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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米仙缘全文阅读

作者:能优斯特     斗米仙缘txt下载     斗米仙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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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1号起,更新变为3更6k,抱歉,肝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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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事,没有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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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书《我是烛中仙》已发布。

第一章 进城采购

    “空气真好!”

    方斗行走田垄上,脚下两边是辽阔的水田,里面栽种翠绿的稻禾。

    一望无尽的稻田,散布三五个农人,卷着裹满泥巴的裤脚,长满老茧的双手,在水里扶正秧苗。

    “嘻嘻嘻!”

    清脆的笑声中,几个捏着湿泥打闹的乡间顽童,追打嬉闹着冲上田垄。

    一个冒失的小家伙,没注意看路,低头撞在方斗身上。

    “哎呀!”

    小男孩剃个茶壶头,揉了揉脑袋,抬头见到方斗,骨碌起身跑回小伙伴群中。

    “呆和尚、笨和尚!”

    小孩们退到远处,方才大声朝方斗大叫起来,有些小家伙,挤眉弄眼做鬼脸。

    方斗下意识抬手,摸到一头短发,苦笑着摇头。

    “我可不是和尚!”

    但这句话,显然没法和一伙顽童解释。

    在他们心目中,叔伯长辈们,都留着长发扎发髻,唯有烧香拜佛的和尚,才会像方斗这般。

    “不就是个短寸吗?”

    方斗笑着摇摇头,不再理会这些顽童,用力提起背上的米袋,沉甸甸足有五十斤。

    今天进城,就是要用这些米,换取必要的生活物资。

    县城早上五点开门,到下午四点关闭,晚上街道有宵禁,外人不能停留。

    方斗来到县城门口,见到进出城门的人流往来不绝。

    城门旁贴着一张黄纸,下面围着七八个百姓,虽然大都不识字,都望着上面黑字摇头晃脑。

    老百姓爱看热闹,更何况黄纸上盖着县衙的大章,是县令大老爷出示的公文。

    “兹有恶丐郭三,聚集群氓,骚乱滋事,拐卖妇孺,采生折割,丧尽天良!”

    “……,经县衙上报刑部,批准斩立决,秋后问斩!”

    黄纸上‘郭三’的名字上,赫然用朱笔勾了圈,代表立斩不赦。

    早有识字的,读出公告的内容,其他百姓立刻聊开了。

    “郭三,这家伙要被斩头了!”

    “老天有眼呐!”

    “李家嫂子男人死的早,靠着一个儿子过活,却被郭三拐走,刮花了脸、弄哑了嗓子、打断手脚,弄做小乞丐出去要饭;孩子被救出来,李家嫂子一见面,就哀恸得晕死过去,罪孽啊!”

    “呃,咱们县城,快有七年没砍头了!”

    “我三婶家的邻居,家里有个痨病的,正好趁机弄些人血馒头治治!”

    “……”

    方斗经过城门口,听到恶丐郭三的名字,忍不住脚步放慢。

    他和郭三也算有些关系!

    自从穿越而来,方斗一直栖身的破败古庙,原先是郭三纠集恶党的巢穴。

    等到郭三等人被官府一网打尽,破庙空下来,被方斗入住。

    方斗早前,也听过郭三的恶行,听闻他即将被斩首,心中道了声‘恶有恶报’!

    然后,他走进城门,轻车熟路找到一家米行。

    “掌柜,我来兑换些钱!”

    说着,方斗将肩上扛的米袋放下来,早有伙计接过去,开始称量起来。

    “掌柜的,一共是五十斤,都是脱壳的上好大米!”

    掌柜提起毛笔,记在账本上,摇头道,“大师,谁家这么豪奢,稻谷脱壳还不算,还要精磨得半点米糠都没有!”

    由不得他不惊奇,以往乡下农人来卖米,都是带壳的稻米,偶尔有脱壳的,大多是糙米。

    自从方斗来了,一连几次,带来的都是精米,让他惊讶不已。

    “大师,你看今日行情米价,一斤米六文钱!”

    方斗望着米行的墙壁上,一块块木牌上,写着豆、米、麦各种粮食的行家。

    记得上次过来,脱壳的精米才一斤四文半钱。

    “掌柜的,这段时间,米价上涨啊!”

    掌柜的摇头叹气,“您要是买,更贵!”

    眼下距离秋收还有段时间,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家存粮即将耗尽,新粮尚未上市,粮价水涨船高。

    不光是精米,包括白面、杂粮等价格,也对比上次增加许多。

    “大师,听我一句劝,这段时间,有米自己留着吃,千万别卖了,有备无患!”

    掌柜的取来一串钱,沉甸甸极为压手,放在实木柜台上,叮当碰撞有声。

    方斗从腰间,解开褡裢,将钱放进去,再将袋口扎好。

    五十斤米,共兑换铜钱三百文,哗啦啦声音非常悦耳。

    方斗注意到,里面夹杂了十几枚发黑的劣钱,知道这是规矩。

    市面上的铜钱,除了官造的好钱外,也有私铸的劣钱,商户们为了节约成本,好钱和劣钱混着使用。

    即便是官府收税,也免不了收入劣钱,时间久了,便默认这种情况存在。

    米行掌柜做事厚道,换做其他奸商,起码有三成用劣钱糊弄。

    方斗也有办法,在接下来的采购中,将劣钱花出去。

    走出米行,方斗先到生药行,买了石灰、硫磺、明矾等,用纸包好带走。

    生药行的老板,数着方斗给出的钱币,随后拨弄几下,挑出几颗劣钱。

    “哎,这世道,劣钱越来越多了!”

    他也知道,方斗来采购前,肯定先到米行兑换钱币,这些劣钱必定来自米行。

    “收不收?”

    方斗直接问道。

    “收,为何不收?”

    城里的商铺自有规矩,收货混用劣钱,采购也用劣钱,一碗水端平。

    生药行老板,仔细数了一遍,笑呵呵道,“还要恭喜大师了!”

    方斗也懒得解释,自己虽然短发,却不是和尚。

    “郭三不日就要问斩,那间破庙从此归大师所有了!”

    难怪众人误会,方斗一头短发近乎光头,又住在破庙里,他不是和尚,谁是?

    “承你吉言,希望一切平安无事!”

    方斗收起几包药粉,朝老板拱手告辞,“改日再聚!”

    “大师慢走!”

    这次进城,还要采购些日常用品,比方说调料。

    蔡伯酱菜店里!

    “蔡伯,给我来半斤粗盐、三两米醋、五斤豆油!”

    蔡伯乐得眉开眼笑,“大师,吃油这么快?”

    “没办法,不吃油,身上没力气!”

    方斗环视店里,目光落在大酱缸上。

    “蔡伯,最近腌了什么好酱菜?”

    “有有有,大白萝卜赛水灵、小黄瓜沾牙断、腌豆角酸掉牙!”

    蔡伯生怕方斗不信,掀开酱缸的盖子,用木勺舀了勺浓黑的酱汁,“你闻闻,香不香?”

    方斗满意点头,感觉唾液分泌加快。

    “给我来十斤酱菜!”

    蔡伯手脚麻利,“好咧,酱菜放不坏,多买些回去备着,下饭喝粥都能派上用场!”

    片刻后,打包好的酱菜,都装入一个粗陶探子。

    蔡伯即将封盖的时候,方斗提了一句,“蔡伯,多给我一勺酱汁!”

    “好,好,好!”

    蔡伯满满捞了一勺,泼在坛子里的酱菜上。

    “给!”

    方斗抱着一坛酱菜,路上感受行人羡慕的眼神,耳边还听到‘和尚真贪吃’的小声嘀咕。

    生产力落后的年代,酱菜是奢侈品,不比肉菜便宜。

    “接下来,弄些大荤主菜!”

第二章 买了只鸡

    方斗发现,今天运气不太好。

    张屠夫跌伤了左脚,这几日都没杀猪,肉摊上也没开张。

    别说猪肉、排骨和下水了,就连半根猪毛都没有。

    城墙角摆摊的农家,已经被接连问了七八个,都没带土鸡土鸭过来。

    在大型养殖尚未推广的年代,想要吃鸡鸭,都要靠运气,不是拿钱都能买到。

    方斗叹了口气,“真的很想吃肉啊!”

    “去西市碰碰运气!”

    西市是卖鱼的地方,没有鸡鸭鱼肉,用鱼虾蟹也能凑数。

    “也没有!”

    憨厚的渔家汉子,双手常年泡在水中,发白干裂,不停点头哈腰抱歉。

    “大师,咱们的渔获,一大清早就卖完了,剩下的留到下午,卖不出去也臭了,实在没有!”

    大致意思,就是卖鱼得趁早。

    方斗通情达理点头,还得想办法。

    “对了,大师,你若想吃肉,去斗鸡馆看看!”

    方斗一个激灵,这个办法好。

    城里有家斗鸡馆,是闲汉们耍钱的去处,每天都有斗鸡残废丧命。

    那些报废的斗鸡,都被当成肉鸡卖掉。

    方斗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碰到一只,虽然斗鸡精瘦,而且肉粗无味,但好歹是块肉。

    “嗯,多谢指点!”

    方斗紧赶慢赶,终于到了斗鸡馆外,闻到浓烈的鸡粪气味。

    风从斗鸡馆门前的街道卷起,几根绒毛旋转飞上天。

    “啄它,啄它!”

    “绕到身后去,你瞎啊!”

    “快上,老子的十文钱呐!”

    透着门口厚厚的布帘,仍能听到赌汉们歇斯底里的大叫声。

    一只手掀开门帘,两个斗鸡馆的帮闲,走到街道上。

    其中一人,左手提着只奄奄一息的公鸡,右手拿着菜刀。

    “红云大将军,赢了一百多场,今天输了,还不是要变成烧鸡公?”

    他的同伴,略微有些可惜。

    “这只斗鸡,给咱们掌柜赚了好多钱,就这么杀了可惜。”

    手拿菜刀的帮闲,斜眼看他,“不杀,你留着给它养老!”

    说着,他左手用力,将公鸡重重摔在地上,咚,像是石块落地。

    这头名为‘红云大将军’的斗鸡,鸡冠子撕掉半块,左眼皮肉翻起,仿佛被利刃划过,身上到处都是伤口,羽毛都被鲜血浸湿了。

    周身伤势累积起来,已经离死不远了。

    不然,以斗鸡馆老板的吝啬,石头攥在手里都能榨出油,怎么可能忍心一刀杀了。

    “实在是救不活了,索性杀了吃肉!”

    帮闲举起菜刀,铁灰色的刀口上,遍布豁口,看上去并不锋利,但也能一刀斩断鸡头。

    “慢着!”

