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扫地僧?
这段时间,戒严要负责租子清点入库,经常通宵达旦在外。
方斗乐得清静,有大把时间炼制豆兵,顺便翻看奇烈赠送的两本秘策。
《火器精要》,记载许多威力强大的火器,但现在没有条件。
福元寺耳目众多,方斗偷偷炼制豆兵,动静还不大,可以借助香火烟雾遮盖,
如果他企图炼制火器,少不得火焰、爆炸和轰鸣,到时候瞒也瞒不住,被赶出寺庙那是最轻的。
于是,他只能看《家传兵书》,聊以解闷。
奇烈祖上,曾是兵法大家,否则也不能留下一本兵书了,纵然距离顶级的名将有些差距,却也足以跻身一流。
这本兵书里,有锻体、拳脚、兵器、弓马等基础,也有排兵布阵的诀窍,更有审时度势的战略理论。
但更令方斗惊讶的是,兵书当中,还有以兵将战阵,破解妖魔邪术的法子。
原来,这个世界的兵家,除了和敌国的军队作战,还要镇压邪教叛乱,妖魔祸害国家,早有一套内部流传的体系。
“没想到啊!”
方斗连连摇头,这些战阵之术,说到底是积少成多、引发质变的方法,孤身一人自然施展不了,所以奇烈只习练了其中的枪术。
但方斗不同啊,等他将腌尸尽数炼化,至少得到一百豆兵,可以组建最小规模的战阵了。
“哈哈,奇大哥,我一定能将你的家学发扬光大!”
呃,怎么觉得好像被占便宜了?
……
一天,方斗在院子待得烦闷了,便走出去转转。
他没敢离开太远,只在院子附近走动,望着树木枝叶凋尽,半空一片枯叶打着旋儿往下落。
深秋了啊!
刷刷刷,扫地声音颇有节奏,在身旁响起。
方斗下意识转身,就要回到院落,他是戒严带进寺庙,暂时无人追究,但若有人存心做文章,就会连累到戒严。
这白胖和尚,虽然贪杯好色,但为人很够义气,属相处久了,你都不忍心坑他的类型。
没等方斗走出几步,一个苍老声音响起,“小和尚,站住!”
方斗转身,见到一位老僧,手持扫帚,顿时虎躯一震。
我的妈呀,扫地僧啊!
乔峰大哥的音响关不住了!
老僧手上的扫帚,是用竹枝编织而成,辐射面大、勾地有力,能将石缝中的枯叶石子扒拉出来。
“前辈,啊不,圣僧,请问有些见教!”
方斗心跳噗噗,双腿发软,感觉对方一开口,自己会忍不住跪下。
谁不知道,任何副本中,只要出现扫地僧,就必定是大·BOSS。
扫地僧叹了口气,“这都什么时候?阖寺上下,均忙得不可开交,你怎么还优哉游哉?”
方斗惊讶道,“最近有大事?”
“海渊法师即将莅临本寺,这可是一大盛会。”
海渊法师,乃是释门一位大德高僧,修行之地在淮北,此番跨越江来江南,对福元寺来说无比荣幸。
“你这小和尚,看着也不像能干活的,来吧,和我一起扫地!”
方斗皱眉,“这位大师,我不是本寺和尚!”
“我说你是,你就是。还不快取了扫帚,和我一同扫地!”
扫地僧板着脸,唠叨起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你们这些小和尚,都吃不得苦,我们小时候,还讲究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哪像你们,如今吃饱穿暖,有大把时间念经礼佛,却偏偏个个荒废功课,对不起佛祖!”
“哎,你去哪儿,扫帚在那边!”
这不是扫地僧,是唐僧!
方斗满脸不高兴,他可以肯定,这位扫地僧绝不是世外高人。
什么是世外高人?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一句话,能板着脸,绝不露出表情,要的就是那个逼格!
眼前这个唠唠叨叨的老僧,就是个普通的扫地和尚,自己忙得累了,想要拉个晚辈一起承担。
方斗想了想,还是去拿起扫帚,这段时间,他受戒严招待,食宿不缺,得到福元寺的庇护,饮水思源,都要报答一番。
扫地吗?谁不会。
半天过后!
“我的老腰啊!”
方斗愁眉苦脸,拳头捶打后腰,腰间盘酸呀!
“你怎么停下了,才扫了几步的庭院!”
扫地僧忍不住唠叨起来,“你要会用力。”
“我怎么不会用力?”
方斗忍不住反驳起来,他常年以金鸡诀锻体,瞬间爆发的力量,能将脚下的石板踏得粉碎。
可扫地这活计,虽然瞬时输出不高,但需要时刻保持法力的姿态,久而久之,腰酸背痛不可避免。
“哎,现在的年轻人呐,吃不得一点苦,想当年……”
方斗好生失望,本以为你是扫地僧,没想是唐僧,匆忙抓起扫帚,“我休息好了!”
