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垣断壁
“山洞里的影子映衬出早已忘却了的羽毛,掉在我们帽子里的羽毛,我们还没看清它们的面孔,我们还没触摸它们的皮肉,它们藏在我们的帽子里,陪着我们离去,我们忘了这顶帽子,我们戴上另一顶帽子,我们头上全是帽子,我们把自己的脑袋忘在了某个帽子中的角落里,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找不到,丢掉脑袋的人找不到自己的脑袋。”
“渴望这样一种道歉,渴望这样一种臣服,只要能把河流疏通,那些堤坝上的人影全都成了早有归宿的无理取闹者,随时都能停下来,随时都能站上去,世界不是我们的舞台,我的心是自己的舞台,我不因这些天空中的树叶而伟大,我的名字就足够伟大,我为自己取的名字,与我的父母无关,与我的兄弟姐妹无关,与我的孩子们无关,这只是个微不足道又毫无用处的代号,是我创造力的可笑象征,我把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都封上,就为了能揭开这久未谋面的谜团,我把脑袋从窗户里探出去,盯着在马车上滚来滚去的野兽,它的眼睛正上方有我寄给它的眉毛,一杆断掉了的笔,一杆属于我的笔,我能打开窗户,这本就是我对我自己的恩赐,我是我自己的恩人。”
卡瑟拉从老人的屋子里走出来,她没收到属于她的感谢信,她不会写字,她不需要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街道上站满了人,它们正唱着什么欢快的曲子,卡瑟拉正打算走进去,可它不想说谎,它不想骗自己,那缩在角落里的自己,可怜的自己,伤痕累累的自己,任何一次多余的欺骗都要打散它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关系,它不会再信任这些空荡荡的话语了,从今以后,在这之前,卡瑟拉径直走到自己家里,关上门,锁上门,靠在门上,一句话也不说,它要保持沉默,也许门外面站着一位陌生人,它也贴在这扇门上,它们之间隔了一扇微不足道的门,因此能随意畅想,卡瑟拉依靠这种幻想生活,这就是它的食粮,它听不进去那种尖叫,人们站在路上,大声喊,大声赞美这些刺耳的噪音,它们什么也没听到,因此要亲自制造出这样醒目的场面,这算是种过于刺耳的响动,可对于它们这些走来走去的迷路者来说刚好合适,与其死在并无尽头的路上,倒不如站在窗户外面,戴上一张苍白的脸,静静看着屋子里燃烧起来的壁炉,如果能有下一次见面的时机,卡瑟拉要把自己的手掌摊开。
“我找到你了,别想跑!”老人跟在后面穷追不舍,卡瑟拉急忙从楼梯上跳下去,它从台阶上滚了下来,因此立马就受了伤,它一面爬,一面大声喊:“从楼梯上跳下来会受伤,千万别这样做,千万别从楼梯上滚下来,最好别靠近楼梯,最好把自己的腿藏起来。”尽管它这样说了,老人仍然没踩中这些宽大的台阶,我们都知道,这算是常有的事,这位老人年纪大了,也许它们看不清楚,也许它们的脑袋转来转去,最好别说这话,我们该尊重一切死者,卡瑟拉咕哝着,它盯着地上的遗体,打算为它举办一场像样的葬礼。
可是,它是一位外乡人,在这里,谁愿意来参加这场葬礼呢?卡瑟拉想了很久,躺在地上睡着了。“进来吧。”听到了这句话,基斯凡卡急忙走进去,它一进去就嚷了起来:“它打了我,它给了我一拳,它们揍了我一顿,它们都动手了,每个人都动手了,我是它们的奶奶,这算是家庭矛盾,我的试卷呢?被这群没礼貌的家伙撕碎了,记得把剪刀还回来,用完了就要还回来,一定要记牢!”“您还需要胶带吗?”老师坐在桌子后面,语重心长地问着,“当然,不过,这种事最好以后再说,我的衣服还没洗完,咱们最好速战速决,别让外人看见。”“那就说说吧,把您看到的事都告诉我,谁打了您,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什么都看不见,我的眼镜呢?在这里,在这里,基斯凡卡,请过来,帮我把我胳膊旁边的抽屉打开,里面有我留下的水杯,要小心,里面的水有毒,请您喝下去,我们这儿可不会时时配备解药,您懂吧?我们不能总是麻烦那些赛车手,它们也很忙,不是吗?它们成天在街上爬来爬去,有时还要趴在我们的耳朵上走来走去,我们最好别麻烦它们,它们也很累,比我更累。”“哪个抽屉?”“不清楚,您何必问我呢?我是这儿的老师,我把知识教给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您甚至打不开这样的抽屉,可笑至极!”“我找到了,朋友。”基斯凡卡把抽屉打开,将里面的水倒进老师嘴巴里,“我找到了,朋友,一位会说话的鹦鹉,吵个不停的书柜。”老师把这杯水喝光了,它镇静地盯着基斯凡卡,像在审视某种十恶不赦的犯人,它慢悠悠地举起手里的杯子,丢到基斯凡卡脑袋上,它应声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基斯凡卡颤悠悠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出去,它刚把门打开,就被身子后面的老师喊住了:“请等等,不必把我的门关上了,让它敞开吧。”“好。”基斯凡卡走出去,把门关上,它盯着玻璃上的字发呆,这是谁写上去的字,什么时候待在那上面的?它在走廊上四处张贴寻人启事,有人停在它前面,问它问题,它说道:“您在找谁?也许我能帮助您。”“与你无关,这与你无关。”它听了这话,立刻把口水吐进基斯凡卡的耳朵里,“别冲动,放轻松。”员工对着上司喊道,“您慢慢走下来,对了,就这样干,现在,您一定觉得好多了。”“没有,您在撒谎。”上司死死地瞅着员工的嘴唇,“你被开除了,出去吧。”
第四章 后来之秀
“楼上也看过了,没找到她。”“好的,别着急,好吗?我们再找找,她一定在这儿,她一定走不远。”老人摸了摸下属的脑袋,径自说起话来,“再让人去找找,桌子上还有刚开封的食物,多半是种冷冻食品,我在商场里见过这种东西,她一定刚走开,还没走远,你看,地板上还有她留下的脚印,可惜有两行,也许她有同伙,她们要分头逃跑,我们呢?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分头追击。”“是该这样做,可我早就告诉过你,人群里有奸细。”
服务生把这位顾客要的杯子拿了过来,这位顾客说过了,请为他带来空杯子,空荡荡的杯子,服务生早就拿来了,可他老是不满意,这使服务生颇为烦心,他心想,这是位不好对付的客人,也许他该躲到门后面,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可这样做算不得明智,这里只剩他一个了,眼前的顾客还能去叫谁呢?他一直要他拿杯子来,这地方的杯子已把他的桌子填满了,可他还不满意,要个空杯子,要个空杯子,他歇斯底里地说着,这是位冷静又平和的先生,他需要空杯子,能搁在桌子上的空酒杯,请帮我把瓶盖拔下来,就在我的眼睛里,我用这种看不清的触手抚摸自己的眼,这位客人的酒就藏在他脑袋里,全凭
“您托我办的事,给您,请验收吧,记得把报酬给我,那是我应得的。”“我知道,我知道,我从不赖账,可也不想被别人当傻子,这就是您带给我的艺术品?从你家中的马桶坐垫里掏出来的艺术品?您把我当孩子,可即使是我这样的顽童,也明白诚实守信的重要性。”“好了,好了,别再说了。”她把自己帽子里的玩具娃娃取出来,随手丢进垃圾桶,趁着他弯腰的当口,她转身离开了,她轻轻松松地把门推开,这扇门后面还有另一扇窗户,她在门与窗之间来来去去,不断徘徊,直到走进人来人往的马路中间,她刚松了口气,却发现她顺着人群朝前走,回到家里,坐在家里,闭上眼睛。
“来吧,请您坐在这儿。”他摩挲着自己胳膊上搭着的毛巾,纯白色的毛巾,他的上司正盯着他,他也说不清,他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雾,现在看得很清晰,请您到这儿来,快出去,这儿不欢迎您这样的陌生人,您好,您好,您的钱包掉在地上了,我帮您拾起来,我立刻帮您拾起来,谁的钱包掉了?被我捡到了,请快过来,我们训练有素,不会私吞你们的奖品,请快过来,现在就过来,大门要关上了,到了打烊的时间。“好久不见,朋友。”上司的这句话在他耳朵里生根发芽,他用手抵住自己的腰带,裤子旁边跳出了一只牙齿锋利的鱼,他用自己没穿袜子的手死死握住这条狗的尾巴,刺进上司的脖颈里,“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知道要出问题!”有个浑身长满紫色蘑菇的老太太大叫着走过来,他没去理他,他刚把晚饭倒在方向盘中间。
它在襁褓里挣扎,它的喉咙被自己的呼救声堵住了,说不出话,它颤悠悠地爬起来,毋宁说,它根本就没有如此轻捷的腿,以便支持它臃肿的身躯,它们刺耳的责备声还在记忆里回荡个不停,它爬得越远,这种声音就越动听,它很快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可它们还要过来,总要过来,这时候就在赶过来,等到这种声音又响在脑子里,它便彻底失去了闭上耳朵的权利。
从她的牙齿里传来格格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晰,她似乎把嘴巴凑到了她的耳朵上,这不礼貌,可也不必厌烦,这就是她的职责,她始终要把耳朵伸出来,试着绊倒那些奔跑着的行人,试着扰乱它们脆弱又自大的水果和蜗牛,她问她买了几张车票,她只是摇头,根本不屑于把这些依附在别人身上的寄生虫拔出来,这种环境使她深感安帖,她匆遽地走出去,站在门口,等着别人出来,她知道,眼前的地方一定有人藏着,只不过没提前告诉她,可她也不需要这种玩笑话,她要一直站在这儿,等着这位素未谋面的朋友出来,她总认为自己看到它的影子了,就在二楼的窗户上,它在窗帘后面微笑,它把所有看不清的笑容都误认为嘲笑。
他的脖子上凸显出几条裂纹,应该去医院,她说道,恐怕来不及了,但也要试试才知道,不必总说些丧气话,这条柏油路还很长,用乌龟的脑袋去撞鳄鱼的眉梢,我的衣角急得团团转,您快来安慰它吧,现在还不行,母亲,我要看看您的爱人的脖子,她生病了,我当然明白,可我该如何制作工艺品呢?我只是名牙医,您把我丢到火车上,自己一个人走开了,您把我忘在那儿了,现在却又要寻求我的帮助,我当然不会拒绝您了,毕竟,您给了我这样郁郁葱葱的树林,丛林正中心传来不规律的跳动的声音,当然,有个小家伙在我们看不到的某片树叶里攀上峰顶,我知道,我知道,我看到它了,它看到我了,它正看着我,它什么都没看到,它一直在看我,盯着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乱成一团的睫毛,每扇窗户后面都趴着它的脸,它在火车上,它当然在火车上,火车的窗户上,它
“你好,女士,请坐吧。”她把手里的地下室掏出来,搁在它头上,就像是舞台上刚刚过期的饮料,出于某种亲身实践的勇气,权衡良久,她给出个这种痴人说梦般的答案,好的,我知道了,马上过来,请您在那儿等着吧,它死了,可她还要活下去,它的命与她毫无关系,她穿上它的盔甲,戴上它的手套,她用它的围巾遮住自己的脚,似乎这样做就能成了草原上那只最凶猛的棕熊,他是茶坊门口的招牌。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第七章 染坊
狼和犀牛待在天花板下面,正抬头去看脑袋上的天花板,工程师也走了过来,它大大咧咧地问着:“你们好,朋友们,究竟是谁在叫我?请告诉我真相吧。”“没人叫您,朋友,我们不需要你,至少现在不需要,你回去吧。”“请别这样说。”工程师也坐了下来,“让我们聊聊天,嘴巴太久不用就要生锈,我有证据,足以证明这件事的证据。”“您说得有道理。”
犀牛和狼一直仰着脖子,它们都知道,这块天花板要掉下来了,一块天花板要掉下来,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这里,天花板正下方的长凳,比折叠凳拥有更多的双亲,想到这儿,狼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它看到河马走过来了,于是就微笑着向它打招呼,河马拿着扳手走过来,它一边笑一边叫:“蚊子,苍蝇,还有什么别的眼镜布?昨天刚买来的发臭报纸,现在就在您的口袋里,请别把水泼在上面,好吗?”“给您,还给你。”狼把帽子里的卡片抽出来,递到河马嘴里,“您尝到什么酱汁了?”“芒果。”河马一面说,一面坐在地板上,“也许我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狐疑,但我没什么恶意,我爱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不代表你们就能骑在我的鼻子上。”“我也这么想。”
狼拍了拍犀牛的肩膀,那像是某种开关,它立刻站了起来,它们两个靠在一起,把舌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说笑着走出去了,工程师陡然站起来,跟在它们后面,它说:“请等等,你们要去哪儿?”“这与您无关。”“我该去哪儿?”“随你的便。”“我能跟着你们吗?”“当然可以,不过,我们可不敢保证不会甩掉您,您走得太慢了。”“这件事没什么道理,我为了你们专程过来,可你们要蓄意甩掉我。”“我们可没说这种话,请别胡编乱造,好了,回见吧。”狼和犀牛走了。
工程师脸色灰暗,慢悠悠地走了回来,它坐在了自己刚刚坐过的位置上,可现在犀牛和狼都走了,它大胆地朝另外的方向移动,坐在它们坐过的地盘上,这当口,河马突然开了腔:“我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是吗?我可不记得。”“我想不起来了。”“那就好好想想吧,这儿很安静,正适合思考呢,您慢慢想吧,我会闭紧嘴巴,不去打扰您。”
也许河马正坐在地上沉思,工程师趁着这时候站起来,四处闲逛,它盯上了某扇桌子后面的某头报纸,一张手,它不住地咕哝,这当儿看到了一只窗户,它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这是张老旧的报纸,它大概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因为它说了那句话,它当然能从报纸上看到自己了,工程师翻弄着这张报纸,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黑白照片,这是份老报纸,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还印着刊发日期,这可比它的出生年月要早得多,可那上面的人当然是它了,工程师打了个哈欠,流下了眼泪,它顺势吐出口水,吐到报纸上,为了缓解这种令人窒息的攻势,它急匆匆地掏出打火机,把报纸点着了,它一面点火,一面大叫:“点火有害身体健康!谁也不许点火!千万别点火!”这叫声吵到了一旁的河马,它很恼火地站起来,走到这边,它不耐烦地质问起工程师来:“您在干什么?这地方没有摇篮,我不会把您的收音机还回去的。”“快灭火!快灭火!”工程师把这张报纸丢到地上,使劲踩,河马抬起一桶水,泼到上面,那一星半点的火苗成了泡影,它们瘫坐在地上,脸上浮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欢喜,趁着这时候,工程师给了河马一拳,可它没发现,它们拥抱在一起,庆祝胜利,河马把报纸捡起来,稀烂的报纸,又黑又脏,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看不清,河马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有一张工程师的脸,它把这份报纸搁在工程师的脸上,仔细对比,没什么差错,它径自发问道:“这是您的照片?您在哪儿拍的?”“不清楚。”河马顺着这张脸向下看,很快就看到了狼和犀牛的名字,这篇报道是由它们撰写的,具体内容与一件惨案有关,河边的小木屋,支离破碎的窗户,没吃完的早饭,游戏机,游戏机,屏幕里的蝴蝶结,河马匆遽地跳过去,大声喊,我过关了!我过关了!工程师拔掉了电源,屏幕黑漆漆的,“我有最新鲜的软件,您想要吗?”工程师略显神秘地念叨着,“什么软件?”“这和您有什么关系?”它一边呵斥河马,一边抽打它的脸颊,“闭上您的嘴,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
狼和犀牛要回来了,工程师与河马都听到了门外的刹车声,它们早就把轮胎扎坏了,实在想不到它们能带着一辆报废的汽车走上如此远的路,“我要向你们忏悔。”犀牛一开门就嚷了起来,“一次微不足道的祈祷,你们是我胯下的神,我喝下去的水就是你们的供品,张开嘴吧,废物们!”河马一听到这话就吓得钻进了床底下,工程师的脸膛发白,但兀自强装镇定,像个熟人般跟犀牛打起了招呼,犀牛根本不理它,也许是为了缓解这种氛围,狼时不时地拍拍工程师的脖子,这是种警告,工程师心想,它要拍断我的脖子,简直比摔断一根粉笔还轻巧,可我能做什么呢?昨天,明天,下星期,几年前,几十年前,上个世纪,就在河边,那栋小房子里,狼和犀牛那时候都在那里,河马就不在了,也许,它还没出生,工程师现在能回想起来了,狼和犀牛的叫声,刚好是中午,鲜红色的天空,半分色彩都没有,房子里的哀嚎回荡着,它在哪儿躲着呢?那时候,狼和犀牛看到它了,它们现在也看着它的眼睛,侥幸留下来的眼睛,黑洞洞的眼睛,门外的河断流了。
讨饭
“成日坐在这儿,令我有些心烦。”鲨鱼不满地叫嚷起来,“我把油漆洒在墙上,等着它们大叫着把我带走,可那时候,空无一人,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它们去了哪儿?谁知道呢,谁愿意告诉我这件事,我就把这张地图送给它。”
“也许,这是张藏宝图。”狐狸把脸凑过来,自顾自说着,“通常来说,是这样。”鲨鱼一面说,一面把这些皱巴巴的纸片塞到狐狸嘴里,它喘不过气,死了,鲨鱼把冷冰冰的它踢到一边去,大笑着爬到街上,街道上看不到什么影子,这多半是个有臭味的地方,老鼠一直跟在它后面,它霍地扭转过身子,紧盯着这位不速之客,在这种目光的逼视下,老鼠缩了缩脖子,胆战心惊地说:“您为什么要看我?”“没什么。”“您究竟想要什么?”酒保听了它这话,愈发不耐烦了,“这儿还有许多客人,我不能一直陪着您胡闹,您快点走开吧,好吗?胡子,胡子,胡子着火了,快去把水管拿过来。”“给您,这是您要的贝壳。”“把这些皮夹收好。”“”“”“”“”酒保把珊瑚手里的皮夹打掉了,它急匆匆地弯腰,打算把自己的财产拾起来,稻草人刚好路过这里,它一听到这种吵架似的声音就跳进来,踩住珊瑚的手,不让它离开,它不停咕哝着,稻草人围着房子奔跑,跳到人们的餐桌上,它一上来,人们就把手里的红茶泼到它的脚踝上,它把一张桌子顶在脑袋上,唱着歌离开了,酒保大叫着追出去,珊瑚听到了某种咏叹调,它走到吧台下面,抓住它的脚,不停鼓掌,它嚷道:“由我负责,由我负责,这是我的过错,请您放了我。”“那就快跟我们走吧。”厨房绑住珊瑚的手,推着它向前移动,它在路上与它闲聊:“您今年多大了?”“这与您无关。”“这是我该管的事,请告诉我,好了,到了,您走吧。”珊瑚走掉了,厨房立刻就追上去,打断了它的腿,它把珊瑚扛在肩上,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它说:“真不走运,我们遇到了一场罕见的暴风雪,我的铲子坏了,我的发动机在与我吵架,车子坏了,我们走不掉。”“噢。”“我是一只鸟。”厨房一面说,一面把珊瑚丢了出去,它在空中飞了一会儿,很快就落了地,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死了,厨房走过来,蹲下去,它摸了摸珊瑚的鼻子,念叨起来:“还活着,还活着。”它一边说,一边捂住自己的口鼻,它用脑袋顶住井盖,拖着珊瑚走,“我们该去哪儿?”“别问我了!别问我了!”珊瑚怒吼着,“您就当我死了,好吗?”“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救救我!”灰尘插言道,满心以为能引起谁的注意,可厨房和珊瑚都没看到它,它只好接着大叫,把它们的轮胎都吃掉,它们才肯过来。
“您怎么了?您一直大吼大叫,我们的裙子。”
“和你们没关系。”灰尘冷笑起来。
“您回来了,我回来了,让我出去,我在哪里?地板,地板,垃圾桶是我的归宿,我是厨余垃圾!我是最伟大的废品!”它们围着台灯飞来飞去,台灯向前走了几步,台灯向后退了几步,它说道:“我要买这种手机,请您帮我拿出来。”
“这儿不卖手机,快出去!快出去!”“您搞错了,这儿全是手机。”
“没电了。”松树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请帮我买些电池回来。”
“我也没钱了,朋友。”地下室骂骂咧咧地叫着,“这些洗衣机,我们被塞进去了,插头在哪儿?您把插头拔了下来,浪费了我们这么多时间,我可没工夫陪你在这儿胡闹,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现在就把盖子掀开,把我们放出来,我们能怎么办?我不知道,朋友,也许洗衣机上有电池,要么就在它的遥控器里,我帮您搞出来吧,您不需要我的帮助,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说了很多遍了,这些事都和我没关系,我根本就没见过这种型号的电池,您想让我怎么帮你?”
