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狂暴冲撞(3/5)
寺庙前,方斗坐在法坛上,驱使犬灵作为耳目,追踪阎尊者一行人。
畜生道中,除了犬灵、鳄灵外,多出一位新客,正是‘鸩灵’。
如此一来,水陆空集齐了。
鳄灵受创太重,此刻还在修养,鸩灵刚形成,还需温养,也不足使用。
唯有犬灵,还能使用!
方斗也知道,带头的阎尊者小心谨慎,一路上只敢让黑犬远远跟着,不能靠近,引起对方注意。
根据黑犬的探查,这群人的目标,正是自己所在寺庙。
没错了,这就是千秋社的报复。
方斗全身在颤抖,热血沸腾,战斗已然打响了。
这半年来,日日枕戈待旦,为了提升实力苦修,终于到了交卷子的时刻,怎么能不激动?
“他们再走一两个时辰,就到那个地方了!”
根据黑犬的追踪,阎尊者一行人步步为营,已经开始逐步靠近寺庙,路径之地,正是方斗选定的伏击战场。
“阎尊者,我们打探过,前面一个洼地,原本是万顷大湖。”
“后来湖水干涸,地面露出来,成了洼地!”
“咱们翻过洼地,就能见到寺庙了!”
阎尊者听打探的术士汇报,点了点头,“大家小心些,注意路旁道左的埋伏,那小和尚有黑犬、巨鳄两种异兽,相当凶猛!”
术士们纷纷散开,朝四方戒备,亦步亦趋。
他们一步步走到洼地底部,脚下干枯的土里,还有鱼骨头、河贝夹杂,显然这里本是大湖的底部。
“呼呼呼!”
空中响起咆哮声,从前方上空响起,就像是上百个风箱同时拉动,响起千百个老汉哮喘呼吸的沉重声音。
本就炎热酷夏气氛,变得更令人难以忍受,整个洼地变成油锅般。
“不好,又来了!”
阎尊者叹了口气,挥挥袖口,几十颗芝麻飞出,在空中翻滚,落到地上,已经变成半人高的佝偻小鬼。
这些小鬼青皮獠牙,骨瘦如柴,唧唧喳喳乱叫,吵人耳朵。
其他术士们,也都纷纷酝酿法术,准备随时应对。
敌人再强,难道还能同时对付他们在场所有人。
他们早已打听到,被成为‘无名怪僧’的方斗,实则是个单打独斗的孤家寡人。
一众术士身后,有千秋社这个庞然大物,怎么会将他放在眼里?
“呼呼!”
洼地的顶部,陡然升起一辆精钢双轮车,上面竖插一轮风车。
风火相交,笼罩在铁风车上,这件火器首次出现在敌人眼前。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铁风车居高临下,朝着洼地底部狂冲,一双车轮越转越快,带动灼热的狂风,刮得铁风车旋转,仿佛一枚圆盘。
巨大的势能,一步步转化成恐怖的动能,到最后俨然有了撕裂空气的恐怖力量。
阎尊者一众人,起初还神态自若,但听着风声越来越猛烈,神色都变了。
刚开始,他们不想退,但见到局势不妙,想要抽身后撤,已经来不及了。
阎尊者手一指,众多青皮小鬼蹦蹦跳跳,前赴后继往前冲,企图挡住铁风车下冲的势头。
铁风车呼啸着,当头一道火光,将小鬼群烧个对穿,被分成两半的小鬼们,仍旧悍不畏死往前冲。
嗯,接下来的场面,就像是压土机碾爆蛤蟆群,相当脆响!
阎尊者的青皮小鬼,看似瘦弱,皮肤如角质层坚硬,对敌时一拥而上,让敌人很是头疼。
但是,这一切在铁风车面前,什么都不是!
铁风车呼啸冲来,气势如提速到巅峰的动车,首当其冲的两三只小鬼,当场被撞得四分五裂。
更多的小鬼,伸出骨瘦如柴的胳膊,企图用爪子绊住车轮。
裹着烈火的车轮,轻而易举将青皮小鬼碾得稀烂,残肢断臂顺着轮彀旋转飞溅。
呼啦啦,铁风车带起的烈火狂风,积蓄已久,压缩成一团磨盘大的火球,猛地收缩几下,然后瞬间爆开。
裂开的火球,并非虚幻的火光,而是如熟透的西瓜,无数凝如实质的碎块,朝四面八方飞射出去。
‘摧山客’,正是先前身高两米的大汉,如今手持一扇生铁门板,挥舞得水泄不通。
三两个碎片撞在门板上,撞得摧山客手腕酸麻,心中暗道好厉害的攻击。
接连挡了几下,摧山客掌心发烫,原来生铁门板早已被烧得通红。
再看其他术士们,被无数水火光碎块冲击,纷纷施展本领逃走。
有人发动甲马符,化作一阵狂风逃走,但却被碎片擦中,半边身子裹在火焰当中,烧得痛叫不停。
也有人分开地面的松软土层,一头扎入其中,又驱使浮土合拢,险之又险躲开碎片轰击。
有几个偏向辅助的术士,手忙搅乱之下,被熊熊烈火包围。
这挥手,铁风车御风而来,带着横扫四方的霸气,冲入‘羊群’当中。
“咚!”
第一个遭殃的术士,早已笼罩火焰中,被铁风车一撞,像是装满血浆的口袋,顷刻间破碎,无数血雾爆散空中。
铁风车快速轧过,将此人碾成一团血肉,又冲向第二人。
不巧的是,第二个是摧山客。
摧山客强忍皮肤灼伤的疼痛,双手举着门板,眼明手快,对着铁风车轮子底下铲去。
“虎煞真身,无边巨力!”
怒吼声中,沉重的铁风车头翘起,带着巨大冲势,高高跃起半空,从摧山客头顶擦过。
下一刻,铁风车从天而降,将三四个术士压在下面,冲撞加上燃烧,立刻造成惨痛的伤亡。
阎尊者此刻已缓过来,当即抬手。
“探幽鬼爪!”
凭空伸出的巨大鬼爪,抓住急剧转动的铁风车,随即滋起一阵白烟,俨然车身已烧得滚烫通红。
阎尊者微微吐气,抓起铁风车往后一甩。
铁风车在空中翻滚几下,风火为之一空,再度蓄势。
这时候,摧山客组织其他术士,开始联合起来,不复先前混乱。
最好的下手机会,已经结束了。
铁风车调转车头,消失在洼地上空。
阎尊者戒备许久,知道确定方斗不再动手,放下下令清点伤亡。
一听结果,阎尊者险些脑出血,这次伤亡更惨重,三个成员永远闭眼,两人重伤、三人轻伤,仅有两人完好无损。
这趟出来的十四人,如今只剩下残兵败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可算见到你(4/5)
洼地里,阎尊者哈哈大笑,笑声震动四方。
“如此人物,若不铲除,迟早是我千秋社大敌!”
“各位,这次若放过他,假以时日,再要除掉他,势必牺牲更多同伴!”
说到这里,阎尊者停了下来,“要知道,这位无名怪僧,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
幸存的术士们纷纷抬头,目光露出震惊,仅仅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就杀的他们如此狼狈?
“各位,行百里者半九十九,咱们已经走到门口了,怎能放过他?”
阎尊者伸手一指,正是寺庙方向。
“老夫要过去,为千秋社未来,杀了小和尚方斗!”
“你们去不去?”
摧山客举着门板,“去!”
剩下的术士们,也都纷纷开头,答应同行了。
阎尊者见状笑了,士气可用,他知道,别看伤亡大,实则真正的精锐,摧山客、飞剑奴等人仍在。
有了这些主力,杀方斗不成问题。
离开洼地后,阎尊者让重伤留下,剩下术士跟着自己。
一群人走了几步,阎尊者突然开口,“飞剑奴,杀!”
空中浮现一条白线,猛地刺中路边几十米,看似空荡荡的体面,实则潜伏着犬灵。
嚯啦,白线将犬灵分为两半,干净利落。
经过刚才惨败,阎尊者猜出,自己一行人被动挨打,身旁肯定藏着眼线。
他心思缜密,装作不在意,实则对飞剑奴暗自下令。
方斗这下失算了,漏算了飞剑奴的存在,被反将一军。
犬灵不会死,但受此重创,此战也无法动用了。
接下来,双方差距被拉平,只能见面交战了。
方斗回味起来,那一剑的威力,堪称爆炸性,这样的敌人潜藏暗处,威胁太大了。
他心中念头急转,开始构思对策。
阎尊者一行人,已经出现在寺庙外,见到空地上的法坛,连同端坐中央的方斗。
杀得他们狼狈不堪的无名怪僧,竟是个看上去无害的小和尚。
“身穿道袍,寺庙供奉的……”
阎尊者的目光,穿过空地,落到寺庙正殿,微微吃惊。
“是儒圣!”
“果然如耳报神所说,三家俱全!”
这时候,方斗发话了,“客人远道而来,不胜荣幸!”
阎尊者再看方斗身下,是一尊新建的法坛,显然是为了这次准备。
他转身朝摧山客,“看吧,人家早有准备,为了咱们备下多重杀招。”
“咱们却一眼黑扎进来,败得不冤!”
“摧山客,你去!”
摧山客听了,对阎尊者鞠躬,手上举着门板,一闪身往山谷走去。
阎尊者双手摊开,“区区法坛,能给你带来多大助力呢!”
一头高大的蓝面恶鬼,脸庞大如车轮,满嘴匕首般獠牙,双臂本就奇长,双爪更是堪比半截手臂,垂下来能碰到脚背。
阎尊者双手连连挥动,又有三头同样的恶鬼出现,分列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正巧将法坛围在中央。
二话不说,四头蓝面恶鬼,展开对法坛的攻打。
每次重击,法坛都爆发一阵光芒,抵消恶鬼的凶猛攻击。
法坛上光纹浮现,渐渐将方斗包裹其中。
过了片刻,方斗高高跳起,一爪叼住恶鬼的胳膊,用力拗下,入手沉重坚硬似生铁。
但是,如今方斗今非昔比,大成境界的金鸡诀,如今终于可以大放异彩。
方斗眼神锐利,手腕用力撕扯,硬生生将恶鬼的胳膊齐根扯断。
剩下三个恶鬼,同时拥簇上前,六根手臂交织成网,企图将方斗兜入其中。
锐利的爪子,挥舞起来如绞肉机,足以将方斗碎尸万段。
方斗深吸口气,周身毛孔绽放金光,全身如同披了层金灿灿的袍子,威风凛凛如同天降战神。
他伸出双爪,金光裹在上面,像是锋利的指套。
十指尖尖,贯穿恶鬼的胳膊,就势一绞,将其绞得粉碎。
方斗随意拉扯,四头身躯庞大的恶鬼,全身力量无法使用,被拉的来回碰撞,咚咚咚闷响不断。
“我的四鬼将,竟也不是对手?”
阎尊者既惊且怒,朝着摧山客消失的方向,猛地挥手!
“可以开始了!”
仿佛为了回应,空中传来呼呼破空声,一枚水缸大的岩石,飞到高空后落下,目标正是方斗脚下的法坛。
岩石本就沉重,从高空投掷落下,不仅准头绝佳,势能更是恐怖到极点。
就像是一枚石炮,精准无误,落在法坛之上。
方斗抬脚一踹,将岩石蹬得粉碎,脚下法坛晃动两下。
没等他缓过神,头顶破空声接连不断,又是三两颗大石头,呼呼从头顶落下。
这一刻,方斗终于明白,摧山客进山的原因了。
此人天生神力,更是炼体强者,才有了摧山客的外号,进入山中如鱼得水,可以源源不断挖掘大石。
一名摧山客,活脱脱不知疲劳的人肉投石机。
“只是如此么?”
方斗也不紧张,目力所及,落下的大石头,被他接连踹得粉碎。
哗啦啦,漫天碎石如雨,接连落下,片刻过后,已经将法坛周围埋了一层,而且还在持续上升。
又是一颗大石落下,方斗眼明手快,挥拳将其打得粉碎。
突然,脚踩的草鞋,终于承受不住,压得稀烂。
这也就罢了,方斗耳边响起细微的破碎声,不是来自其他地方,而是脚下的法坛。
“不好!”
