去?”

    大嫂这一句话,让玉芬想起楚铭夜里翻来覆去,心里一阵委屈,掉下眼泪。

    “你哭什么,没事,你们能来我们就高兴,我给你们做饭,中午都别走了。”大嫂说完站起来。

    “咱妈养老的事还得哥四个坐在一起谈,你挑个时间,商量商量轮班的事。”二哥拦住大嫂对大哥说。

    “轮班?”他看看老婆。

    大嫂也没想好怎么应答,她搓着手,似笑非笑地。

    好一会儿,大哥才说:“本来我是不想在回去了,妈跟我撞头,想起来就心寒,不过,谁让我是老大,吃亏认怂哪一回不是你大哥我?你们兄弟心里有数就行,别再让我干既费力又不讨好的事。”

    楚昭听完他说的话,站起来说:“那就这么定了,初五都有空,咱们坐在一起谈。”

    玉芬掏出四百块钱,“这是楚军的,他没时间来,买点补品吧。”

    “多大点事,还要他的钱?”大嫂把钱塞回玉芬手里。

    两个人上了车,她把搓成卷的钱放进钱包。

    “你真是多此一举。”他摇摇头。

    “楚铭让我这么做的。”

    “没有必要,他不按时给妈月钱,就应该吃点苦头。”他冷冷地说,。

    “那你呢,别再说你给了,我替你害臊。”她想起婆婆的表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二哥笑笑,“你还跟我较真。”

    雪铁龙穿过街道,拜年的人渐渐多起来,男女老少,穿红着绿,说着笑着,满脸喜气。

    “二哥,你说我们没搬出来的时候,跟他们一样,过个年乐得合不拢嘴,怎么一住进楼房,就再没有那股子喜气了呢?”她望着车窗外,自言自语。

    “那是你有更高的要求没有实现。”他回答着他也像问着自己,这个春节,他比任何人都痛苦挣扎。

第十四章 利诱

    第十四章利诱

    大年初一医院就把他叫回来,还以为科室有什么棘手的手术,楚铭匆匆换好白大褂,进了诊室。

    同事李科臻一愣,“你不是明天的班吗?怎么,被老婆赶出来了?”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尴尬地一笑,“到底是谁让我回来的?”

    “谁给你打的电话吧?”他问。

    “是院长。”楚铭记起来,是郑院长来的电话。

    “谁找你,你找谁去,不过,院长找你干什么?”他冲他不怀好意地笑笑。

    楚铭心里一动,难道是关彤彤说的话应验了?

    他脑袋嗡嗡地,一点没有喜从天降的感觉,倒是像做了亏心事,浑身不自在。

    他慢吞吞地敲响郑院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郑院长五十多岁,一头银发带着银边眼镜,他也是外科出身,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才登上院长的位子,他看楚铭进来,向旁边沙发指了指,示意他坐下。

    “咱们医院跟美国威亚公司合作,进口一批设备,那边负责人要你做院方代表,我考虑了一下,还是让副院长王子新负责,你协助,怎么样?”

    楚铭心里很不高兴,他知道郑院长一定认为他是靠关系上位,与其挂个名还不如什么都不要,撇清关系,他摇了摇头。

    郑院长一愣,“楚铭,这可是医院领导班子决定的,你有什么困难吗?”

    “我不会翻译,写个材料也不行,您别为难我了。”

    “我知道有难度,不是有王院长吗?你就是跟着开开会,递交些文件,没有实际工作。”

    郑院长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转到他面前,信任地拍拍他肩膀,“你在医院这么些年,工作表现那是杠杠地,就是人际上欠点火候,只要你这次配合好院里工作,外科主任就是你的了。”

    “我想知道是谁推荐的我?”楚铭问。

    “这个我还不能说,这里面很复杂,这可不是几万几十万的单子,比你有能力的人排成长队,我只能说是你的运气好。”郑院长冲他笑笑,让他回去考虑。

    楚铭低着头出来,李慧娟早在门口等待多时了,她把他拽到走廊角落,假惺惺地说:“院长找你,你应了不?”

    “我又不是当官的料,应什么应?”他皱着眉说。

    “我想你也是不应,老王一直抓这个事,一听要重新安排,气的不行,我就跟他说,你放心,楚铭我了解,他是救死扶伤的张仲景,你就是给他美国总统,他都不接。这下我放心啦。”她烫花卷发轻遮黛眉,能说出一朵花的嘴,真是比眼睛还讨人喜欢。

    “让王院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根本不惦记那玩意。”他说得轻松,可心里沉重。

    “我就说嘛,楚家的男人就是有骨气,名利从来不放在眼里,楚铭,嫂子没看错你!”她竖起大拇指,“不过美国公司怎么知道有你这一号呢?还点名要你。”她满腹狐疑地望着他。

    他喉结咕噜了一下,“你慢慢想,我还有事。”他躲开了她的追问。

    李科臻正在给一个小男孩缝合伤口,他戴着蓝色口罩,手拿着针轻轻地在打了麻药的伤口上,一针、一针地缝,小男孩头扎在爸爸怀里,爸爸紧紧抱着他,“没事,叔叔保证不留疤痕。”他安慰着小男孩。