“就这么办。”
对不起,对不起,麋鹿和海豚正等着蟑螂过来,它们在旅馆里躺着,这家旅馆只有这么一张粗制滥造的床,它们只得一齐享用它了,我告诉过你,别和我说这种话,我不会去听的,我的耳朵疼得厉害,里面流出来些不知名的液体,这全是你害的,记得把钱赔给我!我要去医院!“最近手掌上有树叶。”“不是我放上去的,不是我放上去的,脑袋不算大,至少要放过我。”麋鹿缓缓走到海豚身边,低声询问起来:“您好,朋友,您是从哪儿来的?”“我不打算告诉您。”“好的,就这么办。”麋鹿从床上坐起来,兀自念叨着:“我们最好站起来,把门打开,这房间里很闷热,而且窗户坏了,一时半会儿打不开,就连空调也被什么东西堵上了,我们最好能走出去逛逛,待在这儿实在令人心烦。”“您想出去就自己出去吧,别叫上我。”“那好,我就先出去了。”“等等,记得带上我。”“快走吧。”“您想出去就自己出去,别来烦我。”“回见。”“记得带上我。”
海豚和麋鹿走出门,它们走了一半,海豚猛然叫了一声:“我忘记关门了!”“您关上了,朋友,不必担心。”“也许,我根本就没把门关上。”“这算是人之常情,为这种问题担心,这算是人之常情,可是,那扇门的确关上了,是您亲手关上的,即使您什么都没做,我也会把门关上的。”“别说笑了,您根本就没拿钥匙,钥匙在我手里,您要怎么把门关上呢?”“那么,您到底想怎么办呢?”“我们回去吧。”“好。”
麋鹿和海豚走了回去,把门打开,门关得严严实实的,麋鹿松了口气:“还好,我们走了回来。”“快进去,快进去。”“钥匙在谁那儿?”“不知道,总之,与我无关。”“我把钥匙放进您的口袋里了,快把它拿出来。”“我没见过钥匙,别喊我的名字!”麋鹿和海豚走到房间里,躺在床上睡着了,海豚一面睡觉,一面说:“到了这个时候,蟑螂仍旧没过来,这简直算是种失约!等它来了,我们要把它围起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斥责它的可笑行径。”“也许是该这样做,可是,它未必会来。”“它来了,就在门口,正在敲门。”房间的门响起来了,海豚与麋鹿匆促地走过去,“钥匙在哪儿?”“在您身上,在您身上。”它们连忙把门打开,蟑螂从走廊上走进来,它满心疑惑,它可没从这儿过来,谁看到它了?有人喊住了它,它把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喊个不停,看到了巧克力,它顿然醒悟,躺在那儿睁开眼睛,它们一见面就抱在一起,“好久不见,老朋友们?”“好久不见,快坐下来吧。”它们一面笑,一面躺在地板上,“也许,这才是你们的钥匙。”蟑螂从自己的头发里揪出一把钥匙,“我看到了,这上面写着你们的名字。”“那不是我们的名字,您拿错了。”“好的,好的,谢谢你,陌生人。”海豚接过钥匙,走到窗户旁,打开窗户,将钥匙丢了出去,“您真是个出色的投球手。”“当然,小时候,我曾在校队里练习,那时候,我是我们的核心选手。”“我记得,您根本就没去过那座学校。”“当然了。”“把门关上。”“谁去把门关上?”“当然是你,朋友,你才刚到这儿来,是我们的客人,我们总不能让您跑来跑去的。”“别说了,有人在空调里面。”
“来啊,来啊,先把这张床掀起来,我的眼镜掉在里面了!”有个脑袋,所以安森看到了这种脑袋,所以脑袋后面连着更多的脑袋,所以没什么差别,一开始,在一开始,总会有些不起眼的小巷子,所以到了后来就畅通无阻,所以声音很和谐,所以没什么杂音,所以没什么响动,所以安森把抽屉打开,所以他的手粘在了另一只手上,所以安森把抽屉打开,所以安森要把抽屉打开,因为安森把抽屉打开了,所以安森把抽屉打开了,他把手伸出去,很快又缩回来,所以他说道:“就要这么做,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出去,很快又缩回来,把手伸出去,把手缩回来,把手伸出去,所以要把手缩回来。”安森说完了,所以人们都为他喝彩,所以有个爱说话的萝卜在后面闲逛,“站住!站住!风信子!风信子!”安森急忙跑过去,所以他虚构出来的铅笔刚好落在了他手里,所以思绪总会有所滞涩,所以他信笔写出水萝卜的名字,所以他面色陡变,所以他大汗淋漓,所以他半似羚羊半似钟表,所以安森顺着楼梯走过去,所以在浴缸里游泳的楼梯正朝他招手,所以安森走了过去,所以他蒙上眼睛,所以他闭紧嘴巴,所以安森急忙说话:“我不会去看您的,您把眼睁开吧,我没看到您的脸,所以您现在还能离开。”安森跑得很快,所以今天还没吃饭,所以您打算吃什么饭?我不知道,我还没想好,请让我好好想想,所以别打扰我了,因为乔诺布伦把安森拦住了,所以安森冲着她叫了几声,所以她对安森说:“您先别吵闹,您先别发火,让我看到您的琴弦,让它吸引您的视线,您放在我这儿的骨头早已腐烂,我寄给您的信件还在路上徘徊,如果能给您祝福,如果能送您寒冷,在风和日丽的罐子里,我看到一片又酸又臭的苹果。”所以安森陪着乔诺布伦走了出去,所以他一面走,一面问:“所以您想从我这儿拿到什么呢?我这儿没有您想要的东西,如果您想殴打这些奶酪,那就最好从我跟前离开,“我是我口袋里的桥梁,卡米洛也不能说这句话,总之不容置喙,“如果您想和我说些话,那就现在告诉我,我还忙得‘很。”楼顶上掉下来一块砖,砸到了乔诺布伦,她死了,安森接着向前走,有两个孩子拦住了他,他们气势汹汹地说着:“我们丢了东西,南瓜,香肠,您看到我们丢弃的物件了吗?我们听到那些微弱的声音了,这些瘦弱的肩膀瞒不过我们的猪鼻子,大叫,大叫。”“孩子们,我什么都没看到,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不过,我可以给你们别的玩具。”“我们不需要玩具,先生!”其中一个个头稍稍高点的孩子霍地伸出手:“楼顶上掉下来一块砖,砸到了乔诺布伦,她死了,安森接着向前走,有两个孩子拦住了他,他们气势汹汹地说着,我们丢了东西,南瓜,香肠,您看到我们丢弃的物件了吗?我们听到那些微弱的声音了,这些瘦弱的肩膀瞒不过我们的猪鼻子,大叫,大叫。孩子们,我什么都没看到,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不过,我可以给你们别的玩具。我们不需要玩具,先生!其中一个个头稍稍高点的孩子霍地伸出手了!”
“那好吧,那好吧,所以你们究竟想要什么呢?老实说,我这儿什么也没有,我的口袋里空空如也,连松鼠也不愿住在这里面,我是野猪,我是野猪,牙医站在前面,它的脚后跟受伤了,现在最好别跳舞,它要高歌一曲,如果你们要找这些东西,那就最好到别人身边去,我这儿什么也没有,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们明白了,您把我们丢了的物件偷走了,自豪吧,自豪吧,这对您来说是件值得引以为傲的事,如果我没记错,您上次捡来的衣服还能穿呢,您从它们家门口的垃圾桶里捡来的衣服,那种垃圾桶藏得很隐蔽,总是待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您拿着遥控器,却想不出该如何使用它们,哦,哦,我的婚纱,我们的喇叭在什么地方呢?”“既然你们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回见吧,回见吧,说实话,我不愿意再见到你们了。”“我们也这样想,先生。”
安森向前跳跃,掉入了人群里,它们正在排队,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看来看去,这多半不是他的手机,也许是从即将来找他的那两位孩子的身上偷来的,他也说不清楚,这只是种预测,未来的事,还没发生,因此能给出准确的判断,这支脾气暴躁的自来水笔,安森试着把手机打开,需要密码,要么就是脸,或者什么别的皮肤与毛发,他对着这脑袋喝令起来,可他的怒吼没得到任何回应,他握住手机,闷哼一声,丢了出去,这是在人群里,他这当儿才想起来,可手机早就飞出去了,安森并不后悔,安森后悔至极,他可不能去砸陌生人的脑袋,他高兴地走来走去,跳出一支索科斯族的传统舞蹈,他的脚掌好像粘在了地面上,实际上他一直在跳动着,安森听到一声斥骂,“谁干的?是谁干的?”他急忙蹲下去,他隐约看到有个身材壮硕、凶神恶煞的不明生物骂骂咧咧地冲过来,他吓得直流冷汗,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看到还有两个同伴也跟他一起蹲着,他从前没见过它们,这算是第一次相见,安森伸出自己的手,拍了拍它们的脸,它们之间有一种无声的交谈,安森插言道:“别说了,别说了,没有什么光线,这话是我说的,现在都看着我的眼,我说了什么?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宠物是我偷走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们道歉,我马上把它们还回来,实际上,我没什么恶意,它们被我照顾得很好,我们一拍两散。”它们一拍两散,海豚说完话,随即蹲下去,它看到一簇簇的花正堆在床底下,“毋庸多说。”麋鹿给了它一拳,“让我把它移开。”海豚蓦地钻出来,它从嘴里吐出来些粘稠的东西,它说:“别问我,别问我,我不会回答你们的,现在可不是在公司里,把我的沙发搬过来,我累了。”海豚把台灯砸碎,戴在自己头上,它一面在墙上跑,一面叫:“我的水果去哪儿了?”“在杂役那儿,我要帮您取回来。”“不用了,就让它待在那儿吧,我不需要它们,它们也不需要我,我需要它们,它们也需要我,我不需要它们,它们需要我,我需要它们,它们不需要我。”
蟑螂的脖子一直在叫,它把自己的脖子摘下来又安上去,免费的,免费的,腰带追上我了,我的脖子嗷嗷乱叫,叫得太大声了,这种叫声吵得海豚浑身发痒,它不耐烦地喊道:“请您让自己的脖子停下来,最起码,您该用围巾裹住它,省得让我们烦心,别这样做,好吗?”“当然,我不会这样做了,我保证。”“那就出去吧。”“谢谢。”“等等!回来!我们还没让你走!”队长大喝一声,犯人立马吓得蹲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有几名队员信步走过去,把它扶起来,带回队长身边,这位犯人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队长把小提琴递给它,恶狠狠地骂起来:“给我修好我的乐器,您今天别想走了,工程师工程师给我一张报纸堂堂正正多谢多谢谢谢你啊谢谢你吼叫黑油油嗨呦夸夸其谈磨砂玻璃劳而无功前无古人前无古人羡慕绝伦弹尽粮绝多事之秋小伙子啊小伙子。”
磨牙,肥皂,好逸恶劳,肤浅,不满,策问,烟雨,蜿蜒,趋避,余音绕梁,包抄,博闻强记,猛兽,盾牌,香蕉,久而久之,古生物,东张西望,蝎子,山人,患难之交,苍蝇,分解,顿然,除恶务尽,耳垢,火夫,求全责备,充耳不闻,一成不变,浑浑噩噩,乱哄哄,冒险,强风,狒狒,与世无争,河流,商城,认输,绝无仅有,森林,软弱,道歉,雾里看花,浮尘,壁橱,松树和地下室走进一家即将倒闭的商场,售货员把球拍搁在脑袋上,它用裤子唱歌,一看到有人来就吓得跑掉了,“这些东西全是我们的,眼睛,好大的眼睛。”“我只拿我需要的。”“不行!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别插手!”“那你呢?你什么都没做,却把我们的金币都偷走了,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次品。”“我来了!”地下室倒立着走过去,它撞在货架上,它撞在墙上,它撞塌了一堵墙,松树也举起锯子四处挥舞,手电筒匆促地跑过来,跪在地上,抱住它们的腿,大声哀嚎:“请放过我们吧。”地下室把手里的斧子丢掉,随即戴上帽子,悄悄地靠近松树,给了它一脚,让它倒在地上,它和手电筒一齐击掌,它们一同高呼道:“好!”“胜之不武,我说了什么?这不过是在杂耍,我的脚好疼,也许吧,就是这样,货架里有什么东西,它们正看着我。”“”“”松树急忙站起来,走到里面去,商场,在哪儿?在哪儿?哦,我可算看到了,一棵树,那里还有一棵树呢,冻起来的树,骑着马赶过去,但愿还来得及。“
当然,我们要借助风车前进,在天亮之前赶过去,别扯后腿了,朋友,拉我一把,我还没掉下去,别走!别走!把我拉上去,别把我丢在这儿,我看着你呢,我盯着你的背影,你的身影在你的世界中膨胀了,谁也不敢污蔑我的尊严,现在就把我拉上去,那好,一条蛇,朋友,小心,要小心,你牙齿里有一条蛇,多刷牙,别惊动我,还记得吗?全忘掉了,您牙齿里有一条蛇,一条,一条,一条,一条,一条,一条,吱嘎,吱嘎,咯咯,咯咯,哗啦啦,哗啦啦,呼哧呼哧,呼哧呼哧,滴滴,滴滴,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嘎吱,嘎吱,叭叭,叭叭。
处心积虑
“所以说,您出去后又走了回来?”“我出去后又走了回来。”“也许我们该谢谢您。”扇子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裤子提起来,在地上来来回回地摩擦,“我们谢谢您,也许我们该举办某种节日,来为您庆祝,最好是个固定下来的节日,对吧?”“所以说,您出去后又走了回来?”“我出去后又走了回来。”“也许我们该谢谢您。”扇子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裤子提起来,在地上来来回回地摩擦,“我们谢谢您,也许我们该举办某种节日,来为您庆祝,最好是个固定下来的节日,对吧“如果你们打算这样做,我当然不会反驳。”“在这之后呢?我们把门打开吧。”“如果你们打算这样做,我当然不会反驳。在这之后呢?我们把门打开吧。”楼梯和扇子走到外面,等着企鹅出来,它们喊道: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快出来,别在里面闲逛了,“我里在地上叫了一声,“不过,上来,朋友们。”企鹅蹲我们最好等它出来后再走,如果我们终归有些不妥。”它们即刻走到厕所门把它丢在这儿,前,那里面被占据了,毫无疑问,毫悬念,仍旧,眨巴,无点头称是,厕所的灯刚好亮了,扇子霍地伸出手,把们不能时时刻刻向前走,开关关上,它们听到它它们的腿受不了这种折磨,它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买回来。”“动作最好快点,我们等不了“多长时间,我们正等着你的产品呢。”厕所,,,里传来某种不自然的响动,企鹅它火急火燎地冲出去敲了敲厕所的门,没什么回应,它松了口气,”转过头来盯着楼梯和“买回来了,买回来了。”它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嘴巴闭上了,“您辛苦了。”它把这些东西接过来,看了看,很快就皱起眉头,它说:“恕我直言,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东西,您真的去了外面吗?”“当热,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可我的眼睛也不会欺骗我自己,您究竟去了哪儿?您去了我们约好的地方吗?”企鹅,缓缓把嘴张开了:“跟我想的一样,它还在里面待着,等着扇子出来,它们喊道:眼下多半不想出来。”楼梯和扇子走到外面,“快出来,别在里面闲逛了,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恶棍,脏兮兮,不耐烦,如果是一件衣服?我不穿这种东西,走,”“我马上来,我们要举行一场马拉松,可您走到一半就把鞋脱下来,深怕把它踩坏,朋友们。”“不过,我们最好等它出来后再走,楼梯蹲在地上叫了一声,如果我们把它丢在这儿,终归有些不妥。”
它们次第走进房间,我说过了,这就是房间,这句话是我告诉它们的,它们欠我的,不过它们可没打算这样想,就照着它们的法子来办事吧,全都坐在这儿,谁也不许说话,这就是它们要干的事,实在没什么趣味,它们纷纷来到厕所门前,楼梯按了按厕所上的门铃,它一面按,一面敲门,顺便扯着嗓子大声喊:“能请您出来吗?食物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只等着您出来了。”“把它放在那儿吧。”扇子倚在床上,懒洋洋地说,“您还需要别的吗?”企鹅讪笑着回答它,“不必了,朋友。”企鹅的脸膛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如果没什么事,您就离开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做,说实话,我经常说实话,我向来不爱说假话,不耐烦,我们的唾沫付诸实践了,即使是水,也该是新鲜的,这您也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您应当十分了解我,我从不说假话,即使它们逼迫我,我也一句话都挤不出来,如果您现在要离开,最好用这双腿离开,这双腿刚好是我送给您的腿,我们互相准备礼物,在恰当的时候送给对方这些早就准备好了的礼物,是的,你的担心有迹可循,如果某件礼物准备了太久,那么它多半会过期,食品,最好最好别把这些小家伙放在那儿,我经常和它们说说话话,只因为它们不想让我们发现,不过我仍旧这样做了,如果是水坐在车上出门,这样会快点,能走多块呢?朋友,我想不明白,您真的这么需要那些东西吗,可是再往日里,我可没见到您对我说您要我去买东西啊,您到底想要什么?恐怕只有您自己知道了,我当然不清楚您想要什么,我当然知道您想要什么,那些零件,那些坏掉了的零件,那些完好无损地零件,您亲戚地零件,我们就要跑过去,为了您的一点有时候我们能在密林里见到它们,不过要仔细观察,它们藏得很完美,我们都知道,如果是水,如果是水,这分“没错,我去过那儿了,就是我们之前曾去过的地方,不过,在路上,我碰到了以为朋友,它要拿自己的盒子来和我交换,它说,那盒子里有我想要的家伙,这显然是天方夜谭,我根本不认识它,它要如何得知我日思夜想的梦呢?尽管我这样想,不可否认的是,那盒子的确令我着迷,我忍住这些念头,迈动脚步走过去了,在路上,我没回头,我敢保证,我没回头,不过,我的脑子没闲下来,我始终在想,如果我把盒子接过来,我会怎样呢?也许心想事成了,也许我不用为您跑腿了,您应当清楚这代表什么,我不必再向前走了,,明是某种液体,首饰盒上的手指,这些椅子是从同一家公司里拿来的,没胃口,把桌子搬出来,就放在这儿吧,挪到别的地方去,快拿开我们先把这扇门打开,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去,该吃饭了,我什么也不想吃,,我不爱喝那些乱成一团的老家伙,也不喜欢年轻的物件,它们我来说让我说让我先说我的胳膊,这就是你的胳膊,这还是我的胳膊,它们本就要干这种事,我说了什么都无关紧要,我什么都能看清楚,谁这仍然是你的胳膊,我们的胳膊,蝴蝶结,蝴蝶结,天花板是我奶奶,别用它们来烦我,我知道您要什么,我知道您想做什么,也不许拿走它,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惟独看不清,不乐意,不乐意,不乐,过时,“那么,您多久没洗脸了?先前的裤子被它们拿走了,我该怎样指斥它们呢?您还有别的主意吗?我们要当个救世主,即使是衣服也会而且什么也不能敲坏,我说得对吗?”说到这儿,我好久没看到您的笑容了,用水龙头?不乐不乐不乐,您能带来什么衣服呢?裤子也行,我刚好缺少这样一条裤子,打开门,我们进去有些事,你们最好别进来,这儿有谁?谁也没有,总之不能破例,我不管您说了什么,什么也没有,这里很安全,我们遵守你们说过的话,因此,就这一次,放过我们吧,不能破例,我们不我们呢?就是这样的事,能破例,如果我们这样干了,谁还会信服没办法啊,我们也有难言之隐,我明白,可是,无非是些钱财我不会穿过时的衣服,穿着它们走在,如果你们要这些东西,我家里就有,我要拿出来送给你们,街上当然会被嘲笑,不用这么做这就是抵押品,表链,,最好别这样做,我们只能这么做,谁能想出别的主意?这是抵押品,摇椅,表链和摇椅,我给了桃子一拳,如果能把这些利息用于我的皮夹,想出这样令所有它都满意的主意?把脸伸出去,用脖子,用扳手,机器它,脖子,脸,扳手,脸,舞台上再表演。。我的裤子,我想我会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改变,机器它,机器它,机器它,扳手,我是个很有身份从不这样对待它们,无所不晓,先把礼物拆开,的它,时常把袜子藏进银行里,我的手杖还没来?我穿了很久的裤子,,我企鹅面子去买这些东西,我们被您订好了地闹钟喊起来,我们好不容易才爬起来您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我们可不是免费为您打工的,呢?看着躺着的企鹅,如更何况,我们猜刚刚起床,,结果呢?你们执意要这么做,!!我只好去求救了,它们这就是您为我们准备好的礼物?今天是什么日子?过节日,果要等到什么时候?匀称,阴郁,建筑您想要什么?不用告诉我,我物,藤蔓,您为我准备了礼物?不好意思,我还没把您的东西带过来,马上还给您,全都能猜到,我把它们忘在家门前的河里了,是的,又是这样,怎么样?我就这样想,您为我准备了什么礼物?您如果我刚才停了下来,那么现在我根本不必向前走了要送我什么?能借我点钱吗?我一定会还给您,我无所不知,恭敬地发问道,让我把礼物拆开,您带拆信刀来了吗?没有?我算是看得一清二楚,您什么都办不好。”“拆信刀,您还想要什么?”“仔仔细细地听,依据,杂沓,它们满心以为“能听出这是谁的声音,这儿??有什么特色产品?”“什么都有。”“任何东西都是你们的特色产品?”“恐怕是这样。”“你是这儿的顾客,但你却什么都不知道?”“恐怕是这样。”企鹅、扇子、楼梯都哭了起来,它们用纸巾擦自己的鼻子,把用过的纸团丢到对方头上。“即使您给了我食物,我也不会出去的。”厕所里的那家伙开了口,企鹅还在和它谈条件:“能请您先出来吗?也许我们见过面,即使我们素不相识,先把这件事告诉我,如果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这件事,我们能对您怎么样呢?不过是陌生它,不过是支吾和搪塞,我们能对您做什么呢?您还是出来吧,实不相瞒,我们不能要这种东西,你们这样说,我本以为你们是什么热爱我们的卫生间里的厕所坏了,可实际上呢?