    两个帮闲回头,见到一个和尚背着大包小包,怀里抱着陶罐,笑眯眯走过来。

    “两位,可否打个商量,这只鸡卖给我如何?”

    方斗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公鸡身上,瘦了点,做道红烧**!

    帮闲对视两眼,显然认出方斗,城外破庙里,最近刚出现的‘酒肉和尚’。

    方斗还不知道,自己也算出名了,他霸占郭三的破庙,在外人看来,是胆大的举动。

    再加上,平时方斗注重饮食,荤素搭配,比地主老财都讲究,因此落了个‘酒肉和尚’的名号。

    “和尚,你要买这只鸡,那可不便宜!”

    斗鸡馆的帮闲,都是街上有名的破皮无赖,趁此想要敲竹杠。

    拿着菜刀的帮闲,得意洋洋,“你认得这只鸡吗?红云大将军,远近闻名,四里八乡的爷们都听过,百战百胜,凡是押它的都发财了!”

    “就是就是!”

    同伴帮腔,“隔壁县有个财主,出了白银五十两,咱家掌柜都舍不得卖!”

    一两白银,少说能兑换一千好钱,五十两白银就是五万钱。

    这是实话,红云大将军替斗鸡馆赢的钱,怎么算都不止这个数字?

    若非它受伤太重,已经救治不活,仍旧是斗鸡馆的摇钱树。

    方斗笑了笑,“我买的是肉鸡,麻烦你出个实在的价钱!”

    帮闲们没了话说,但凡长了两只眼的,都看出这只斗鸡命不久矣,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和尚,你出多少钱?”

    方斗竖起一根手指。

    “一百文钱,少了点!”

    两个帮闲真是意外之喜,心里已经盘算着,平分到手五十文,可以去酒馆美美喝一顿。

    “我说十文钱!”

    “什么?”

    拿菜刀的帮闲怒了,“十文钱,打发叫花子呐!”

    他撸起袖子,挥舞手中菜刀,“拿咱爷们寻开心是吧,今天你不给出一百个大字,休想离开!”

    方斗后退几步,双手连摆,“施主,你朝出家人动刀,佛祖他老人家会不开心的,将来是要下地狱的!”

    佛祖这个后台太硬,两个小混混不敢动手了。

    “十文钱,也太少了!”帮闲嗫嚅着,仍旧不甘心。

    方斗一把提起公鸡,嘶,还挺沉,起码七八斤。

    “你看看,这只公鸡,全身都是骨头,没什么好嚼头!”

    “身上一半是鸡毛,另一半是骨头,只能炖汤喝了!”

    “血都流干了,你信不信,炖熟了骨头都是黑的!”

    “十五文钱,你们要是不肯卖,自己留着吃!”

    方斗心想,自己的口才,越来越好了。

    肯定是这段时间,经常进城卖米采买,和商家们讨价还价,口条都练得灵活了!

    帮闲们一听有道理,他们常在斗鸡馆,不乏打牙祭的机会,深知斗鸡并不好吃,肉煮不烂、滋味还差。

    十五文钱,聊胜于无,酒还能喝一顿,只是肉片要换成香干了。

    “成交!”

    十五文钱,里面还夹杂三枚劣钱,交给帮闲手里。

    两个帮闲也不细看,匆匆数了几遍,十五个钱不多不少。

    “鸡你拿走!”

    方斗要了根草绳,将公鸡栓了,倒提着出了城。

    这次采购,正是满载而归,一天不知不觉过去了。

    临近黄昏的时候,方斗总算来到栖身的破庙前。

    破庙有一间正殿,上面供奉泥塑的人像。

    两旁的偏殿,南面的倒塌了,淹没在废墟中,已经有不少野草从瓦砾中冒头。

    北面的偏殿完好,也是方斗夜间休息的地方。

第三章 吃饭

    破庙前大片草丛,当中踩踏出一条路。

    方斗顺着小路走进去,见到破庙的全貌,松了口气,将采买的东西都放在地上。

    “终于到家了!”

    头顶有瓦,能挡日晒雨淋;身旁有墙,可拦雨打风吹。

    这就是家。

    初到异界,举目无亲,方斗原本心中惶恐不安,直到找到这处破庙,方才得以栖身。

    即便是四处漏风的破庙,住久了也有感情。

    方斗快步走到破庙前,那里立着一座石雕的香炉,恰好比他矮两个头。

    香炉内,堆积了许多雨水露水,底部沉淀落叶和枯草,看上去仍旧清澈。

    还好,没见到淹死的老鼠和昆虫。

    这里是他平时洗漱用水,必须保证清洁。

    方斗打开一个纸包,明矾倾泻而下,洋洋洒洒融入水中。

    片刻过后,原本清澈的水中,如同下了场雪,飘飘荡荡下沉柳絮状的沉淀物。

    明矾能杀菌净水,如此处理过,才能放心使用。

    方斗回身进入北面偏殿,取来一个大葫芦,咕嘟咕嘟灌满,用来烧开了饮用。

    接下来,他脚步不停,在破庙周围的墙角,均匀撒上石灰,用来消菌杀毒。

    剩下的硫磺,全部用在他的卧室内。

    北面偏殿中,空旷无比,虽然四处散落破碎的砖石、瓦砾,以及各种杂物,但一眼就能看出,还是经过收拾,至少达到了宜居的水平。

    破庙内,仅剩一扇完好的大门,是上好实木打造的,历经风雨不朽,变成了方斗的床铺。

    下面用碎砖石块当垫脚,上面搁着实木大门,没有被褥,只铺着薄薄一层红布。

    方斗看着红布,叹了口气,情况艰难,将就将就吧!

    这块红布,还是挂在正殿,充当石像的外袍,被他取下来时,饱经烟熏火燎,已经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硬邦邦像是铁板。

    方斗花费大半天时间,将红布洗的近乎脱色,总算恢复布料的柔软。

    淡黄色的粉末,仔细均匀撒在床铺上,刺鼻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如同一锅热水烧开,看似干净整洁的地面,哗哗钻出数不清的大小虫子,这些都是藏在木头缝、石块间隙,一等天黑就爬出来,咬破皮肤吸血。

    方斗不堪骚扰,只好用硫磺来熏,硫磺有剧毒,不能滥用,否则容易将皮肤烧烂。

    入睡前,必须清理床铺,不能残留半点硫磺粉末。

    “开始做饭!”

    片刻过后,破庙前搭起火堆,上面架着豁口的瓦罐,骨碌碌烧着开水。

    那只十五钱买来的公鸡,倒在方斗脚边,绝望看着铁锅中沸腾的开水,冒出随生随灭的水泡。

    火堆中,放入两节粗大的竹筒,里面封装了洗干净的大米,正在煮饭。

    “今天,烧公鸡配大米饭!”

    方斗想了想,转身走入破庙旁的草丛,归来时,已经提了两捆野菜。

    “荤素搭配,配上清水煮野菜!”

    破庙背靠大山,长满各种野草野花,里面不乏各种野菜、草药。

    这段时间,方斗靠山吃山,蔬菜方面倒是不用买,就地取材即可。

    “水烧开了!”

    方斗听到蒸汽的声音,转身望着瓦罐,火候差不多了,下面是宰鸡。

    公鸡仿佛知道大限将至,虽然奄奄一息,但还是挣扎着企图起身,被方斗一把抓住双翅,提溜到半空。

    “嗯,杀鸡!”

    方斗眉头紧锁,盯着眼前公鸡,从哪里下手好。

    公鸡可怜兮兮,一双小眼睛露出乞求,和方斗大眼对小眼。

    方斗提起公鸡,对着脖子比划几下,“先割喉放血!”

    公鸡愣了愣,随即拼命扭动几下,反了天,敢放我的血!

    结果,挣扎无效。

    “接着,开水烫毛!”

    方斗提着公鸡,放在瓦罐上方,停留了片刻,最终放弃了。

    “下不去手!”

    两辈子加起来,只会直接买切好的鸡块,不会杀鸡啊!

    而且,刚才和公鸡对眼,怎么看都觉得,这只公鸡通人性。

    方斗摇摇头,一定是错觉,随手将公鸡扔到一边,转过身,嘴里咕哝,“算了,今晚吃素。”

    公鸡松了口气,逃过一劫。

    但随即,它又听到,方斗幽幽说道,“明天带到隔壁村,让人帮忙宰了,切块打包带回来!”

    不行,危机还没过去。

    公鸡心想,就这么死了,也太冤了,必须想法自救。

    它看向方斗,一个贪图口腹之欲的和尚,好对付得很。

    离开斗鸡馆,无需厮杀,有充足时间休养,几天过后就能养足力气,逃出生天。

    公鸡还在盘算,方斗已经开始吃起来。

    竹筒劈开,露出热腾腾的米饭,旁边是煮好的野菜,远不及平时丰盛。

    筷子也是就地取材,选了根细长笔直的树枝,折成两根。

    方斗一边吃,一边怨念,“明天,怎么也得把鸡宰了?”

    还想吃我?

    公鸡恨不得,一啄把方斗的脑壳凿穿,用脑浆掺血在地上作画。

    不行了,计划改变,今晚就要逃走。

    方斗吃完饭,洗了碗筷,起身返回偏殿休息。

    此刻天色不早,四周草丛中蚊虫开始出动,蛇虫鼠蚁活动的动静越来越大。

    后面的大山中,远近传出兽吼,让人心惊胆战。

    如此环境,能有一方栖身之处,难能可贵!

    公鸡望着方斗背影,绿豆大的小眼睛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嘿嘿,愚蠢的凡人,等你入睡,我就逃之夭夭。

    它正想的得意,突然眼前一黑,见到方斗原路折返,手上提着根红绳。

    “给你栓根绳子,免得跑了!”

    方斗摇头晃脑,“十五文钱呐!”

    公鸡得意冷笑,就算你拿一条精钢锁链,我都能啄碎了,区区红绳而已。

    下一刻,公鸡的表情凝固了。

    红绳拴在腿上,它全身变得柔软无力,再也动弹不得。

    看似寻常的红绳,竟带有可怕的灵性,瞬间锁死它的所有力量,让逃脱的计划化为泡影。

    方斗牵着红绳,将公鸡拖进正殿,拴在缺了条腿的供桌下。

    公鸡见到石像的面目,双目瞪得滚圆,怎么是你?

    “小公鸡,耐心等,明天宰你下锅!”

第四章 金鸡

    夜已深了。

    斗鸡馆早已关门,大部分帮闲都被打发回家,只剩下老板在清点账目。

    哐哐哐,门板被敲得叮咚响。

    “谁!”

