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脚印
它尚不能断言自己是否说了话,从嘴中吐出的声音不算真切,对面那人的回应也称不上回答,它的身躯沉进椅子中,椅子在人们的梦里做梦。
“所以说,您的孩子是在家里失踪的?”
“是的,他还很年轻。”
希罗尔看着眼前的人,盼着她能多说几句话。
“能详细说说吗?”
“她变成了娃娃。”
它变成了娃娃,这或许是个很幽默的笑话,但毕竟不适合现在说出来,希罗尔因此只能在心里笑,这份快乐是不能与人分享的。此类沉默总是带着遗憾,而失去亲人也是种深沉的缺憾,两种悲哀的命运交织在眼前岁数不大的客人身上,希罗尔更觉得它可怜。
“您不用担心,我们会尽全力为您找回孩子的。”
“可我还没说他是如何失踪的。”
不必再说了,她举起手,示意这位客人离开,他总是这样通情达理,不能容忍任何悲惨的遭遇,更何况,他的身子已滑进椅子中了,这多半是睡眠不足所致的,现下的丑态不宜展示在他人面前,她必须请这位女士离开。等它的身影飘出门口,被屋外的景色吞没后,希罗尔才彻底放下心来,这时,一阵跨越时间而来的笑声响在房间里,酝酿已久的笑意落在了最恰当的时候,还好先前那笑话的余韵仍未散尽,且这位客人又走得及时,在种种巧合下,他发出了必然会发出的笑声,某类看不清的影子也隐隐约约地跟着,几种笑声混在一起,它上一刻无人共赏的孤单由此化成了明快的喜悦。待笑容干涸在脸上,因欢心而皱在一处的双目便睁开了。希罗尔正盯着桌面上不会说话的桌子,最近无人失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立马意识到了思想中的小小差错,一只动物因而跳进耳朵中,它似乎低着头,不喜欢喘气。她总会为它埋下些细微的漏洞,以此催逼着自己回头,现在是该回头看看,可那位客人或许还没走远,他走出门,左顾右盼,那人多半已走了,也许她没来过,他什么都没留下,这谁知道呢?希罗尔感到后悔,窗户外的上衣口袋未必存在,它是该和它握手,即使这地方真的存在,多半也不在她面前,这地方有许多个我,他当然明白。她们互不相识,各自找了个最完备的角落躲起来,而它必须站在最中间,他被丢在了最中间的位置,就因为他的口袋里站着什么没见过的物件,现时正咕哝着你的名字,希罗尔必须站在舞台上,他根本站不直,她的腿被偷走了,那些该死的窃贼,其他人坐在前面,一直看着她,刚才那客人也在看他,他只好让他们流泪了,人们流泪时,她才是无所事事的,这时候他们会闭上眼,这时候它会坐在地面上,这时候人们会把幕布扔到他身上,面容和身影都模糊了,只剩下大致的轮廓,祝福与哀悼织成的幕布走进肩膀里,切实的触感凸显出现实的棱角,那些角落里的我呢?他根本看不见这些狡猾的昆虫,当它站在思想的舞台上,台下的自己便鼓起了掌。
她看着灯光中的朋友,光线照在他们脸上,他看不清这些人的头发,门口被堵上了,天花板聚在一起,它们都过去,这当然是件好事,她能哼着曲子离开,聚光灯照在谁身上,谁就是我们的信仰,这是希罗尔告诉它的,他们都走过去了,我还不能走过去,谁走到我身上了?请等等我,把我搁在这儿吧,我现在就能走过去,它趁着这片刻的明亮,将视线再次拉回到了桌面上。下班途中的年轻人消失在一辆疾驰着的巴士里,她走后,坐在他座位上的是我的门票,它仍沉默着,这光芒缓缓钻进了路旁老人的脖子里,她的孩子还未听清他挣扎般的斥骂,手中搀扶着的母亲便成了根光滑精致的拐杖,它拄着这拐杖走,或许有种由远及近的厄难攫住了她的咽喉,外来者进不去这地方,于是,他走到人群中,跳进池塘里,最紧要的关头,就在这当口,那根拐杖呢?被它砸到脑袋的客人都没了踪影,也许是这样,但还不能确定,一直确定不了,我只好站在这儿闲逛,希罗尔仔细数着面前的证据,你身子前面当然什么也没有,让她仔仔细细地清点一切证据,共有三件衣服被丢进垃圾桶,它们正准备出席这场宴会,垃圾桶里的盛宴,主人的孩子丢了,这些人成了些与人无关的人,书本,一条鱼,还有颗不知何处来的牙齿,意外到此为止,没有争议,但现在又冒出一位孩子来,她的父亲似乎成了个玩具娃娃,这与你的猜测有略微的出入,他早在心中种下了过期的面包屑,也许是明天刚买来的,我现在可没力气去求证了,先把它们丢了吧,就在这树丛里,在树丛里,这地方有人吗?我嚷了起来,这只是猜想,它瘦弱的胳膊被我们拆下来,丢进动物园的靴子里,遇难者残留下来的当然是个娃娃,这与希罗尔没半点关联,于是,她的猜测落了空,它们的联系断开了。
他的精神在朝下坠,这是不可避免的,没了绳子,她当然要掉下去了,他必须拉住其他人,他得把自己的身体拽下去,它带着孱弱的躯壳一同向下沉,他躺在椅子里的身体霍然砸向地面上,他便这样盘坐在那里,地板微含凉意,绳子透过皮肉流进深处,她还没站起来。他决定了,她要去看看下一张脸,客人还没来,他郑重地提出个无礼的要求,那张海报仍放在身后,与之一同摆着的还有拐杖书本等物品,这是无足轻重的餐具,现在该吃晚餐了?希罗尔正盼望它来,即使它刚刚离开,可在这烦闷的等待中,更浓厚的疑云吞掉了他的一切,它陡然想起,若用早餐去换晚餐,那午餐的家人却又如何悲哀呢?至少,他还能挑些别的东西前去报偿,可拿走指甲,那名老人的家人又会大呼小叫了,若要将手伸去别处,依然是件不公的恶事,它坐在地上,默默地想,静静地思考,这种感觉使他心安,她用额头打开桌子上的鹦鹉,有人抓住了他的腿,他抬头去看地板。
希罗尔看着门外的风景,流动的街景在对她笑,这笑容使他想起了这件事,于是,它站起身,上前去关上门,至少这件事正按着规划好的轨迹前行,当门碰撞在应去的位置后,当一成不变的声音响起来时,它把自己的嘴找出来了,藏在最僻静的角落里,一个人孤独地老去,她先找到了钥匙,用钥匙打开了这扇门,现在还没关上,可那张嘴呢?那张嘴也上了锁,钥匙早用完了。它把门打开,我站在门槛上发呆,看不清的风景,谁想跳进去?希罗尔举起手,准备买票,这种地方可不会供应枕头,坚固的蛋中伸出了一只稚嫩的手,我的钱包去哪儿了?他还没买梯子,它们盯着自己的钱包,现在是早上了,希罗尔闭上眼睛,摩挲着眼前的鼻子,客人站在门外面,还好,他把门关上了,他们在敲门,现在该出去了,不过他还没吃饭,它要调查,在城市里走路,一面调查一面走,走到别人家里,他们错愕地看着自己,他要坐在墙角的椅子上,用耳朵去看他们的脸,这些人试图把他赶出去,顺便抢走他的钱包。
无论如何,现在是调查的时候,这是她的责任,但接下来,他要先去睡觉。希罗尔躺在椅子上,准备入睡,工作的地方没有床,你也不需要,太过柔软的感受会使他无意间砸毁现实中的桥梁,椅子的触感刚刚好,在梦里,他必须靠着现实的温存才能望见方向。她感到睡意渐渐站在身体里,它要睡着了,当然,与往常一样,没有人会说晚安的。
第二章 调查
“趴到你们的鞋上嗒嗒作响?那不是我的作风。它们摸了摸她的口袋,我应当见过你的脸,你说的话她全听过,那时候还没站在商场里,马上就在里面了,您让我去找她?我的腿上全是绷带,你没看到吗?里面空荡荡的,还不至于破产。”“谁?你把他藏到哪儿去了?快交出来,有人盯着我的口袋。”卡纳卡蒙托这时候很紧张,“我们知道,您是名犯人。”它猝然站起来,指着格里兰的鼻子说话,他愣在那儿,一动不动,它猛然跳起来,“那不重要,总之,把这杯子灌满。”“好吧,这是谁的丈夫?我用耳朵为您说话。”我抓住天花板上的裂缝,别去看沙发的眉毛,乱成一团的褐色眉毛,老旧的沙发,又破又烂的沙发,你从哪儿搬来的这种东西?上面全是洞,我爬进去了,我爬回来了,“你没见过这种杯子,我想,这恐怕不是我们店里的。”我在洞里爬来爬去,它又落下来了,其他人当然就站在围墙边,她这时候还很冷静,再过一会儿就不一定了,别跳舞了,我们之前还没见过面,您从哪儿听到我的名字的?我也不清楚,可我一见到您,“给,这是我的杯子。”杰福把桑法的杯子递给店长,店长用嘴巴接过来,“这是我的杯子。”她说道,“我明白,我一定见过您,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您要食言了?不管您怎么说,怎么想,拉里尔诺先生,您找我要做什么呢?她的脾气不好,安森小声说着,卡纳卡蒙托觉得很惊讶,它们站得很近,这些事都不重要,您就是这样自大的野兽,您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朋友,我还没看到您,我眼前的门就被推开了,这当然不是您的错,就在刚才,外面还站着两位陌生人,也许是三个,实际上是四个,算上我,我把我丢进去了,“抓住我的手腕,我满心欢喜,以为谁都找不到我,可我能看到我,我把我的日记偷出来了,对,就在我手里,是我告诉您的,您是我的笔,它当然是我的朋友,陌生人,即使它不把它当朋友,在您眼中,可您想要什么呢?”这家店要关门了,它在店里转来转去,把东西摸了一遍,您把水龙头都擦干净了,您把每瓶水都摸出来,用抹布擦干净了上面的污垢,我是最恶毒的敌人,我明白,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我时常盯着自己,就在它家里,它有一本紫色的书,“我敢肯定,您比我们店里的员工还勤奋,您比它们还热爱这家店,您留下来吧,我让您成为我们的员工,当然,我们不会给您工资的,您一定很满意,您把它编成了书,实际上是您的日记,我没把这双鞋给你,你从哪儿捡来的?你的钱包还在我的箱子里,你好,女士,好久不见,把箱子砸在你头上,把箱子里的东西取出来,一一砸在他头上。”“我把椅子摆在这儿,谁把椅子摆在这儿?谁也不许把椅子摆在这儿,请坐在这把椅子上,把你的脏手拿开,别碰我的椅子,这是您的椅子,我想坐在上面,别让我看到这把椅子了。”格里兰说完这句话,她躺在地上说出了这句话,我说了这句话,您该去找店长,您好,店长,久仰大名,杰福握住它的手,大声说着,慕兰诺拉也跟着躺下去,请别这样做,你踩住了桑法的头,一位陌生人跳起来了,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藏,它伸出手指着拉尔犹卡奇的鼻子,大叫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得一清二楚。”桑法栽在了地上,拉尔犹卡奇向门口跑去,慕兰诺拉把手伸到桌子下面,把这桌子抬起来,没错,是五个,我想起来了,说得不错,我跟在那位女士后面,悄悄地走进来,那两个小伙子都没看清我,倒是坐在沙发上的老家伙盯上了我的鞋子,你砸到格里兰了,他晃了晃身子,格里兰呢?那时候还没来,现在还没来,等它来了,我会告诉你,现在别说话,把我点好了的食物送过来,我有老长时间没吃饭了,你倒在桑法身上,马上来,女士,马上来,慕兰诺拉一下就跳到房子外面,他把拉尔犹卡奇赶了回去,那些顾客都在看他,他恶狠狠地说着:
