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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能优斯特     斗米仙缘txt下载     斗米仙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章 黄白

    陈师爷聊了半天,始终没提到悬赏的内容。

    方斗忍不住开口问道,“陈师爷,我进城时,见到门口的悬赏。”

    他说得委婉,这是在提醒,别忘了,郭三的脑袋可值钱呢!

    “若非大师提醒,险些忘了!”

    陈师爷回转身,从身后架子上,取来一个木盒子,里面摆了两枚银锭。

    “大师,那张悬赏已过期了。”

    “就在刚才,大老爷下令,将郭三的悬赏提到两万钱!”

    说着,他将木盒子推到方斗面前。

    “大师请看,这里是两枚十两官银。”

    一两银子一千钱,两个十两就是两万钱。

    更何况官银纯度高,折算下来不止两万钱。

    方斗曾听说,古代官府黑暗,赏钱发放途中,都要层层克扣。

    但是,眼前两枚官银,明显就是足斤足两。

    “大师,可还有问题?”

    方斗一个激灵,连忙收起银子,“没有!”

    怎么会有,有了这二十两银子,足够将撞坏的石墙修好,还能买些急需的东西。

    “陈师爷,东西送到,我这就不打扰了!”

    方斗起身告辞。

    陈师爷将方斗,一路送出衙门,“大师慢走!”

    他回转身时,见到官兵的小队长,脸上欲言又止。

    “陈师爷,这和尚不是凡人!”

    这句话,小队长憋在心里许久,终于忍不住说出来。

    陈师爷神色淡然,“当然不是凡人,不然怎能杀了恃勇为祸的郭三。”

    小队长一惊,这才知道陈师爷也看出来。

    “我刚才见过,郭三的首级断口平整,下手之人不光臂力过人,更是杀人不眨眼的老手。”

    小队长啧啧称奇,“这样的人物,若是放在军中,起码是百人敌的猛将苗子!”

    “无论如何,他能杀了郭三,也是我县内之福!”

    陈师爷拱拱手,转身进入县衙,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县令。

    这次越狱事件,郭三是罪魁祸首,更是待斩的死囚,影响太大。

    如今方斗送回首级,麻烦顿时少了大半,县衙上下松了口气。

    这也是为什么,陈师爷对悬赏分文不动,全部交给方斗的原因。

    实在是这份恩情,不光是保住了官吏的饭碗,更是救命的恩情。

    ……

    方斗怀揣官银,欢喜过后发现,花不出去。

    官银不能在市面上流通,还要到官方的铺子里,兑换成碎银铜钱,方能使用。

    来都来了,不怕多走这一步。

    官方的铺子里,官银按照市价兑换。

    两枚十两的元宝,最终换了一堆碎银子,而且成色还不好。

    方斗摇摇头,虽说在黑市里,官银能换到更多碎银,但风险太大,不值得去做。

    收起碎银子,方斗去了趟米行,将百斤大米都换成铜钱。

    郭三越狱,人心惶惶,相应的米价又上涨了。

    生药铺子没开门,说是掌柜被杀了,儿子媳妇正在发丧,这几日都不开门营业。

    方斗有些惋惜,他还想配些秘药,进一步锻炼壮大犬灵。

    “卖草鞋,卖草鞋!”

    方斗听到路旁,一个手脚粗大的农家汉子,蹲在路边叫卖草鞋。

    “草鞋怎么卖?”

    摊子上的草鞋,用蒲草编制,手工精制,如同工艺品般。

    农家汉子解释,“这是俺娘亲手编的,俺娘的手艺,在十里八乡没人比得上!”

    “真不错,多少钱一双!”

    方斗数了数,这些草鞋中,有类似凉鞋、拖鞋,也有带着鞋帮、后跟的行路鞋。

    “两双五文!”

    农家汉子指着‘凉鞋’,然后是更复杂的行路鞋,“这个贵些,要四文钱!”

    方斗点了点头,比划了大小,取了七八双草鞋,“我买了!”

    农家汉子接过铜钱,连连点头,“谢谢,谢谢!”

    方斗将草鞋一卷,放入背篓收好,继续往前行走。

    牙行,类似现代的人力市场,负责各家的聘请需求。

    “请问,县内有什么手艺好的石匠?”

    牙行掌柜也不用翻书,直截了当,“当然是彭石匠了,他带了一帮徒弟,干活又快又好!”

    方斗大致比划墙壁修补的内容,问道,“大概需要多少?”

    “嗯,彭石匠要价较高,至少三万钱!”

    方斗皱起眉头,他身上的银钱,加起来也没这么多。

    但是转念一想,这价钱并不贵。

    放在现代社会,装修个房间至少七八万,更何况在古代,石匠是垄断性质的技术工种,人工费昂贵很正常。

    “请帮我预约彭石匠!”

    牙行掌柜微微有些讶异,他听说过方斗的大名,也听说破庙穷困,身上没什么油水。

    “牙行收钱三百文,我们争取帮你谈到三万钱以下!”

    方斗交了钱,便转身离开,要筹钱了。

    他掏出怀中的金粒,还是要动用储备金。

    这次,就不能去官方的铺子了。

    ‘金银铺’,名字一目了然,是熔炼金银的地方。

    方斗咬咬牙,抬腿走进去,透过大堂见到后院,摆着炉子风箱呼呼加热,热浪隔得远就能感受到。

    铺子里,已然有了一位客人,正将银钱收到怀里。

    “哎呦!”

    客人转身,险些和方斗撞个满怀,竟也是个光头和尚。

    和尚见到方斗,吃了一惊,竖掌说了声罪过,匆匆离去。

    “又是位大师,可是来化金子的!”

    掌柜见到方斗,“原来是城外破庙的大师。”

    方斗箭在弦上,只得取出金粒子,“掌柜的,替我换成碎银!”

    “稍等!”

    掌柜取出小称,仔细称量起来。

    方斗见他问也不问,反而好奇起来。

    “掌柜的,你就不问问金子来历!”

    “不问,嘿嘿,问不得!”

    掌柜抬头,指着秤杆上的刻度,“看好了,一两六钱,合计碎银二十五两六钱。”

    方斗心中计算,这里的兑换单位,一两黄金换十六两白银,这个数字正对。

    掌柜的取出一包碎银,在方斗面前挨个称量。

    “大师,可认得刚才出门的那位?”

    “不认得!”

    掌柜叹了口气,“人家可是三十里外,福元寺的经堂大师兄,也是来化金子的。”

    “人家的金子怎么来?刮佛像的金漆,去大户家做法事时,偷偷从金器上刮粉末,骗女施主的首饰。”

    “为了避免暴露,还要来三十里外的县城销账!”

    金行掌柜说到这里,问道,“大师,你这金子,比他的麻烦吗?”

    方斗连连摇头,“干净,绝对干净!”

    金行掌柜将碎银包好,放在方斗手上,“那不就得了,你我都满意,这笔交易成了!”

第十四章 吃素和道袍

    方斗在牙行交了定金,约定好半个月后,彭石匠带着徒弟去破庙干活。

    天色已晚,索性在一家客栈落脚。

    掌柜和伙计,偷偷在后院交谈。

    “这和尚好阔气,竟然住店!”

    他们印象中的和尚,都是拿着铜钵到处化缘,晚上休息,或者寻找寺庙挂单,或者在信佛的家中借住。

    哪有自掏腰包住客栈的?

    伙计闷声闷气,“掌柜的,那和尚说,他不是和尚,还让俺送了鸡鸭鱼肉上去。”

    “他一头短发,怎么不是和尚?”

    “可他吃肉!”

    “那也是个六根不净的和尚!”

    伙计有些委屈,“我瞧着,他明明就不是和尚。”

    “啪嗒!”

    掌柜见他顶嘴,气不打一处来,抡起巴掌打在伙计后颈,“还不快去烧水,这和尚比大户公子还讲究,晚上要烧热水洗澡。”

    ……

    客房内,方斗面对丰盛的鸡鸭鱼肉,吐得一塌糊涂。

    不是饭菜难以入口,而是方斗不能吃荤了。

    修行‘畜生道’的弊端,这一刻凸显出来。

    小二送来的荤菜,都是客栈的大师傅整治,色香味俱全。

    方斗闻着香气,正要举筷,突然呆愣住了。

    烧烤酱红的肥鸡、闷得酥烂的鸭子、油汪汪的五花肉、清蒸的鲜嫩河鱼,不约而同闪烁光芒。

    “畜生道!”

    这门法术自动运转,竟是不受控制,将菜肴上的光芒一扫而空。

    接下来,方斗眼前闪现这些鸡鸭鱼肉,从出生到宰杀的经历,内心的怜悯油然而生。

    一时间,闻着诱人肉香,方斗心中产生抵触,大口呕吐起来。

    难怪郭三在笔记中,重点强调,修炼法术不能吃荤,沾荤必定破法。

    畜面之法脱胎自畜生道,早有埋伏了伏笔,修炼者不能吃荤,只能吃素。

    “这帮阴险的秃子!”

    天人六道,这是释门的说法,畜生道这门法术,定然也是那帮光头的手笔。

    方斗发现自己上当了,修炼这门畜生道法术,连吃肉的乐趣都没了。

    这一夜,他尝试在三,别说夹肉入口,就是稍微闻得久了,也忍不住呕吐。

    心理上的折磨,更加熬人。

    方斗将自身化作畜生道,容纳一切生灵的生死轮回,立意很高,是要万物平等、不分高下。

    他见到煮熟的鸡鸭,就能想象到鸡鸭死前的痛苦,看着鱼肉、猪肉,就能想到生前逍遥自在的场面,心中越发不忍。

    “罢了!”

    方斗一声叫,“小二,撤掉饭菜!”

    伙计前来收拾碗筷,见到米饭只吃了半碗,荤菜一样没动,“大师,你没吃。”

    方斗心都在滴血,勉强解释,“我最近吃素!”

    伙计心想,还是掌柜说得对,这是个六根不净的和尚,关键时刻幡然悔悟,没有破戒吃肉。

    ……

    一夜无眠!

    方斗惊奇发现,昨晚虽然没吃肉,但畜生道的法术,不知不觉精进不少。

    这番变化,竟是亲身感受鸡鸭鱼肉的生死而来。

    “这门法术太邪门了!”

    方斗退房后,走在大街上,感到肚子饿得如同刀绞。

    找了个早餐摊子,接连吃了七八笼素馅包子、阳春面五碗,还有二十个馒头垫底,就着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呼啦啦吞下去。

    摊子老板:……

    其他客人:……

    方斗摸了摸肚子,八分饱就好了。

    但随即怨念起来,今后不能吃肉了,怎么好?

    嗯,听说有些寺庙擅长素斋,能用豆制品做出肉的滋味,有空过去请教请教。

    对了,昨日金银铺中遇到的庞大和尚,所在的寺庙,叫什么福元寺。

    方斗背着背篓,就要出城回破庙,途中经过一家成衣铺子。

    成衣铺子,不是裁缝店,不接受量体裁衣的服装定制,确切来说,大量回收、出售二手衣物。

    方斗停下脚步,觉得自己身上有钱了,应该换些衣物。

    “客人请进!”

    待得掌柜见到方斗的短发,连忙说道,“大师,小店没有袈裟僧袍!”

    方斗也懒得解释了,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衣物,统统不满意。

    突然,他的目光,落到角落一件衣物上。

    '“这个是?”

    掌柜的连忙取下衣物,“这是一个野道士典押的道袍,料子不错,是春蚕丝织成,也没穿过,勉强算九成新。”

    方斗心想,这道袍料子不错,可以当成居家的睡衣、浴袍穿。

    “多少钱?”

    一番讨价还价,方斗以八十二文钱,买下这件道袍。

    方斗得了新道袍,越发觉得身上衣物累赘,当场脱下来换上。

    前晚和郭三厮杀,身上衣服也被划伤多处,四下漏风,但好歹是穿越而来的贴身衣物,舍不得丢。

    “掌柜,帮我找个针线好的,将这件衣服补好,下次我来取!”

    掌柜手下衣服,望着拉链、纽扣,以及化纤的面料,心里嘀咕,光这材料质地,这件衣物起码上万钱。

    方斗裹着道袍,迎着秋季的凉风,竟不觉得凉,“蚕丝道袍,保暖功能真不错!”

    一直走了十几里地,方斗回程途中,竟热的出汗了。

    破庙前,公鸡怒气冲冠,似乎等候多时。

    方斗停下脚步,知道自己理亏,明明说去一天就回,但接连待了两天,让鸡大师久等了。

    “鸡大师,我……”

    公鸡性子极烈,也不听解释,飞身一扑。

    方斗平时观摩公鸡动作,本以为以摸透它的习性,但这一扑平平无奇,偏偏就避让不开。

    公鸡一爪按在方斗胸口,锐利的爪子隔着道袍,已经按在皮肉伤。

    “完了,我刚买的衣物!”

    方斗突然睁眼,发现公鸡落地,盯着他的道袍啧啧称奇。

    咕咕(这道袍哪来的?)

    “城里买的!”