    老板一个眼神,跟在身边的大虎、二牛,两个最能打的手下,快速走到门板后。

    干他们这一行,赚得多,仇家也多。

    每天晚上,都有输惨的赌汉,喝醉了酒,冲到斗鸡馆门口耍酒疯。

    这个时候,大虎、二牛两个手下,平时酒肉管饱、练了一手好拳脚,就派上用场。

    等打开门板,发现是有人上门闹事,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铁拳,打得你眼泪鼻涕直流,哭爹喊娘求饶。

    “嗯!”

    两个彪形大汉狞笑着,举着沙包大的拳头,正要动手,突然停住了。

    门口不是闹事的醉汉,而是城里有名的教书先生宋秀才,带着一位温润如玉的中年文士。

    大虎二牛,见到中年文士,当即规矩起来。

    眼前这位文士,不同宋秀才这样的寒酸读书人,气质内敛温润,看上去就是大人物。

    “宋秀才,你平时也不来玩,大晚上来做什么?”

    大虎收起拳头,读书人惹不起,语气也变得客气起来。

    “大虎,你家老板呢?”

    宋秀才懒得和小喽啰计较,径直绕过他,往斗鸡馆内看去。

    老板早已得了消息,冲出来,见到宋秀才和同伴,微微一愣,表情客气起来。

    相比手下的混混,斗鸡馆老板眼界广,一眼看出中年文士,起码是举人以上的功名,方才能养成这般贵气。

    “宋秀才,还有这位先生,有什么让鄙人效劳的?”

    中年文士客气问道,“听说,贵馆有一头百战百胜的红云大将军?”

    老板愣住了,“有是有!”

    “可否割爱?”

    中年文士取出一块玉佩,“我出门匆忙,没带银钱,这块玉佩作价少说也有百两白银。”

    斗鸡馆老板见到玉佩,眼睛都直了,不管从玉质,还是雕工,都是上乘货色,远远超过一百两白银的价值。

    “不不不,我不敢收!”

    他有自知之明,什么人戴什么玩意儿,自己最多戴个金链子什么的,唯有贵人才有资格佩玉。

    再说了,随手就是一块玉佩的,能是普通人吗?

    中年文士客气说道,“别推辞,我听说,那只斗鸡是您手上的镇馆之宝,价值不菲,这块玉佩能否买下?”

    “绰绰有余!”

    老板苦笑不已,“您来得真不是时候!”

    中年文士微微皱眉,“难道已经卖掉了?”

    心想不应该啊,难道还有人有自己的眼光?

    “倒也不是,那只红云大将军,百战余生,伤重不治,白日里已经送它解脱了!”

    斗鸡馆老板面带歉意,“太不凑巧了,您若是早来片刻,咱就白送给你。”

    中年文士愣住,随即仰头叹息,“只差了几个时辰,命也!”

    斗鸡馆老板和两个手下,摸不着头脑,在一旁站着。

    “宋教友,走吧!”

    说罢,中年文士带着宋秀才,离开了斗鸡馆。

    片刻过后,大虎和二牛,方才出声。

    “老板,你刚才那么客气作甚?”

    在他们心目中,宋秀才就是个教书的老穷酸,他带来的客人,想必也是同类。

    可刚才老板应对的语气和神态,远比向县衙的捕头老爷上供时,更加低头哈腰、恭敬百倍。

    “你懂什么,他们读书人,相互之间以‘教友’自居,可惹不得!”

    斗鸡馆老板,透过门板缝隙,望着幽深的夜色,陷入回忆中。

    当时,他还是岳都城内,跟着某个帮派混迹的小帮众,

    曾听人说过,普天之下,有三大方外之人,最不好惹。

    释门、道家和名教,通俗说法,就是和尚、道士和读书人,往往有奇异本事护身。

    想当年,帮派的某个堂主,惹了一位看似清贫的书生,结果连夜被扫荡干净。

    当时他仅仅是小帮众,又在乡下收债,险之又险逃了一命。

    记忆中,那个书生的气质,和眼前中年文士,颇有几分类似。

    想到这里,斗鸡馆老板,不由得打个冷战。

    “关门,明天不开张!”

    ……

    夜幕下街道,宋秀才打着灯笼,在前头为中年文士引路。

    “宋教友,你是初窥门径的秀才,为我点灯照明,屈才了!”

    中年文士温和说道,

    宋秀才笑道,“不屈才,将来闻教友,也替我照一回路如何?”

    “哈哈!”

    一来一往,二人已经打了场机锋,觉得好不痛快。

    过了片刻,宋秀才发问。

    “闻教友,你是登堂入室的儒生,为何不远千里,来这小城买只斗鸡?”

    中年文士叹了口气,“惜乎哉,暴殄天物啊!”

    “你不知道,数月前,我听到市井众人,曾提到这只斗鸡。”

    “冠若红霞、赤如火烧!”

    “嘴尖爪利、可裂精钢!”

    “鸣如雷霆、声震屋瓦!”

    “拂晓之际,一叫天明!”

    “百战余生、是以为雄!”

    中年文士说到这里,缓缓道出,“此乃异种‘金鸡’!”

    宋秀才停下脚步,灯笼悬在半空,“是《祥瑞谱》中,‘禽鸟部’提及的金鸡?”

    《祥瑞谱》,分为‘瑞兽’、‘禽鸟’、‘草木’、‘金石’、‘人瑞’等,都是世间曾出现过的祥瑞之物。

    金鸡一物,看似平常,实则最为罕见。

    世间无数农家,都有家养的土鸡,但想要诞生一只异种金鸡,却是千难万难。

    “你也知道,金鸡有诸多奇异之处!”

    “首先,金鸡辨天时、通阴阳,拂晓一声鸡鸣,驱阴还阳,妖邪闻之魂飞魄散!”

    “其次,金鸡善扑击、避百毒,性情凶猛刚烈,天生以毒虿虫豸为食物,能生裂虎狼!”

    “最后,金鸡英姿雄壮,朝阳而立,一声正气贯通上下。”

    中年文士说道这里,“可惜啊,那头红云大将军,已经连胜数百场,已经成雄了。”

    动物凶猛者为“雄”,正如人类中‘英雄’一般,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

    “我得到消息,便快速驱马前来,日夜兼程还是慢了一步。”

    中年文士突然朝宋秀才发问,“身上带酒没有?”

    “有有!”宋秀才取出酒葫芦,“温好的酒,闻教友喝一口,驱驱寒气!”

    中年文士提着酒葫芦,走到斗鸡馆前空地,泼洒下酒水,寒夜中升腾起大片雾气。

    “可惜了,金鸡异种,流落市井间,和凡鸡搏斗,力尽而死。”

    “汗血盐车、明珠暗投,天下至憾,莫过于此!”

    灯笼中的灯烛缓缓燃烧着,随着夜风吹过,照出的影子不断闪烁。

    宋秀才望着中年文士,知道他这么说,三分哀悼金鸡,七分在自伤身世。

第五章 半斗米

    破庙正殿,公鸡一夜没睡,迷迷糊糊间,总发生幻觉。

    幻觉内容,是方斗满脸狞笑,提着菜刀走过来,寒芒一闪,手起刀落。

    “咕!”

    公鸡满头大汗,这种情况,决不允许发生。

    经过一夜休息,它身上伤口已凝结,羽毛上沾满凝固血块。

    挣扎几下,绒毛乱飞。

    公鸡刚发力,脚下红绳收紧,顿觉全身无力,瘫倒在地上。

    它不甘心,瞪着正殿中央的石像。

    破庙里的石像,不是神佛,而是一尊满面愁苦的儒袍读书人,双手分持书卷、毛笔,脸上带着忧愤的神情。

    方斗不认识石像,住进来后,早晚拜三下,也算是鸠占鹊巢的补偿。

    但是,公鸡显然认得石像来历,心知果然是这老贼,难怪一条细细红绳,就捆得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时间到了!

    公鸡望着外面,天光逐渐变亮,体内本能开始萌发。

    “咕咕喔!”

    一声嘹亮的鸡鸣声,打破山间宁静,瞬间过后,几声老鸦开口,呱呱回应。

    破庙屋顶的一片破瓦,被鸡鸣震动,裂成两边。

    北面偏殿内,方斗侧躺在木床上,红布夹在两腿间磨蹭。

    “老板,再来一份爆炒腰肚、一份红烧大肠,我口味重,多下料!”

    做梦吃到美食,他还不停吧唧嘴。

    鸡鸣声传来,方斗像是被高压电命中,身躯猛地一挺,“不,让我再吃两口!”

    等他睁开眼,满桌大鱼大肉消失了。

    “好像是鸡叫!”

    方斗回过神,梦里真好,什么都有,可惜还没享受到就没了。

    “死公鸡,我要宰了你!”

    方斗杀气腾腾,冲到正殿,撩起袖口。

    “嗯!”

    下不去手。

    实在下不去手!

    方斗缩手,挠了挠头,“跪了?”

    拴在供桌旁的公鸡,左脚还拴着红绳,干净利落跪在地上,双翅随之盖落,颇有些五体投地的姿态。

    “这是闹哪一出?”

    公鸡抬头,一双清澈的小眼睛睁大,为了活命,此等羞耻的所为,我忍了!

    “你……”

    方斗缓缓开口,公鸡见了拼命点头,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在求饶。

    “……不想红烧!”

    方斗后半句话,让公鸡气得七窍生烟。

    “那换一种!”

    公鸡瞪大双眼,不想红烧、不要清蒸、不要炖煮,也不要白切,老子想活!

    这和尚竟是个混不吝,软硬不吃!

    “算了,大清早吃些清淡的。”

    方斗将昨晚剩下的米饭,加水煮成稀饭,热气腾腾装了半瓦罐。

    酱菜开坛,一口脆黄瓜、一口稀饭,吃得不亦乐乎。

    一番风卷残云,早饭吃完。

    方斗用水洗了瓦罐,摇晃几下,将残汤喝尽,全身暖洋洋。

    “蔡伯家的酱菜,回甘无穷啊!”

    方斗砸了咂嘴,下面开始晨练。

    金鸡被拴在供桌旁,走也走不了,百无聊赖,盯着方斗一举一动。

    晨练?哼哼!

    只见方斗,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双手朝面前伸出,如同捞着什么。

    下一刻,金鸡双目圆瞪,眼珠子都快蹦出来。

    方斗双手附近空气,如同打破的水面,浮起一圈圈涟漪。

    原本空荡荡的掌心,陡然出现两把白米,俨然是无中生有。

    震惊过后,公鸡平静下来,走眼了,竟然是个懂法术了。

    这一手从虚空捞出白米,必定是某种搬运术。

    只是?