你们干着这种事,却还一副颇有原则的样子,这不能不令我发笑,如果能再来一次,再来两次,您待在里面也没什么用,您待在什么地方,台灯,确凿,台灯,椭圆的手镯,惋惜,我的鹦鹉,我的鹦鹉,疑心病啊疑心病。”扇子、企鹅、楼梯都随的地坐下来,我能给您什么呢?我可没空在这儿猜您的心思,扇子首先开了口:“我们要先搞清楚它在哪儿,最好要快,它时时刻刻在移动,门外的家伙们都竖起了耳朵,总之,无非是坚果,狐狸,穿行,如果我们在一开始的地方耽搁了太长时间,它就要走开了,而且,谁能说清楚它要走到什么地方去?究竟谁能说清楚?如果真有这样的东西存在,那么我们最好去拜谒它,求索它的指点,不过,谁也别想搞这些龌龊的小手段,我还在看着你们,我还在监督你们呢,我可盯着你们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我把你们给盯紧了。”楼梯吃掉了一整只拖鞋,以此来赞赏扇子说的话,我说了什么话,什么话也没说,嘴过节日时送给我们的礼物,我们该感谢您吗?毕竟,您已经这样做了,你说什么?对峙,好,我们来了,我们跑巴在发烫,它走过来了,它走过来了,您想吃什么东西?我最近胃口不到一起,就在这儿看着您,这是你咎您之前看过这部电影吗?由自取,坐在电影里,它和它在聊天,它说:““”“没看过,或许打算把它劝回来,不过,我的确听说过,这部电影算得上火热,我想,您也是冲着它地名头而来的,,我听过小鸟的叫声,”“我知道了,或许它什么也不想说,我知道了。”它重复了几句自己早就想说的话,它酝酿起来,或许想用某种尖见利的话语刺痛它的脑袋,只是困了,可仍旧是件平淡无奇的事,因此要待在那儿,它摩挲着自己下吧上的下巴,终于开腔了:“就算您说的是实话,我们也不能只看着这些事啊,是的,不足为奇的事,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你我身上,难道您要为了这位陌生的客人把我们的情谊一丢到垃圾篓里?只是为了让您站起来,您始终趴在地上,我给不了您这些好处,可也没有亏待您,我做的那些事对你我都不好,如果这样惹怒了您,,这就是我要说的,我数得很清楚,看过您看,这里车水马龙,我向您道歉,不过,我不会有什么改变的堵得水泄不通,又该说什么,我们还没开口,不爱吃什么,我的肚随处可见,用这些东西来敲打它们,这就是它们爱干的事,不敢被它发现,,子一直叫那种木头,也许是别的东西,很坚”硬,但这些家伙就提前住进来了,把瓶子放在柜台上,把那东西递给我,让我看看,我想您不必察看了,我不会骗您的,我不能这样做,坐下吧,它们都做下来了,坐在这儿,在高楼大厦里,还有令它恶心的飞虫,它们都有翅膀,它们住在一起,谁也不敢这样做,只要它这样做了,好了,总会有些纠纷,我明白,烧烤,虫子,两个,虫子,哪里来的翅膀,这儿的椅子倒是不少小虫子,,这儿从不缺椅子大虫子,翅膀也有大有小,,不过,太过脏乱,容易生病,它在接近我们,始终在靠近我们,它也开了腔:“我们要把它锁住,这些椅子是从哪儿来的?别开口,别这样干,不能伤及无辜,把它锁在这儿,别给它钥匙。”企鹅和楼梯走了出去,把扇子可仍要这样行事,我们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文明它它,我们一看到它就扑上去咬它,有时候,我们会有别样的想法,我们要想什么留在这儿,以一种相当担忧的口气对它说:“我想您也发现了,企鹅拍了拍楼梯的脚背,拿着放大镜,就在我们走过去的路上,也许它也消失不见了,总之,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虽然在同一个耳朵里闲逛,这种声音和楼梯听过的响声不同,不过扇子的腿脚并不灵便,一共有两个,它当然就会被赶出去了,我也能站在那儿,这种事有什么好讨论的吗?如果真要这样做,可您给我带来了什么呢?”“您想要什么?至少也该煮熟,我径行走到这儿,全身心地检视它,”楼梯问,“您总得说清楚您想要的东西,我工作了一天,早就很累了,我何必和您较劲呢?”企鹅摇了摇头,它说:“您说得对,我们能把这扇门打开吗?”“也许不行。”楼梯点了点头,“它的它的它的它可没让我们进去,您说对吗?”“与其说是不灵便,我们总不能擅自闯过来,倒不如说是过于笨重,虽然如此,我通常不这样说它,确实是这样。”门点了点头,“好了,它们看到扇子还在那儿坐着,于是迅速走了过去,别说了,回去吧。”企鹅和门走了回去。它们走得很慢,到了后厚厚来,你们见过我养的那只蟑螂吗?它的腿脚不算灵便,便直接趴在地上,四处爬了,它就是有这样的一种自尊心,听不得我们说它,如果我确乎这样说了,它往往要绝食一段时间,企鹅拉着门跑到扇子旁边,蹲下来向它质问:“它出来了吗?”“还没有。”“它们不愿意给我续杯,它去哪儿了?如果它能长出别的腿,被撞坏了的腿,我仍要为它购买义肢。”“不清楚?”“房东。”“乞求。”“瘦骨嶙峋。”“亮色。”如果它什么都不吃,我也会很头疼,毕竟,它爬得很慢了,尽管我的皮夹空荡荡的,它的眼睛更大了,嘴巴也正一张一合,我的杯子空荡荡的,就因为我踢了它们老板的脸,可它还有好几张脸,它从我这儿赚到了利息,关不上,关不上,我只有这样一只腿,当然还有蟑螂,它现在也变了样,我把窗户关上,这儿把我扶起来,往我的嘴里灌水,门咕哝着,怎么都关不上,我们是从哪儿进来的?现在这扇门关不上了,楼梯安慰了门,旋即走到门旁边,我挥舞着手里的扇子,这样的天气实在太热了,打算把门关上,扇子恰巧从楼梯下面走上来,我汗流浃背,我们听了我的话,急忙回答,它说:“当然能,不过,请您把火苗熄灭,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我和我们还在向前走,骑在天气身上,水早就喝完了,我们还能从这片沙漠里走出去吗?它是这儿最健壮的朋友,这时候也跟着我们,可惜它在前方的据点里,我们还能撑过去吗?天气越来越恶劣,仅次于这儿,不过这儿这时候没来,我们也不好苛责它了,我们的脸愈发苍白,只有我还能保持冷静,我摸了摸天气的尾巴,让它坚持住,马上就到了,我想,我们一定能走过去,我们没说话,它的眼睛闭得死死的,我不知道它是否还活着,这时候就在前面了,我能看到它安设的旗帜我把水壶塞到我们嘴里,我嘟哝起来,请坚持住,,那上面画着它的图案,这时候正在向我们招手,这儿就在它身边,这时候和这儿都是就在的朋友,都是是就在的好友,好友是都是的同事,的是我的老朋友,是是这儿的仇敌,我看到这儿了,这儿的脖子比上次见面时更粗壮,它比天气还健康,因此能在这样的天气里活下来,我把我们扶起来,看了看它的嘴唇,还有一线生机,我们脚下的天气跑得更快了,它榨出了最后一丝力气,倒进了这时候的据点里,我也躺在地上,睁不开眼睛,我们多半已经死了,不过我不愿承认这种事实,是从据点深处走来,我看着是。
小径
“不用,不话?小心自己的尾巴!”“您就把门打开吧,您别害怕,这里很安用,不用这样干,蜈蚣不喜欢和鳄鱼我们的队伍刚刚赢得一场胜利,是鲨鱼带领它们赢得这场胜利的,那时候,它们在索科斯河附近进掩体里,它们不打语言都成来回穿梭,避过敌哈哈的攻击,在天空中的雨落下来之前就钻了可笑的把柄,它们算说什么话,因为在这种境况下,任何什么话都说不出,说话,它们的关系并不好,鳄鱼常常要和蜈不然呢,总要这样做,即使我们走出去和你们站在一起,也必然会有我取代我们的位置,与如此,倒不如就让我们这样做了,这也算是皆大欢喜,您这话说得太不负责任,蜈蚣和鳄鱼走出去,看着它们用过的工具,用手摸了摸这些工具,鳄鱼说:”这就是它们为自己准备的坟墓了?老实说,我未必能娴熟地使用这些家伙,它们看起来很简陋,但实际上很灵活,如果我们没什么经验,我们多半不能把它们抬起来,这也说明了这样一件事,这些物件不是为我们准备的,因此我们不必为此费尽心力,这样想,我们反而会好受些,我不会去攀登一座看不清的山,这完全是对自己的折磨。与它相比,一座”蜈蚣也走过去,看了蜈蚣说话,它们的关系很融洽,鳄鱼的身材很矮小,不只看不到看那些工具,它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它了,天气暖和的时候,鳄鱼从家里走出来,不情不愿地走出来,它一直待在家里,而且和屏我抓住您的把柄了,我抓住你的把柄了,鱿鱼在心里不住地想,它马上要找到这件事的主哈哈,也许需要您的认领?假装在看地图的脚,试图提醒它,让它穿上鞋再进来,它刚换了地毯,顺便也换了地板,它和卖这些东西的商它吵了好一会儿,它想多给它些钱,可它执意拒绝,无奈之下,它只好坐在柜台上,求着它答应自己的要求,到了最后,仍以它的胜利而告终,想到这儿,它立刻笑了起来,它敲了敲它房间的门,里面有哈哈吗?就现在,它没听到什么不对劲的动静,或许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不用它多说,鱿鱼有些犹豫,它提心吊胆地走过去,走到这扇门后面,透过舌头舌头眼眼眼向外面望,门开了,鱿鱼这当儿立刻就想起来,这是它的邻居,地图,鱿鱼打算让地图进来,它的脖子弯曲了,它看到有谁站在外面,似乎也在看着它,这家伙看起来很熟悉,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搭在门把手上,扭动门把手,它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门关上了,鱿鱼来不及思考了,它现在就要把门打开,它把手伸出去,它提前下班了,可是它向来勤勤恳恳,今天还待在里面,可可可可它确实没走也不是休假的日子,它想,它多半过来,这扇门没打开,幕里的光线有关,您太客气了,什么游手好闲的年轻它,通常,它们不会在我们的房间里走来走您在说什么蠢全,根本没去的,无论如何,事实是难以改变的,它不打算时时刻刻地出来,哦,我看到了,这就是您带过来的东西?”病它急忙退后几步,让它进来,它一走进来就坐在沙发上,它躺在病它的床上,把腿搁在病它的肩膀上,它说道:“闭嘴,它霍地蹲下来,两只手握住沙发的腿,将它掀翻,保持安静。”“这可如何是好?”“所以说您把我送给您的东西带回来了?,这?”它从床上站起来,丢到病它的是因为那种机器,刚刚好的山反而更让我烦心,不是吗?“它只要站在那儿,那么谁也餐桌上把买来的零件给他,,它径自喊道:西。“服务员!扑过去,捂住它的嘴巴觉,它们睡得很鳄鱼一出来,就看到了外面的阳光,今天的空气很甜美,没什么好说的,它说,它找到了鳄鱼,蜈蚣和它坐在一起,它说,鳄长这种事,我还要再想想,我鱼反问它,我也说不清楚,你知道的,我不擅们要冷静下来,仔细想你看过昨天下想,午的天气预报吗?实我从来不用电视机,那种电视机,我常常使用今天的天气捉摸不定,的电视机,其,让我一直待在它前面,因为有些过时了,但是它们给了我一笔钱再不济也要说些好话,这就是您要的东西,不过,现在可不能香甜,让我从床底下爬出来,,它不就像给你了,那要到什么时候?我说的,就像我鱿鱼早就等不及了,。它不喜欢等待,它总会等得不耐烦,们的心情,满意地对它说:“现在是它们体服务员!快过为了赔偿它,那些家伙给了鱿鱼许多礼品,全是小玩具,它想,不过毕竟是免费的,让它们快些把它订购的商品送来,它倒也不十分抗拒,那里也有好几双鞋,好奇地打量自己,这件事鱿鱼知道得一清二楚,它最好提前告诉个信得过的它,和地图穿着的这双不太一样,不过都是鞋,没什么区别,很可能会有谁进来,也许是小偷,也许是强盗,也许就是这位好奇的邻居,它时常走过来,也许它的这双鞋也是从那些地方买来的,鱿鱼懒得去求证了,它独自住在这儿,如果它出去了,来!这里有它生病了!”病它立刻息的当口,您就别添乱了,,我在抽屉里,我又躲进了抽屉里,床单在我身上,什么时候还给您?好的,明白了,再有奖问答,我们让您踢出个问题,如果当真要我这么说,我不得不说出来,这条床单真的洗过吗?我不爱说这些话,尤,直挺挺地站着,它嚷着:“还少了些东”它把鞋脱下其是真话,其,总是会即使是蜈蚣和鳄鱼,也不能这样安然无恙“我的确没见过这种工具。”“我没见过它们,不代表我不会使用它们,即使我不会使用它们,我也绝不它们走过去,装出副很和善的样子,实际上呢?它们自己也不知道,它们在想什么?在上面,总是在上面,就在我们能挡住四只要我们不犯错我们面八方的敌我,但这一次就不好说了,上一次就不会败下阵来,我们做得很好,我们没犯什么错会尊敬它们,我这话只是不合情理,说得蜈蚣和鳄鱼找到一位普通的有些武断,不过不管怎样说,我都不会这与尊严无关,因这点小事而低下自己地脑袋,地坐在电视前面,我们不住地劳,而你们却得意洋洋地坐在这儿,得罪我,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见。”“猴子来了!”“在哪儿?在哪儿?”“您的意思是,它这样说,反倒让鱿鱼不好意思了,于是,它只能把地图请进来,顺手关上了门,还有什么球?我只能待在这儿捣乱?好家伙,您什么都没干,地图急忙把手伸过来,补救道:“我要给您看样东西,和你的那位朋友有关,我不会害你,如果你担心我做这件事,可以把门敞开,我没意见,我要说的事它它都知道,而且光明磊落,我也问心无愧,我们就坦白地讲吧,日日夜夜躺在床上发呆,现在,您倒是来责备我了,也许,我给您的热汤还不够暖和我把热汤倒在头上烫得我呱呱叫我是蟑螂我四处乱爬我在天花板上偷看您的被子呢谁抓住我的胡须了还没清洗干净的胡须别碰它们的手镯了我可不是伪造品记者拿着扑克牌。”“那就开始吧,我绝不会输给您的,我是您的雕像。”病它和它坐在床上,它把许多扑克牌随手丢到床单附近,它散开了,病它把手伸进去,摸来摸去,它一面拾起一张扑克牌,一面说:“你想玩点什么?”“我们头上,考虑到这些事,它们打算从空中袭击我们,我们该学学切德娜它,这副牌是从它们那儿偷来的,我可懒得在这些没意思的小玩意上浪费时间。”“快吃饭吧,少说话。”“这些牌全被我动了手脚,你瞧,什么都看不见,上面没有图案。”病它接过来扑克牌,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它咕哝起来:“确实没什么……去,它立刻跳下来,跳到病它早上到傍晚,那”它又伸出舌头,舔了个便边变遍,病它猛然向后跳,大声喊:“豹子!豹子!”“我们就这样玩吧,谁的点数小,谁就赢了,好吗?”“没问题,全听您的。”“我们该加点东西,您懂我的意思。”“是的,您说“我可还记得你的一位前辈,那时候,它也在我手底下干活,它没你聪明,可这些技能算不上优点,你有什么优点?你常常问我这件事,我知道,不用急着反驳,我知道你根本没说出来,但是旁敲侧击却是少不了的,不是吗?蜈蚣实际上也没你能干,你常常听到我用它来挤兑你,不过那不是我真正想说的话,眼下,让我亲口告不赖,但的确欠缺了些灵性,我不想这样讽诉你,你做得不赖,一直都刺你,不过想命去贝这件笑,我面壳等着我的是什么?我可不敢拿着自己很尊敬总是在夜里,较为安静的时候事,可是我根本不敢出门去看,谁知道在的您说您要帮我?野草刚出门,鱿鱼就把门关上了,它立刻就听到了门铃的声音,它本以为是野草忘掉了什么东西,要么就是还有些话要说,不过这念头实在是不切实际,野草是个很严谨的朋友,它绝不会犯这种错,即使它它说:”你有什么事吗?“”你吃饭了吗““”“当然,怎么了?”“刚刚离开的,也许是你的朋友。”“也许是,我也不确定。”这样干了,那也是别有所图,别开玩笑了,开吧,这绝对算不上什么响起来,这种声音让我颇感烦躁,您,您听过笑声吗?我想说什么,说话,谁说得错,我们仍旧要把它丢下去,谁能说我们做错了?谁也不能说这种话,得对,谁输了,谁就要……”“谁就要受惩罚,谁也拦不住它,即使它赢了,在这间房里举办葬礼。”“随你的便,我决不会输给您。”它们很困而且,它把耳朵贴在了这扇门上,它敢保证,一定没有哈哈走出来,这是事实,鱿鱼和野草是多年不见的朋友,它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鱿鱼已经不记得了,也许是在它家里,那时候它们烂醉如泥,谁也喊不出对方不过,鱿鱼能清楚地看到野草口袋里的东西,它醉了,它知野草的口袋里,把那种东西拿道,可野草也醉了,这件事它也知道,它有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它要把手伸到出来,它还的名字,野草在哪儿工作?鱿鱼想不起来,它们是朋友,从小就一起长大的朋友,它应当很熟悉这位朋上,它根本摸不清它的性子,友才对,不过事实就连自己的名字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好几年没睡把的手套摘下来,它点了点头,跟着又提出了一您的脚没见过那样的家伙,或许这就是它动手的原因,挪开了,谁就要拔下来一根头发。”病它深思熟“最好带上我的头发,谁输好吗?虑着,“谁输了,谁就把自己项附加条件:放进我们的靴子里。”“还要去看牌上的图案,画着古诺博尼帽子的它们一说完就哈哈大笑,要胜过希罗尔的围裙,如果迪苏克的口袋和杰福的权杖一同出现,克牌去砸它的脸,那些鱿鱼一看到野草的这种笑容就深觉恐惧,它很快就不说话了,不过野草走之前留下了号码,它让鱿鱼去找它,如果它有空的话,它会好好接待鱿鱼,不管它想要什么,它都会告诉鱿鱼,就算它没什么好说的,它也一定会陪着鱿鱼一起沉默。吉斯玛的猛兽要胜过卡米洛的权杖,它把嘴里藏着的扑克牌吐出来,把手这可也不必因此就欺骗它,我们都会有这样的一天,迟早会有的,不论是你还是我,那时候会有我来就我们嘛?也许会有,我也不清楚,到了那时候,我也就不认识您了,时候要以萨瓦托的点数为准,知道了吗?”“当然了,开始吧。”病它急忙用扑里的扑克牌全丢出去,丢到窗帘附近,窗帘落下来了,掉在它的围巾上,它戴着跳过去,踩到了它的脚,吐到病它脸上,它顺势滚进病床下面,它把扑克牌全塞进它的靴子里,举起双手这顶帽子在地上爬,病它,大声喊:“我赢了!我赢了!谢谢!坐起来,骂骂咧咧地走出去了,到走廊上就看不到它了,它正藏在病它身后,等病它陡然站直身子,谢谢!”它急忙从地板上它一出来,它就病“你知道它从哪儿来吗?”“完全不知道。”“你知道它找你有什么事吗?”鱿鱼听到这儿,立刻倚在门上,打算把门关上,它受够了地图的盘问,就好像它是什么不靠谱的犯它,它们是邻居,都住在这里,不必分出个高低贵贱来,它要把它抓回来,它也跟着走出去,衣服上沾满灰尘,我它兀自念叨着:“出去,出的女儿时常流泪,出去,出去,这里是马儿欢腾的天地,现在,请您出去。”可一站进去了,去,我的鞋子不干净,我的它立刻就把门关上了,徒留病它在过道上发呆,全都出去,这里不给金币腾位置,生悄悄地靠近它,从身后抓住它胳膊,它大声喊:!”“快来滑溜溜的脖子,它们用胳膊拽住它的有位医!快来!我抓住它了猎它们急急忙忙地穿梭而来,来,它们一看到病它就明这走廊上太拥它们把病它围起来,指挤,它们踩着它们的膝盖跑过白这件事了,着病它的鼻子哈哈大笑,有名年轻猎它拍了拍手,带,把刚吐出来的剩饭搁在上面,它用指关节抵住自己的脑门,猎它们都安静下来,年轻猎它摩挲着自己的腰在风扇上它一脚,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转来转去,我一直在旋转,根本停不下来,谁能把手我不怕它们的威胁,但是,我也懒得责备它们了,趁着鳄鱼在吃饭,蜈蚣从后面走过来,冲上去,抱住它的脖子,它一面打它的头,一面叫:”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能再唱歌了!我早就提醒过你了,这里应该很安静,它们在休息,我们在休息,我也一直在抓住了蜈蚣,将它?如果你早点说了,我们不我们等了这么久,就丢了出去,它边走边喊,恶狠狠地说着:“我根本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就不能早别让它们录像,这是值得庆祝的时刻,不要拘泥于这些消蛋糕买来了,给你吃,还有火,火焰,烧起来烧起来了,失了,我把了,点告诉我吗是为了等这样的一颗,录像,录像,把它们的手机和照相机收过来,会闹成这样,如果你房间里的哈哈都叫了起来,终于出来了,早点说了,什么都不会发生,一切正常,出来了!出来了!休息,直到现在,我也鳄鱼没听完它说什么,但它知道自己的身体收到了威胁,这是鳄鱼转过身,它总结出来得经验,除了这件事,没什么特比的,还没起来,你打扰到我们了,你要受惩罚,这是我们约好的。“伸出来,按在开关上?请别威胁我,好吗?它因过于质朴而拙劣,却又因这种拙劣而伟大,让它瘫坐在地上,猎它们又笑起来,年轻猎它有时出拳,有时出脚,嘴里喊着什么听不清的口号走来走些猎它们也站在这儿津津有味地看着,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工作,面前,给了,它围着这位病它转了半天,从那些它的记性不好,病它们都聚拢过来了,它们把自己的病也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连医生都走到了这儿,年轻猎它越喊越起劲,它笼子里放出来,按下饮水机的按钮,“给这家伙洗洗澡。”它说着甚至要把金属脑袋的长蛇从,围观的它来如此,年轻的猎它很着急,它打得更卖力了,可根鱿鱼也想过这问题,一开始它只在脑子里面想,后来就不得不付诸行动了,它根本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它迫切地想知道野草最近在干什么,也许,它本来能直接开口问它,不过它没这样干,应当说,它没敢这样干,它早就发现了,不对,这算不上一种现象,是它自己总结出来的,每次野草来找它,当然是因为旁边贴着它的照片,鱿鱼立马就能认出那张照片,那当然是野草了,而且,如果它没记错,每次都是那张照片,野草每次来,都要换一张卡片,卡片上的鱿鱼很快就回想起来,这张照片是它陪野草去照的,它也陪着它拍了张属于自己的照片,可是,它的照片去哪儿了?它把它们用光了,要么“你最近话了,它一直待在那儿笑,笑个不停,究竟在哪儿工作?能告诉我吗?如果方便的话,野草一听到这种问题就不再说就是找不到了,有一次,鱿鱼直截了了了当地说:名字一直在变,可照片却没什么特异之处,它总要变了个模样,性格有变化,外貌有变化,声音有变化,化,鱿鱼经常注意到它有时候,就连名字也有变手机上写着的就是它的名字,本没它贴着的卡片,那上面搭理它们都怪笑起来,可仍有它要走开,毕竟,向,它们走光了,一个不剩,只有它和一脚,它摔到了病它身旁,“现在有两名病它了。”猎它苦笑着病它还站在这儿,它感到有谁从背后踢了它,“也许是。”病相怜。”“你不配和我相提并论!”猎它霍然跳起来,把病它丢到了河里,病它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们这也算是同夏天的河里多是图钉,它死在了河里。
第七章 小径和小径