    咕咕(宝贝)。

    方斗喜滋滋,摸了摸道袍,手感不错,这也算宝贝。

    他猛然低头,看向刚才鸡爪抓住的衣襟,惊奇发现,竟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道袍覆盖下的胸前皮肉,更是连个红印都没留下。

    公鸡的爪子威力,方斗亲眼目睹,什么蝎子蜈蚣,不管多么坚硬的甲壳,一爪洞穿,毫无难度。

    恐怕就是精钢铁皮,也经不住鸡爪一击。

    这道袍看似柔软,竟能挡住公鸡的爪子。

    果真如鸡大师所说,这道袍是件宝贝,而且是好宝贝。

第十五章 一扑一爪一啄

    方斗回到破庙,只来得及喘口气,喝了壶烧开的水。

    没等他兴冲冲研究刚到手的道袍,公鸡扇着翅膀,对着连抓带啄,驱赶到破庙前空地上。

    修炼!

    方斗苦着脸,继续站‘金鸡独立’的桩功。

    空中的天地元气,化作一缕缕蚕丝般白气,朝着方斗身周环绕而来。

    方斗的呼吸渐渐有了节奏,两股白气钻入鼻孔,分散到四肢百骸。

    今天也有进度,比上次修炼,又多吸收了两股白气。

    方斗撤去桩功,修炼还没停止,接下来是扑击之术。

    金鸡桩是母式,由此演变出的一扑、一爪、一啄,别看只有这三板斧,却是威力无穷。

    公鸡冲到草丛中,片刻过后,驱赶了一条碗口粗的菜花蛇。

    这条野蛇凶猛万分,完全不怵公鸡,蛇头像是机关枪,嘟嘟嘟疯狂冲击,企图将公鸡从半空咬住。

    公鸡一个飞扑,让开密集如雨点的蛇头攻击。

    紧接着,公鸡飞身扑下,滑翔着缭绕半周,终于重重扑落。

    利爪如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破蛇鳞蛇皮,穿透血肉筋膜,锁住脊椎大骨,用力一拧。

    嘎巴脆响,菜花蛇疯狂扭动身躯,但遭受攻击的是七寸,要害心脏所在,已然回天乏术。

    公鸡好整以暇,亮出金黄色的鸡嘴,朝着蛇头砸落,自然流畅得像是石杵砸入米臼中。

    三板斧,一连串行云流水的组合拳下来,大获全胜。

    蛇头破个大洞,鲜血脑浆潺潺流出,已然不能活了。

    “漂亮!”

    不管见到多少次,方斗都觉得惊叹万分。

    公鸡慢条斯理,撕开蛇肚子,将蛇胆吞掉,然后大大方方,将十几斤的死蛇推到方斗面前。

    方斗肃然起敬,双手往外推,“多谢,最近吃素!”

    公鸡怒了,学谁不好,学那些死秃子!

    他越想越气,飞身起扑,一下啄在方斗头上。

    方斗疼得刻骨铭心,“鸡大师,你也太小心眼了!”

    又是一下,像是钢钉凿在脑壳上。

    “鸡大师,我要还手了!”

    咚!

    “鸡大师,别总打头,换个地方呗!”

    咚!

    “我忍你很久了,再打我就翻脸,大家一拍两散!”

    咚!

    ……

    方斗垂头丧气,两腿岔坐地面,满头大包,这个发型一看就很有‘佛缘’!

    他气喘吁吁,指着脑袋,“鸡大师,没地方下嘴了!”

    公鸡高傲之极,斜眼看他:少啰嗦。

    要不是打不过你,我特么……

    片刻过后,方斗乖乖站得笔直,呈金鸡独立姿态。

    风吹过,道袍飘动。

    这一幕,正是滑稽之极。

    方斗顶着‘佛祖头’,身穿道袍,完美融合。

    晚上,方斗胃口大受影响,蒸了十来斤米饭,还有一勺没吃完。

    他情绪低落,倒也不全是被鸡大师完虐,而是突然想起来,菜刀和铁锅没买,只有等下次进城再说。

    ‘畜生道’的影响,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总不吃肉,怎么有充足营养修炼?

    方斗摇头晃脑,要不,自废法术?

    突然,他目光落到公鸡身上,身躯猛地一震。

    怎么把这位大爷忘了,畜生道若能纳入它的力量,不能吃肉还算是事儿吗?

    鸡大师,那可是全身都是灵性的……公鸡!

    “鸡大师,求你了!”

    方斗竖起一根食指,“就拔一根!”

    公鸡转头,看了眼漂亮的尾羽,怒得眼睛通红:想在老爷尾巴拔毛,你特么找死!

    片刻过后,方斗刚消肿的脑袋,重新布满鼓包。

    “求你了!”

    他不死心,保住公鸡双脚,“一根而已,又不疼!”

    公鸡一爪子,打在方斗脸上。

    “你打死我也不松手!”

    俗话说,大树就怕软藤缠!

    折腾了一夜,公鸡缴械投降,从鸡腿上啄下一根绒毛。

    轻飘飘绒毛,一口气都能吹走,但却是方斗的希望所在。

    “终于可以修炼了!”

    方斗施展畜生道法术,心神和鸡毛融而为一,刹那间感受到内部雄厚的灵性。

    一根不起眼的绒毛,内中的灵性,竟比黑狗皮的灵性浓厚百倍。

    要知道,那可是郭三宰了几百条黑狗,百里挑一的黑犬,经过各种复杂的手段方才练成。

    “果然不是普通的公鸡!”

    畜生道的法术施展,方斗开始沉浸入内,感悟鸡大师的经历。

    “这……”

    几个呼吸后,方斗骇然睁开双眼。

    他看向公鸡的神色,变得敬畏无比,“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从灵性中,方斗没有感应到任何喜怒哀乐、经历过往,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公鸡超脱六道,不入轮回。

    这怎么可能?

    方斗苦思冥想,怎么也想不通,索性转而继续修炼。

    得了鸡毛中一丝灵性,方斗修炼金鸡桩和三板斧,变得轻松起来。

    畜生道的法术加持下,方斗仿佛化身鸡大师,无数细节流淌心间,先前从未发现的错误被纠正。

    一日,方斗脑海中,头顶虚空传出一声鸡鸣

    雄鸡一唱天下白,脑海混沌尽去,变得无比清灵。

    ‘金鸡桩’终于入门。

    但凡是法术,都分为入门、小成、大成、小圆满和大圆满五个境界,层层推进,威力逐步增高。

    迈入入门境界,方斗每日吸收的天地元气,增加到十六股。

    至于一扑一爪一啄三招,越发娴熟起来。

    体质上升,可供转化的法力提升,维持犬灵战斗的时间,也提升到四十九个呼吸。

    时间长了,方斗开始摸索出,犬灵更多的作用。

    黑犬除了战斗外,更具备超级嗅觉,像是天然雷达,可以延伸到周围一百五十米的距离。

    甚至能根据气息,辨认出毒虫的种类,已经大致的潜伏方位。

    可想而知,如果有秘药提升犬灵的力量,不管是战斗力,还是嗅觉探查的范围,都会得到大幅度提升。

    根据记载,秘药所用的药材不复杂,生药铺都能买到。

    “也不知道,开张了没有!”

    方斗想到生药铺的老板,一个和气的老头,平时喜欢抽旱烟,却死在郭三越狱之夜,长叹一声。

    下次去城里,就要采买秘药,回来修炼犬灵了。

    ……

    彭石匠和徒弟们,在一日傍晚,来到破庙外拜访,手持牙行出具的证明。

    方斗这才想起,修缮北面偏殿墙壁的事情。

第十六章 修破庙

    彭石匠是个粗壮的老汉,尽管两鬓斑白,但身材壮硕,一双胳膊满是鼓胀的筋肉。

    他带来的徒弟,不管是老成的中年,还是血旺的青年,高大或矮小,都长着身腱子肉,这是石匠的普遍特征。

    建造寺庙殿堂,要用到条石堆砌,一般砖瓦匠难以胜任。

    石匠们从居住凌晨出门,赶了几十里路,方才在傍晚之际,来到破庙前。

    “你是大师?”

    彭石匠见到方斗,心中暗骂牙行不靠谱,看这破破烂烂的寺庙,再加上方斗年轻的面容,像是拿得出几万钱的模样么!

    让他眼前一亮的是,方斗体型强壮,和他的徒弟有一拼,看上去是干苦力活的好手。

    “不错,彭师傅,请!”

    方斗带着彭石匠,走到北面偏殿,实地考察被撞凹的墙面。

    彭石匠见到墙面,把手伸进裂缝,层层剥掉墙皮,点了点头。

    “小师傅,这座石墙用料扎实,建造的工匠也是高手。”

    “你看墙面虽然被撞出大坑,实则条石没有碎裂,无需重新补料,将条石推回远处,用蛋清、糯米和鸡血填缝。”

    公鸡突然咕咕叫了几声。

    方斗连忙说道,“不用鸡血!”

    彭石匠看了眼正殿中的公鸡,“也可以。”

    他取出算盘,计算了片刻,报出个数字,“八千钱!”

    这真是意外之喜,方斗当即说道,“这可比牙行报价,便宜了不少!”

    彭石匠解释,“如果要更换条石,起码贵一倍。”

    条石要从山里开拆,还要大量人工开凿成型,成本颇高。

    彭石匠又看了眼倒塌的南面偏殿,“小师傅,南面的偏殿是否需要重建?”

    一提起这个,方斗就有些头疼,“怕是要花费不菲吧?”

    “粗略修建好,也不用太多!”

    彭石匠拉着方斗,走到南面偏殿门前,指着里面的砖瓦碎石,连同倒在地上的柱子横梁。

    “木料都是现成的,我看了看,没有腐朽,可以继续用。”

    “石料砖瓦,需要补充三成,剩下的都能用!”

    彭石匠计算了片刻,报个数字,“大师,五万钱,南北两偏殿,都给你弄好!”

    方斗一听心动了,但盘算身上的钱财,发现连碎银再加上铜钱,面前能凑到这个数字。

    但帐不是这么算的,修缮南北两殿,不是一锤子买卖,门窗家具还要请木匠打造,各种零零碎碎加起来,起码还要一两万钱。

    “彭师傅,收不收金子?”

    方斗愁得快吃不下饭了。

    彭石匠心想,这小和尚挺阔,连金子都有,“收,怎么不收?”

    “那就好!”

    方斗客气说道,“天色不早了,先吃晚饭!”

    他只准备了自己的晚饭,这下需要再蒸些米饭,招待彭石匠和一帮徒弟们。

    “不麻烦大师,我们带了粮食和锅釜!”

    彭石匠颇为自得,指着身后七八个徒弟,“我这些徒弟,都是大肚汉,你庙里的粮食不够他们吃的!”

    ……

    篝火前,彭石匠和一帮徒弟,陷入呆滞状态。

    方斗身前,摆放着十斤米饭,看上如堆积如山,再加上酱菜、盐豆,堆起来能挡住他的俩。

    一帮石匠们,本以为自己能吃,现在看来,远远比不上这个小和尚。

    “愣着干什么,吃饭!”

    彭石匠吹胡子瞪眼,嫌弃徒弟给自己丢人了。

    干力气活的,认知很是朴素,吃的越多力气越大。

    彭石匠先前还夸海口,说自己徒弟是大肚汉,眼下见到方斗的饭量,相形见绌。

    徒弟们不敢顶撞师父,闷头吃饭,羡慕看着方斗。

    方斗吃得,都是洁白的大米饭,口感营养都是上佳,而彭石匠和徒弟们,吃的是杂粮米饭。

    石匠算是高收入群体,但也吃不起精米饭,需要掺入杂粮,真正的糙米仅占据三成不到。

    “要全是白米饭,俺也能吃这么多!”

    徒弟们嘀咕着,低头扒拉杂粮米饭。

    令人吃惊的是,方斗全都吃完了,一粒米也没剩下。

    饭后,石匠们取出饮水,咕咚咕咚喝了个饱。

    这也是常态,饭不够,水来凑!

    方斗洗了七八个水灵的大白梨,作为饭后果品。

    入秋的大白梨,个头大、汁水多、滋味甜,吃在嘴里就是一包糖水,简直是无上享受。

    寻常壮汉,空肚子吃四五个就撑饱了,但方斗吃了十斤米饭连同配菜之后,还能一口一个。

    “彭师傅,还有各位师傅,梨在正殿墙角,自己洗了吃!”

    大白梨是从城里买的,起因是方斗见供桌空荡荡,想买些回来供奉石像。

    没想到,大白梨又甜又便宜,一文钱三个,索性买了十斤。

    彭石匠头皮发麻,连连推辞,“不用了。”

    哪还吃得下?

    一个年青的徒弟,嘴唇还长着绒毛,凑过来低声提醒,“师父,你不是说主家给的吃食,不能推辞吗?”

    “就你话多!”

    彭石匠是个老派人,最讲规矩,“去给我,洗……半个!”

    其他徒弟也纷纷开口,“我也要半个”、“我和三哥分半个”。

    片刻过后,破庙门前,一帮石匠们,几个人分大白梨,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了。

    “小和尚,必定是从大寺庙出来,太讲究了!”