方斗总算明白,对方的真正用意了。
每次落下的石块,虽然都被打碎,但总有部分力量,通过方斗落在法坛上,一次次累积下,终于发生了作用。
法坛表面,已经浮现一层龟壳般裂纹,坚硬的石质经历震颤,早已酥松脆弱,脚下微微用力,就能踩出脚印。
想通又如何?
摧山客可没有停手的意思,仍在不停撬动大石,朝法坛投过来。
更有阎尊者带着众人,在旁边虎视眈眈,一旦方斗想要离开法坛去解决摧山客,就会给与他们可趁之机。
这帮千秋社来人的战术,已经浮水水面,营造局势,逼迫方斗迎战。
方斗露出苦笑,“果然,没一个是简单的!”
先前赢了两场,刚有些志得意满,但眼前一盆凉水,当头泼下,让他惊醒了。
敌人不是npc,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计谋,绝非任凭你砍杀升级的对象。
“这样才有趣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攻守(5/5)
阎尊者一方,遥遥望着方斗,见他挥拳踢脚,磨盘大石块纷纷碎裂,掉落满地碎石。
“这小和尚一手好拳脚,即便和摧山客正面交锋,也能不落下风,端的是厉害!”
方斗带来的震撼,越来越多了。
摧山客在这群人中,以力大血厚闻名,属于MT类型的角色。
但是,方斗表现出来的肉搏能力,丝毫不弱于摧山客。
如此表现,远攻近战都没有短板,才是最棘手的敌人。
“可惜了!”
阎尊者早已定下策略,方斗孤身一人,就算再强,也抵不过他们车轮般进攻。
千秋社以天罡法坛为根基,对法坛了解颇多,知道只需将方斗加下的法坛毁掉,就能占据上风。
“阎老,按眼下的攻势,再有十几个时辰,就能彻底摧毁这座石质法坛!”
阎尊者身后,一个绰号‘纸幻’的术士,低声说道。
“嗯,速战速决,待会儿让地行者过去!”
“阎老真是算无遗策!”
他们这边感觉大局已定,但是方斗这边,也没有末日来临的感觉。
方斗跺了跺脚底,法坛仍旧稳如泰山。
嘿嘿,幸亏他不惜血本,硬生生将成本提升到极限,石坛的用料和工艺都是最顶级的,没有半点偷工减料。
所以,摧山客想要摧毁石坛,仅仅是从远处丢石头,保守估计,少说要也要十几个时辰。
方斗想到这里,头顶又传来破空声,又有三两颗大石砸落。
咚咚咚,几颗石块接连破碎,碎石下雨般掉落地面。
方都喘了口气,突然发现不对劲,寺庙前这块地面,他看过无数遍,一草一木都了然于心。
尽管现在交战剧烈,四处狼藉一片,但他还是发现有些许不协调。
地面是土质层,也不光滑平整,看上去坑坑洼洼,下雨天必定积满污水,从来就没好过。
但是,总不至于,像眼前这般,凸出一条蜿蜒的鼓包,就像是地下有条蚯蚓在钻土前进。
按照鼓包的粗壮,这条‘蚯蚓’,起码有水缸粗。
“不好!”
方斗悚然一惊,突然脚下猛烈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撞到石坛的根基。
“哼!”
耳边响起一声闷哼,显然地底下的‘东西’,吃了个大亏。
“嘿嘿!”
方斗咧嘴笑了,当初设计石坛时,他故意将根基留的极深,和地表高度达到五比一的比例。
想要土工作业,将法坛掀翻,那可有得忙了!
“啊呀!”
土层被拱翻,一个矮胖的秃子窜出来,额头红通通,鼓着拳头大的肿包,不停倒吸凉气。
“痛死我了!”
远处的阎尊者,恨铁不成钢,“快下土,你靠这么近,相当活靶子吗?”
矮胖秃子,俨然是阎尊者口中的地行者,擅长土遁,特来挖掘石坛的根基。
他听了,朝阎尊者一拱手,“阎老放心,给我半天时间,定能掀翻了这座法坛!”
“半天!”
这个时间,可要远远超出阎尊者的预估。
但一想到,上有摧山客投石,下有地行者挖掘,效率大大提升。
“快去干活!”
这时候,方斗从身旁,提起精钢铁杖,朝着地行者用力投出。
他臂力本就浑厚,此刻将铁杖当成投矛,破空声尖利,刺得人耳膜升腾,残影闪过,便插在地面上。
可惜晚了一步,地行者听到命令,便翻身钻入土中,铁杖插在地面,没入土层半截。
方斗刚出手,头顶又砸落几颗大石,脚下石坛微微颤抖,显然是地行者在刨土挖掘。
这般上下齐攻,法坛坚持不了多少。
摧山客藏在山中,地行者埋在土层之下,二者都隐藏行踪,一时间无法攻击。
方斗叹了口气,这下子遇到劲敌了。
对方的首脑,那个‘阎尊者’尚未出手呀!
“铁风车,来!”
方斗猛地张口,草丛腾起一阵黑烟,顷刻间火焰腾起。
埋伏暗处的铁风车,早已蓄势多时,出现在众人眼前,双轮转的飞快,风火缭绕不停。
“呼呼呼!”
“快躲!”
阎尊者身后的术士们,见到铁风车出现,如同惊弓之鸟,摆出各种姿态戒备。
但是,铁风车的目标,可不是他们。
裹着烈火的车轮,在地面轧过,留下两行焦黑的车辙,竟是沿着地行者钻出的鼓包,一路来到石坛下方。
“不要,他要杀地行者!”
威胁法坛的二人,摧山客远在山中,唯有地行者近在眼前,杀他最是容易。
“纸幻,拖住他!”
名为‘纸幻’的术士,是个面色愁苦的中年,一双手保养的极好,他从怀中掏出白纸和剪刀。
哗哗几下,从纸上剪除一个圆形。
“明月高挂!”
纸幻捏着剪纸的圆月,对着头顶天空一指。
说来也怪,现在是下午,距离黄昏稍早,更别说是星月满天的夜晚了。
但是,他用纸月对着头顶天空,轻轻蒙上。
下一刻,周围光线暗下来,包括阎尊者众人在内,眼前恍惚几下,光景已是斗转星移。
头顶一轮明月挂着,四周黑漆漆,突然到了半夜。
法坛上,方斗深吸口气,闭眼片刻,睁开眼时,发现眼前还是夜半景象,就连凉爽的夜风都真实可触,一点不像是假的。
“好高明的幻术!”
纸幻继续做法,手持剪刀,对着纸张哗哗剪切。
“看我,萤火飞天!”
剪落的漫天纸屑,化作一颗颗萤火虫,朝法坛蜂拥而去。
光线本就极暗,陡然出现这么多光点,晃得方斗几乎睁不开双眼。
无人操纵,铁风车开始停下来。
方斗接连挥手,但这些幻术造就的萤火虫,虚不受力,像是水面的浮萍般,聚散自如,怎么也赶不走!
“幻术而已!”
方斗深吸口气,胸口冒出金光,等到气势酝酿得足了,张口一声大吼。
“国!”
这是他成就二流术士后,首次使出鸡鸣吼,效果出乎意料。
吼叫的声波,如同一团金光,朝四面八方扩散过去。
那些萤火虫,被金光波及,刹那间震得粉碎。
四周的漆黑夜色,连同头顶的明月,再也不能自圆,在金光无处不在的肆虐下,刺得千疮百孔。
外部的光线透过来,幻术已经维持不下去。
又是一阵恍惚过后,夜色消散,众人又出现在白昼的寺庙前。
第一百二十章 摧枯拉朽(1/5)
“纸幻?”
方斗一声大吼,破了幻术的黑夜,众人耳边如同炸雷,嗡嗡嗡险些失聪。
过了片刻,阎尊者等人反应过来,突然发现纸幻僵立原地不动。
于是,有位同伴出声,伸手拍拍他肩膀。
没想到,轻轻一拍,纸幻的身体瞬间垮塌,无力倒在地上,面孔七窍流血,残留的神情满是惊恐。
“纸幻被吓死了!”
究其根本原因,纸幻操纵幻术,需要全身心融入其中,但是被方斗一声大喝破去,反噬也前所未有厉害,活生生被震死。
又折了一人!
这时候,方斗已经腾出手,操纵铁风车旋转双轮,不断刨土。
藏在地下的地行者,仿佛察觉到什么,动作越发疯狂快速。
咯噔,石坛松动,倾斜落下,竟是被挖空地底一角。
如此同时,摧山客扔出大石的频率,也越来越快,仿佛进入最后疯狂。
方斗一抬手,铁风车全力出动,将地面抛出个大坑,露出地行者钻出的大洞。
地行者这个层次,所修炼的地遁,足以将土石化作流水,但经过的地面,仍旧不免留下通道,这就是痕迹。
“风火交加,烧杀贼囚!”
随着方斗一声令下,铁风车呼呼转动,将周围空气抽吸一空,凝聚出磨盘大的火球。
火球表层不断旋转压缩,陡然间冒出一团火柱,所有高温炎热倾泻出来,朝着地下洞口疯狂钻入。
片刻过后,地下传来一声闷响,像是矿洞的哑炮炸开。
许久,才从洞口袅袅飘出一股黑烟。
石坛下方,再无任何动静。
方斗来不及欢喜,因为头顶再度出现石块,不是一颗两颗,也不是十颗八颗,而是将近一百颗。
摧山客趁他全力攻击地行者,将积攒许久的石块,一股脑全都扔出来,如同流星雨般规模浩大。
方斗再厉害,也挡不住这么多石块。
这些石头落下,早已将地面垫高一层,法坛已难以幸免。
方斗叹息一声,翻身落下法坛,朝远离石雨范围的地方奔去。
“好!”
阎尊者猛锤掌心,总算成功了。
他可以感知到,方斗离开法坛后,身上的法力波动,降低到初入二流术士的程度,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法坛就是这么厉害,方斗盘踞其上,阎尊者都不敢轻易上前,只能派出手下骚扰围攻。
现如今,方斗没了法坛,如同跳上岸的鱼,在他们眼中,已经不足为虑。
天空的石雨,接二连三坠落地面,七成砸中石坛,砸得坑坑洼洼,裂纹变成裂缝,再然后,大块石层从法坛剥落。
最终,石坛最终坍塌,被众多砸落的岩石埋葬,成了一座小山。
方斗也不留恋,一转身钻入山中,竟是朝摧山客消失方向追去。
“追!”
阎尊者哪能不明白,方斗恨极了摧山客,要直接去找他算账,报了法坛被毁的一箭之仇。
一名术士指着双腿,甲马符亮起,已然驾着狂风,追上方斗的背影。
他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过了片刻,阎尊者追上时,见到一具胸口凹陷,满口鲜血的尸体。
“都别落单,对方厉害!”
轰隆隆,阎尊者一行人,继续往前追赶,突然听到剧烈碰撞声、碎裂声,就像是有人在开山采矿。
“摧山客和他交上手了!”
山中,两道人影纠缠一起,黑风般滚滚来去,所过之处,不管是百年大树,还是坚硬岩石,只要被擦中,当场化为碎末。
“摧山客,你这体修的底子不差,是我生平见到的最强者!”
方斗赞叹过后,猛地捏指成啄,朝摧山客胸口猛击。
命中的感觉,就像是戳中涂抹润滑剂橡胶,不仅滑不留手,而且带着巨大的反弹力。
“虎煞真身!”