樱桃的手上有脏东西,最好去洗洗手,它走到楼上,它走到楼下,它打开自己家里的门,从屋子里走出去,樱桃走到房子外面的空地上,它急忙转过头,盯着那扇门,那扇门最好别关上,那扇门连通着什么地方?它的家就在那扇门后面,永远回不去的地方,它根本就没出来,它要回到哪儿去?“这里有水龙头吗?”樱桃叫了一声,没得到回答,它走回自己家里,走过这扇门时,它松了口气,还好这扇门没关上,还好这扇门没关上,如果这扇门关上了,它要去哪儿呢?它还有能去的地方吗?给了事,生活里的失败它提醒,这种小总能给它这种提醒,就当是心想,不过实质上没什么帮助,在积累经验,它,樱桃一下就把脑袋伸进了楼梯里,它本以为自己一打开门就能回到家中,现在才想起来它住在楼房里,樱桃顺着楼梯向上走,它走了很久,始终走不上去,它开始数台阶,这是从电视上看来的,电视机的屏幕坏了,最好去修修,可它的工具箱也坏了,还没谁来修,樱桃要打个电话叫它们过来维修,可是,就如同它所猜到的,它的电话也坏了,总是会出问题,电视机的按钮是粉红色的,它揿住按钮,什么用也没有,樱桃走在楼梯上,根本走不上去,这是哪儿的楼房?这是在一栋大厦里?风落卷起来,从第一棵树上去,手感,凉凉下来的树叶,上面还吹过来,把树叶的有泥土的痕迹,摸上。樱桃的手上有脏东西,最好去洗洗手,它走到楼上,它走到楼下,它打开自己家里的门,从屋子里走出去,樱桃走到房子外面的空地上,它急忙转过头,盯着那扇门,那扇门最好别关上,那扇门连通着什么地方?樱桃打开这扇门,回到自己家里,它坐在自己家里,打算洗洗手,它的手上有东西,它走到厨房里,把冰箱的门打开,里面有个年轻的东西在和它说话,它的耳朵坏了,它捂住耳朵,大声叫:“我的手上有东西,急需修理!急需修理!”它说完话就把冰箱门关上了,冰箱的门还敞开着,冰箱的门被关上了,冰箱的门敞开了,樱桃走到卫生间门口,它喊着:“这次最好没有嘿嘿,我的手上有东西。”它一说完话,大家都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把自己的衣服拆开,等大家都笑完了,樱桃才敢敲门,卫生间里空荡荡的,它小心翼翼地把手搁在门把手上,念叨起来:“我要进来了,我要把门打开了,我的手上有东西。”它一说完话就立刻把卫生间的门给推开,它松了口气,还好,这里面没什么东西,不过,它知道,每当它这样说了,就会立刻冒出来一个素未谋面的家伙与它作对,它早就看清楚了,这不领带,衣话,我们用脑袋,脖子色是话,没说上的东西,衣领,的,不好说什么,在想服很整齐,上面是黑,樱桃走到水龙头旁边,它开了腔:“这是我家里的水龙头,不是我抢来的。”它一说完,就立刻跪在地上,径行嘟哝着:“我可没说什么,即使有谁抢来了水龙头,那也和我无关,一切都是巧合,只要不是我家里的水龙头就好别去抢水龙头别这样做,总之,道德方面要健全。”樱桃骂骂咧咧地赌咒发誓,它必须得争取到它们的信任,它把水龙头拧开,水龙头上有个东西,它们互相看着,樱桃说:“你有眼睛吗?你先向我证明这件事,我不和没有眼睛的东西说话。”它说完,立刻又跪到地上,它说道:“如果有谁的视力不好,我无意冒犯,我无意冒犯,请你们原谅我。”樱桃立刻把胸口抵在地板上,它扭过头,想试试把水龙头打开,可它的手被这东西抓住了,这东西说:“我什么也没说。”樱桃站在那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它会说话,它还会做什么?谁能想出来呢?再超卓的天才也想不出这种事,它会说话,那么一定也会把裤子上的嘴巴丢出来,它当然还会做别的这也算不上什么难事,我做事了,的确很简单,不到,我永远做不到,别看我,请别长处和短处,这就是都逼着我去做这些些摆脱不了你们,我的缺点,我承认了,请事,我说过了,总要有放过我,行吗?我说什么,“你想要什么?”樱桃对它说,“我手上有东西。”“走吧。”那东西从水龙头上跳下来,走出门,樱桃说道:“走吧。”它立刻跟着它走了出去,它对那东西说:“你叫什么?你最好给我一个简单易懂的名字,我必须记住这种名字,然后念来念去,直到把它完全记住,快告诉我名字,不然我就害死我自己,我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记住了你的名字,还要经过多次验证,这些事就不用你帮忙了。”“我叫什么?”“你叫什么?”“我叫什么?”“我叫什么?”“你叫什么?”樱桃的手上有脏东西,最好去洗洗手,它走到楼上,它走到楼下,它打开自己家里的门,从屋子里走出去,樱桃走到房子外面的空地上,它急忙转过头,盯着那扇门,那扇门最好别关上,那扇门连通着什么地方?我怎么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别把我当成什么百科全书,我什么也不知道,别问我了,去问那些知识渊博的小蜻蜓,它们的翅膀上还有星星的大脚印,樱桃急急忙忙地走到那扇门里,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家,它走到自己的家门口,问我:“这是谁的家?”我告诉它:“随便,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樱桃看了我一眼,不过我没去看它,我可以断言,这是种不礼貌的眼神,因此用这种眼神对付它正合适,它把这扇门丢到我前面,我当然只能向前走,我把这扇门打开了,这是谁的家?我倒希望是我的家,可它们的样子每次都不同,一直在我希望这是我的错觉,我还得把这扇门打开,我的钥匙在哪儿?如果钥匙和这把锁成了伴侣,那也就证明这扇门是我的门,而我的门后面往往就是我的家,别告诉我别的事,我什么也不想听,樱桃把自己的皮夹打开,里面放着它的钥匙,“这是谁的钥匙?”我说,樱桃没搭理我,它用手把钥匙捡起来,塞进锁里,摇来摇去,这扇门打开了,它高兴地叫了一声,旋即走了进去,它一进去就躺在沙发上,“这是我新买的沙发,沙发上的沙发,沙发中的沙发,沙发里的沙发,我能躺在这种沙发上。”樱桃一面说,一面躺在这种沙发上,“我能躺在这种沙发上,我手上有东西。”它立刻跳起来,走到厕所旁边,把门打开,它把厕所的门锁上,洗了洗脸,它洗了洗脸,一直洗脸,它一直在洗脸,洗来洗去,洗个不停,它始终在这儿洗脸,洗一张属于自己的脸,它说道:“我手上有东西。”它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冲洗起来,它一边洗,一边说:“我手上有东西。”它的手上有脏东西,最好去洗洗手,它走到楼上,它走到楼下,它打开自己家里的门,从屋子里走出去,它走到房子外面的空地上,它急忙转过头,盯着那扇门,那扇门最好别关上,那扇门连通着什么地方?它一打开门就掉进了厕所里,它说:“这是哪儿?”它立刻告诉自己:“这儿是厕所,我家里的厕所。”“我看不一定。”它回答,“这儿看起来很陌生,说不清楚,还是说不清楚,我们最好仔细察看一遍。”“我听你的,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它慢慢站起来,围着厕所旋转,这儿未必是厕所,我说错了,抱歉,我向你道歉,请允许我重新说一遍,换一种语调,以一种更欢快的语调来说,这样你会更开心的,它围着这样的房间旋转,察看每一块瓷砖,它走到马桶旁边,把马桶拆开,它走开了,它走到水龙头旁边,看了看那些流出来的水,它立刻想起来了,它又走回去,喝了喝水,它说:“味道没变,不过没添加其他佐料,我还是不敢断言。”它把水龙头打开,开始洗手,它说:“我的手上有东西,我的手上有东西。”“您手上有什么东西?”我对它说,“让我帮您看看,我这儿也有水龙头,我刚从商场里买来的,你看,现在就能派上用场了,这只不过是巧合,不是什么处心积虑的圈套。”它这次也不理会我,紧闭着嘴巴不说话,它说:“我的手上有东西。”我知道它的手上有东西,我看得一清二楚,它的手上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的,它可骗不了我,我不会上当的,我说过,我是这方面的专家,它盯着它,说道:“您手上根本就没什么东西,我证明过了,我有一份翔实可靠的报告,它充分证明了这件事,你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我到各个地方去,告诉它们这件事,现在它们都知道这件事了,它们都知道你的手上什么东西也没有,这是经过它们验证了的,它们说了,你便绝不能反驳,即使你说了话,我们也当听不见,说来说去,让我来个总结,好让你好受些,我要说,你的手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其实并没有什么脏东西。”“我的手上有脏东西,我的手上有东西,脏东西。”它说着,它的手还在水龙头下面,它还在洗手,它骤然冲过去,一把抓住它的手,它骂了起来:“我说过了,谁也不许这样做,除非它的手上有脏东西,最好去洗洗手,它走到楼上,它走到楼下,它打开自己家里的门,从屋子里走出去,它走到房子外面的空地上,它急忙转过头,盯着那扇门,那扇门最好别关上,那扇门连通着什么地方?”它打开门,从这扇门走进去,“你来了?我要的东西呢?”它开口询问起来,它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自己丢了什么,可它总要找个借口应付啊,生事,我们总得决清楚,那活的样做太耗费精力了,塞过去,难找点办总是这样,有解决不完法把它们搪以一一解,“我忘了,我把它丢了。”它说道,“您想要什么?我连这件事也忘得一干二净,我最近忙着去干许多事,一时忘了盯着它们,它们现在正说话呢,它忘了这种东西,它们现在正说话呢,我小声提醒它:“它要的东西在我这儿,我从外面走过来,刚好看到了您掉下来的东西,我这就把它给你。”“谢谢,谢谢。”它急忙感谢我,我摆了摆手,示意它不用这样,可是没有谁谢谢我,我把它掉下来的东西送给它,可被它夸奖的家伙却是它,我禁受住了这种赞美,不小心把东西落在了路上,这种事时常会发生,谁都有可能遇上这种事,所以,这当然不是我的错了,我走到它旁边,说:“你让我注意商店老板的脸,我看过它的脸了,你想让我告诉你什么?”“它脸上有雀斑吗?”它一面接过来它带来的东西,一面说,“没有,它脸上什么也没有。”“它脸上有皱纹吗?”它一面拆开它带来的东西,一面说,“我说过了!”它的语调高昂起来,“我说过了,别让我说第二遍,我不知道自己说了几次了,我始终在说这么几句话,这句话我也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始终要坐在这儿,来来回回地说这些让我恶心的话,我只说最后一遍,它脸上什么也没有!别问我关于它脸的事了!”它拍了拍手,示意它冷静下来:“你先别说话,吃点东西吧,或许心情能好些。”你总是要买这种东西,你总是爱吃这样没什么价值的东西,而且,这些家伙很贵,你的皮夹经受不起这种折磨,你的嘴呢?你的脸上什么也没有,“还可以。”它说道,“味道还可以,不过不宜多吃,太甜了,太咸了,太淡了,太油腻了,我的嘴巴在向我抱怨。”请别把这些东西塞到我这里来,我不爱见到这些东西,东西东西东西东西东西东西东西,别让我再看到这些东西了,你总是要把这些东西塞过来,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抱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问题。”它急忙从皮椅上站起来,连声道歉,你原谅我了,它又坐了回去。“你最近在哪儿工作?”地图对着樱桃说,“什么?没什么别的事情,还是搞那些文件,没完没了的文件,我敢肯定,那些文件长得都一样,一直在重复,就像我的工作一样,没什么价值,一直在重复。”“可是,我看到你换了身新衣服。”地图呷了口杯子里的凉茶,慢悠悠地说,“这是时下较流行的款式,我们上次见面时,你还穿着那套黑不溜秋的衣服,严谨点的话,那根本称不上是衣服,那时候,你的衣服和裤子是一体的,就连你也是它们的一员,就好像那些服饰成了你的皮肤,你就像个浑浑噩噩的野兽。”“别说了,别说了。”樱桃的脸红了,“那是以前的事了,我们总会有这么一段日子,每个它都会有,诸事不顺,眼睛转动得很滞涩,总是盯着那些没意思的事,总是要紧紧地抓住手风琴的大舌头。”“那么现在呢?”地图笑了起来,“现在,我看情况有所好转,多亏了你的这份工作。”“那可不一定。”樱桃脸庞上的红色褪去了,它安闲地坐在那儿,回答起地图抛出来的无聊问题,“你很久没见到我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你应该明白,不单单是工作能改变一个我,还有很多事,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我也说不清楚究竟有什么事,总会有莫名其妙的改变,我们的身上总会冒出来这些莫名其妙的改变,或许不是我们想要的,但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如果我能想我想办法了,我什别出来办法,我坐在那就能把椅子上,它让为么都不必做,明我,下属,都该为我做事白吗?它们都是我的们的一切都献给,把它。”“我听说你们那儿很忙。”地图低着脑袋说话,“最近很忙,对吧?我看你很疲惫,多半没睡好。”“我从来不睡觉。”樱桃懒洋洋地回答,“不过,你说得没错,最近的工作量很大,我也搞不明白它们到底在干什么,它们把那些纸塞到我手里,让我好好工作,可根本就不告诉我该怎样工作,谁也没告诉我这件事,总之要认真工作,那好吧,我想,我打开这些纸,看了又看,我早就见过这些纸了,上面的内容几乎没什么差别,有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究竟是谁出了问题?难道又是我的错?我总是在犯错?”
描画
“你喝啥东西了?”“啥也没喝。”桑法一面走,一面抬头盯着眼前宏伟的宫殿,她之前从未见过这样超逸的建筑,这绝不是人力能打造出来的,或许是某种不可知的生物骑在她们的头上,带来了这种谜一般的现实,有人在前面领路,她一出声,桑法就看过去了,她摩挲着自己的脖子,径自嚷了起来:“桑法小姐,您是我们的客人,请跟我们来吧,在路上少说话,不要碰这些没见过的东西。”或许这里很危险,她想道,可她为何要来如此可怕的角落呢?也许,这就是这儿的角落,某处她看不清的角落,她是有罪之人,要么就是难得的功臣,她早就不记得了,跟着她们向前走就好,领头的那位女士见她走得很慢,索性回过头来,对着她开了腔:“请您稍稍走快些,小姐,我们的它正等着您呢。”“我可没见过它,也没听说过它,我没有这种朋友,它为何要把我喊过来呢?”“谁知道呢?那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您说呢?我们要把您带过去,我们该保证您的安全,我们为何要保证您的安全,您总不能死,如果您死了,我们就白跑一趟,我们的它什么也没见着,它要朝着我们发火了,我们不能让您死,也不能让您受伤,通常来说,只要您不受伤,您当然就不会死了,您的身体多半是很健康的,如果您是个病秧子,您未必能跟着我走过如此长的路,可也不一定,是的,不一定,也许您的病很怪异,也许您生了病,但仍能随意行走,这样的病并不少见,如果您因为自己的病死在了我们的它面前,那该是谁的过错呢?一定不是它的,它总是不会犯错,即使犯了错,也立刻成了别人的错,当然,不包括您,您是它邀请来的客人,否定您就是玷污它的声音,它通常不会这样干,如果您真的就这样死了,恕我冒昧,也许您患了某种自己也搞不懂的疾病,您还没发现这种病,您一站在它面前就死了,这算是您的错,可总不能责罚您了,毕竟,到了那时候,您已死了,说这些话没什么意思,到了那时候,或许我们仍要受责备,即使这事与我们毫无关系,也许有一定关系,是的,有一定关系,我们能走快些,在路上走快些,快马加鞭,节约时间,我们能让您早点过去,早点见到它,至少,你们还能见上一面,还能说几句话,这样做,即使您死了,它也能找个借口,它会这样说,它已满足了,它本就想要如此简短的对话,也许,它还会说是它让您死掉的,它总是这样,说回来,即使您不会死,我们也不该让您受伤,如果您受伤了,尤其是脸上或头上的,那多不雅观啊,它会不高兴的,如果您的脖子或手掌受了伤,那仍是一样的难题,它一眼就能看到了,到了那当口,我们总要接受它气势汹汹的质问,您戴了手套吗?或者围巾什么的,总之要把裸露出来的东西盖上,要盖得严严实实的,可也不该太严实,不然会被它发现,如果是不易被发现的伤,如果是身体里的伤,我们认为,我们仍不能放纵这种厄运,我们不能让您受伤,也许您不会死,也许您撑过去了,可您想想,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又要找您来呢?这种事谁也说不清,谁也搞不懂,它不会把自己的念头告诉我们的,即使它说了,我们也要装没听见,我知道,我知道,我们都知道,您的好奇很有道理,您的好奇是理所应当的,您问得很有趣味性,是的,是的,有人去打探它的念头,因此,它们都在下面了,就是我正用脚踩着的这儿,这算是个过滤网,不符合要求的都被筛选出去,合情合理吧?如果它又要见您,而您又因为这次的伤而死了,我们该怎么办呢?它能搞清楚是我们干的,不必怀疑,它无所不能,它就是它,全知全能,我们可不想受罚,因此,我们得保证您的安全啊。”
桑法摇了摇头,说着:“您说得对。”
我说了什么?什么也没说,我听到您说的话了,是的,又听到了,总是能听到,也许我该恭喜您,就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恭喜你,您要拿着我的祝福去做什么?不会是什么好事,我想,您毕竟是这样顽皮的毛毛虫,我可不打算让您用手推车把我的喇叭带回来。“谢谢您的配合,好了,请听我们为你讲解这些事吧,好吗?”“请说吧,我洗耳恭听。”“我们要走到宫殿前面了,可现在还没进去,马上就要进去了,您别着急,千万别从我们身边跑过去,我们得一直看着您,您能理解我们吧?我们一直待在这儿,我们比你更熟悉这座宫殿,通常来说,您该服从我们的差遣,这样最安全,也许您是位不一般的天才,可毕竟未经过试验,我们不是信不过您,只是想保护您的命,如果可以,我们最好抓住您的手,这样最安全,可您未必同意,大部分人不喜欢与陌生人近距离接触,但至少要让我们看到您的双眼,别离开我们的视线。”“好的,好的,请放心吧。”
桑法看到了一条绿油油的石板路,这条路上面布满奇形怪状的尖钉,尖锐处涂满剧毒,用脚踩上去便要毙命,领头的女士回过头,对桑法说:“走上去就好,这些全是装饰品,全是用来吓吓外人的,当然,也能吓跑些不知名的野生生物,您走过去吧,不用害怕。”这位领头的女士大言不惭地说着谎,她满心以为能骗到桑法,让她死在这种歹毒的陷阱上,可桑法早就有了打算,她不会走过去的,她要站在这儿,把这位女士推过去,让她死在自己布置的陷阱里,“好。”桑法一面说,一面踩着尖钉走过去,领头的女士低声道:“前面还有别的机关,请一定要小心,听我的指示行事。”
益虫
“如果你想报复它们……”地图把自己的杯子塞给樱桃,“如果你想报复它们,就把那些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不会把你供出来,当然,这些事全由你决定,如果你不打算这样做,我也能理解,谁会想一直坐在窗户旁边,而不把它打开呢?它们把窗户锁上了,谁也打不开,我暂时这样想,目前谁也打不开,鞋子从走廊尽头走过来,走到这扇窗户旁边,用手敲了敲,我听到了声音,立刻就把头转了过来,我盯着它,它也看着我,我们谁也没说话,当然了,无法作答,直到鞋子眨了眨眼,闭上眼睛,它才肯慢悠悠地离去,我本以为它要把这扇窗户打开,这是扇很脆弱的窗户,即使没有钥匙,那上面没有锁,一把锁也没有,我经常去蝴蝶的店里买些锁,它那儿的锁物美价廉,不过没有钥匙,它说,钥匙要去别的地方买,我点了点头,把锁带走了,我们没有钥匙,这可怎么办?”“我可以把这些事告诉你。”樱桃冷漠地回应它,“不过,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吗?我最近在看赛马,它是我最喜欢的马儿,我打算害死它,这就需要你帮忙了。”“免谈!”地图霍地站起来,把外套丢到垃圾桶里,径行走出去了。
“先别走!”樱桃喊了一声,可是地图没理它,也许我该站起来,追上它,给出我的条件,让它帮我解决,可是这样做当然会突显出我的缺点,我不爱和它打交道,它是个老朋友,我的木头,我不爱和它打交道,在吉斯玛学校时,它就是这样来骗我的,我们商量好了这件事,我满心以为没什么变故,我兴高采烈地走出去,拿着它给我的东西,走到校长的办公室里,校长看到我把门推开了,它直愣愣地看着它,就好像我是什么爱跑步的毛毛虫,我的身上有好几对翅膀,它们常常打架,吵个不停,我们在飞行途中总是有分歧,它们说,最好立刻落下去,我说,我们还要向上飞行,我当然知道它们说得有道理,可我也没办法,仍旧没什么办法,它们要我这样做,我当然就这样做了,它们给了我这些事,我当然要这样做了,如果我不把这些事办好,它们会怎样对付我?我想,一定会有另一个我,它也想着这些事,带着它的翅膀们来见我,它对我说,我要害死你,朋友,我们素未谋面,可是我要害死你,因为它们要我这么做,我当然要这么做,我对它说,你不必这样做,我可以给你别的礼物,崭新的礼物,只属于你的礼物,未开封的礼物,而且,不收取任何费用,完全免费,它心动了,它说,真的吗?我说,我从不骗你,我们走到蝴蝶的店里,这家店上了锁,还好没有钥匙,这句话是对它说的,我在和那家伙吵架,我接着说,这儿的锁向来没有钥匙,因为这是一家属于蝴蝶的商店,它似乎很懂事,一直配合着我点头,我们走了进去,拿起一把锁,难道这儿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即使这样说,我们也不能怪罪它啊,它早就说得很清楚了,这儿只卖锁,至于别的?我们应该去别的地方,就这样,一次感冒泡汤了,我还在向上飞,翅膀们还在喊,我说,别叫了,别喊了,你们弄得我很心烦,即使你们这样说,我也不可能下去,我答应了它们,那么我就必须把这件事做完,等我们跑完步,我要送你们礼物,我安抚着翅膀们,可实际上,我也不清楚这话是谁说的,你来干什么?校长不耐烦地问我,地图没告诉您这件事吗?我惊讶地看着它,就好像我什么事也不清楚,我知道哪件事?我该说什么话?校长挥了挥手,让我出去,它的脑袋上有发臭的大面包,不过我没告诉它,我被地图骗了,这是以前的事,即使不是以前的事,也迟早要掉在我头上,那么这当儿呢?它会骗我吗?樱桃打开门,走到楼道里,它四处张望,发现地图早就不见了,也许它走了,樱桃想,它也走了下去,借助楼梯走下去,我要给你钱吗?