第三章 跟踪
再见到索科斯时,它身上已连着数不清的线条,希罗尔连忙闭上眼,忽忽掠过它身旁,不去理会它的呼喊。他今天要去调查。这是件甩不掉的事,它早已与自己的生命捆在了一起,当空中划过黯但的云朵时,它要站在天空下,去执行它必须要做的事。有人喊了她的名字,这仓促的呼唤惊起了绝妙的灵感,它跟在一个人身后,它不知道它的名字,钟表的电池快用完了,在这时候,它要弯下腰,假装看不见自己。这人在街上走,它没回头,希罗尔将自己拉了出来,他和名字在一起,它将自己偷偷赛进这人怀里,于是,它便替袋掉希罗尔了。希罗尔回头看了看,我身后有个陌生人在笑,它脸上挂满解脱般的神彩,它烂得去管这样的人,它接着向前走,这次身后空汤汤的,似乎没人跟着了。它回头确认,街上没有人,他又将头转回去,身前也空无一物。它盂然想起,它走然想起自己该想起的事可现在还站在这里还要用两条腿走路它还走不动谁抓住我的退了不适沃干的请您芳心握可这地方还没有第二双推这是那理莱德是这样您说得实在还有我记得这件事你忘了的一间实有些倒立可我闷最好不要奏再者路上一条路我们地鞋子揩拭走懂可您还没把您该拿出来得洞悉方栽沃门前嘛自己要去调查就在今天,就在现在,这城市的人在失踪,这是对卡瑟拉城的亵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城市会对你微笑,希罗尔战在一面墙边,它于众不同的色采倒印在繁多的飞鸟里,它式着爪上去,当躺在墙头上时,一支遮住口鼻的巨兽伸出了骨头,这是种浅显得交易,和自己地祖先一样,它会接过碎越的足迹,希罗尔躺在这里闭上艮,因此,那根骨头便落了下来。当它睁开双眼时,自己正坐在力供是的椅子里,这次门已关上了,所以会有敲们声响起,它不必动身,也无意开门,一心想进来的客人不需主人的首肯。这是前几天的那位女士,她迈动步子,关上门,坐在它对面,一脸平静的斥说自己得槽遇:
“我的孩“子失。踪了。”
希罗尔:知道这件事,所以它认真听着。
“它还很小,很年轻。”
也打断了客人的话,并她请了出。上次事未解决,它不能檀自规画今日去处,这孩应当是很年轻的,但哔竟已过去几天了,要知道,前几天的它年纪更小,因此,希罗尔笔需先着手于前几天的难题,这是很明显的事实,也是种杯唉的使命。首先要走出门,可它很快便发现,客人在离开时关上了大门这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它试图回到昨天那时候这扇门未必便关着但它很快便分不清今日与昨日的区别了于是希罗尔打算将一切都,拖,延至明天,当,时,间,的,沙,子,,,,累。积到。个合当的:程度后,它便“能座在沙堆,中土出成堡,站在高答“中眺望身后,那时:它会清晰地分辨出昨天与今天。(的,差别!)!它打开灯,播放起晚间的节目,这是它早已录好的,它打开门,去街上买了梯子,待回来后,便将它搭在了墙上,那有钟表。希爬上,将指针拨到晚上,这时可关灯了,她顺着梯子爬高,一直爬到地面上,灯的开关竟在很远的地方,所以仍要爬。希罗”尔在梯子上打磨雕像,蹦跳的昆虫钻进。了墙角,垃圾桶在嗡,嗡响,街上的行人排着队家起一座桥,它想去桥上垂钓,但这梯子还没展露出尽头,它打算着着时间,可钟表已被自己坐城,,午餐了。孩子们成。群结队,欢快地坐在枯”萎的老树旁,希罗尔正计算它们的数量,清涩的孩童围着树沐打转,脚下的花朵闭上眼,一只怪物缓缓缓缓缓缓走来。它试着跳下来,梯子也跟着挑月,它试图蹲下身子,梯子张开嘴大笑,这纯阵的笑声很快感染了树叶上的受之,它捡起自己的头发,吐出迎接节日的礼服,当然,还有一顶帽子。希罗尔开始向下爬,梯子在求饶,塔烁道:”我。。。。。。我是该走下去乐。。。。。。“那只怪物蹲在地上,台词,它的最巴越长越大,当这入口己超过梯子时,希罗尔便掉下去了,因为第子已消矢了,这是件值得庆祝地事,它酝酿着跳去怪物嘴里,当它吞下自己后,这一天便到了头。希罗尔试着把门推开,这大胆得尝试未带来可喜的结论,一旁地锁科斯伸出了手,当它打开餐厅得大门时,希罗尔将胳膊凑了过去,它必须检严这件事,这扇门往往不会被推开,即使它已敝开,也未必是索科斯干的,且这人很可能并不是你地同事,就像希罗尔也未必是希罗尔,人们总会有那么一舜间要与自己告别。“你想吃什么?”索科斯对它说。
“都可以。”
店长正占在柜台后面,当客人闯进来时,它便走出门了,一位客人走进来,希罗尔认识这人。
“我的孩子失踪了?”
希。罗。尔。并不说话,它装作不认识她,可它正饿着,而那座塔的手臂已,伸过来了,它正等在门口门口在哪总之不在我身上不是我干得请您走开吧我不清楚我不了解这件事请您走开……吧正等,在门口,准备进。。食呢。
索科斯看向客人:“您想……吃什?”
希罗尔看到了一跳丝巾。
“它的年急不大。”客人坐在柜台上,“它是在家理失踪的。”
“所:以,说,您“的孩‘子是……在家里失。踪的?”
“是。”
“您确定吗?”希罗尔突然把它打断了。
“确定。”
“能请您再想想吗?”
待这位客人陷入漫长的沉思时希罗尔躺在地上手里拿着那条丝巾它悄悄跑去柜台后准备站起来而这时候索科斯在准备晚餐希罗尔猛然起身将丝巾在客人头上可她立马便转过来没什么表情地说着话:
“我确定,我说的就是事实。”
希罗尔忘记打开开关了。
于。……,。:““”。,是,它之能站再哪力,停着颗人兑括,当她的语周出现一错后,人更丁段了这次谈话,并请她出去了。她与店主擦肩而过,店长走进来了,它专心地享用索科斯的早餐,欣赏这天清晨的歌曲。希罗尔推开门,跟着那位客人,它始终在街上走,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它跑回店里将店长举起来,依然绝然德冲向外面,那只怪物正藏在餐厅的牌遍里。它尽力促成这桩交易,店长欣然同意,它失踪了,而那位客人的身半生长出了一只手臂。希洛尔几忙将她推进去,她失踪了,他失踪了,它掏出了一张淡兰色的纸,这张纸也可能是牙齿,它将这来厉不明的东西放在地面上,终于,这件事被妥善地解决了。希洛而感到很放松,而且现在是睡,觉的敲门。它关上办公室的门,并将梯子卖出去,她躺在倚子上,开始入睡。明天还要调查,希罗尔奏。再路上谁都看不到:她得脸这张脸躲到什么地方了系洛而“看着哪位可任它先在腰区拿乐还要奔跑,当然,它也可以跟在一位陌生人身后,并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就那样走在一条陌生的街上,只有它们两个。
第四章 图赛伦
碧玉般的柱子默默立在大厅,商场内喧嚣不止,希罗尔倚在静穆的建筑上,看着眼前吵闹的老人。这是附着在现实之上的辉煌阴影,希罗尔与图赛伦说话,这交流注定得不到回答。可他必须如此做,这句话全是对自己说的。老人将上半身紧贴在地面上,这是种坚定的蔑视,索科斯已买到了心仪的东西,可这里是商场,于是他又走到了老人身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狂躁的高楼,它的躁动迫使老人张开嘴巴,他再也说不出话了,只好这样沉默着。希罗尔与同事蹲在这位老人面前,他们要想出个完善的皮球,它不能一直在地上滚动,它应是由杂乱的思绪编织出来的皮球,一位完整的皮球,受人尊敬的先祖,这老人犯了错,怎能轻易放过他呢?一次脱逃,对道德的鄙弃,人们的呼声越发响亮,这是为了究明罪恶的源头,在这之前,在一切开始之前,在皮球开始滚动之前,在惩罚老人之前,最隆重的开幕式还等着两人去解决,他们先要想出老人的名字,接着是他工作的地方,最后是深埋在他心中的罪孽。索科斯将买来的衣服取出来,轻轻搁在老人身上,这是萨诺耶公司的工作服,希罗尔将一把武器塞进老人手中,这是员工常用的道具,而且也一举两得了。“老人家,您叫什么?”索科斯礼貌地问着。
没有回应。
这是对调查的抗拒,也是种勇敢的沉默,可惜这勇气未去它应去的地方,老人的嘴被堵上了,不过他们刚好闭上了眼,刻意的意外,这件小事不复存在了。
“先把他带回去。”希罗尔站起身,索科斯征询起老人的意见。
“老人家,您愿意跟我们走吗?”