    除了饭后吃水果,方斗睡前烧了锅开水,洗了个澡。

    这时候,平民百姓哪有这么讲究,柴火多贵,烧开水是喝的,谁舍得用来洗澡。

    也只有大户人家,才有这个习惯。

    彭石匠抱着众多猜测,一夜都没睡好。

    一大早起来,方斗来打招呼,“彭师傅,早上好,吃早饭了!”

    “什么,早饭?”

    彭石匠看日头,“这也太早了!”

    他们平时只吃两顿,确切来说,是早中饭、晚饭。

    早饭和午饭并做一顿,当然不会吃得太早。

    “不早啊!”

    方斗预备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米粥,配上蔡伯家的知名酱菜。

    “多谢小师傅,吃完赶紧干活儿!”

    彭石匠心中感慨,多少年没吃过白米粥了,吃到嘴里格外香甜。

    一帮石匠们,先是修缮北面偏殿,取出各种工具,矫正外凸的墙面。

    彭石匠看着墙面,越看越是奇怪,若说破庙临近山边,偶尔有野兽来袭,将外墙撞破不稀奇。

    怪就怪在,这石墙足有半米厚,都是实打实的石料,哪有野兽能一下子撞出这么大的凹坑。

    再有,凹坑的形状,竟从从内往外,难不成是野兽闯入偏殿?

    彭石匠想到这里,看向方斗的目光,变得敬畏起来,联想到方斗的饭量。

    这小和尚不简单!

第十七章 朗婆婆

    石匠的专业程度,远超方斗的预料。

    人员分工明确,彭石匠作为技术总监,带领徒弟组成的团队,各自负担一部分任务。

    各种专业的工具,运作起来事半功倍。

    很快,破庙的修缮就走上轨道,高效运转起来。

    方斗也不打扰,走到旁边空地站桩修炼。

    彭石匠他们见怪不怪,世道不太平,出家人也要习武防身。

    别的不说,这帮石匠个个强壮,铁锤能砸石头,砸人头也不不难,所以才能四处接活,不怕强盗拦路抢劫。

    自从‘金鸡桩’入门,每日修炼都有进步,吞吐的天地元气增多,体质增强很快。

    至于犬灵,眼下人多眼杂,不方面施展出来。

    破庙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变成个小工地,县城当中却来了不速之客。

    城门前,郭三的悬赏已经撤掉,过往行人都在谈论,昨天又有那几个逃犯落网。

    守城门的官兵,仍旧在盘查过往行人,只是松懈了许多。

    一位身穿花布衣裳的老太太,右臂挎着竹篮,上面盖着花布,走到城门前,“兵爷,我要进城!”

    老太太慈眉善目,笑起来脸上每条皱纹,都散发令人亲近的祥和,让人见了就想起家中的老母亲、老祖母。

    官兵们平时凶横,见到老太太,声音都放柔和了。

    “篮子里面是什么?”

    老太太掀开花布,捡出一粒鸡蛋,“都是自家产的土鸡蛋,兵爷拿几个回去炒着吃,可香呢!”

    “算了,你自己卖了,给家里买些油盐!”

    官兵们难得没有揩油,挥手让老太太进城。

    老太太连声答谢,挎着一篮子鸡蛋,进入县城当中。

    如果这些官兵仔细看,就会发现篮子里大半鸡蛋,都是空的,只有外面一层壳,轻飘飘风能吹走。

    但是,少部分实心的鸡蛋,里面的东西,只怕能让人吓得魂飞魄散。

    若将鸡蛋举起,对着强烈阳光照射,就能看到里面的,不是蛋清蛋黄,而是蜷曲的胚胎,有手有脚、四肢健全,俨然是人类婴儿的模样。

    无人知道,老太太名为‘朗婆婆’,是民间有名的妖人。

    朗婆婆入了城,望着两边破败街道,“郭三儿折腾得厉害!”

    等看到街口牌坊上,挂着斩杀的逃犯头颅,当中就是郭三的脑袋,两颗眼珠早已被挖掉,空洞洞盯着下方。

    “好兄弟,大哥来接你了!”

    哪怕是其他江湖妖人,都不知道朗婆婆是男人,只不过男生女相,一直装扮成慈祥的老太太,到处拐卖妇女儿童。

    他真名郎七,和郭三是结义兄弟,二人都以贩卖人口为生。

    区别在于,郭三纠集一帮乞丐,聚众作恶,郎七法术厉害,平时独来独往,谁也扳不倒他。

    这次郭三被判斩首,郎七正在外地,等回来时,却听说郭三越狱失败,被人斩杀的消息。

    “好兄弟,我一定为你报仇!”

    郎七心想,本县的人口拐卖交易,郭三死后出现空白,自己要重新找个帮手,扶持他代替郭三。

    郭三作恶,仅仅能在本县兴风作浪,而‘朗婆婆’的恶名,可是纵横江南七县,多少人恨他咬牙切齿,却连他真实面目都不知道。

    说到底,郎七才是郭三背后的黑手。

    “嘿嘿!”

    郎七轻笑着,佝偻身躯,像是个脚步缓慢的老妇人,行走街道上并不起眼。

    ……

    '“老太太,鸡蛋卖完了?”

    郎七出城时,城门官兵热情询问。

    ‘朗婆婆’失望摇头,“没人买鸡蛋!”

    官兵好心劝慰她,“城里刚遭了灾,百姓们舍不得买,你往这边走,那边镇上应该有生意!”

    郎七点点头,“多谢兵爷!”

    他走之后,县城爆发一场骚乱。

    挂在牌坊上的郭三首级,在光天化日下被窃走,众目睽睽,竟无人看出是谁做的。

    城中有十三个幼童消失,多出十三个悲痛欲绝的家庭。

    郎七挎的竹篮中,十三个鸡蛋填满了,里面照旧是蜷曲的人类婴儿模样的坯胎。

    “破庙,小和尚,有趣!”

    郎七冷笑着,挎着竹篮行走乡间小道上。

    他从百姓口中,得知方斗进献首级的消息,却并不着急去破庙报仇。

    郎七生性谨慎,猜出郭三是返回破庙,才被方斗所杀。

    这处破庙,恐怕已被方斗经营成巢穴,冒然闯入有危险。

    他打听到方斗经常来城中采买,下定主意在半路埋伏。

    第一件事情,先找个本地的帮手。

    郎七回想起来,城门贴的逃犯布告,还有几个在逃。

    其中有个名为‘下马盗’的,还算有些本事!

    “就是你了!”

    ……

    “小师傅,这座寺庙的木石,都是最顶级的材料。”

    “你看南殿倒塌的横梁柱子,历经雨打风吹而不朽,这都是皇家宫殿才用到的顶级木材。”

    “那些石材,更是极品啊!”

    随着工期推进,彭石匠话多起来,拉着方斗研究寺庙。

    他对庙中的石像更好奇,和尚庙里,怎么供奉个读书人?

    相比之下,方斗一个‘和尚’,身穿道袍反而不奇怪了。

    “这尊石像的材质,恕我直言,看不出来!”

    方斗也是后来,对这座寺庙的历史一无所知。

    寺庙的修缮,在一帮石匠的布置下,花费了四十多天时间,总算完成了。

    “彭师傅,辛苦了!”

    方斗切了二两黄金,再配上碎银、铜钱,凑足了五万钱。

    彭石匠接过钱,心中喜悦,五万钱不是小数字,若全是铜钱,背起来也困难,他们石匠不是孑然一身,还有各种笨重的工具。

    如此搭配最好,黄金碎银便于携带,再加上铜钱零花。

    “小师傅,南北偏殿都修好了,但南殿门窗还要打造,暂时不能住人,我徒弟暂且用茅草封了,免得风雨进来!”

    方斗点点头,还要等下次进城,再请来木匠,顺便打造些木床桌椅板凳之类。

    石匠们走后,方斗望着焕然一新的寺庙,油然而生满足感。

    原本荒草丛生的南殿,此刻被重建起来,整座寺庙都变得模样,已经不成称之为‘破庙’了。

    花费也不菲,一锭金子快用完,碎银也花费大半,剩下的铜钱最多。

    “钱呐!”

    方斗一想到,后续还要各种花费,简直是头大。

第十八章 恶人联手

    “鸡大师,我这次出门,唉哟……”

    这天,方斗早起,正要向公鸡辞行,冷不丁被啄了一下,很疼。

    很明显,鸡大师不想看家,执意要跟他进城。

    “想去明说,干嘛动粗!”

    方斗背上大米,这次又要换钱,采购更多物资。

    最近柴火不够用了,正要前去买些,不然烧水吃饭都成问题。

    平常捡枯树枝,无法满足连吃带喝加洗澡的需求。

    “要不,再买把柴刀!”

    嗯,加上菜刀、铁锅,已经是三件铁器了。

    官府若是管理的严,怕是要登记造册的。

    无论哪个朝代,都是严格管控铁器。

    “鸡大师,您受累!”

    公鸡骄傲抬头,一飞落在方斗肩膀,得意望着前路。

    十几里路,已然变得轻巧不已,往常要下半天才到,这不日头还没到半空,就已经进城了。

    方斗照旧到米行把米换钱,得知米价又涨了。

    “怎么会,这段日子,不是秋粮入库么?”

    米行掌柜愁眉不展,“运河闹水妖,漕粮运不过来,再过几天,粮价翻个几番都有可能!”

    他好心劝方斗,“小师傅,家里粮食别再卖了,我看年景不对头,闹不好起灾荒。到那个时候,粮食是救命的东西,可比金子更贵!”

    方斗走出米行,心里有些沉重。

    他出来卖粮,除了换些铜钱,多半是想借此,窥探出世道行情。

    粮价若是一个劲儿疯长,老百姓日子不好过,怕是要天下大乱。

    他穿越而来,落在江南富庶之地,衣食不缺这是运气,但如果世道乱了,就必须面对更加险恶的环境。

    “修炼自保,必须加快步伐了!”

    方斗去了趟牙行,打听木匠的消息,不凑巧,暂时没有木匠接活。

    “大师请回,有消息我一定找您!”

    牙行掌柜再三说道。

    方斗去成衣铺,取了缝补好的摇粒绒外套,卷成一团塞入竹篓。

    生药铺门开了,老板的丧事已经断七,他的儿子儿媳开了店铺做生意。

    “这位小师傅,买些什么?”

    方斗报出秘药所需的材料,都是常用的药材,也不用担心泄露。

    法术是一个完整体系,没有手势口诀,单单是秘药,炼制也不得法,没什么用。

    “大黄、铁粉、虎骨……”

    方斗估量了下,报了七份的药量。

    新掌柜听了,露出喜色,其中几样药材,比方说虎骨,都是贵价药材,这笔有的赚头。

    开生药铺,平时多半是薄利多销,能越到一个大主顾,就能高兴许多天。

    “小师傅稍等!”

    片刻过后,几个打包好的药材包,用麻绳扎得结结实实。

    “一共四万五千钱!”

    新掌柜加了句,“碎银也可,四十五两!”

    方斗语气微弱,“收金子吗?”

    新掌柜连忙点头,“收收收。”

    粮价上升,金银也变得紧俏起来,哪家店铺不收啊!

    “小师傅,你若有金子,尽管取来,咱们不像官铺,要收火耗钱!”

    硫磺石灰不要买了,自从有了鸡大师,寺庙旁毒虫横扫一空,连个蚂蚁都见不着。

    但是,这笔节省的钱,和秘药花费相比,微弱得像是九牛一毛。

    “缺钱!”

    方斗都不敢想象,后续犬灵的祭炼,需要多少金山银山填进去。

    难怪江湖上的术士,一个不务正业,到处捞钱,修行就是‘穷病’啊!

    好消息是,买铁锅、菜刀和柴刀,不需要官府批准。

    相比秘药,三样铁器加起来,也才几千钱,远没有最初的肉痛。

    买完铁器后,方斗估算着,手上还有些铜钱盈余,带在身上也累赘。

    他干脆找了家香烛店铺,买了些蜡烛香火,以及果品糕点,用来供奉庙里的石像。

    说起来,方斗栖身的寺庙,从法理来说,主人不是郭三,而是这座石像。

    当世释门、道家,建造的寺庙道观,名义上都是供奉神佛,出家人只是仆人。

    如此模样,就好比房东不出面,租客自动成了主人。

    但是,日常供奉,关系到心诚,不可怠慢。

    ……

    农田伸出,坐落一间破草屋,周围数百米内,没有第二家存在。

    这就是乡野间的常态,不像后世的中心村,家家户户挨着,鸡犬之声相闻。

    这个年头,全靠脚力,有时候要走上七八里地才能到自家农田。

    因此,村落的聚集,分散在大片农田中,邻居间起码间隔数千米。

    草屋升起一股炊烟,却静悄悄,连鸡叫声都没有。

    下马盗站在窗口,透过破旧的窗纸,望着外面的场景。

    这家农户的主人,一个中年农夫,呆呆站在墙角边上,在他脚下,是倒在血泊的看家犬,还有一堆鸡毛。

    他的老婆,一个粗手大脚的农妇,表情木然,端着煮熟的肥鸡,旁边热气腾腾的米饭,这是把家里的种子粮煮熟了。

    “该吃饭了!”