摧山客大声怒吼,吼声如同虎啸,有种令人心神崩溃的魔力。
他脸上、胳膊和手上,皮肤浮现淡淡纹理,就像是斑斓猛虎的外皮。
一阵狂风平地升起,摧山客的力量陡然暴增,双臂猛推,击中方斗的胸口。
方斗感觉,像是被挖土机击中,胸口一窒,腾云驾雾般往后退去。
没等他站稳,后背撞在一处崖壁,身后石块被挤压破碎,哗啦啦流淌一地。
方斗站稳脚跟,呼呼喘气,望着对面的摧山客。
摧山客也不客气,大踏步往前冲来,快走几步,一跃而起,如猛虎下山,四爪腾空,要将猎物扑死身下。
方斗屏气凝神,毛孔迸出金光,身上披了层大金袍。
此刻,他就像是清晨的公鸡,对着朝阳鸣叫,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
摧山客猛扑落地,整个地面震动几下,却落个空,因为方斗早已高高跃起,正在他头顶缓缓滑落。
一扑!
方斗滑翔落下,正落在摧山客脊背上,脚趾扣紧站稳。
一爪!
右手化作利爪,刺破空气,正中摧山客后颈椎。
一啄!
左手捏成啄,一放即收,点在摧山客后脑。
摧山客爆发狂怒咆哮,猛地用力起身,将他掀翻落下。
方斗收回手掌,轻轻揉了揉,好硬的颅骨。
他拔出精钢旅杖,朝摧山客猛挥,正中腰部。
摧山客痛得原地打滚,怒吼连连,抓起地上一把碎石,朝方斗所在方位扔来。
方斗挥舞钢杖,叮叮当当,石块都被震得粉碎。
“再来!”
方斗举着钢杖,轻轻跳起半空,对着摧山客猛刺落下。
“虎煞真身!”
摧山客咆哮着,头顶凝聚一个虎头,离体飞出,对着方斗头顶罩落。
接下来,钢杖全无阻碍,刺入摧山客胸口。
方斗松开钢杖,侧身翻滚,硬生生用后背,接住虎头的冲击。
道袍承受了大部分攻击,仅有少量落在身上。
饶是如此,方斗仍然吐了口血,暗道不愧是濒死反击。
耳边脚步声响起,阎尊者等人快到了。
“咕咚!”
方斗取出玉佛脂,喝了一口,感到粘稠的液体,顺着喉咙化开,进入体内滋养五脏六腑。
先前的伤势,略微减弱,玉佛脂护住手上的内脏,可以应付接下来的剧烈交战。
“啊呀!”
阎尊者到来时,见到的却是,摧山客早已凉透的尸体。
“快追,他走不远!”
“杀了摧山客,不可能毫发无伤!”
一群人拨开乱草灌木丛,越过乱石林立的地面,终于追上了方斗。
“等你们很久了!”
方斗坐在法坛上,含笑自若,气定神闲!
第一百二十一章 剧斗(2/5)
狡兔三窟,方斗也有三座法坛。
早已料到,这次交战激烈万分,敌人不会坐视不理,必然会主动攻击法坛,迫使方斗放弃优势。
于是,方斗总共建造三个石坛,一明两暗,寺庙外空地上,就是表面上那个,也是吸引敌人目光的。
剩下的两个法坛,都藏在深山中,是准备的后招。
方斗没想到,这么快就动用后招,虽然始料未及,但还是迅速切入全新的法坛。
相比之下,阎尊者一行人,表情极为精彩,从大喜过度到大悲,心态都快崩溃了。
千辛万苦谋划,牺牲了三个同伴,才将方斗逼出法坛。
可眼下倒好,一转眼,方斗又登上全新的法坛。
这还怎么玩?
于是,这帮千秋社的术士们,陷入低落情绪中。
阎尊者突然开口,“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这位一流术士,不愧能选为首领,心志坚定,根本不受影响。
“百鬼听令,灭杀此人!”
阎尊者手掌摊开,洒落一大把芝麻,落地化作形形色色的恶鬼。
有恶鬼头大如车轮,四肢躯干细小如柴,口中发出擂鼓般的吼叫。
也有恶鬼提着灯笼,口鼻呼吸的气息掠过灯笼,喷出熊熊烈火。
也有恶鬼肠穿肚烂、眼球挂在眼眶外,口中含含糊糊,漫无目的在四周游荡。
更有身穿生锈铁甲、手持斑驳兵器,像是生前为士兵,死后亦是凶悍的鬼卒,叫嚣着寻找敌人作战。
方斗笑了,巧得很,撒豆成兵我也会!
他双手连连挥动,一颗颗豆子落地,光芒闪烁中,豆兵们出现。
百鬼阵型凌乱,而且体型各不相同,看这幅架势,就像是公园遛弯,很是散乱。
乍一看,倒也像模像样,但是方斗的豆兵出现后,情况变了。
阵势森严的豆兵们,个个雄壮威武,行动统一,俨然是训练有素。
阎尊者神情变了,“怎么可能?”
豆兵虽然仅有一百不到,但从气势上,稳稳压过乱糟糟的百鬼。
方斗也不理会他,伸手一指,“给我碾碎他们!”
带头的异种豆兵接过钢杖,默不作声,朝着对面一指,豆兵大阵出动了,一排排齐刷刷向前。
片刻过后,双方交锋,百鬼呼啸着,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但是,豆兵沉默着,不停挥舞兵器,送入对方体内。
阎尊者轻叹口气,“罢了,飞剑奴,我令你寻找时机,一旦有机会,不用犹豫,必须杀了此人!”
他赖以奇效的百鬼,仅仅是几个回合,就被冲散各处、节节败退。
眼前的这片山地,成了热闹的战场,仿佛有千军万马在交战。
这是阎尊者和方斗在隔空斗法,但是看形势,阎尊者竟落在下风,召出的百鬼被杀得溃不成军。
“老夫来会会你!”
阎尊者快步上前,身前浮现硕大鬼爪,朝整个法坛落下。
此举,竟是要靠着‘探幽鬼爪’,将方斗连同法坛提起。
方斗身下的法坛,猛然迸发光芒,纵然被探幽鬼爪抓住,却没法欺进内部,伤害到方斗本体。
但是,方斗脚下剧烈晃动,石坛根部的泥土松散震动,显然根基都被摇晃了。
探幽鬼手,竟这般厉害?
方斗难以想象,若无法坛保护,自己还能直面对方的攻击吗?
“喝!”
不愧是一流术士,阎尊者亲自动手,比摧山客、地行者二人联手,破坏力强了许多倍。
巨大鬼爪五指尖尖,如同囚笼召出法坛,令方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随着阎尊者不断法力,方斗连同法坛的状态,也在岌岌可危。
突然,方斗全身松弛,双手对着鬼爪一指。
“一念无尘!”
无形波动,瞬间流遍石坛上下表面,一尘不染、滑不留手!
阎尊者真暗自用力,突然鬼爪滑开,巨大反作用力下,踉跄往后退去。
“不好!”
他若是敌人,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方斗开始动手了,他对着空气,掐个法诀。
空中浮现一层鬼火,飘飘荡荡,往阎尊者胸口落下。
此乃‘阴火术’,往日方斗久久无法施展,但今天环境正好。
一来有法坛加持,境界被提升到二流术士巅峰,二来么,阎尊者自作自受,放出百鬼攻打。
百鬼上空,弥漫着浓厚阴气,想施展燃阴成火,还不是手到擒来。
果不其然,鬼火飘飘荡荡,起初还很微弱,等飞到阎尊者面前,已经膨胀成灯笼大。
一路吸收游离的阴气,鬼火表层温度冷如冰,但内里却包含毁灭性的力量,只要爆发出来,就必然有人丧命。
阎尊者见了,脸上浮现惊恐,这团鬼火,是他法术的克星。
“不好!”
阎尊者只来得及抬起手臂,挡在面孔前方,被鬼火击中。
这幅场景就像是,一根火柴落入油桶,腾起三米高的焰光,仅仅是三两个呼吸,阎尊者整条胳膊消失了。
他忍痛大叫,“探幽鬼爪!”
巨大鬼爪伸出,朝阎尊者身上一抹,将鬼火都吸走。
阎尊者壮士断腕,将鬼火转嫁他处,望着断臂位置,倒吸了口凉气。
“真是厉害呀,将老夫逼到这个地步!”
他从怀中,掏出一颗人参,竟是长成人形,右胳膊有腿儿,至少有五百年参龄。
阎尊者脸上浮现肉疼,掐断较粗的一根参须,看位置,应当是人形的胳膊。
他举着参须念念有词,一把按在断臂处,奇迹事情发生了。
参须沾到血肉,开始吹气般膨胀,顷刻间生长成血肉之躯。
原本被鬼火烧掉的胳膊,又长回来了,半点疤痕没有!
“移肢法,只能支撑一个时辰。”
阎尊者抬头,看向方斗的位置,“一个时辰后,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这时候,豆兵已然大获全胜,杀灭百鬼,只剩下零星几头,已然不成气候,开始朝阎尊者带来的术士们下手。
这些术士,都是二流境界,对付几个豆兵不成问题,但关键在于,眼前豆兵足有将近百人。
带头的异种豆兵,手持钢杖,俨然指挥若定的将军。
连带着豆兵大军,进退有据、配合默契,杀灭了百鬼大军,仍旧损失寥寥,至今还有九十多人。
“阎尊者,救我!”
一个术士绝望大叫着,掌心闪烁雷光,接连打飞几个豆兵,但更多豆兵逼上来,长枪如林刺入身躯。
方斗手下的豆兵,瞬间将剩下术士淹没了,渐渐消失不见。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半部役鬼书(3/5)
方斗轻叹口气,到目前为止,危机尚未退去。
千秋社只剩下两人,一流术士级别的阎尊者,另外一人至今尚未露面,能收发飞剑,破坏力惊人。
这两人,任何一人,都有击杀方斗的实力。
先前清场完毕,终于到了王对王的最终时刻。
阎尊者活动胳膊,以移肢法生成的全新手臂,虽然略有些不适应,也能应付一二。
“小和尚,你叫方斗?”
方斗含笑点头,“不错,是我!”
“方斗,是你的法号,还是俗家姓名?”
经过刚才交手,阎尊者已猜出,方斗和释、道、名是哪家均无关联,所用手段既多且杂。
“原来也是旁门左道!”
阎尊者心下放松,方斗一人再强,对千秋社无法造成威胁。
“我就叫方斗,方圆之方,米斗之斗!”
方斗的声音质地有声,目光扫视四周,“还有位朋友,怎么不现身乡间?”
阎尊者察觉他的目光,摇头道,“你说的是飞剑奴?他等闲不出面,一出手,就是你的死期。”
“耐心些,很快你就能见到他啦!”
阎尊者目光落在方斗脚下,“你有法坛护体,一般手段动不得,老夫唯有用出压箱底的手段!”
说罢,他取出一块铁瓦,上面以阴蚀法,雕出密密麻麻的文字,都是蝇头小楷。
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众星拱月,正中央是一头恶鬼的模样,但缺了另外半边,只有带着丑恶鬼头的上半身。
“老夫一身所学,皆在这半部役鬼书上。”
“此书通幽寻阴,能聚阴成鬼,役使鬼差!”
“更重要,这也是一件鬼修法宝。”
阎尊者叹了口气,伸出指甲割破手腕,殷红血液涌出,落在铁瓦凹面。
这半部役鬼书,像是海绵吸水,一滴不剩将鲜血都吸干。
铁瓦开始浮起半空,文字开始闪烁不停,正中央的恶鬼眨眼间活过来,从表面探出身子。
惊悚一幕发生了,铁瓦上的恶鬼,竟变成立体模样,张牙舞爪嘶吼着。
连带着整块铁瓦,悬浮在半空,朝方斗站立的法坛杀去。
这头恶鬼散发的阴森气息,远超四鬼将、百鬼大军的总量,将周围气温硬生生降了十来度。
山间本就阴寒,这么一来,炎炎夏日瞬间步入深秋。
方斗脚下的法坛,发出嗡鸣声,先前役鬼书带来的压迫,已经对天罡法坛本体造成威胁。
“铁风车,去!”