他含糊不清地叫着,不吐一词地说着,两人都听不懂这怪异的言语,何况他们还闭着眼睛,索科斯谨慎地蹲下去,尽量不踩到老人的肩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索着对方的眼睛。希罗尔与同事离开了,还有许多事要做,而路上没有车,因此只能走回去,这趟旅程的终点是格里兰会,他们工作的地方。索科斯拦下了一辆车,可那车门明显是关着的,这辆车没有车窗,但上面却写着字。希罗尔能认出这文字来,他转告身旁的人,也是为了向他求证。
“让车门自己待着。”
索科斯点点头,表示赞同,希罗尔并不相信这轻飘飘的证据,他恳求对方向图赛伦发誓。索科斯发了誓。他们两个接着走,而索科斯在向后退,他又回到那辆车的大门前,伸手打开了。希罗尔走了很久,一次默不作声的惊叹,一次从天而降的灵感,他的手边空荡荡的,当他回过头时,同伴已死在了天边,死在一辆车的门前。希罗尔一个人走,他不会开车,也不会走路,当他来到格里兰会后,大门是紧锁着的。那上面写着方才看过的文字,而老人正坐在里面得意地笑着。他试图说服老人,令他开门,可他的耳朵被自己捂住了,希罗尔只得再次走出去,这次说服似乎是很失败的,所以他要趴在那里,现在还是昨天,离明天尚有距离,他并不担心,而这扇门也很轻快,不会带来烦闷,他要与土壤中的自己交流,所以得把头埋进去,这下面有人在偷看自己,是时候跳起来了。
一只黑白头发的生物在盯着他,希罗尔急忙与夜晚说话,她仍走了过来,老人将门打开了,她走进了格里兰会。希罗尔在拥挤的商场中奔跑,这里没有人,因此跑起来很顺畅,楼梯在与自己搏斗时会手下留情,枯萎的地板在厕所大叫,一张床突然躺在自己身上,希罗尔拍拍他的肩膀,商场向他开放了。
“您想买什么?”一位商人站在商场里,她不喜欢笑,所以商品在哭泣。
“我不买东西。”希罗尔摇了摇头,他打算上楼。
商人按住了楼梯,希罗尔立刻明白了,这是件廉价的商品。
他将头垂在地上,像个落败者,他就这样走出去,走出商场,走进属于自己的大厅。
商人按住了大厅,按住了自己的胳膊,按住了自己的腿,希罗尔在慌乱中拿出钱包,可这举动也被商人按住了,他必须先买回自己的钱包,接着才能买回自己,可他已没有钱了。
希罗尔在哀求:“我做梦都想赚钱。”
“为什么?”商人的语气很温柔。
“因为赚了钱才有资格做梦。”
商人点点头,卖掉了他的梦。
于是希罗尔在地上打滚,有两个小孩陪他一起胡闹,他们很快成了朋友,快乐的时光在流动,一滴愤怒跳进了水中,这里有高塔,有小溪,还有两个哭泣的孩童。希罗尔躲进角落里,独自欣赏这场纠纷。这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他们的性别一致,身高相同,就连样貌也没什么特殊的,他们又在一起哭,因此他根本分不清他们了,他只好又走回去,这样才看得更清晰。他们太像了,希罗尔要昏迷过去,他眼前是旋转的天地,他必须闭上眼睛,而孩子们制止了这种恶行,他们将希罗尔掀翻在地上,一把椅子因而跳了出来,他坐在上面,他的办公室没有关门,他必须去关上。有位客人走进来,她坐在自己对面。希罗尔摆摆手,让她离开。或许他该去吃早饭?现在已是晚上了,中午的桌子会很长,足以与它交流了,这次交流是种调查,而门呢?它关上了吗?
那位客人坐在台灯里:“我的母亲失踪了。”
希罗尔拿起台灯,将它放在头顶,他抽走了它的光亮,只留下一名年幼的客人,他描述母亲的模样,希罗尔已不去听了。他将这无法发光的灯丢出去,丢进垃圾桶里,那名客人仍在说,他抽走了他说话的资格,于是,他成了自己的客人,在垃圾堆里坐着,与自己不停辩论,这场辩论应一直持续至图赛伦,有位客人走过来摸他的脑袋,他这时候就开口了。
“所以说,您的孩子是在家里失踪的?”
第五章 桥与网
看来它等了很久了,它仰起头,死死盯着卡纳卡蒙托的眼,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你们就这样对待一位无辜的客人,可我们根本没见过它,没听过这种名字,我看,这位朋友是您编出来的,你嘿嘿笑了起来,您是位编故事的好手。现在就让我进去,我说着,我来了,朋友,我就在这儿,别再说这些丧气话了,谁又在说这种没根据的话?让它过来,让它站在这儿,馆长骂骂咧咧地爬出来,我们给您准备了最新鲜的柠檬汁,它一看到卡纳卡蒙托就扑上去,我叫什么?让乔诺布伦过来,埃瑞奥说着,谁给我起了这种名字?我认为您谁都信不过,我们不能一直停在这儿,卡纳卡蒙托从博物馆里走出来,倒进您的鞋子里,你们绝不会尊敬一位失败的运动员,可您信得过谁呢?现在,这儿的人全是您的敌人,用鞋带当牙线,请别拒绝,我拿着自己断掉了的牙齿,它把自己的牙搁在脑袋上,这当然是我的名字,即使我要找你们,我也跟不上你们,我跑得太慢了,有什么好怀疑的呢?在大街上转来转去,有辆黑色的汽车停在它旁边,卡纳卡蒙托也跟着停下来,你从哪儿走过来的?哪儿也不必去,我一直站在这儿,或许您说得不错,我手里还拿着酒杯,我进来时没看到您,朋友,您叫什么?埃瑞奥,盯着车窗朝里面看,我就站在这儿,里面没有人,我马上过去,它心想。咬住它的裤腿,放开我,我刚来到这儿,我有优惠券,还没拿出来。卡纳卡蒙托也跟着笑,它的脖子被扼住了,我们的关系牢不可摧,谁也别想在我面前说谎,我看到你了,站在那儿别动,呼吸不畅,可还是有把握笑出来,馆长早就倒在地上了,我们是一条线上的,我们是盟友,最要好的盟友,苍蝇围着它的身体乱飞,它刚刚跳下去,天花板离地面不高,没什么问题,卡纳卡蒙托没摔死,它把馆长踢到一边去,请掏出来让我看看,我还没看清,您现在不能离开,是的,恐怕不行,我始终这样想,你们姑且把笔和纸留给我,让我瞧见你们的诚意,是的,我穿了两件衣服,那又如何呢?就像我说的,我之前就说过了,您也没告诉我这件事啊,这算不上什么欺骗,我也不是骗子,您的眼镜上全是绿色的雾气,我来帮您擦干净,我带着那些手帕,给你,接好了,你摇摇晃晃地走在地板上,尽管它不会说话,如果我换了一双鞋,我还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奔跑吗?到那时候,我还能走回来与你们打交道吗?它走到柜台前面,上面放着蓝色的树叶,上面的刮痕全是我留下的,我最了解它,每一页都夹着一张钞票,它看了半天,那就走吧,它打开车门,犹豫着,思考着,它究竟该去哪?谁能说得清?先前的鞋我早就穿习惯了,您要把这辆车推到哪里去?我搞不明白这件事了,您的方向盘呢?全是伪造品,卡纳卡蒙托咬牙切齿地举起这本书,把它砸到地上,里面花花绿绿的纸片飞了出来,那就照您说的做,送给我一双新的皮鞋,最好是一模一样的,可实际上呢?“请您放过我吧,就像刚刚那样,您已经把我按在椅子上了,这里是加油站吗?司机从后备箱里钻出来,它们看了您多久了?我也不知道,有很长时间,我是名司机,我在这条街上走来走去,它坐到车里去,就按您说的做,您是这儿的客人,还是我房子里的奴隶?是晚上了,又是晚上?总是晚上!这件事和您有什么关系?司机在车顶上,它们顺着这条街离开了,油箱里除了油什么都有,现在呢?请稍等,让我把钟表搬过来,它们走不了多久就得停下来。这条街是我的父亲,我和这辆破车相依为命,拆掉它的轮胎,您也许把这些纸片塞到衣服里了,现在就把我的牙刷拿出来,我要切碎它的牙,把钱全交给它,我要把它的玻璃丢到大楼里,每扇窗户都该被锁住,谁也别想出去。我走到它身边,径自询问起来,当然,可您想要什么呢?我把这些家伙用光了,全放进冰箱里了,我的骨头在打颤,您让我如何相信一位深藏不露的陌生人?让开,让我上去,我要去找店长,它们什么样的话都能说出来,我浑身冰凉,埃瑞奥刚从楼上走下来,它的皮鞋一踏在地板上就成了鸽子,您总得给我看看您的封面,我飞到窗户外面去,我现在该怎么走?崭新的酒杯,可这和我们说的话没什么关系,你们要我如何离开?我求您放过我吧,我无恶不作,可我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它在博物馆里荡来荡去,您说的话也不足以打动我,我就是这样坚不可摧,我飘到它脸上,卡纳卡蒙托将它摘下来,盯着上面的人脸,它不认识这位朋友,我当然不会把这些杯子藏到吧台后面,我付了钱,我拿来了自己的钱包,即使如此,它走到柜台后面了,它蹲下去了,有人要来,有人要来,我还能去哪?地板上全是钉子,请跟我走到车上去,朋友,有人蹲在后面,一直跟着您,我早就看到它了,别回头,别去看它,您没见过这种人吗?它们马上要跳出来,走到我们身边,谁丢在这儿的?好啊,好啊,它们要装成陌生人的样子,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实际上呢?早就算是老朋友了,无处不在的老朋友,正向我们招手,别去看它们,别去看它们的眼和它们脸上的神采,不去看它们就不会被揪住脑袋,它念叨着,谁要来?我谁都没看见,这地方早就有人了,我开玩笑的,先生,这里空无一人,我把自己锁在收音机里,好了,走吧,待在这儿很安全,卡纳卡蒙托蹦跳着走出去,顺着开裂了的梯子爬上去,和我没关系,总之要把我的车灌醉,来吧,我把瓶盖打开了,一起庆祝吧,它接过来这干瘪的塑料瓶,转身丢到花丛里,这次呢?下次呢?还好,逃过一劫,无人幸免,有只猫爬到货架上,我在百货商场里,我在百货商场的正中心。
第六章 进入
“可她走在路上,现在去找她,恐怕不太好。”克兰达不认可阿莫吉斯的说法,这太鲁莽了,阿莫吉斯用胳膊蹭了蹭他的腰带,小心翼翼地说着:“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什么日子?”“亏你还是古诺博尼人,怎么连这种事都不记得?”“最近太忙了,忙得昏了头,快告诉我吧,我可没时间玩猜谜游戏。”“今天是卡地安出生的日子,我们应当去看看,别去看,别去看,谁也不许走过去,好了,跟着我走,错过了可就再也看不见了。”“你说得是,那就走吧。”
克兰达看到地上有闪闪发亮的物件,于是想停下脚步去捡,这念头在脑子里打转,终究没跳出来,他试探般问着:“阿莫吉斯,你最近丢了什么东西?”“你说什么?”克兰达知道这是他的口头禅,因此不说话,果然,阿莫吉斯很快就回答他了:“我是掉了些东西,你如何知道的?”