    下马盗也饿了,他鸠占鹊巢,占了这家农户的房屋,就是为了躲藏捕快的追杀。

    县衙中的捕快,很是有几个硬手,追得他四处逃窜。

    下马盗大吃大喝,脚下很快落满一堆鸡骨头。

    “自杀吧!”

    下马盗一声下令,农夫走到举起锄头、妇人拿起菜刀,朝自己额头、脖子猛地下手。

    血腥气弥漫整个屋子。

    “下马盗,好狠辣的心肠!”

    下马盗汗毛竖起,他明明没发现有人靠近,这声音的主人从何而来。

    转过身,他见到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太太,把她当成农夫的老母亲。

    “老太太,你是这家的老婆婆!”

    下马盗狞笑着,突然大喝一声,“慢走!”

    这是他的独门法术‘丧魂喝’,凡夫俗子被一喝,胆魄丧尽,化作木偶般任其摆布。

    这家农户就是中了招,被他以喝水为借口,骗进屋内,一声丧魂喝迷了心志。

    农夫和农妇,杀了自家下蛋的母鸡、煮了来年的种子粮,让下马盗饱餐一顿,随后更是听话自杀,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老太太正是‘郎七’,他藏在暗处,见到整个过程,对下马盗的毒辣很是欣赏。

    ‘丧魂喝’迎面而来,他突然笑了。

    “下马盗,这点玩意儿,对爷们没用!”

    下马盗法术落空,脚步踉跄后退,神情震惊,“你,你是何方神圣?”

    老太太的弯腰瞬间挺直,以男子嗓音开口,“老子郎七!”

    “原来是郎七爷!”

第十九章 毒辣手段

    下马盗心中骇然,怎么遇到这人了。

    ‘朗婆婆’的名头,在江南七县无人不知,已经代替传说中‘虎姑婆’,成为大人吓唬小孩的道具。

    传说这位老妪,练就一身神出鬼没的法术,官府早已将其列入悬赏,奈何连她的本来面目都不知道。

    谁能料到,朗婆婆是男子,特地伪装成老妇人。

    下马盗平日打家劫舍,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见到郎七这般狡诈阴险之辈,心中也胆颤起来。

    按照江湖上的规矩,郎七自报身份,肯定不打算留他活路了。

    “郎七爷,您老来本县发财,我也不敢多做打扰,就此别过!”

    下马盗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刚踏出几步,郎七开口,“且慢!”

    下马盗刚抬起的左脚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来,他表情比哭更难看。

    “朗七爷,兄弟可没得罪你。”

    郎七摇摇头,“你走不了了!”

    下马盗全身汗毛竖起,“咱们无怨无仇,你要杀我?”

    郎七一指窗外,从田垄上走来两队人,带头是县衙的一名捕快,身后跟着弓手、青壮,身旁是七八个士兵。

    “糟了,这是县令请来的官兵,咱们快走!”

    下马盗慌了,官兵有长枪、弓箭,杀伤力巨大,捕快带了挠钩、渔网,正是对付江洋大盗的手段。

    “还不快出去应对!”

    郎七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催促下马盗出门。

    下马盗咬咬牙,此人真是阴险,故意让自己送死,吸引这群人注意,大概是想趁机逃之夭夭。

    外面官兵和青壮,加起来有三十多人,又有各种器械,稍不留意就会阴沟翻船。

    但是,他可不敢违逆郎七的命令。

    下马盗修炼‘丧魂喝’,灵觉超越常人,站在郎七面前,像是遇到一头吃人的恶虎,不敢有丝毫动作。

    “郎七爷,多保重,兄弟去了!”

    刘捕快是本县蔡捕头器重的心腹,自从带了一队官兵下乡,已然抓了好几个逃犯。

    官兵们训练有素,长枪如林、弓箭如雨,又有挠钩、渔网围困,逃犯们插翅难飞。

    “各位兵爷,前面是一家农户,咱们过去借口水喝!”

    刘捕快对这些当兵的客客气气,还要指望他们冲锋陷阵。

    突然,一道人影撞破木门,嗖冲杀过来。

    “是谁?”

    官兵们列开阵势,早已严阵以待。

    “苦也!”

    下马盗双腿狂奔,见到长枪排成一列,若是贸然冲上去,身上少说也有七八个窟窿。

    还有渔网张开、挠钩贴地,等他主动上门。

    “这个阵势,怎么逃得掉?”

    下马盗嘴里发苦,但身后有郎七,面前是捕快和官兵,只能硬着头皮闯了。

    “且慢走!”

    下马盗发出‘丧魂喝’,一名官兵中招,痴痴笑着,将手中长枪扔在地上。

    密不透风的枪林,瞬间多出个缺口,两旁士兵想要补上,已经来不及了。

    “吼!”

    下马盗一纵身,矫捷猿猴般越过缺口,掌心浮现灰铁光芒,重重打在一名官兵后背。

    “噗!”

    被击中的官兵,心脏爆裂,当场身亡。

    下马盗地上一个打滚,从死尸身上拔出长刀,此刀长七尺,是征战沙场的军刀。

    “好刀!”

    下马盗刀锋横着一扫,挥洒出扇形银光,命中两名官兵,一人胸膛裂开,一人整条胳膊飞走。

    “好贼子!”

    刘捕快惊怒交加,从怀中掏出一枚烟花,点燃后送上天。

    “不好,他在叫蔡捕头过来!”

    整个县城内,下马盗唯一忌惮的,就是县衙中的蔡捕头。

    蔡捕头一身家学的刑辟术,精湛无比,死牢中的囚犯,最凶恶的都是他亲手逮捕。

    下马盗东逃西窜,就是怕碰到蔡捕头。

    “速战速决,不能久留了!”

    下马盗咬咬牙,长刀脱手,洞穿一名官兵胸口,正要拔腿离开。

    下一刻,他脚下踉跄,竟被两根挠钩拉住裤脚。

    待他站稳脚步,头顶一黑,三两张渔网齐刷刷落下。

    “逃不掉了!”

    下马盗真后悔,当初鬼迷心窍逃狱,虽说这几日逍遥痛快,但只要被捉回去,逃不得斩首的那一刀。

    三张渔网落下,叠加着盖在下马盗身上,渐渐勒紧。

    “嗯!”

    下马盗透过网眼,见到郎七走出房屋,缓缓朝他走来。

    “县衙办事,老太太让远些!”

    刘捕头见到郎七,也被他老太太的表面迷惑住,客气说着。

    郎七笑眯眯上前,“军爷辛苦了!”

    刷一声,他动作快如鬼魅,跨出几步间,身躯从佝偻的老妇人,变成雄壮凶悍的剽悍大汉。

    “妖人,妖人!”

    官兵们紧张起来,刷刷飞出五根利箭。

    下马盗发誓,这辈子没见过如此迅速的身法,郎七简直先是山里的猴子、水中的游鱼,快得肉眼难以捕捉。

    这名大盗的本事,远远出乎众人预料。

    郎七手掌或弹或拍,五根利箭全部打飞,对他未造成任何威胁。

    嗖一声,便来到众人面前。

    郎七一拳打出,中招的官兵骨骼粉碎,口中吐出内脏碎片,当场气绝身亡。

    三两个根长枪朝他胸口戳来,与此同时,又有四根挠钩分别朝他左右双腿袭来。

    “小心!”下马盗忍不住开口。

    郎七回头,朝他邪恶一笑。

    下一刻,郎七翻个跟头,身高一米八的大汉,竟蜷缩成儿童模样,接连躲开长枪、挠钩。

    紧接着,他两拳伸出,打死两个手持挠钩的青壮。

    “杀!”

    官兵们咬牙,长枪在前、弓箭手在手,强行压上来。

    下马盗看得眼皮直跳,这郎七简直是人间凶兽,无怪乎能纵横江南七县。

    刘捕快手持腰刀,冲上前去,对着郎七连砍三刀。

    刷刷刷三刀一气呵成,显然有用刀高手指点。

    郎七抬手打飞钢刀,一拳击中刘捕快面门,五官都凹陷下去,血水从七窍狂喷出来。

    “啊!”

    “饶命!”

    “不要,不要!”

    片刻过后,一切趋于平静。

    下马盗眼前一亮,眼见郎七走过遍地尸体,来到面前,将渔网松开。

    “以后跟我发财,如何?”

    下马盗起身,顾不得地上脏,当即跪地磕头,“郎七爷,从今往后,我这条命是你的了。”

    郎七含笑点头,站在遍地尸首中,脸上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很好,入我手下,得纳个投名状,替我去杀个人!”

    下马盗松了口气,这是江湖规矩,“杀谁!”

    “一个小和尚!”

第二十章 埋伏

    下马盗咬咬牙,杀个人而已,就算是和尚又如何?

    恶人不敬鬼神,别说和尚了,就算佛祖站在面前,都敢拔刀相对。

    “好,我干!”

    郎七笑着点头,“可造之材,事后我送你一桩大富贵。”

    言下之意,他要提拔下马盗,代替郭三的位置,将这里的人口贩卖生意负责起来。

    下马盗的‘丧魂喝’,用来拐卖孩童,简直是天作之合呀!

    “那和尚在哪儿?”

    下马盗脸上杀气腾腾,遍地都是尸体,随处可见长刀、枪矛,连弓箭都有,随意挑了几件带着身上。

    “我来看看!”

    郎七从怀中,掏出一根纤细的信香,手指在香头一搓,瞬间发红点燃。

    淡淡白烟升起,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抓摄,凝聚成细若游丝状。

    烟气如细线,长长延伸出去,续而不绝,仿佛被牵着线头,缓缓朝不远处飞去。

    下马盗辨认那个方向,正是县城所在。

    “七爷,您老这是?”

    “此乃引香寻踪之法,最是灵验!”

    郎七淡淡笑着,“那小和尚,此刻在县城当中,等他回归时,咱们埋伏道旁,一击必杀!”

    这门引香寻踪的法术,需要气息沾染的媒介。

    郎七盗走郭三的人头,就是为了施展这门法术。

    方斗一路带着人头去县城,早已沾染了本体气息,此番终于落入郎七的掌控中。

    下马盗心中惊叹,难怪人家能做成大盗,这份缜密的心思,自己甚至比不上十分之一。

    对付一个小和尚,都要提前探查,还要埋伏偷袭。

    跟着这个慎勇大佬,将来一定能吃香喝辣的!

    ……

    方斗在县城忙完事情,带着采买的物资,一路回归寺庙。

    “鸡大师,咱们住的庙已经修补好,再叫破庙也不适当了。”

    “干脆取个名字吧!”

    公鸡站在方斗肩头,高傲抬头望着虚空,一副你拿主意的模样。

    “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方斗不经意,目光落在公鸡身上,“有了!”

    “古人有闻鸡起舞的典故,咱最近跟着鸡大师,一大清早就起床修炼。”

    “不如就叫鸡鸣寺!”

    公鸡双眼发亮,这个名字好啊,好就好在‘鸡鸣’二字。

    更妙在于,供奉那老贼的寺庙,竟然以它取名,传出去多么吐气扬眉。

    咕(这名字好,不要改了!)

    说罢,方斗搓着双手,舔脸笑着,“鸡大师,最近我修炼金鸡桩,发现缺了些火候,您老帮帮忙呗!”

    公鸡只传授桩功,肯定还藏了其他东西。

    郭三的畜面之法,需要结合秘药、手势、仪式,方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金鸡桩,只有一个动作,肯定还有其他秘密。

    公鸡听了,沉思起来:让我考虑考虑。

    方斗也不着急,手头还有七份秘药,可以先修炼畜生道的犬灵。

    想到这里,脚下的路变得轻快许多,归心似箭!

    走了几里地,路过一片荒草丛,道旁是干涸的河床。

    方斗正要快步穿过,肩上的公鸡跳起来,发出紧张的鸣叫声。

    “鸡大师,有情况?”

    公鸡点点头。

    方斗手腕翻转,犬灵嗖一声飞出,地上打个滚,化作一头黑犬。

    这头黑犬,又比郭三所化的不同。

    郭三施展畜面之法,眼神混沌疯狂,完全是凭着一股怨气驱动。

    但方斗以畜生道操纵的犬灵,双目灵动,栩栩如生,俨然是生前模样。

    “搜!”

    黑犬得了命令,施展超级嗅觉,当即闻出生人气息。

    两股气息,一浓一淡,淡淡气息的主人已远去,浓烈的那股,就藏在河床旁边。

    “强盗吗?”

    方斗心中起疑,大喝一声,“咬出来!”

    黑犬大吼一声,窜入河床中,片刻后响起疯狂撕咬声。

    “误会误会,郭三爷,你怎么朝自己人下口?”

    一道人影狼狈不已,从河床冲到道旁,抬头见到方斗,惊呼,“你不是郭三爷!”