他急忙运转法力,草丛分开,铁风车呼啸着冲来,卷起的风火越发旺盛。
这头恶鬼只有半边身子,所以上半身探出空中,仿佛通过窗户,剩下的身躯仍在另一端。
仅仅是上半身,恶鬼的气息和力量,已经强得令人绝望。
铁风车裹着熊熊烈火,周围方圆十里的草丛无风自燃,到处都是飘飞的火星和灰烬。
哗啦啦,这件火器接连冲出上百米,已经将势能积蓄到巅峰,一跃而起撞在恶鬼身上。
恶鬼嘴巴裂开,本就凶恶的面孔,变得更加狰狞丑陋,眉眼间竟露出轻蔑。
惊奇一幕发生了。
铁风车携带的烈火,足以将一座村庄化为灰烬,但来到恶鬼面前,竟收到无形压制,火光寸寸削弱下去。
恶鬼身边的阴气深厚如海,没等铁风车触碰到,就将烈火一扫而空。
“当!”
恶鬼又一挥爪,巨大鬼爪亮出,颇有几分‘探幽鬼爪’的神韵,但比之阎尊者的手笔,更加高明深邃。
鬼爪摧枯拉朽版,将精钢打造的铁风车,轻松捏成一团废铁。
方斗瞳孔收缩,“不好!”
恶鬼浮现嘲讽的微笑,纵身往前一跃,眨眼间跨越几百米距离,来到方斗面前,距离法坛仅有一步之遥。
方斗凝视着高大的恶鬼,仿佛能感受到,口鼻喷出的阴森气息。
这头恶鬼,从卖相来看,就不是一般品种,集合了四大鬼将和百鬼,每个品种最凶最丑的特征,若有胆气弱的,夜里见一面,只怕会当场吓死。
“呼!”
恶鬼也不废话,张开血盆大口,朝方斗猛地吸气。
下一刻,方斗天旋地转,感觉整个魂魄都被吸走。
突然间,道袍闪烁光芒,一股清凉感传遍全身,令他反应过来。
“大金袍!”
方斗站出金鸡桩,摆出琉璃心境,金光流转全身,如同披上一层袍子。
与此同时,道袍浮现一层花纹,也在抵挡恶鬼的吞吸。
不能坐以待毙!
方斗身处危机,仍不忘眼观四路,见到阎尊者手腕的伤口,仍在缓缓流血。
这就是说,他操作役鬼书上的恶鬼,需要以自身精血喂养。
“罢了,最后的底牌!”
“豆兵听令,摆重阳大阵!”
法坛不远处,原本站立不动的豆兵们,闻言纷纷抬头。
带头的异种豆兵,手持鹤首钢杖,对着恶鬼方向一指。
剩下的九十多名豆兵,整齐划一转身,虽然沉默无言,却给人以无声呐喊的感觉。
豆兵们三个一组,瞬间绽放三十多个三瓣花朵,再然后,三三联合,有站出九到十个九宫阵。
“不好!”
阎尊者见状,当即看出,豆兵在摆阵。
“这是兵家战阵,小和尚究竟掌握了多少家杂学?”
他手腕上鲜血流速加快,脸色更苍白几分,催促恶鬼尽快解决方斗。
几个呼吸后,八十一个豆兵终于成阵,摆出个九九重阳大阵。
大阵中,无中生有,诞生出一丝纯阳之气。
恶鬼突然停下动作,疑惑转身,正看到组成中央大阵的豆兵们,整齐划一往前逼近。
“嗷呜!”
恶鬼身躯化成黑雾,朝豆兵大阵笼罩落下,竟是要将其冲散。
豆兵们面无表情,面对狂潮般涌来的黑雾,严守战阵方位,头顶纯阳之气凝而不散。
纯阳之气,飞快如剑,刺入黑雾当中,响起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阎尊者手足冰凉,恶鬼吸收精血的速度,陡然变得剧烈起来。
黑雾不断蠕动,时而化作狰狞鬼头,时而变成上百只鬼爪,企图将重阳大阵冲散。
但是,豆兵们毫无畏惧,尽管遭受冲击,仍旧保持阵型完整。
与此同时,纯阳之气如磨盘,不断消磨诡雾。
最终,阎尊者见到黑雾快速变薄,最终消失不见。
恶鬼被消灭了,死在豆兵组成的重阳大阵之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攻心战(4/5)
阎尊者没想到,代价会这么大,连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
他早有预料,光凭役鬼书,最多将方斗打出法坛,真正要取他性命,还要飞剑奴一锤定音。
此行的千秋社众术士中,飞剑奴的飞剑冠绝众人,论杀伤力,连阎尊者都自愧不如。
于是,阎尊者用尽手段,只为逼出方斗最后底牌。
甚至于,连半部役鬼书都用了,更是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代价太大了,却还是值得,终于让方斗使出压箱底的重阳大阵。
这阵法当真厉害,连役鬼书中的半边恶鬼都抵挡不住,可惜露了相,已威胁不到飞剑奴。
阎尊者喘了口气,还有机会呀,目光落在地上,铁瓦倒扣泥土,看似灵光全无。
他却知道,半边恶鬼来历非凡,是被炼制役鬼书时,便已封印在内部,已然成了真形,不管被粉碎多少次,总能在役鬼书内部无限重生。
接下来,就看飞剑奴了!
阎尊者闭上双眼,手足渐渐发凉,这是失血过多的影响,尽管身处炎炎夏日,他仍是冷得如置身寒冬腊月。
“可惜,看不到了!”
这位老者眼前,浮现往日一幕。
那天夜里,山上风好大,他却满身是汗,偷偷潜入主人的房间,翻找一番,结果找到这半部役鬼书。
连夜下山后,逃出中原之地,他潜入江南地区,改名换姓,觅地苦修役鬼书上的法术,等到几十年出山,已闯出‘阎尊者’的名头。
半生威名,此刻雨打风吹去!
法坛上,方斗见到阎尊者,临死前得意的微笑,突然心道不好。
阎尊者已死,但暗中还藏着个飞剑奴。
别的不说,此人绝情断性,从刚才起,一直冷眼旁观,任凭同伴逐个战死,始终无动于衷。
他不是不动手,而是在等待时机,要一击必杀。
方斗对他的认知,便是犬灵被一剑斩杀,势如闪电,半点挣扎不得。
而此刻,正是方斗最虚弱的时刻。
他以二流术士境界,一口气杀了千秋社十几人,其中还有阎尊者这样的一流术士,战绩骄人。
期间,动用了畜生道、火器、撒豆成兵、兵家战阵和法坛各种手段,法力消耗巨大。
“千万不能被他看破虚实!”
方斗估计,体内法力还剩一两成,陡然开口,中气十足。
“飞剑奴,怎么还不出手?”
“还等什么?”
“我如今贼去楼空,别说是你了,就算一个小混混拿刀,也能捅杀了。”
“为你们千秋社大计,还不快来杀我!”
方斗的声音铿锵有力,在山野中四处飘荡,传到远方响起回声。
但是,始终无人回应。
“你不来杀我,那就自行离去吧!”
“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就不送了!”
方斗盘腿坐下,取出一颗炼气丹,大咧咧运转起来,开始补充损耗。
此情此景,竟是将飞剑奴视若无物。
玉兔东升,转眼到了晚上,头顶星月争辉,山中蝉鸣蛙鸣,听着好不吵耳。
“飞剑奴,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方斗接连吼了三声,始终无人回应。
下一刻,方斗松了口气,颓然侧倒在法坛上。
“总算吓走了他!”
一颗炼气丹,又不是仙丹,怎能瞬间补充法力?
还好他强撑着不倒,让对方看不清虚实,方才将飞剑奴吓走。
方斗先前早已猜出,此人绝不轻易出手,必然生性多疑。
于是,他效仿前人故智,唱了这出‘空城计’。
效果不错,飞剑奴等了大半天,也算有耐心,始终没能看穿,悄然离开了。
“哈哈!”
方斗躺在法坛上,哈哈笑了几声,笑声充满喜悦。
此刻,是他最松弛,也是防备最弱的时候。
一不留神,清冷夜色下,陡然出现一丝细线,来得悄无声息。
过了好长时间,才响起尖利的汽笛声,伴随翻滚的白色气浪。
这时候,飞剑已经冲到法坛上,对准了方斗额头,就要落下。
糟了,飞剑奴这条毒蛇,一直藏着,从未离开。
他看穿方斗在故意掩饰,足足等了一天一夜,直到方斗撑不住,这才出手了。
这份隐忍、耐性和眼光,已然超过阎尊者,是眼下最危险的敌人。
方斗的视线,都被飞剑的白光充斥,竟看不出这件利器的本体轮廓,只觉得双目刺痛,口腔毛细血管破裂,泛起浓重的铁锈味。
“死生一线,竟是这般滋味!”
方斗叹了口气,瞬间变得灵活起来,一翻身站好,身下法坛冒起光芒。
光纹交织着,化作一张大网,朝飞剑兜落。
暗处的飞剑奴一惊,方斗这般样子,哪里像是虚弱无力,自己中计了。
但飞剑最终一往无前,不能有丝毫迟疑。
刺啦,法坛放出的光网,发出根根铁丝崩断的声响,竟被飞剑一冲而破。
方斗翻身亮出道袍,硬生生承受飞剑一击,与此同时,足下用力跳起,以飞扑之势,顺着飞剑的方向往前冲。
远远看去,就像是方斗被飞剑刺中,远远飘飞出去。
但是,凑近了看,就会发现,飞剑刺在道袍上,凹下去大块,方斗固然内伤加剧,口中狂喷鲜血,性命还在。
要知道,飞剑的厉害,在于贯穿上,如今被转成钝器打击,杀伤力已然去了七八成。
身上这件道袍,还是从成衣铺买的二手货,堪称这辈子捡的大漏,刀枪不入不说,连飞剑都刺不破。
正因如此,方斗才有信心,以血肉之躯扛这一剑。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但是,方斗也不好受,原本玉佛脂封住的内伤,变得伤上加伤,五脏六腑均遭受重创。
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过长长的血虹。
“哈哈!”
方斗低头,掌心铺满金光,化手成爪,一把捏住飞剑。
“总算抓到你了!”
藏在暗处的飞剑奴,惊得肝胆俱裂,这下糟了。
飞剑落入敌手,他一声九成力量被废,此刻若是被发现踪迹,岂不是待宰的羔羊?
他屏住呼吸,藏在原地不动。
飞剑奴身兼两大秘法,飞剑为其一,其二么,就是能融入环境的隐匿之术。
所以,他有充足的自信,方斗绝难发现他。
嗯!
直到方斗取出一根线香,点燃香头,烟气袅袅,朝他所在的方向飘来。
这下完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落幕(5/5)
齐人高的岩石裂开,中间躺着一个瘦高男子的尸身。
方斗站在石堆前,啧啧称奇,这就是飞剑奴的本来面具。
这飞剑奴机关算尽,唯独漏算了,方斗会‘引香寻踪’这门法术。
先前已抓了飞剑为引子,以线香的气线寻踪,瞬间暴露了他的踪迹。
找到人就好办了!
方斗快步上前,一拳打碎藏身的岩石,飞剑奴还想逃,被他一爪捏碎喉咙,死了。
“没了飞剑,自身本事稀松平常!”
方斗想到这里,有些索然无味,提起抓住的‘飞剑’。
嗯!
白光散去,这枚无坚不摧的利器,竟已成了一片废铁。
本来,方斗对飞剑颇感兴趣,这下要失望了。
“接下来,摸尸!”
到了第二天,直到中午时分,方斗才返回寺庙。
那些尸身,搜罗干净后,都被他丢进深山,毒虫和猛兽会替他扫尾。
“险些忘了!”
方斗一拍额头,先前犬灵监视,千秋社先前重伤、阵亡之人,都在半途留下修养。
除恶务尽,不能留下手脚!
方斗刚要起身,突然见到公鸡飞掠到身前,以鄙视的眼神,对他咕了一声。
(不用去了,我已解决了!)
“多谢鸡大师了!”
方斗拱了拱手。
这场大战,从开始到结束,足足花费了三天两夜。
但事后,方斗修养,却花了足足十天。
纵然有炼气丹补充法力,玉佛脂治疗内外伤势,身体透支带来的疲倦,总还是残留不去。
方斗一阵后怕,如果敌人再强几分,只怕透支过度,就要造成根基受损。
十天后,方斗估摸着恢复差不多了,没有十成十,也有九成半了。
因为,他这天的午饭,足足吃了二十斤米饭,胃口已完全恢复了。
这才有时间,检查此战的收获。
三座法坛,已经报废了两座,剩下一座完好。
铁风车完全废了,成了一堆废铁,再难修复。
蛊王珠抵押的十万白银,总共花费了八万两,还剩两万在身上。
这八万两,堪称一笔巨款,但在方斗看来,花得值啊!