    楚铭洗了手,带上橡皮手套,给李科臻递纱布和消毒棉球,包扎完伤口,李科臻摘下口罩,笑着对小男孩说:“怎么样,不疼了吧,以后可不要手拿着炮放。”他坐回到办公桌,给小男孩开消炎药。

    “楚铭,到底什么重要的事,大初一就把你叫回来了?”他抬起头审视了他一眼。

    “没事。”他褪下手套,在水池边洗手。

    “你年头在咱们科室是最大的,业务能力强,说,领导是不是要给你升职?”他开起玩笑。

    “有大初一升职的吗?你脑子让驴踢了。”他甩甩手,在镜子前缕缕头发,欣赏了一下自己精致的五官。

    “我可听说,郑院长接见了一位美国小姐,那小姐洋味十足,保镖四五个,老王口水流了一地,让李慧娟一通骂,各科室都在传。”李科臻又开启八卦模式。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淡淡地说。

    “我可跟你说,但凡沾上边的,都往院长那套近乎。”他翘起二郎腿,中指点着桌子。

    “你看着眼红,你去。”他脱下白大褂换上驼色羊绒大衣,本来就很高挑的身材,这下更吸眼球了。

    “你二嫂是王院长红人,近水楼台我没你那么好命。”他虐笑。

    “滚!”他瞪了他一眼,把手揣进大衣兜里出了诊室。

    今天是大年初一,看病的比平时少了一半,医院门口少有的有了空余车位。

    执勤大叔手揣在袖子里,懒洋洋地看着车辆往里拐,盼着早点下班回家团聚。

    楚铭坐进车子,握着方向盘,许久都没有打着火,心想:有王院长占着茅坑不拉屎,他挂着个空头衔,有什么意思。

    他眼前浮现出关彤彤信任的眼神,她给他点着一把火,点着他潜藏多年蠢蠢欲动欲望。

    这个医院太大,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可这年头,光会干活有什么用,领导看不见,就得永远站在原地。

    今天张三提了,明天李四提了,他是七尺男儿,不眼红那是瞎话,他怕他们提他的学历,那就是一个伤疤,每揭一次,就是血淋淋的一次历劫,他越是回避的,就越是他想得到的,但是看今天这情形,他苦笑地摇摇头。

    “楚大夫还不走?”执勤大叔见他冷冰冰坐在车子里,跑过来好心提醒。

    楚铭冲他笑笑,他打着火,轻松离合,车子缓缓拐出停车场,驶出医院大门。

    他一边开车一边考虑这件事应该不应该告诉玉芬,她会不会笑话他的自卑,她要是知道这是关彤彤的关系呢,她会说什么,鼓励还是吃醋?

    关彤彤要是知道他拒绝了医院的安排,她又会说什么?是骂他没用还是逼着他就范?

    他一路胡思乱想,车子开得格外慢,后面不停地有人按喇叭,他打开车窗,让冷风吹进来,左右两边店铺,有的还在营业,他真想停下车,进去喝点小酒,这年头做男人真难!

第十五章 拉拢

    第十五章拉拢

    郑院长见楚铭脸上阴晴不定,猜出八九分,他立刻叫王子新商量,王子新四十出头,一米七八,单眼皮,有点像韩国人。

    他接到院长电话,一颗放下的心又悬起来,李慧娟打包票说,楚铭已经决定退出了,难道又有什么变故?

    他单眼皮包裹的刀子眼睛,放着寒光,凭他是谁,谁抢了他的差,他就跟谁杠,别的地方不敢说,医院这一亩三分地他还是说了算的。

    “你还要想想办法,楚铭不能退,否则美国那边不好交代?”郑院长嘬着牙花子,右手不停地托着银边眼镜。

    “我不明白美国公司怎么会认识楚铭,我问过李慧娟楚家没有美国亲戚。”他怀疑院长故意这么说。

    “我已经反复证实过了,他们要的人就是这个楚铭,我也说那小子走了狗屎运,偏偏就有人器重他。”郑院长也是一头雾水。

    “那边点名让他负责,他不参加,这个项目我们会损失很大。”

    “现在的问题是他不愿意。”王子新不满意郑院长的决定,医院攥着大把的钱,还让美国公司说了算?

    “要么你把他摆平,要么你下他上,两条道你自己选。”郑院长一拍桌子。

    王子新看到郑院长动了肝火,赶紧笑着说:“我一定为您分忧,医院利益最重要,我宁愿牺牲自己。”

    郑院长这才把脸色缓和下来,“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这个项目市局很重视,放到一个毛头小子手里,我能放心?再说,你一个人都不要,医院里那么多双眼睛,你能堵上所有人的嘴?”