    此人狼狈不已,俨然是埋伏道旁的下马盗。

    下马盗按照郎七命令,埋伏必经之路偷袭,没等来方斗,却等到了一头大黑犬的攻击。

    他认出来,这头黑犬是郭三的法术所化,忙不迭求饶。

    犬灵下了死口,咬得下马盗全身血肉模糊,左手的四根指头更是不翼而飞。

    方斗仔细辨认,“你是死囚下马盗?”

    下马盗见到方斗短短头发,知道来了正主儿,“小和尚!”

    按照郎七掐准的时间,路过此处的和尚,就是投名状的目标。

    “和尚慢走!”

    方斗正要反驳,自己不是和尚,突然脑袋一蒙。

    那感觉,就像是脑子被挖出来,头颅变得空荡荡,凉飕飕的清风从头顶天灵往里倒灌。

    脑子更是被泡在烈酒当中,被麻醉得什么感觉都没了,一切意识烟消云散,徒留大片空白。

    “咕咕咕!”

    一片混沌当中,方斗听到一声鸡鸣。

    就像是拂晓时分,天地尚未分明,一声鸡叫惊天下。

    “呼呼!”

    方斗突然清醒过来,眼前黑影冲来,锋利的刀剑距离鼻尖,仅有三张纸不到的距离。

    “死!”

    方斗单腿扎在地上,不倒翁般往后仰去,瞬间和刀剑拉开距离。

    下马盗一刀落空,手腕往下猛托,就要用刀锋劈开方斗胸膛。

    嗖,方斗另一只腿,闪电般飞出,正中下马盗小腹。

    “哼!”

    下马盗腹内倒刀绞般剧痛,知道肠子被踢断了。

    没等他来得及反应,方斗身躯陡然绷直,手掌化作鸟啄,朝他额头一点。

    周身力气,就聚集在指尖一点,穿透力极强。

    金鸡靠这一啄,吃毒虫如豆腐。

    前提是,能打中敌人。

    下马盗忍着剧痛,张口大叫,“慢来!”

    方斗脑袋又是一嗡,失去意识前,连忙站好金鸡桩,脑海中拼命回忆鸡鸣声。

    “喔!”

    一声鸡鸣过后,方斗再度恢复清晰。

    下马盗捂着小腹,拼命往后退去,“七爷,救我!”

    方斗飞身跃起,朝着他扑落,后发先至冲到他背后。

    左手成爪,一把锁住下马盗的肩膀,让他脚步戛然而止,全身动弹不得。

    右手成鸟啄,朝着后脑勺重重凿落。

    下马盗全身一颤,随即软倒下去,后脑如同开了水龙头,哗啦啦脑浆血水狂涌出来。

    方斗掏出布,擦擦手上的血水,心神却放在操纵犬灵上。

    黑犬在四周巡弋,提防第二个人。

    刚才嗅觉范围中,发现两股气息,埋伏在旁的是下马盗,但另一股的主人躲在范围之外,让他无从发觉。

第二十一章 人面兽心

    “啊呀,杀人啦!”

    方斗猛地抬头,见到几步之外,一个老太太满脸苍白,手上竹篮倒在地上,滚出四面八方的鸡蛋。

    老太太捂着胸口,不停叫唤,“杀人,杀人啦!”

    “快来人呐!”

    “小和尚谋财害命,杀人了!”

    方斗皱了皱眉,上前解释,“老太太,别害怕我杀的是坏人。”

    老太太不停后退,生怕被方斗靠近,“我不信!”

    方斗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竹篮,就要上前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连连摆手,“别过来,把篮子放在地上,我过去捡!”

    方斗点头,将竹篮放在地上。

    老太太缓缓靠近,见方斗离得远了,方才放心上前。

    当她苍老的手掌,握紧竹篮把手的瞬间,异变陡然发生了。

    “起!”

    老太太掀起花布,从竹篮当中,飞出一道浓烟,朝着方斗双目冲去。

    “犬灵,咬死他!”

    方斗挥手击散迷烟,下令隐藏不远处的黑犬,化作一道乌光,朝老太太咬去。

    “小和尚,你是如何发现破绽的?”

    老太太正是郎七伪装,见到黑犬上前撕咬,知道伪装失败了,方斗对他早已防备。

    方斗摆摆手,后退几步,让开缓缓散去的迷烟。

    刚才他就察觉,老太太的气息,正是先前那股较淡的一股,就算伪装的再好,也早已暴露了。

    黑犬凶猛无比,亮出锋利的爪牙,朝郎七猛冲过去。

    郎七身上,如同抹油般滑溜,稍微侧身,黑犬便的利爪便滑开了,窜出去好远。

    等到黑犬站定身形,却听到方斗命令,“原地待命!”

    “郭三的法术,竟然被你得了,他死得不冤!”

    郎七拍拍双手,身躯恢复原状,撤去伪装,“我叫郎七,是郭三的义兄,听说是你杀了郭三!”

    “不错!”方斗承认。

    “郭三那蠢货,办事肆无忌惮,得罪的人太多,栽在官府手中也不冤枉,但冤有头债有主,你杀了郭三,我身为他的义兄,不能不替他讨还公道。”

    郎七嘿嘿说道,“你学了畜面之法,那门法术的秘册,连同郭三的积累,想必已被你尽得。”

    他朝方斗伸手,“交出来,让你死得痛快些!”

    方斗疑惑问道,“你的本事,超过郭三许多,为何垂涎他粗浅的畜面之法?”

    郎七耐心解释,“郭三的畜面之法,用法不在争强斗狠,而是在赚取大把银钱上。”

    他们这些人贩子,和各地杂戏班子有交易,专门供应各种奇形怪状的畸形儿,那都是一颗颗摇钱树。

    传闻有‘人头狗’的做法,将狗皮裹在儿童身上,割掉手脚舌头,日久天长,皮肉生长粘连,活生生将孩童,变成人头狗身的怪物。

    这件公案,当年轰动一时,也是丐帮所为,被官府尽数剿灭,首犯凌迟处死,但受害者也没能存活。

    郎七听了此事,想的却是如法炮制,拐来孩童制造‘人头狗’,可以卖出天价。

    他曾暗自试过几次,断送几条无辜的性命,但一无所获。

    穷极思变,郎七想到郭三的畜面之法,或许能解决难题,自然对这门法术垂涎不已。

    “怎么样,交出法术吧?”

    郎七不愁方斗不答应,刚见面起,他就看出方斗经验尚浅,绝非他这个老江湖的对手。

    方斗断然回绝,“绝无可能!”

    “你和郭三是一丘之貉,畜面之法到你手上,只怕会继续害人,而且为祸更甚。”

    说罢,方斗朝郎七说道,“你既然和郭三是同伴,跟我走一趟县衙吧,还有许多案子,要你交代出来!”

    郎七冷笑,让我去县衙?天真!

    你这是存心找死呀!

    郎七不再多说,阴沉着脸,迈步上前动手。

    他行走的步法很怪,脚底贴着地面摩擦,像是溜冰般,滋溜一下滑到方斗面前。

    一拳朝着面门冲刺过来,劲风像是炮弹,令方斗嗅到一股血腥气。

    他知道,这是对方拳风太强,挤压得鼻腔毛细血管破裂,因此闻到血腥气。

    拳头表面,更是如同裹上一层铁灰色,就像是生铁铸成,一旦命中人体,稍有不慎是筋断骨折、内脏破碎的下场。

    “来得好!”

    方斗一声大喝,震得拳风稍微散乱,随即恢复凝聚。

    金鸡桩瞬间发动,转变成飞扑姿态。

    方斗迎着狂猛拳风,高高跃起,居高临下朝郎七滑翔落下。

    他这么一跳,郎七周身上下,都在攻击范围内,化被动为主动。

    郎七自然不肯坐以待毙,就地一滚,令人无踪捕捉踪迹。

    方斗扑落,一脚踩在地上,郎七险之又险,闪开脚上蕴含的劲力,地面震动两下,猜出两指深的脚印。

    “中!”

    郎七回身出拳,一拳打在方斗脚腕上,露出狰狞笑容。

    脚踝是腿上最脆弱的部分,承受大部分体重,一旦被踢断,整个人都废了。

    “呀?”

    郎七得意表情凝固了,拳头击中的地方,如同铺了层牛皮的钢板,压根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相反手腕震得剧痛。

    锐利的风声接踵而至,郎七慌忙缩手,感到针刺般剧痛。

    方斗一爪缩回,见到指尖上的血液,知道刮伤了郎七手臂。

    郎七望着胳膊深可见骨的伤口,狠狠一甩,血滴重重落在尘埃。

    “小和尚,你是哪家名寺的高徒?说出来吧!”

    郎七认定,这和尚有高人传授,怕是来自他得罪不起的势力?

    行走江湖,得罪官府在所难免,但若是得罪某些大势力,那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下场。

    “释门,这小和尚是释门中人!”

    郎七心中如此认定,不由得生出几分忌惮。

    方斗矢口否认,“猜错了,我无门无派!”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

    郎七狞笑起来,真有背景的,绝不可能如此撇清,恐怕这小和尚真是自学成才的野生天才。

    “你这和尚好皮囊,足够我练成一尊肉身豆兵!”

    豆兵难炼,郎七掌握这门法术后,花费金山银山,害了数百条性命,也才炼成一个残次品,威力和正品相差甚远。

    他总结失败教训,认定是材料限制,今日见了方斗,认定此人是炼制豆兵的绝佳材料。

    “既然如此,请上路!”

    郎七取出一枚鸡蛋,对着气室敲碎,光芒闪烁。

    一尊身穿盔甲的将士,手持宽阔大剑,出现在郎七面前。

    “主公,小将前来领命!”

    郎七朝方斗一指,“杀了他!”

    蛋壳中走出的将士,正是半成品的豆兵,也是郎七压箱底的东西。

第二十二章 豆兵

    “法术!”

    方斗神情慎重起来,一招手,将黑犬找来。

    黑犬龇牙咧嘴,围绕豆兵狂吠起来,盯着他寻找破绽。

    豆兵双手握着阔剑,横眉冷目喝道,“妖孽受死!”

    大喝声中,他迈出步伐,战裙上的甲叶,碰撞得叮当作响。

    刷刷,一剑斩出,黑犬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回来!”

    方斗手掌召唤,黑犬化作灵光,回到畜生道中。

    豆兵双眉竖起,“贼子大胆!”

    他走路四平八稳,但速度却飞快无比,手持阔剑朝方斗,随着前进剑尖却稳得没有半点颤抖。

    “厉害!”

    方斗由衷赞叹,快步冲上前,朝着豆兵脸上一抓。

    手掌筋肉纠结,劲力汇聚在指尖上,足以洞穿骨骼。

    “中了!”

    方斗抓到什么,用力往外一撕。

    豆兵脸上五官,像是被橡皮擦掉,看上去恐怖非常。

    奇异一幕发生了,豆兵体表光芒,朝脸上汇聚过去,顷刻间重新生长出眼耳口鼻等五官。

    “原来如此!”

    方斗这番试探,终于试出豆兵的能力。

    原来,豆兵体表的光芒,可以修复伤势。

    刚才修复五官,灵光削弱一层,可见并非无穷无尽。

    方斗若是继续打下去,可以将豆兵报废掉,但前提是,郎七不会插手。

    “犬灵,去!”

    方斗手一甩,黑犬再度飞出,护住他身旁,防备郎七出手偷袭。

    豆兵始终记住郎七命令,举着阔剑朝方斗拼斗起来。

    方斗的策略,是七分躲闪,剩下三分寻机进攻。

    豆兵可以自行愈合,灵光耗尽前,任何伤势都能痊愈,但方斗却不同,受伤会流血,伤及要害会没命,必须小心再小心。

    “喝!”

    豆兵将阔剑抡成大圆,朝方斗头顶罩落。

    方斗一脚抬起,于万千残影中,踢中剑身,震得整条腿都麻了。

    趁着剑影停止,方斗抬起一手,捏着鸟啄,重重凿在豆兵头颅。

    豆兵头骨裂开,没等脑浆喷出,灵光自动削弱,将伤势愈合。

    郎七在旁边,看得眼皮子直跳,这小和尚的招式,杀性太强,若是落在他身上,不知死多少次了。

    他脚步微微挪动,企图绕到一边,趁机偷袭方斗。

    “呜汪汪!”

    黑犬冲到面前,足以咬断树木的利齿,朝郎七的脚踝咬去。

    “好个穷凶极恶的畜生!”

    郎七知道方斗掌握畜面之法,但料想黑犬的力量,终究不会超过郭三,因此没有多加防备。

    但是,黑犬的力量,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郎七号称铁拳,一双拳头用秘药浸泡,能抵挡刀锋劈砍,也不理会黑犬的利齿,直接出拳。

    他满以为,一拳能崩断黑犬的满口牙,但随之而来,不是脆断声,拳头上传来针刺般剧痛。

    “翻了!”

    郎七胳膊震动,将黑犬甩开,缩回拳头细看,见到几个红点凹下去,已然洞穿皮肉,能看到森白骨头。

    若不是他反应快,黑犬只需咬紧牙关、头颅一甩,就能从郎七手上,撕咬下一大块血肉。

    “好畜生!”