克兰达漫不经心地问着:“那东西多半会发光。”“是会发光。”“那东西多半掉进了地板缝里。”“我的东西?我没见过那种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请快告诉我。”“不,这全靠我自己。”“这全靠你自己?别开玩笑了,克兰达,我们可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们是哪一天认识的?”“这可记不清了,我可不想把这日子写在自己心里,不然我一看过去,就想到你的脸,这其实是件倒胃口的事,不过我想想,让我仔细想想,我会吃不下饭的,你知道,如果我想不出答案,我会在床上打滚的,所以先闭嘴,别唱歌了,让我仔细想想,对了,是在洛维节,我是在那天碰到你的,我根本就没见过你,你是谁?那时候你在干什么?您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来的?”“我可记不得,我可不愿意记住这种事。”“你大可以去想想,去回忆,我可把这日子记起来了,现在轮到你了,这是你该做的事,你可别想跑,回忆可算是件美事,你没解过题吗?把记忆里蒙尘的东西擦干净,捡起来,这简直是种享受,我要在回忆里度过现有的一生。”“这就是你可悲又无聊的地方,你总是向后走,走着走着就要停下来,而我还要站在这儿等你,你说靴子掉了,你说鞋带松了,你说把帽子忘在了起居室里,你总要找个借口停下来,我时常要怀疑你,你故意这么做,你总是会这样做的。”“请别胡说了,我可不是那种人。”“你当然是这种人,你总会是这种人,你把自己的样子刻在了记忆里,你边走边回忆,你要让自己的身子和记忆里的影子完全重合,所以你永远都是这种人,想让你跳出来,首先就要让你忙起来,你奔波劳碌时才能迎来真正的自己,现在的你是回忆造就出来的玩具,这玩偶的名字恰巧叫阿莫吉斯。”“您可真是位无礼的孩子,不过我原谅你了。”“你又这样说?现在我们旗开得胜,你就这样偃旗息鼓,放过我们的敌人了?他们还站在我们丢在地上的外套里,他们用脚去踩我们的领带,他们用腿去挤压我们的袖口,我们早就从那件衣服里走出来了,但他们可不愿就此罢休,他们把这些衬衣堆起来,用火柴去烤它们的草裙,它们满心欢喜,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们,我们站在超市的橱窗里去看这些人,他们还围着我们的衣服转圈,生活真美好,只要走在街上,走得够久,我们一定会遇到这种事,这种能让我们会心一笑的事。”
克兰达伸出腿,踩住那闪闪发光的物件,他看到了下水道,他走过去,于是阿莫吉斯也跟着他走过去,他蹲下来,所以阿莫吉斯也要一同蹲下来,克兰达将这东西踢进去,踢进下水道里,这时候,他闭上了眼睛,阿莫吉斯当然也闭上了眼睛,他们没看到这位失踪了的朋友,由此激起无限怀念,他们把上衣脱下来,塞进帽子里,他们把帽子丢出去,丢到一条河里,冠军接住这顶帽子,丢进野兽的嘴巴中,克兰达打开口袋,口袋里有上了锁的日记,他把这本日记掏出来,给阿莫吉斯看,阿莫吉斯盯着封面上跳动的花朵,他说道:“这是你侄子的日记?你把它偷来了?这恐怕不太好。”“没关系,他不知道这件事。”“可他毕竟没同意。”“正因如此,才该把这东西拿过来,他如果要把这本书交给我,我何必去拿呢,正因他不乐意这样做,我才要自己走进他的房间,亲手打开他的抽屉,把这本书掏出来。”“你没告诉他?”“当然没有。”“你这是强词夺理。”“当然了,这算是必经之路了。”“可你打不开它,这日记上了锁。”“总有办法打开,我的侄子能把它打开,这我知道,所以我们也能这样干,你看,这不过是个密码锁,而且很简陋,我们能把它砸开。”“你不打算把它还回去?你侄子会看到的,一本被砸坏的日记,傻子也知道发生过什么,你侄子会伤心的,你现在就把它还回去吧,也许那小家伙还没发现。”“现在来不及了,你说了我要说的话,一位小偷,又是小偷,您是名惯犯。”“我没有。”“谁也不能逃避这种灾难,这是刻在时间的倒影里的告诫,现在请您低下头,我要用没舌头的时钟清洗您的脑袋。”“好,好,全听你的,这总行了吧,我们这就把这本日记砸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一个小男孩能写什么?我们来看看吧,这肯定很有意思,是吧?”“即使你这样说,我们也要把这本日记打开,而且要快些打开,你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吗?你完全不懂,我了解你,你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所以我们现在才能待在这儿,我也是如此,所以更要把这本日记砸开,现在动手吧,去找块石头,或者什么别的东西,总之要把锁砸开。”“等等,我早该说这话,你为何不把密码输进去呢?这可是密码锁。”
第七章 材料
拉里尔诺的脑袋还在车窗里,它的脖子在玻璃上,尖锐的水杯使它的皮肤发凉,因此,它始终睡不着,它把脑袋低下去,察看路面上的泥土,你想要什么?什么都可以,与它无关的泥土,我带来了我自己的礼物,为我自己准备的礼物,我要在夜里拆开它,这时候人们都在床上闲逛,谁也看不到我的脸,我的影子在墙壁上走来走去,为你而写的清单,被别人踩过的泥土,它什么时候能出去?拉里尔诺明白了,它永远出不去,埃瑞奥从吧台旁边走开,这次没人喊住它,谁也不敢喊住它,它把碎掉了的玻璃瓶丢到地板上,它要一直待在这辆车里,等着某种难以预知的灾难带来不可承受的改变,也许这辆车的轮胎要炸开,埃瑞奥打开酒馆的门了,它走到外面去,有人站在外面喊我,要我走到外面去,您要我去哪儿找您呢?也许这辆车的后视镜会飞起来,这些事都与它无关,它是躲在火苗里的无辜者,我没看过您的脸,也分不清您的声音,又要这样说,又要这样做,看不清的人在脑袋里徘徊,它围着这些碎片大喊大叫,它不想把这些人吓跑,它们的眼光令它深感慌张,它渴望着这样一场熊熊烈火,它什么时候能把脖子收回来?安森还坐在大厅里的长凳上,那些朋友走了,它仍旧没记住它们的脸,它什么时候能让这车门离开?拉里尔诺在发呆,谁都能把车门打开,您想让我去哪儿找您呢?这些事都算不上什么过错,我还是能使用自己的腿,谁都能坐到驾驶座的正中间,只有它不行,我什么都能看见,唯独看不清自己的名字,我还在等待属于我的那张嘴巴,谁也不许同它说话,这种座位不是为它准备的,它比谁都清楚,无人觊觎的膝盖,因为这是它自己的胳膊和腿,这辆车不会理会它的,我还要去找我的信箱,埃瑞奥坐到墙壁旁的桌子上,它希望谁也没看到它,它乞求人们把它忘掉,它正坐在酒馆的角落里,您能走到任何地方,我站在这儿了,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我站在布满灰尘的简陋角落里,那是我的信箱,我要一直走在这条路上,谁告诉了我这件事?我把这件事忘了,它打算这样说,因此绝不能这样说,谁也不能告诉我这件事,我不需要这种目标,卡纳卡蒙托还在找属于自己的信箱,它一定就在前方,即使看不到也不要紧,我还站在这儿,站在自己的怀里,给你,给你,安森不住地说道,谢谢您的提醒,我是该感谢您,这是您存放在我这儿的礼物,您让我想起了我早就忘掉了的事,您在怀疑谁?我放了很久,一直没把它寄出去,我是我自己的信箱,我不需要这种终点,车子外面的人也看不到它,把眼睛蒙上就是种捷径,这是苍白画布上的解药,它这样说了,人们都看过来,它们当然要看过来,它们怎么能不看过来?拉里尔诺把杯子里的颜料倒掉,它不爱吃东西。有个把脑袋蒙起来的家伙从外面走过来,我站在自己的房间里了,又是自己的房间,我走之前还要把它弄干净,一切都与我无关,拉里尔诺一看到它就知道它要过来,它只能走到这儿来,安森知道,这些人与它无关,可它还要站在这儿,又要站在这儿,它在远处不停打转,终点一定在这儿,拉里尔诺等着它来,安森什么都不在乎,它要听听它的谎言,它现在就来了,它站在拉里尔诺前面,拉里尔诺能看到它的肚皮,“您想要什么呢?”它率先说话了,“什么都不要,朋友,我来把您救出来。”拉里尔诺把眼睛闭上了,它的心还在某个信箱里旋转,等着外面的陌生人离开,现在它的脖子被人捂住了,我该去哪儿?我又要说出这种话,您想让我去哪儿?无依无靠地活着,无拘无束地活着,我站在自己的影子里跑来跑去,我去踢别人的脑袋,我去拍打它们的膝盖,它们如果不哭出来,我要如何开怀大笑呢?“您说过这句话,朋友。”它的脸凑过来了,适时的提醒,卡纳卡蒙托知道,以后还要说这种话,这句话把窝棚丢进了它的嘴巴,现在呢?安森说着,谁还能认出我?再看看我的眼睛,我长在眉毛里的眼睛,它只能说这种话,围着这句话走来走去,我是挂在旗杆上的风帆,满心以为自己是随风飘荡的精灵,可实际上只能围着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旋转,这地方没有信箱,是不是人都不重要,这是独属于我的眼睛,在这眼睛里倒映出与众不同的风景,任何地方都没有信箱,没人要与它写信,谁也不会为它送别,它把自己的眼睛蒙上,在这条路上走向前方,总是别人的脸,安森说道,它一走进大厅里,那些家伙就笑起来了,卡纳卡蒙托手里一直握着这样庸俗的指南针,它闭着眼,因此能停在那儿,它给自己找了这种冠冕堂皇又无可辩驳的借口,可谁会反驳它呢?这地方根本没有人,它们这次没藏在信箱里,即使它们出来了,它们也不会走到卡纳卡蒙托身边来的,我要站在这儿,我只好站在这儿,我还能去哪儿呢?这算是适时的提醒,我不需要这种提醒,拉里尔诺坐到车里去,把脑袋拽回来,我们早见过你了,安森,是的,是的,我知道,我知道,我全都知道,请您坐到驾驶座里,它踩住油门,我们把这种名字刻在柱子上,把钥匙含在嘴里,让身子搭在它身上,埃瑞奥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吧台旁边,它们不打算把嘴张开,这很好,它一直安慰自己,直到自己的钱包从口袋里跳出来,我把您从河里捞上来了,我把礼服披在陌生人身上,这是一座桥,我要从黑色的河上离开,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它们盯着您的脸。
第八章 大厅
这就是河流的样子,干涸了的样貌挂在我脸上,湿透了的睫毛成了风景里的灯光,石缝旁的草丛,吉斯玛就待在那儿,它把自己的脖子存放在远房亲戚的床单里,赫恩特刚好能看到它,在这样一次猝不及防的相遇里,远去的色彩都成了解不开的谜,吉斯玛把自己的腰挂在桥梁上,赫恩特要向它提问,您丢了什么东西?