    王子新无话可说,他点点头,心想:楚铭啊楚铭,还真没把你放在眼里,没想到你还挺棘手。

    “你去做做楚铭工作,这个项目他还不能退。”他把李慧娟叫到办公室,发话说。

    “我哪还有脸回去,楚昭就住在那儿,我去了说啥?”她脸红到耳根子,怯生生地。

    “我跟你说过,别着急,别着急,我家里还有母老虎呢,你可倒好,婚都离了。”

    “你让我怎么办,我都是你的人了,我想长痛不如短痛,你当时不也没反对吗?”她立起眼珠。

    “我不管,这关系到我的前程,老郑快退休了,我是最佳人选,这个节骨眼上,只能锦上添花,知道不知道?”他避开她的锋芒,以自己的前途说服她。

    “好,我可都是为了你,等你发达了可别不认帐?说我跟你老婆谁好?”她用眼睛挑逗他。

    他轻轻抱了抱她,得意地说:“楚铭这小子就是运气好,给我当副手是他的福气。”

    楚铭回到家,系上围裙进了厨房,他见冰箱里有使剩下的肉馅,想起年三十一闹腾忘了做四喜丸子。

    他煮开花椒水,葱丝、姜丝剁成末,逆时针搅拌,玉芬把面包屑递给他。

    “还疼不?”她问。

    他摇摇头。

    “医院没出什么事吧?”她关切地问。

    “能有什么事,郑院长让我给王院长当助理,我没去。”他低着头没看她。

    客厅里的二哥听见了,“楚铭你可别信他,王子新不是好东西。”

    她看了他一眼,嘟嘟说:“你管好你自己吧,院长推荐,这是新年最好的消息了。”

    二哥走过来说,“我把话先撂在这儿,他是在拿你当枪使。”

    “哥,我不傻,二嫂没长眼,你兄弟我可心里有数。”他冲二哥掸掸手。

    二哥这才走回客厅继续跟逸轩下跳棋。

    “大嫂那边办妥了?钱收下了吗?你没说是楚军两口子给的?”他一连串地问着。

    “不用你操心,都妥妥地,初五咱妈的事就解决了。”她露出甜甜的微笑,楚铭就爱看她笑,她一笑,他所有的心结都打开了。

    “有人在家吗?”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二哥一听,这不是李慧娟的声音吗?这个贱人大初一就来添晦气,士可忍孰不可忍,他对着外面说:“你哪来的回哪去,这不欢迎你。”

    “楚昭,你是男人不?有种你就给我开门。”李慧娟离婚前在家就是这么强势,当初在她心里总有一个坎儿过不去,就是楚昭为什么不跟她生孩子?为了这,他们天天吵,天天打,她捶他,咬他,踢他,有时候强把他压到床上,撕扯他,那时候她对他还有爱。

    后来,王子新出现在她视线里,他问她哭红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她值班时给她送早点,外面办个舞会,他让她做他的舞伴。

    李慧娟在楚昭那里丢失的东西,王子新都能给她,她开始有了心跳,有了少女般的梦想,她故意在楚昭面前提王子新的好,提他们又看了哪场电影,去哪约会。

    她以为他会吃醋,求她回到他身边,说他爱她,女王般宠着她,可是没想到,一连几年的冷淡,浇灭她所有的幻想,他几乎消失了一样,她回到家只有冷冰冰的屋子。

    她开始恨,恨夺走他的人,他好像又没有女人移情别恋,他除了到婆婆那打打牌就是把自己关在公司办公室里,一天天不出来。

    他就是性冷淡,她嘲笑他,把药砸到他脸上,骂他是骗子,把她跟王子新的亲昵留言给他看。

    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的疯狂举动,“我们离婚吧。”他空空地说。

    “我不离婚,我就是要折磨你,告诉我,你心里装着谁?”她放声痛哭。

    他什么都没说,提起旅行箱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楼房。

    李慧娟收回回忆,“楚昭,我找楚铭有事,你给我开门?”她“啪啪”地拍着们,这个家她太熟悉了,怎么今天这扇门这么难打开!

    “你走吧,这不欢迎你。”他看看楚铭和玉芬,他们张着嘴现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不知道李慧娟到底是找二哥还是找他们。

    婆婆慢慢走过去,她打开门,“妈—”李慧娟铁丝般的心一下子崩溃,她含着泪说,“我找楚铭说点事。”

    “楚铭,她到多晚都是你二嫂,不许没家教。”婆婆拉起她的手,“好孩子,这永远是你的家。”

    楚铭点点头,他握握玉芬的手,随二嫂出了门。

    他们来到小公园,这是一个圆形草坪,里面有凉亭,花树,长椅,外面是环形甬路,夏天的时候,这里绿草如茵,凉亭上爬满藤花,孩子们在凉亭下嬉戏,老人们在树荫下散步。

    现在,荒草夹杂着积雪,在风中颤抖,杨树光秃秃地挺立着,家家户户都忙着串亲戚,没有人会坐在冷冰冰的长椅上欣赏天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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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的儿女介绍:
楚家七个儿女围绕着母亲、财产、亲情,展开一场针锋相对的大战,他们贪婪、无耻,上演着一场闹剧。楚家的儿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楚家的儿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楚家的儿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