    郎七不得不全神应对黑犬,无暇偷袭方斗。

    方斗这边,和豆兵交战的久了,渐渐觉察不对。

    豆兵看似威风凛凛,如天兵天将下凡,实则诡气森森,和郭三的畜面之法一样,都是邪门歪道的法术。

    “杀!”

    豆兵不知疼痛、不怕受伤,被方斗用爪扭断一根肋骨,仍旧双臂用力,一剑朝方斗胸腹斩落。

    方斗见状撤退,飞身一扑,侧着阔剑的锋刃闪过。

    “呼呼!”

    方斗见到,豆兵愈合伤势,灵光又弱了几分,但剩下的数量仍旧可观。

    “鸡大师!”

    方斗目光一扫,突然见到公鸡落在旁边,一爪立地,另一只爪子漫不经心拨弄土皮,寻找潜藏的虫子吃。

    公鸡似有感应,猛地抬头,和方斗的目光对上。

    咕!

    鸡大师的回话不难懂,是让方斗自己应对,绝不会插手。

    方斗咬咬牙,继续和豆兵周旋起来。

    战斗并非一无所获,方斗将‘一扑一爪一啄’三板斧,融炼得越发纯熟,对金鸡桩的体会也更深入。

    可想而知,此战过后,金鸡桩的境界,将朝着小成跨进一大步。

    突然,方斗心生感应,下意识开口,“雄鸡一唱天下白!”

    先前,他被下马盗施法暗算,几次陷入迷惘,都是靠着鸡鸣声拉出困境。

    再联想到,传说当中,鸡鸣一响,阴鬼妖邪纷纷退让。

    “鸡大师的叫声,是破邪的正道之音!”

    方斗瞬间感悟到,站出无比标准的金鸡桩,如同金鸡骄傲昂头,胸中一股浩然正气渐渐酝酿,气势层层拔高。

    豆兵可不会等他蓄势发招,趁机举着阔剑,朝方斗头顶劈落。

    “国!”

    方斗一声大喝,在他视线未及之处,皮肤上金光闪烁。

    吼声狂卷,冲刷在豆兵身上。

    豆兵的身躯,像是狂风中的烛火,剧烈摇晃几下,最终熄灭。

    啪嗒,一颗鸡蛋大的豆子,掉在地上。

    “嗷呜!”

    黑犬被郎七一拳,重重打在肚子,身躯飞出十来米,撞在大树上。

    大树齐中折断倒下,黑犬落入密密麻麻的枝叶当中,压得断折声连绵不绝。

    郎七刚要回身,就见到方斗灭了豆兵,获胜后的气势已然攀升到巅峰。

    “苦也!”

    郎七来不及反应,就见到方斗猛地一纵身,从半空扑落。

    这招他见过多次,无从躲避,只能正面对抗。

    锐利劲风,从头顶落下,郎七抽身后退,抬起双拳抵挡。

    “哗啦!”

    这次的手爪,锐利得不同以往,拳头被划得稀烂,十根手指全都落在地上。

    郎七提着光秃秃手掌,连忙抽身后退。

    “哪里走!”

    硬物飞来,抵在郎七后背,将脊椎打得粉碎。

    这头凶恶的大盗,眨眼间变成一条死蛇,趴在地上微微抽搐。

    “饶命!”

    郎七像是被拔掉毒杀的蛇,再也摆不出凶恶的姿态。

    方斗嘿嘿冷笑,上前几步,突然听到犬吠声,有生人靠近。

    “在下县衙捕头,蔡知味,追拿残杀捕快、官兵的凶手而来。”

    “前方的朋友,行个方便!”

    方斗停下脚步,低声朝郎七说道,“你很幸运。”

    郎七说不出话来,以他犯下的案子,凌迟十次都死有余辜,落到官府手里,必然会生不如死。

第二十三章 鸡鸣寺

    脚步声、马蹄声、铁甲撞击声,哗啦啦接踵而至。

    方斗转身,深吸口气,来了起码上百人。

    十几个捕快,加上一百官兵,形成缓缓前进的阵势。

    长枪如林、鸦雀无声,尚未来到,就透出一股肃杀的气势。

    刚才发话的,正是县衙中快班首领,蔡捕头。

    他身旁的小将,头戴红缨尖顶盔,骑在高头大马上,用高傲态度俯视前方。

    “围起来!”

    一声令下,官兵们分散两翼,包抄着将方斗围起来。

    长枪斜举着,刷刷如林,逼近方斗全身要害,只要稍有异动,就会将他戳成筛子。

    “孙将军,且慢!”

    蔡捕头冲上前,朝方斗问道,“小师傅,是哪家寺庙的?”

    方斗刚起的名字,眼下派上用场,“鸡鸣寺!”

    蔡捕头皱眉,没听过本县有这座寺庙,绞尽脑汁想起来。

    “往前再有六七里,便是鸡鸣寺所在!”

    蔡捕头恍然大悟,“明白了。”

    什么鸡鸣寺,就是先前郭三盘踞的破庙嘛!

    他脑海灵光一闪,想起陈师爷提及,有个和尚拿着郭三首级,取走了二十两官银悬赏。

    “原来是鸡鸣寺的小师傅,久仰久仰!”

    蔡捕头目光朝下,落在地上蠕动的郎七,“这是?”

    “一个叫郎七的凶徒,为郭三寻仇,来找我的晦气。”

    蔡捕头将郎七反过来,猛地一惊,伸手抹去郎七脸上血污。

    “原来是你!”

    这张老婆婆般的脸庞,极具辨识度,让蔡捕头联想到,凶名赫赫的‘郎婆婆’。

    问题又来了,如果地上这人,是纵横七县的朗婆婆,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和尚打瘫在地上?

    “蔡头儿,旁边有具尸体,是逃犯‘下马盗’,身上带着长刀、弓箭,都是从刚才战死的官兵身上夺走!”

    蔡捕头手下的捕快,在四周搜罗一番,发现了下马盗的尸体。

    “小师傅,都是你杀得?”

    如果真是这样,这小师傅恐怕,不是一般出家人,恐怕和释门大宗有关系!

    方斗点了点头,解释起来。

    “我刚从县城归来,路边遇到这两个强盗,企图谋财害命。”

    “不忿反抗,杀一人伤一人,这该算正当防卫吧?”

    蔡捕头含笑点头,“下马盗是逃犯死囚,罪大恶极,杀之无罪。”

    随即,他又看向地上的郎七,问道,“报上名来!”

    郎七眼珠子转动,哀哀叫了起来,“官爷救命,我是附近的良家,这凶和尚拦路打劫,还打伤了我!”

    “您老为我主持公道啊!”

    蔡捕头皱了皱眉,他是老刑名了,阅人无数,一听就知道,郎七在说谎。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乌木雕琢的令牌,上面盘踞形如麒麟的独角猛兽,名为‘獬豸’。

    “再说一遍!”

    郎七盯着乌木令牌,心里发虚,还是嘴硬道,“我是无辜百姓。”

    令牌上的獬豸,双目发出红光,像是点燃的红灯泡,闪烁不停。

    “哈哈!”

    蔡捕头指着郎七,“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郎七摇头,“不知道。”

    “此为神兽獬豸,掌管世间公正,一切谎言阴谋,在它面前无所隐藏。”

    “獬豸令牌,是我法家一派的秘宝,擅长测谎。”

    “你若说的是真话,令牌一切如常!”

    说到这里,蔡捕头看着郎七冷笑,“如果你说谎,就像刚才一般,獬豸的双眼放出红光。”

    郎七仍然嘴硬,“我没说谎,我是无辜的,官爷你捉不到强贼,竟想要屈打成招,让我顶罪!”

    “嘴硬!”

    蔡捕头举着獬豸令牌,再度摇晃两下,问道,“你姓郎,和传说中的朗婆婆,有什么关系?”

    他问出这个问题,怀疑郎七是朗婆婆的亲戚。

    毕竟,朗婆婆这个名头,带来思维盲区,多半人不会想到,真人竟是个男的。

    郎七听了心中咯噔,连忙摇头,“没听说过!”

    令牌上獬豸的双眼,再度冒出红光。

    蔡捕头冷笑不已,继续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郎七回过神来,不说话就没事了,紧闭嘴巴摇头。

    獬豸的双眼,继续冒出红光。

    “她是你的老母?”

    “姑母,姨母,还是祖母?”

    郎七干脆挺着脖子,闭目不动了。

    蔡捕头见他死硬,冷笑道,“别以为不开口,就能蒙混过关,让你见识下,我刑辟术的厉害!”

    他双手举起獬豸令牌,郑重拜了一拜,“请神兽辨别奸邪!”

    令牌上的獬豸,发出一道光,直刺郎七内心。

    蔡捕头双目发亮,终于看到答案了,仰天大笑起来。

    “我明白了,你就是朗婆婆。”

    郎七一颗心下沉,完了,身份彻底暴露。

    “没想到啊,凶名赫赫的朗婆婆,竟是一个男子假扮的。”

    “也难怪,你这幅面容,伪装起来,真像是老妇人!”

    蔡捕头大笑不已,这真是意外之喜,纵横七县的朗婆婆,在本县落网,这可是大功一件。

    前段时间,郭三越狱带来恶劣影响,如今能擒获‘朗婆婆’,运作的好了,可以抵消这件事的影响,甚至能收到嘉奖。

    朗婆婆做事,远比郭三更肆无忌惮,连官宦子女也不放过,甚至还有不少武林大豪的亲戚。

    他得罪的人太多,各方悬赏零零碎碎加起来,起码有五千两。

    捉拿郎七的政治意义,对本县来说,可谓是及时雨。

    “太好了!”

    蔡捕头正高兴,突然听到身旁的孙将军,语气冰寒开口。

    “这和尚鬼鬼祟祟,和逃犯、大盗在一起,想必也是同党!”

    “来人,将他拿下,拷问来历。”

    “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官兵们齐整整大喝一声,“遵命!”

    下一刻,长枪往前伸了几寸,几乎戳倒方斗身上。

    蔡捕头心道不好,这丘八的职业病犯了,怕是要坏事。

    这些官兵平时剿匪,为了多立功,杀良冒功那是家常便饭。

    这次下马盗、郎七伏诛,可算是惊天功劳,官兵前来援助,少不得分润一部分功劳。

    孙将军还是按照剿匪一般,企图将方斗打成同党,捕获的贼人多了一个,功劳更大了。

    哪有这么干事的?蔡捕头腹诽不已。

    趴在地上的郎七,唯恐天下不乱,哈哈大笑,“对喽,对喽,这和尚就是我的同党,乃是穿堂过户、采花引蝶的花和尚!”

    “快捉了他,你们的功劳大大的!”

第二十四章 冲突

    官兵们闻言,精神更加振奋,已经有人取出镣铐,要上前锁住方斗。

    方斗淡淡笑着,被当成弱鸡了,有些苦恼呢!

    “贼秃笑什么,还不快跪下!”

    两个粗鲁的官兵,喝骂着举起镣铐,伸腿朝方斗膝盖猛踢,强迫他跪下。

    “小生不是和尚!”

    方斗话音刚落,捏指成啄,嗖嗖点了几下。

    “哎呦”“哎呦”,两个官兵像是被开水烫了,捂着手接连跳脚。

    沉重的镣铐脱手,哐啷掉在地上。

    “犯人反抗,格杀勿论!”

    十几根长枪齐刷刷刺过来,疆场上惨烈的气势,顿时弥漫四周。

    方斗全身汗毛竖起,这是危险的气息。

    “其!”

    方斗施展飞扑之术,脚底擦着如林的枪尖,总算逃过这波攻击。

    等他双足落地,四面八方都是乌压压的人群,一根根长枪朝身躯刺来。

    军阵威力巨大,远超方斗的想象,这不是街头斗殴,而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人数越多,军阵威力越强。

    “长枪在前,弓箭手压阵!”

    孙将军遥遥指挥,坐在高头大马上,足以俯瞰全局。

    蔡捕头快步上前,“孙将军,情况还没查明,何必动刀动枪,快叫您的手下停手!”

    孙将军冷酷拒绝,“等诛杀此贼,咱们再谈!”

    摆明了不给面子。

    “这帮蛮横的丘八!”

    蔡捕头心中焦急,他修习刑辟术,最核心的就是‘公正’,怎么允许杀良冒功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

    突然,人群骚动起来,一道黑影击穿军阵,倒飞出来。

    孙将军提起大枪,这是他家传兵器,比普通士兵不同,粗若鸡蛋,半米长的枪头都是精钢打造,吹毛立断。

    “呜!”

    大枪刺穿空气,发出呼呼风声,将黑影上半身炸得粉碎。

    尸身掉在地上,蔡捕头看了眼,是下马盗!

    “快叫他们住手!”

    蔡捕头一回头,惊奇发现,方斗坐在马背上,手爪扣住孙将军咽喉,在他耳边细语。

    孙将军的大枪,被他抢在另一手上,随手插在地上。

    “休想!”