然后,他满怀怨气,大扫帚刷刷刷,在青石板铺成地面上,大刀阔斧清扫起来。
扫地僧叹了口气,“你这样,至少九成力气浪费了!”
方斗闭口不说话,他暗自运转法力,施展除尘术。
一团清风裹着扫帚,掠过地面石板,污秽、粉尘和落叶,均被吸入扫帚中,扫过的石板变得干净无比。
“有作用!”
这门鸡肋的法术,此刻终于发挥作用了。
方斗来了精神,挥动大扫帚,片刻已经扫了二十米长的石板路。
扫地僧在旁边,见到这一幕,淡淡笑着,继续低头清扫。
片刻过后,方斗体力、法力均耗尽,瘫倒在地上,“我不行了”。
一旁的扫地僧,仍旧保持先前姿态,扫地的节奏不紧不慢,一下又一下,像是刷牙般,扫过石板的每条缝隙、每处沟壑。
“快站起来,没时间让你休息!”
方斗装作听不见,却不料扫地僧举着扫帚,朝他拍打过来。
“想偷懒么?”
“老头别打,脏,脏!”
最后,还是方斗屈服了,跟着扫地僧继续扫地。
“我来教教你,这个姿势才对,更加省力!”
方斗不以为意,他实在太累,若非扫地僧的大扫帚威胁,他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但是,随着扫地僧纠正,方斗发现,消耗的力气变少,呼吸开始变得平稳,连带着体力、法力缓缓恢复。
第七十四章 日常
当天晚上,方斗全身酸疼,觉得比修炼金鸡诀更累。
偷偷打开虎骨酒,喝了一口,感觉遍体舒畅。
随即,方斗有些哭笑不得,为了扫地而进补?
到了第二天早上,扫地僧早早来了,还带着那只大扫帚。
“这是盯上我了!”
方斗接过大扫帚,跟着扫地僧外出,走过一重重门户,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弯腰清扫起来。
既然知道无法摆脱,索性投入其中,争取尽快完成工作。
今天,方斗的心静下来,开始观察扫地僧的动作。
扫地僧的动作,千篇一律,规整得如同循环播放,却并不僵硬,反而如行云流水般流畅。
他完全凭借体力,扫过的地面,比除尘咒清扫得更干净。
方斗心情沉重起来,先前想法又变了,说不定是个隐藏的高人。
君不见,张三丰的师父,就在少林寺挑水,练成一身震古烁今的武功。
嗯,这老僧的扫地神功,说不定就传给我了!
方斗美得冒泡,认真投入到扫地中,真心将之当成一项‘事业’来做。
三两天后,身体逐渐恢复劳动节奏,方斗扫地的动作,也开始像模像样,只是和扫地僧相比,仍显得拙劣。
当天晚上,戒严回到院落,找到方斗聊天。
“听说这几天,你跟着扫地和尚,帮着寺院打扫地面?”
方斗捏捏肩膀,“是啊!”
戒严摇摇头,“那老和尚,干活偷奸耍滑,最喜欢使唤新来的小和尚,骗他们帮忙干活。”
“许多人都吃过亏,傻乎乎帮着扫地,结果一无所得!”
“听我句劝,有时间四处走走,镇上还要许多好玩的地方!”
方斗心头失落之余,却认真说道,“戒严你慷慨招待我,我也不能没有表示,替寺庙扫地,也算寄一份心力!”
戒严盯着他眼睛,叹了口气,“你这个朋友,我没交错!”
接着,他和方斗谈论起来,这段时间福元寺面临的大事。
海渊法师德高望重,又是释门大德高僧,他来到福元寺的消息,能让福严寺的名望更上一层。
是以,全寺上下无比重视,方丈主持,连同一众监院、首座,亲自挂帅,主抓各项工作,务必做到全面,无有疏漏。
就连戒严这般疏懒性子,都被方丈叫到身边,处理各项杂事。
最近,各堂各殿灯火通明,袈裟僧、红袍僧彻夜辛劳,至于人数众多的灰袍僧,更是昼夜不停劳作。
“这次海渊法师上门,对福元寺来说,是一个机会。!”
戒严说到这里,低声道,“若能得到他的认可,就能角逐下任方丈主持的人选!”
方斗见他略显忧愁,“戒严你有机会么?”
“我?”白胖和尚苦笑着,摇摇头,“人人都有机会,唯独我没有!”
他伴着手指头,“天王殿、观音殿和药师殿,三大殿的首座弟子,是福元寺数百僧众选出的杰出之辈,也是角逐下任方丈的有力人选!”
