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刁民难缠
第一百三十六章刁民难缠
王子新接二连三地接到局里电话,让他妥善解决楚铭姐夫的事,他心里那个窝火就别提了,他让几个主任去做她工作,结果都是碰了一鼻子灰,他在屋里转来转去,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财务科小周敲门进来,他强装镇定地问什么事。
小周说这个月账上亏了。
他一拍桌子,“都是楚铭干的好事,进设备,请专家,也不知道节省,留下个烂摊子让我收拾。”
小周眨巴眨巴眼,“楚主任报的钱倒不是主要的,我们医院亏的是后勤新报上来的材料费,我看了看,就是用到明年也用不完。”
“又放不坏,早买晚买不是一样?”他不高兴地抬起头。
“可是已经没这笔钱下账。”小周见院长不高兴,走到门口,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高会计的工资怎么结?她是月中走的,要不给结到月底?”
“她还有脸要,她和楚铭去美国前后花了三万,也就是郑院看都不看就签字,住高级酒店,吃西餐,当公费旅游啊!”他略沉了沉,“就按天给她半个月的,叫她少多嘴医院的事。”
小周笑眯眯地看着他,他打了个愣,“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不是,您说她都走了,还能说医院的事,您这也管得太宽了。”
“管医院事的人还少吗?刁民难缠。”他眼睛冒着怒火。
“楚主任人还是很好的。”小周知道他说的是楚主任姐夫的事。
“你回去,能下账的下账,不能下账的先缓一缓,东西在那又跑不了。”
小周出了院长办公室,冲着关上的门,“呸”了一口,半个月工资他也真说得出口。
后勤主任接到院长电话,一刻不敢耽误,过来回话,他见院长问他进材料的事,知道一定是小周告的状,生气地说,“我还是那个量,小周说下不了账,我看他是成心。”
“你不是不知道这个月进设备,你还照以前那个数,你也不动动脑子。”王子新责备地看着他。
“有您签字,他们都敢拦,分明没把您放在眼里,我看您这个院长有名无实。”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那你说谁更像院长?我可告诉你,这些年你明里暗里拿回扣,吃的也不少了,你当郑院长不知道,要不是我压着,你早就下了,现在财务科不向着我们,你还明目张胆,不拿你开刀拿谁开刀?”王子新裹着刀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从那道缝里,后勤主任看到不可抗逆的寒光。
“您说的是,不过他们也太过分了,明摆着不给您面子,您也不能任由着他们摆布,没有财权,您这院长怕坐不稳。”他奴才一样讨好说。
“用你提醒我,李护士长好了,我就安排她进财务科,眼下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想了想,“那张卡就不要再打钱了,有人问你,你也不要承认,听到没有?”他眉毛一扬,瞟了后勤主任一眼。
“真有动静?”后勤主任眼珠发直,心想:不会这么快吧,就算李护士长出事,楚主任家里来闹,也不至于动摇他的地位,可瞧他的语气,怎么像要出事似的。
“以防万一,楚铭进去半个多月了,邓警官一直搪塞说再查查,不知道警方还有什么可查的。”他最怕对手以静制动,他心里没底。
“楚主任那叫罪有应得,我看您是想多了,他们查不到咱们这一层。”后勤主任就是一个借着他庇护捞点实惠的小喽啰,不知道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王子新转到办公桌后,漫不经心地说:“我担心他干什么,要不是他姐姐揪着李护士长不放,我能费这个神?”
“对,他们家一直对您和李护士长的事耿耿于怀,肆意报复,也就是您,一忍再忍,换做别人早告他们个诽谤罪。”后勤主任义愤填膺地说。
“我坐在这个位子上,能跟他们一般见识,让他们闹去,清者自清。”他手指轻轻敲着桌子。
“您这么好的一个人,整天被他们聒噪,我跟您这么多年,您是什么样的人,我敢打包票,她们这么诬陷您和李护士长,我可咽不下这口气,您放心,我会想个法子赶走那个疯婆子。”
“老弟,不必跟她们计较,闹些天就没事了。”他看了一眼已经被拱起火来的后勤主任,皮笑肉不笑地说。
“您别说了,我这就去,看看她们到底有完没完。”他气呼呼地出了院长室。
楚岚从老房子回来,就叫儿媳妇推着她去了局里,局领导马上给王子新打电话,叫他派车接走,自行调解。
不管几个主任怎么解释,楚岚就是要李慧娟认错,全院沸沸扬扬,都说李护士长碰上硬茬了。
后勤主任大步走进接待室,见楚铭大姐坐在轮椅上,还在述说她丈夫死得冤,她儿媳妇抱着孩子,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接待室门外乱哄哄地,看热闹的探头探脑,几个上岁数老大夫不住地唏嘘,楚主任品行在医院里是公认的,他姐姐说,他是被冤枉的,李护士长诬陷他,这爆炸性的新闻谁不想多听两句。
“大姐,你说你,王院吊唁也去了,钱也给了,算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还来闹,你打听打听去,到哪去找这么好的院长,李护士长正在住院养病,你回去等她好了,再来好不好。”后勤主任拨开众人说。
“就是他,你们看看,就是他把我们母子塞进车里,半路又把我们扔下车,他和你们院长去殡仪馆给我们封口费,你们说他们要是没做亏心事,能这么急着把我们赶走,封我们的口?”楚岚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对大家说。
“真有这事?太缺德了,看来楚主任确实是被冤枉的。”众人议论纷纷。
“你胡说什么呢?”后勤主任挣脱开她的手,五官扭曲,气得他舞着胳膊对大家说,“你们别信她的,一个寡妇能说什么真话,他就是借着楚主任出事,想讹钱。”
“你们听听,他也知道三弟冤屈,你说你收了他们多好处,替他们说话?”她黑糙的脸上满是泪痕。
“我,我,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按扰乱公共秩序罪报警。”他指着她。
“你报警?好呀,我正想跟警察说说,你们是怎么对我们的。”她挣扎着从轮椅上站起来,又瘫坐下去。
几个主任过来拦他,后勤主任插着腰,“医患纠纷我见得多了,也没见这么不讲理的,李护士长年年被评先进,我就不相信她能诬陷楚主任,她这不是明摆着讹人?”
楚岚拍着轮椅扶手哭着说:“我难为她,楚家人对她怎么了?她见一个害一个,我们都被她害苦了。”
王子新站在接待室门外,裹着刀子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他不信他对付不了这个疯婆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明争暗斗
第一百三十七章明争暗斗
后勤主任见院长站在门口,更来了精神,他大声说:“你口口声声说是李护士长害死了你丈夫,我们解释你也不听,现在只有最后一条路,跟李护士长当面对质。”
屋里一下子静下来。
“怎么,不敢去了?这可是医院,你这么重伤李护士长,问题的性质可就全变了,我现在就可以把你赶出去。”后勤主任逼视着她。
楚岚见周围的人都用质疑的目光看着她,明明知道他在耍花招,又不能说出来,只得硬着头皮说:“你说的什么屁话,我哪都敢去。”
“大姐,你可想清楚了,你们是私人恩怨,见了面怎么了是你们的事,不许再来医院闹知道不?”他转身对众人说,“这是医院,楚主任姐姐说的事根本不存在,她丧夫心痛,我们都能理解,冤枉了好人我们也能原谅,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一听,觉得也有道理,李护士长就算作风有问题,工作还是本分的,怎么就跟她丈夫的死挂上钩,着实不可信。
后勤主任见众人听进他的话,跟几个主任交代了几句,就去开车。
王子新微微一笑,算他聪明,这么一来,她就没有理由再来医院闹事,只要她消停,局里领导这一关就算过了。
他趁乱离开接待室,去了停车场,后勤主任点头哈腰地说,“王院,后面的事就看您的了,千万别让她见到李护士长,我看她没脸再来医院闹。”
王子新拍拍他的肩,“你送她们去,后面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几个主任送她们到急诊楼门口,楚岚对儿媳妇说:“你带孩子先回去,我一个人跟他去。”
儿媳妇抱紧孩子摇了摇头。
“回去,听话,我一个孤老婆子什么没见过,你护好我孙子,他小受不得惊吓。”她疼爱地看了一眼孩子。
“上车吧。”后勤主任下车,儿媳妇搀她上车,他把轮椅折叠放进后备箱。
“妈,您这样做好吗?”儿媳妇突然说。
“怎么不好了?她一直躲着我,我不问个清楚,你爸地下合得上眼?”楚岚训斥着儿媳妇。
“二舅不是说,她也是被人利用,您现在去质问二舅妈,不是让她更痛苦?”她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悲悯之情。
“你是在怪我了?”楚岚眼里的泪还没有干,粗糙的皮肤上浮动着干干的皱纹,她从没想过李慧娟是不是可怜,因为她心中充满着恨,恨她令二弟蒙羞,恨她作假证害三弟进了牢房,更恨因为她,自己丈夫走上黄泉路,新仇旧恨一波波袭来,让她旁观绝不可能。
“妈,晓辉不在家,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害怕。”她把住车门,眼睛红了。
“这没有你说话的地,我能出什么事,大不了丢了这条老命。”楚岚推开她的手,使劲地关上车门。
“大姐,你儿媳妇比你明白,李护士长已经下过两次病危通知书了,你去了就是要她的命。”后勤主任扭回头看着她。
“开车,你听到没有,我要是冤枉她,我给她偿命。”她拍着椅背。
他摇摇头,打着火,奥迪缓缓驶出医院大门,向西南方向驶去。
王子新掏出手机给看护慧娟的护士李霞打电话,叮嘱她谁来都不见。
李慧娟在第二次抢救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每天睁着眼直直地望着天花顶,仿佛时间一滴一滴从天花顶上流过。
医生已经叮嘱过很多次了,让她放下焦虑,这对她恢复一点好处都没有,可她就是停不下来,脑子里王子新、楚昭过电影一样,没完没了地转。
“该吃药了。”李霞看了看表,把早就准备好的药,送到她嘴边。
她把头一歪,“他怎么还不来?”
“你说的是谁?”李霞白了她一眼,强忍着性子说,“现在大夫不让你见陌生人。”
“我丈夫,他怎么还不来?”她身体烫烫地,伤口炎症还在折磨着她。
“早晨他来过,你正睡着,他站了一会儿就走了。”李霞安慰她。
“你叫他来,我有话要说。”她躲开药片,紧闭上嘴。
“好,你先把药吃了,自己小命还在阎王爷手里攥着呢,换做别人早就放下了,就你走不出来。”李霞叹了一口气,把药片轻轻送进她嘴里,喂了她一口水。
“我浑身像在热油里煎,老天爷在惩罚我。”她眼里涌出泪花。
李霞看了她一眼,转身把药瓶拧好,坐在一边椅子上玩手机,把刚刚的话当成耳旁风。
“我求求你,让他赶紧来,我有话要问他。”她已经说过很多遍这样的话,李霞就当没听见一样,哄她吃药,换液,过后什么也不做。
奥迪在红旗路上疾驰,外面骄阳似火,车里空调调到最低,楚岚汗毛孔凉凉的,“你到底要把我带哪去?”她看着车窗外,一座座高楼从眼前闪过。
“大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们院长说了,只要你不骚扰李护士长,他什么条件都答应。”后勤主任似笑非笑地鼓起腮帮子。
“开你的车,我不会上你们的当。”她斩钉截铁地说。
“你不就是想救楚主任吗,这个院长也能应,可你要是闹得李护士长没法休息养病,楚主任可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他慢条斯理地说。
“大姐,你想想,李护士长听院长的,只要他做工作,李护士长有什么不愿意的,不就是说楚主任无罪吗,这个还不简单,院长打个电话,那边就放人,你说你不是瞎闹吗?”他停下车等红灯,双手摩挲着方向盘说。
他见她犹豫,不由得一阵得意,“大姐,你要是吐个口,我现在就给院长打电话,让他跟邓警官说说,先把楚主任保释出来,你看怎么样?”