我哪儿也没去,我什么也没丢,我用自己的眼去看不属于自己的商品,错以为那是我素未谋面的亲人,这算是一次货架旁边的久别重逢,由您见证,可我毕竟什么都没看到过,这世界不属于我。
赫恩特还品尝着明日夜里的晚餐,枯黄的树叶在蜡烛上惨叫,它时常要想起盘子里的那些老朋友,它还没见过它们,这算是初次见面,它们也有家人,可它们的口袋装不进去这样复杂的问题,这算是某种居高临下的讽刺,出自早就决定好了的事实,赫恩特把几条一丝不苟的细线挂在脑袋上,它把自己想象成握住锤子的陌生人,它要坐在最雄伟的椅子上,不需打量它们的眼神,它仍旧跪在地上,为它所迎来的罪忏悔,它用冷冰冰的手指触摸滚烫的大理石,现在我一无所有,现在我一事无成,这些绳子烧不干净,这些灰尘来自于你身后行将就木的衣柜,我尊重你的面容,我传颂你的声音,这就是你从带着雨的丛林里带来的景色,为我打造的囚笼,为我编织的噩梦,我望见一道新生的彩虹,你为我带来蔓延着的洞窟。
阿肯米拉坐在赫恩特的脑袋上,您不能犯错,总之不能犯错,我决不告诉你你该做什么,可你始终不能犯错,赫恩特颤巍巍地走在一座腐烂了的长桥上,它随时有可能掉下去,即使它走过去了,阿肯米拉也会把它推下去,它绝不喊出它完整的名字,这就是它微不足道的呐喊,它能走到哪儿?前面是无尽头的迷宫,身后是无色彩的巢穴,它刚从它的嘴里逃出来,马上就要迎来下一场风雪,这是它为自己准备好了的甜品,把这些发臭了的物件塞进自己嘴里,现在连取暖的地方都没有,它在数不清的狂风中沉默着徘徊。
那时候它还盯着路口旁的墓碑发呆,如果它顺着那些昆虫的足迹前进,它必然能听到不一样的声音,如果它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丢在孩子的脑门上,它这时候当然不会在这儿闲逛,它有想不完的问题和看不完的葬礼,它要从这儿走到那儿,在两者之间走来走去,叫个不停,不断徘徊,它哪儿都去不了,哪儿都不必去,它待在自己的摇篮里就能度过这些衰老了的岁月,谁也不敢把自己的手伸进来,如果它拿走了阿肯米拉的帽子,如果它戴上了这种帽子,它的名字也要被动手脚,它的脸也成了一道崭新的谜题,它是故事书里永恒的主角,可谁也不会把它的事迹讲出来,它祈祷能有这样的一场雨,浇灭它心中燃烧着的阴影。
切德娜要把树枝上的衣服摘下来。
第九章 小房间
“这表不是我的。”洛维的语气与神情一样严肃。
“可这上面有你的相片。”贝若纳指着怀表的背面。
“而且……”乔诺布伦酝酿着语言,“我可以保证,我是从你身上摸出来这东西的,你不记得了?”
“在哪里?你在哪里碰到我的?”
“今天上午,伦西里广场。”
“可我今天上午根本就没出门。”
“有人能为你作证吗?”
“没有,但我确实没出门。”
这事已无从证实了,因此自然难以取得格里兰会的信任,尽管他是独自过来的,这是富有勇气的行为,但终究不能证明什么。
“我想起来了。”洛维拍打自己的脑袋。
“什么?”
“有人能为我作证。”他重复着自己的话,像是要充分表达激动的心情,“有人能为我作证,有人能为我作证!”我可以为你作证,女士,我说着,当然。
格里兰会的人都不出声,等着他说出自己的答案。
层层暗云深裹阵阵镇震亲琴勤珍禽,空中尖啸不绝,我在叫,你说得对,朋友,我能听到,地上游人如织,来了,我来了,你在哪?一段短堵都乌黑肢体自穹苍伸出,万千异鸟盘旋其上,着字你我紫袍者于下肃立,风中云层散尽,这这庞然冉冉升起伏巨物塞满整个天空,正微微浮动。
“弗森莱格的萨戈希罗尔是吗是这条木棒?”希罗尔试探着说道。
“是它。”洛维点头认可。
“你见到它了?”
“应该是。”
“所以你架起了桥?”
“是的。”
隆隆轰鸣叫声响动作不休,迷梦镜片段穿行,静影悬挂呱呱呱空,银白支架假架假渐浓渐厚,即刻汇成桥梁,远观若脑内长蛇泓蛇虹。
希罗尔打量着这座桥,有些眼熟,当他看过去时,一只陌生的鸟慌张地飞去远处。
“这是萨戈身上的飞鸟。”
“你怎么知道?”洛维看向贝若纳。
洛维似乎不愿回答,因此贝若纳给了他一拳,他的葬礼,我的葬礼。
“总之,它能替我作证。”
“你见过鸽子吗?”
洛维愣住,他想了想,接着不确信地说道:“这……是种鸟吗?”
“不对。”
“卡瑟拉城似乎没有这东西。”
“整个波伊兰诺都没有。”安蕾拉否定他的话,“但萨戈身上
“你们吃过这东西?”
“没有。”乔诺布伦率先开口,“我从不吃。”
洛维很惊奇地看过去:“为什么?”
“你结婚了吗?”
“还没有。”
“有这打算吗?”
“还没有。”
“有孩子了吗?现在。”
“还没有。”
“见过天鹅吗?”
“还没有。”
“你知道这种动物吗?”
洛维摇了摇头。
“你的性别?”
“男。”
“能确定吗?”
“可以。”
“你的父母生活在哪儿?”
“你的呢?”
“我的父母早就离世了。”
“能确定吗?”
“还没有。”
“你的呢?”
“所以他们现在还在追着你?”
“是的。”它点点头,“您呢?最近身体如何?”
“你认识这只鸟吗?”她捡起一根羽毛,“试试看,说出他的种类。”
“不清楚……波伊兰诺有这东西吗?”
“是卡瑟拉城。”
“如果有一天,你走在街上,有人把靴子伸进你口袋里,你会怎么做?”
“首先要有件衣服。”
“之后衣服上要有口袋。”
“而且这口袋不能是个无底洞。”
这笑话很好笑,所以大家都笑起来。
“然后呢?你到底想怎么做?”
“因为最近有人失踪,你们知道吧?”
“你想说什么?”
“你呢?你想说什么?”
“有人可能躲在靴子里,你不去看看,就永远无法知道答案。”
“也可能在口袋里。”它补充道,“当他们凑在一起,这人可能会奔跑。”
“你们见过这东西吗?”
“这是什么?”
“牙齿。”
“谁的?”
“你首先要问我,我为什么要拿出一颗牙齿,接着你要搞清这究竟是不是牙齿,任何一环出了问题都要重新开始。”
“你去把门关上。”
他走过去,关上了门。
“这房间太小了。”它跳起来,“他在敲我的脑袋!”
“首先要确定这里有个房间。”
“还要确定我们都有脑袋,而且被砸到脑袋未必会让人跳起来,事实上这很反常,不是吗?你更应该专注于那颗牙齿。”
“你还不明白吗?”她将这物件伸到房间里,“这房间太小了!而且他还在缩小!我们必须立刻出去!”
“首先要确定这房间是否真的缩小了,而且小房间未必是件坏事,即使我们认为是坏事,可别人呢?他们的口袋里可没有鸽子,也不会有人把靴子伸进去,仔细想想,这里真的有房间吗?你完全有可能是个骗子,而且你经常与骗子打交道,所以你的父母将你扔进垃圾箱里,这完全是罪有应得。”
“你搞错了。”它大叫,“先看清这颗牙齿,好吗?现在听我的!睁大眼睛,将眼皮张开,然后把视线放上去,一直看着它,好吗?不要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了,它是颗牙齿!你们平时必须靠她吃饭,而现在你们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你先冷静下来。”他慢慢走上去,试图制服它,所有人都一起动手,其他人也一起反抗,他们纠缠在一起,甚至没人去关门,这扇门早就该有人去关上,但根本没人去搭理它,那颗牙齿掉在了地上,它是人们赖以进食的道具,现在却掉在了地上。
所以它将它塞进嘴里,使劲嚼着,很硬,但硬得恰到好处,所以能细细咀嚼,她在谴责这忘恩负义的行为:“立刻把它吐出来。”
“你说什么?”
“你听不懂?”
“你从来不吃饭吗?有很多人不吃饭,吃不起饭,而你不吃饭,是你害死了他们!”
她制止了这帮彬彬有礼的先生跟小姐,他拿出一本书,在桌子上摊开,它说道:
“找找你们的名字。”
因此他们都将手掌贴进去,还好这本书还很完整,所以不必用嘴叼着,有人很饿,但他必须忍着,如果一本书不说话,就没有人能说话。
有位客人走进来,他同时也是个男人,他开口说话了。
“我的孩子失踪了,请问这里是格里兰会吗?”
他看起来像是个父亲,不过所有父亲都有父亲,也可能没有,但他们都有牙齿。
“所以说,您的孩子是在家里失踪的?”