戒严略显惆怅,曾几何时,他被方丈重点培养,能和这几人并肩媲美,但现如今吗,只能仰望对方高高在上。
方斗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毕竟,这种事情,他经历得也不少,人人都仰慕成功者,但轮到自己成为对方的垫脚石,滋味就不太好了。
“你若还想扫地,再去几日就好。等海渊法师前来,就不用了,你安心待在这里,不要随便走动,免得惹麻烦!”
戒严嘱托再三,方才离开。
……
方斗继续扫地,昨天听戒严说过,这扫地僧并不是什么高人,这一点他相信。
福元寺中,有武僧、法力僧两条完整的培育体系,更有比丘、灰袍、红袍和袈裟等晋升体系。
在这种环境下,不太可能有扫地僧般的遗珠!
所以嘞,就当是大学假期体验生活,扫地也是劳动者一员,不丢人!
接连扫了几日,方斗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白天扫地,夜间休息的生活了。
突然一天,扫地僧停下来,郑重将方斗拉到旁边。
“你走吧!”
方斗愣住了,“不要我帮忙了?”
老僧点点头,“我刚才掐指一算,你我缘分已尽!”
方斗心下怅惘,但随即发现不对,“你不是和尚吗,怎么掐指一算?”
“我出家当道士前,曾经是某位大儒的弟子,君子六艺中,最擅长的便是‘先天易数’!”
方斗眼睛眨了眨,信息量有些大呀,又是和尚,又是道士,还曾经拜入某个大儒门下,三家你都占尽了。
这么牛的一个人,怎么混到最后,干扫地了?
“缘分已尽啦,你走吧!”
扫地僧长叹口气,充满无限惆怅,像是见到一年年草荣草枯、花落花开。
方斗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大师,你告诉我,是不是扫地的活儿,已经干完了!”
扫地僧身躯一震,随即摇头,“绝对不是!”
这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快步走得虎虎生风,张口嚷道,“老东西,地扫完了,池塘还要疏浚,还不快去!”
老僧淡定神情打破,点头哈腰问,“老僧一向扫地,哪会疏浚池塘?”
“这我不管,这是上头的命令,还不快去!”
老僧点头哈腰,送走了高大和尚,快速转身,“我又重新算了下,你我缘分似断非断,还……”
他背后空荡荡,哪还有方斗的影子。
“现在的年轻人呐!”
老僧叹了口气,“你我的缘法,还在将来呀!躲也躲不掉。”
……
“糟老头子坏得很,又想拿我当枪使!”
方斗关于‘高人’的幻梦,终于破灭了,这么多天的扫地劳作,总算见识到‘人心险恶’。
但是,并非一无所获,如果他有系统,面板上的技能‘扫地’,一定早已升级到满级lv10。
回到院落内,方斗再度召出鳄灵,吐出剩下的腌尸,开始炼制起来。
“嗯!”
霉运过后,就是好运来临。
这次方斗炼制豆兵,如同行云流水般流畅,接连炼化了五六具腌尸,仍然没有停下的节奏。
这枚肉豆,还能继续炼化腌尸。
“奇怪了!”
方斗见到异常,并没有停手,若是继续炼制下去。
结果就是,他得到了一具很特别的豆兵,光从外表看不出来,但却花费了足足一十二具腌尸,方才祭炼完成。
豆兵手持长枪,笼罩在金光中,突然他后背往上拱起,冒出两个大鼓包。
眼看着鼓包即将破裂,但豆兵终于恢复平静,继续站得笔直。
方斗绕到身后,见到这个豆兵的后背上,仍保留着两个鼓包,摸上去硬邦邦,里面像是骨节。
第七十五章 驱邪
“这是什么?”
方斗再三抚摸,觉得像是两个大肉瘤,除此以外,别无其他特点。
这尊豆兵的力量,比其他都更强一些,这算是少许安慰,但强得有限,对不起三倍损耗的腌尸数量。
剩下的腌尸,再无异状发生,方斗按部就班,逐一炼制成豆兵。
一共九十八颗豆兵,比预料中少几颗,原因就是那尊异变豆兵,消耗超出预期。
方斗将豆兵收起,福元寺内不方便,想要按照兵书排兵布阵,需要广阔空间。
还是留待日后,回到寺庙再说!
他清点剩下的金银,虽然得到戒严相助,化开时没有折算,但七七八八下来,也已经所剩不多了。
为奇烈炼制十颗炼气丹,就花了两千多两银子。
刚炼制豆兵又是大头,花费四千五百两,剩下的金银,合计下来,一千五出头、两千不到。
“哎,缺钱啊!”
方斗叹息不已,手头的金银,还不够炼制十颗炼气丹!