楚岚眼前浮现出婚礼现场,那个骄横、傲慢的男人,殡仪馆他又是那么阴险狡诈,她暗暗揪了大腿一把,告诫着自己,不能信,千万不能信。
第一百三十八章 碰上硬茬
第一百三十八章碰上硬茬
后勤主任见她直着脖子发愣,挑拨说:“你是楚主任姐姐,他要是知道你放弃这么好机会救他,一定后悔有你这个自私的姐姐。”
楚岚啐了一口,“你少说便宜话,你们这些人都黑了良心,拿着国家的钱,干的都是下流的事,我不上你们的当。”
“看,你放着真佛不拜,那楚主任可就得在里面长住喽。我们都想帮他,你们不用,那就算了。”他阴阳怪气地说。
“我就要见李慧娟,我不信三弟会像她说的害人,我要问问她,她的良心是不是让狗吃了,忘了当初楚家人是怎么待她。”
他早听够了她的唠叨,猛地一打方向盘,汽车来了个急转弯,车身漂移出去,她从车座上弹起头撞到车玻璃上,身子倒在车座下。
她从车座下爬起来,怒目瞪着他,“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告诉你,我今儿就要见李慧娟。”她趴在座子上,忍着疼。
他故意气她说:“也就是院长肯让你见她,你问问想看她的人多了,院长都挡了驾,李护士长多好的一个人,让你说的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就你这张得罪人的嘴,到了那也是惹祸。”
他猛地一脚刹车,楚岚的头撞到前面椅背上,“哎呦!挨千刀的,你到底想怎么样,成心要折腾死我老婆子呀?”
他一抬刹车,猛地给油,汽车往前一窜,她身子往后一仰,腰重重撞到座位上。
楚岚被这几下折腾头晕胸闷,脸色苍白,她捂住胸口,“你、你,我难受••••••”
后勤主任正在兴头上,以为她装病,笑嘻嘻地扭头,见她半躺在夹缝里,面色难看,他心里一惊赶忙把车停在马路边,“我告诉你,你别想讹人,我可不怕。”他用手捅捅她。
“快送我去医院,快、快••••••”她用手揪着前胸,大口地喘气,眼睛往上一翻,不省人事。
“喝,你倒会装,我告诉你,你别来这一套,我见得多了。”他又捅捅她,见她真的不动了,这下慌了神。
他赶忙跳下车,打开后面车门,把她拽出来,扶她靠在一棵老柳树下,他看看左右没人,跳上车就跑了。
楚岚靠在柳树上,轮椅倒在她身边,正值六月底,毒辣辣地太阳烤焦了大街两旁树木,公路热得发烫,冒着白光若是放个鸡蛋,一会儿都得熟了,一辆辆驶过的汽车扬起飞尘,撑着遮阳伞的路人更是脚步匆匆,有一两个人停下脚步,更多的人抬头看到树下的中年女人。
人越聚越多,有人打了120,楚昭、楚军和晓辉从兴隆回来,正好路过红旗路,他们被人群吸引住目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晓辉说。
“这两天我一个好觉都没睡,晓辉我先送你回去,二哥你回酒楼?”楚军乏得不行,就想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你开慢点,我看有人出事了。”二哥歪头看那人群。
“关我们什么事?兴隆这山呀,野得很,晓辉你们当初是怎么过来的?串个门得爬一道梁吧。”他摇摇头。
“你停车,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二哥命令说。
“你真去?你就是爱管闲事,三哥的闲事你没少管吧,越管越乱,搅进去多少人,我看你还是省了吧。”楚军停住车握着方向盘,“要去你们去,我得回去,秀娥那还一肚子气呢。”
楚昭下车,晓辉也跟下车,楚军不耐烦地说:“就一分钟,你们要是管,我就走了。”
他拨开人群,天实在太热,树下靠着的人已经垂下头,晓辉一眼便认出是妈妈,“妈,您怎么啦?”他扑过去。
楚昭身子晃了一下,毒日头投下万根银针,刺进他每一寸肌肤,他真的蒙了,大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躺在大街上没人管?
“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眼里冒着怒火看每一个围观人的脸,想从他们脸上得到答案。
“妈,妈—”晓辉摇着妈妈的胳膊。
“已经打过120了。”人群里有人说。
“别问怎么回事了,赶紧送医院吧。”人们乱哄哄地说。
“二哥,真是大姐?”楚军听到晓辉喊妈妈,他跳下车挤进人群扯着嗓门喊。
楚昭脑子里仿佛有千百个轮子在转,转得他天旋地暗,他对楚军说:“快,送大姐去医院。”
他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一样,在太阳底下被炸成一个皮囊,他红着眼睛,像一匹绝望的狼,满眼的凶光却不知道猎物在哪?
晓辉背起妈妈,楚军拨开人群,三个人把不省人事的大姐抬上车。
晓辉给媳妇打电话,问她怎么回事,媳妇说,婆婆上了三舅医院的车去找二舅妈,没让她去。
“又是王子新,他们真以为没王法了吗?”楚昭两个拳头举在半空,不停地颤抖。
“他妈地,以为楚家没男人了?我日他姥姥。”楚军紧紧攥着方向盘,怒火在胸腔里沸腾。
“妈,你可别吓我,二舅,我妈是不是不行了?”晓辉哭着问。
“大姐不会有事,你别怕。”他低头手摸了摸大姐的脉搏,很弱。
“二哥,你送大姐进去,我找他们去。”楚军把车开进最近一家医院,让他们下车。
楚昭一把攥住他胳膊,“我知道你着急,但是大姐的命重要,先救人再说。”
楚军那火爆脾气那里拦得住,只见他把二哥一推,关上车门,“这口气不出,我就不是楚家男人。”
“晓辉跟你妈下车。”他对车后座的晓辉喊。
“二舅,快救救我妈。”晓辉抱着妈妈,喊他。
他只好跟晓辉扶着大姐下车,一个背一个扶奔向抢救室。
楚军满脑子都是报仇,连闯了红灯都不知道,他一路高标直奔第一医院。
“楚家人又来闹了,可有院长好瞧的了。”楼道里医生、护士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因为一打眼,他像极了楚主任。
王子新正在办公室喝茶,他已经接到后勤主任电话,一听把楚铭姐姐扔在半路,他得意地笑着说:“还是你有办法,回头请你吃饭。”没想到,一杯茶没喝完,就来了程咬金。
楚军一脚踢开院长办公室的门,王子新跳起来,他强装镇定地问“你是谁?”
“我是你祖宗。”楚军窜上来,掐住他脖子,恶狠狠地咬着后槽牙说:“你敢欺负到楚家人头上,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王子新被掐的直翻白眼,他哑着嗓子说:“不关我的事,是后勤主任做的。”
“那还不是你的命令,今个儿也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他狠狠掐住他,眼眶都瞪裂了。
“好,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王子新讨饶说。
楚军青筋蹦起,眉毛拧到一块,眼睛露出凶光,“说,你是不是要害我大姐。”他双臂铁钎一样,拉都拉不开,这一次王子新真是碰到硬茬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磕头认罪
第一百三十九章磕头认罪
“天地良心,我怎么会害你姐姐,我一直在办公室,外面的事我根本不知道,你放开我,我帮你查查。”王子新狡辩说。
此时,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其中有人快步跑去找后勤主任。
“吕光,不、不好了,楚家人算账来了,你快去看看。”他拉着他的手就往院长办公室跑。
两个人跑到办公室门外,围观的人自动闪开,他一推,后勤主任一个踉跄撞进去。
“放,放手,就是他送的你姐姐。”王子新见到救星一样指着吕光说。
楚军见王子新指着一个贼眉鼠眼的人,他撒了手,一个箭步窜过来,薅住吕光脖领子,瞪着眼珠子说:“你把我姐姐怎么了?”
吕光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干什么,是她半路犯病,我让她下车了。”
“走,跟我去医院,她要是有个意外,你就等着坐牢。”他拉着他就往外走。
“院长,我都是为了你呀,你可不能不管我?”吕光歪斜着身子喊。
众人算是看明白了,他们狼狈为奸害楚主任姐姐出事,都鄙视的目光看他们。
王子新脸火辣辣地,真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他仓皇挤出人群。
晓辉和楚昭焦急地等在急救室门外,晓辉后脑勺撞着墙,“二舅,我妈不会有事吧?我害怕。”
楚昭安慰他说:“大姐不会有事,她命硬。”
“我爸刚走,我妈就出这事,二舅妈真害了三舅,现在又害我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一脸迷惘,在他记忆力,二舅妈是一个漂亮要强的女人,他怎么看不出她半点蛇蝎心肠呢。
“不关她的事,她也是被人利用,我们一定会查出害大姐的人。”他摩挲他肩头,眼里却是闪着泪光。
“谁是病人家属?”医生走出急救室。
“我,我是他儿子,医生,我妈怎么样了?”晓辉走过去,迫不及待地问。
“病人大面积心梗,我们已经尽力了。”他摇摇头。
“你说什么,我妈心梗?”晓辉攥住医生胳膊,不相信这是真。
“大夫,你说明白一点,我大姐心梗怎么了?”跟外甥反应一样,楚昭遭了雷击一般,怔在那儿,迈不动腿。
“趁着她还清醒,你们—”医生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楚岚躺在手术台上,粗糙的脸颊是冰冷的黑紫颜色,她身体已经不属于她自己,灵魂脱离开她的肉体,在半空中飘,这是一种多么自由的存在,没有束缚,没有痛苦,有的是慢慢的欢喜,超脱后的幸福。
“妈、妈—”是谁在喊她,她不想打断这种自在的感受,但是,那声嘶力竭的喊声,又勾起她的留恋,她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响地飞向空中,穿越重重阻隔去和莲河团聚。
一声声痛苦呼唤,让她在半空中纠结,她低下头看到手术台上的自己,好静,那个操着兴隆口音,大大咧咧的自己躺在那好静,扑在床边的儿子哭的好伤心,二弟像个小女人抽动着双肩,他们为什么这么伤心?是因为她要走了吗?
她想到一个个带给她痛苦,夺走她幸福的人,心里止不住地恨,她还不能走,她要看恶人受到惩罚啊!
她慢慢睁开眼,自己的手被儿子死死地攥着,他的头挨着自己的胸口,我的儿呀!
“晓辉”她声音细若游丝,这是她最后一次喊自己的儿子了。
“妈,你可别吓我,你好好的是不是?”他抬起头,大滴的泪水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滴落在白色床单上。
“妈,是谁害了你,我杀了他。”他狠狠地说。
“我不要你报仇,你顾好这个家,好好活着。”她头一歪,手从儿子的手里垂了下来。
“妈—”晓辉抱住妈妈,哭起来。
楚昭心真的碎了,姐是把他们抱大的人啊,她为这个家,早早地出去挣钱,嫁到穷山沟,一去就是二十年,她的命比黄连还苦,耍蛮使横,还不是因为心里苦,她爱这个家,跟李慧娟较劲,为的就是辨个是非曲直,争个做人的尊严。
“姐,我把害你的人带来了。”楚军揪着吕光脖领子,快步走进来。
“四舅,我妈走了。”晓辉哭成一个泪人。
“姐,你吓我呢?”楚军撒开吕光,握住姐的手,睁着泪眼说,“你不是一直骂楚家男人,说姐夫死得冤,你心里委屈吗?你看,我把害你的人带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是不是他?”他颤抖着手指指向吕光。
吕光也没想到,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那可是一条人命,他紧爬了两步,跪在楚岚头前,“大姐,我真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你只是不舒服,才没送你去医院。”
“你这是谋杀!你以为,你以为。”楚军一脚踹过去,吕光应声倒地。
“报警,我妈的死就是他造成的。”晓辉怒目瞪着他。
吕光爬起来,抱住晓辉大腿,“求求你,别报警,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也是为人消灾,害死大姐确实不是我的本意啊!”