“等等,请您站在那儿,别往下走了。”
“您最好别上来。”它补充了一句。
樱桃一开始没听到这几句话,它一步一步地顺着台阶走下去了,等它走出了楼梯间,它才蓦地想起来,它立刻折返,回到方才待过的地方,樱桃忘了自己的家在哪一层,它急得团团转,那些声音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它得抓紧时间,那些家伙呢?谁来帮帮它?它走到电梯门口,等着谁从里面出来,出来了,出来了,樱桃抓住它的脖子,恶狠狠地质问道:“我的家在第几层?你最好快点告诉我。”它不慌不忙,似乎没被这凌厉的攻势吓到,它不紧不慢地说:“先把您的钱包给我。”樱桃抓起自己的皮夹,随手丢给它,它把钱包扔到地上,沉默着走开了,樱桃连忙挤进电梯里,还好,还好,门还没关上,我一看到樱桃进来就朝它打招呼,可它压根不理我,仍旧不理我,我们现在在电梯里,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樱桃揿住某个按钮,我想,那是它从别的家伙那儿听来的地址,它又要回自己家里,我提醒它:“记得把鞋子擦干净。”“我知道,我的鞋子比你的脸还干净。”樱桃气势汹汹地反驳道,我得赶紧上去,时间不太够,算不上宽松,我能听到电梯运动的声音,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能上去?门开了,门开了,樱桃急匆匆地跳出去,来到自己家门前,它又听到它在说话了,“您回来了?欢迎回家。”
“我的小帽子呢?很小,不大,非常小,小帽子。”樱桃一面说,一面比划,“就像……总之,是些小帽子。”“我没见过您的帽子。”“再见。”“再见。”樱桃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我该送它什么礼物?太昂贵的不行,最近经济很拮据,可就连我也看不上那些便宜货,自不必说它了,总之要先找个商店,说起来,未必要去那些无聊的商场里,我也能去找别的家伙,它们未必愿意出售自己的礼物,可我也有些物件能与它们交换。街道上的房屋都堆在一起,好几个没见过的家伙从窗户里爬出来,那些能活动的东西在街道上走着,樱桃拦下一辆车,它自己打开门,坐了上去。
“我最近见过您吗?”它还没坐稳,司机就同它说话了。
“等等,先让它坐稳。”我对着司机说。
“等我坐稳再与我说话。”樱桃回答它。
“对不起。”它不痛不痒地道了个歉,“您要去哪儿?”
“去腰带街,具体要去什么地方,等我们到了再告诉你。”
“您信不过我?”
“我谁都信不过。”
“可我见过你。”
“别说了,我才是司机。”
它们沿着这条路向前行驶,有时在天空中进发,有时在树叶上徘徊,樱桃觉得很困,它打算睡个觉,可它一点也不困,根本睡不着,也许我该把司机打晕,这样总能睡得香甜些,晕过去了,我晕过去了,我之后什么都不必做。
“您打算怎么付钱?”司机把头扭过来,好奇地询问着。
“这与你无关。”樱桃敲了敲它的额头,示意它把头扭回去,“我们在开车呢,请你专心点,你不想看到什么意外吧?”
司机把头转回了原来的位置,不过它余下的脑袋还看着樱桃,它接着说:“我总觉得自己见过您,您有这种感觉吗?”“罗盘。”“没有,一点儿也没有。”樱桃点了点头,“在我眼里,您只是个陌生的朋友,只是个随处可见的司机,要我说,您还不如这辆车有意思。”“你看到我的车了?”“没看到。”“你有什么想法?”“巨型牛仔裤。”“什么想法?”“我是说,与我的车有关的。”“说得好。”“它的轮胎很漂亮,我没见过这种轮胎,也许是从它那儿搞来的?”“您眼光真好。”我该送它什么礼物?凭我的眼光,能为它挑选这样一件恰到好处的礼物吗?我的眼光不算独特,可这些礼物就更让我们烦腻了,说到底,我要去哪儿找到它们?它们藏到哪儿去了?“哪儿有卖礼物的?”樱桃问它,“用嘴巴告诉我就好,我看够你的尾巴了。”
“我不知道。”司机说,“我不知道哪里有这样的地方,我也没听过这样的地方,怎么了,你想干什么?你想要一件礼物?或许我能帮你。”
“那不是你该管的事。”
“我想起来了!”司机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我带您过去吧,那地方也在腰带街,说不定,离你想去的地方很近。”
“还有别的吗?”
“也许……也有一个。”
樱桃不说话了,无论我和司机怎样同它交谈,它都坚决不回答,我和司机握了握手,我们相谈甚欢,我们猛然听到了某种东西炸裂的声音,我们,我和司机,我和司机一齐转过脑袋,寻找来源,我们都看到了,车窗上赫然多出来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就在樱桃旁边,当然,就像我们猜到的,眼下它不在这儿了,它从那洞里逃掉了,我们是这样想的。
“它走了?”司机不确信地问我。
“或许是。”我也一惊一乍地回答它。
“那我们就自己去腰带上的斑点多得很,樱桃把手放在腰带上摩挲起来,它试图把那些肮脏的斑点擦掉,可是收效甚微,这多半是它从车窗里爬出来时蹭到的,那名司机多久没清洗过自己的车子了?樱桃走到汽车清洗店里,店员把它拦了下来:“您先把车开过来,首先要有一辆车。”汽车销售店里的店员把它拦了下来:“您先把钱包掏出来,首先要有些钱。”楼道进入店里的店员把它拦了下来:“您先把钥匙掏出来,首先要有把钥匙。”蝴蝶颤悠悠地把门关上,打量了樱桃一阵,对它说:“我这儿不欢迎你,你走吧。”樱桃镇静地把门关上,打量了蝴蝶两眼,对它说:“我这儿不欢迎你,你走吧。”蝴蝶落寞地走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关上,“我们到了。”司机把车停下,车门却锁得很结实,“您先把钱付了,之后我才能让您下去。”“我不会欠你钱。”“那也不好说,我常常见到这样的无赖。”樱桃把钱包丢给司机,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它看着街道内的木牌,盯着上面的字,它嘟哝着:“我嘟哝着,这儿是腰带街,樱桃嘟哝着,这儿是腰带街。”我在哪儿?樱桃走在腰带街上,拦住走过来的陌生东西,揪住它们的衣服,向它们问路:“我现在在哪儿?”它说完这句话就立刻走开了。
我该送它什么礼物?你该送它什么礼物?你一直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就为了能捡到这种礼物,这是你咎由自取,你总想着不劳而获,沉迷其中难以自拔,你在我眼前的街道上走来走去,总想着能顺手捡到一件不起眼的礼物,根本不愿依靠自己的心思,除非你什么也想不出来,否则绝不会有如此无耻的苍蝇,我捡起地板上的苍蝇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别说话,我对着它说,别把它吓跑了,你看着我过去就好,我看着它走过去了,它手里拿着我的苍蝇拍,别质疑我,那当然是我的东西,我可不这样想,这东西是我买来的,我付的钱,从我的手机里跳出去的钱,而且是我亲自走出门买来的,到了这时候,它倒成了你的东西了?它的确是我的东西,别说话了,别把苍蝇吓跑,我好不容易逮到这样一位新朋友,我握紧苍蝇拍,我的手心冒出了汗,这是谁的手?谁把它的手丢在我的手上了?我根本就没有手,别诬陷我!那我就去商场看看吧,没什么特别之处,还是要去这样的地方,都一样。
樱桃走到商场附近,思考着要不要进去,这儿有礼物吗?别说了!快别说了!它使劲从地上跳起来,“我没飞起来,抱歉。”它急忙低下脑袋,以表歉意,它立刻走进商场里,商场的保安把它拦了下来,樱桃看着它,说:“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保安一面说,一面把脚上的帽子摘下来,丢到樱桃脸上,“最近很热,不过我没见过你,你之前没来过这家商场?”
“没来过。”我撒谎了。
“那您就不能进去。”保安板起了脸,“快走开!”
樱桃连忙走开了,等走远了,它朝着保安吐了口口水,它看到保安叫骂着向它冲了过来,于是急忙溜走了,它看到了个跑得很快的东西,它急匆匆地靠近它,它把上面的家伙推下来,自己坐了上去,它看到那家伙呼喊着从地面上爬起来,缓缓地睁开了眼,鸟儿在洗衣机上睡觉,我的洗衣机,谁也别过来,能不能把锁也丢上去?没有钥匙也可以,不行,无论你怎么说都不行,我不能干这种失职的事,它急忙驶过去,疙疙瘩瘩的,不平整,不过现在安全了,樱桃这当口才有空定睛打量身下的东西,原来是辆摩托车,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它不会开摩托车,樱桃说:“谁?是谁?”它一直走,一直走,一直在这儿走,它停下来了,多半是摩托车出了故障,樱桃走下车,打了个哈欠,樱桃死了,的在远处就看到了樱桃,它的视力值得赞赏,的信步走来,坐在摩托车上,的按了按按钮,摩托车带着它向前走,风驰电掣。
“我来了。”的一边说,一边把车停下来,“我想好了,我这就把这些事告诉你。”它不住地咕哝,顺便把摩托车砸烂,“我这就来见你。”的把大门推开,径自走进去,它坐在沙发上,嚷了起来:“快出来!快出来!都给我出来!”等它们真的出来了,它又走出门,来到另一处地方了,的坐在这儿,看到地图从里面走出来,的说:“好久不见。”“看来你想通了。”地图说着,还把桌子下方的圈椅给拉出来,“坐吧,椅子上没下毒。”“我知道,不用提醒我。”的坐上去,它中毒了,的死了。
“您想告诉我什么事?”地图搅拌着杯子里的东西,“我多半已经猜到这件事了,所以,您最好说得详细点,简单来说,要有些价值,我可不会在乎那些风言风语。”“恰好是这些风言风语,它们常常使我们丧命。”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它接着说,“你知道它们最近在干什么吗?你知道它们去了哪儿吗?”“我怎么知道!如果我什么都知道,你现在就该渴死了!”“它们在最长的那条街上闲逛,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我告诉你,它们在那条街上发现了些东西……”“是什么?”“别打断我!让我自己说,你不许插嘴,好了,别听我说话了,您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吗?这儿有这么多事可做,您偏偏要和我作对。”的瞪了地图一眼,等它沉默下来,的才肯继续作答,“在最长的那条街上,这条街是最长的吗?别顶嘴!我不是你的老师,我没义务告诉你这件事,我看这算不上顶嘴,朋友,正常交流,这还在正常交流的范围内,那我就告诉你,它们会搞些莫名其妙的比赛,一群莫名其妙的家伙在那时候都聚在一起,干些莫名其妙的事,总之,要比一比这些街道的长度,什么长度?街道的长度,你没听清吗?你真该少穿点衣服,你的听力下降得很严重,我知道了,你继续说吧,那条街道夺得了多届冠军,那就是最长的街道,可即使赢得了冠军,这也成不了确凿的事实,我们都明白这件事,不能搞混顺序,这种奖是颁给最长的街道的,这种街道的长度是最长的,因此才会把奖给它,而不是给了它这种奖,它的尾巴就立刻变长了,我看不见得,你不这样想?我不这样想,不过我也不打算反驳你了,毕竟你正在说话,打断你终究算不上礼貌,那好,总之,这就是最长的街道。”“最长的街道?”地图喝了口水,“什么最长的街道?”“我不知道,别问我这些事。”的回答它,“我最近睡得不好,我说过了,所以别拿这些事来烦我。”
我插言道:“我最近去过那条最长的街道,我们正在谈论最长的街道,因为我最近去过那儿,所以我说的话更有保障,可我有可能撒谎,你们当然能来看看我,看看我究竟有没有撒谎,如果我说的话句句属实,那就说明我最近去过那条最长的街道,那条最长的街道一般和最短的街道没关系,我们一般会这样想,不过确实没关系,我一般用脑袋这样想,不过也不一定,你们呢?我们一般会认为那条最长的街道在最短的街道的附近,可实际上那条最长的街道只在最长的街道待着的地方,因为这条最长的街道本就是最长的街道,这条最长的街道赢得了最长的街道的奖项,最长的街道的奖项一般只颁给最长的街道,所以它就成了最长的街道。”“那我们最好去找找最长的街道。”地图说,“我还没见过最长的街道,和最长的街道有关的一面之词不足以让我信服,我见过最长的街道,可你们还没见过最长的街道,因此最好去见识见识最长的街道,你们怎么想?在旅途中,我们要四处走走,去看看窗外的景色,只要是不一样的景色,就能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欣喜。”“它们把那条街道挖开了。”“什么街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它们的确把这条街道挖开了,我们在哪儿?我是说,现在在哪儿?”“我
架构
“逮住了,您说的话很对,这东西真正有些锋利,前面还有什么?”“让我为您介绍,您知道吗?通常我要用嘴巴向您介绍,因为我要用嘴巴说话,这是显而易见的,您最好用耳朵听我说话,如果您有耳朵的话,我尊重它们,我尊重它们,请别污蔑我。”“那就看看吧。”“最好用眼睛看看,您最好睁开眼,不要把眼闭上,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如果不睡觉,我们一般不会把眼闭上,但有时也会眨眨眼,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仍旧能看清眼前的东西。”“您看到什么了?”“我看到了些东西,所以才能告诉您,我有眼睛,所以能看到东西,因为我看到了东西,所以我要打扰您,如果我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是不会与您说话的,我们一般要保持沉默,因为我们刚刚认识,还不熟悉,刚认识的人之间一般不会有太多话。”
桑法跟着这位领头的女士向前走,总算走了过去,“哦,还好,总是这样。”“您说了什么?”眼前是个黑洞洞的深坑,这种坑洞具有某种莫名的吸引力,稍稍靠近便要掉入其中,丢掉性命,“我们走过去吧,这种坑洞很安全。”女士和气地说着,“您先请。”桑法点了点头,总之,先把这位陌生人骗过去,她可不打算像个傻瓜一样走过去,桑法径直走到坑里去,她走了过去,她看到那位女士还在后面没过来,索性便气愤地骂了起来:“您准备过来了吗?快来吧。”女士听了这种侮辱性的话,也冷笑着回应她:“别着急,我还要照顾它们呢,我这就过来了。”
桑法把匕首藏在身后,随时准备掏出来,刺伤这位面目可憎的恶棍,她得瞅准机会跑出去,她对这趟旅程毫无兴趣,也不打算和陌生人聊天,她很害羞,桑法拍了拍女士的肩膀:“能请教您的名字吗?也许,我认为我们一见如故。”她说了这番话,总之,最好先骗取她的信任,“我叫库娜罗,朋友,您就这样称呼我吧。”库娜罗恶狠狠地说着,她听不惯这位名叫桑法的小姐的腔调,实在有些做作,让人厌烦,她开口讽刺道:“您觉得烦腻了吗?走了这么久,如果您打算这样做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歇歇。”库娜罗就这样撒起谎,客套话,只是种客套话,她想,这位小姐不会如此不识趣,即使她开口要休息,库娜罗也决不会同意的,“不用,朋友,我还能走很远。”桑法一面说,一面朝她脸上吐口水,库娜罗给了她一拳,叫骂道:“当然,随您喜欢,可是,前面的路还很长,最好能休息片刻。”“好的,那就坐下来吧,说实话,我确实有些累了。”库娜罗惊愕地看着桑法,不敢相信有如此不懂礼数的野蛮人,她根本不去理会她,库娜罗大摇大摆地独自走开了,桑法坐在地上,她说:“我就坐在这儿吧。”“请等等,我帮您把坐垫拿出来,小心着凉。”库娜罗把下了毒的坐垫拿出来,沉默着递给桑法,她接过来就要立即毙命,也许她看出来了些许门道,即使如此,库娜罗也要把这坐垫按在她脸上,让她倒在这里,桑法的确看出来了,死人的私人财产,她要想个法子一口回绝,她咬牙切齿地嚷道:“让我试试吧……您说得对,这样坐下来会好很多。”“我就坐在您旁边。”库娜罗说着话,陡然坐下来,她顺势敲了下桑法的脑袋,把她的骨头敲烂了,她当即死掉了,桑法发出临死前的喘息:“前面多半还有什么机关,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吗?如果您乐意的话。”“当然了。”库娜罗狞笑着回答她,“前面的那些东西都没什么可怕的,多半是它摆出来供人玩耍的玩具,我们随意走过去就是了。”她撒着谎,试图让桑法松懈下来,她不指望能有什么显著的效果,可如果能骗到这位死敌,当然是意料之外的欢喜,“您要喝水吗?”“好啊。”库娜罗倒了一杯水,当然有剧毒,她把水泼到桑法脸上,“这水有些烫。”桑法惨叫着跳起来,她的脸被飞来的热水烫伤了,库娜罗叉着腰哈哈大笑,“是有些烫,您最好慢慢喝,吹口气,吹口气吧。”“好了,我们走吧。”“走吧。”
她们眼前是正在旋转的利刃,上面布满骇人的碎屑,桑法摩挲了几下脖子,咽了咽口水,打算再次把库娜罗推进去,最好先和她聊天,使她放松警惕,她骂了起来:“这些设施很新鲜,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也许是这样,不必担心,我们走过去吧,如果您想看看的话,那就停下来,您是客人,我们最好听您的话,通常来说,总是这样子。”库娜罗的语气中浮出一种令人不适的恶毒,她必须挑选好时机,把这位令人讨厌的小姐赶出去,她说道:“您之前没见过这种物件?我还以为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您说得也没什么错漏之处,我的确没见过您,在这之前,我根本没见过您,如果我们还能再见一次面,我要用嘴巴发言,您见过我的嘴巴吗?我可没见过您的器官,最好别给别人看,也别让我看见。”“那就照您说的做。”
桑法和库娜罗走过庭院,来到宫殿前的台阶上,高耸入云的台阶,要想从这儿上去,首先要去希罗尔的花园里采下一枝迪苏克花,它的花瓣和名叫阿肯米拉的野兽相呼应,没有这些东西可走不到台阶上面去,“我们接下来该去哪儿?”桑法盯着这些台阶发呆,她满面愁云,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办,“走上去吧。”库娜罗笑着打趣她,她们的关系有所好转,也许,她们和解了,“站稳了,站稳了,这些台阶怎么样?您之前见过它们吗?”“还好,踩起来都一样。”桑法和库娜罗还在台阶下面一筹莫展,“我们走上来了,接下来要去哪儿?”“进去吧,前面就是宫殿。”桑法和库娜罗还在台阶下面一筹莫展,她们说起了胡话,正白日做梦呢,她们认为自己走进了宫殿。
旦夕之间
“我怎么知道?”地图咕嘟咕嘟喝下好几瓶东西,它抹了抹自己湿漉漉的嘴唇,“你自己的身子,倒要来问我,我还想问问它们,我的袜子什么时候把蚂蚁带来呢!”
“它们把那条最长的街道掀开了,说要找什么东西,不知道它们找到了什么,也许现在还在找,不过,都和我没关系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盯着的的脸,对它说,“我根本没听说过这种事。”
“它们不会让你们知道的!”的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朝着地图吼道,它甚至把椅子给掀翻了,“我敢肯定,是因为这就是我的工作,它们能骗过你们,它们谁都能骗得过去,但惟独不可能骗过我,我这儿的纸片满天飞,从门外塞进来,从门缝里溜进来,我工作的地方,那儿的地板上全是那些纸片,多到处理不了,虽然这些纸片的内容都很相像,可我想任何一个尚有良知的朋友都能从中看出来,它们正在干些不清不楚的事,我看到了那条最长的街道,它一定被挖开了,不过,我不知道那条街在哪儿。”“那就闭嘴。”地图对樱桃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匆遽地跑过来了,你想让我们陪你去找死吗?在这之前,我根本就没见过你,我连你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可我们一见面,你就要带着我去送死了。”“别吵了,别吵了。”我伸出手,示意它们安静下来,“这儿还有别的顾客呢,最好别吵到它们。”“这儿什么顾客也没有!”地图霍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它的椅子也被掀翻了,“这是我开的店,我比你了解得更清楚,这儿什么也没有!”“我说了,这儿有别的顾客!”樱桃据理力争,毫不相让,“你如果不相信,那就跟我走出去看看,在外面能看得更清楚,到了那时候,谁也不能狡辩。”“那就出去!”