方斗能获胜,大部分原因,都是用钱将敌人砸死了。
再看摸尸所得,阎尊者等人身上,或多或少带着金银钱票,还有珍珠宝石等。
方斗收集了零零碎碎一大堆,估摸着足够补充花费的八万两,连同剩下的两万,足够将蛊王珠赎回来。
阎尊者身上,还搜到一株成形的人参,粗若儿臂。
方斗在县城药铺,也曾和掌柜聊过,曾见了几颗野山参,手把手学过。
知道人参的芦头,就像是树木的年轮,靠着数芦头,就能辨认人参的年头。
他粗略一数,倒吸了口凉气,至少五百年。
须知,但凡超过百年的人参,在哪家药铺,都是藏而不卖的镇店之宝。
“这阎尊者,真是有钱!”
方斗眉头一皱,发现这颗人参,缺了根参须,像是先前被阎尊者用了。
再看最大的收获,却是从这些人身上,搜出来的法术,或是手抄的笔记,或是祖传的秘本。
召出米斗的虚影,一道道光芒如流星般,落到当中。
……
“地遁(初级):破土如水!”
“纸幻术:指月成夜、呵气成灵。”
“掌心雷!”
“甲马符!”
“金光咒!”
“飞剑术(残):一刺。”
“影魅诀(残):敛息藏气!”
“炼器术(入门)”
“名教六艺:乘龙御法(基础篇)!”
……
方斗心想,这怎么练得过来啊!
还有,里面好像混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金光咒是释门幻术,先前那个中年和尚使得就是,还有名教六艺,也都不是道家的。
剩下的,都是道家的法术。
“对了,还有役鬼书!”
方斗取出这块铁瓦,如果补全另外半块,恰好是个圆筒。
这半部役鬼书,究竟是法宝,还是功法。
一道光芒从铁瓦升起,吸入米斗当中,摇晃几下,吐出颗法力种子。
“役鬼篇:五鬼搬运术、山鬼符召……”
半部役鬼书的法术,加起来比其他所有法术还多。
这才是最大的惊喜,也给了方斗警钟。
一门完整的传承,胜过无数旁门左道,释门、道家和名教的力量成了体系,难怪能傲视杂家百脉。
经过米斗提炼的法术种子,等同种在‘体内’,入门习练和掌握的门槛大大降低。
方斗却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已然在酝酿着,该如何取舍?
“嗯,大夏天的,怎么能没啤酒?”
方斗突觉口渴,想到自己掌握的甜醴酿制法,不禁口舌生津。
等不及了,修炼什么的先放一边,先去县城买些麦子回来。
……
耳报神,将阎尊者一行人,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千秋社。
这时候,左右两位长老,正在做今年的预算和支出,出入太大,愁得两个老头子直上火。
“从各方面运来的钱粮,已经入库收好,共计白银一百三十八万两有余!”
“目前,咱们运筹的项目,足有十八个,该如何分配资金,咱两好好聊聊?”
左长老愁眉不展,“到处都要用钱,一碗水难以端平,到时候各家都要抱怨哭穷!”
“哪能怎么办,钱就这么多,咱们一没有聚宝盆,二不会点石成金,三没有观音借库,总不能平空变出金银!”
“我先开个头,阎尊者负责的‘起死回生’,一直进展不大,今年预算砍到十万两!”
右长老点点头,“我看这样行!”
“嗯,再来……”
这时候,一团阴风卷来。
右长老见了,问道,“耳报神,可是晋陵郡那边有什么进展?”
结果,耳报神报出的消息,令两位长老大吃一惊。
“什么,全军覆没,一个都没逃出来?”
耳报神带回的消息,堪称震撼性。
两位长老,对这次任务不可谓不重视,抽调的都是精兵强将。
阎尊者身为一个项目负责人,实力远超普通社员,已经是一流术士,尚且折戟破庙。
更别提鬼鸩、飞剑奴和摧山客等人,都是一时之选,竟都丧身那处寺庙中。
“好个无名怪僧!”
这时候,耳报神出言提醒。
“鸡鸣寺,和尚名为方斗!”
右长老含恨点头,“我知道了!”
他转向同伴,“老左,咱们商议商议,该如何应对?”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好友相见1/5
右长老不待对方发言,首先表明态度。
“千秋社的面子,绝不能丢!”
“这件事情,必然要追究到底!”
“鸡鸣寺方斗,非死不可!”
他恨得咬牙切齿,“杀我同道,毁长生根基,万死不赎其罪!”
左长老叹了口气,“且慢,咱们已派不出人手了!”
千秋社结社,归根结底是为了长生,而非争强斗狠。
不管是掳掠童男童女,修炼邪门人丹,亦或是种植‘灵根’,设计人体改造,都是为了突破寿命极限,成就长生不老的丰功伟绩。
这一桩桩一种种,都要大量人手和资金,吞吸资源的速度,堪称是人间黑洞。
这次为了杀方斗,特地停了一个项目,抽调了负责人阎尊者,剩下的术士们,也都是各方面的骨干之才。
一朝全军覆没,目的没达成不说,本就不富裕的人手,更加雪上加霜。
刚才还气冲冲的右长老,听了冷静下来,“对呀,拍不出人了呀!”
阎尊者全军覆灭,至少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方斗绝非表面看来,是孤家寡人这么简单,说不定牵涉到什么势力!
想要彻底灭杀他,少说要停下两三个,乃至更多项目。
如此一来,损失太大了,两位长老绝对承受不住。
“社主绝不会答应的!”
左右两位长老,相对无言,坐了半天,不约而同放出长长一声叹息。
“哎,老夫恨不得,自己亲身走一趟。”
右长老愤愤不已,以他法师境界的实力,一出面必定手到擒来。
但是,长老位高权重,是千秋社的顶梁柱之一,岂能亲身犯险?
左长老急忙叫停,“老右,你可不能冲动,咱们再想想!”
过了半晌,二老而出结论,“先放一放,咱们按兵不动!”
左长老点点头,“我认识苗疆刺星部的秘巫,不如将这件事情,委托他们办理!”
“刺星部!”
右长老手背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你认识那里的人?”
“呃,有些交情!”
刺星部,是苗疆一大势力,和中原的来往,以收钱杀人闻名。
苗疆各种诡异阴暗的手段,往往能杀人于无形,令人不寒而栗。
左长老一拍掌,“太好了,就转交给他们办,这笔账走公费!”
不愧是老官僚了,得知项目中断,第一时间评估损失,得知继续投入的成本后,果断止损,终止项目。
然后,将烂尾的项目,一股脑打包,外包给外单位。
如此干净利落的应对手段,一点不拖泥带水,真是高手啊!
这件事情,对方斗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因为,从千秋社到苗疆,消息传递,再到来人过来,少说也要大半年。
坏事则是,苗疆异人的修炼体系,迥异于中原王朝,方斗可能应付不来。
……
方斗这边,一路进了县城,到米行采购一批上好的大麦。
“小师傅,又来卖米?”
自从上次方斗打官司后,还是首次见到米行掌柜。
“这次不卖米,我要买些上好的麦子!”
米行掌柜很是惊讶,“小师傅,咱们这儿的人,偶尔吃些面食,但主食还是稻米,你要这么多麦子做什么?”
“酿酒!”
米行掌柜眨了眨眼,好像酿酒也是用稻子?
“上好的麦子,自然是秦岭关中的为上佳,只是价格也不便宜。”
方斗目光匆匆扫过价格木牌,也不是太贵。
“给我准备一千斤。”
“一千,一千斤!”米行掌柜的声音都在颤抖。
方斗二话不说,白灿灿的银两,当即排在木桌上,“这些足够了!”
米行掌柜见到白花花银子,笑容可掬,贴心问道,“这么多麦子,需要小店送上门吗?”
方斗一想,还真需要,大青骡再能扛,也拉不走这么多。
“那就麻烦掌柜了,不多说了,我还有事,你先准备着!”
方斗是真有事,戒严来了。
县城里有一家香烛店,看上去平淡无奇,实则是福元寺的产业。
这家店铺,是戒严约好的相聚地方。
刚才进县城,方斗见到店铺有约好的标记,竟是戒严过来了。
“笃笃笃!”
几声敲门声,方斗见木门打开,自报家门,“我来找戒严!”
“大师兄等候多时了!”
进入店铺后,方斗终于见到,阔别多日的戒严。
嗯,多日不见,戒严更胖了,微微一笑,眼珠都眯成缝。
“哈哈,方斗,好久没见了!”
方斗和他寒暄了几句,问道,“戒严师兄,你来县城作甚,难道又来销赃?”
“哪里是销赃,我特地过来提醒你!”
戒严瞄了瞄,发现方斗没带钢杖,“我先前交给你的钢杖,竟然是赃物,你千万小心保管,不要在福元寺的人面前露相!”
方斗微微讶异,本以为是戒严的收藏,没想到是他弄来的赃物,话说这钢杖用得很是顺手啊!
“戒严师兄,要不要我交出去!”
戒严听了摆手,“没这么严重,方丈主持已经压下了,也不是多大事情!”
说完这件事情,戒严又和方斗聊起来,内容都是他最近混得风生水起,方丈主持有心历练他,交代不少人物,都一一完成了。
“对了,你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
方斗突然想起来,取出身上的金银珍宝,都是从阎尊者等人身上搜略而来。
“我搞了些财物,缺少变现的渠道,还请戒严师兄帮帮忙。”
戒严一看,兴奋起来,“你最近真是发财了,这些金器银器也就罢了,珍珠美玉宝石,可不是一般人能得手。”
他脸色一变,低声问道,“该不会翻了哪家大户的墙头吧?那你找我就对了,晋陵七县中,没有比咱们福元寺更安全的销赃渠道了!”
方斗咳嗽两声,“误会了,这不是赃物,只是来历有些敏感!”
戒严一副“我懂”的表情,将桌上财物粗略点过,“包在我身上,多了不敢说,十万两绰绰有余!”
方斗拱手答谢,“多谢师兄,变现过程中,若需要抽水什么的,一些按照规矩来。”
“这个我知道!”
事情谈完后,香烛铺内整治了一桌酒席,方斗和戒严吃喝到下半夜,一睡到天明。
第二天,戒严辞别方斗,踏上回归的路程。
方斗则是版了些琐事,采买了调味品、蔬菜,还有日常所需的用品,大青骡驮着满满两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余波(一)2/5
晋陵郡某县。
沐财主是本地最大的坐商,祖上曾是行商,靠着几十年积累,攒下了丰厚身家和人脉。
到了沐财主这一辈,已经无需四处奔波,占据了当地的市场,仅靠买入卖出的利润,就能吃得满嘴流油。
当地百姓,平时挂在嘴上,都是‘再阔能有姓沐的阔’、‘你个穷鬼、也配姓沐’。
但是,始终无人知晓,沐家是一支隐秘的术法传承。
事实上,沐财主家,敢闯难于登天的蜀道、危险重重的苗疆、豪强遍地的关中、异族凶悍的西域,而且能全身而退,正因为掌握了法术的力量。
这些年来,生意越做越大,沐财主极少出手,平时养尊处优,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越发富态了。
今天,一向镇定的沐财主,有些不大好。
何止是不大好,他端着茶盏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对面坐着两个不速之客,面带冷笑,神情倨傲,等待他的答复。
茶盏里是琥珀色茶水,散发一股清香,尽管沐财主嗓子发干,却没有饮用的意思。
“这个……”
沐财主发话了,“那半块千年龟血,是我沐家的传家宝,你们千秋社想要,一声招呼不打,就要我双手奉上,这也太欺负人了。”
没错,在他面前的两个客人,正是千秋社来人。
沐财主私底下,也是术法中人,有消息渠道,第一时间辨认出,对方是货真价实的千秋社成员,并非假冒的赝品。
情况麻烦了,晋陵、维扬和会稽三郡中,没有人活腻歪了,胆敢招惹千秋社这个庞然大物。
晋陵郡是福严寺的主场,若能请来那帮大和尚,倒也能惊退千秋社。
但是,沐财主的家传法术,来自道门旁支,以子孙骨肉为传承纽带,压根和释门凑不到一块。
直到今天,遇到麻烦了,也没法寻找援手。
“呵呵,沐财主,你们家如今大富大贵,人丁兴旺,但居安思危,总不能朋友也不交吧!”