“你说,你受了谁的指使?”楚军挥着拳头喊。
“只要你不报警,你问什么我都说。”吕光跪在地上祈求说。
“快说,受谁的指使?”楚昭问。
“是院长觉得她在医院闹,没法向局里交差,我这才—”他没往下说,一缩脖子坐在地上。
“王子新?说你们是怎么害我三哥的?”没想到王子新会这么狠毒,想到办公室他无动于衷样子,楚军那个恨就别提了。
“楚主任的事我真的不清楚,不过王院近些年没少捞钱,这我知道,他有一张他远方亲戚的折子,是我办的。”吕光知道自己再瞒着就得吃官司,不如识时务自保。
“二舅,不能饶了他,他们合谋害死我妈妈。”晓辉忍无可忍冲到吕光跟前,拳头雨点一样落下来。
吕光抱着头跪在地上,“你们问什么我都说,求求你们别报警。”但是,无论他说得多可怜,都没人搭理他。
楚昭拨通邓警官电话,他不想再等了,如果这些证据还不能搬倒他,还不能还三弟清白,那么他对这个社会就彻底失望了。
“楚昭,你别冲动,我马上过来,是该收网了,我们不能任由社会蛀虫逍遥法外。”邓警官挂了电话,对一旁的关彤彤说,“楚铭大姐去世了,走跟我去见见新的证人。”
关彤彤站起来说:“不,我请求马上抓捕王子新。”
第一百四十章 移花接木
第一百四十章移花接木
关彤彤话音一落,邓警官吃了一惊,心想:这个国外镀金回来的女人可不简单,超乎常人,带着几分狠辣。
她莹润的双眸一瞟,“邓警官,楚铭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我可是没少往你这跑,你倒好一面都不让见。”她撅起嘴,轻轻晃着双肩,纤细白嫩手指点着桌子。
“你以为我不让你见,那可冤枉我了,是他谁都不见,我们白管了他这么些天饭,你不说谢谢,到怪起我来了?”他笑着说。
“你明明想让他当诱饵钓大鱼,我不信没有你的同意,他会住在里面?我还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你告诉我,他在哪?”她收回手指,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
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庄严的白色大楼,警徽在白光里格外夺人眼球。
他望着窗外,目光穿越鳞次栉比高楼大厦,似乎也在搜寻他那个喜欢沉默的战友。
“他已经走了,冯达明落网的时候,他就离开了。”他语气凝重地说。
“你们就是这么保护功臣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绕不了你们。”她撅起嘴,白色贴身超短裙,衬托着她那双长腿更加秀美。
“是你阴不阴阳不阳地在我这里耗,你也知道他脾气,认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过你怪我也对,谁让我把他留在看守所呢。”他笑起来,多次的接触,他已经习惯和她调侃似地对话,她还是很幽默,很可爱的。
她想起什么似的,皱紧眉头,“你说王子新会不会对他下手?李慧娟会不会知道这件事?”
“李慧娟?她可是快硬骨头,新婚被泼硫酸,换你早就跟王子新翻脸了,还能忍到现在?可见,她对他是死心塌地的,你不如先去他们家看看,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不可能还不露面。”他提醒她说。
“这个主意好,谢啦!”她轻捋了一下秀发,一想到就要见到心上人,忍不住喜悦爬上脸颊。
“警民一家,谈谢就远了。”他笑着送她。
她出了警察局大门,明亮亮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她手搭凉棚看空无一人的大街,心里惦记着一直不露面的楚铭。
她打电话给楚昭,电话里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又怎么啦,我这边很忙,你有事赶紧说。”
她赌气挂了电话,心想:没有你我一样能找到他。
大姐已经转到殡仪馆,楚阳和楚娇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就连跟家里呕着气的大哥大嫂都去了殡仪馆,哭得快背过气去。
纸里包不住火,痛失爱女的事怎么瞒得住,妈妈听了不哭也不闹,睁着昏花的眼睛盯着门口,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一天指不定说几次,给你姐姐开门的话。
“妈,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姐哪来了?”楚娇打开门让妈妈看静悄悄的楼道说。
“她在门后呢,你把她关在外面了,你出去看看?”老人指着外面。
“妈,外面什么都没有,您是心里想,您心疼姐就让她好好走,别再惦记她了。”楚娇站在门口,拍着门说。
“谁说她走了?你说谁走了?”她用质疑的目光看着女儿。
“姐,你跟妈再说一次,姐怎么了?”楚娇对坐在妈身边的二姐喊。
楚阳叹了一口气,“你就让妈说吧,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们说一遍,她就会经历一遍痛苦,就让她心里存个念想,这样对她更好。”
楚娇无奈地关上门,老人拿出纸牌,半倚在沙发上,摆纸牌,仿佛刚刚发生的事已经从她记忆中抹去了。
“当当当”门响。
“你去看看是谁?”楚阳对刚坐下的妹妹说。
楚娇站起来开门,赵秀娥一身热气地进来,她看了一眼在沙发上摆牌的婆婆,一脸怒色地说:“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是因,你们谁跟我去找她去?”
“不是抓住把大姐扔下车的人吗?跟二嫂有什么关系?”楚娇一脸懵懂。
“是她害得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事,我都知道了,这前前后后的事,都跟她丈夫王子新有关,她就是帮凶,警察不碰她,我们也碰不得?现在想想,大姐做得对,对狐狸精就不能姑息。”她绷着脸说。
“她已经那样了,就是我们不找她,她也不会好过,我们何必再在她伤口上撒一把盐?”楚娇不忍心给二嫂难看。
楚阳从一开始就反对家里人掺和三弟的事,而且事实也证明了,楚家人不但没得到便宜反而是最大的受害者,她把头歪向一边不理她。
“怎么,你们都不去?你们还是楚家女儿吗?”赵秀娥扬起斗鸡头,眼里冒着光,大姐附体一样,满脸的暴戾之色。
婆婆突然呜呜地哭起来,“妈,您怎么了?”楚娇去扳妈妈的头。
“你大姐走了,你们都瞒着我。呜呜—”
屋里一阵沉默••••••
关彤彤把车听到小区楼下,径直上楼敲门,赵秀娥没好气地打开门,抱着双臂,用一种夹缝似的目光盯着她。
“你来干什么?”她冷冷地问。
“我来找楚铭,他在不在?”关彤彤尽量温柔地说。
“你脑子进水了?他还没出来,好笑!”她用蔑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关彤彤一把攥住门把手,“我有要紧的事跟他说,告诉我,他在哪?”
她转了转眼珠,皮笑肉不笑地说:“他在李慧娟那儿,她害死了他大姐,你说他能去哪?”
“你们没骗我?”关彤彤追问道。
“信不信由你,她害死了大姐,现在指不定正跟他忏悔呢。”她鼻子哼了一声,使劲关上门。
关彤彤信以为真,高跟鞋在楼道留下清脆的回声。
“你这样不好吧,何必把她搅进去?”楚阳瞪着她说。
赵秀娥得意地一笑,“她把三嫂气走了,想上位,这样不是很好吗,看看两个小三能碰出什么样的火花。”
她坐到沙发上,咬着嘴唇,满脸的诡笑,咬牙切齿地恨那个女人,她就算躲到天边,还不一样给揪出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冤有头债有主,她心里面涌起一连串催命讨债的老话,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个女人为各自的立场而刀剑相加。
第一百四十一章 蠢女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蠢女人
李霞双手揣兜,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顶的李慧娟。
“你就说我要死了,让他过来收尸。”她一心求死。
“你情绪那么激动,他是怕了你,你自己算算他几天没来了?”她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坐下来玩。
“我要见我前夫。”她眼里涌出泪水。
“又是你那个前夫,我看你还是省省吧,要是让你丈夫知道,倒霉的可是他。”她机灵得很,马上意识到这个市第一医院的护士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这不是给她找麻烦吗?
李霞的无动于衷,让李慧娟突生绝望之情,她疯了似地,挣扎而起,抬起右手扯断左臂输液管,嘶喊着,“让他来,不然我就死。”
李霞从椅子上弹起来,按住她的上半身,“你不要命了?不就是打个电话吗,我现在就打,你安静些好不好?”
“医生,医生—”她扭头喊着大夫。
医生跑进来,后面护士跟着跑进来,动作娴熟地拿出给李慧娟做检查,一支镇定针剂打入她的静脉。
她安静下来,仿佛整个空间瞬间凝固,她的思想也静止在那一刻,她大睁着眼,无神地望着虚无之处。
“你是怎么照顾的?这种事可不是第一次了,你到底行不行?”医生投来质疑的目光。
李霞真是委屈极了,她看看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躲进楼道拨通王子新电话。
“王院,你来一趟吧,你妻子又闹不活了,我实在伺候不了,你跟我们院长说说,换人吧。”
电话里传来王子新阴阳怪气的声音,“小霞,你怎么又沉不住气啦,她在病中,情绪低落也是很正常的嘛,你对她要有耐心。”
“她一直嚷着见她前夫,我不同意就扯输液管,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她抬高声音抱怨说。
“她是不是疯了,楚家人把她恨到骨子里了,她还心存幻想,愚蠢!”他生气地挂了电话。
楚家人就像地上的蔓草,无论你怎么践踏,它都会从地下钻出来,纠缠你,绊你个跟头,他姐姐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
他心里寻思,要不要去一趟,楚家人可不是好对付的,他们要是把她策反了,他可就说不清楚了。
他想到存了他这么些年不义之财的折子,就怕她把这件事捅出去,那是在她们买房的时候,他为了炫耀自己有钱,拍到她手里的。
现在想想他是蠢到家了,女人就是靠不住,他怎么能把自己的命脉交到她手里呢?
要怪就怪自己太宠她,没考虑到她对楚家人藕断丝连,掏心掏肺地对她,现在麻烦来了,她揪着他前妻不放,寻死寻活地,她也不想想,他儿子不也是她儿子吗?她就那么狠心,让儿子失去妈?
他越想越恨,要不是有把柄攥在她手里,他才懒得看她呢,她心不在自己这儿,死活就跟他无关,他裹着刀子的眼睛望了望窗外,阳光像一把把利剑刺得他冒出一身冷汗,李慧娟这一关必须过,他腻烦地打着火,奥迪像一只甲壳虫,在郊区小路上掉头向医院驶去。
他本想去部队医院见一见冯达明的,最近发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他还没抽出空去,看来这一次又泡汤了。
关彤彤进病房的时候,李慧娟还没完全清醒,李霞上前伸手想拦,被她推到一边,水晶鞋答答地走到李慧娟床前,冷冷地问:“楚铭来过没有?”
李慧娟上下打量她,想是没认出她来,她冲她笑了笑。
“你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恨楚昭也不能害楚铭呀,你是不是属狗的,想咬谁咬谁?”