地图和樱桃走出去,地图和樱桃走回来,樱桃说:“它们撒欢儿地跑到那条街上,把能看到的东西全部敲碎,它们说,这样做会方便不少,好吧,那就按它们说的做,只不过,就连我也成了帮凶,尽管我成日坐在我工作的地方哪儿也不去,可我深信不疑,我也成了帮凶,这是它告诉我的,它总是爱说实话,谁也拦不住它,不过,它这话说得很合我的口味,谁知道这件事,谁就是它们的帮凶,倒不如说,我就是其中一员,而不知道这件事的呢?不知道这件事的都要成了它们的养料,可去为它们添些乱子则总要知道这些事,于是,一定会有像我这样的叛徒,这不算是巧合,也绝不是偶然,即使没有我,也还会有其他的我,它们总会在某个时刻跑出来,成为叛徒,与其如此,我想着,还不如让我捷足先登,当这个不爱说话的叛徒。”
“你可未必是第一个。”地图提醒它,“或许早就有谁跑出来了。”
“我管不着。”樱桃摇了摇头,“那和我无关,至少现在还没关系,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反正和我没关系,也许是谁闯进了我工作的地方,当然,我把门锁得很结实,不过它们总是要干我那份工作,我倒是很乐意,可它们不爱来我工作的地方,它们给这种事取了个名字,或许叫不期而遇,我全忘了,忘得一干二净,我叫什么?我想说什么?一时半会儿都想不起来,不过它们的确收到了纸片,或许是纸条,或许是纸片和纸条,它们什么也没收到,我只是想开个玩笑,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因此我想开个玩笑缓和气氛,它们收到的纸条上写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不是谁都能收到,只有一部分家伙能收到那种东西,是谁寄出来的?我怎么知道!不过,我考虑过这些事,也去调查了,一无所获,也许有收获,的确有收获,总之一无所获,什么也没发现,我把调查到的证据放在信封里,寄了出去,随手丢进洗手池里,我看着湿透了的信封,心底涌出一股浓厚的成就感,它们这时候跳出来为我鼓掌,而且还有吹奏乐器的专家,那首曲子总体上还算动听,是为我而写的曲子,我在唱词里听到了我的名字,不过它们没直接说出来,但不论如何,我都听得一清二楚,我可不会错过自己的名字,我们总是这样,被喊到名字时就有那么一个激灵,其他的话便不管不问,这算是不负责任,我把那封信寄了出去,我寄给谁了?恕我冒昧,我不能说,至少不能在这儿说,有谁在暗处盯着我们,这儿可不安全,你多半听过一句话,叫我们的耳朵里还有耳朵,如果我不坐在这儿,那么我什么也不会说的,只有这样的地方能带给我安全感,我听说你把它们都赶出去了?”
“是的。”地图点了点头,“是的,地图点了点头,至少现在还很安全,你放心说吧,是的,地图点了点头,我可以保证,没有谁会抓住你,我们不会留下线索,是的,地图点了点头,也没有什么本不存在的把柄。”
“那我就说了。”
“你说吧。”
“我说了。”
“请说吧。”
“哈哈!被我逮住了!你们全被我逮住了!”樱桃跳到自己的头上,揪住自己的耳朵,它喊道,“冲!冲!向前冲!我早就知道你们对我不抱希望,你们污蔑了我,你们满心以为我会保持沉默,可我把这些事全都说出来了,谁也不能拦住我!我就是向日葵!”
地图急忙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它摘不下来,它的手好像粘在了手套上,它大骂了几声,使劲向下拽,地图总算把手套摘下来了,它把手套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它嘟嘟囔囔地走向樱桃,抓住它的肩膀,念道:“我抓住了你的肩膀,这也是我的肩膀,我的肩膀就是我的肩膀,肩膀,肩膀。”
“我把这封信寄给屏幕,我也不清楚它是否收到了,也许我这样做会害了它,谁知道呢?可我只能这样做,那时候,我谁都信不过了,我只能看到它,当然,也有别的选择,可大多数都在它们那儿,我也分不清该把这些事告诉谁,我只好去找屏幕,它在我们之外,什么都不知道,因此它很安全。”“它给你答复了吗?”“我找不到它了,我也不清楚。”“你的裤子呢?裤子上的耳朵别哭泣。”“我没收到什么回复,因为我根本就不打算让它回复,这会惹祸上身,我不想把它害死,等我把信寄给它了,我又把信拿了回来,我把这封信掉包了,我的巢穴在我的对岸,我游啊游,游了不知多久,别在旁边打扰我,我一定能游过去,别给我救生衣!我不需要!别让我看到你们的轮船,我早就心生嫉妒了!”“那我们去找它吧。”地图把椅子扶起来,重新坐了上去,“找到了它,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通常来说是这样,可我已经把这句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那么情况一定会有变化,它多半已经遇害了,不过我们仍旧要过去,哪怕是为它收殓,我们就是如此善良,它们都盛赞我们的美德与荣光。”“你要去找谁?”樱桃警惕地盘问它,“现在是危机关头,不许到处乱跑。”“我谁也不找,我谁也不找。”地图举起手,不住地重复着。“你必须发誓。”樱桃说,“不是我信不过你,现在不是讲情分的时候。”“我谁也不找。”地图发了誓,樱桃满意地摇了摇头,它说:“这儿没有车窗,这次可别死了。”
“我们最好能找到屏幕。”樱桃告诉我,“我把我找到的证据都送到它那儿了。”“为什么?”我问它,“什么为什么?”“别说了,我们快走吧。”地图急匆匆地跑出去,片刻之后,它又回来了,坐在椅子上,“我们走吧。”樱桃也跟着站起来,“去找屏幕,我记得它在哪儿,希望它没搬家。”“你给了它什么?”地图问道。“别问我!我不知道!”樱桃反驳它,“我说过了,我没吃饭,我很饿,饿得发晕,我什么都不想吃,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可你们却缠着我不放,走吧,我们走,让我自己走,跟上我,跟紧点,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樱桃和地图走出门,很快又走回来,坐在椅子上,樱桃说:“它们听到了谁在和它们说话,要么就是收到了那家伙的纸条,无论如何,它们一定得到了某种信息,于是,它们现在在那条街上了,它们要把那条街掀开,也许与它们聊天的老朋友就在这条街下面,要么就是有什么别的东西,我们得立刻赶过去,把它们的计划打乱,看着它们流泪的脸哈哈大笑,我们抓紧时间走吧,把它们的宝贝全踢翻,把它们的珠宝全敲碎,把我的珠宝给我,还有吸管,最好是有眼睛的。”“走吧。”它们两个大笑着走了出去。
“我们要去哪儿?”樱桃问你,“先去吃个饭。”地图回答,“这附近有什么能用的交通工具吗?”它刚说完,就看到了一辆公共汽车,它们没带钱,可还是走了上去,你们坐在汽车的座位上,一句话也不说,等汽车的油箱空了,它们才肯下来,我们说:“我们到了。”
你们从公共汽车上慢悠悠地走下来,走得很迟缓,就像喝醉了的家伙,它们常常聚在酒吧里,把自己灌醉,成日成夜地待在那里,始终不愿出来,你们互相搀扶着,你们的肩膀上有伤口,你们来到草丛里,你们说:“我的门票又掉进了草丛里,有谁能帮我拾起来吗?”“我来吧。”那些家伙从酒馆里钻出来,一下就跳进了草丛中间,“是这张票吗?”它们伸出手,向着樱桃和地图发问。“是的,没错,就是这张票。”地图兴冲冲地把票接过来,它看了两眼,很快就发怒了:“朋友们,这张票被掉包了,你们何必这样做?”它们的耳朵在和河马搏斗,这会儿可听不到地图在说什么,就当是在褒奖我们吧,它们唱着歌走掉了,地图盯着手里的门票发呆,这张票上甚至还留有它们的口水,窗户把口水擦干净,它强忍着恶心把这些口水擦干净,山羊站在那儿直叹气,等窗户把地图上的口水擦完了,山羊才肯走过来,它说:“这群家伙日益嚣张,得寸进尺,我们总不能一直惯着它们。”“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窗户坐到地板上,“没谁愿意帮我们,它们平日里叽叽喳喳,到了关键时候就默不作声了,我们能怎么办?只有我们两个,或许还有别的,不过都没什么用。”它抖了抖自己手里的地图,朝上面吹了几口气,它说:“给你,拿着这张地图出去吧。”“我出不去。”山羊一面接过来地图,一面说,“我出不去,没有你,我哪儿也去不了。”“可我还得待在这儿,锅,锅,一口大锅,里面还有袜子和香水,我的头发别揪住我的耳朵!”“我还要再待一会儿。”山羊说,“我还有没解决完的事,还不能走。”“出去!出去!”窗户扑到山羊身上,对着它拳打脚踢,直至它当场毙命,窗户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汗,把地图捡起来,贴在额头上擦来擦去,它立刻倒在地上,四肢直抽搐,它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什么东西,谁也没听清,说话大声点!老师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那位站起来的学生立刻抖了一下,它颤巍巍地翻动书本,嘴唇哆嗦个不停,老师从台上走下来,走到它身边,骂道:“我让你大声点,你的嗓子不好使,这也就算了,可连耳朵也坏掉了?”这位学生的脑袋几乎要埋进书本里,老师能看到它脖颈上的汗,其他学生也大笑起来,“把书翻到下一页,你看错地方了。”“好,好,我知道了。”它不住地道歉,讪笑着走出门,老板还在后面叫喊:“这次别买错了!我可不能一直给你钱!”“好!好!”它转过身大吼了几句,不去管老板是否能听见,就好像是对自己说的,它离那儿越远,心里就越舒坦,它脸上的谄媚神色渐渐散去,又挂上了往日里的平静面容,它把三只手都插进兜里,它在街上四处闲逛,它根本不想为老板买东西,只不过是找个借口出来逛逛,不过,总是要回去的,而且要抓紧时间回去,老板的脾气可并不好,它径自坐在地上,把尾巴摆在一旁,它说:“我要买这件东西。”“什么?”“这件。”它用手里肮脏的铅笔指了指那样物件。“这东西不卖。”店主瞥了它一眼,冷冰冰地说道,“不卖给你。”“噢,噢。”它快速地点了两下头,缩着脖子离开了,它看到那件东西被另外的顾客买走了,它在心里叹了口气,刚想走,却发现自己被谁拦住了,它心惊胆战地抬起头,看到有个很高大的东西站在它前面,它指着它的鼻子哈哈大笑起来:“都过来,大家都过来。”这一提议一呼百应,这儿的家伙们都聚集过来,围在它身边,指着它哈哈大笑,它也跟着它们一齐笑,就好像它也在嘲笑谁似的,渐渐的,它幻想出了个陌生的东西,它一看到这东西就指着它的鼻子大笑,它急忙钻进那些家伙中间,跟着它们一齐笑,很快,这可笑的家伙成了事实,它穿过它们的缝隙走到酒吧里,把一瓶又一瓶的酒倒进自己的嘴巴当中,“这是什么酒?”它问调酒师。“用樱桃做的。”樱桃从后面拍了拍它的背,说道,“放轻松,我陪你喝一杯。”它转头看向酒保,说:“把我上次没喝完的酒拿出来,给这位朋友压压惊。”酒保没说话,它沉默着把这杯酒递给樱桃,樱桃握住这杯酒,喝了两口,它说:“别痛苦,生活中总要有这些没意思的事,不用在意它们,哈哈!”樱桃立刻把酒泼到它脸上,笑起来,酒保也跟着哈哈大笑,酒吧里的朋友们急忙赶过来,地图也在它们中间,酒吧二楼的物件们也大叫着跑下来,有些东西甚至被踩坏了,它们围在它身边,指着它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它还没把这杯酒喝完,但现在只得转身走出去,有谁从后面给了它一脚,它跌在地上,路过的家伙们顺势把口水吐到它脑袋上,我也给了它一脚。
“我把地图拿来了。”地图一边说,一边坐在樱桃身旁,“走吧,按着这上面的位置去找屏幕,我想,你总不会连地图都看不懂。”
地图一面说,一面把手里的地图烧掉,它唱起来:“地图烧起来,我的脑袋嗡嗡叫,酒吧里的脚腕,我的苍蝇在何方?”樱桃和地图围着那张燃烧着的地图走来走去,樱桃时不时地叫喊几声:“别碰我!别碰我!我身上有大虫子!”它们弯下腰,走到酒保身后,酒保立刻转过身质问它们:“你们在干什么?”樱桃和地图立刻转过身质问你:“你在干什么?”
定格
我和犀牛待在天花板下面,正抬头去看脑袋上的天花板,我的脑袋,我想道,这就是我的脑袋了,不属于别人的脑袋,当然也和我没什么关系,我盯着自己纷披的头发,乱成一团了,它们把糖果藏了起来,不是棒棒糖,我说过了,不是这种毛毛虫,请别质疑我的嗅觉,我刚去了次医院,那些白白胖胖的生物正嗷嗷待哺呢,这也成了我的罪过?跟我没关系,不是我的错,这次请您放过我,我的脑袋还在这儿,您若不信,那就自己来看,工程师也走了过来,我看到它了,它一早就蹲在了远处,我早就看到它了,它从哪儿过来的?这附近应当没有剩余的交通工具,我也没看清它腰间的食物篮,它过来了,它大大咧咧地问着:“你们好,朋友们,究竟是谁在叫我?请告诉我真相吧。”“没人叫您,朋友,我们不需要你,至少现在不需要,你回去吧。”“请别这样说。”工程师也坐了下来,别坐在我这儿,到另一边去,您身上满是那种令人厌恶的毛发,鬈曲的毛发,棕红色的毛发,“让我们聊聊天,嘴巴太久不用就要生锈,我有证据,足以证明这件事的证据。”“您说得有道理。”这话是谁告诉我的?让我想想,也许是黑豹先说的,那是谁?我的老朋友,我的香蕉皮还泡在泥水里,辣椒,辣椒,远处的大提琴,我的披风和器皿。我一直仰着脖子,犀牛也这样干,它是个惯犯,我知道,我见过它,它们都知道,这块天花板要掉下来了,一块天花板要掉下来,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这里,这里可算不上安全,我能听到那种吼叫声了,令我畏惧又不安的叫声,谁发出的声音?这算是一种新颖的折磨,它不适合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明信片上的茶杯,给我沏茶,天花板要掉下来了,救命!救命!谁能救救我?就在这块天花板后面,我脑袋上的天花板,我看不到它们了,这是天花板正下方的长凳,比折叠凳拥有更多的双亲,想到这儿,我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它看到河马走过来了,它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今天很热闹,热闹得有些反常,我受不了这种带刺的坐垫,扎到我的手掌了,是的,是的,您当然可以那么干,一位著名的铁匠,成了您的私人奴隶,尽管如此,您还要沾沾自喜,我始终向前走,在这之后迈进凉亭中间,恰巧您也坐在那儿,小心天花板,我说着,它们随时有可能掉下来,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被砸到了,您来看看我的脑袋吧,上面有伤痕,不知是谁留下的伤痕,总之,这件事与您无关,您就先回去吧,我绝不回去,我要蹲在门口,一步也不动,这算是我崭新的据点,那好吧,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微笑着向它打招呼,河马拿着扳手走过来,那多半是我的工具,它从哪儿偷来了我的工具箱?我把它们藏进洗衣机里了?就连曲棍球都成了我的仆人,门房!门房!它一边笑一边叫:“蚊子,苍蝇,还有什么别的眼镜布?昨天刚买来的纸,现在就在您的口袋里,请别把水泼在上面,好吗?”“给你,还给你。”我把帽子里的卡片抽出来,递到河马嘴里,希望能撑死它,我恶狠狠地想道,这只是种滑稽又可笑的谜团,我是一只兔子,我的腿向来很健硕,谁能抱住我的膝盖呢?“您尝到什么酱汁了?”我试探着,“芒果。”河马一面说,一面坐在地板上,“也许我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狐疑,但我没什么恶意,我爱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不代表你们就能骑在我的鼻子上。”“我也这么想。”好啊,这位朋友,它倒是要把苹果全偷走,就因为它生了病,我们都要迁就它了?决不!这儿是我的地盘,谁也不能站在上面撒野,给我出去!给我出去!这儿没有您生存的余地!我拍了拍犀牛的肩膀,连这肩膀也是我的私人财产,那像是某种开关,它立刻站了起来,我们两个靠在一起,把舌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有说有笑地走出去了,工程师陡然站起来,我可盯着它呢,它就跟在我们后面,它要开口说话了,这种没礼貌的蛀虫,我们能指望它干什么呢?它说:“请等等,你们要去哪儿?”我早就猜到会是这句话,“这与您无关。”“我该去哪儿?”去您该去的地方,我说,你要跳进哪座坟墓里可与我无关,“随你的便。”“我能跟着你们吗?”不行,朋友,不行,这儿不是垃圾站,我们的垃圾袋用完了,而且,我们不擅长垃圾分类,您是不可回收的垃圾,最好自己找个当子跳进去,“当然可以,不过,我们可不敢保证不会甩掉您,您走得太慢了。”“这件事没什么道理,我专程为了你们而过来,可你们要蓄意甩掉我。”您真是能言善辩,我要咬掉您丑陋的脖颈,“我们可没说这种话,请别胡编乱造,好了,回见吧。”我和犀牛走了,我和犀牛要出门了,这扇门在哪儿?现在还看不见,没到时候,这家伙把报纸举起来了,搁在自己那张脸上面,它还能说话,我的扳手呢?螺丝钉,礼服,我的赢家,它正坐在长凳上摆弄手风琴,虚有其表的小家伙,把门关上,别忘了。
犀牛走在我前面,这位朋友总要走在我前面,可我还没见过它,走慢点,我说道,它停在马路旁边,带着我走到山羊的身上,“抓住它的眼镜架。”犀牛喊道,我要先抓住你的尾巴,“我们该去哪儿?”它兀自询问着,“随便。”我说,“去哪儿都行,总之要走得远些,而且,我没带钱包,我把钱包忘在家里了,你要喝水吗?你身上有股臭味。”“我们最好先去你家。”“那就走吧,也许是该这样。”“我们最好先去我家。”“我没听到。”
私愤
窗户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像是什么物件被踩碎所传来的响动,它急忙摸了摸山羊的脑袋,深情地说着:“你快躲到地窖里,它们由我来应付。”“好。”山羊郑重地点了点头,蹲在地窖里,躲在地窖中,窗户走出去,把门锁上,把窗户锁住,它走远了,山羊还在地窖里待着,它也说不清自己等了多久,“你们想干什么?”“这附近的河出了问题。”它们冷漠地说着,“这条河从您的家门前流过,不过最近多了些东西,我们把其余几家都问过了,现在只剩您了。”“什么东西?”窗户明知故问,那些东西当然是它丢进去的。“被敲碎了的东西,雕像,碎片找不到了,多半被水冲到了别处,您能让我们看看您家里的雕像吗。”“好,就在这儿,看吧。”它们围着雕像转来转去,看了又看,还有用手摩挲的,良久,地图抬起头,盯着酒保,它说:“这雕像是从哪儿来的?”“是我的孩子留给我的。”酒保回答道,“它们去世前把这座雕像留给了我,一开始,我只把它摆在家里的桌子上,有时候,我甚至把它忘了,因为,你们也看到了,它实在不起眼,而且并不雅观,通常来说,我们是注意不到它们的,因为它们蹲在那儿,不易被察觉。”山羊还在地窖里蹲着,它的手机早没电了,它身上的食物和水都用完了,它最好赶紧出去,它站起来,试着推了推脑袋上的门,可这扇门很结实,比它遇到过的任何一扇门都结实,它推不开这扇门,当然也出不去,山羊把这瓶水的瓶盖拧开,把水倒在地上,它说:“谁想喝水?有谁想喝水吗?”“不了,我不喝水,我也不能带你们过去。”窗户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家里很脏乱,你们还是别去了。”“这座雕像的确是您家里的。”它们说,“我们掌握到了充足的证据,事实上,我们只是顺路来问问你,你说什么都无所谓,在我们看来,这只是场表演,我们倒是很好奇您究竟会如何说谎,所以我们赶过来了。”“你们走了这么远,辛苦了。”酒保用手在空中比划着,“这种雕像要摆在家里,但不必都这样干,只不过,在河流附近的家伙都要如此做。”“即使不这样做,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樱桃不屑地说着,“我就从来不这样做。”它一面说,一面把雕像拿过来,丢在地上,把它砸碎,地图笑着说:“我的西瓜碎了。”山羊试图把地窖的门砸碎,可它找不到趁手的工具,它对它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我在这儿待了多久了?我的手表也坏掉了,我的胡子呢?这儿没镜子,可我知道我的胡子长出来了,而且很长,现在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山羊摸了摸我的胡子,它说:“我的天空在哪儿?我的天空在谁的裤子里?”窗户摸了摸自己烂掉的裤子,它在山坡上奔跑,那些家伙们在后面一直追,它急匆匆地跑进小镇深处,它之前还没来过这儿,因此对附近的道路很熟悉,兴许它能靠着这件事把它们甩掉,它在这儿穿梭,终于找到了一扇门,它把尾巴搁上去,敲了又敲,门打开了,它站在门外面,不知该如何是好,地图壮起胆子,把门推开,樱桃正坐在里面,它看到地图来了,就急忙请它进来,它说:“好久不见,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上次?也许是在酒保那儿。”“是啊,过了这么久了,它早就老死了。”“我的手机还能用,它仍旧是崭新的手机!”山羊突然喊了一声,“我的手机还能用,我骗了你们,有谁听到了这件事吗?”它在地窖里爬行,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窗户使劲向前撞,试着把这扇门撞开,它这当儿听到了背后的呵斥声,它们说:“别动了!”它们包围过来,把每条路都堵死了,“现在别动了,把鼻子捂住!”窗户立刻就照做了,“开火!”