千秋社的来客,悠然发话,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晋陵郡虽大,却没有咱们千秋社做不到的事情,你若是不肯献出千年龟血,咱们只好另寻他法!”
另寻他法,自然不是寻找其他代替品,而是用别的法子,‘劝说’沐财主交出千年龟血。
沐财主心中恼极,却知道不能翻脸,正如对方所说,千秋社势力极大,跨越三郡之地,连福元寺这样的释门名刹也默认,足见其威势滔天。
但是,半块千年龟血,是祖上传下的瑰宝,如今供奉在家庙中,成为镇压家族气运的宝物。
沐财主修炼法术,更加迷信祖荫、气运、风水之类,深信自家能发家,全因为这块龟血镇压气运。
所以,尽管面对千秋社威胁,沐财主始终舍不得。
他含含糊糊,半天不肯松口。
“这样,我们也看明白了,沐财主舍不得。”
坐在一旁,始终不开口的另一人,终于发话了。
“今天打扰了,咱们先告辞,留点时间,让沐财主仔细想想!”
“改日再来造访!”
沐财主松了两口气,高声呼喊,“送客!”
两名千秋社的成员,离开沐财主家门,路上低声交谈。
“姓沐的舍命不舍财,怕是要挨下狠的才肯松口!”
“先不要轻举妄动,头儿说了,沐家的法术有点能耐,万不得已不能直接动手!”
两人沉默了片刻,突然一人提议。
“不如这样,咱们在附近,随便找家灭门,做得血腥残酷些,杀鸡给猴看,看看姓沐的还敢硬下去?”
“这主意好,你尽快去,找一家和姓沐的亲近的!”
过了片刻。
“这么快回来了,有结果?”
同伴神情有些疑惑、惊慌,开口便是,“不,我收到社里的信心,今后在晋陵郡内,必须少活动,不能打千秋社旗号、更不能灭门杀人!”
“怎么回事?”
“听说,阎尊者带着飞剑奴、摧山客和鬼鸩一行人,来晋陵郡办事,结果惹到一个狠角色,统统被杀了。”
“什么,这几位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联手都被杀了?”
“没错,两位长老的决议,应当是要暂且忍耐。你想啊,这晋陵郡实在不是好地方,有福元寺的过千秃驴,民间还有这般狠角色。”
两位成员,越想越是心惊,阎尊者这一路人马,他们也略有耳闻,当初选拔人手时,自己都是被挑剩下的。
这群足以称作‘精兵强将’的人马,竟然被全灭,于此可见,那‘狠角色’,至少也是法师层次的高手。
那样的大人物,伸出根指头,就能碾死他们。
“沐财主这边怎么办?”
“咱们不下狠手,他定然不肯交出龟血,但若是要灭门杀人,麻烦就大了!”
狠角色既然在晋陵郡内,说不定拐弯抹角,关系就能牵到沐财主这样。
牵一发动全身,若因他们二人,再惹上那狠角色,只怕落得个因公殉职的下场,也无人追究。
“这样吧,咱们暂且离去,千年龟血就算了,再想别的法子!”
这回,真是要寻其他宝物,代替千年龟血了。
“走了!”
沐财主听盯梢的家人,将消息传回时,起初还不敢相信,直到那个家人对天发誓,才慢慢接受了。
“这是搞什么阴谋?”
他可不相信,千秋社这么好说话,一定是憋着什么坏!
忐忑不安过了几天,沐财主始终没法心安,找到术法方面的熟人,打听消息。
“应当和那件事情有关,我正打算告诉你!”
他这个朋友,虽然法术低微,但交际很广,许多民间的消息,都是第一时间到手。
“咱们晋陵郡,出了个术法高人,杀了千秋社十几个人,带头的是凶名赫赫的‘阎尊者’。”
沐财主瞪大双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阎尊者是什么人?一流术士、鬼道强者,这样的人物也被杀了。
“我家在晋陵这么多年,怎么没听说,还有这般人物?”
朋友摇摇头,“不知道也正常,真正的术法高人,都是深山修炼不问外事,一朝出山,就能震惊四方。”
沐财主信了,“如此一来,那两个千秋社的人,都是被他吓走的!”
“八成是,听说千秋社内,默认这次损失,连报复的心都不敢有!”
“那,我一定要亲自上门,感谢他!”
“嗯,礼多人不怪,能攀上关系就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余波(二)3/5
“嗷,嗷,嗷!”
一头硕大的公猪横冲直撞,粗大蹄子踩踏田地,松软泥土四处飞溅,如同黑雨坠落。
公猪长约两米半,全身都是晃动的肥膘,耳朵缺了半边,右眼还残留巴掌宽的伤痕,脸颊抖动的肥肉夹层,满满溢出凶悍的神情。
这是一片花生地,长满大片翠绿藤蔓,此刻被公猪肆虐,踩出大片凹坑,将带着新鲜泥土的花生翻到地面。
“师父加油!”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嗖嗖,空中黄光一闪,猛冲向前的公猪,如同撞上透明的墙壁,硕大头颅都变形了。
在它面前不远处,一个山羊须的老道士,身穿八卦道袍,肩膀坐着个童子,手上拿着符纸,正在凝神对敌。
“小乙,坐稳了,这猪妖已成了气候!”
名为小乙的童子,瞪大眼睛,“师父,我听说过,山野间灵气充足,猛兽容易成精怪。”
“可这头分明是家猪,怎么就成妖了?”
师徒二人,是游方各地的道士,四处漂泊,以斩妖捉鬼为生。
这次接到委托,前来斩杀一头成精的猪妖。
这头公猪本是村里的种猪,辛勤劳作十年,可谓是子孙无数。
本来,公猪的命运,就是哪天干不动了,被宰杀了吃肉,虽然种猪没骟过,臊气重,但穷人也顾不上。
直到有一天,某个莽撞的小伙子,直接牵着公猪,经过村里杀猪的场所。
那一天,公猪见到子孙惨死的模样,当即狂性大发,挣脱了绳索、拱翻了几十个村民。
等到公猪再次出现,已经变得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到处肆虐农田,一旦有村民落单,就用獠牙刺死。
“成精了!”
上年纪的村民,都知道出妖了,这头种猪本就上了年纪,如今被刺激得开了灵智,已经成精怪了。
公猪一日日变得强大,草叉棍棒伤不了,还懂得躲避陷阱和围剿。
村民们没法子,只得凑钱前来道士们斩妖。
老道士沉吟片刻,悠然叹道,“名教有句话,除山中贼易、除心中贼难。”
“咱们化用这句话,世上的妖杀得尽,但人心中的妖邪,却永世难以灭尽!”
“说到底,猪妖因村民而生,又来找村民复仇,正合了‘天道好还’四个字。”
童子小乙提出疑问,“师父,你这话,怎么和秃驴的‘因果报应’有几分相似。”
“啊呸,秃驴那是吓唬百姓骗供奉,才编出的报应假说!”
“咱们修道之人,讲的是‘一饮一啄’!”
“天地间自有定数,猪妖本是家猪,受村民喂养,生养出许多家猪,这是本分。”
“村民们杀猪吃肉,这也是本分!”
“唯独是,公猪成了精怪,杀戮村民,便是天地间的异数。”
“咱们修道之人,维护天地间平衡,就要除去这异数!”
童子听得若有所思,突然眼睛发亮,往前一指。
“师父,猪妖又杀过来了!”
这时候,猪妖已冲破符力的束缚,双目通红,朝师徒二人冲撞而来。
狂奔冲来的猪妖,像是一截火车头,每次落脚都能掀起大片土浪,带着不死不休的狰狞,任何东西挡在面前,都会被撞得粉碎。
道士叹了口气,双指捏着一张符,缓缓开口。
“刀凶兵危,速去!”
符纸脱手,当即燃烧殆尽,奇怪的是,空中不留半点灰烬。
下一刻,空中浮现冰凉的波动,掠过猪妖身躯。
高速冲撞的猪妖,一头扎倒在地,像是破碎的口袋,冒出大量的血液,将周围的土地染成酱红。
“呼呼!”
老道士松了口气,得意仰头,“小乙,师父这手本领如何?”
“好厉害,什么时候教我?”
童子兴奋拍手。
老道士愣住了,“现在还不行,你年纪还小,先打好根基!”
杀了猪妖后,村民们感恩戴德,将凑好的钱财,交到老道士手上。
出村的路上,童子坐在老道士肩头,小手不停数着钱币。
“师父,这次亏大了。”
“嗯!”
“只有这几个钱,除去你用符的成本,也只够咱们半月花费的!”
老道士哈哈笑道,“村民可没钱,咱们想开张吃半年,就得找家大户。”
“所以呢,师父,不要松懈啊,咱们继续找生意!”
童子正说着,突然察觉不对,“师父,咱们此行,不去要去晋陵郡吗?”
他听老道士说过,晋陵郡道法衰微,是福元寺一大独大。
和尚们念经超度一把好手,但若是斩妖捉鬼,远比不上道士专业。
所以,老道士和童子一行,原本想去晋陵郡,找几家大户吃吃。
眼下老道士前往的方向,根本不是晋陵郡。
老道士叹了口气,“小乙啊,晋陵郡不能再去了!”
“听说那里有个怪僧,杀了千秋社许多好手,其中还有阎尊者这样的一方重将!”
“飞剑奴知道吧,也被他杀了!”
童子小乙瞪大双眼,“这么厉害?”
他听过飞剑奴的名头,曾跟着师父,造访一位术法同道,本事不在师父之下。
结果,那位叔父因为得罪千秋社,半夜被飞剑取了性命,相传就是这个‘飞剑奴’干的。
事后,无人敢找千秋社寻仇。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
童子眼珠子滚动,越发想去晋陵郡看看了。
老道士悠悠叹道,“听闻这怪僧,身兼释门、道家的法术,又在寺庙供奉儒圣,三家俱全,路子太野,谁也看不出来历!”
“这样的人脾气古怪,最是看重地盘,咱们贸然闯入晋陵郡,只怕会惹来他的不快!”
“所以,先不去晋陵郡了,维扬郡也不错,地处水陆交通要道,遍地都是豪富的商贾。”
“物欲滥觞之地,正是妖魔横行的场所!”
“咱们就去维扬郡!”
老道士伸手,扶好肩头的童子,身后挎着装满各种法器的布袋,碰撞得叮当有声。
“走喽!”
“到了维扬郡,请你吃大包子!”
童子听到大包子,兴奋起来,“必须得是大葱猪肉馅的!”
“白面包子猪肉馅,管饱!”
“师父好棒!”
日头渐落,这对师徒的背影投落地面,渐行渐远!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余波(三)4/5
福元寺,经堂!
大清早,经堂监院身穿大红袈裟,坐在中央位置,闭目念经。
戒严双手交叉,站在旁边,神情严肃。
经堂中,接受教育的僧人们,不是少年就是孩童,都在摇头晃脑背诵经文。
一时间,经堂上空,缭绕庄严的梵音。
“今日早课已毕,自行归去,各自早晚念诵,不可荒废!”
经堂监院说完,挥手让一众僧人们退下。
戒严松了口气,总算解脱了,每日经堂的早课,对他来说就是受罪。
偏偏身为经堂大师兄,他还没法逃课,只能硬着头皮参加。
但是,今日却不同,监院没有让他离开。
“戒严啊,上次你带来的小和尚,叫什么名字?”
戒严一时没反应过来,“哪次?”