“你怎么这么说话,走、走走,病人需要休息。”李霞见她是来滋事的,怕闹大了,挨批。
李慧娟眼睛变得明亮起来,想是恢复记忆,她一眼认出打扮时髦的关彤彤,露出嘲讽之色,“你跟我有什么区别?”她声音很弱,但很有力,关彤彤一怔。
“你说什么?”关彤彤被羞辱,脸色苍白起来。
“玉芬会回来的。”她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你少管我的事,你还不知道吧,大姐死了,是因为你干的好事,楚家家破人亡,你的报应也来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关彤彤恨恨地说。
王子新站在门口,正听个正着,这个消息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吕光被楚军拽走的时候,他一直等着他的消息,楚铭的大姐死了他怎么不知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吕光出事了,他马上给吕光打电话。
他连拨了数次,手机从手指间滑落,他急奔出住院部,跳进车里,奥迪像离弦之箭,风驰电掣地向部队医院驶去。
李惠娟猛然睁开眼睛,她忍着脸疼,扭过头,“你说什么?”
“哼哼,你造的孽,楚家死两口了,楚铭不会原谅你,楚昭也不会原谅你,你就等着警察抓你,让你偿命。”关彤彤一甩长发,握紧紫色名牌包,水晶鞋答答地离开病房。
李霞木讷地站在一边,眼前的一幕把她吓坏了,她目送着关彤彤离开,跑过来,趴到她床头,对着眼睛发直的护士长,结结巴巴地说:“她说你是杀人犯,是真的?”。
李慧娟静静地平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顶,她全身像是在热油里煎,愧疚、剜心的懊悔,淹没了她的全身。
她眼里一滴泪也没有,脑海里全是大姐被山风吹得粗糙黑红的脸,她羞辱过她,向她脸上、身上投过烂菜叶;在医院堵着她骂她没良心,甚至在她新婚婚礼上侮辱她,但是就算她把她赶上绝路,她也不希望她死。
关彤彤说的不错,是她造孽了,她的报应远远不止现在的痛苦,她会一辈子受到良心的谴责,活得生不如死,因为是她的错酿成这么多的悲剧。
她把头转向李霞,平静地说:“你报警吧。”
李霞惊愕地睁大眼睛,“报警?她说的是真的,你真是杀人犯?”她双手捂住嘴,后退了一步,屏住呼吸。
李慧娟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点点头,她彻底明白了,她活着就是为了赎罪,除了赎罪,她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
李霞掏出手机,尽管她还不太确定她真的有罪,但从护士长表情中,她猜出她真的做错事了。
她拨通报警电话,李慧娟紧绷着的脸松弛下来,她露出微笑,王子新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气炸了肺,骂她是蠢女人,这样多好,她终于可以做一件对得起楚家的事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错失良机
第一百四十二章错失良机
王子新来到部队医院,住院部护士翻了一遍册子,摇了摇头,他哀求护士再查查,护士把住院登记册一合,抬起打着眼影的眼睛扫了他一下,“不是说过没有吗,你这个人真麻烦,你还是打听清楚再来。”
“怎么可能没有,我还见过他呢,他有精神病是个犯人。”他着急地说。
“你说是他呀,他情况特殊,我们这儿没有记录,你问问护士长吧。”她指了指旁边护士站。
他讪讪地走到一边,没有邓警官同意,院方是不会同意他见的,他不死心,在楼道徘徊,想找个机会溜进去。
郑源从楼梯口上来,一眼看到东张西望的王子新,他微微皱了一下眉,脸阴沉起来,冯达明被逮捕那个晚上,他知道了真相,内心无比厌恶这个披着人皮的狼。
王子新见郑源不像以往一脸斯文,他主动走过来,握住郑源的手,讨好说:“郑院长好些了吗?我来看看郑院。”
“我父亲已经醒了,你不知道吗?”郑源冷冷地说。
“什么,醒了?什么时候的事?”他微微一震,笑容僵住,“好好,醒过来太好了。”
“逗你玩的,我父亲还没醒,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郑源见他做贼心虚,脸上露出蔑笑。
郑源是从来不跟他开玩笑的人,今天话里话外怎么像是知道了一切。
他紧张起来,裹着刀子的眼睛躲闪着他的目光。
“不啦,我想起有一桩要紧的事要去处理,改天吧。”王子新败下阵来,结结巴巴地说。
“我父亲没出事之前,也这么忙是吧,你刚上任,我理解,不过既然来了,还是不要着急走。”他伸手指了一下病房。
王子新沿着他的方向看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液,“还是等他醒了,我再来。”
这时候,郑源手机响起,他掏出来,手机上显示的是邓警官,王子新一见,知道情况不对,扭身就跑。
郑源顾不上接电话,一把拽住他,“着什么急,我还有事要问你。”
“你放手,郑源你想干什么?”他吼道。
“我就是想跟你说说医院的事。”郑源死死地攥住他衣服,他在部队学过擒拿术,只是在医院不变施展。
“郑源,你放手。”他狗急跳墙,一拳挥过去,郑源撒手,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王子新跑进楼梯。
他爬起来追过去,出了住院部大楼,只见一辆奥迪飞也似地驶出医院。
他这才接通邓警官电话。
王子新像一只惊弓之鸟,慌不择路,他只想快跑,仿佛身后邓警官的警车已经呼啸而来,他没法再冷静,一路狂奔,等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出了市区,奥迪喘着粗气,在一处田野停下来。
六月底的田野,是一片金黄,阳光下,收割机正在农田里“嘟嘟嘟”地忙碌着,田边垂柳低垂着枝条,密叶中传来蝉的聒噪声。
他跳下车,一屁股坐在树下,摸摸额头上的汗,心里暗自庆幸,若不是他跑得快,现在,恐怕已经坐在了警察局高冷板凳上,郑源,他猜的不错的话,已经知道一切,并且想把他扣下。
冯达明肯定出事了,郑院长也一定是醒过来了,他贪污那么多的钱,上面一定会定他的罪,他狂抽了一个小时的烟,转着布满红血丝的刀子眼,思前想后,想不出补救的办法,他把烟头狠狠地扔在地上,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他掏出手机,给前妻打电话,胖女人在电话里发着脾气。
“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儿子。”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你还管我们娘俩的死活?那个女人害得我们一家分离,我恨为什么没泼死她,你管好你自己吧,别以为她不报警,我就能感谢你,你们这对狗男女迟早会遭报应。”
他挂断电话,看着滚烫的柏油路发愣,为了爬上院长宝座,他抛弃妻子,现在像个落水狗似地被追杀,到底值不值?
电话铃响起来,他不看就知道,一定是那个蠢女人,又闹死闹活地催他回去。
他按了绿色键,里面传来李霞焦急的声音,“没想到您妻子是杀人犯,她现在已经承认了,并且要我报警。”
“你把电话给她,我有话跟她说。”他强装镇静地说。
“不管用,她谁都不理,现在只等警察来。”李霞在电话里果断地说。
“我要出差一段时间,护士长的事就交给你,你不要再打这个电话了。”他挂了电话。
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来过郊外,更别提在田野里走一走。
热浪吹拂着他,他的脸很热,但是,心是冰冷的,他眼睛注视着远处,海洋一样广阔的大地,此刻的他原来是这么渺小。
他就这么坐着,直到太阳落山,才钻进车里关上门,奥迪低沉地呻吟着,沿着公路驶向更加幽暗的远方。
邓警官接到郑源电话,马上赶到医院,郑源懊恼地拍着大腿说就差那么一点点,“没事,他跑不掉的,我们已经监控全市各大路口,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猎人的猎枪。”
关彤彤从医院出来,径直去了殡仪馆找楚昭。
楚昭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三弟出来了?他为什么不回家?”
“我怎么知道。”她突然想起来,玉芬一直没有消息,而他是最沉的住气的人,会不会在案子有了眉目后,去找她,“他不回家难道是去找玉芬了?”
“她?”楚昭大张着嘴,“不可能呀,玉芬的事毛子只告诉了我一个人,他上哪找去?”他头摇得像波楞鼓。
“你知道玉芬的下落?”她睁大莹润的眼睛,这可真不算是一个好消息,楚铭最痛苦的时候,是她为他奔波,怎么事情解决了,她要出来分享胜利果实吗?
他脸上也是怪怪地,苦笑了一下,“这样不是挺好吗?”
关彤彤红了脸,“你们兄弟没有一个好东西,不理你们了。”她白嫩的胳膊一甩包包,“答答”地走进灵堂,吊唁楚岚。
第一百四十三章 爱的漩涡
第一百四十三章爱的漩涡
关彤彤的猜测倒是提醒了楚昭,三弟对李慧娟那个毒妇的诬陷,不辩解、不反抗,忍辱负重配合警方调查真凶,足以证明,他的城府和定力。
他看着殡仪馆灰色的屋顶,本就哀痛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三弟能做到放下一切,认定的事从不回头,他为什么就做不到,是自己不够爱她,还是有太多的放不下?
他鼻子发酸,低下头,但是他还是忍住了,玉芬还没有找到,三弟跟关彤彤之间的暧昧关系还没有解决,还不到他悲观的时候,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坚强到敢于迎接亲情和爱情的挑战,自己弟妹怎么了,一旦她不幸福,他就会像勇士一样站出来,昂头挺胸带着她离开,把世俗抛向脑后。
他紧紧揪着自己衣角,被压抑的情感像决堤的河水不可遏止,“玉芬,你可一定要等着我”他在内心呼唤她。
关彤彤从灵堂出来,见他一个人还站在日头下发呆,她嘴角微微动了动,摆动穿着蕾丝超短裙的小蛮腰,走到他面前,拱了他一下。
“你还有什么事?”他退后一步,皱着眉头说。
她笑起来,露出两排珠玉,莹润的眼睛里,是一个女人特有的警觉。
“我一提到玉芬,你就紧张,怎么,你知道她在哪?”她再次贴近他,仰着头,酥胸紧紧地靠向他,她几乎听得到他慌乱的心跳。
“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他一把推开她。
“哈哈,你真生气了。”她笑着走开,“我对你没兴趣,我们要想双赢,就是你找到玉芬,我找到楚铭,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她抱着双肩,轻轻晃着身子。
“你和我同时放手,总比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好。我吗,听你差遣。”他的智商一点不输给她,“小样”想找同盟,还嫩点。
“什么时候,你变得高大上了,只可惜他们不会买你的账,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不在乎,因为只有我能给他带来幸福。楚铭一定不会容忍一个骗子生活在他的世界里,这点算是饶头,不用谢啦。”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一把拉住正要转身离开的关彤彤。
“哼”她水汪汪的眼睛往上看着,傲慢地说,“我已经找到当年管宿舍的阿姨,她跟我说了,那天我宿舍里发生了什么。”
她得意地瞥了他一眼,继续说,“十年前我的准考证根本就没丢,是有人故意扔进垃圾桶的,不信我可以叫她过来作证,你们谁也甭想再护着她了,就算楚铭再爱她,知道真相后,也会讨厌她的,我劝你还是让她远远地走开,免得名誉受损。”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关彤彤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清了一切?