“得想办法搞钱!”
方斗下定决心,终于在一天晚上,找机会拉住戒严。
“你缺钱,缺多少?”
戒严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开口,我借给你。
方斗急忙说道,“缺不少,还请指条路子!”
戒严苦思冥想,摇了摇头,“寺庙赚钱的门路,都被各堂各殿瓜分的差不多了,别说你一个外人,我都插不进去。”
“要不,还是我先借给你!”
“你要十万八万,我肯定没有,但不超过三万两,还能勉强凑的出来!”
方斗感觉自尊心受到伤害,他断然拒绝,表示要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去挣钱。
没过几天,戒严就找来一桩活计。
“方斗,你不是说,自己会几手法术么?”
“最近,附近接连除了几起怪事,疑似是妖人作祟。”
“那几家都是寺庙香客,求到门前,但寺内要迎接海渊法师,人手抽调不开,暂且搁置在旁!”
戒严重点强调,“这些香客家中,非富即贵,来客不是骑马就是坐轿,若能替他们解忧,必定大赚一笔!”
方斗眉开眼笑,“若能成事,戒严师兄是首功,咱们两个平分!”
戒严摆摆手,“这件事情,成功也就罢了,若是失败,又在这个当口,容易落下口舌。”
“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没有把握,千万不能答应!”
……
寺庙门口,就有一家的轿子等着,几个青衣小帽的奴仆,恭敬等候多时。
戒严和方斗出来时,被恭敬请入轿内。
方斗多看了奴仆几眼,感情戒严化妆的衣服,竟然是这些大户奴仆的工作服。
轿子很稳,轻微摇晃着,仿佛置身水上木船,随着波浪起伏。
二人坐在轿内,方斗听戒严,介绍这桩难题。
“半个月前,一位告老还乡的京官家中,发生了怪事。”
“他有一位待字闺中的女儿,年方十七,相传花容月貌、一等人才。”
“某天晚上,这女儿突然发了痴病,口中唱着小调,一件件脱去衣裳,朝窗口走出。”
“贴身伺候的丫鬟,拼命也拦不住,这柔柔弱弱的小姐,发疯般力大无穷,把几个丫鬟都打飞了。”
“官老爷和夫人,见状又羞又怒,连忙叫人拦住小姐。”
“小姐痴痴笑着,唱着小调,伸手宽衣解带,渐渐露出曼妙躯体,夜色寒凉,她却无所知觉。”
“家丁们不敢上前,生怕冒犯小姐,事后遭到清算。”
“还好,这家人供养了家庙,从外地请来个和尚,道行低微,急忙用木鱼敲晕小姐,放在床上昏睡。”
“这段时间,那小姐一旦醒来,就要脱衣唱曲往外闯,这家人不得已,只能继续用木鱼镇着。”
方斗听到这里,吃了一惊,“还有这等怪事,是被什么邪祟附身了么?”
“邪祟附身就好办了!”
“那和尚的木鱼,也是高僧开光的法器,驱除邪祟轻而易举,但也只能镇住小姐,无法彻底根治。”
“这件事情过后,陆续又有几件类似事情发生。”
“受害的家庭,不是官宦之家,就是豪富门庭,家中养尊处优的小姐,莫名其妙发疯,一边宽衣解带,一边唱着小调,要往外闯。”
这可不是小事,礼教森严,未出阁的女子,若是裸衣上街,必定名节尽毁,那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尤其是大富大贵之家,为了保住家族名誉,说不得当事人就要‘被自尽’以证清白。
方斗听得奇怪,问道,“有人闯出去了吗?”
“只有一人,在半夜悄然出门,动静太小,无人察觉!”
“三日后,在一处乱葬岗上,发现了不着寸缕的尸身,形状惨不忍睹!”
方斗深吸口气,“闹出人命了?”
“可不是,其他几家原本没觉得什么,被这么一吓,都上门求助,可惜来的不是时候!”
戒严摇头晃脑,叹息不已,“都是娇贵的千金小姐,不知惹了什么脏东西,突然就发疯了!”
轿子摇摇晃晃,继续往前行进。
方斗沉思片刻,问道,“那些女子口中,唱得什么小调?”
戒严一拍大腿,“说起这个就奇了,知道内情的人,都说奇怪,富贵人家的小姐,怎么会唱出那般粗俗的市井小调!”
“月光光、照地亮!”
“小妹妹、想情郎!”
“一想情郎在何方,叫我挂肚又牵肠!”
“二想如今天已凉,情郎可有暖心汤!”
“……”
戒严一声声唱出来,方斗越听越是毛骨悚然,联想到几位闺阁少女,就是唱着小调,痴笑这宽衣解带,冲出家门。
“该杀!”