希罗尔立马站起来,他要去吃饭了。
第十章 旧衣
希罗尔准备走进一家餐厅,他要自己一个人走进去,享用只属于自己的美食。服务生站成一排,他们微笑着迎接自己,餐馆的老板站在他们身旁,伸出手表示尊敬。这家餐厅有数不清的门,但只有一扇窗户,人们能络绎不绝地前来,但不是人人都能坐在窗户旁边。有人为自己领路,这餐厅很大,比绝大多数城市都大,但既然有人领路,自然便不必担心迷路了,希罗尔没完全相信这位陌生人,所以他又叫上了另一位陌生人,他们两个能互相掣肘,如此便不会打乱行踪。“您的位置。”他们分别站在一侧,凸显出此行的终点来,那是块自成一体的圆桌,一把椅子与它紧紧贴合着,它们一同出生,也会一同老去,一扇窗户微微敞开,屋外阳光慢悠悠地钻进来,它轻轻伸出胳膊,拨开窗户,照进人们心头,希罗尔坐在椅子上,他与阳光一同靠在墙壁里,窗外的景色是不一样的颜色,几缕鲜活的斑点染进成团的黑墨里。希罗尔刚坐下,食物就上来了,他开始吃饭。首先要张开嘴,他会一直张着嘴,因为他的饭量很大,而这食物的份量又很足,他要长久地待在这里,不停地抚平自己的肚子,他不能闭上嘴,否则宝贵的时间便消磨一空了。他不会用工具进食,若脑袋悬在空中,只靠手臂上下活动,那么时间又飞快地消失掉了,阳光还未走,人群也没站在拐角处,餐厅里人不多,或许只有他一个,他要珍惜这段宝贵的时间,他要好好享用它,进食时应有两张嘴巴,一个与饭菜交流,一个与生命沟通。希罗尔完全同意这家餐厅的建议,一切工具都是对进食这一天然行为的蔑视,因此这里什么也没有,食物下面没有杯盘,它早就在那里了,即使是这张桌子,这扇窗户,即使是外面的风景,这地方空无一物,只有他和眼前的食品。这是种细长的食物,色泽微黄,正蜷曲着,希罗尔将脑袋埋进去,有三个孩子站在脑袋里跳舞,他一时难以分辨出他们的来历,这一切都发生在最关键的时候,就在他把头埋进食物里时,他们一同出现了,所以他不敢肯定,这些小家伙究竟是藏在食物里,还是躲进了自己的脑袋中。如果这时候有人说话,他该如何应答?他的脑袋完全伸进了食物里,他难以分清究竟是谁在说话,不过这时候,食物一般会代替他发言,它们会温柔地抚摸自己的眼睛,尽管他闭着眼,这感触是细长的,它会从脸部一直向下跳,在跳跃的途中,它们会互相撑着,因此,即使在希罗尔进食完毕后,它们仍会在体内飘荡回转,当他走进阳光下,这感觉便被暖意取代了。他在咀嚼吗?或许是,这举动是不可或缺的,希罗尔早就想过了,他试着把这多余的步骤舍弃掉,但终究没成功,它们甚至能从耳朵和鼻子里进去,但毕竟不如嘴巴来得迅速,或许有人能加快速度,可不会是他了,所以有时候,在餐馆打烊前,希罗尔会蹲在一张桌子下,他要用手轻轻贴住桌面,这时候他的双脚站在地上,脊背弯着,客人坐在桌子前进餐,这或许是最后一位顾客,他桌子上摆着最后一顿饭,这也许是这家餐厅里最后的咀嚼声,或许明天他不会再来了,或许他回家后便忘掉了今天的一切,但至少这些食物都落进了肚子里,它们不喜欢欺骗眼前的人,希罗尔能感受到它们的重量,隔着一张桌子与自己的手掌。当他吃完后,它立刻抬起头,窗户外有人在说话,他们在聊天,内容完全听不清,双方离得太远,不过希罗尔十分自信,即使他走过去,就站在他们前面,他也一个字都听不懂的,这也是种宽慰,如此一来,他便不为听不到别人说的话而深感焦虑。
他将头转过来,食物又出现了。
希罗尔有时也会好奇,它们是从哪冒出来的,它们每次出场时都带着不同的伴侣,这次是谁?穿着的又是哪件礼服?他首先闭上眼,将耳朵贴过去,能轻易地听出来,这次是红色的,这食物是红色的,似乎很柔软,他将耳朵压下去,全为了证实自己的结论。有人走过来,将手按在自己的餐桌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肩膀绷紧,全身用力,希罗尔听得出他在怒吼,他在向后退,向上跳,他用尽了所有力气,试图把这张餐桌掀翻,但它们纹丝不动,就连希罗尔也没什么感觉,餐厅里的其他人马上就走过来,他们搂住这人的腰,一起用力,他们胡乱喊着口号。希罗尔继续吃饭,他将眼前桌面上的食物送进嘴里,他闭紧嘴巴,他们的口号更整齐,也更富有诗意了,他们全心全意地喊起来,将自己的过去与余生都投进去,餐桌仍不动弹,希罗尔第四次闭上嘴巴,一杯加了冰块的水里跳出了今天的夜,窗户外的阳光还在招手。
他站起身,关上了窗户。
丹朗洛的食物和波伊兰诺的完全重合,有人圈养食物,他们喜欢看他们争斗,号子仍响着,这次变了样,就连姿势也换了,他们流着汗,擦着泪,身体差的已闭上眼睛,年轻的早就想跑,一开始的那人已没了踪影,而这张桌子还是很稳固的。
希罗尔吃完了,很快又有菜冒出来。
他接着吃,接着吃,一刻不停,尽情享受,他们还在叫,还在吵,抱成一团,肆意哭号,餐厅里是黑沉沉的夜,窗外是明亮的春光,有位顾客倒在地上,有只飞鸟落在肩上,希罗尔抚摸它稚嫩的额头,绝望的顾客在惨叫,餐厅里是寂静着的夜,他要点一杯喝不完的佳酿。
第十二章 机器
“转过去。”老人说着。
“好。”希罗尔将身体换了个位置。
老人摸了摸他的脖子,他立刻发出了象征着疼痛的吸气声,老人又摸了摸别的地方,他装出副痛苦的神色,实际比刚才要好得多,但他不肯认输。
“你最近点头了。”
“是的。”
您怎么知道的?这话是在心里说的,他的嘴巴绝不动摇。
“脖子受伤了。”老人叹口气,“点头时别太用力。”
“可以治疗吗?”
“当然可以。”鲜活的笑容绽放在他苍老的脸上,“不然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有什么后遗症吗?”
“当然没有。”
“请问,我以后还能用力点头吗?”
“当然可以。”老人一面说,一面把自己的眼镜丢到垃圾桶里,“任何时候都不能这样做,除非你打算天天来见我这样的老家伙。”
“有什么办法吗?”
“什么办法?”
“关于点头的,我还是想点点头,有时候这动作很有必要。”
“你叫什么?”
“希罗尔。”
“你叫什么?”
“希罗尔。”希罗尔打量着眼前的老人。
“这是我的名字。”老人盯着眼前的年轻人。
“您的胡子是什么颜色的?”
“它是不可或缺的。”
希罗尔从床上跳起来,他打算逃跑。
“能请您停下吗?”老人将门关上,“您的病还没治好。”
“根本不需要治。”希罗尔冷笑着,“根本不需要治,只要您认为治好了,那它当然就好了,您何必费心呢?”
“你说的对。”老人赞许般点点头,“我要摇摇头,我要伸出手,我还是个婴儿呢,给我蝴蝶结。”
“你不打算这么干?”
“是的,用我们的话说,他们一直在点头,你应当很熟悉了。”
希罗尔知道,这位老人说的对,他打算喝点水,可脖子已受了伤,所以他只能为他鼓掌。
“我们先治好你的伤吧。”老人按下了手中的按钮,“看看这台机器,它不知道拯救了多少人。”
希罗尔看着那古铜色的机器,这或许是用某种材料拼接出来的,他一时分不清它们的用途,老人走到机器的左边,紧紧拉着一根链条,机器顺畅地伸展开来,外壳首先铺到地上,覆盖住地板,不住地向四周爬,这房间的地面很快换了颜色,希罗尔抬起脚,他看到墙壁也在变色,最后是天花板,它们都成了一家人。
机器的主体似乎缩了水,老人始终拉着链条,不愿放手,所以它的外壳仍在脱落,但地上已摆满了同类,这些新人竟不知该去何方,只得化作燃着火的火炬,随意倚在墙上,在这时候,老人不停朝希罗尔的方向看,他只用一只手拉链条,另一只手在空中摇晃,希罗尔知道他在测算自己的大小,所以他尽量挺直腰杆,伸长脖子。
那根链条像我昨天夜里藏在洗衣机里的香蕉皮,老人还在拉,他一开始只向后退,现在已弯下腰,恐怕接着就要蹲下去了,希罗尔想去帮忙,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他吸了口气,跟着向上跳,那根链条发出濒死前的嚎叫,它完全被抽出来了。
机器的面板因此而敞开,老人坐在桌子上喘气,他老了,身体实在吃不消,希罗尔想偷偷溜过去,他想溜到机器的面板前面,胡乱敲打按键,他要闭着眼睛指挥机器,可老人已休息够了,他走到机器的正中间,那是希罗尔本打算去的位置,老人将手指压在红色的按钮上,那是希罗尔本打算按的位置。
“过来吧。”老人朝他招手,他立刻就要下床,但还未移动,这张床便生出了腿,它带着自己冲到老人身边去。
“开始吗?”
“等等。”希罗尔拒绝了老人的请求,“请先让我下来。”
他们都不说话,希罗尔走下来后,老人才出声回答。
“你不许下来。”
现下说这话已没用了,毕竟他已落了地,再也不可能爬回去。
“你还想点头吧?”老人摸了摸希罗尔的脖子。
他疼得钻进墙壁里,嘴上兀自答应着:“想。”
“我听说你跟那人的事了。”
“谁?谁的?”
“它是你养的跳蚤?”
“好像是,我也不清楚。”
“这是你的错。”老人的目光像墙壁上的火炬,他们一同烤着希罗尔的脚底,使他的额头冒出汗来。不过他还是承认了:“您说的不错,没有任何错误,我也不会反驳,这的确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你不能保证你没把衣服卷成一团过,如果你这样做过,你便不能说他,而且有很多人这样做,现在有,过去有,将来还会有,如果你要这样说,就先去告诉他们,你必须先跑遍全世界,他是起点,当然也该是终点,你要记住那件衣服的神态,去全世界转来转去,找到相同的地方,你跟所有人都打过交道,现在回来指责那位先生,他这时候一定会接受的。”
希罗尔点点头,他把手放在按钮上了。
“你说了我要说的话,没付出什么,你获得了这些气球,抢占了所有优点,而他站在那里,摆弄自己的衣服,你什么都没说,你必须先行动。”
“我根本行动不了。”希罗尔拍打着机器,“你以为他会接受我吗?他就是个人渣!”
“但你也可能是人渣,我看过你丢在起居室里的皮鞋,上面有我的胡须,你见过吧,黄色的胡须,我告诉你了,即使你清清白白,你依然不能斥责他,这全因你无法保证自己日后不会掉进一艘船里,这艘船压根没有船长,甚至连海鸥都消失了。”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点头?”