    公鸡闪烁疑惑目光,它竟无从察觉,方斗施展法术的痕迹。

    方斗还不知道,‘储备口粮’在偷偷观察他,全神贯注‘抓米’。

    一尊方形米斗,呈现在他面前,除了方斗本人外,没有第二者能见到。

    米斗当中,盛着半斗白米,都是脱壳精磨的大米。

    方斗每次伸手入内,都能抓出两把大米,放在在身旁的米缸中。

    这是他穿越而来,最大的底牌。

    随身半斗米,每天都能源源不断抓取,第二天自动恢复原状。

    这些日子,方斗日日抓米,除了自己做饭吃,积攒下来的大米,送到城内换成钱,采买各项生活所需。

    经过几番尝试,方斗终于确定,米斗只有自己能见到,旁人视而不见。

    而且,从米斗抓出的大米,也没有任何奇特之处,就是普通的食用大米。

    要说有什么奇特,便是从米斗抓出大米,需要花费极大气力。

    一把白米,竟比同等体积的金砖更重。

    日久天长,方斗从米斗抓米,力气水涨船高。

    就在昨日,他背着五十斤大米,行走十几里路赶到县城,还能脸不红、气不喘,这身体够棒了!

    从早到晚,方斗气力耗尽,也不能将半斗米全部捞出,底层还残留浅浅一层。

    所以,疑问随之而来。

    米斗中的白米,是否仅有半斗,如果他全部捞完,是等到第二天恢复,还是会立刻填满?

    这个疑问,一直困惑他许久。

    今天,终于到了揭晓的时刻。

    面前的米斗,一层层白米消失,渐渐接近底部。

    方斗额头、脖颈和双臂、胸背,已经满是汗珠,全身肌肉酸麻,已经快到极限了。

    米斗底部,只剩下薄薄一层,而方斗残余的力量,足以全部捞出。

    “起!”

    方斗深吸口气,脸色涨得通红,双臂青筋冒起。

    仅剩的白米,已经被仅仅握在掌心,一寸寸往上提起,仿佛挂了几十斤的铁秤砣。

    “呼呼!”

    方斗额头的汗水,化作豆粒大,一颗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双手从米斗口部伸出,白米由虚化实,呈现在天光之下。

    下一刻,奇异的场景发生了。

    米斗底部,仿佛开了个洞口,白米如同潮水般涌入,层层升高,直到先前半斗的位置停止,分毫不差!

    “果然还有半斗!”

    疑问又来了,如果方斗的力量没有上限,是否能无限抓取?

    眼下方斗全身力竭,只能留待日后验证了。

    公鸡全程看完,露出嘲讽神色,只能取半斗米,这手搬运术的道行何止是低微,简直是不入流。

    哪怕是那些小偷小摸的贼人,都比这恶和尚强多了。

    嗯,公鸡心里有了计较,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打动。

    能否脱身,就看接下来的举动了。

第六章 金鸡桩

    抓完米,方斗气力耗尽,只好干些别的。

    破庙后头,有一条清澈溪流,是从后山引来的山泉。

    方斗特地在岸边,挖了个小池塘,引入溪流,并安装了小小的陷阱。

    这个陷阱,还是从荒野求生节目学的,呈现喇叭口形状,溪流中的鱼儿若是闯入小池塘,进来容易出去难。

    今天运气不错,一大一小两条鱼,在池塘中摇头摆尾,好不惬意。

    方斗将鱼捞起,用草绳穿了鱼鳃,提回破庙前。

    取来锋利的石片代替刀子,开膛皮肚、刮掉鱼鳞,片刻过后,就已经收拾干净了。

    “今天晚上,吃野葱煎鱼!”

    将石板架在火上烧热了,撒上豆油,正方两面煎鱼,撒上粗盐、野葱调味,那个味道别提了!

    “咦!”

    方斗站在烧得滚烫石板前,小心翼翼翻过鱼身,见鱼皮没破,松了口气。

    野葱和煎鱼的香气,混杂一起,闻起来极为诱人。

    正殿中,供桌下,公鸡可怜兮兮望着方斗。

    “对了,你还没吃!”

    公鸡目光柔和下来,算你有人性。

    方斗取了一把米,走到公鸡面前,“吃吧,饿瘦了就不好。”

    公鸡气得,埋头在方斗手腕啄了一下,刺痛得像是针扎。

    伤口深可见骨,深红色鲜血源源不断涌出。

    方斗匆匆包扎伤口,这才想起,这可不是养殖场的肉鸡,而是斗鸡馆中的斗鸡,杀戮同伴如同家常便饭。

    没见过这么记仇、小气的鸡!

    “你给我等着,明天就下锅!”

    冲动了!公鸡懊恼不已,这下该怎么脱身?

    方斗已经不想理他,走到一旁整治晚餐,做野葱煎鱼。

    公鸡垂头丧气,见到面前一把白米,索性埋头吃起来。

    嗯,白米出奇得好吃。

    公鸡连连点头,风卷残云般,将地上白米吃个精光,仍旧意犹未尽,咕咕叫唤起来。

    方斗心里有气,装作没听见,但这头公鸡中气十足,一直叫唤了好半天,烦的他终于忍不住。

    “想死吗?”

    公鸡嘴里叼着一粒米,扔到他面前:爷还没吃饱!

    方斗冷笑点头,“好,让你做个饱死鬼!”

    一把把白米撒下去,“吃吃吃,撑死你!”

    公鸡也不客气,一口口啄米吃,渐渐的,方斗发现不对了。

    先后加起来,已经有四五斤米下肚,公鸡仍旧在吃,半点涨肚不适的反应都没有。

    “咕咕!”

    地上白米又吃完了,公鸡开始出声提醒,该续米了!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吃多少!”

    方斗估算了下,藏在正殿后的米缸,里面至少还有七八十斤大米。

    这些大米的用途,是要兑换成铜钱,买一口铁锅。

    来到这个世界,炒菜成了执念,成为方都一直追求的目标。

    还有菜刀,也不能不买。

    很可惜,铁锅和菜刀,都是铁制品,加起来要两千文钱。

    方斗买米换成钱,加上吃喝花费,至今也才积攒了一千多钱出头。

    如今不管了,就算用光米缸,也要看看这只斗鸡胃口多大。

    傻瓜!

    公鸡斜眼看着方斗,不停低头啄米,堆成小山的白米,顷刻间消散无踪。

    夜深了,米饭和煎鱼搁在石板上,早已凉透了。

    方斗蹲在地上,和公鸡大眼瞪小眼,身后是空荡荡的米缸。

    “八十斤大米,都被你吃完了!”

    公鸡挺着胸,一副小意思的模样,要不是你拦着我,我还能吃!

    方斗回过神来,一巴掌排在公鸡头上,“你这个败家子!”

    “八十斤大米,能换四百八十钱,被你一顿全吃了。”

    “你也才十五文,拿什么赔我!”

    公鸡被打懵了,醒悟过来,半截鸡冠子因愤怒充血。

    忍不了,今日拼着性命不要,也得啄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和尚。

    刚迈出一步,公鸡全身无力,拖着红绳倒在地上。

    该死的红绳!

    方斗突然转身,心里有些打鼓,这可不是普通公鸡呀!

    一口气吃几十斤大米,而且还仿佛有灵智,自己这是把什么东西带回来了?

    夜里,公鸡缓缓呼吸,身上伤口逐渐愈合,血块被震碎,瑟瑟抖落在地。

    大清早,方斗早早起床,将昨晚剩下的两块鱼肉剁碎,混入米粥当中,做了一锅鱼粥。

    草草吃完早饭,方斗转向正殿。

    公鸡神态安逸,淡定得令人吃惊,仿佛不知道死期将近。

    “够镇定的!”

    方斗撸起袖子,待会儿嘎巴一拧,鸡脖子整断。

    “嗯!”

    方斗突然发现不对劲,公鸡模样仿佛变了,身上大小伤口,消失了大半,斑斑血块也消失了,露出金光灿灿的羽毛。

    昨天,明明在它身上,还有无数伤口,一夜间全没了。

    “你,你究竟是什么……”

    公鸡双翅往后蜷曲,像是出拳时夹着双臂,左爪抬起,右爪支撑在地上。

    这幅模样,俨然是金鸡独立。

    方斗愣住了,米斗竟不经召唤,浮现在面前。

    一道金光从金鸡身上飞出,没入米斗当中。

    米斗摇晃三下,吐出一颗灵光灿灿的米粒,没入方斗眉心。

    这颗米粒,是‘法术种子’!

    这只斗鸡,竟向方斗传授了一门法术,‘金鸡桩’。

    “你不是普通的斗鸡?”

    方斗睁开双眼,内心震撼无比,下意识问出口。

    公鸡听了,缓缓点头,然后示意方斗,演练金鸡桩。

    方斗闭上双眼,法术种子中藏有的信息,流水般没入脑海。

    顷刻间,金鸡桩的精髓、诀窍,全部被他掌握。

    天边东方,朝阳初生,驱散夜间沉积的雾气。

    方斗双臂夹在两肋,右脚抬起,左脚站在地上,深吸口气。

    等他张开双眼,视线中陡然浮现一缕缕白气。

    这些白气如同精灵,又像是水中浮萍般,毫无规律四处游荡。

    方斗深吸口气,按照金鸡桩的吐纳方式,奇异一幕发生了。

    散布空中的白气,自动汇聚到方斗身边,其中靠得最近的两股白气,灵活钻入方斗体内。

    一个激灵,冰凉感觉从脚底升到天灵。

    方斗感到心生愉悦,这是金鸡桩入门的第一步,吸纳天地元气入体。

    “多谢鸡大师,传授我修炼的法门!”

    穿越而来这么多年,本以为金手指只能抓米,没想到还能修仙。

    若非公鸡带来缘法,方斗还在浑浑噩噩度日。

    一颗法术种子,省去多少起步的成本,直接就能上手修炼。

    方斗知恩图报,朝公鸡恭敬跪拜下,此乃传道授艺的恩情。

    这头公鸡,只怕不是凡物,跪它不丢人。

    公鸡露出自得神情,这才像话。

    “鸡大师,我不是和尚,只是发型有些凑巧!”

    不是和尚?公鸡愣了愣,随即摇摇头,这有什么要紧。

    公鸡老气横秋,翘起爪子,示意方斗解开。

    “差点忘了,鸡大师莫怪!”方斗赶忙将红线解开,重新绕在石像的手腕上。

第七章 强身壮气势

    方斗朝着东升朝阳,单腿站立,双目半睁半闭。

    只见他双臂紧贴肋部,头颅微仰,迎着朝阳吞吐气息。

    肉眼难见的视线内,无数杂乱的白气,朝着方斗身周汇聚而来,其中分出两股,缓缓钻入方斗鼻孔。

    “舒坦!”

    两股白气入体,瞬间爆散成无数细丝,融入四肢百骸,提升方斗的身体素质。

    白气,也就是天地元气,平时散布空中,凡人肉眼难寻,除非是掌握了修炼法门,才能发现并捕捉到。

    雄鸡传授的‘金鸡桩’,俨然是食气炼体的法门。

    方斗感受到,天地元气滋养身躯,令人飘飘欲仙,一时间得意,动作有些走形了。

    “咕!”