戒严也记不全,唱了几句听了,“这是市井俚语,那些贩夫走卒最爱唱的小调儿,最是低俗下流,那几位千金小姐家教甚严,怎么可能听过,更不可会唱!”
“因此有人猜测,她们是被艳鬼附身了!”
方斗点了点头,真相如何,只能现场看看如何!
突然,从轿子的布帘外,传来歌声。
“小妹妹、想情郎……”
戒严鸡皮疙瘩都竖起来,连忙说道,“对对,就是这个调子。”
二人掀开布帘,此刻已经走到镇上,旁边一个水果摊,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水果摊的主人,是个面皮白净的年轻,正在慢条斯理,拿着一把小刀,小水果。
他动作轻柔,拂过水果表面,像是抚摸情人的皮肤,动作也极尽温柔,仿佛水果是活生生,削皮只是解开衣裳。
“原来是风流果二郎。”
戒严解释,这个卖水果的青年,天生一副白净脸庞,削水果的手艺更是优美好看,许多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围着摊子,看他削水果。
方斗盯着果二郎,见他目光含着柔情,嘴里唱着小调。
第七十六章 登门
唐老爷本是户部员外郎,做了二十年京官,始终升不上去,索性告老还乡,以多年宦囊积蓄,在家乡购买了些田地,当个自在的田舍翁。
这些年来,唐老爷修身养性,研读诗书之余,也陪着夫人去寺庙参拜。
到了他这个年纪,也不坚持门户之见,在家读书、进寺拜佛。
但是,飞来横祸,让唐宅鸡飞狗跳。
他老来得女,宝贝得不得了,却没想到,唯一的爱女得了疯病,具体情形更是耻于严明。
“放开我,放开我!”
床榻上,曼妙的身躯不断扭动,身上只穿着层薄纱,口中不断发出诱惑的呻吟声。
平时端庄的唐家小姐,此刻满脸痴笑,拼命挣扎着,不时唱出那首小调。
“淫辞浪调,成何体统?”
唐老爷气得直跺脚,一旁夫人举着手帕,不停抽泣。
丫鬟和家丁都被赶得远远的,如此情景可不能然他们见到,人多嘴杂,万一传出去,小姐以后不用做人了。
“快请真业师父来!”
真业师父,是附近一家小寺庙的和尚,被请来宅内念经,恰逢其会,以法器镇住发疯的小姐。
过了片刻,一位僧人快步走来,大汗淋漓。
“快快,莹儿又犯疯病了,大师你救救她!”
夫人见到真业和尚,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拼命哀求,“莹儿他才十六岁呀,如今得了疯病,做下这些不知廉耻的事情,将来怎么嫁的出去,大师你发发慈悲!”
真业和尚嘴角浮现苦涩,耐心劝道,“施主,贫僧尽力而为,但令嫒的事情太棘手,最好请福元寺的高僧过来!”
“我们请过了,但福元寺最近有大事,高僧们脱不开身。”
唐夫人捶着胸口,“我这把年纪,才有这个孩子,他若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
一旁唐老爷更为镇定,连忙上前招呼,“真业师父,上次您出手相助,小女原本已安定下来,可今天猛然严重起来,还请你看看!”
真业和尚点点头,“贫僧尽力而为。”
他撕下两团棉花,塞在耳中,然后背过身去,倒退着走入房内。
唐小姐还在床上翻滚,呻吟声越发大了,口中不断叫道,“放开我,我要去找他,放开我!”
真业和尚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枚木鱼,反手扔出,划出优美的抛物线,落在七八米外的床上,正巧落在唐小姐额头。
木鱼散发一圈柔和光芒,唐小姐变得安静许多,原本剧烈挣扎的手脚,开始镇定下来。
若是仔细看来,唐小姐的手腕、脚腕上,都绑着绸缎布条,手脚经历剧烈摩擦,已然红肿破皮,显得血迹斑斑。
真业和尚叹了口气,随即神色大变。
耳边传来啪嗒一声响,木鱼裂开了。
“不好,大事不妙!”
真业和尚快步踏出房门,朝唐老爷、夫人拱手,“贫僧已无能为力,唐老爷另请高明,要快,迟则小姐性命难保!”
他这般变化,让唐老爷夫妇始料未及。
“师父你?”
真业和尚连连摇头,“我这木鱼法器,原本也颇为厉害,但接连用了两次,损耗得厉害,刚才本想暂且压制小姐的病情,可这次反扑太过厉害。”
“木鱼法器开裂,只能支撑半天,半天过后,若无高人相救,请节哀!”
夫人哭出声,“老爷怎么办,张员外家的千金,便是因为发疯病,被绳子捆住,硬生生磨断了骨头,血流干而死的。”
“咱家莹儿可不能啊!”