“就是海渊法师来访,经常跟在你身边的那个?”
“是方斗啊,他已然回家了,监院问这个做什么?”
监院笑了笑,“原来他叫方斗,没事了,你下去吧!”
戒严摸不着头脑,走出经堂后,遇到药师殿的佛子,快步上前打招呼。
这段时间,戒严地位升高,又在方丈主持暗示下,主动和其他僧人搭好关系,其中包括三大殿的佛子们。
天王寺和观音寺的佛子,仍是看不上他,但药师殿佛子,却接过戒严的橄榄枝。
二人关系变得很好,虽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却已经有了互相引为援助的征兆。
“戒严,我等你多时了!”
“有什么事么?”
戒严疑惑不已,今天发生什么了,一个个古里古怪!
“跟我来!”
药师殿佛子,将戒严请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低声问他。
“你和那个方斗,关系如何?”
怎么又是问方斗?
戒严没有回答,反问,“你问他干什么?”
“你就说,能不能帮得上忙?”
药师殿佛子,轻叹道,“你可真是好运气,能结交这么个厉害的人物!”
戒严自豪道,“那可不!”
随即,他反问,“你怎么知道他厉害?”
“你还不知道吗?”
药师殿佛子,盯着戒严,确认他一无所知。
“听说过千秋社没有?”
戒严点点头,“一帮左道旁门的术士,自发结社而成,怎么了?”
在他眼里,这帮千秋社的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旁门左道,哪有那么简单?”
药师殿佛子知道更多,“若真是旁门左道,还能在三郡坐大,连咱们福元寺都捏着鼻子忍了!”
“戒严,实话跟你说吧,千秋社背后,有道家的背景。”
戒严一惊,许多事情都想通了,“难怪,难怪!”
“可是,这和方斗有什么关系?”
“你这朋友,也是个狠角色,前不久,斩断了千秋社的一只爪子,许多赫赫有名的术法高手,都被他杀了!”
药师殿佛子,报出阎尊者等人名字,奈何戒严一无所知,也没有多大震惊。
“寺内的法力僧,私底下估计,这方斗若不是背后有人,那就是旁门的天才,拥有法师级别的实力!”
这回戒严明白了,福元寺内,法师层次的僧人,至少也是六颗戒疤、监院首座层次。
寺内对法师层次的法力僧和武僧,还有个称呼,‘罗汉’。
难怪,今早监院异常,下课后还问他关于方斗的事情。
原来,监院早已将方斗,当成了同等级别的人物。
戒严内心微微发酸,怎么上次见面,方斗不和他说呢!
实在是因为,方斗也反应迟钝,不明白杀了阎尊者一行人,到底会带来多大的余波和影响。
“这方斗,到底能不能为你所用?”
戒严斩钉截铁,把手按在胸口,“我和他是生死相交,只要一句话,方斗兄弟便是身在天涯海角,都会前来相助!”
“如此便好!”
药师殿佛子松了口气,“戒严呐,有了方斗这个助力,咱们胜算更大了!”
他们二人结成联盟,正是为了争夺三年后,京城举办的‘佛诞节’。
当今天子隆光帝信奉道家,但偏偏皇太后信佛,天子以仁孝治天下,侍奉皇太后极尽孝道。
三年后,佛诞节,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凡是叫得上名字的名寺古刹,都会请人去京城,为皇太后念经祈福、消除灾厄。
福元寺一行,人数限制在八人,所有僧人击破了头都想进去。
落到戒严这个层次,只剩两人名额。
三大殿的佛子都不够分,立刻产生内讧,天王殿、观音殿两方离得近,自然疏远了药师殿。
药师殿佛子不忿之下,联合戒严,想要争夺这次机会。
“观音殿那小娘,仗着一张俏脸,骗来许多香客不说,还结交了许多厉害的人物!”
“这次他放出话,无人能和他争抢此行的名额!”
别以为福元寺一团和气,私底下却暗藏刀光剑影。
想想也通了,事关传承,哪有那么多温情脉脉。
‘菩提本无树’是一桩佳话,但若是细读《六组坛经》,就会知道其中的刀光剑影。
慧能做出千古名偈后,还要师父故作冷落庇护,一路上逃避神秀拥簇的追杀,直到来了岭南偏僻之地才得以安身。
释门为何有神通,还不是佛法虽无边,总有度化不到!
佛祖慈悲,是由金刚怒目、天魔狰狞衬托出来!
戒严越想越是心惊,最终化作长长一声叹息。
“你放心,真有那么一天,方斗兄弟,定能出手相助!”
“对了,前段时间,我托你出手的那笔财货,情况如何了?”
戒严重点强调,“这是方斗兄弟的东西,别怪我没提醒你!”
“怎么不早说?”
药师殿佛子嗔怪道,“你放行,一定尽快办好,这次我也破个例,就不收你的抽水了。”
“不是我的抽水,是方斗兄弟的抽水!”
戒严重点强调,“舍些黄白之物,能交好方斗这么强大的外援,咱们赚大了!”
药师殿佛子内中腹诽,说得倒轻巧,那可是数万两的来去啊,自己坐拥药师殿渠道,每年吃到的利润,也就这个数字的几倍而已。
但是,既然打定主意,就不能小气。
数日后,戒严和药师殿佛子,亲自带着钱财,前去本县拜见方斗。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惬意生活5/5
炎炎夏日,寺庙正对着深山,阵阵狂风吹来,好不凉爽。
空地上,早已报废的法坛,被草草收拾了,用碎石填补了缺口。
此刻,这座石坛有了其他用途。
两个纸人站在坛上,一高一矮、一壮一胖,前者泡面头、后者寿桃头,身穿长袍,手持折扇、醒木。
“哗啦啦!”
一阵狂潮般掌声响起,席卷整片空地。
矮胖的纸人拱拱手,用洪亮的声音开口。
“感谢各位衣食父母,给我一个人的掌声!”
“怎么就是你一个人的掌声了?”高个儿反驳。
“下次就是你的!”
又是一阵掌声响起。
定场诗响起。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矮胖纸人顿了顿,石坛下方,响起无数声音汇聚的一句话,“……我叫郭德纲!”
“这位是我的搭档,驴谦老师!”
“于,y-u,yu!”
“对,l-v,lv,驴啊!”
……
哄堂大笑随即响起。
寺庙前空地上,实则只有一个观众。
方斗躺在藤椅上,随着山风前后摇晃,手上捧着竹筒制成的大缸杯,里面盛放琥珀色液体,上面浮着乳白泡沫。
大缸杯外表面,沁出一层‘冷汗’,竟是冰镇的饮料。
身旁一块平坦的石块,暂且充当桌子,上面摆满卤制的猪头、猪尾巴、大肠等,酱色油亮,令人胃口大开。
“痛快!”
方斗一张口,喝掉大半杯‘冰啤’,捏起半块猪肝丢到嘴里。
不得不说,这段日子,他过得极为惬意。
夏日酷暑,虽然没有冰箱空调,却能喝冰啤、听相声,已经是极为难得享受了。
方斗敢拍胸脯保证,皇帝老儿都享受不到这待遇。
从县城归来,方斗买了一千斤麦子,便开始酿制甜醴。
冰块也好弄,上次购买的硝石还没用完,制冰用足够了。
冰啤有了,然后是相声!
方斗觉得,这个世界的术士,将幻术用来为非作歹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拜托,这可是幻术,心中所想,便能成真,你搞些全景游戏、VR老师授课不香吗!
嗯,方斗选定了‘纸幻’这门法术,用心修炼起来。
剪纸成人物、花鸟等形象,轻呵一口气,便能化作栩栩如生的实物,至于表现么,全凭方斗的记忆操纵。
也就是说,石坛上的相声表演,都是方斗听过的段子,如今在复习。
台上两位纸人,说到个有趣的段子,不存在的观众席上,传来狂潮般的‘吁’!
方斗听着相声,神情越发忧伤,几口喝干甜醴,又从身旁水缸舀了一大杯。
随着不断痛饮,方斗脸色红起来,空着的左手五指弹开,打了个响指。
滋!
指尖摩擦处,跳起一团电光,如纤细的小蛇,顺着指头不断围绕。
掌心雷!
这门法术,也被方斗练成了。
从大战结束后,方斗新练成两门法术,纸幻和掌心雷!
如果说,纸幻是为了享受,掌心雷就是疗伤了。
这次大战,方斗有道袍护体,外伤寥寥无几,大半都是内伤。
玉佛脂,作用在法术的伤势,不可避免缓慢起来。
方斗调出掌心雷的法术,觉得这门法术,可以痊愈的速度。
这门法术的威力,堪称鸡肋,调动五脏之气,从掌心发出雷光。
人体内的生物电才多少,榨干了也没几下,术士修炼这个,除了能吓唬人,真是杀伤力还不如手持一把硬弩。
所以,这门法术的主人,被豆兵围攻而亡,而他的掌心雷,只有第一下灭了豆兵,其后再无奏效。
威力暂且不提,方斗看重的是,这门法术的五脏温养法。
掌心雷,需要调动五脏精气,捏合成阴阳二气相交,激荡雷霆。
修炼法术第一步,便是吞食灵气,壮大五脏六腑。
方斗突发奇想,如果修炼掌心雷,配合玉佛脂,是否能提升内伤愈合的速度。
过了十来天,他知道结果了。
如果单独修炼掌心雷,或者使用玉佛脂,效果也就一般,但二者结合起来,像是形成化学反应。
方斗内脏受损,起初有咳嗽、心悸、没胃口等症状,但一日日过去,这些症状逐一消失、
呼吸逐渐有力、心跳变得旺盛、胃口不仅恢复而且更胜从前。
方斗甚至能看到,口鼻处的呼吸,化作肉眼可见的白气,离弦飞箭般射到空气中。
现如今,他全力一口呼吸,都能刺破两三米外的纸张。
而且,根据掌心雷的修炼方法,重点在‘内外贯通’。
壮大五脏,以饱满的精气捏合,化作掌心一道雷霆,这是从内向外。
反推之,如同肉身强大到某个地步,能手接天雷,也能化入体内为精气,进一步壮大内脏,此为从外到内。
方斗看完后者,笑呵呵表示,太危险!
拜托,他只想治愈内伤,又不想转职雷霆法师,对什么掌心雷没有半点兴趣。
相反,方斗最感兴趣的,是飞剑奴的飞剑术。
只是,这门法术太过艰难晦涩,纵然有了法术种子,至今还是摸不到头绪。
方斗叹了口气,空着的左手上,五指缠绕藤蔓般的电光,最终汇聚到掌心,缠绕成一枚雷球。
“疾!”
雷球如水泡,旋转往前飞出,落到一堆碎石从炸开。
火光四溅,爆裂的电光狂乱四窜,碎石被烧得焦黑,噼里啪啦像是炒豆子般爆开。
若是这一手威力,倒也可观,但落在方斗眼中,评价极低。
威力中上,但施法速度太慢,除非敌人站着不动让你打,否则等同于宇智波的火球术,附加属性‘百分百被闪开’。
“还是飞剑厉害呀!”
想到这里,方斗又心心念念,想着飞剑。
飞剑奴被杀后,方斗擒获的飞剑,当即化作一团废铁。
原来此人的炼剑手段,是最危险的‘人剑合一’,双方结成同生共死的契约,不管是剑毁,还是人亡,最终都是玉石俱焚。
方斗经过这场大战,发现自己最大的缺点,就是缺少远程攻击的手段。
事实上,这也是术士层次的通病,法力地位、境界太弱。
一般术士境界,不是以幻术自保,就是像方斗、阎尊者这样,靠着召唤物作战,要不就是摧山客、飞剑奴这样极度偏科,前者不能远战,后者近战是弱鸡。
想要平衡手段,至少也要突破食气法三层,达成法师境界,才能有所改善。
嗯,火球术、风刃术之类,唯有到了这个境界,才有充足的本钱施展,被称为‘聚气成法’!