    雄鸡拍打翅膀,飞到方斗头顶,狠狠往下啄。

    “唉哟!”

    方斗抬手摸头,已经肿了土豆大的硬块,这只鸡下手挺黑!

    公鸡落地,在方斗面前,重新摆出个‘金鸡独立’的姿态。

    不得不说,这门桩法由公鸡使出,威风凛凛,就像是冲锋陷阵的大将军。

    阳光打在身上,给公鸡披了身‘大金袍子’,更显不可一世。

    方斗摇了摇头,这般天然而成的神韵,自己无论如何也学不会。

    人就是人,身体构造和鸡天然不同,不管再怎么模仿,也不可能完全一摸一样。

    “罢了,学了七八成神韵,就已经足够受用!”

    方斗平心静气,纠正姿势,继续炼化天地元气。

    刚开始,他也走了不少弯路,嫌吸收白气的速度太慢,想要主动出击,吸收更多的白气。

    一时贪心,桩法打乱,四周白气反而快速散去,让他无从捕捉。

    方斗终于明白,想要吞吐足够的天地元气,必须站好金鸡桩。

    “呼呼!”

    站了三四个时辰,方斗接连炼化了七八股天地元气,感觉肌肉都酸了,骨骼血液更是沉甸甸的,知道今天到了极限。

    “鸡大师,吃午饭了,你想吃些啥?”

    公鸡左右摆动翅膀,示意不用给自己准备。

    正说到这里,公鸡双眼变得锐利,转向一处瑟瑟摇晃的草丛。

    “咕!”

    公鸡双翅震动,速度太快化作虚影,眨眼间飞到半空,跨越将近十来米的距离,扑在摇晃的草丛中。

    方斗看得目瞪口呆,他前世见到的肉鸡、蛋鸡,都是养殖场的品种,连矮小的栏杆都跳不上去。

    而斗鸡,和同伴厮杀拼命,早已有了返祖的趋势,展翅飞高四五米是家常便饭。

    “会飞的!”

    公鸡落在草丛,右爪蜷曲、左爪踩在地上,竟是使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稳如泰山落在地上。

    “妙啊!”

    方斗看得鼓掌叫好,先前他修炼金鸡桩,是静态动作,此刻公鸡一飞落地,在运动中使出金鸡桩,令他大开眼界。

    还能这么搞?

    公鸡一爪飞快伸出,草丛中窜出黑影,俨然是条长长的蜈蚣,背壳红得发亮,长达半米、粗若茶杯。

    这头蜈蚣肥硕身长,一窜出草丛,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公鸡的爪子按住,如同被铁水浇铸,丝毫动弹不得。

    “咕!”

    公鸡猛地低头一啄,正中蜈蚣脑壳,响起破碎声。

    蜈蚣的头颅包裹甲壳,简直是天生的盔甲,但是在公鸡的啄击下,轻易破碎,墨绿色的血水四处飞溅。

    公鸡见到鲜血,胃口大开,爪子用力撕扯,将蜈蚣撕碎成七八段,一口一段吞吃下去。

    “咕咕!”

    方斗看得全身汗毛竖起,这下胃口没了。

    中午吃木炭煨笋、城里三瘸子的卤猪舌,还有半锅鱼汤。

    鲜笋是山旁竹林挖出来,层层外壳包裹下,淡绿色的笋肉嫩得掐出水,放在炭火中煨熟了,撒上磨碎的粗盐就能吃。

    三瘸子的卤猪肉当真一绝,猪脸肉、猪耳朵、猪拱嘴和猪舌头各有风味。

    可惜,昨天方斗去得晚了,只剩下两根根猪舌头。

    恰好,方斗喜欢卤猪舌的口感,让三瘸子切了,淋好麻油用荷叶裹了,拎回来开饭。

    煨笋热气腾腾、卤猪舌却是凉的,再配上散发鲜香的鱼汤。

    只可惜,方斗先前看了场‘好戏’,胃口不是太好。

    五根胳膊粗的鲜笋,只吃了三根半,卤猪舌倒是吃完了,鲜鱼汤仍剩下小半锅。

    至于蒸好的三斤米饭,倒是吃个精光。

    方斗摸摸肚皮,突然想到,怎么今天胃口不好,却比往常胃口最好的时候,吃得东西更多一倍了。

    他板着指头计算起来,貌似自从修炼金鸡桩起,自己的饭量就水涨船高了。

    考虑到金鸡桩这门桩法,吸收天地元气淬炼身躯,虽然时间太短,暂时没有见到显眼变化,但饭量变大,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

    上午炼站桩,下午就该例行‘抓米’。

    方斗心中默念,米斗浮现在面前,里面照旧是半斗米。

    他伸出双手,一把捞起白米,觉得无比轻松。

    金鸡桩初见成效,以往抓捞白米,都要用尽全身力气,今天却想抓了把棉絮,轻飘飘并不吃力。

    方斗双手飞快往来,顷刻间抓了五六斤米,米斗只剩下底部一层,这时候他才微微感到吃力。

    他内心欢喜起来,看来今天可以挑战,抓捞第二次半斗米。

    米斗底部的一层白米,被方斗抓完,随即抖动起来,白米如同潮水涌入,满满升到半斗的位置停住。

    方斗深吸口气,双手插入虚空,耳边掀起哗啦啦米粒摩擦的声音,然后他手掌抓紧,缓缓往外拖拉。

    等到手掌缩到米斗口部,方斗感到手腕一沉,知道考验来了。

    双臂开始用力,肌肉贲张起来,方斗往后退了几步,双掌伸到面前摊开,两团白米躺在上面。

    成了!

    方斗继续上前,从方斗中抓出一把把白米。

    一斗等于十升,十升米大约十五斤中。

    先前方斗每天,只能抓出半斗米,也就是七斤半。

    如今修炼金鸡桩,体质得到提升,每天能抓两个半斗米,也就是整整一斗,折合约十五斤。

    方斗掐指一算,抵消因此提升的饭量,每天积攒的白米大幅度增加,菜刀和铁锅有希望了。

    但是,等他见到公鸡后,喜悦烟消云散。

    差点把鸡大师忘了,这可是饭桶啊,米山都不够它吃的。

第八章 恶丐越狱

    这天夜里,方斗睡得很香,而且做梦了。

    梦里,他攒够了钱,买来锋利的菜刀和铁锅,做了一顿丰盛的炒菜,什么炒青菜、炒腊肉、炒鸡蛋,统统来一份。

    睡着睡着,口水都流下来!

    正殿当中,公鸡趴在供桌上,黑暗中幽幽望着石像,盯着缠回石像手腕的红线绳。

    老贼,你搞什么把戏?

    无论如何,既然本尊遇到了,就要插一手。

    这个傻乎乎的小子,我管定了。

    ……

    城中大牢,最深处是死牢,栅栏都是包铁皮、镶铜钉的实木,别说大活人了,就是发狂的公牛都撞不开。

    死牢里,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头发蓬乱,全身满是污垢。

    恶丐郭三,这段时间城内百姓茶余饭后谈论,就是这个恶贯满盈的乞丐头子。

    此人学得一手好拳脚,靠着能打能拼的亡命本事,将全城的乞丐收为手下。

    平时,郭三带着一群臭乞丐,在街上商铺堵门要钱,人人避之不及,店铺老板只能花钱免灾。

    私底下,郭三偷偷从外地外拐儿童,长相俊美的童男童女,卖给妓院当相公、妓女,手脚灵活的,培养成扒手偷窃。

    期间,他们也拐卖妇女,卖到偏僻的穷乡僻壤,给一家娶不起媳妇的光棍当媳妇儿,稍有不从便打死埋了。

    更有一桩惨绝人寰、人神共愤的恶事,名为采生折割。

    拐卖过来的儿童,没有出众的姿色,反应迟钝、手脚又不太灵活,便弄成残废,派到街面上乞讨。

    郭三的手下,手段残忍至极,或用烧红的铁勺挖出双眼,造就盲童;或者斩断双手、双腿,让受害者爬着上街乞讨。

    更有甚者,用各种秘药浸泡,让被拐孩童的手脚畸形、皮肤上生长出令人作呕的肿块,送到猎奇的马戏团里卖艺。

    据说,这桩案子爆发后,不光震惊全县,连州府的大老爷也知道。

    仅仅是来衙门举报的苦主,就有三百多个。

    根据落网的帮凶交代,还有苦主找到孩子,想要带着离开,被郭三带着手下捉住,百般折磨后弄死,一家人扔到乱葬岗埋了。

    各种天理不容的邪恶之事,即便是县衙当中的老刑名见了,都气愤得双手发抖。

    原本,以郭三的恶行,判处凌迟处死也绰绰有余。

    但不知为何,县令上报刑部,最后只判个斩立决。

    明天,就是郭三斩首之日。

    秋风萧萧,县衙大牢不远处,就是集市上最空旷的地方,早已被搭建了高台,上面放着斩首的木桩。

    只等明日午时一到,鬼头大刀落下,郭三就要人头落地。

    一个狱卒提着食盒,走到郭三的死牢外放下。

    “郭三,吃断头饭了!”

    食盒里面,有烧鸡、肘子和鱼,连带一碟青菜,三荤一素,正是‘断头饭’的典型搭配。

    郭三缩在稻草堆的身躯,突然动了,一窜来到栅栏前,伸手掀开食盒。

    “畜生!”

    狱卒见他动作迅猛,长相凶恶,心生厌恶,接连后退几步,“慢慢吃,明天好上路!”

    郭三撩开乱发,露出一张凶恶的脸庞,他冷笑着自言自语,“是啊,上路!”

    他一伸手,打翻三道荤菜,只提起青菜倒入口中,咀嚼几口咽了下去,再抓起冒尖的白米饭,扒拉几下全吞了。

    “今晚就上路!”

    郭三吃了个半饱,看也不看打翻的烧鸡大肉,靠在木头旁,一双眸子像是饿狼,望着幽深的大牢通道。

    通道尽头的墙壁上,供奉一尊‘狱神’,坐落在神龛当中,面前供奉着果子、白肉和米饭。

    以往,狱神都在神龛中,享受香火缭绕。

    但今天不同,狱神的雕像,不知为何有了裂纹,下午被人请出去修补,神龛空下来,用红布蒙上了。

    送完饭的狱卒,走到神龛下,其他狱卒都围在方桌前,喝酒猜拳。

    “小三子,送完饭了?”

    几个年长的狱卒拿他打趣,给郭三送饭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这帮老油条不肯做,推给年轻气盛的小三子。

    小三子摇摇头,“别提了,就是个畜生!”