唐老爷咬咬牙,眼中寒光一闪,“真业师父,这段日子,劳烦你了,家中有事,也不多留你了。”
他一路将真业和尚送到后门,叫家丁奉上钱粮布匹,“还请真业师父代为保密。”
真业和尚推辞几下,“没能救下令千金,贫僧哪有脸收下,还请唐老爷放心,出家人绝不胡乱开口。”
送走了真业和尚,唐老爷回转,喝令家丁关闭大门,任何访客也不许放进来。
“管家,去把我书房里,架子最下层的梅瓶取来!”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从唐老爷赴京赶考便相随,是绝对的心腹,闻言脸色变了,“老爷,这……”
“还不快去!”
唐老爷转身离开,擦了擦眼角,再度回到房门外。
“老爷,怎么办,连真业师父都救不了莹儿,咱们再去福元寺,求求那些大师父!”
夫人哭得手帕都湿透,“咱们年年奉上那么多香火钱,他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唐老爷闭上双眼,“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早已打听过了,福元寺即将接待一位高僧,阖寺上下的僧人均抽不开身,此刻上门去求,也是无济于事。”
他做过京官,知道当中的道理,就好比京城冬季,皇帝来了兴致要巡城,官府为了保持街道干净,必须将乞丐游民赶出城去,不管冻死饿死多少人命,只要能应付差事就好。
任何环境、任何时候,为逢迎上位者,都会有牺牲者!
区别在于,如今被牺牲的,是他唐老爷的女儿。
这时候,管家捧着梅瓶,面带不忍,轻步走来,“老爷,东西带到了!”
夫人眼泪朦胧,她从没见过梅瓶,问道,“这是什么,难道是朝廷赏赐的灵药?”
唐老爷咬着牙,吐出两个字,“鸩酒!”
天下有一种鸟名为‘鸩’,黑身赤目、羽毛紫绿,生平以毒蛇为食物,身上的羽毛,更是天底下最毒的物品之一。
用鸩羽浸泡的毒酒,无论什么人,喝一口便断气,从无例外。
唐老爷当官时,深知官场险恶,稍不留意便粉身碎骨,便积攒了这份鸩酒,一旦有祸事临头,便全家喝毒酒自行了断。
他运气好,竟能得了善终,鸩酒一直藏在书房未动,没想到今天,终究还是搬出来了。
夫人瞬间明白过来,这是要毒死女儿,又是惊慌,又是恐惧,双手抓住唐老爷。
“老爷,你不能啊,虎毒尚且不食子,莹儿是你我唯一的女儿!”
夫人软软跪坐在地上,抓着唐老爷的衣摆,“让我喝吧,死了一了百了,也不必见到这惨事!”
唐老爷双目含泪,“夫人,让莹儿解脱吧!”
夫妇相对无言,过了片刻,抱头痛哭。
突然,管家快步前来,“老爷,夫人,派出去的小厮回来了!”
唐老爷双眼通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留了一波家丁,在福元寺门口等候,看眼前情景,竟是请回了‘高僧’!。
“快开大门,请进!”
“我亲自去迎接!”
第七十七章 诡异状态
“嗯!”
方斗和戒严来到地方,唐宅大门紧闭,竟是谢绝来客。
一帮家仆尴尬不起,连忙上前通报。
戒严打听过后,向方斗解释起来,“这件事情难以启齿,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自然要关门谢绝来客。”
片刻过后,大门打开,唐老爷带着老管家,满脸微笑迎出来。
“福元寺高僧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请进,请进!”
唐老爷目光一扫,见戒严身穿红袍,虽然不是袈裟僧,但在福元寺中也颇有份量。
至于旁边的方斗,被他选择性无视了,当成随从的小比丘。
戒严来之前,早已得了方斗吩咐,直接了当,“非常时期,客套话不多说了,还请带我们去见令千金。”
唐老爷一愣,点头道,“随我过来!”
心下暗想,不愧是福元寺的高僧,专业!
路上,唐老爷尝试问道,“不知高僧来自哪座大殿?”
他听说过,福元寺中三大殿为首,分别是天王殿、观音殿和药师殿,里面高僧如云。
戒严顿了顿,说道,“在下经堂大师兄,戒严!”
唐老爷心中咯噔,觉得有些失落,这位经堂大师兄的名声,貌似不太好啊!
但转念一想,自家情况这么糟糕,能有人来已不错,哪还顾得上挑三拣四。
戒严刚走到门口,就有位富态的老夫人,泪眼婆娑上前求情。
“大师父,你一定要救救小女!”
唐老爷费了好大功夫,方才将自家夫人劝下,“不要耽误了大师父出手!”
戒严刚要踏入门房,却被方斗低声喝止,“男女有别!”