“我可以帮你找到三弟,甚至,帮你说服他放弃寻找玉芬,帮你得到你想得到的,我这么做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你要把那件事烂到肚子里,永远不许再提。”他头上滚下豆大的汗珠。
关彤彤冷冷地看着他,几分钟后,突然,她掩着脸“咯咯”地笑起来。
“好吧,只要她不出来坏我的好事,我当然可以守口如瓶,就给你个机会去接近她吧。”她愉快地走出殡仪馆,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他心乱如麻,这个念头一旦形成,便在他心中凝聚成浓浓的乌云,而且这乌云越来越沉,越来越低,他预感到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他慌乱地掏出手机,给毛子打电话,小心翼翼地生怕被别人误解,骂他不顾兄弟情分,内心肮脏龌龊。
“毛子,你在吗?找到玉芬了吗?”他小声问。
“哥,她在一家养老院当护工,我还没跟她说上话。”毛子正坐在养老院对面一家冷饮店白色方凳上吃冰激凌。
“怎么回事?”他的心顿时悬起来。
“哥,别急,是养老院有规定,陌生人不让进,我只能远远地看着,说不上话。”他把冰激凌推到一边,抹抹嘴头说。
“那就是说,她还不知道我们找到她了?”他松了一口气,还好事情没发展到人人尽知的地步,不然他可真的沉不住气了。
“好兄弟,玉芬太委屈了,千万别告诉别人她在那儿,特别是关彤彤,等我消息。”
“嗯,哥,你放心,实在不行,我把我妈送进去,看院长还有什么说的,对了,咱店里怎么样了?我妹忙得过来吗?”他很长时间没回去了,不放心地问。
“你不要操心店里,只管干好你的,其他别管。”他挂了电话,帅帅地甩了一下头,心想:无论是谁伤害玉芬,先得从我身上过去。
“二哥,你干什么呢?”楚军站在门口招呼他,刚才关彤彤进来,是一眼都没看他,他自然也没过去搭话,晓辉磕头还礼,她只是点了一下头就走了,他心想,这里没人欢迎她,她何苦跑这一趟,等他跟着她到门口,才看出端倪,这女人感情是来找二哥的。
楚昭转过身,“没事儿”,“没事儿还不进来,太阳底下晒,你不热?”他嘲笑他说。
“她跟你说什么了?”他等二哥进屋,凑到他耳边问。
“三弟出来了。”楚昭几乎没有勇气说出来。
“什么?三哥怎么没过来,他不知道大姐••••••”他没往下说,因为他看见晓辉正充满疑惑地盯着他们。
楚昭把四弟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我说也是呢,出来也不跟家里说一声,不知道家里人都担心他。”
“太不像话,二哥,我把话先放在这儿,他自己回来我什么都不说,要是让我找他回来,我—”他说着摞起袖子,青筋蹦起“别说他是我三哥,我拳头不认识三哥是谁。”
楚昭一把按住他胳膊,“你是我哥行了吧,还不到掰生分的时候,你千万别跟弟妹说,让她知道准得炸锅。”
“好、好、好,我先忍着,你别再跟我说这件事啦。”他带着颤声,走出去,坐在树荫下,低垂着头,不知道胡思乱想什么。
晓辉眼睛湿湿地走到二舅跟前,“二舅,等邓警官给了说法,治了那小子的罪,就把我妈送回兴隆,我们全家也回去了。”
“怎么,住得好好的,怎么要走?”楚昭心如刀绞。
他擦擦眼泪,“总以为离开山里会过上好日子,没想到这儿的人心更坏,还不如在山里面,苦点累点,心里面豁亮,不用担心被谁算计。”
“你媳妇也同意了?”楚昭问。
他点点头,“她开始也不同意,但看到家里一桩接着一桩出事,也就不留恋这儿了。”
楚昭叹了口气,他拍拍外甥的肩,点点头,“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
晓辉看看妈妈棺椁,眼泪再也忍不住,刷地流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惺惺念念的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惺惺念念的人
楚昭心如刀绞,他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离开,“晓辉,你放心,我会把这件事追查到底,给你妈妈一个公道,你回去靠什么养活全家?”
“包几百亩山林,种果树,兴隆的栗子、核桃,是出了名的好。”他眼睛里放出亮光。
“现在到处都在搞农家院,等你安顿好了,我帮你把农家院开起来,这个收入也是很可观的。”楚昭想不出还能帮他些什么。
“谢谢二舅,”他咬了咬嘴唇,很努力地想了想,“我二舅妈还好吗?”
“她,你提她干什么?”楚昭把头扭向一边。
“她现在很可怜,二舅,你就不能原谅她吗?”他目光里充满执念,好像从来没有恨过这个女人。
他低下头,“听说她报警了,把诬陷你三舅的事都说了,正等着警察怎么起诉她,你说她害得楚家家破人亡的,我怎么原谅她?”
“再怎么着,她也是个好人,一切都过去了,您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惩罚她。”他蹲在火盆前烧纸,“我妈妈到死都在恨舅妈,那是她被愤怒蒙蔽了双眼,她要是知道幕后指使的人是医院院长,一定会放下恨,选择原谅。”
他默默地听着,心里想,别看晓辉年纪小,倒是比经过事更有主见,到让他感到几分惭愧了。
“我倒想原谅,她不见任何人,我看也是得到教训,没脸面对我们。”他从邓警官那得知,她不怎么配合医生治疗,心如死灰,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那就更要关心她,您或许是她最后的希望呢。”晓辉回头看看语气已经柔软下来的二舅。
他摇摇头,“不可能,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背向而驰,永远不会有交集。”他伸出食指向晓辉晃了晃。
晓辉知道二舅不是他嘴上说的,心狠的人,便不再辩解,继续给妈妈烧纸。
楚昭看着火光在铁盆里,一明一暗地闪动,吹着冷气的房间,也在这一明一暗里,变得燥热起来,“我出去透透气。”他走过晓辉身边,走到门口,看到四弟正在打电话,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气,声音跟打雷似的。
他走到院子里,阳光毒辣辣地刺痛他的眼睛,汗毛孔被热气蒸开,汗水很快湿透了白衬衣。
他跳上车,打开空调,吹出来的热风,跟外面的燥热没什么两样。
“你要去哪?”四弟跑过来,扒住车窗,探身问。
“出去透透气,顺便去看看妈。”他摇上车窗,没搭理四弟拍着车窗一连串追问。
白色雪铁龙蜿蜒而出,游走在林荫路上,像一条蜗居在巢穴的蛇,对周围的一切,谨慎而又小心。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玉芬,想问她这几个月过得好不好,她是真的生气不见楚铭,还是楚家所有人。
汽车不知不觉就开到毛子说得养老院,咦,这家养老院离他们小区不远,也就是楚铭晨练时经过的那栋白色楼房,他下了车,毛子冲出冰激凌店,高兴得像个孩子。
“哥,着急看嫂子?这么快就来了?”他嬉皮笑脸地凑到他近前。
“屁话,谁嫂子,说清楚点。”他故意板起脸,拿出大哥的架子。
“瞧我这臭嘴。”他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是您弟妹,我说走嘴了。”他讨好地把他拉到大门口,指着里面第三层,小声说,“玉芬就在里面,她每天早晨都打开窗,对着大门外张望。”
“你暴露了?”他看了一眼毛子。
“没有的事,我躲在树后面,她看得见才怪。”他极力否认。
“哥,你今天就跟她见面?”他揣度着他的心思说。
“不急,我就是来看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他打着马虎眼,掩盖自己内心的喜悦。
“切,就知道给你办事,不罚就是奖,别指望从哥嘴里说一句夸奖的话。”他笑嘻嘻地点头。
“好了,我走了。”他扭身就走,走出去四五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三层拉着窗帘的窗子。
毛子送他上车,眼巴巴看着轿车扬长而去,心里抱怨,这哪是查他的岗,分明是认路来了。
楚昭露出笑容,只要他保守着这个秘密,玉芬就会安全无虞,他也可以放手做事。
汽车拐进小区,在楼房前停下来,他跳下车,大步流星走进电梯。
楚阳见二哥回来了,大声喊着妈,老人从沙发里爬起来,顺着女儿叫声方向使劲伸着脖子。
看着妈妈日渐苍老的脸,他心里苦涩,强装出笑脸,坐到妈妈身边。
“你大哥回来了吗?”老人浑浊的眼珠直直地看着他。
“您就知道心疼他,也不知道心疼我,我守着大姐快累死了。”他故意打岔说。
“你大姐怎么了?她又去闹事啦。”老人摇摇头,“我就说,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争什么争,照顾好莲河,一家子圆全就行了,闹什么闹?”
楚昭抬头对二妹说:“妈这样多久了?”
楚阳叹口气说:“大姐出事就这样了,一会儿念叨大哥,一会儿念叨大姐,我们也不知她说些什么,随她去呗。”
“那可不行,妈这是病得治。”他严肃起来。
“秀娥说去了也是造钱,小脑萎缩没治的。”楚阳先前碰了一鼻子灰,可算找到机会发泄。
“你们听她的?”他皱起眉头。
“你大哥来了吗?他来了你告诉他,房子没人跟他争,让他好好过日子。”老人轻抚着沙发面,一脸的核桃纹舒展开。
“妈,我们去医院。”他站起来,弯腰蹲在妈妈腿前,等着背她。
“我哪也不去,这就是我的家,你大姐来了,找不到我该着急了。”老人往后缩着身子。
“妈,你这病得治。”他继续弓着身子。
“你们要送妈去哪?”赵秀娥走进来,一脸的不高兴。
“送妈去医院。”他没看她。
“我问过大夫了,妈这病没得治,住院也是吃药,重要的是护理,你去了也是白去。”她把包丢到沙发上,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冷冷地像谁欠她钱。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做男人难
第一百四十五章做男人难
楚昭没理她,他向二妹使了个眼色,楚阳会意,走过来帮忙。
赵秀娥站起来,“就你们有孝心?我不是人,是不是?”她突然哭起来。
“你怎么了?”兄妹俩一脸不解。
“我们哪件事不是又出钱又出力,你们可倒好,什么事都把我蒙在鼓里。”她抹着眼泪,拦住路不让他们走。
“我不明白你指的什么?”他大声说。
“三哥从看守所出来了,你们为什么瞒着我?”她抬起泪眼,抽泣着说。
“三弟回来,我也是刚知道的,你要是怪他没去殡仪馆,就冲我喊,也不该拿妈的病出气?”
“你骗谁呢,他去找三嫂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楚家人,大姐还在那挺着呢,怎么能自顾自,把担子放在我们肩上?”她嗓门要顶破房顶了。
“弟妹,你以为我不生气?可是他现在在哪我们都不知道,发这样的牢骚有意义吗?”他强压着怒火。
“好,我说的话都是废话,那楚家的事我再也不管了,我们都各人顾各人吧。”她越说越委屈,掏出手机,“楚军,你给我滚回家去,我回去见不到你,就离婚。”
她疯了一样抓起包包,冲出门去。
“不管她,我们走。”他心理明白,准是楚军经不住老婆两句问,都招了。
哥俩把妈妈送到医院,郑源亲自给老人检查了身体,“没太大的事,这种病就怕受刺激,否则一回比一回重。”他开了药,让老人留院观察几天。
他们走到医院凉亭下,阳光已经不那么刺目,可燥热依然不减。
“怕是要下雨了。”郑源看到一只蜻蜓低飞随口说。
“你回来了,李科臻回来了吗?”他知道邓警官已经在追查出逃的王子新了。
“没有,他辞职不干了。”郑源抽出一支烟,点上,慢慢地吸。
“他也是受害者,有什么想不开的?”他不解。
“你可能不知道,他以前是王院老婆的人,要不是他跟冯达明说见过账本,还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他轻蔑地笑笑。
“还有这回事?他这算是赎罪吗?”他看看郑源。
“只能说他的良心被金钱蒙蔽,自食恶果罢了,邓警官没有起诉他,他倒也识趣,辞职了,也算是男人。”郑源吸了一口烟,很快鼻子里冒出青色的烟雾。
“局里听取了我父亲的建议,让你三弟接任院长的职务。”他脸上露出笑容。
“他屁都没做,活都是你们干的,出来就当院长,别说他不信,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信。”他没表现出半分激动,正相反,他极力反对。
“我刚来时也不服他,但是医院里新设备安装、培训,他那份敬业和乐于助人的品行,是我亲眼见的,你还别不服气,他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尽头,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学来的。”郑源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感受。
“我敢不信吗?他出来了,你问谁见过他,嘿,一声不响消失了,他心里永远把家放在最后面。”他摇摇头。
“他要是那么容易被看穿,早就是王子新的跟班了。”郑源拍了拍他的肩,“老兄,你要真为三弟好,就成全他。”
他脸一下就红了,“你说什么呢?我是他哥能不让着?”