    孙将军脸色铁青,他一时不察,被方斗制住,堪称奇耻大辱。

    方斗朗声开口,“都住手,看这边,别眨眼!”

    官兵们见到孙将军被劫持,吓得手在抖,糟糕了。

    “众人听命,不许听他威胁,杀了他!”

    孙将军露出残忍微笑,“老子宁死不受威胁!”

    “嘿,没想到,你还是个混不吝!”

    方斗手背青筋直冒,“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只需用力,就能将孙将军喉管扯断,令其痛苦挣扎而死。

    “且慢,都不要冲动!”

    蔡捕头冲上来,“小师傅,我是本县的捕头,蔡知味。”

    “你听过我吧?”

    方斗点点头,蔡捕头名声不坏,破案缉凶都是一流,保护本县周围安宁,立下汗马功劳。

    “你若信任我,请放开孙将军,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谈一谈。”

    蔡捕头心知,方斗不可能轻易放开孙将军,毕竟他身处重围,周围都是孙将军的手下,一旦松手,失了护身符,那就是万箭穿心的下场。

    没想到,方斗还真听劝,一侧身滑落马背。

    “好!”

    蔡捕头目瞪口呆,你还真放手了,不是,我说说而已,没指望你照办啊!

    孙将军得了自由,伸手揉揉脖子,狞笑着就要下令。

    这时候,方斗对蔡捕头说,“我给蔡捕头面子,再说了,我能劫持他一次,再来十次八次有何难?”

    这句话满是豪气,听得蔡捕头、孙将军微微一愣。

    片刻过后。

    官兵和捕快们,围绕在四周,当中空出一大块地方。

    蔡捕头、孙将军和方斗,呈三角坐下,身下的器具,俨然是军中常用的皮凳。

    皮凳以硬木为支架,折叠便携,又包裹了牛皮,坐上去很是舒服。

    孙将军脸色铁青,刚才的经历不算美好,身为一军之主,竟被小和尚挟持了,流传出去可是大大丢脸。

    “孙将军,下面由我来问话,可有意见?”

    孙将军摇摇头,方斗武力太强,令他新生忌惮,不敢贸然行动。

    蔡捕头开口前,倒是对方斗佩服不已。

    虽然只有一百官兵,但都是操练有素的精锐,围攻方斗一人,还被他脱身而出,劫持了军主,孙将军。

    虽然没有‘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般夸张,却也不是常人能做到。

    “小师傅,请问,你和郎七、下马盗是同伙吗?”

    “不是!”

    獬豸令牌没有反应。

    孙将军冷哼,“蔡捕头,别搞小动作!”

    言下之意,是蔡捕头做手脚了。

    蔡捕头没有分辨,继续问道,“小师傅,是你杀了下马盗吗?”

    “是!”

    獬豸同样没有反应。

    “郎七也是你打伤的?”

    “是!”

    孙将军忍不住了,“蔡捕头,你们两个在唱双簧吗?”

    蔡捕头摊开双手,“小师傅句句属实,难道也有问题?”

    “再问一个!”

    孙将军转向方斗,“你随便说些什么,不许说实话!”

    蔡捕头问:小师傅,是你杀了郭三吗?

    方斗答:不是。

    獬豸令牌上,两颗眼珠闪烁红光,这句是谎话。

    一切真相大白。

    孙将军猛地起身,身下皮凳翻倒在地,周围官兵紧张起来,齐刷刷上前一步。

    蔡捕头冷汗流淌,再看方斗,竟是神态自若,心中佩服。

    方斗心想,“早知道要翻脸,咱就不坐下了,这姿势不好发力!”

    “走!”

    孙将军没有发作,一声令下,带着官兵们离去了。

    蔡捕头轻叹口气,今天的冲突,总算有惊无险。

    转念一想,如果不是方斗两拳头,能杀穿上百官兵,一招制住孙将军,恐怕这群不讲理的丘八,未必会如此通情达理。

    “小师傅,这帮丘八不可理喻,没想到你比他们还横!”

    方斗摊开双手,“年轻气盛,情有可原!”

    “下马盗的尸体,还有郎七,我就带走了。”

    “小师傅有空,去县衙一趟,领取悬赏。”

    下马盗的尸身,被孙将军一枪打爆,只剩下残缺的尸骸,用白布裹了带走。

    至于郎七吗?

    捕快们手脚麻利,将郎七的手筋脚筋割断,再用铁钩穿了琵琶骨。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粗大的铁链穿过琵琶骨,将郎七串起来。

    这般炮制,任凭郎七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法作乱了。

    “小师傅,就此别过!”

    蔡捕头带着手下,满意而归,朝县城方向走去。

第二十五章 合药

    官兵、捕快,陆续走了个精光。

    方斗见四下无人,长舒口气,伸手抹了把汗。

    刚才太惊险了,以他如今的力量,绝无可能正面迎战一百官兵。

    更别提,蔡捕头和他手下的十几个捕快,都是武艺精熟的好手,若是加入进来,真有阴沟翻船的可能。

    幸运的是,蔡捕头名不虚传,行事公正无私,帮方斗洗清嫌疑。

    眼下太平年节,官兵又是受邀前来,不好太过分,只能就此作罢。

    一阵秋风吹来,方斗反而觉得燥热,厮杀完热血沸腾,久久不能平息。

    他下意识,摸了摸身上道袍。

    刚才好几次,都有长枪刺在身上,却被道袍挡住,结果毫发无伤,连道袍也没有损伤。

    正因如此,方斗才能从官兵的枪阵一跃而起,趁乱劫持了孙将军。

    “好宝贝,若不是你,我早已含冤丧命了!”

    方斗心有余悸,这世上的危险层出不穷,刚击败郭三,又来了下马盗、郎七。

    大盗凶残,连官兵也不讲理,这什么世道!

    “掌握自身的命运,需要多大的力量?”

    方斗愣了片刻,随即被一声鸡叫惊醒。

    鸡大师终于出现了,它脚下踩着一块花步,仔细看来,是郎七用来盖着竹篮的那块。

    刚才捕快们搜查现场,收拾得非常干净,连竹篮里的鸡蛋,都一颗不少拿走,怎么可能漏掉这块花布?

    唯一的原因,就是鸡大师早已将花布拿走,藏了起来。

    “鸡大师,这块花布有什么奇怪?”

    公鸡骄傲的很,也不解释,将花布推到方斗脚下。

    方斗捡起花布,见到上面已经被血液浸染,浮现文字和图像。

    米斗在此出现,从花布上吸入几道光芒,片刻过后,花布化作一团灰烬,随风吹散。

    新鲜出炉的法术种子,共有几颗,分别是‘引香寻踪’‘撒豆成兵’‘缩骨功’‘铁拳’‘食气法(残)’。

    前几样,都是郎七修炼的法术。

    “难怪比郭三厉害,竟懂这么多法术!”

    最后,方斗的目光,落在是食气法上,后面的‘残’字,明晃晃很是引人注目。

    至今为止,方斗身上,仅有畜生道一门法术,是残缺级别。

    这门食气法,一看就深奥无比,等级不在畜生道之下。

    随即,方斗又发愁了,这么多法术,挨个修炼也来不及啊!

    这次生死交战,心头又有感悟,急切需要消化提升。

    “别想这么多,先回鸡鸣寺!”

    方斗一把抱起公鸡,快步返回栖身的寺庙。

    一夜酣睡,到了第二天清晨,起床练功。

    这次修炼金鸡桩,感悟越发精深,具体到皮肉、筋骨的运转,也越发娴熟起来。

    大战一场,先和郎七交战,然后是官兵,一扑一抓一啄三板斧,当真是潜力无穷。

    方斗脑海中,突然浮现‘缩骨功’‘铁拳’两门。

    缩骨功,是锻炼筋骨,压缩骨节缝隙,郎七雄壮大汉,能缩小到孩童身躯。

    铁拳,则是锻炼手掌上的皮膜,运气鼓胀,堪比钢铁硬度。

    这两门的法术,方斗无暇修炼,但可以作为他山之石,提升金鸡桩的威力。

    方斗缓缓闭上双眼,三颗法术种子飞出,分别是‘金鸡桩’‘缩骨功’

    ‘铁拳’。

    三颗种子落入米斗,摇晃几下,一炷香过后,只剩一颗飞出。

    法术种子,仍旧名为‘金鸡桩’,但吸收了‘缩骨功’‘铁拳’的精髓,多出两道秘方。

    其中一门秘药,名为‘透骨浆’,锻炼骨骼骨髓。

    另一门‘红药’,则是熬炼皮膜之用。

    方斗重新站桩,呼吸的节奏发生略微变化,感受到气息汇聚在体表上,细细磨砺皮膜,产生潜移默化的作用。

    与此同时,体内产生一股暖流,开始冲刷筋骨。

    他睁开双眼,视线中的白气,比先前浓烈三倍。

    天地元气的数量,以肉眼可见速度增加。

    方斗吐纳元气,两股两股吞入体内,耳边听到细微的脆响,仿佛有什么隔阂正在缓缓碎裂。

    进入体内的元气,不断融入血肉骨骼,垂涎躯体的强度。

    “变强,变得更强!”

    不想被冤枉,不想对恶人低头,想掌握自身命运,想逍遥自在活着,一切都需要力量。

    力量永远不够!

    啪嗒一声,那层隔阂消失了。

    方斗缓缓呼吸,空中的元气,分出四股出来,被他吸入体内。

    金鸡桩,迈过入门,直接进入小成境界。

    与此同时,方斗每日吸收的天地元气,也一举增加到三十二股。

    “接下来是,合药!”

    方斗拆开药包,将里面的药材捡出,按照份量,均匀分成七堆。

    升火煮水,一顶瓦罐挂在木架上,咕咚咕咚冒着热气。

    “铁粉一撮,以飞雪轻扬之势,细细撒在水中。”

    “接下来是大黄!”

    按部就班添加药材,然后调节火候,控制药汤的融合。

    方斗取出一根木棍,插入药汤中,正好在刻度上。

    条件艰苦,没有烧杯量瓶,没有温度计,只能土方法解决。

    木棍上有刻度,控制药汤的份量。

    “成了!”

    一份秘药成了,方斗熄灭篝火,召唤出犬灵。

    犬灵投入瓦罐当中,露出享受的神情,这秘药对他来说,就是大补之物。

    方斗掐着手势,对着瓦罐念着咒语。

    瓦罐中的秘药沸腾起来,化作千丝万缕,钻入犬灵体内。

    六个时辰后,秘药一扫而空。

    犬灵从瓦罐跳出,在地上翻滚几下,变成黑犬的形状。

    黑犬个头更高、爪子更锋利,全身皮毛油光水亮,显然获益不小。

    “嗷呜!”

    没想到,犬灵的灵智也得到提升,亲昵低头蹭方斗小腿。

    “还有六份,一并用完!”

    方斗继续合药,用来锻炼犬灵。

    一日日下来,直至剩下的秘药都消耗完毕。

    犬灵体积大了一圈,堪比猛虎,双目也更加灵动,爪子锋利得如同钢刀,张口能咬碎岩石。

    “去!”

    黑犬得到命令,冲入寺庙旁的石堆中,碎石四处飞溅。

    石堆中,岩石边缘锋利,比刀子更可怕,但是黑犬冲入其中,将边缘都磨平了,自身毫发无伤。

    它身躯坚硬如钢铁,一头将岩石撞得粉碎,遍地都是石粉。

    这般威势,已经不是普通火车头能比拟,而是全速前进的高铁,一辆钢铁汽车都能撞散架。

第二十六章 斗百毒

    犬灵这边练完了,方斗这才想起,鸡大师答应的事情还没办。

    先前他怀疑金鸡桩,肯定有配套的功法。

    随着修炼进行,方斗越发肯定这个想法,公鸡一定有所隐瞒。

    “鸡大师,我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请考验我吧!”

    公鸡露出鄙夷的眼神,两只爪子迈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溜烟从方斗面前走开了。

    走开了……

    方斗呆在原地!

    太不给面子了,我好歹是鸡鸣寺的当家,怎能当我不存在。

    可是,方斗拿公鸡没办法,只能好言相求。

    滋滋滋!

    寺庙前的草丛,剧烈摇晃起来,原本一人高的草丛,从头到脚齐刷刷摇曳,这是有大家伙在动弹!

    先前,方斗也见过,公鸡驱赶毒虫到空地捕捉,但哪回的动静,都没有这次剧烈。

    这次毒虫,该有多大?

    方斗正想着,一阵腥风扑面而来,渗出湿滑的凉气,让人感觉像是冰冷的粘液在身上流淌。

    眼前一黑,庞然大物窜出草丛,遮住视线中半边天空。

    “这是什么?”

    方斗下意识后退,让视线能容纳更多周围环境。

    一头斑斓的巨蟒,足足有水桶粗,露出来的长度,就有十七八米,隐藏在草丛中的后半条,只怕也不短。

    “鸡大师,你搞什么?”