它们制造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接着是轰鸣声,窗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窗户碎了,山羊把地窖的窗户砸碎了,它试着翻出去,它成功了,山羊在路上蹦跳着,外面的空气向来很清新,它找了一遍,没找到窗户,窗户是它们的镇长,想到这儿,山羊伤心地哭起来,可窗户走后,它就是新的镇长了,想到这儿,山羊开心地笑起来,它钻到窗户待过的家里,打算把镇长的衣服找出来,可它家里没有衣柜,它找来找去,不知找了多久,到最后,只找到了一张床,它家里只有这么一张床,没有别的了,“找过了,没找到它。”地图对樱桃说。“再找找,它肯定没走远。”樱桃恶狠狠地回答着,它手里还攥着酒保的照片,它的脸早不见了,它们把衣柜打开,酒保正缩在里面瑟瑟发抖,樱桃和地图把酒保拽出来,扼住它的脖子,敲打它的膝盖,等它受不了了,它们才肯罢休,酒保立刻趴在地上,开始求饶:“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也没干。”“你放过我吧,别进来,它们为什么要追你?”它一面把门锁上,一面回头来问窗户。“我也不知道。”窗户说,“它们诬陷了我,把那些碎掉的雕像推到我的头上,可我知道那些事都是你干的,初次见面,请多指教。”窗户走过去,和它握了握手,顺便给了它一巴掌,它把椅子推出来,坐上去,慢悠悠地说:“我们现在在哪儿?”山羊怒吼道:“我就在这儿,我看到你们了!快出来!快出来!”它把这张床掀翻,它要躺在床上睡觉,等它醒了,它试着打开地窖的门,可它没有钥匙,即使它有钥匙,这扇门多半也打不开,这扇门是从外面堵死的,谁干的?山羊歇斯底里地吼着,它还在地窖里受苦,它还在地窖里哭泣,山羊摸了摸床上的枕头,摸到了那件衣服,一套镇长的衣服,山羊把这套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得意洋洋地走出去了,它觉得有个硬邦邦的物件在口袋里,于是就把手伸了进去,它觉察出那是个断掉了的戒指,因此吓得坐在了地上,不敢动弹了,樱桃在房间里沉默着,它一动不动,只等着酒保认罪,酒保看了它这副样子,只好说实话:“我的确去过那座山,我的确偷了你们的门票,可你们也没说什么,那时候你们可没说什么,倒不如说,是你们把门票送给我的,你们用不上那种东西,还不如送给我。”我拿着门票走到山脚下,它们早就等着我过去了,我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也许每张票都和它们联系在一起,它们当然清楚谁拿着这张票,你拿到了这张票,所以被它们看到了,你拿着这张票走上山,这座山在哪儿?你一走进这座山就没了心跳,退路早就被截断了,因此,我只好沿着山上的台阶前行,“想走到山上并不容易。”它告诉窗户,“我需要特制的工具来敲打这些雕像,从山上带来的工具,有专业的朋友为我运送这些工具,不用问我它们是谁,这不算是买卖,只是情谊。”“能让我看看那些工具吗?”窗户问道,“我多半见过那些工具,而且,我也能顺遂地使用它们,你多半不介意多个帮手,只要你肯收留我,把我丢在这儿,我一定会帮你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我甚至能帮你捡垃圾。”它们捡起窗户的遗体,把窗户扛在肩上,走远了,在路上,它说:“它轻而易举地上了当,而且,它这几天都没吃东西。”说完,它就把窗户丢了出去,好了,下一个,快来吧,让下一个过来,我们赶时间,不能再耽搁了,你们好,裁判们,你好,你好,我见过你,我对你印象深刻,不用再说了,不用介绍了,直接开始吧,我把它们丢出去了,我在山上走,一直向前走,其实我也分不清自己在朝哪儿走,总之不能下去,可我只想下去,因此我永远也下不去,我被困在这座山上了,不用它们告诉我我也清楚,我始终盼着能有谁钻出来为我辩护,我帮了它们,它们也该帮我,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把文件放在那里吧,你可以走了,“不许走!把戒指交出来!”樱桃拽住酒保的手,把它向后拉。“放开我!”它挣扎着,很快,地图也加入进来,它们在地板上翻滚,酒吧里的东西们都吓得避开了,地图给了酒保一拳,它的手不知不觉就松开了,樱桃把戒指抢过来,用脚踩它的脸,它兴高采烈地介绍起来:“朋友们,朋友们,这就是那枚戒指,我刚拿来的,还很新鲜,我的藤蔓,还有纸片,价高者得,你们出价吧!”昏迷中的酒保伸出手,揪住樱桃的尾巴,把那枚戒指抢了回来,地图又给了它一拳,酒保把戒指搁在脸上,它把戒指打碎了,樱桃慌张地捡起那枚断掉的戒指,大吼大叫着跑出去了,地图坐在酒保身上,我走过来说:“这儿有什么?”“什么都有。”“我想要什么?”“什么都行。”“快把我拉出去!”我看到有谁从我头上走过来,于是我大声吼了起来,“我在这儿!低头看!跪着来见我!我在这儿!”我要把这扇门打开,这扇门根本打不开,谁把这扇门关上了?我不打算把这扇门关上!窗户把门关上,它端详着最长的那把工具,它好奇地走上去,把它搁在手里,随意挥舞了几下,它说:“把这种工具的尖端伸进雕像后面的凹槽里,轻轻一别,这些雕像就支离破碎了。”“你留意过这些雕像的背面吗?”它说着,“这些雕像的后面总会有个你说过的凹槽。”“我说过了!我说过了!”“不知道那种凹槽是干什么的,我试着把手指放进去,尺寸不对,放不进去。”“你该试试它们的手,别抓我的手,唾沫,皮球,皮球来啰!”“我试过很多种手指,都和那种凹槽不匹配,我想了半天,也想不清楚该把什么放进去。”“把我放进去吧。”地图把酒保身上的坎肩摘下来,它说:“我们还得再找找看,你从这儿出去吧。”它推了酒保一把,我跳起来说:“别推我!”“这是谁的脚?”“我踩到我的脚了,我向我自己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把能给你们的东西都给你们了。”酒保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怎么没看到那些东西?请别说谎,我什么都不知道。”屏幕听到了敲门声,它一面说话,一面走了过去,它透过缝隙向外看,有个陌生的东西站在门外,屏幕之前没见过它,它犹豫着该不该开门,它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它听到门外的东西在说话,可隔了一扇门,它什么也听不清,它听到家里有动静,或许门外的东西进来了,不过也不一定,屏幕把门打开,走了出去,它径直走到信箱附近,打开它,把脑袋伸进去,它看到了一封早就被拆开的信,屏幕捡起这封信,它环顾四周,附近没什么东西,只有它待在这儿,毕竟,现在的天气很冷,它们都不爱出来,一般在这时候,它们都窝在家里,把门锁得紧紧的,谁也进不去,我敲了敲它们的门,毫无应答,我试着把门撬开,可根本没用,现在的天气很寒冷,这些门难以打开,我只能站在这儿等,可现在的天气很寒冷,我不能一直站在这儿,我迟早要被冻僵,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眼前的门打开了,我走进了温暖又陌生的世界,它们坐在沙发上,就等着我进来,它们把杯具都摆好了,里面有各种颜色的东西在等我,它们说,要保持沉默,别发出噪音,我说,我偏要这样干,我把那封信翻弄着,看到是樱桃寄过来的,上面没写时间,它的铁笼时常和襁褓靠在一起,我打算把它们强行分开,这封信被拆开了,你的信被拆开了,我知道了,是谁干的?我也不清楚,我没守在这儿,我放在门口的机关被拆掉了,一定有谁进来过,也许就是它拆开了你的信,信箱呢?你的信箱怎么样了?我的信箱完好如初,没发生什么事,这就说明它用了别的法子?也许是,或许这封信在路上就被拆开过了,你是如何把信送来的?还是说,本就是信使把它拆开的?请放心,它们都是我信得过的朋友,我早就叮嘱过它们了,不要碰我的东西,即使那些东西有什么异状,总之别去碰,把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它们直接从山上下来?救救我!不是,我也不知道,我没问这些事,我们总要给对方留点秘密,别把这些事全揭穿,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我在这儿!我在这儿!老鼠!老鼠!这枚戒指也是我的家人留给我的,够了!够了!谎话连篇!你指望我相信你吗?我们一早就调查过了,这枚戒指是你从别处偷来的,现下是该物归原主了,可也轮不到你们,别跟它说了,跟这种渣滓是说不通的,您是新来的镇长,是我,是我,有什么事吗?我们这儿出了问题,镇子深处总是要传来声音,什么样的声音?别问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它们也见过?这可不是我指使的,在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会有这种声音?任何时候都可能有,我们本以为这种声音只在我们睡觉的时候响起来,可直到最近我们才发现,我们根本就不爱睡觉,也不喜欢吃过期的树叶,那上面的汁液早就发臭了,别想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我,谢谢合作,那是什么样的声音?我再问一遍,别让我接着说了,我可没工夫陪你们闲逛,我的鞋子不合脚,我最好去换一双,别抢我的鞋子,这是我的衣服,谁也夺不走,它成了我的衣服了,给您听吧,这是我们早就录好了的,你试试看,能听出什么来?这声音很熟悉,我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像是某种摇篮曲,刺耳又让我恶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道,不清楚,我们想了很久,仍旧想不清楚,这种声音一定是从镇子深处传出来的,这点毋庸置疑,我看未必,我要亲自去调查,可它们会拦住你,它们不会让你接近那些车队的,那是它们的秘密,它们世世代代都以此为生,把山上的东西运送出来,运到各个地方去,我有个朋友躲在它们当中,如果你感兴趣,我就让它接应你,就在那儿,我没说谎,我也说不了谎,在山上谁也不能说谎,在山顶上还有别的地方,总之是和我无关的地方,我凑巧捡到了戒指,现在还给你们了,我年纪大了,你们放过我吧,我年轻时骗了你们,可那也是年轻时候的事,你们何必缠着我不放?我收到你给我的信了,你想让我干什么?别问我,你联系不上我,我联系不上你了,我把这封信搁在桌子上,里面有个完整的雕像,苹果的味道,指甲刀,我很久没见过这样完整的雕像了,在最近的日子里,要找到这种雕像其实很困难,而且它们刚好需要这些物件,我要把雕像给它们送去了,抱歉。
校订
它顺着它留下的印记向前走,它走到一条断裂的船上,留下一张票,它径行走向船舱,现下还没什么东西,这儿很安静,这儿根本没有天花板,这种安静裹住了它的过往,给了它能看得清的方向,它坐在这艘船里,随着这艘坏掉的船四处摇晃,它有时候会想起下一刻的自己,那只是片刻的事,却足以给它留下足迹,它顺着它的脚印前来,谁又会跟着它过来?一阵风吹在它脸上,吹到了它的眼睛上,它闭上了眼。
它闭上眼睛,它的皮包,那里面装着一把锤子,一张门票,还有片单薄的纸,凑近了看,就能看到那上面模糊不清的印记,它还没睁开眼,那阵风还没走,它的手腕,那上面有个洞。
它把眼睁开了,它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这儿根本没有天花板,它打量着那显眼的缺口,似乎它的未来就是从这儿流走的,它看不到什么方向,也不具备什么过往,它在一条船上,这条船还没开,它总会遇到这种启动不了的船舱,而且之后也会遇到,它们也会遇到一条坏掉的船,可对它来说无关痛痒,它们低沉的语气不能成为它的火苗,尽管它烧得正旺。
它把窗户打开,把剩下的那张票搁在桌面上,这时候它还不清楚这种举动会给它招致怎样的祸患,如果它站在那时候向这边望,它一定能瞧见如山般的乌云和连绵的尸骸,它看向这张票,它只剩这一张票了,每一张票都有些细微的差别,它们是这样说的,每一张票都不一样,主要是图案上的差别,或许也有别的什么,不过它还没注意到,它现在不算累,它的精神状态很好,因此它懒得去查探这些事,它久久地盯着门票上的图案,久久地发呆,那是什么?似乎是某种东西,某种善于捕猎的东西,它只在电视中看过它们,印象中,它们会压低自己的身子,潜伏在暗处,等猎物来了,就低吼着扑出去,它扑到猎物的脖子上,它把自己的武器埋进猎物的躯干里,猎物在翻滚,它也跟着翻滚,猎物在嚎叫,它也跟着嚎叫,这种叫声的对比能很鲜明地映衬出胜负,猎物的叫声越来越弱,它却越来越兴奋,到了后来,简直就成了咆哮,等猎物彻底沉默下来,这儿只有一个物体能活动了。“能让我看看您的票吗?”它听到了乘务员的声音,它没急着转过来,反而刻意沉浸在这种声音里,等这位乘务员即将尴尬地走开时,它才把头扭过来,盯着它的脸,这是一张乘务员的脸,它心想,这儿根本没有天花板,甚至连天花板也没有,这不是我要找的东西,也不是它的脸,这不过是在一条船上,我之前也坐过船,那上面也有这样的乘务员,没什么特别的,它礼貌地开口了:“您想要什么?”
“请让我看看您的票。”
“什么票?”
“这条船的票。”
“哪条船?”
“这条船的票。”
“你接下来要吃什么?”
“这条船的票。”
它把剩下的那张票递出去,塞到乘务员手里,乘务员把票丢进嘴里,满意地离开了,它离开时仍要躲在阴影里,和嘴里尚未腐烂的猎物一起,猎物早就成了食物,可它的眼睛还流着泪,它要为这莽撞的陌生家伙而哭,它的影子和它的影子汇合了,它们遥遥相望,轻轻点头,转身没入灰烬中,它在这些残渣里不停打滚,直到望见喷泉,里面的水早干了,花园里的花凋谢得干干净净,那辆车也没了踪影,这儿根本没有天花板,甚至连天花板也没有,它捂住自己的额头,从座位上站起来,它念叨着:“这儿有些热,能给我手绢吗?”“给你。”它没看清是谁,只管伸出手接过来,等它擦完了,它才去看这位发出声音的东西,那多半是位乘客,它坐在座位上,恐怕坐了很久了,它刚一上来时没看到它,现在才想起来,它的脸早就埋在了它记忆的土壤中,只要它稍稍踩上几下,那下面的老朋友就会浮出水面,给它带来一种不期而遇的痛苦,它看着乘客,对它说:“你好。”“船要开了。”乘客打量着窗户外的窗户回答道。
这儿有许多窗户,多半也有许多船舱,船舱被锁在船舱里,顺着数不清的船向前行进,它也说不清这些船要去哪里,姑且认为它们在向前行驶,它向来很乐观,即使不这样,它也没什么办法,它只能在灰烬里打滚,寻找下一只猎物,和它没什么仇怨的无辜猎物,它顺着喷泉向它走到乘客旁边,站在那儿,它问乘客:“你要去哪儿?”乘客没说话,似乎愣住了,良久,它抬起头,盯着它,这儿根本没有天花板,甚至连天花板也没有,它们都不说话,就好像谁在盯着它们,它们不能泄密,谁知道窗户后面有没有一张新鲜的脸?仍旧有一张脸,墙后面也有,依然有,这儿根本没有天花板,甚至连天花板也没有,谁知道它们在哪儿?就连喷泉里也有它们的脸,它们的脸一模一样,总是说一模一样的话,它要爬到喷泉上,去看里面有“总是说一模一样的话。”它重复道。乘客看了看它,乘客把自己的皮夹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东西,把这物件递给它,它径自说着:“把它放在嘴里,小心晕船。”
它把乘客送它的礼物搁在了嘴里,就好像它的嘴巴成了自己的朋友,它要和自己的嘴巴说话,因为没谁愿意同它交流,可这样做,它要如何用嘴巴说话呢?好消息是,交流未必需要声音,不过最好先征求沉默的允许,它一说话就已和沉默为敌,但这只是它的自私想法,衣服未必爱穿衣服,猎手也未必不想成为猎物,它把脑袋埋进喷泉里,喷泉里有什么?这只是河流的其中一部分,这儿也有河流的身影,这条河从哪儿来?与它无关,它不打算考虑这些事,它只要抓住它们的喉咙就心满意足了,天空枯燥又乏味,它从喷泉上下来,又回到了待过的位置,它想,我还要去找找那些家伙,我还要去找找那些猎物,这儿根本没有天花板,甚至连天花板也没有,我早就吃饱了,可还是得行动,不能只把肚子喂饱,我得去维修桥梁,我看到这条河就感到饥饿,只要我是个猎手,我就一定得找到这条河,如果我不这样做,那这一切都成了互相纠缠的漩涡,谁都会这样做,谁都会给出这样的选择,这种事怪不到它们头上,谁都会这样做,我最好看清楚这条河的源头,它的源头在哪儿?有谁亲眼看过吗?谁都会这样做,我想没有,多半没有,因此要一探究竟,这件事轮不到我来做,可我只为自己行动,和它们没什么关系,它看到了猎物的影子,它此前见过这种猎物,它们不起眼又矮小,你当然能抓住它们,我一定能抓住它们,我慢慢走过去,我踩到了什么东西,谁都会这样做,当然会发出响声了,但是无关紧要,上一次发出这种响声是在什么时候?这些声音都有些相像,没什么过大的差别,上一次我还窝在树上,我正在睡觉,突然听到了树下传来的声音,“您晕船了吗?”乘客走过来,关切地问道。“或许没有。”它不太确信地回答起来,“我多半问过了,可我还是想再问一次,您打算坐这条船去哪儿?”“什么船?”“就是这条船。”“它还没启动呢。”“马上就要启动了。”“所以,您当然没晕船了。”“我怎么知道这种事?别和我探讨这种深奥的问题,我不想听,谁都会这样做,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坐这条船。”“我要去找我的孩子。”“谁?谁的孩子?”“我的孩子。”“能确定吗?我看那些家伙未必是你的孩子,你得先给出证据,谁都会这样做,否则,我决不相信你,不仅如此……”它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把手轻轻搁在按钮上,随时准备揿住,它咕哝着:“我要叫它们来,如果你拿不出证据的话,我就要叫它们来,它们可不会让你跑掉的,谁都会这样做。”它不打算让这只猎物跑掉,先前发出的声音显然没惊动到它,因此这场狩猎还能继续,它悄悄地走过去,它有些晕船,它走得不稳,它悄悄地走过去,接近猎物了,它在心底叫喊了一声,这算是提前庆祝胜利了,谁都会这样做,行动开始前的号角和庆功宴上的欢呼对它来说没什么两样,它倏忽扑到猎物背上,它连挣扎的时机都没有,等它把它吞下去了,它又该去哪儿呢?它早就吃饱了,可还是得找个地方待着,最好能和那条河流有关,那是休憩的最佳选择,它又听到了那种声音,像是某种乐器发出来的声音,或许它记错了,可它一定听过,这儿根本没有天花板,它们抱着这种庞大的乐器,这儿根本没有天花板,需要好几个家伙一起行动,它们坐在破破烂烂的棚屋里吹奏乐器,这儿根本没有天花板,这儿的容量不大,但却挤得水泄不通,它们演奏完了就抱着乐器离开,这儿根本没有天花板,它们要好好保养这种乐器,这种乐器很娇贵,“这是你干的?这儿根本没有天花板。”它听到有谁在叫它,或许是它疏忽了,它没察觉到它,它立刻转过头,看到个戴帽子的东西站在那儿,等它转过来了,帽子就接着说:“这小家伙是你害死的?”“也许是,怎么了?”“它是我的宠物。”“我事前不知道。”“不用这么着急,这些小家伙当然是我的孩子。”乘客摸了摸它的肩膀,示意我安静下来,它对我说:“我要去找它们,如果你信不过我,那就陪着我一起过去,那些孩子记性很好,你觉得如何呢?”“不了,不了。”我拒绝了它,“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干,那些孩子记性很好。”“说起来,那些孩子记性很好,你要去哪儿?船开了,麻烦让我过去。”乘客一面说,一面站起来,我急忙侧过身子,让它过去,那些孩子记性很好,它径行走到窗户旁,我知道它要跳出去了,它打开窗户,跳出去了,我喊了一声:“窗户没锁。”船长立刻走到这儿来,把窗户锁上,如果把它锁得好好的,那就不会出这种事了,我想着,我抬头盯着帽子,我说:“你应该看好它,你是它的队长。”它立刻打断了它:“我不是它的队长,它是我的宠物,好了,别说了,我去把它的遗物收拾好,我要去慰问它的家属,你要跟我过来吗?”它本打算拒绝,可它想到这件事毕竟因自己而起,那些孩子记性很好,它退缩了,它没说话,跟在帽子后头,帽子走在前面,没回头,它边走边说:“你是在哪儿遇上它的?据我所知,它平时不爱出去。”“就在喷泉旁边。”“什么样的喷泉?”“到处都有的喷泉。”“能详细说说吗?或许我见过那些喷泉。”“我看没必要。”它回答道,“你的宠物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话没什么用,你调查得再详细它也绝不会活过来。”“你说得或许有道理。”帽子摇了摇头,“不过,我得给它的亲朋好友一个交代,你说得或许有道理,不过,我得给它的亲朋好友一个交代,不然,它们不会放过我的,你说得或许有道理。”“我不清楚喷泉长什么样子,不过里面没有水,车来了,我们先上车吧。”“你说得或许有道理。”“你说得很对。”它和帽子打开车门,坐在车上,你说得很对,司机似乎没睡醒,它还在座位上发呆,帽子敲了敲车座,它登时醒转,一下扑到方向盘上,它猛然转过头,说:“怎么了?怎么了?”“带我们离开这儿。”“你说得很对,你们有车票吗?”它没回答,帽子从自己的帽子里摸出两张车票递给司机,它看了看它,说道:“这本来是给我的宠物准备的,现在刚好能为你派上用场。”它立刻补充了一句:“我没什么别的想法。”“你说得很对,但车子也许坏了。”司机嘟嘟囔囔地告诉它们。“什么?”“别着急,这种老家伙总是这样,容易出问题,我得把它们保养得好好的。”“是的,你说得很对,就该这样做。”帽子说着。它插言道:“我也见过这样的老家伙。”“什么老家伙?”“是乐器。”“什么乐器?”司机把它问住了,它自己也记不清究竟是什么样的乐器,因此索性不说话了,司机把钥匙捅进车里,它突然喊了起来:“进不去。”“用我的。”帽子把自己的钥匙递给司机,司机试了试,它笑着说:“这个行。”车子启动了,它们顺着道路向前走,走了很久,司机才想出个问题:“它们顺着道路向前走,你们要去哪儿?我刚刚忘记问了,你们看,我又把这件事忘了,我总是把这些事忘得一干二净。”似乎是怕帽子和它不相信它,它立刻补充起来:“这次没有鸟,它们顺着道路向前走,我也没融化,你们别担心,没有谁会陷害我们,我也不会把你们送到总部去。”