“哈哈,你紧张什么,我就是随口说说。”郑源电话响起来,他把手机放到耳边,“喂,什么事?噢,我知道了,嗯、嗯,那还用说。”
他收起手机,“不好意思,有个急诊要我去处理一下。”他说完,甩着白大褂,大步向急诊楼走去。
楚昭蹲在凉亭地上,他的头疼死了,郑源把他当兄弟说掏心窝子的话,他呢,一句真心话都没说,他快没脸做他好朋友了,他把头撞在柱子上,一阵阵疼痛代替了心痛。
很久他才从痛苦里挣扎而出,三弟很快就什么都有了,但是玉芬却什么都没有,不但没有,还要遭受关彤彤方面的攻击,他不能退,否则,手里那根线就断了,他的心也就会像花儿一样因得不到爱而枯萎。
老人躺在病床上,见儿子垂头丧气地走进来,挣扎着坐直身子,“老二,是不是你大哥出事了?”
“妈,您说什么呢,我大哥好好的,他很快会来看您。”他握住妈妈的手。
“你大哥是第一个给家里挣来钱的人,他给你们买糖吃,你见过他自己吃过一块吗?你们有钱了,住上新楼房,你见他跟你们借过一分钱吗?争来争去,寒的是你哥哥的心啊!”老人紧攥着床单,老泪纵横。
不知什么时候,楚娇站在他们身后,眼泪哗哗地流,二姐拉她出去,小声说:“妈越来越糊涂了,你说话小心点,别让她受刺激。”
“我知道,医生说什么了?”她问。
“你们进来说,妈找你们呢。”他站在门口,严厉的目光注视着她们。
两个人走进屋,站在床头,老人看看两个女儿,一只手攥住一个,“你们把你大哥找回来吧。”
楚昭忍不住一阵酸楚,“妈,大哥会回来的。”楚娇看着二哥,好像在说,你现在是老大,你说了算。
他点点头,表情异常严肃,楚家是怎么了,一条肠子爬出来的,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非得形同陌路?
他开车去了老城区,老街坊凡是跟他认识的,都过来跟他嘘寒问暖,李奶奶拦住他的车说:“走,到家里坐会儿?”
“你们都签字了?”他一眼看见她家墙上贴着的赔偿签字表,房屋一栏,赫然写着楚山的名字。
“签啦,签之前说得好好的,签之后,家里打的鸡飞狗跳的,你说这是怎么了,没钱的时候,买个油条你谦我让,现在因房子都急红了眼,一分不让呢。”她看了一眼拆得乱七八糟的房子,脸上现出无奈和痛惜。
楚昭心想:弟妹一直惦记老房子,她为家里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巩固她在家里的话语权,争与不争,都得听她的。现在好了,钱和房都是老大的了,她知道了还不得气炸肺?
楚山站在大门口,远远地看着二弟被人围着,脸上是等着鱼自己上钩的得意表情。
第一百四十六章 老大不是好当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老大不是好当的
楚昭再也沉不住气,他走到大哥跟前。
楚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已经准备好迎接手足发起的第一次进攻。
“大哥,你把字签了?”他声音里带着埋怨。
“我签了。我已经说过这个房子妈答应给我了。”
“你就急于这一时?妈是答应了,可是她老了,她在这个家里头说话不算数,我们是兄弟,只要我们坐在一起,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为什么私下里把这件事儿做了?”
“我不做,等着赵秀娥来做?她会分我多少?你也不想想,你们都人人都有楼房,我有什么,你们把房子再分走了,我到大街上喝西北风去,我就是做了,我就是想看看我的兄弟姐妹会认钱不认人?”
“我们并没有说拿你这一份儿啊,现在事情到这个地步了,大哥,我都帮不了你,你让咱妈怎么想,你怎么向大家解释?”楚昭生气地看着他。
“你们告我吧,我就等着法院宣判,法院判我多少就是多少,你们要不告,字我签定了。”
楚山叉腰,昂着头,一副泼皮破落户样。
“畜生”,楚昭心里骂。
楚山当然明白,他确实做了不该做的事儿,但是他不做就会有别人做,那结果截然不同。
这样的事他见多了,不争不抢的,只能去吃亏的,能争能抢的,虽说活在别人的唾沫堆里,但不是一样出来挺胸抬头?这年头不要脸的多了去了,又不多他一个。
楚昭真是没招了,赵秀娥已经在三弟事上不依不饶,要是知道大哥签了字,她还不得把他告上法庭,楚家脸面丢大了。
他把胳膊抬起来,指了几指,最后叹了口气,放下胳膊,“妈得了老年痴呆症,说不定哪一天连你和我都不认识,房子的事先放放,你跟我去见妈。”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拿妈做借口把我骗回去,然后召集他们审判我,我不去,我哪都不去,我要守住这个阵地,你们甭想把老房子夺走。”
“大姐已经走了,咱妈要是也走了,你守着老房子,不心亏?不就是一座房子吗,我那份儿给你,我就跟我去见一见妈,让她高兴一天行不行?”
“什么大姐走了,你说清楚点?”楚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脸上青筋凸起,眼睛大得吓人。
楚山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从没有过的惊恐,他钳住二弟双肩,大声喊,“大姐出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楚昭低下头,哽咽说:“我们去兴隆送姐夫,大姐就去了医院,说慧娟害得她家破人亡,要个说法,后勤主任拉她去找那贱女人,半路上突发心梗去世了。晓辉说找过你,你没有给他开门。妈就是从那个时候糊涂的,整天的念叨你和大姐。”
他松开手,踉跄了几步,坐在了地上,一巴掌打在脸上,“我也是气,要不是那次赵秀娥来兴师问罪,气得我离家出走,我何至于下了狠心去签字,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这都是她给逼的。大姐走了,我还守着老房子给妈添乱,还叫人吗?”
他站起来,“好,我跟你回去,我听妈的,妈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他上了二弟的车,一路叹气,像做了一件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事儿,到了医院,他像个孩子一样,跪在妈妈的跟前,求妈妈原谅。”
老人淌着热泪,抚摸儿子的头,她好像不那么糊涂了,也想起来大女儿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老人颤声说:“儿啊,你是老大,我得顾着全家,不能独吃独占,不管他们怎么说,你一定要做得像个老大。”
“妈,我错了。”他留下悔恨的眼泪。
看着这一幕,楚阳和楚娇跟着伤心,楚昭走出去,在楼道角落使劲地撞着自己的头。
他怪自己无能,不能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也不能很好处理他和玉芬的关系,他好像也隐约地觉得自己这样做也是不对的。
郑源查房,正好儿路过这儿,他看到楚昭在墙角非常痛苦的样子,赶紧走过来,问他是怎么回事。
楚昭支支吾吾地说没事。
“你还是尽快把楚主任找回来罢,医院里好多事儿,要等着他去处理,现在各个科室主任都非常尽职尽责,看来大家对上边的任命还是认可的,大姐的事我也很难过,你一定要往前看好吗?”
郑源对楚家每一个人都是感恩的,因为他知道,没有他们鼎力相助,父亲的案子不会破这么快,王子新这个幕后操纵者,不会那么快被揭穿。
“我当然也想找到他,我也愁着呢,现在家里外头一堆事儿,我都不知道从该从哪儿做起。”楚昭苦着脸说。
“他是不是还有些事儿没处理完,我听说,他的妻子出走了。”郑源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
“你是怎么知道?”楚昭一愣。
“邓警官曾经跟我提起过,他妻子一直没有出现过,只有一个叫关彤彤的女人,见过他,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
”关彤彤是我弟妹的同学,我弟妹确实是离家出走了,但是跟她没关系,你不要多想了。”楚昭不想家丑外扬。
“那更好,我是怕耽误了楚主任的前途,你也知道,作为医院的领导,作风一直是上面考察的主要方面,他已经走到了这个位置,不能因为男女关系问题,影响他的前途吧,我这也是关心他。”
“一切都是谣言,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三弟清清白白的。我弟妹和他是一对好夫妻,模范夫妻,这点儿你放心。”楚昭打包票说。
郑源笑了,“我已经把财务部的高丽叫回来了,他为了证明楚主任清白,说出真相,辞了职,她现在又回到工作岗位,医院又有了新的护士长,医院毒瘤都清除干净了,就等他来主持大局。”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楚主任能够尽快回来恢复工作,这对整个医院来说,意义也是非同一般的,你作为他哥哥,我相信你会比我更加体会到这件事的重要性。”郑源捶了他一下肩膀。
楚昭一字一句把话听完,心里矛盾重重,但又什么都不能说。
楚家需要三弟,关彤彤也在渴望三弟,医院那一百多号人,更需要三弟,三弟啊,三弟,你到底在哪,你在经历着怎样的折磨,怎样的困惑,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相信这个家呢?楚昭在心里暗暗呼唤他。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第一百四十七章话不投机半句多
楚昭被一股洪流推着往前走,这股洪流就是所有人都盼着三弟回来,他的私心逐渐苍白,闭口不谈玉芬的事,生怕被人看出来,骂他不是东西。
他以各种借口拖延时间,根本没去找三弟,走马灯地在医院和殡仪馆之间奔波,家里家外没有不认为他好的,特别是两个妹妹,“二哥”“二哥”嘴上叫得口溜,俨然把他当成家里的顶梁柱。
赵秀娥不露面,楚军脸一天天阴沉沉地,大有一触即发的趋势。
他还不知道楚山签字,气都放在三哥去找三嫂这件事上,由于没有人站在他一边,他把全家人都当成眼中钉,见谁怼谁,谁都不敢惹他。
楚山是在第二天去的殡仪馆,他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但从他沉重步伐里,看得出他心情该有多糟。
他没有哭,晓辉给他磕头,他也没弯下腰扶一把孩子,他只是像木桩一样,低头静默,把巨大的悲痛压抑在心里。
楚军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知道老婆去老房子的事,他不缺钱,但钱上必须有说法,就算是给,对方也得表现出感恩戴德,是不?