    “畜生也好,恶人也罢,总逃不过明天法场上断头一刀。”

    “来,喝口酒暖暖身子!”

    小三子端起酒碗,里面碧绿色酒液,沉淀蚂蚁般的残渣,摇了摇头一饮而尽。

    “几位老哥,怎么我总觉得,今晚凉的吓人。”

    小三子环视四周,“眼下刚入秋,也不至于冷得像是数九寒冬!”

    几个老油条对视几眼,嘿嘿笑道,指着身后神龛,“今天狱神爷不在,无人镇压牢里的怨气,你感到脊背发凉很正常。”

    “别担心,等明天修好神像,牢里就没这么冷。”

    小三子想想也对,便和同伴们开始喝酒划拳。

    死牢深处,郭三陡然睁开双眼,他终于养足了精神,也等到合适的机会。

    “来了!”

    郭三站起身,解开腰间的皮带,迎风一抖,竟是块黑狗皮。

    他进入死牢,周身被狱卒搜刮干净,却唯独留下这张黑狗皮。

    为了留下这张黑狗皮,郭三不惜供出几处藏金银的地方,方才填饱了狱卒贪婪的胃口。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

    这张黑狗皮,是郭三翻盘的底盘。

    他从不吃荤,是因为修炼一门法术,要求严苛,要求终生茹素,一旦破解吃荤,法术就被破了。

    今日等到机会,狱神被请出死牢,终于可以施展法术了。

    郭三抖开黑狗皮,咬破指尖,摆出几个手势,以鲜血写下一个符文。

    “畜面之法,起!”

    下一刻,黑狗皮蠕动起来,仿佛张开大嘴,将郭三吞进去。

    郭三的身躯,在黑狗皮包裹下缓缓蠕动,一寸寸消瘦下去,直至最终,变化成一条实实在在的黑狗。

    这头黑狗,双目的残忍目光,和郭三如出一辙。

    “嗷呜!”

    黑狗四爪撒开,毫不费力钻出囚牢,化作一道黑影,冲入幽深的通道中。

    喝酒的狱卒们,突然放下酒碗,“怎么听到狗叫声?”

    “不能吧!”

    小三子回身,突然瞳孔放大,一声惨叫开口。

    “啊!”

    “呜哇呜!”

    黑狗飞扑上来,一口咬住小三子喉咙,接着冲势猛地撕扯,顿时将小三子喉咙撕开。

    小三子捂住喉咙,却止不住血如泉涌,往后踉跄几步倒在地上。

    “好个恶犬!”

    年长的几个狱卒,见到黑狗时,知道情况不妙。

    狱神的设立,本就是为了镇压监牢中鬼蜮伎俩,须知犯法坐牢的犯人,多有仗着法术作恶,若无狱神镇压,极有可能越狱逃走。

    “快拔刀!”

    一个狱卒走到墙壁前,取出挂在墙上的腰刀,没等他拔出刀,黑狗便飞扑上来,一口咬断他的手掌。

    “这不是普通的疯狗!”

    一般的野狗,最多将人咬得血肉模糊,哪有这么恐怖的咬合力,连皮肉带骨头都咬断了。

    黑狗一口叼住腰刀的手柄,用力甩头,雪亮刀光出鞘。

    “快敲鼓鸣锣,有妖人做法越狱!”

    发话的狱卒刚开口,眼前刀光一闪,就被斩断头颅。

    黑狗凶恶之极,叼着锋利的钢刀,上下跳跃穿梭,狱卒人数虽多,却无半点抵挡之力。

    片刻过后,狱卒被杀戮一空。

    黑狗落地,抖动几下,郭三披着黑狗皮缓缓起身,手上还提着带血的腰刀。

    “好刀!”

    郭三抚摸钢刀,狱卒配置的腰刀,是官府督造,钢口极好,落在高人手中,杀人不用第二刀。

    地上狱卒,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大片血泊中。

    身后的死牢内,响起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放我出去!”

    郭三眼神,闪烁疯狂和恶毒,他看向墙壁上挂着的钥匙。

    ……

    夜半县城,陡然响起惶恐的叫声,如煮如沸。

    “犯人越狱了!”

第九章 畜面之法

    这一夜,大牢当中,所有犯人冲出监牢。

    其中不乏杀人抢劫的重犯,他们憋屈久了,冲到街上就破门入宅,奸淫掳掠。

    更可怕的是,有些犯人有拳脚功夫,捡起狱卒的腰刀,遇到惊恐逃走的百姓,一刀砍翻了。

    第一个火头升起,城里的情况迅速恶化下去。

    始作俑者郭三,腰间缠着黑狗皮,双目闪烁着火光。

    “趁乱,我先回破庙,取出埋在墙根的财物,去隔壁县投靠义兄!”

    郭三做人贩子买卖,将本地的良家子女卖到外地,又从外地拐卖孩童贩卖到本地,可不是单干就能完成的。

    隔壁县,还有他一个结义兄弟,也是做贩卖人口的买卖,生意比他做得更大,本事也比郭三更强。

    这次郭三团伙被打掉,可谓是元气大伤,本县也待不下去了,只能到隔壁县避避风头。

    “听说,我住的破庙,被一个外来的和尚占了!”

    “正好,杀了那和尚,夺了他的口粮和衣裳,吃饱喝足再赶路!”

    郭三心中决定,便握着腰刀,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空中呜呜呜,一个声音大叫,“恩人慢走!”

    这声音,俨然是刚才从死牢中,被郭三放走的一个重犯。

    听他这语气,竟是要感谢郭三。

    谁料到,郭三听了全身汗毛竖起,当即一个打滚,黑狗皮飞起,合身化作一条黑犬。

    黑犬站在原地,不敢转身回头,口中不断咆哮着,意思很明显,“别惹我!”

    一个大汉快步前来,见到郭三化身黑犬,呵呵笑道。

    “听闻郭三精通畜面之术,能变化黑犬,这是百闻不如一见!”

    黑犬咆哮几声,显然认出大汉。

    大汉名为‘下马盗’,掌握一门秘术‘丧魂喝’,藏在草木幽深处,专门埋伏往来落单的行人客商。

    一旦有人出现,大汉便窜出草丛,大喝‘客人请慢走’!

    他这句话,带有迷惑人心的法术,任何人听了,都会变得痴痴呆呆,任由他摆布,交出身上所有钱财。

    若大汉光是劫财,倒也罢了,他生性残忍,劫财之后,还要杀人扫除痕迹,被捕时,巢穴中起出一百多具尸体。

    死牢当中,下马盗的凶名,不在郭三之下。

    “下马盗,你我素不相识,别逼我动手!”

    郭三化身黑犬,给出威胁的信号。

    下马盗端详半晌,然后笑着拱手,“小弟前来,感谢郭三救我逃出生天。”

    “不知郭三爷,接下来有何打算?”

    郭三冷冷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大汉讪讪笑着,举手抱拳,“既然如此,就不多打扰了!”

    离开时,这下马盗心中略微遗憾,若能骗出郭三的去向,一旦自己被县衙的捕头追上,就能放出消息祸水东引,可惜郭三不上当。

    奸恶之徒,心思比毒蛇更歹毒万分!

    郭三也不是傻子,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始终不为所动。

    等到下马盗离开,郭三撤去黑狗皮,化作人皮离开。

    在他身后,县城中已经升起七八个火头,越狱犯人到处杀人抢劫,糟蹋良家妇女。

    其中一个侏儒,身下骑着头大老鼠,奔跑起来快如狂风,也是个懂得法术的。

    但是,侏儒不在作恶,而是骑着老鼠拼命逃窜。

    因为县衙已经反应过来,调集人手四处抓捕逃犯。

    捕头身怀武艺,举着锋利长刀扫荡,身后一排排弓手,弯弓射箭,逃犯像割稻子般倒下。

    只是这时,郭三已经逃出县城了。

    ……

    “呼呼!”

    一夜奔波,接连跑了十几里,郭三气喘吁吁,总算到了破庙。

    这段时间坐牢,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

    隔三差五,还要被狱卒拉出去用刑,那些被残害的孩童父母,不惜卖田卖房,也要买通狱卒,在郭三问斩前用刑折磨他。

    郭三虽然逃出来,但身上到处都是割伤、烫伤和钝击伤,看上去凄惨不已。

    但,他平时练就一手好拳脚,又善使长刀,刚才越狱时,不费吹灰之力就杀光当值的狱卒。

    夜色下,破庙安静不已。

    郭三走到门口,见到正殿当中,站着只呆呆的公鸡。

    “好个和尚,会过日子,在老子的家里养鸡!”

    郭三狞笑着,心里盘算,乘和尚还在昏睡,一刀斩断光头,剥了他身上的衣服逃走。

    公鸡呆呆的望着郭三,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又不是看家狗!”

    郭三摇了摇头,径直冲向北面偏殿,这里是他的老巢,知道哪里能住人?

    偏殿中,方斗身上盖着红布,正侧躺着酣睡。

    郭三举起长刀,猛地往下斩落,雪亮刀光化作倾泻的瀑流。

    厚重的木床,当场被斩成两半。

    方斗却没事,长刀刚挥动,他就感应到寒光,身躯弹跳而起,让开郭三的刀锋。

    落地后,方斗一脚立地,另一只闪电般踢出。

    这一脚,似有千钧之重。

    “啊!”

    郭三胸口遭受重击,仿佛被大铁锤当中,脚步踉跄往后退去。

    “这和尚,好大的力气!”

    郭三站稳脚跟,知道方斗并非弱鸡,不会任由他宰割,神情慎重起来。

    “你是谁?”

    方斗话音刚落,便飞起一爪,捏住郭三的手腕。

    郭三还没回话,就被方斗抓住手腕,心想和尚也太不讲究了,不知道江湖规矩,对话不动手,动手不对话么!

    他反应极快,当即翻转手腕,刀锋牛舌般卷曲,就要将方斗的手腕割断。

    这手刀法极为精妙,刀锋的杀伤力呈扇形,纵然方斗想要抽离手掌,也免不了断掌的厄运。

    方斗也不避让,五指同时捏紧,挤爆皮肉,更是勾入指节骨缝当中。

    郭三气力为之一松,深入骨髓的剧痛下来,让他痛呼不已。

    方斗眼前,浮现公鸡捕捉蜈蚣的姿态,那一爪稳准狠的精髓,至今还深深刻在脑海中。

    “咯嚓!”

    方斗五根手指齐齐用力,竟将郭三的手腕活生生拧断,整只右手软软耷拉落下。

    郭三双目浮现凶光,左手闪电般伸出,将腰刀抢住,毫不留恋朝着断掌的手腕斩落。

    银光一闪,右掌断裂。

    郭三逃出方斗的掌控,倒退几步,举起手势施法。

    黑狗皮一闪,郭三化作黑犬,只剩下三只腿,其中一只光秃秃,正对照被斩断的右掌。

    方斗看得目瞪口呆,“狗妖?”