“不能。”
“有证据吗?”
“不需要。”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希罗尔补充着,“我是说调查。”
“不清楚。”
“好吧。”他走进机器里,“那开始吧。”
老人按下了按钮。
第十四章 苏醒
正好需要这件衣服,卡瑟拉要回家了,老太太还在后面喊,好久不见,这当儿就获得了破坏这种感触的权利,它刚好要这样说,杜绝柔软和歇息,它能倚在锃亮的车门上,把腿翘到餐桌上,洛维浑身酸疼,就像某个时代的服饰风格一般,典雅又庄严,胳膊耷拉下来了,它的肩膀像着了火,也许,它该慢悠悠地走下来,不知是谁把这可称之为罪魁祸首的火柴丢到它易燃的心田里,这举动当然不礼貌,它为了某种说不明白的正义感走到外面,搬到那些看不到的地方去,去哪儿不重要,洛维本打算把这些知识都刻在自己脑袋上,可它很快就放弃了,对它们来说不重要,它的那些朋友们,它能把它们当作朋友吗?贪婪又狡猾,精明又恶毒,总之要足够远,最好是谁也没听说过的地方,就连它自己也不知道,这对一位功臣和数不清的受惠者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它理应得到这种报偿,可它很快就把嘴闭上了,众所周知的事实,它刚刚完成了这样一种艰难的任务,它们的眼球不像是自己的同类能生产出来的工业品,更像是粗制滥造的商品,尽管如此,对付它也足够了,它受不了这些新鲜出炉的阴谋诡计,往日里总要因此闭上眼睛,它应该坐在椅子上,请帮我把斧头拿过来,你刚好需要这件衣服,刚买来的衣服,还没穿过的衣服,它要去门外砍树,身手不凡的厨师,这是两回事,别缠着我不放,这些道貌岸然的蜗牛,把克兰达树运到家里来,食物还没熟,简陋的窝棚,还在前面,继续朝前走,您就帮我把它带回来吧,好吗?您想要什么?您想要别的物件?它一直跑,卡瑟拉要回家了,它也要帮帮忙,不要念叨这些繁文缛节,这次算是机缘巧合,它恰巧能逃出去,它不愿承认这档子事,可这的确算是种逃窜,它要逃离自己熟悉的世界,难道要我把这种花花绿绿的衣服顶在脑袋上,那就这样吧,就当是互帮互助了,总是要这样,我把腰转来转去,它一直想走回家,这是价值连城的礼物,我一出门就忘记了它在哪儿,就为了那些早就干枯了的树洞,您知道这回事吗?老人不住地点头,我们应当把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这就是某种失传了的礼节,现在刚好能用在您身上,注意看这些蒙着面的朋友们,洛维去了什么地方?绝不能告诉别人,像是坐在公司里发呆的时候,把这些鞋刷收起来,我坐在公司里发呆,等着您过来,您彷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它们是这样说的,它们总要搬出来这种煞有介事的语气,一到中午,它一定要躺在床上,把这些文件拿出来,仿佛在陈述什么不得了的重大问题,拿出来再放回去,放回去再拿出来,它用后视镜打探自己的脸膛,它脸上多半全是灰,毕竟刚回来,还来不及洗脸,它要把这些信件放到相应的位置,可实际上呢?根本不是这回事儿,按着以往的经验来说,这次也该打哈欠,这次也该哈哈大笑,现下还要笑,您就从那儿走吧,就当是我给您的意见,这种任务总是这样,您总要出门,“你总算回来了,的确有些差别,也许每次都有些差别,当然,或许这才是第一次,它凑巧遇到了这场灾难,它一直在这里揍来走去,总要遇到这些是的,它该把责任推到推身上呢?这些不起眼的把戏积累到现在,让它自己都深感厌烦,它即吃惊,又佩副,它一个不留神,这些小家伙就长得这么高了。”有人从后面抱住它,我要出远门,我要从自己住了很久的房子里搬走,我自顾自说着,“好久不见,你去哪儿了?在这段日子里,你知道我找到了什么吗?”它总要办公,从那儿走,总是一样的,您何不为我走一趟呢?这种笑容一向很暧昧,这次就有些不一样了,尽管它这样说,它仍旧顺遂地走了过去,坐在它们准备好了的椅子上,洛维还是站在那儿,它们一直保持沉默,等着它的配合,盯着它们的脸,也许这次确乎出了什么问题,它把自己的笑容藏在这种道路里,我常常搞不懂,为何要把这些物件取出来,究竟有多少人坐在这里?这算是公共厕所吗?每人告诉这些新来的房东该如何做,这就显得有些反常,不出所料,我负约了,它们看到了它的这副面容,满心厌恶,坐在这儿算是种折磨,可实在没什么话好说,已经走到了这房间里,谁也不能出去,我还有事要做,请原谅我吧,信使,我们该使用什么样式的脚踏车?信使,天鹅在天上飞,它当然听不懂这种笑话,它们也算是奉命行事,它们该向谁进攻呢?这可不是在站场上了,卡瑟拉只会笑,它该如河谴责这种致命又危险的行经?它只会笑,注意垃圾分类,有人负责守在这儿,它们盯着我们手腕上的宝石,我笑个不停,它粘在原地一直笑,老人家,我一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是迪苏克来了,以往,这种声音是我耳朵的常客,现在却深觉陌生了,您叫什么?它觉得这像是对它的嘲笑,记得补票,记得补票,“您要出门了?”“是的。”“从哪儿走?我一溜烟走到您身边,谁都没反应过来,为我鼓掌,为我尖叫,什么都别做。”“别吵醒它们,它们的眼睛还闭着,别让我们的声音溜出去,一开始就没睁开,希罗尔城,可我还拿着您送我的工具,洛维从车上走下来,还没走下来,它把车停在路边,它们把脚步放慢,从远处的林荫道上开过来,它的朋友们都在操场上闲逛,有些人立刻就把它认了出来,还没用过的工具,您看,它们躺在纸盒里,睡得很香甜。”“那里有洗衣店?还有庙宇,记住这座庙宇,不速之客走来走去,别被它们看到我们的眼睛,我们说了,我们早就告诉过你,现在怎么样?你到了那地方,你亲自走过去,你比我们看得都清楚,比过去的你看得更清晰,你现下要说什么话?别道歉,别忏悔,我们不需要这种话,这是刚建立起来的庙宇,野兽留下的足迹。”“那里有洗衣店。”“记得把我的衣服拿过来。”“可我不会从那儿走,我当然不会这样说,洛维霍地站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桌子后面的它们,径自说起谎话来,就像你们说的,有人一直跟着我,敌人派来的人,就在我们中间,我当然要把它找出来,你们也该这样干,可这和我的脑袋没关系,以后请别让它们盯着我了,谁也不敢怀疑我这样的人。”它拿不出什么切实可靠的证据,它跑个不停,把它粘在原地,当然是多伯里,是时候去赴宴了,屏幕里正播映过时的电影,有几只猴子在眼皮上跳来跳去,互相拍打肩膀,一直在大吼大叫,记得补票,多伯里不爱看这种节目,老掉牙的节目了。
第十五章 灵感
“甚至再大胆点想,”洛维站起身,“那公司里的所有人都已经被线球吞进去改造过,现在有几十号装成正常人的怪物正在卡特拉城游荡。”
洛维叹口气:“队长那老小子最近是真急坏了,本来马上就能更进一步,结果摊上这事儿。如果真如我所说,那几十号员工都成了怪物,可就是几十条命啊,失踪四五人就足够满城风雨,更何况赤裸裸几十个人呢,唉,你们最近也别去找队长了,他现在心情差得很,说不准就把气撒在你们身上。”
“这种大事面前,我也不和他唱反调。”洛维认真说道,“他现在能用的招多半都用完了,电话也不知打了多少,再过段时间,应该有不少人会来卡特拉城帮忙,当然,你们会长能回来那是最好的。到时候多半要彻底深入萨诺耶公司地下的大坑,等人到齐了,行动时我会通知你们。”
“哦哦,好的。”
“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病房的门被关上,希罗尔看向索科斯:“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啊?”索科斯愣住,“这不是随便你吗?关键为啥要出去,躺着多舒服。”
“到时候要去萨诺耶地下,多半挺危险,我想提升下自己,起码能保个命。”
“有啥好保的,你不去不就行了,不去最安全。”
希罗尔摇摇头:“那怎么行,我们俩算是了解情况比较多的人了,到时候肯定要去现场出力的。”
“虽然乔诺布伦帮了忙,但我估计还得待个几天,伤才能好彻底吧。再说到时候肯定下去一大帮人,其中不乏好手,应该不缺我们两个,你也不用太急。”
希罗尔闻言慢慢平静下来,看向桌子上的书:“这是啥?”
“洛维带来的,你可以看看,跟图赛伦有关。”
希罗尔拾起书读起来。
这是本通俗读物,前面的篇幅主要讲述人类与卡纳卡蒙托的故事。
这名字有些眼熟……卡纳卡蒙托……好像是图赛伦里的六种自然之一,自己在那虚幻之地通过柱子看到的,应该就是这东西。
书上这段内容似乎改编自流传已久的史诗,大概意思便是世界起初生长在一条大鱼之上,万物都随着这条鱼游弋在混沌的海洋中,这片海洋则由卡纳卡蒙托统属。
随着生命在鱼上诞生,这条大鱼自身也开始繁衍,生出无数条小鱼来。据说,鱼身上的智慧生物每产生一个念头,大鱼便会进行一次分裂,分裂出新的小鱼来。
于是,随着生命的不断诞生及不断思考,起初那条大鱼已不知分裂成几份,同时,每条鱼的体型自然也越来越小。
终于有一天,经过无数次分裂的鱼儿们实在太过渺小,再也承载不住其上的万物,于是智慧生命从卡纳卡蒙托统属的真理海洋落下,落入人们如今生活的地方。
因此,图赛伦被许多人视为真理的最后怜悯,因为这是已被鄙弃之人仅剩的,与那些至高集合交流的唯一手段,与卡纳卡蒙托连结的人们大多有着这种想法。
这本书的作者似乎无意讨论这些种类繁多的传说是真是假,他改编出这一段,只是为了说明自己的观点。
他认为感知周边信息这一能力,是真理赐予人们的微弱护身手段,也是规律对渺小生命的警告。
作者提出,感知信息这一能力先天便已注定,即使日后整体能力有再多进步,也绝不可能改变分毫。而与之相似的隐藏信息能力则不同,许多好手在这一领域进步极快,甚至站在别人面前也不会被发现。
这本书的作者认为,无上真理赐予人们感知周边事物的能力,但却堵死了这条路的上升途径,其目的便是劝诫人们不可深入探索世事,只注视自己周边的小小范围,确保自身安全即可。
他还提到了两个派别,其中一个上文业已说过,这些人认为万物皆是真理的怜悯馈赠,脚踩的这方世界不过源于无上规律的匆匆一瞥,他们大多把图赛伦中的真理称呼为神。
另一个派别则强调规律仅仅是规律,他们认为要给规律带上绳套,让真理随着自己的节奏舞蹈,这一派别强调人与图赛伦中真理的互相尊重,大多主张“不敬我之神不配为神”。
希罗尔将书随手扔回桌子上,他现在其实更想找到有关架构意识桥梁的书,不知能不能找到。
不过现在的六种自然与八类存在似乎都不再需要架桥,自己又不太可能说出,他在图赛伦中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想了想,他随口问着索科斯:“你知道怎么架桥吗?”