大哥偏要闹,那不是让他在老婆面前没面子吗?老婆也不在乎钱,面子给足了,她一高兴,什么事不好说,家里人都是榆木脑袋,明摆着不识好人心。
商量火化事宜,他跟所有人唱反调,气得楚昭大眼珠子瞪了他好几回。
晓辉隐隐感觉三个舅舅都有心事,到弄得他没有主见,最后干脆舅舅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发言了。
由于意见不统一,火化事一直没有定下来,工作人员几次来催。
楚军翻着白眼说:“邓警官不把事情说清楚,这事就不能定。”
“入土为安,吕光已经认罪,等着法院判就行了,你没看催呢?”楚昭说。
“你就知道着急,万一案子有变化,咱们不是被动了吗?我看你是想办自己的事,不明说罢了。”他目光盯进二哥肉里,带着一股对抗。
“你说什么呢?里面躺着的是你姐姐也是我姐姐,你要是为她好,就让她灵魂有归属。”楚昭不想跟他喊,声音比以前高那么一点点。
楚军就不干了,他脖子青筋绷起来,“我为楚家做的,你们加起来都不如,秀娥就是看不惯你们的自以为是样子,我没听她的,请假过来,还不是为这个家?凭什么你说了算,谁出的钱多听谁的。”他扬手点着二哥。
“不能这么说你二哥。”楚山实在听不下去,站出来打圆场。
“这没你的事。”他眼冒怒火,像一头发疯的狮子,见谁攻击谁。
“着急谁都着急,但不是有个轻重缓急吗?我不贪大,你听我把话说完行吗?”楚山脸由黑变黄,看来他是气得不轻。
楚军喘着粗气,咬着牙,听他把话说完。
“大姐最疼三弟,更护着楚家,她走得冤,我们做弟弟的,不把公道讨回来,就不是人。话又说回来,她人已经不在了,留着空壳只能伤着楚家人的心,不如让大姐入土为安,等着我们的好消息。”楚山说完,看看晓辉。
晓辉点点头,“我这就去找邓警官,看看他是怎么说,他要是也这么说,我们就让她入土为安吧。”
“我跟你去。”楚昭说。
“好,你们去问吧,我在这等着,反正我说什么也没人听。”他大摇大摆地做到院子里树荫下。
“甭理他,他就那样,我们走。”楚昭说完就去开车,晓辉让大舅照应着,一个人上了车。
楚军看着白色雪铁龙驶出大门,呸了一声,现在,他背着老婆在这里受冷落,到底图什么?他可是为了这个家,眼都不眨一下,他们不但不领情,反而把他晾起来了,上哪说理去。
楚山坐在屋里,他透过窗子看四弟的一举一动,心虚得很,纸里包不住火的,拆迁签字的事会很快传到他耳朵里,那可就要天下大乱了。
晓辉媳妇抱着孩子站在一边,她秀气的眼睛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看看那儿,寻思出事来。
她走到大舅跟前,试探地问,“大舅,拆迁开始了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一愣,机警地看了一眼窗外。
“我妈走了,我们也要回兴隆,我就是想说,如果有妈妈的一份••••••”她没往下说。
“你们走你们的,签下来,钱我给你邮过去。”他丝毫没有犹豫,很果断,很痛快,说得他自己的腰板都直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钱我们不要了。”她抱着孩子看着婆婆的棺椁发愣。
他大感意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姐当初可是要死要活争家产啊!
“这个你说了不算,你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儿子打算,大舅多了没有,属于你们的一分都不会少。”
“我是看不下去,为拆迁款打得鸡飞狗跳。”她眼睛里透着冷漠。
他脸红得像泼了鸡血,他眨巴眨巴眼,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说好。
晓辉媳妇见他脸憋得通红,低下头,哄着儿子喝水。
他讪讪地走到一边,蹲在地上给大姐烧纸,突然,盆里的纸灰从盆里飞出来,在地上卷起一个小小的旋,楚山吓了一跳,他跳开来,倚着墙,看纸旋转了一圈,消失了。
小孩子眼尖,哭起来,晓辉媳妇抱着儿子到树阴下,给孩子擦头上的汗。
楚山不信鬼神,但刚刚的一幕,他多少有些良心不安,他眼前浮现出大姐横眉立目的样子,汗毛孔发凉,三步并作两步走出灵堂。
楚军斜着眼看,扭头看向别处。
楚山坐到他旁边,看着穿孝的人进进出出在其他灵堂,又看看大姐这儿冷冷清清,不觉一阵伤感。
“大哥你说,三哥多自私,为他的事我们鞋都磨破了,他可倒好,连个照面都不打,走了。”他抽出一支烟,狠狠地在烟盒上戳了戳,摸出打火机点上。
“你就为这事跟老二对着干?”楚山听出话里的意思。
“那你说我为谁生气?秀娥往上面跑关系,保三哥钱就甭说了,受了人家多少白眼,你知道吗?”他猛吸一口。
楚山嘬嘬牙花子,“一码归一码,大姐的事不能总这么拖着,得尽快办了。”
他是家里的老大,手足连心,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兄弟反目成仇,可他又不会说什么,只能一声长叹接着一声长叹。
楚军把烟屁扔在地上,看看一句宽慰他的话都不会说的大哥,站起来,拍拍屁股,心想:简直对牛弹琴。
第一百四十八章 山谷里的呼唤
第一百四十八章山谷里的呼唤
楚昭和晓辉在警局等了小半天,才见到出警回来的邓警官,他摘下帽子,站在办公桌前,先喝了一憋子水,他抹抹嘴头,眼睛瞬间润泽起来,他冲他们笑了笑,“现在太忙了,一个案子接着一个案子,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你们来有什么事?”他坐下来问。
“我们想知道我姐的案子怎么样了,我们打算把姐姐安葬。”楚昭心里沉沉地,带着点小揣测,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
“安葬吧,吕光有过失罪,一定会受到处罚,该录的口供都录完了,王子新正在抓捕中,结案是不久的事。”这个案子扑朔迷离,要不是郑源、楚铭兄弟俩鼎力支持,他还真要费一番工夫,才能理出头绪。
“也要起诉慧娟?”他自己也觉得意外,怎么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她做假口供,你说呢?她把王子新老婆告了,看来他们是彻底决裂了,你是他前夫,抽出时间多关心关心她,她现在情况很不好,听医院方面说,她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随着他对这个案子了解的深入,他对李慧娟这个女人,同情大于厌恶,一个女人在感情里沉浮,她的游移不定,反复无常,都是源于她渴望一份靠得住的感情,这种女人不应该被抛弃。
楚昭点点头,他也知道慧娟对他又爱又恨,他骗了她很多次,要是自己坚定一点,她也不会落得这么个结局。
“感情的事,凑合不得。”他冒出一句。
邓警官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我是说关心,你别多想。对了,楚铭回来了吗?”
“他要是回来,我们兄弟间矛盾还不至于这么大,他去找弟妹,津城那么大,大海捞针。”他苦恼地说。
“你说的也是,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他话出口,马上意识到这的确不是一个警官该议论的,
“我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关心楚铭,没有八卦的意思啊!关彤彤常来看他,虽说他不见,但你也知道—”他歉意地笑笑。
“哪能,关彤彤是洋公司华东区总代理,他们是同学关系,比一般朋友近点。”楚昭不愿承认。
“那就好,我看他也不像,他脑子里装的永远都是医院。”邓警官如释重负。
“等忙完了大姐的事,我也可以松口气了,酒楼交给个小丫头,我一次都没去,不知道霍霍成什么样子。”他转移话题。
“你那个酒楼位置好,我同事去过,说菜品不错。”邓警官夸赞说。
他脑子里,闪过玉芬试做新菜,设计菜谱的秀影,那真是一段美好时光,他们像亲兄妹一样,说不到一起就吵一架,转头又凑到一起,尝新菜,品评味道。
唉,他叹了一口气,都是关彤彤搅乱他们平静的生活,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让三弟就是离不开她,玉芬要是不那么在乎自己的感受,他们就会像以前一样愉快地在一起,他愿意就这么守着她,不去纠缠,只为守候。
邓警官送他们出来,他头上的警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用信任他的目光看着他们。
楚昭心里怪怪地,他努力地笑了一下,快步离开这个神圣的地方。
“二舅,你去看看舅妈吧。”晓辉坐在副驾驶位上,沉默了一会说。
“等大姐事忙完了,我会考虑,她得了抑郁症,这个蠢女人,就是想不开。”他带着责备,语气里也透着心疼。
“千万不要再出意外,我心里痛。”他脸色很不好看,短短一个月他经历的要比同龄人一辈子经历的还多,还残酷。
“不可能,她不会那么脆弱,看看心理医生就行了,王子新一归案,她这口气出了,就没事了。”他安慰他说。
晓辉望着窗外,真如二舅说的吗,舅妈心里明明爱的还是他,他说得这么轻松,好像没他什么事。
他们回到殡仪馆,楚军看着外甥去火化场办手续,二哥联系车,大哥跟着工作人员搬这儿搬那儿,他站在一旁,没有谁来跟他说一句话,被冷落的感觉第一次折磨着他的心。
亲朋好友,陆陆续续都来送行,灵堂里挤满了人,两个姐夫站在紧边上,他们像陌生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姐俩强忍着悲痛,按着工作人员的指点,给姐姐整理遗容。
灵车在簇拥中缓缓驶离殡仪馆,向着郊外火化场驶去,晓辉对着水晶棺说:“妈,你安心地走吧,害你的吕光被抓住了,三舅也洗清了冤屈,我们都跟您回兴隆,在您喜欢的地方陪着您。”
楚岚躺在了青山绿水中,跟着她的丈夫莲河,两座小小的坟并排在树荫下,她粗犷的声音,嫉恶如仇的脾气,一片赤诚爱着家人的心,都归属于大山了。
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片土地更让她难忘的地方,她的青春和思念将永驻在山林间、小溪旁,陪着她的儿孙。
兄弟三人站在坟前,默默地传递着哀思,现在的痛已经不夹带着仇恨,只有深深的惋惜,长长的留恋,要是他们再团结一点,不让一个坐着轮椅的女人去斗争,结局也许不是这个样,他们是楚家的男人,却让一个女人做了男人应该做的事,他们心里万分愧疚。
“都是他惹的祸,现在他在哪?”楚军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爆发出来。
“说这些有什么用。”楚山制止他。
“啊—”他攥紧拳头,冲着山谷,挥着喊着,声音在山谷回荡,山鸟纷纷从林中飞起,在空中盘旋。
“你想让大姐走的不安心吗?”楚昭过去抱住他。
楚军疯了一样抗争着,两个人滚在地上,也不管被杂草荆棘划破了脸,滚得他们满身是土。
晓辉想过去分开他们,被大舅拦住了,“就让他们打吧,打完这一架,他们也许会清醒些。”
他们就这样看着兄弟俩满身杂草,满手血痕地从地上爬起来,楚军擦擦眼泪,坐在山石上吹着凉风。
山风带着花香,凉丝丝地吻着他的脸,他眼里的泪汗还没干,胸脯一起一伏地,很久才冷静下来。
楚昭抹了把嘴角血,他掸掸划破衣服上的土,对弟弟说:“我们回吧。”
楚山走过去扶四弟,被他一甩手躲开,他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大姐光秃秃的坟,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他们在半山腰晓辉家里,喝得烂醉。
第二天,三兄弟开着车,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向县城方向开去,晓辉站在半山腰在汽车后视镜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楚军情绪很低,他回到家便倒头大睡,赵秀娥骂他也不醒。
楚昭又去了养老院,他站在院门外,望着三楼,直到日落,余辉洒满他的肩膀,他都不肯离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追爱
第一百四十九章追爱
楚昭一身疲惫地回到六福居,店员们露出喜色,毕竟长时间没见到老板了,心里既好奇又兴奋。
他匆匆穿过一楼大厅,“噔噔”沿着黑色仿大理石楼梯上楼,凌凌快步跟过来,机关枪似地,向他汇报工作。
他像根本不存在她这个人一样,径直走到办公室,然后停下来,“让我先睡个好觉行不行,有什么事醒了再说。”凌凌按住门,“您让我把话说完呀,申请网店,配送午餐,这是我们店下一步的目标。”
“好、好,姑奶奶,都听你的。”他把她的手掰开,用力地关上门,得了重病一样,倒在棕色皮沙发里,蒙头便睡,屋里很快就传出鼾声。
凌凌站在门口,撅起嘴,心想:人回来了,心还不在这儿。
她转身轻轻地下楼。
店员见她下来,停止议论,都低头干活,她目光扫了一圈,知道他们被背后取笑她,装作没事人似地,去了厨房。
后厨一番繁忙的景象,洗菜阿姨麻利地摘菜,二厨叮叮当当切菜干出了汗,大厨时不时地接过菜刀做示范。
她看着这一切不免有了一点成就感,二十多天了,她一个人撑到现在,店不但没倒反而收入增加,这里面既是大家同心协力的结果,更多的是她本人的努力,这个店将记录她的奋斗史。
店门口车水马龙,这是临街旺铺,吆喝着的各色小吃,飘香的水果摊子,还有五颜六色的衣服鞋袜,摆满路边,夕阳洒下橘红余晖,笼罩着二层小楼,小楼在熙熙攘攘人流中,像一艘远古驶来的船,让人着迷。
她站在门边,短发被晚风吹动着,微微翘起的嘴角带着满足的甜蜜,他回来了,尽管他很疲惫,但是他的目光,还是那么有魅力,他跟自己说话的方式,还是那么亲切,这比生日宴哥哥送她礼物还要让她满足。
“你傻笑什么呢?”毛子看妹妹在门口发呆,喊了一声。
凌凌红了脸,撒娇说:“胡说什么,我是被红光晃花眼了。”她跑过去挽住哥哥胳膊。
“没给我丢人,哥说你干得不错,要给你加薪。”他爱抚地戳了她一下。
“算他识货,我凌凌七是什么人,他敢不买帐?”她晃着头洋洋得意。
“嗯,我妹妹能干。”他配合地竖起大拇指。
“你回来干什么?玉芬嫂子找到了?”她知道他这二十多天都在干一件事。
“也不算是,哥让我回来,快了吧。”他不愿多说,只想回到老本行,每天跑跑腿进个货,落得逍遥自在。
“他在楼上睡觉。”她指指头顶,“谁都不见,哥你自己找地歇着吧。”
“歇个屁,兄弟一场,能给他凉了?干活!”他整理整理衣服袖子,一本正经地走进店里。
楚昭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凌凌已经给他送过三次早饭了。
他揉揉眼,坐起来,看到桌子上的葱花饼卷鸡蛋,肚子里正饿得难受,拿起来就吃,凌凌端着热奶,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怎么,吃相不好?”他把最后一口咽下去,喉结“咕噜”一下。
她弯腰把奶送到他嘴边,“慢点,我让人再给你做一张。”
他抹抹嘴,接过奶喝了一口,“够了,我一会儿还得出去,你哥回来了吧,你让他过来。”他把杯放在她手里。
“他进货刚回来,我给你叫去。”她收拾了一下,端着杯碗出去。
楚昭坐直身子,心里面还惦记着玉芬,他打算叫上毛子,去见见她。
毛子一身是汗地走进来,“哥,你叫我什么事?”