    一旁公鸡翻个白眼,明明是下三滥的畜面之法!

第十章 快意杀人

    郭三化身黑犬,体积变小,动作更加灵活,当即一跃而起,朝方斗扑去,不停撕咬扭打。

    方斗始终保持一足顿地,脚趾扣住地面,保持金鸡桩‘一柱擎天’的特点,纵然对方攻击如狂风骤雨,始终岿然不动。

    郭三化身疯狗,攻击了大半天,气力渐渐衰弱。

    这段时间,方斗每日修炼金鸡桩,一身体魄远胜常人,又模仿金鸡捕食毒虫的招式,不知不觉间,已然练成好本领。

    “这和尚武艺高深,只怕要动用底牌杀招!”

    郭三双目闪过一丝狰狞,突然从半空落在地上,倒退几步盯着方斗。

    “想逃?”

    方斗快步上前,就要郭三的脊背踩断。

    黑犬陡然咆哮起来,身躯充气般膨胀起来,顷刻间化作牛犊大,牙齿也变成匕首般尖利,四爪一抓,地上铺的石板纸糊般裂开。

    “哇呜!”

    黑犬变身后,稍微一动,化作黑影掠过方斗身边。

    方斗躲闪得及时,却听到身后墙壁,传来一声轰响。

    这座破庙的墙壁,用了上好的条石,加以糯米蛋清粘合,坚硬程度不在混凝土之下。

    但是,被牛犊大的黑犬一冲,竟凹下去大块。

    如此猛烈的冲击,少说也有一百码的速度,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全身骨头不知能有几根完好!

    正庆幸着,黑犬再度冲上来。

    一头黑狗,飞扑过来的气势,宛如猛虎下山,迎面刮来钢刀似的狂风,让方斗脸皮生疼。

    方斗眼前发黑,心跳砰砰加剧,眼看着壮如牛犊的黑狗,就要将他叼在血盆大口当中。

    这时候,方斗多日站桩的磨炼,终于现出奇效。

    黑犬双爪在前,如同十根锋利匕首,一旦插入人体就能轻松撕碎,再加上遍布獠牙的大嘴,一口能吞掉方斗上半身。

    它猛冲过来,像是全速前进的火车头,连空气都凝固了。

    方斗双臂一振,双脚仿佛安了弹簧,瞬间跳到半空,但是他不进反退,合身朝黑犬正面冲击过去。

    冲锋之举充满惨烈意味,竟是要同归于尽的意思。

    黑犬裂开大嘴,露出残忍而血腥的微笑。

    呼,方斗冲到黑犬面前,二者的鼻尖仅有一颗黄豆的距离,陡然往后一仰,左脚瞬间插落地面。

    与此同时,右腿高高扬起,正中黑犬胸膛。

    咚,这一脚像是踢在混凝土上,震得方斗骨节酸麻。

    但是,方斗借助着一脚的反弹,竟是趁机跳出偏殿,落到正殿的方向。

    郭三被踢中一脚,身躯纹丝不动,落地后转身,嗖一声闯入正殿当中。

    “呼呼!”

    方斗剧烈喘息着,对方化身狂犬,力量远远凌驾自身,如果给他半个月时间,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月光下,一个黑影闯入方斗面前,正是公鸡。

    “咕咕!”

    郭三化身的黑犬,此刻已陷入狂暴装填,满脑子都是将方斗撕成碎片,任何事物都不放在眼里。

    他忽略了,正殿当中的供桌上,还站着一只公鸡。

    “扁毛畜生,碍事!”

    郭三正要冲上去撕碎方斗,不意公鸡挡在面前,一爪子爬上去。

    公鸡:扁毛畜生!我?

    下一刻,公鸡双翅腾空,往下一扑,落在郭三肩头。

    一爪左眼、一啄右眼,留下两个血窟窿。

    “啊哦,呜呜呜呜!”

    双眼被废,黑犬吃不住痛,撤去变化,还原成披着黑狗皮的郭三。

    “我的眼睛!”

    郭三捂着双眼,原本两颗眼球,已经被公鸡踩在足下,当成灯泡挨个踩爆。

    公鸡抬头,示意方斗上前补刀。

    方斗深吸口气,捡起地上的腰刀,朝着郭三的脖子比划几下。

    天可怜,前几日,他杀鸡都不敢,今天却要杀人。

    方斗深吸口气,颤抖双手渐渐稳定下来,没有退路了啊!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便已回不去了,这个世界,远比荒野求生的难度更高。

    不可能一辈子都是新手村,总要开启杀怪升级的第一刀。

    方斗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双手握刀斩落。

    刀口锋利,再加上方斗一双胳膊的力气惊人,钢刀掠过郭三的脖子,竟是如割薄纸,没有半点阻碍。

    人头落地,不远处一声鸡叫,已然天明。

    郭三一番折腾,却将午时三刻的斩首,提前挪到了清晨,何苦来一趟啊!

    “痛快!”

    方斗大战一场,热血沸腾,周身毛孔张开,冒出热气腾腾。

    他上前抬脚,将郭三的脑袋踢得反过来,仔细看了看。

    脑海灵光一闪,认出此人是谁了?

    先前几次去县城,见过布告上的恶丐模样,眼前此人可不就是即将问斩的‘恶丐郭三’。

    这么一想,此人夜袭方斗,就理所当然了。

    破庙本是郭三的老巢,他逃脱之后,来找方斗寻仇,也情有可原。

    “恨我占了你的巢穴?”

    方斗摇了摇头,刚到这里,他无处容身,只好在破庙落脚。

    日子久了,打听到破庙和郭三的关系,才知道为何其他百姓对此地避之不及。

    但方斗没得选,住的习惯了,也就在破庙长久栖身下去。

    谁能想到,关在死牢中的郭三,竟能越狱逃走,而且找自己来寻仇。

    “官兵都是饭桶吗?”

    方斗捡起地上的腰刀,目光落在地上,突然愣住了,“官刀!”

    这把锋利的钢刀,样式是官造的,想来是郭三越狱时,杀了狱卒得来。

    一把钢刀,价格比方斗心心念念的菜刀、铁锅更贵数倍。

    方斗越发觉得烫手,将钢刀插在郭三首级旁边地面上。

    “不对!”

    方斗一个激灵,郭三越狱后,最正常的反应,应该是逃之夭夭,寻找安全地方藏身。

    破庙距离县城并不远,又曾是他的老巢,免不了被官兵捕快搜索。

    这恶丐脱身后,第一时间来破庙,难道真就为了一时意气,不忿方斗占据此地?

    一个大奸大恶的歹徒,真有这么幼稚?

    方斗越想越不对劲,转身钻入偏殿当中。

    当他的目光,落到被撞出大凹坑的墙壁时,终于知道答案了。

    清晨的阳光微弱,但透过木窗洒落墙壁的凹坑,几缕阳光映射在裂纹上,竟露出金光灿灿的色彩。

    “莫非是?”

    方斗快步上前,伸手一拂,墙皮早被撞得酥烂,哗啦啦掉落。

    这面墙是空心里,里面有夹层,此刻终于大白天下。

    里面藏着七八锭黄金,还有一串滚圆的珍珠,俨然是郭三私藏的保命钱。

第十一章 畜生道

    答案揭晓了!

    郭三冒着危险,深夜闯入破庙,是为了取走钱财。

    闯荡江湖,最重要的是一个钱字,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只可惜,郭三没料到,占了破庙的方斗,竟有如此狠辣的手段,白送性命不说,连多年拐卖杀人的积蓄,都落在方斗手中。

    “罪过,罪过!”

    方斗念了几句,伸手打嘴,“我不是和尚!”

    七八锭黄金,还有一串珍珠,这可是一笔巨款。

    别看郭三拐卖儿童、训练扒手,赚的都是辛苦钱,怕是他多年积累,有八成都在这里。

    黄金和珍珠体积不大、价值却高,都是亡命天涯易于携带的物品。

    郭三狡兔三窟,先前假意招供的几处地方,大都是沉重的铜钱、绢布,舍弃也就舍弃了。

    如今这些最珍贵的积累,都落入方斗手中。

    方斗也不客气,将金子和珍珠收了,藏在米缸底部放好。

    “嗯!”

    夹层当中,还有一本册子,能和黄金、珍珠同放,显然在郭三心中非常重要。

    封面上,写着‘畜面之法’四个字,翻开看看,俨然是刚才郭三化身黑犬的法术。

    前半部分,是这门法术的修炼方法,包括手势、秘药和符咒,后半部分,则是郭三手书的修炼心得。

    可以看到,这郭三是个爱记笔记的好学生,日久天长记录修炼心得,不断纠正错误、提升法术的境界。

    方斗从头翻到尾,突然一道金光从册子飞出,米斗再度浮现,将金光吞没进去。

    “又来了!”

    和先前场景一样,片刻过后,米斗吐出一颗法术种子,没入方斗眉心。

    第二门法术,名为‘畜生道(残)’。

    原先的畜生道,是下三滥的法术,别说正常的修行者了,就算是百姓凡人,都为之不耻。

    修炼畜面之术的,比方说郭三,一开始修炼畜面之法,就是化身黑狗,骗小孩子离开家门口,走到偏僻的地方绑走,从此被拐卖的孩童骨肉分离,与父母天各一方、老死不能相见。

    也有些淫邪之徒,或化身白鹅、或化身驴马,混入深墙大院中,趁夜糟蹋人家闺女。

    畜面之法,就是被这些恶人败坏,被列入下三滥的法术中。

    但是,米斗吐出的法术种子,并非‘畜面之法’,而是‘畜生道(残)’。

    方斗的注意力,率先落在括弧中的‘残’字上,瞬间明白,原来畜面之法,是来自这门‘畜生道’的法术。

    只是,小册子上内容也不全,只能还原出残缺不全的畜生道法术。

    方斗闭上双眼,细细品味这门‘畜生道’的法术。

    郭三的畜面之法,需要选取一头有灵性的黑犬,喂养十几种秘药,再以七种酷刑折磨致死,让黑犬怨气萦绕不散,然后剥下黑狗皮。

    这张黑狗皮,又要起坛祭炼,浸泡秘药、焚香跪拜,方才大成,成就一件秘宝。

    使用时,郭三以自身血液,在黑狗皮上画符,激发内部灵性,就能化身黑犬,穿墙过户无人注意。

    正是有了这门法术,郭三才能从一个乞丐,成长为本地的群丐首领,虽然顶着乞丐的名头,却是颇有实力的江湖帮派头领。

    若不是郭三的手下不长眼,拐走一个官宦家的小孩,至少还能逍遥二十年。

    但是,郭三只知道修炼,却不知道所以然。

    ‘畜生道’的法术修炼,以元气、灵性和法术三位一体,缺一不可。

    元气为驱动法术的能量、灵性是媒介、法术是运转的机理。

    黑狗皮是灵性的载体,也是施法的媒介。

    郭三平时,要吃素养身,定期服用秘药,并炼体强身,便是为了吸收天地元气,储存能源。

    等到施法的时候,郭三画符念咒,施展法术,以元气为能量,驱动黑狗皮这件灵性的秘宝,就能施展‘畜面之法’。

    方斗稍微一看,便明白这门法术的原理。

    从原理上,‘畜面之法’和‘畜生道’,两门法术想通,但立意却有云壤之别。

    ‘畜面之法’之所以是下三滥,根本原因在于让人化身为野兽,须知人为万物之灵长,怎能自甘下贱,为追求强大力量,以兽性取代人性?