“我们知道,我们知道。”帽子急忙把手伸出去,示意它明白这件事,它盯着帽子的手,那是双细嫩无比的手,它们顺着道路向前走,它此前没见过这样的猎物,要想演奏乐器也要用上这样的手,它们不喜欢皱纹,任何一道皱纹都不能获得许可,它当初就是这样被拒之门外的,如果眼前的东西肯过去,它多半能摸到乐器,可一个东西还不行,要有数不清的东西和东西和东西和东西聚集聚集聚集在那里,它们顺着道路向前走,它们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一般是从下向上消失,它们的鞋子最先消失,消失的往往是最先买来的鞋子,这些崭新的鞋子都待不久,为了能顺畅地走路,它们更倾向于购置旧鞋,它们穿着这些破旧的鞋子围在乐器旁边,它们把乐器举起来,走进维修店,店长老早就听到了它们的脚步声,它们一走路,那种乐器也会跟着跳舞,这时候总得有些音乐,那种乐器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噪声,它们想捂住乐器的嘴,可没什么用,它们走进维修店,店长把门打开,恭迎它们进来,它们没把门关上,因为没有手可用了,它们的手很多,能和乐器待在一起的东西都有很多手,或许不是手,多半是手,一定是手,手是什么?店长挥了挥手,它说:“把门关上,把门关上,我说了很多次了,可没什么用,最好把门关上,还要我说几次?你们总是不关门,好了,是不是要带走我的小家伙了?是不是要把我的店搬空了?随你们的便,我都无所谓,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无所谓。”“好了,快来把我们的乐器修好!”它们叫嚷着走过来,把店长围在中间,“别和它说悄悄话了,我们还在这儿,谁也不能把我们给冷落了。”“哪儿出了问题?记得把门关上,可没什么用。”店长问。“哪儿都有问题!可没什么用,你上次根本没修好!”“记得把门关上,我上次可没见过你们,上次不是我待在这家店里,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但不管是什么,一定不是我,我那时候不在这儿,记得把门关上。”“行了,不管是谁在这儿,赶快把我们的乐器修好,我们会给你钱的,我们从不赖账,你就别支支吾吾的了,我们没空和你纠缠。”“好了,好了,我这就来。”店长走到乐器旁边,把手放了上去,它说:“又出了什么问题?它又不能用了?”“不清楚,莫名其妙地坏了。”“让我试试。”店长把乐器举起来,又吹又打,乐器里传出来刺耳至极的啼鸣,它吓了一跳,一下就掉在了这艘船的地板上,船长连忙把它扶起来,询问它:“您没事吧。”“我没事,我没事。”它连声说着,“是因为窗户没锁,我被外面的声音吓到了。”你拍了拍它身上的土,船上的清洁工不知去了哪儿,如果这位船客的脾气不好,那你可就要遭罪了,你摸了摸自己的领带,你把它系好,你咳嗽两声,说:“实话告诉您,我们从来不锁窗户。”“为什么?”它很惊讶地说道。我走过来,为它讲解:“这儿的窗户都很老旧了,甚至还有好几扇早就损坏了,我们来不及去修,只好让它们敞开着,当然,为了不让你们这样的船客生气,我们做了些表面文章,可实际上收效甚微。”它被我的话引起了兴趣,它看向我,它问道:“您是这儿的员工?”“不是,不是。”“您是这儿的船客?”“是的,是的,我和您一样,我是这儿的船客,只不过,我找不到自己的船票了,我因此被困在了这儿,当然,这和船长无关。”我指了指船长,它讪笑着回应了我们,它听完我的话,好像似乎大概若若有所思,它说:“你要去哪儿?”“你干吗老是问这种事?”我不耐烦地回答它,“别问我了。”“那好。”它点了点头,推测起来,“我猜,你多半要去某处采矿,你的包裹里还有武器,我也用过那些东西,您是个矿工?”“是的,您猜对了。”矿工懒洋洋地附和,“是不是要我夸奖您两句?”“不必了。”它礼貌地说着,“我能和您一起去吗?”“去哪儿?”“您要去哪儿?”“别问了!别问了!”矿工一下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扫下来,激动地大吼大叫,“我早就过了那种年纪,别问我问题了!”“我要跟着您一起过去,我还没用过这些工具,如果您能在路上就教会我,那么我想我们一定能事半功倍。”“我可不想教你。”“您不想多个旅伴吗?”“一点儿也不想。”“您不想多个同事吗?”“不想,不想!”矿工暴躁地打断了它,“我直接告诉你吧,它们给的钱总是只有那么一点儿,如果你跟着我来了,我就要受罪了!”“我可以不要钱。”它果断地回答道。“那也不行!”矿工摇了摇头,“你总要和我一起过去,如果你什么也不要,我也会被它们盯上,到了那时候,我该说什么呢?”“到了那时候,我和你分头行动,到了目的地,到了那时候,我们装不认识。”“到了那时候,那也不行!”“为什么?”“别说了,我正打算睡觉呢。”矿工躺在座位上,睡着了,到了那时候,它骤然跳起来,跳到它前面,瞪大好几只眼,死死地盯着它,矿工说:“别骂我,我听得一清二楚,这座位是我用船票买的,我躺在这儿无可厚非,这儿可不是别的东西的座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它说了两句,矿工这才肯缩回去,到了那时候,它很快就睡着了,它盯着矿工,它打算悄悄跟着它过去,到了那时候,它迟早要下船,到了那时候,它跟着它下去就好,只要下去了,那就由不得它了,可是,这条船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它也说不清,这条船滑来滑去的,它也说不清,这条船随时有可能掉下去,它也说不清,它捕猎时也会如履薄冰?它不清楚,它们见过那种东西,它不清楚,它只在船票上见过它,它只知道它们善于捕猎,这恰好是它的短处,如果它也和它们一样,那就不必跟着矿工下去了,如果它也和它们一样,那就不必给这些陌生的东西添麻烦了,它把自己的杯子举起来,盯着里面的东西看,这是个空荡荡的杯子,它却坚信里面会有水冒出来,就像它坚信有一条河一直陪在它身边,它不清楚,它不打算说话,任何多余的言语都可能叫醒它,它不打算回答,就把它放在那儿吧,它不清楚,它打算拿起杯子,喝喝里面的水,可随着船体的一阵颠簸,这杯子摔了下来,带来了它意料之中的结果,它不清楚,我急忙擦擦自己的裤子,上面全是水,它匆匆忙忙地道歉,我说:“不要紧,不要紧,我还有另一条裤子。”你也跟着安慰它,它其实并不自责,我很清楚,这全是它装出来的,我很清楚,可也怪不了它,它早就习惯这样做了,把这层皮披在身上,它就能心安理得地看着我们前进,我很清楚,它什么也不必做,因为它不属于我们,我们要如何号令它呢?可它的表皮虽然变了样,但身子却实实在在地坐在我们的车上,我很清楚,我们不会去怪它的,你按了按喇叭,抱怨起来:“这条路一天比一天狭窄,它们就不能把它修好吗?已经多久了?”它听到司机在抱怨,便急忙将车窗打开,它把脑袋伸出去透透气,我向司机打趣道:“它们以前可不会这样收拾一条街道,我很清楚,你应该经常从这儿走,以前的时候,你是如何想的?”司机看了看我的帽子,它说:“把帽子扶好,快要掉下来了。”“谢谢。”帽子说道。“我很清楚,这是条最长的街道,现在也是最长的街道。”司机的脸上浮出了一副回忆的神色,“我看,这条街道很快就要烟消云散了。”“这条街道是什么时候建成的?”它蓦地说了一句话,它的脑袋还在车窗外面,但这句话它们都听到了,司机想了想,没说话,它要把这句话让给帽子,如果它不这样做,它当然不会这样做,它何必如此谦让呢?如果它不这样做,之前可没谁叮嘱过它,更何况它们素不相识,尽管是最好的朋友,但仍旧要搞好分寸,离得太近了,不好刹车,如果出了事故,你们谁来负责?帽子立刻就接上了它的话:“如果它不这样做,我记不清了,这条街道早就建好了,或许它现在也还在建,我是记不清了,不过,如果它不这样做,我有个朋友和这条街道有点关系。”“是谁?”“我不清楚,如果它不这样做,我不认识它。”“你是谁?”“我不清楚,别问了。”帽子把帽子摘下来,吹了吹上面的尘土,它把帽子又戴回去,它接着说:“那时候,它正坐在自己家里,它的朋友找上门了。”帽子打了个哈欠,它也跟着它打了个哈欠,等它打完了,它才开腔:“你们的乐器其实没有什么问题,如果它不这样做,我搞不清楚你们为何要来找我。”
原封
“樱桃握着这枚戒指发呆,或许它能感觉到,那里面有谁在叫它,可这种呼声多半是稍纵即逝的,也许它听得不算确切,也许它不敢断言,它似乎没这样说,我想,它甚至连它是谁都不敢肯定,地图坐在它旁边,时不时地看它两眼,等它把手缓缓松开了,我们就能看到那枚戒指了,我们本以为那是枚淡紫色的戒指,可实际上这种戒指是没有颜色的,或许是某杯淡紫色的酒在它们从酒吧逃窜出来时蓦然跃入了它们的眼中,留下了这样一道挥之不去的倩影,可再浓厚的影子也有消散的时候,现在它散干净了,因此我们能看出来这枚戒指原本的形状,樱桃摩挲着戒指。”我们要把这戒指送到哪里?我们要把这戒指给谁?也许谁也不必给,我们拿着它就好,可这会给我们带来些麻烦事,不必怕麻烦,我们不必怕麻烦,这世道就是这样,如果你怕麻烦,反而会有数不清的麻烦事骑在你头上。“它们说完话就沉默下来,它们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候,一般没谁会去打扰它们,这时候,通常没有谁会看着它们,窗户刚从它家里出来。”或许它们走掉了,我没看到它们,它们还在这附近吗?它们很狡猾,我知道,可我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儿,我会连累它的,迟早会连累它,我忘记问那件事了,它为何要把雕像砸碎,又为何要把雕像丢进河里?和我无关了,那些事和我无关,我不必去想这么多没意思的事,现在,先回家吧。“窗户离开了它的家,它多半打算回自己的家,在路上,它时常躲进屋檐和小巷附近,就为了避开它们的眼睛,可它们向来没有眼睛,这些事很快就成了徒劳,它的身子耸动着,它慢慢接近了自己的家,它看到门被打开了,或许有谁从里面走了出来,它走进家里,发现床完好无损,它走到地窖附近,却发现地窖空荡荡的,我没看到山羊,窗户多半也没看到,我看到它喊了两声,但没得到回应,或许它走了,窗户拿出手机,它把手机丢到窗户外面去,我立刻蹲下来,捡起手机,看了又看,这不是我的东西,我把它留在了那里。”也许它回家了,它向来是活蹦乱跳的,我的耳朵很疼,被它们吓到了,我老了,身子骨很硬朗,我没吃什么东西,却要天天跑来跑去,就没有谁来帮帮忙吗?我要和这些家伙周旋到什么时候?我吃了太多食物,我的肚子难受,我的脚发胀。“山羊被它们带着向前走,我认为我们最好回去,可我不敢告诉山羊,它看起来很享受这种生活,它脸上满是满足的神色,我最好别打扰它,就让它沉浸在它的梦境里吧,我看到那位镇上的家伙靠近山羊了,它想说什么?什么也没说?这些家伙很擅长这一套,我在那儿跟它们学习时也爱这样干,我们喜欢搞些不痛不痒的恶作剧,不过我从来不参加,我总是要制止它们,可惜收效甚微,它们在这种事上总是很执着,它们被老师抓住了,它拿出钟表,那是钟表吗?我怎么知道!如果不是山羊,我会直接去问它的,可山羊似乎很开心,它沉醉其中了,我最好别打扰它,我对朋友就是这样好,它拿着那种像钟表似的东西,这东西的底部附近有什么东西要落下来了,已经落下来了,马上要落在地上了,地板冰凉冰凉的,它们光着脚站在上面,它们的嘴巴和鼻子都挤在一起了,我站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它们,就好像这件事与我没关系,这件事的确和你没关系,这件事当然和我有关系,如果你及时阻止了它们,当然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全因为它们送了我那件礼物,一件崭新的礼物,是的,是上次的礼物,哪一次的?这儿有许多礼物,上一次的,别再问它了,它还没睡着,我不问了,让我听听看,我没有拆开礼物的工具,我经常把这些工具忘在家里,倒不如说,我根本不打算把它们带到学校里来,因为它们太笨重了,我住得离学校很远,我就住在学校里,每次都要走上许久,等我到了学校,那时候早就迟到了,我去借了它们的工具,我忘记那是什么了,总之能把礼物拆开,我可没借给你,也不打算借给你,我也没把工具带来,我把工具借给你,你忘了?你全忘了?最好别把这些东西带到这儿来,这样做没教养,而且不礼貌,我求了它们很久,它们没答应我,我灰溜溜地回去了,它们说,当然可以把这些工具借给我,可是我要把我的工具交给它们,这就算是交换了,我答应它们了,谁能答应我?我不答应,我答应你了,抱歉,我决不答应,我拿着工具回来,我拿着工具走开,我把礼物拆开,我把礼物丢掉,我把礼物捡回来,我把礼物拆开,把我的礼物还回来,现在是我的,我早就拆开了,别缠着我不放,可之前是我的,我先看到的,是你先动手的!你们想要什么工具?无所谓,什么都可以,能用就行,那些东西我们早就用腻了,现在送给你了,谢谢,我拿走了,我把礼物拆开,我没把礼物拆开,我盯着里面的礼物发呆,钟表底部的东西落在地上了。”这是个钟表一样的东西,我之前没见过,我看,这些可怜的家伙早就被镇子深处的声音吓破了胆,它们只能靠这种机器来生存,这种机器底部的东西落在地上了,它没看到?也许它也不必看到,它不在乎这些事,但这种工具有助于提神,我好多了,我现在神清气爽,我一点也不想睡觉了。“我认为它一点也不想睡觉了,这是从它的眼睛里看出来的,它有很多种眼睛,但里面的内容是相似的,我可以肯定,它睡着了,眼睛早闭上了,只不过某种东西还睁着,山羊越向里面走就越精神,或许是这样,我能看到它脑袋上竖起来的绒毛,这多半代表它睡得很香甜,它一般什么时候睡觉?我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不过我和它们经常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它们睡觉时不喜欢关门,是的,这次就别偷看日记了,它们说走廊上有它们的仇敌,我只当它们在开玩笑,我立即笑起来,它们也跟着我笑,我本来只是想附和它们,到了这时候,它们却也想附和我,因此我们谁也不能停下来,谁先停下来了,那该叫做什么?没教养!谁也不准停下来,还要再笑一阵子,知道了,我们齐声回答。”我还没把门打开,那好,你打算什么时候打开,我也不清楚,动作要快,我们得赶紧离开,它的家人迟早会过来,我知道它说得对,酒保的家人很多,多得我头晕目眩,它们站成一排,我根本看不清它们的脸,我们走吧,我知道个好去处,在哪儿?跟我来就好,你信不过我吗?的确信不过,行了,别说了。我准备好的那辆车在哪儿?我把它停在楼下了,可现在?现在那儿什么也没有,地图还不知道这回事,我要告诉它吗?它随时有可能仓皇逃走,我知道它,它就是这样可笑的家伙,你要带我去哪儿?什么?我们得赶紧走,没空耽搁,我知道了,在这儿,在这儿,快上来。“地图和樱桃坐在车上,它们要把这辆车启动了,我似乎能听到它们在说话,无非是关于这辆车的,总不能说些别的,它们开着这辆车走远了,从这儿到那儿,我听到这辆车发动的声音,我感觉很亲切,可实际上呢?这只不过是一辆车,不是什么别的家伙,我和它之间没什么仇怨,犯不上去报复它。”走吧,你打算去哪儿?你想去哪儿?我搞来了这辆车,这家伙又在耍无赖,这次不能惯着它了,这辆车是我搞来的,那家伙的位置是我发现的,现在呢?你什么也没干!让我猜猜,你马上要躺在车上睡着了,到时候,我的确要睡觉,怎么了?难道只有你努力了?你又要说,这是不得已的事,我费了很多心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我根本就没干什么,我的确没出什么力,可那也是表面上的,我是个查漏补缺的,你明白吗?说起来,就连这次计划也是我制定的,你什么都没干,没错,你什么都没干,我不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别吵来吵去的,我也不想和你吵架,那好,我说清楚了,如果你出了问题,那就轮到我了,只不过这次很顺利,所以看起来我什么都没干!“它们一路远行,这辆车很轻捷,因此在这儿奔跑得很顺畅,不过它们追上来了,就在后面,愈来愈近。”快走,它们来了,我看到了,不用你多说,拐进前面的巷子,又是巷子?别胡说了!我们要换个地方待,我早就腻了!少说大话,把车子给我,我坐在这儿,谁也不能抢走它,来不及了,好了,就这样,谁也别动了,慢慢向前行驶,拐进我的据点,那儿有我的老朋友,我一早就安排好了,我早就说过,我什么都安排好了,它会接应你的。“窗户走进据点里,它或许看到了有个块头不小的家伙坐在里面,它多半认为它正在等它,窗户朝着那家伙走过去,它不客气地坐在了它前面,把四五只手一齐伸出去,搁在它的肩膀和脸上。”你是谁?我之前没见过你?你没见过的家伙可多了,不止我一个,好吧,谁把你带来的?它没告诉你?没有,我最近一直待在这儿,或许你记错了,你们真有默契,你从哪儿过来的?你是山上的?你见过那座山吗?这事和你没关系,这事当然和我有关系,我是这儿的镇长!这儿是哪儿?这儿根本没有你嘴巴里的镇子,你究竟是从哪儿来的?我看你一直在说傻话,我不可能信任你,即使是它派你来的,我也决不信任你,你见过它了?你认识它?一开始为什么不这样说?一开始为什么不说出来?它有些不对劲?谁?不是我,反正不是我,也不是我,是你吗?不是,不是,别怀疑我了,我忠心耿耿,它有什么问题?“它从那儿站起来,走到另一个地方,它把手伸进去,搅动起来,窗户一直盯着它看,它在想什么?你怎么想?我问了问它,从刚才开始,它就一直坐在我旁边,什么话也不说,我本以为它在装死,可它还有呼吸,我把纸片搁在它脑袋上,那张纸没掉下来,我说,快起来,别在这儿睡觉,它不搭理我,那好吧,你认为窗户在想什么?别吵,我正睡觉呢,谁会去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解决,别烦我了,好吗?好吧。”这是它送过来的东西,你看看有什么不同?什么不同?我不是来这儿回答问题的,简直没完没了,你们一个接一个地过来,把这些问题抛在我头上,你们自己的问题,现在成了我的问题?我是这儿的镇长,谁说了这句话?站出来!或许的确有些不同,这是什么东西?不清楚,我很清楚,我最了解这种东西,是它送来的,每次交易完,它都要把这种东西送给我们,它说,这算是某种货币,让我们拿着它就好,可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找到能用上它的场合,你看看,每一次的货币都有所差别,确实是这样,那又如何呢?有所差别,这很正常,我怀疑它出了问题,之前的东西都没问题,惟独最近的出了事,有意外,我这样想,你怎么想?别去管它了,它现在没来,我问你,你从哪儿来?你从那座山上来!别说胡话,我根本就没去过那座山,我连山脚都没靠近过,更何况,那可不是什么山,那是我们的垃圾场,那是发臭的画,那是崭新的坟墓,那就带我去坟墓看看,我刚好要睡觉,那就走吧。“地图带着樱桃走过去,樱桃多半在想,我们怎么还在路上?我们一直在路上?我们把时间都用来赶路了,或许该换个好点的交通工具,不许这样说!谁给你的胆子说这种话?没谁告诉我不准这样做,那我当然要试一试了,现在我告诉你了,快回去吧。”还没到?马上就到了,你着急什么呢,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好着急的。我还要赶去别的地方呢,它们在过节,过什么节?什么?你说什么?它们在过什么节?庆祝那条街道落成,只有最长的街道能配得上最长的节日,这就是最长的节日,它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我不知道,别问我,我没参加过,你从来没参加过?也许是,我也不清楚,即使我参加过,也从没有完整地过完这种节日,它会持续很久,把其他节日的光彩都吞掉,把其他节日的脚印擦得干干净净,不过我倒是记不住它,我想坟墓快到了,你要带我去哪个墓地?我不带你去墓地,我们没空去干这种无聊的事了,我直接带你去墓地,简单快捷,不费力气,我们快到了,准备好吧,你要我准备什么?“地图和樱桃走下车,它们刚下车,这辆车就唱着歌走开了,樱桃和地图追了上去,它们或许是想把它追回来,不过好像没成功,我看到它们很快就灰溜溜地回来了,它们走到墓地的入口处,这次有门票吗?请看好我的门票,朋友,我要进去了,你不许进去,你不许进去,你不符合要求,条件不对,条件出了错误,条件是什么?我能了解到这种条件吗?不行!出去!”我们到了,进去吧,我看到它把门推开了,这扇门倒是又老又旧,不知有多久了,我见过这扇门,我要和它握握手,我们要去哪儿?你之前来过这儿吗?当然,那枚戒指就是从这儿拿来的,你怎么知道的?酒保告诉你的?我可没见过你们在一起交谈,你没见过?当然了,你连自己都没见过,好了,我们已经到了这儿,就别说风凉话了,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我想你总不会和我斤斤计较,即使要分个高下,那也得等到之后再说,你觉得如何?别和我说话,我的胸口很疼,那枚戒指在哪儿?在我手里,不在我手里,在你手里,在我手里,从哪儿挖出来的?我没挖,我不喜欢铲子和鱼翅,我想你不会这样做,你堕落了,行了,快走吧,在最中间,又在最中间?我看是在边缘位置,我说了算!我拿着戒指!你只拿了一半,胡说八道!这是个完整的戒指,抱歉,我看错了,原来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它很久没休息了,我现在想休息,可以吗?不行,继续向前走,这儿还很危险,随时会有东西爬过来,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快到了,就是这种东西,我们顺着它们走过去,我下一次来时也是这样走的,它们的脚印把戒指的位置暴露出来了,还没到?我能休息了吗?等等!现在别说话,别被它们听到了,现在呢?我现在能休息了吗?不行!你不能休息!“它趴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