对方愣了愣,摇摇头:“不知道,这都是几百年前的步骤了吧,现在早没人用了。”
“不过我可以给你翻点书出来,印象中还是有少部分人研究这个方向的。而且我记得网上也有讨论这个的,你可以搜搜看。”
希罗尔闻言打开手机,确实有搜索结果。
虽说如今架桥这一步骤在图赛伦中已很难用到,但仍有许多人把它当作兴趣来讨论。他翻看着人们的言论,但并没得到太多启迪。
不过很快,有个人发出来的主题吸引了希罗尔的视线。
对方认为,所谓意识之桥,本质是要确立大概的方向,以便日后朝着真理靠近,因此无需太精准,可以取巧。
据他所说,日常生活中那些常见的联系都可以套用到架桥上。
不过下面大多数人都在对他进行包围式辱骂,许多人认为他应该删掉自己的发言,以便误导别人,造成严重后果。
希罗尔没仔细看这人的长篇大论,但所谓取巧和套用联系确实给了他点灵感。
这灵感与对方言论的具体内容无关,事实上,自他醒来后便一直好奇,那天夜里,古书究竟从嘴唇和面孔处抽来了什么东西。
他隐隐感觉出,那是某种联系,是当时一片黑暗中的无数面孔与巨大嘴唇间建立的一种奇妙联系,而自己或许可以把这东西套用在架构意识桥梁上。
不过具体怎么做,还是得再次进入图赛伦后才知道,希罗尔准备着,准备着再次进入那片虚幻之地,准备着靠近尽头的真理。
第十六章 客人
多姆戈是桑法家的客人他带来一颗炙热的星辰杰福缩在柜子里安森关上门萨瓦托的门口站着多伯里他带着吉斯玛过来他们的脚步完全一致呼吸的节奏也并无什么区别这是阿肯米拉王通过观察得出的结论当拉尔犹卡奇降落在他额头上时他便彻底坠入了古诺博尼的怀抱洛维想拉住他可他的坠落太果断了他果断地跳下去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直到他落了地赫恩特为格罗蒂拉开椅子这张桌子专为来宾打造它能容纳一条饥饿的河流这是阿莫吉斯人也料想不到的他们向来与慕兰诺拉交好如格里兰会所料这件事是在克兰达的见证下完成的威尔吉的声音最响亮因此希罗尔注意到了她奥伯索塔尼洛就躺在人们的脚底下打算吃点什么基斯凡卡对贝奥索朗欧说道它不奢求报复因为弗利曼就蹲在耳朵上他手里举着弗伽伦的项链和波伊队的帽子多半是索科斯给他的他们未必说过话但交流从来不需要回答这里没有走廊天也没有黑拉里尔诺绝对不会在眼前游荡齐切斯揪住别人的衣服不放卡地安人将他的胳膊拆开贝若纳冷眼旁观安蕾拉在搜集证据一切物件都指向餐桌中央那地方趴着卡纳卡蒙托乔诺布伦立刻就发现桌子倾斜了他打算找本书塞进桌脚下面但没人理他这地方也没有书柜有人在喊克瓦尼的名字或许是阿托纳说的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确定梅达尔已把胳膊举起来了因此谁也不打算犯错于是所有人都闭紧嘴巴当然大部分人本来就没有嘴巴范德里正分发靠垫年纪大的人松了口气斯伯逊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不过他们很快就要打起来齐蒙格找到一张床他拿起工具在上面凿凿出浅坑凿出深沟凿出火花火花中全是卡瑟拉城的睫毛芬迪布勒号令桌子挪动位置这件道具很沉重它需要人帮忙萨诺耶公司的员工全回家了根本没人服从他这里当然是波伊兰诺可它也是弗森莱格伦西里广场就在利尔顿街附近它们与图赛伦没关系多格瓦建造的卡米洛桥矗立在里凡卡的走廊上丹朗洛在迪苏克镇剧烈地摇晃明里瑞由现实礼仪抚养成人库娜罗医院的窗外全是萨戈的脑袋四三九号房间是乔里梅卡的模范房间埃瑞奥向来是公平公正的尽管葛萨洛是切德娜塞给他的但他绝不露出微笑
第十七章 线索
她的嘴里永远含着长柄眼镜,弗利曼不打算将这东西拔出来,他的手腕被路过的野人咬到了,而那时候,管事竟独自逃跑,他只能一个人面对这位陌生的老人,他绝不说话,沉默,这就是他的贵宾,他独自逃跑,把管事留在这儿。
“您有什么事吗?先生?”老人慢悠悠地问着,我知道了,朋友,我听到你的话了,你又听到了这句话?你总是要说一模一样的话,可我早就深感厌烦了,现在,出去,现在就出去,快回来,我马上回来,可这有些没礼貌,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这句话说出来总是让人心烦,你懂我的意思,你比我更了解你,你是我们的朋友,来,坐到你身边来,坐到这位大象的鼻子上,别伸出舌头,我求你了,别这样做,那是你的舌头,可还是我的衣柜,请你尊重我的衣柜。
“怎么下?”
“先把棋盘拿出来。”
“我没带。”
“为什么?”
“我不喜欢下棋,这之前也没下过棋,换句话说,我根本不认识棋盘,无论怎么看,都该由您拿出来。”
“这是种礼节。”老人咳嗽着,“欲与人对弈,必要先带上棋盘,以示敬意,心若不诚,何来执棋的念头?”
“可事已至此。”
“对,事已至此,所以只能将就了。”老人唤来一双干瘦的小腿,它拿来棋盘,扔到两人中间的桌子上,弗利曼低头看过去,这东西完全是黑色的,根本看不清上面有什么,他想打开棋盘看看,里面多半有新的胳膊。
“开始吧。”老人准备站起来。
“您还没说怎么下。”
“你带棋子了吗?”
弗利曼正打算点头。
“唉。”老人不满意地叹着气,“这也没办法,毕竟你是个年轻人。”
弗利曼不理她。
就在他睡觉的时候,老人将棋子全部捡回来了,弗利曼将眼睛打开一条缝,悄悄看过去,她把那些个小家伙都攥在手心里,她的手掌还很细嫩,没生出皱纹来,棋子花花绿绿的,各种颜色都有。老人将手里的棋随意洒在棋盘上,撞击所生的声响传到弗利曼耳朵里,他立刻醒过来,将双手并在一起,朝拼接处哈口气,跟着放在两眼上,使劲搓揉,大吼大叫,他本以为自己能把棋子吵醒,但实际上,根本没人听得到。
“开始吧。”老人有些不耐烦了。
“您还要说说规则,记得吗?您一直没告诉我规则。”
老人霍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弗利曼的眉毛:“你是来捣乱的?”
“您搞错了。”
“你没带棋盘,没带棋子,甚至连规矩都不知道,而这场棋还是你带给我的,即使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走吧,这儿没你的位置,你也不会下棋。”弗利曼死死抓住棋盘,以防被人拖走,有不少翅膀正潜伏着,他随时有可能飞到云朵里,那些还未融化的铅笔,我把洗手液埋在这儿,我说道,好,你很快给了我回应,好在这棋盘的重量值得信任,不然那些棋子也不会开心地落上去。“我应该说这句话。”他与老人商讨着,“您告诉我规则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从此之后,我什么也搞不懂。”老人又坐下来,很快又跳出去,她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打转,不断徘徊,弗利曼试图偷走棋子,但绝对行不通,老人低着头,闭上眼,可她总在看弗利曼的脖子,这是图赛伦的恩赐,她能看到自己指缝里的泥沙,当然也能看到别人的。
“好。”她说道,弗利曼本打算替她回答,可她抢先一步,说出了上一句话。
“请您说吧,我会专心听的。”
“那就开始吧。”
棋盘旁摆着深坑,里面盛满清澈的泪滴,弗利曼猜想着,多半得不到谁的证实,或许落败者会将脑袋搁在坑洞的边缘,逼迫绝望的眼泪从自己身子里离开,或许会好受些?他也不知道,但棋子都在里面飘着,老人将手伸进坑内,埋入水中,这水深不见底,她或许把手停了下来,将弗利曼,这是浑圆的雨伞,又或许是蘑菇,这是裹着马裤的腿,整体是棕色的,老人将棋子拿出来,用眼睛仔细盯着,等它变了色,在阳光下长出枝干,她才将桌子抬起来。
“你想下在哪儿?”弗利曼笔挺地站着,他承诺了不再开口,所以他必须在这时候出声,他将手放在桌子上,使劲晃动自己的肩膀,他把口水吐到老人手上,但她不把棋子放下来,也没被吓到,她找了个最合适的方位,那或许是棋盘上最隐蔽的角落,她将棋子轻轻搁上去,把脸凑近,令它钉在棋盘里。等她直起身,弗利曼立刻伸出手,将那棋子拽下来,扔进自己嘴里,彻底嚼碎。“该你走了。”老人和善地笑着。弗利曼打量起池子里的棋子来,他要选个最恰当的,不能是飘在水面上的,最底下的他也拿不到,只能稍稍向下潜,或许老人也是如此做的,他将胳膊探进去,随意拨弄着,弗利曼有一根手指,他分辨着,探索着,他想将头埋进去,他握住了属于自己的筹码,将这玩具丢进去。他看不到这生物的影子,它多半横行在某个陌生的弗利曼拉尔犹卡奇,在他眼里,这是流放之地,但对它来说,那是声名赫赫的国度,弗利曼不会去指责它的,它的头与尾联系在一起,粗壮的身体下埋藏着秘密,弗利曼拿出这枚棋子,坑内的水滴顺着手指流下来,它们一起砸在水面上,飞溅出早已枯竭了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