    ‘畜生道’则不同,是让人从心境上,感悟各种自然鸟兽的心境,体悟万物皆苦、挣扎轮回的至理。

    前者片面追求力量,后者是通过力量达成目标,高下之分一目了然。

    方斗从郭三尸身上,捡起黑狗皮,感受到上面浓浓的怨气。

    这头黑犬被选中,本身资质很好,算是颇具灵性,却被百般折磨致死,至今怨气不肯消散。

    就冲这一点,‘畜面之法’也上不了台面,被列入下三滥不冤枉。

    方斗轻轻抚摸黑狗皮,瞬间沉入‘畜生道’的法术中,感受内部灵性。

    眼前画面开始浮现,一头黑犬被灌入各种秘药,遭受数不清的折磨,最终奄奄一息被剥皮。

    这些遭遇蕴藏怨气当中,瞬间如洪水涌入方斗脑海中。

    “不好!”

    方斗险些灵台失手,开始运转记忆中,关于‘畜生道’的法术。

    “持身不正、心术不正、恶语恶行,即为畜生!”

    “坠入畜生,永受轮回之苦,不若一意求解脱!”

    “畜生道,解脱!”

    方斗的心神灵智,瞬间拔高到超然层次,摆脱黑犬残留的怨气影响。

    这便是畜生道的法术威力,一念演变,容纳万千畜生。

    修炼这门法术,方斗就是六道之一、畜生道。

    此刻,他望着黑狗皮上,那团浓如墨汁的怨气,心中带了一丝怜悯。

    “你的仇,我已帮你报了,去吧!”

    黑狗皮瞬间四分五裂,怨气在阳光下蒸腾消失,一丝灵性飞射而出,欢快落入方斗掌心。

    畜生道之‘役灵’!

    刚掌握这门法术,方斗便解开黑犬怨气,获得一丝灵性认可。

    掌握了这丝黑犬灵性,方斗可以用法力驱动,化身一头黑犬作战,持续的时间,取决于他平时的元气积累。

    眼下,能支持多久呢?

    ……

    凶猛的黑犬,一口咬断碗口粗的树木,然后化作一缕黑烟。

    灵性归回掌心,方斗口中刚巧数到,“二十!”

    仅仅能支撑二十秒,看来修炼之途仍重道远啊!

    方斗转过身,见到公鸡眼中露出浓浓的鄙夷,竖拳紧握,“鸡大师,我明白你对我寄托的厚望,明天一定加倍努力修炼!”

    公鸡:我只是单纯觉得你弱,没别的意思!

第十二章 进城打听

    方斗信誓旦旦的保证,第二天就落空了。

    他取了个背篓,装好郭三的脑袋和腰刀,想去城里打听打听。

    “鸡大师,我去去就回!”

    方斗走前,朝鸡大师打个招呼。

    经过那晚并肩奋斗,方斗和公鸡关系突飞猛进,真正讲他当成信赖的长辈。

    公鸡咕咕叫了几声:快去快回,回来修炼。

    方斗临走前,从米缸的白米下寻摸,取出一块金锭,迟疑了片刻。

    金子可是好东西啊,可惜太晃眼,他一个破庙栖身的‘和尚’(外人眼里),贸然拿出这么大块金子,惹来的麻烦不小。

    犹豫再三,方斗指甲一划,切下豆粒大的边角。

    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这次郭三来袭,一场剧烈打斗,毁了不少东西。

    墙壁被撞坏,要请石匠回来修,材料钱、人工钱加起来,起码要数万钱。

    还要采买针头线脑等琐碎,掐指一算,钱不够了。

    方斗掀开米缸,估摸着装了一百斤米,用稻草袋装好。

    以往,方斗从破庙出发,前往县城赶集,最多负重五十斤米。

    但是,自从修炼金鸡桩,方斗体力大进,背上百斤大米走十几里地,全无问题。

    “嗯?”

    方斗这次赶路,发现沿途情况不对。

    路边的农田,多出几行歪七扭八的脚印,将秧苗踩得稀烂。

    再往远处看,几行黑烟冲天而起,不像是炊烟,反而像是有人故意纵火。

    也不见了奔跑打闹的顽童,路面上冷清清,没有一个行人路过。

    方斗微微皱眉,郭三越狱,竟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

    等到了县城,方斗才知道发生什么。

    原本空荡大门两旁,此刻站了七八个官兵把手,腰间挎着刀,墙角斜靠着长枪。

    “什么人?”

    官兵见方斗想要进城,杀气腾腾拦住他。

    方斗客气道,“几位兵爷,我是城外十里外的破庙而来,特地来县城采买。”

    几个官兵的目光,落到方斗头上,见到标志性的短发,一副了然模样。

    “原来是个和尚,进去吧!”

    他们见方斗打扮,一看就是穷和尚,也没心思揩油,招手放行。

    方斗却不着急走,浅笑问道,“几位兵爷以前没见过,莫非城里发生什么大事?”

    说着,他从袖口掏出几枚铜钱,都是足分量的好钱。

    一个官兵接过铜钱,语气和蔼许多,解释起来。

    原来,还是郭三越狱造的孽,此人凶狠如狼、狡猾如狐,杀光狱卒后,还放出许多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

    重犯们冲出牢房,在城中到处杀人放火,可谓是丧尽天良。

    虽然后来县衙捕快出动,杀了一批犯人,但更多狡猾之辈窜出城,隐藏在乡野之间。

    县令一封书令,请来两百官兵镇守县城,手下捕快、弓手下乡捉拿逃犯。

    “今早县衙,县衙已经贴出告示。”

    “一应逃犯,全都悬赏。”

    “此案首犯,待斩死囚郭三,悬赏一万五千钱!”

    方斗听了,觉得身后背篓更沉重几分,这简直是金头啊,值钱,不是一般值钱!

    ……

    拜别守门的官兵,方斗走入县城当中。

    “滋!”

    方斗发现,城里一副遭受摧残的模样,许多熟悉的房屋坍塌、烧焦。

    街道旁,随处可见还没熄灭的灰烬,一缕缕黑烟连续升起。

    “呜呜!”

    “爹啊,娘啊!”

    废墟的房屋前,一张张白布覆盖下,都是被逃犯杀害的良善百姓。

    幸存者带伤挂彩,扑在尸首上痛哭,痛呼声此起彼伏。

    方斗正看得心中郁闷,恨不得将郭三的尸首,细细剁成肉馅喂狗。

    “这位大师,让一让!”

    方斗回过神,见到一行身穿白衣、腰扎黄麻的丧班,正站在自己面前。

    原来这是一家送葬的,被自己挡去去路。

    “得罪莫怪!”

    方斗鞠了一躬,侧身让到路旁。

    等到丧班过去,方斗才起身赶赴目的地。

    县衙门口,驻扎了两列精干的官兵,他们可比门口更加戒备,手持长兵,目光炯炯有神巡视往来行人。

    “县衙重地,来人止步!”

    方斗卸下身后背篓,将米袋挪开,取出沾血的腰刀和头颅。

    “哗!”

    官兵们见状悚然大惊,将方斗当成了上门挑衅的逃犯,一时间几十根长矛探出,指向方斗全身上下。

    方斗若是应对不好,一眨眼就会扎成马蜂窝。

    “慢着,我是城外破庙的,捡到逃犯郭三的头颅,还有这把刀,特地过来上交给衙门!”

    官兵带队的首领,疑惑望着方斗,他们是从外地过来,不知道方斗的大名。

    “各位若是不信,去县衙里面一问便知!”

    县衙里面的官吏,熟知本地情况。

    “你且等着!”

    官兵首领转身回去,片刻过后,带着县衙中的陈师爷走出来。

    陈师爷是县令的心腹,走出县衙门,一对眼珠率先落在郭三的首级上。

    虽然没了两颗眼珠,首级的眼窝处剩下血肉模糊的窟窿,但脸型的大体轮廓却看得出来。

    更何况,郭三的画像,还是陈师爷督促画师画出,自然熟悉无比,一眼认出来。

    “好,死囚郭三,已然伏法了!”

    方斗递上腰刀,“这颗脑袋旁边,还有这把腰刀,还请验看!”

    陈师爷眼光一扫,摇头,“不用看了,刀长五尺,这是官府的腰刀,是郭三越狱盗走。”

    “这位大师,可是城外十里地破庙来的?”

    方斗点头,“不错!”

    陈师爷朝他点点头,“随我进来!”

    他这么发话了,守卫县衙的官兵自然不敢阻拦,目送方斗走进县衙。

    陈师爷带着方斗,走入县衙院子,拐了个弯,进入一间窗明几净的瓦屋内坐下。

    “大师,在哪家兰若修行?”

    兰若为寺,这是在问方斗的来历了。

    方斗尴尬摸摸头发,“我不是和尚!”

    出乎意料,陈师爷点点头,“大师说不是,那便不是了。”

    他如此通情达理,方斗反而不适应起来。

    “听大师说,郭三的头颅和失窃腰刀,都是你捡来的?”

    方斗认真点头,“是在破庙前的草丛中捡到!”

    陈师爷捋了捋山羊胡,一副了然于心模样。

    “想必是这郭三,想去破庙暗害大师,结果天道有眼,降下神罚取了性命。”

    这番脑补有些牵强,什么神罚能让人脑袋落地?

    但是,官场讲究瞒上不瞒下,只要能完成上官的任务,一应细节无关痛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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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米仙缘介绍:
蛰龙洞中仙人眠,一眠一醒九重天。
方觉丹砂得三味,却见铅汞已七炼。
水火相济炉鼎功,阴阳交汇造化颠。
山外忽传龙虎声,无人知我是真仙。

这是一个随身带了半斗米,穿越异界修仙的故事。
(新书《我是烛中仙》已发布,欢迎品鉴。)斗米仙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斗米仙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斗米仙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