“对啊!”
戒严连忙双手合十,“还请唐老爷,帮令千金穿戴好!”
唐老爷苦笑不已,“小女自从发了疯病,什么都穿不住,一有机会就撕得粉碎。”
“如今贫僧来了,可以想办法救治,还是先穿上衣服再说!”
夫人擦拭眼泪,走入房中,然后响起痛哭声。
“可以了!”
戒严带着方斗,一同进入房门中,见到唐家小姐额头之上,镇着一枚木鱼,双眼半睁半闭,露出的眼神中,满怀怒气和怨气。
这枚木鱼通体裂纹,不像是暴力砸破,仿佛是历经岁月侵袭,材质腐朽自动裂开。
“这枚法器,是真业大师留下,说用了三次,已经快废了。”
戒严盯着木鱼,神情慎重起来,朝夫人一躬身,“方便的话,请夫人在外等候片刻!”
夫人担忧看了女儿一眼,咬咬牙转身离开。
“方斗,这下麻烦了!”
“本以为手到擒来,没想到竟如此棘手!”
戒严指着木鱼,“虽然我没听过真业这个和尚,但仅凭这木鱼法器的威能,就能看出,此人若是在三大殿,起码也是个主事级别!”
“这说明什么?”方斗还是不太明白。
戒严耐心解释着,“唐老爷这般级别的香客,就算平时来福元寺求助,最多派个主事级别的红袍僧。”
言下之意,真业和尚都解决不了,三大殿的主事和尚来了,同样解决不了。
“咱们再留片刻,出去把这件事情推了,就说道行有限!”
方斗听了,反问道,“你不怕砸了福元寺的牌子?”
“真不怕!”
戒严摇摇头,“本寺庙排忧解难,解决了自然是高僧本事,若是无法解决,自然是你与我佛无缘!”
“够专业!”方斗竖起大拇指。
这时候,床榻上的唐小姐,半睁半闭的眼眸,猛地睁开双眼,刹那间瞪得滚圆,硬挺着脖子,极力把脑袋往上拗!
啪嗒啪嗒,本就破破烂烂的木鱼,哗啦啦散成一堆木片。
最后的束缚都没了,唐小姐一跃而起,赤足踩在木榻上,口中唱起小调,“月光光、照地亮……”
一边唱着,伸出纤纤细手,就要脱下外衣。
“且慢!”
方斗大喝一声,震得唐小姐动作停住。
“你先等等!”
唐小姐稍微迟疑,眼神有开始迷醉,脸上露出痴笑,双手从上往下,一下下解开束缚。
“阿弥陀佛,太不像话了!”
戒严大声喝骂,眼珠子都快转不动了。
“老兄劳驾,把头转过去,非礼勿视!”
戒严庄重摇头,“非礼勿视是名教的说法,我释门弟子宁死不从!”
“咱们要收钱的,你这样对不起主顾啊!”
“啊!”戒严一个激灵,喃喃自语,“是不能让唐老爷吃亏!”
说罢他转过身去,悠悠然离开了。
大门打开,唐老爷和夫人等候多时,这才片刻功夫,等的心都焦了。
“大师父,怎么样了?”
戒严一甩袖口,见到唐老爷的视线,老脸一红,“小事一桩,我让带来的小比丘解决。”
唐老爷慌了,别呀,咱就信任你这身红袍僧衣,让小小比丘动手算怎么回事。
此刻他的心情,就好比挂专家号,好不容易排队等到,结果专家让小助手代劳,给你诊断。
“稍安勿躁!”
戒严白白胖胖,面容宝相庄严,唐老爷夫妇见了,稍微安心下来。
房间内,方斗搓着双手,连连后退,“唐小姐,咱们第一次见面,如此隆重招待,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刺啦,唐小姐的外衣化成两半,飘落地上。
幸好,封建社会女子没人权,衣着太保守,身上衣服一层套一层,除开外衣,里面还有四五件。
“再想那个情郎呀……”
“别唱了,鬼哭狼嚎!”
方斗愁得一摸脑袋,这么娇滴滴的女子,不能打、也不能碰,如何是好?
“对了!”
方斗站出金鸡桩,一声大喝,体表浮现金光。
“国!”
吼声当中,仿佛一只雄鸡昂头鸣叫,刺破黑幕。
唐小姐微微一愣,表情痛苦起来,双手捂着脑袋,拼命挣扎。
“这情况不对啊!”
方斗一看之下,金鸡鸣有效,意味着唐小姐邪祟附体。
但是,从他的视线当中,唐小姐散发的气息,虽然略显散乱,却并无半点邪祟之气。
“啊!”