第一百三十章 少女1/5
飞剑,是一门完整的体系,非大门派不能拥有。
飞剑奴是个好运气的,得到古人遗落的残章断句,方能练成一口飞剑。
而且,他只会‘一刺’,直来直去,比三板斧还不如。
偏偏就是这一招鲜,却能吃遍天。
方斗两次见到飞剑奴出手,一次通过犬灵,一次亲身经历。
避不开、挡不住,一旦剑光出现在视线中,只能以血肉之躯迎接飞剑冲击。
这般威力的手段,让方斗垂涎不已。
他已经初步确定一套战法,以犬灵、鳄灵、鸩灵,水陆空三管齐下,锁定敌人的踪迹,再以飞剑灭杀敌人。
如果以法坛振幅,还能将杀敌的范围,衍生到三百米外。
也就是说,三百米范围内,方斗堪称无敌。
嗯,一切都很美好,唯独缺失最核心的……飞剑!
飞剑术入门,要具备两个条件,‘器’和‘心’。
前者是,取一块金属,不管是粗糙生铁,还是五金之英,作为自己飞剑的寄托之物。
真实的飞剑,本体是一团精气,所以每次现世都是光芒。
但精气需要寄托,只需是金铁之物,以自身为熔炉,日日打磨温养。
方斗选定的是鹤首钢杖,这件来自戒严的礼物,质地罕见精纯。
他曾找过铁匠铺,取出钢杖询问,那个老师傅连连惊呼,这么好的百炼精钢,该做流传千古的神兵利器,怎么就打成手杖了,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器’有了,‘心’呢?
这虚无缥缈之物,也没什么量化指标,已经属于玄学范畴了。
方斗卡在这一关,头疼得很!
不知不觉,夜色已经深了。
水缸里的甜醴快见底,石坛上的相声,仍在继续。
“谢幕!”
方斗挥挥手,石坛上的两个纸人,立刻还原成原形,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没了热闹的氛围,寺庙前更加安静了。
“该休息了!”
方斗伸个懒腰,就要转身会寺庙。
突然,草丛摇晃几下,有个‘大家伙’在里面穿梭。
“呦呵!”
方斗笑了,已经许久,没有不长眼的‘野味’,敢闯寺庙了。
鸡鸣寺里,不管是他本人,还是鸡大师,都不是吃素的。
草丛猛地分开,一阵风扑面而来。
“嗯,有点香!”
方斗后退半步,终于看清,送上门的‘野味’了。
这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个头还没他肩膀高,相貌身材都是高中生层次,偏偏身上的衣着打扮太过老气,硬生生拔高了十岁。
“呼呼!”
少女额头满是汗珠,显然一路狂奔而来,气喘吁吁。
“小师傅,我来上香的!”
方斗笑着看着,指指头顶,“这个点儿,你来上香?”
“佛祖不要休息吗?”
“再说了,我这里不接待外客!”
“你请回吧!”
少女上前两步,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小师傅,我从县城过来,这么远路程,你也不好让我连夜回去,让我住一晚吧!”
方斗这才能看到,少女的真容,月光下,一张面孔素净如水,眉目如工笔细描,眼前是古典美人的扮相。
“有意思!”
大晚上,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孤身一人来寺庙,身边半个随从也无,这是要干嘛?
明晃晃四个大字,‘聊斋敲门’!
方斗无奈摇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呀!
咱是俗人,还停留在‘美不美看大腿’的审美水平,你如果是臀翘波大腿长腰细的妖艳贱货,咱也就从了。
但是……
方斗扫视少女上下,一马平川,叹了口气。
少女露出哀求神色,身段扭动几下,流露出某种风情。
“咳咳,可以,但男女有别,你只能住在南面偏殿!”
“对了,你叫什么?”
少女正要感谢,突然听方斗发问,愣了愣,回答,“信女!”
善男信女吗!取个化名也不用心
方斗摇摇头,取了一床被褥,送到南面偏殿。
“暂且住下,明天再回县城吧!”
待得方斗走后,自称‘信女’的少女,长出口气,这下安全了。
听说,城外寺庙的和尚,可是连郭三都灭杀的狠人,恐怕只有他能庇护自己了。
一见之下,少女有些失望,这师傅年纪也不大,看来也不像多有本事的模样,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少女心乱如麻,突然嗅到一阵香气,原来旁边的香炉冒着青烟。
“是纯金的!”
她一眼认出,香炉是纯金制作,工艺高明。
这和尚好大手笔,这般珍贵的金器,都舍得招待陌生的客人。
“嗯,这股香气!”
少女鼻头皱了皱,“是上好的沉香!”
她心中一凛,光从这个细节,就能看出,这家寺庙的和尚,绝非普通人。
想到这里,少女渐渐安心,昏沉沉睡去。
夜已深了,方斗打了个哈欠,有些纳闷,“怎么还不来?”
如果少女是化形的妖精,不正是应该夜袭小生,口说‘空虚寂寞冷’,要小师傅替她暖暖身子么?
方斗以打好算盘,要养精蓄锐,和女妖精大战三百回合。
幸亏最近修炼掌心雷,五脏六腑得到锻炼提升,肾水也还充足!
结果……
第二天,方斗醒过来,昨天的夜……白熬了。
“有意思,和我玩欲擒故纵!”
“女人,你已经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
少女早已起床,正在殿外等候,见到方斗出来,躬身行礼。
方斗点了点头,温和说道,“女施主,天色尚早,不如现在启程,还能在天黑前回县城!”
少女顽强说道,“我先上一炷香!”
她抬头一看,愣住了,“这不是儒家圣人,杞子吗?”
方斗来了精神,指着石像,“你认识他?”
“当然,儒家圣人,六艺体系的构建者,也是天下无数儒生敬若神明的前辈!”
“他自号杞子,取‘杞人忧天’的意思,其含义为心忧天下!”
少女迟疑起来,看向方斗,“小师傅,你不是和尚吗?”
方斗摇摇头,“贫僧不是和尚?”
“呃!”
“我不是和尚,这地方也不是寺庙,暂不接待外客!”
“你还是走吧!”
方斗挥挥手,没想到少女噗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了。
“小师傅救命,有人要害我!”
这招新鲜啊,以前没见过,方斗来了兴趣。
第一百三十一章 县令有鬼2/5
“什么?”
原来,少女是县城最大青楼的花魁。
“花魁?”
方斗目光狐疑,落在少女身上,心想这什么审美?
实际上,少女从五岁被卖到青楼,被老鸨看重,传授琴棋书画、五经六艺,朝才女路子发展。
十三岁就被评为花魁,无需应付客人,保留处子之身,等待梳笼之日大赚一笔。
“以才情娱人是上乘,以色娱人是下乘!”
少女为方斗刷新三观,原来这其中,还有这般道道。
仅凭她能一眼看出石像身份,并对其了若指掌,足见学识渊博。
“你逃出青楼,怎么来找我?”
方斗提出疑问,“我们素不相识!”
少女却坚定说道,“你虽然不认得我,但我听过小师傅的事迹,郭三那个人贩子,是你杀的,你是好人!”
“我生平最恨人贩子!”
方斗算是明白了,无非又是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不甘心接受命运,偷偷逃出青楼。
“你既然逃出县城,往后有什么打算?”
“事先声明,我这里单身一人,你不能常住!”
少女神色急切起来,想要说什么,但几次三番犹豫。
方斗看出,她必定藏着什么,没有追问,只是耐心等着。
“听说,你和县衙的蔡捕头有交情?”
“没错,蔡捕头为人正直,人品绝对信得过,你有何冤情想要申诉?”
方斗拍拍胸口,表示可以代劳,
少女叹了口气,“光有一个蔡捕头没用啊,如果说要害我的,是县令大老爷,你又该如何?”
“是他!”
方斗吃惊了,这县令长相刻薄、性格酷烈,这也就罢了,没想到还不修私德,个人作风有问题。
“他是如何强迫你的?”
方斗急切追问,心中暗骂畜生,小小年纪也你下得去手,就不能多等几年?
没想到,少女摇摇头,“不是他逼迫我,县令大老爷,是咱们青楼的幕后老板!”
方斗差点没站稳,这可是惊天大料啊!
在这一县之地,县令就是青天,掌管辖地百姓的生死。
你说当个县令,没事找当地商户敲竹杠、宰肥羊,偶尔当个保护伞,用官位占几成干股,收收保护费,又不沾事情,又有大把油水,难道不香吗?
其他当官的,大多这么干!
可本县县令倒好,亲自下场开青楼,格调也太低了。
“我偷听到大老爷的秘密,他们要杀我灭口,活不成了!”
少女埋头痛哭,说出这次出逃的原委。
原来前段日子,老鸨开始张罗梳笼的事情,找来竞价的客人,不是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就是老得走不动道的财主。
少女被教了一肚子学问,梦想中的情人,应当是学富五车的书生,但很显然,她的梦中情人,不具备对等的消费水平。
一日日下来,少女心情越发郁闷,但也没想着出逃。
毕竟这是青楼,每年都要打死几个小丫头,杀鸡儆猴,更养了上百个膀大腰粗的打手,连只鸡都飞不出去。
某天,少女意外闯入老鸨的密室,得知了这个惊天秘密。
原来,本县的赌坊、青楼,背后的大老板,都是县令大老爷。
就连先前的郭三,也是县令手下一条狗,不然为何被捉后,没有凌迟处死,仅仅判了个斩首。
“县令养了一帮恶人,拐卖良家、包娼庇赌,听闻还以运财术,四处掠夺民间财物!”
“咱们青楼的许多姐妹,原本家境殷实,都被他整治得家破人亡,最终被买入青楼!”
少女说道这里,恨得咬牙启齿。
“那,你是如何逃出来?”
“我偷了老鸨的信物,大模大样从正门出去!”
方斗先是一愣,随即感叹,“厉害!”
少女说的轻描淡写,但她一只笼中鸟,就算偷了信物,能经过重重打手盘问,大摇大摆离开,足见心理素质、应变能力都是一流。
“可是,我就算逃得一时,天下之大,哪里才有我容身之处?”
“本县当中,县令一手遮天,他坏事做尽,却伪装得极好,连蔡捕头都看不穿!”
“而且,县令大人,在朝中有靠山,没人能扳倒他!”
“思来想去,只有小师傅你,才能收留我!”
少女说道这里,露出期期艾艾的目光,“小师傅,求你了,你若不肯收留我,我就死定了!”
方斗本想拒绝,但看到少女的目光,就想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小狗,一时心软,答应了。
“你先住下!”
少女松了口气,随即担忧起来,“如果他们找到这里,该怎么办?”
“能找到再说!”
方斗摆摆手,全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少女惊恐叫醒方斗,“不好了,青楼的人追来了!”
“汪汪汪,嗷呜!”
一阵刺耳的犬吠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伴随着杂乱脚步声。
“在哪儿?”
“那个方向,快去!”
少女目光露出绝望,“这是青楼豢养的猎犬,嗅觉灵敏,出逃的姐妹们,不管藏在哪里都被找到,而且……”她顿了顿,缓缓说道,“这些畜生吃过人!”
方斗拍拍她肩头,“不要紧,看我的!”
一双柔软小手,抓住方斗手掌,少女拼命拉着手,贴在温热的胸口,语气带着哭腔,“小师傅,求求你,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后还被狗吃了!”
“别害怕!”
方斗取出一张纸,用剪刀挥舞几下,捡出桑叶的形状。
“拿好,站在原地不要动!”
少女捏着纸桑叶,先是双手颤抖,到后来整个身躯都在抖动。
“抖归抖,叶子不能落地!”
少女听了,拼命攥紧手中纸叶子。
“嗷嗷嗷!”
十几条凶恶的猎犬,眼珠子通红,嘴角流淌腥臭的口水,冲到寺庙前,却被项圈上的皮绳拽出,咆哮着旋转刨地。
控制这些猎犬的,正是青楼的打手,为首一人头戴绿巾,行走间点头哈腰,遇人先笑三声。
“哈哈,小师傅,打扰了!”
“咱们追一个小贱人,被这些猎犬嗅到气味,到了你的门前!”
“不知道,你可曾见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嗯,大概是这个模样!”
绿头巾取出一张图像,画得很像,至少方斗曾见过少女,一眼就认出是她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