“养老院真的不好进?”他问。
“是不好进,我不是说了吗,实在不行,把我老娘送进去,看他们还说什么?”毛子一拍胸脯说。
“没那个必要,我想好了,咱们给养老院捐点蔬菜、水果的,他们不会拒绝吧?”
“高,哥就是点子多,那怎么不行,我看他们不乐开花才怪。”他小眼睛聚光,乐起来超有喜剧感。
“那你就赶紧办,在楼下等我。”他说着穿好鞋,去卫生间洗簌,又换上干净衣服,等他下楼的时候,毛子已经站在车旁等候了。
凌凌看店员在哥哥指挥下,要往车上装蔬菜水果,她拦住问送去哪。
毛子凑到妹妹耳边说:“这是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千万别说出去。”他看看左右,低声说,“玉芬就在养老院做义工,我们给养老院送蔬菜水果去。”
她这才点头,让店员把水果、蔬菜装上车。
楚昭出来,同毛子上了小货,毛子按着喇叭,汽车缓缓驶上马路。
“这地就是乱点,其他都还好。”他看着行人,小心地松着油门。
“哥,关小姐怎么不过来了?她可是我们的大股东。”毛子想起来,自从她出车祸,离开店里后,就没出现过。
“她是大忙人,顾不上,毛子,我想把店还给她,你也知道我们没出多少钱,总不能厚着脸皮占着。”他想彻底脱离开她。
“哥,那几十人饭碗就不要了?”毛子舍不得,没了店他又会回到游手好闲的日子里去。
“三百六十行呢,还没有吃饭的地?”他目光坚定地看着窗外。
关彤彤直逼楚家大门,对三弟势在必得,玉芬面临着危险,他要想保护她,就必须跟关彤彤决裂。
“哥,你的心思我懂,但是,三哥不出现,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毛子提醒他说。
楚昭点点头,这次去,他只是想近距离看看玉芬,至于见不见面,他还没想好,玉芬爱着三弟,他不能破坏这种爱,不是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人,他愿意等。
小货车拐过几道街口,楼群越来越稀,最后,小货车在木槿花树尽头停了下来,七月木槿花正是最旺的时候,一树树紫色、粉色花朵,把辅路装扮得像个童话世界。
养老院高大的铁门,似乎永远是关着的,他们下了车,拍着大门,门卫跑出来,上下打量一下他们,见是生人,耷拉下脸,问:“你们有什么事?”
第一百五十章 陷入囚笼
第一百五十章陷入囚笼
李惠娟被转到普通病房,照顾她的李霞留在重症室,主治让她起来走动,她像没听到一样,平躺着,瞪着天花顶,一心求死,有谁会想到她曾是市第一医院的女强人,走起路来像一阵风的护士长。
她无视护士们惋惜的目光,只感受着心灵之痛,他的甜言蜜语,他的赌天发誓,都在她失去姣好面容那一刻,烟消云散。
她揭发他,就是宣泄她心中的愤怒,他外逃,他老婆被刑拘,都不能与她无尽的悔恨相抵,她的后半生都将在泪水中度过了,并且还要忍受世人的冷眼和嘲笑。
她万念俱灰,不想说话,不想吃饭,只想那么静静地躺着,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找到了安宁。
护士叫她吃药,她就吃药,让她去做检查,她就那么被护士推着去,推着回,没有一点生气。
清晨,值班护士走进来,拉开窗帘,一缕金色晨光穿过窗子照到她身上,她紧紧攥着白色被子,挡住脸,凌乱的头发,像茅草长在疮痍的土地上,满是迷乱和沧桑。
“你当护士长的时候,清晨打开窗子,是不是要求护士们做的第一件事?”值班护士扶她起来,给她梳头,“你应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院后,继续做你的护士长。”
她把她的长发挽起,别上镶着花的发卡,“看,多漂亮••••••”还没等她说完,李慧娟猛地扯下发髻,长发披散下来,遮住她疤痕像沟壑一样的脸。
“你走开!”她低低地说。
“主治不是给你安排修复手术了吗?没事的,这类手术成功率是百分之百。”她又去拢她的黑发。
她一甩头,固执地望着白墙,“就没有一个人来看过我吗?”
护士摇了摇头。
她把头埋进双膝里,长发垂到床上,眼睛里憋满了泪。
值班护士叹口气出去了,一个戴着口罩陌生男人送外卖进来,他把盒饭放到床头,拿出单子让她签字。
她遮挡着脸,拿起笔在他手里的票据上,画了几下,让他离开。
那男人走到门边向外看了看,把门关上,摘下口罩,“慧娟,是我。”他大步走到她床边。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是他,真的是他王子新。
他比以前更瘦,裹着刀子的眼睛周围,已有皱纹,因休息不好而失去血色的脸,一一记录着他这些天是过的东躲西藏的日子。
她一怔,莫名的一股寒气,在身体里窜,“你来干什么?”她声音不大,但拒人于千里之外。
“都是你干的好事,你把我老婆给告了,是不是?”他狠狠地瞪着她。
“她咎由自取,警察到处在抓你,你还敢来?”她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一点胆怯。
“好,倒是护士长的做派,没有你不敢做的,你让警察抓走他的妈妈,让他儿子成为孤儿,你就不怕遭报应?”
“我遭的报应还少吗?”她把头发撩起来,左脸和脖子上都是令人恐惧的疤痕。
“我知道是我害了你,你可以拿我出气,就不能放她们母子俩一条生路?”
“不能,我在病床上求你来看我的时候,你在哪?”她哭起来,“我求你,你呢,抛弃了我!”
他上前一把堵住她的嘴,“你别大声,把警察招来,我们就同归于尽。”
“你毁了我,我也要你给我陪葬。”她伸手去抓他衣服。
他钳住她的双臂,裹着刀子的眼睛露出凶光,好像在说:老子在外面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还不是因为你,老子风光的时候,要怎么爱就怎么爱,你一个“不”字不敢说,怎么,老子今天成了孤家寡人,你也想骑在老子脖子上拉屎。
他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他把她死死地按在床上,禽兽一样露出狰狞。
她挣扎着,“来人—”
他怒火暴涨,一拳下去,李慧娟头歪向一边,他跳下床,冲她啐了一口,抹抹嘴,心里骂:妈的,你要不喊报警,我还下不了狠心,现在,看你还逃得出我手心。
他把她放到轮椅上,盖上被子,推着她就往外走,下了电梯,去给她办了出院手续,然后把她推上车,去了郊区。
李慧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平房里,她浑身动弹不得,才发现自己被绳子捆着。
“有人吗?”她大声喊。
“你喊也没用,这是拆迁房,周围都搬走了,没人听得见。”王子新走进来,他穿着白背心,运动短裤,像刚从地里回来,一身汗臭味。
“你把我弄到这儿,别指望我会回心转意。”她的瓜子脸已经残缺,但倔强的性格一点都没变。
“你这个样子,哪像得了抑郁症的,我看是疯狗病,得打狂犬疫苗。”他得意地看着她。
“疯子,你是疯子••••••”她痛苦地把头扭向窗子。
“我们婚姻还是合法的,你不是埋怨我不去看你吗?现在陪着你也不晚啊!”他狂笑。
“爸爸,”一个小男孩站在门口,用稚嫩的童声喊着“爸爸”。
他停止羞辱她,走到小男孩面前,抱起他,“贝贝,爸爸在。”
李慧娟头发散乱,泪眼模糊,她从泪光里看看到一张稚气的小脸。
“儿子,喊她妈妈。”他向她得意地笑。
“别怕,儿子,她是你新妈妈,你妈就是被她报警抓走的,你要记住她,永远恨她。”他拉过他的小拳头,向她挥了挥。
贝贝忽闪着大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哇”地哭起来,“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他把儿子抱到院子里,拿笼子里的蝈蝈哄他玩。
她闭上眼,任由屈辱的泪水打湿衣服。
她恨他,他也用同样的恨回报她,谁让她伤害了他的儿子,让他儿子失去妈,失去快乐的童年,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他要以百倍的折磨来报复她。
贝贝停止哭声,他被笼子里的蝈蝈吸引,按着爸爸的提示,在院子里找南瓜花喂蝈蝈。
王子新看着儿子玩,不时地回头看看窗户,里面那个女人一定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他觉得开心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