    巨蟒窜出后,立刻冲方斗冲来,张开血盆大口。

    二者见的体积对比,就像是一个大活人,张口吃颗樱桃,就算不吐核也不卡嗓子。

    方斗飞扑起身,看准时机,一脚踩在巨蟒头顶,脚趾下意识抓紧。

    蛇鳞又湿滑又坚硬,也不吃力。

    方斗脚下一滑,翻身跳落巨蟒,半空翻滚稳住身形。

    破空声随之来到,原来是巨蟒甩动蛇尾,朝方斗拦腰抽来。

    方斗再度起身,蛇尾从脚底擦过。

    “咕咕!”

    鸡大师在一旁空地出现,看出看戏的架势。

    方斗哭笑不得,“鸡大师,你要用餐,和我说一声,这菜也太难收拾!”

    巨蟒抬头昂起,亮出粉红的口腔,已经上下两排獠牙。

    下一刻,灰蒙蒙的雾气,从蛇嘴喷出,劲道堪比高压水枪。

    “不是说,巨蟒没毒吗?”

    方斗感觉常识被颠覆了。

    这头‘巨蟒’,体表色彩斑斓,实则是毒蛇。

    “国!”

    方斗一声巨吼,水雾射到面前,被震得粉碎。

    “不好!”

    雾气溃散,竟是不分方向,朝四周铺展开来,变得肉眼难辨。

    方斗极速后退,生怕被沾染到,但一不留神,觉得天旋地转。

    “中毒了!”

    方斗脚步虚浮,视线开始模糊,巨蟒也从一条变成两三条,不断重合分开。

    “鸡大师,别玩了,快出人命了!”

    方斗哪能不明白,这头巨蟒,已经是成了精怪的毒蛇。

    刚才方斗试过,一身鳞片刀枪不入,分泌的粘液又湿滑不已,加上力大无穷、行走如风。

    换成孙将军率领的一百官兵,即便是配上弓箭、长枪,也戳不破蛇鳞的防御。

    巨蟒再喷射毒液,雾气弥漫四周,恐怕无人难逃中毒,最终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公鸡漫不经心,在地上刨土,半点反应都没有。

    方斗咬咬牙,翻掌召出犬灵,一头猛虎大的黑犬落在地上。

    黑犬愤怒咆哮着,冲上去和巨蟒争斗起来。

    “嗷呜!”

    黑犬被一尾巴扫飞,在地上翻滚几下,张嘴吐出几片巴掌大的蛇鳞。

    巨蟒怒了,粗壮身躯往前猛蹿,贴着地面游动,快得像是一道闪电,一口将黑犬咬住。

    蛇头的上下颚闭合,将黑犬活生生咬爆。

    一道黑光,从牙齿缝隙冲出,在地上翻滚两下,重新化成黑犬。

    黑犬再度冲上去,凶猛撕咬起来,全然不顾手上。

    一口口咬下去,先是蛇鳞,接着就是一片片蛇皮,到最后,已经是带血的粉红皮肉。

    巨蟒恼怒不已,在地上翻来滚去,但黑犬又蹿又跳,每次落下,都能从它身上撕扯些什么。

    一开始,巨蟒翻滚的动静,就像是雷声滚滚,在地上划拉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但是随着黑犬撕咬,巨蟒的动静渐渐弱了。

    方斗踉跄上前,顺着黑犬咬出的伤口,一爪洞穿巨蟒头颅。

    巨蟒终于不动了,庞大尸身躺在地上,将近四十米长度。

    “我不行了,鸡大师,去找医生,啊不,大夫!”

    鸡大师一飞落下,重重啄在方斗头顶,给了个清脆的爆栗。

    “我是病号,还打?”

    方斗委屈不已,正要后仰倒在地上,却被公鸡杀气腾腾逼住。

    站桩!

    公鸡态度坚决,不许躺下,继续站桩。

    方斗强撑着,站好金鸡独立的桩法,脚掌一沾地,顿时来了精神。

    “这是……”

    巨蟒的毒性极为霸道,或许是成了精怪,不仅融入血液,更开始侵染骨骼,将骨头烧成焦黑。

    但是,方斗站出金鸡桩,一切都变了。

    原本肆虐的蛇毒,猛地戛然而止,仿佛遇到天敌。

    平时吐纳天地元气的积累,此刻集体爆发出来,开始抵抗外来的入侵者,蛇毒。

    方斗终于明白了,金鸡桩缺失的部分,诀窍就在这里。

    平时见公鸡捕食毒虫,还以为是它打牙祭,没想到内中还藏着这一层的奥秘。

    所料不差,金鸡桩的确有‘内功’,名为‘斗百毒’,和毒虫争斗,以百毒淬炼自身。

    方斗体内,化作一片战场,双方开始争斗起来。

    与此同时,天地元气被吞入体内,增加方斗的胜算。

    蛇毒虽烈,终究是无源之水,渐渐落入下风,方斗体内,皮膜筋肉骨骼的力量,在交战中渐渐拧成一股。

    这股力量,凌驾众多力量之上。

    “法力,这是法力!”

    方斗眼前一阵恍惚,‘金鸡桩’的法术种子,落入米斗中,等到飞出时,已经变成了‘金鸡诀’。

    补全了内功的环节,金鸡桩终于圆满了,成了金鸡诀。

    最后一丝毒素消散,那一股法力,已经增强到筷子粗。

    “成了!”

    方斗睁开双眼,内心满是欢喜。

    金鸡诀入门,生出一丝法力,

    法力可不一般,平时可以淬炼身躯,增强体魄,只需运转功法,吐纳天地元气补充。

    等到交战时,更能增幅战力,展露法术的妙用。

第二十七章 邀请

    获得完整的金鸡诀,方斗兴奋不已,连夜要求公鸡找来更多毒虫,试验这门功法的威力。

    不凑巧,第二天,县城来人了。

    来客是一名小捕快,当初跟着蔡捕头身后,和方斗照过面。

    “小师傅,县令大老爷有请。”

    方斗盯着小捕快,琢磨这次邀请,究竟是好是坏。

    “蔡头儿说了,郎七的事情,还有些手尾,需要麻烦小师傅!”

    方斗点了点头,“走吧!”

    他匆匆收拾一番,跟着小捕快前往县城。

    “这和尚的脚力好强!”

    小捕快平日里,跟着蔡捕头到处缉凶,上山下河是常态,自以为耐力和韧性远超常人,等闲走个十几里不在话下。

    但是,今日遇到方斗,才知道人外有人。

    方斗背着百十来斤大米,在如此负重情况下,仍旧健步如飞。

    小捕快这才想起,这位小和尚,可是接连杀了郭三、下马盗,生擒郎七的狠人,不能以常态看待。

    “郎七招了吗?”

    路上,方斗询问小捕快。

    小捕快回答,“这家伙是硬骨头,什么也不说,但他犯下血案累累,官府人证物证齐全,结案已无问题。”

    “只是……”

    小捕快说到这里,眉头紧皱,“小师傅还记得,郎七带来的竹篮吗?”

    方斗略微回忆,“竹篮里装着鸡蛋!”

    “没错,大老爷和蔡头儿请您过去,就是为了这些鸡蛋。”

    接下来,小捕快不肯多说。

    县城门口,官兵们把守城门,盘问过往来人。

    “是你?”

    守城的官兵们,见到方斗,神色大变,下意识抓起身边的刀枪。

    小捕快急忙解释,“这是县令大老爷请来的客人。”

    方斗认出来,守城的这些官兵,正是当日孙将军的手下。

    官兵们闻言,潮水般朝两边让开,看向方斗的眼神,带着些许敬畏。

    这小和尚,乃是百人敌的猛士,先前交战他们吃过亏。

    方斗被小捕快带着,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县衙。

    陈师爷在门口等着,远远朝方斗拱手,“小师傅,又见面了。”

    毕竟是熟人,方斗还礼,“陈师爷!”

    “请进,大老爷等候多时了。”

    方斗是客人,当然不去公堂,而是前往县令的书房。

    书房里,县令坐在书桌后,蔡捕头按着腰间侍立身后。

    “大老爷,鸡鸣寺的小师傅来了!”

    方斗刚进门,蔡捕头当即向县令介绍起来。

    县令年约三旬,面白短须,一副养尊处优的士大夫形象,双目眯着,不怒自威。

    “小师傅,上来说话!”

    方斗闻言上前,朝县令拱手,“大老爷!”

    “本官招你前来,是为了一桩怪事。”

    县令朝蔡捕头微微颔首,后者提出一个竹篮,仔细看来,竟是郎七用来掩护身份的道具。

    “当日,咱们将郎七押回大佬,这竹篮是赃物,也被收入库房。”

    “就在前几日,有人发现不对,这些鸡蛋里面有东西!”

    方斗微微吃惊,鸡蛋里面当然有东西,不是蛋清就是蛋黄,难道个个都是双黄蛋不成!

    “小师傅,请看!”

    蔡捕头掌心托着一颗鸡蛋,小心翼翼,生怕掉在地上磕伤。

    方斗见状,也仔细接过鸡蛋。

    “请对着日头看!”

    眼下太阳还没落山,阳光明亮,方斗举起鸡蛋,对着阳光一晃,惊得险些脱手。

    鸡蛋里面,不是浑浊的蛋液,也不是成形的小鸡胚胎,而是人类婴儿形状的蜷缩胚胎。

    “这是?”

    方斗吃惊看向蔡捕头,“……活人?”

    书桌后的县令冷冷开口,“郎七这恶贼,用妖法害人,蔡捕头以刑辟术拷问过,鸡蛋里面所藏,都是他从各地拐骗的孩童。”

    蔡捕头点头赞同,解释道,“郎七拐来孩童,为了掩人耳目,将孩子们封入鸡蛋内部。”

    指着竹篮,“一篮子鸡蛋,里面藏着几十个孩童。”

    方斗心头一跳,他知道郎七的手段,这分明是‘撒豆成兵’的法术。

    这门法术,分成‘炼兵’‘藏兵’两部分。

    光是炼成豆兵还不成,更要施法将其缩小成豆子大小,平时方便携带,斗法时一把豆子撒出,变化出百十来个豆兵。

    郎七这门法术的造诣粗浅,只炼出一个半成品的豆兵,至于藏兵的本事也马马马虎虎,还要借助蛋壳。

    方斗方才记起,自己收缴了一颗豆兵,足足有鸡蛋大。

    想来郎七触类旁通,以法术祭炼蛋壳,再将孩童封在里面,平时领着一篮子鸡蛋,再加上他的伪装,任谁也认不出来。

    “大老爷,蔡捕头,这件事情,解铃还须系铃人,应该从郎七着手,让他乖乖解了法术,放出这些孩童!”

    蔡捕头苦笑道,“这恶贼自知必死,入死牢以来,什么也不肯交代,我们试过多次,实在是没办法!”

    说到这里,蔡捕头朝方斗拱拱手。

    “小师傅,你能降服郎七此贼,必定有办法,解救这些无辜孩童。”

    “我也不瞒你,孩童们在蛋壳里,类似沉眠状态,但长久下来不吃不喝,时间久了怕是会出人命。”

    “你们释门有个说法,救人性命、功德无量!”

    “还请小师傅施加妙手!”

    方斗脸色为难,“破解妖法,消耗太大。”

    救人的方法,就只有方斗练成‘撒豆成兵’,却需消耗海量药材。

    蔡捕头一脸了然,“小师傅放心,这件事情,把在我身上。”

    县令开口了,“小师傅,如果你能解决此事,本官特批鸡鸣寺,为正经的寺庙。”

    说完,他端起手旁的茶碗。

    蔡捕头见了,客气邀请方斗,“小师傅,跟我过来!”

    离开县令书房,二人走到院子里,交谈起来。

    “小师傅,咱也不瞒你,郎七这件事情若是解决了,钱财最不成问题!”

    “你也知道,郎七四处拐卖孩童,不少大户豪商,甚至是官宦之家都糟了毒手。”

    “这些人家各有悬赏,如今已陆陆续续送到县衙,正要送到贵寺!”

    “还有官府的赏赐,也在当中!”

    方斗听得喜笑颜开,随即关切问道,“大概值价几何?”

    蔡捕头略微估算,“五千两……白银!”

    这么多?

    方斗心想,太好了,修炼的秘药有着落了。

    他本想着,这次凑齐修炼‘撒豆成兵’的资源,也就心满意足。

    毕竟,想要解决此事,只需抢先修炼‘藏兵’一部分,几百两引子也就足够了。

    但现在有了意外之喜,五千两巨款,足够他修炼‘藏兵’之余,顺便将‘透骨浆’‘红药’两种秘药也凑齐。

    更有甚者,方斗还想着,如果还有剩余,顺便将那颗半成品的豆兵也炼成。

    “太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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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米仙缘介绍:
蛰龙洞中仙人眠,一眠一醒九重天。
方觉丹砂得三味,却见铅汞已七炼。
水火相济炉鼎功,阴阳交汇造化颠。
山外忽传龙虎声,无人知我是真仙。

这是一个随身带了半斗米,穿越异界修仙的故事。
(新书《我是烛中仙》已发布,欢迎品鉴。)斗米仙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斗米仙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斗米仙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