方斗还想细看,没想到唐小姐目光变得清澈,瞬间苏醒过来。
唐小姐发出一声凄厉叫声,“爹爹救我,娘亲救我!”
“乖女儿!”
大门被推开,唐老爷和夫人狂奔进来,一见之下愣住了。
唐小姐此刻,裹着衣襟连连后退,表情惊恐,指着方斗,“他是谁,为何闯入我房间?”
夫人喜不自胜,“孩子,你的疯病好了!”
唐老爷也发现了,女儿眼前情况,可不是恢复正常了。
这对老夫妇看向方斗的目光,变得敬畏起来,一炷香不到就灵验了,真是大师啊!
第七十八章 傀儡戏
戒严跟着唐老爷,算是最后一个进房门,看了几眼,就分辨出眼下状态。
“快晕!”
他向方斗使了个颜色,出工出力,好歹要让人看到。
方斗会意,脸色瞬间苍白,额头大滴冷汗滚落,脚步也变得虚浮起来,就像……身体被掏空。
唐老爷夫妇,此刻还没时间理会,抱着女儿不断安抚。
唐小姐低低抽泣,听着爹娘讲述,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爹娘,那天我莫名其妙,就失去知觉,往后发生的事情,都无所知觉了。等醒来时,就这样了!”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夫人破涕为笑。
唐老爷想到什么,对夫人低语,“你先照顾莹儿!”
接着他转身走向戒严、方斗,“两位师父,跟我过来!”
眼下,毕竟身处小姐的闺房,不是说话的地方。
……
院子当中,家丁们肩扛挑担,上面装着白米、布匹、银块、金子,都是硬通货啊!
戒严眼观鼻、鼻观心,神态庄重,心里已经在估算价值。
唐老爷朝他拱手,“大师父,早已听闻福元寺的高僧厉害,如今真是大开眼界。”
“一些薄礼不成敬意,稍后等小女痊愈,再带她登门贵寺,上香还愿!”
戒严含笑点头,“也是唐老爷阖家虔诚,日日烧香敬佛,这才有了今日的缘分。”
方斗肃然起敬,别看这戒严本事稀疏,场面应付能力的确一流。
唐老爷叫家奴,抬着轿子送两位师父回寺,至于礼物,也一路挑着跟随。
轿子当中,戒严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口中喃喃自语。
“白米一担五十斤,合银钱……”
“再有……”
他数了半天,挠了挠头,从怀中掏出个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
方斗摇摇头,“别算了,大概折银一千两出头!”
心如止水,他五千两、八千两都见过,已经过了对一千两欣喜若狂的地步。
戒严算了半天,和方斗报出的数字一对,竟是差距极少。
但是,他这是珠算加口算,方斗却是心算,相比之下,高下立分。
“一千两,不少了!”
戒严很是知足,“光是唐老爷这家,就有一千两,咱们再多去几家,少说也有上万两!”
方斗也振奋起来,“还不快去!”
戒严摇头,“主动上身掉身价,咱们还要他们求上门,才能出去!”
这样合适?
方斗回想刚才唐宅,唐小姐虽然得救,但具体情况还未弄清,再有几桩类似的情况,未必能如法炮制。
“方斗,这件事情,你听我的,不会亏了你!”
轿子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
一个家奴掀开布帘,“大师稍待,前面有顽童挡住,我们这就驱散他们!”
正前方的大道上,十几个顽童个头高低不齐,围着一个摊子,含着手指头,看得两眼放光。
这是一个杂货摊子,上面摆着头绳、针线、顶针等零碎之物,也有竹棍风车、糖人等零食。
摊子的主人,是个青年的货郎,是和方斗有过一面之缘的乔东。
乔东面对一帮顽童,笑意炎炎,双手十指灵活,正在操纵两个小人儿相斗。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俺乃扶保王庭镇国大将军,前来战你,看枪!”
“吃我一锤!”
两个小人儿,是用硬木制作的木偶,关节处灵活转动,被数不清的透明丝线绑住头颈、手脚。
丝线的劲头,绑在乔东的手指上,随着他十指灵活抖动,木偶小人如同栩栩如生的活人,手持兵器开始对打起来。
没有电视电影的年代,这样的戏法就是最大的娱乐,更何况围在旁边的顽童们,都是贫民家的孩子,很少能有热闹看。
于是乎,顽童们越聚越多,把路都堵住了。
“快走,快走,瞎了你们狗眼,也不看看,这是唐老爷家的轿子!”
家奴们趾高气昂,连踢带骂,顽童们如受惊的鸟雀,一哄而散。
货郎连忙点头鞠躬,“抱歉,我现在就收拾走人!”
他收好货架,用扁担挑着,转身离开此地。
家奴们清空了道路,轿子继续往前行走,擦过货郎乔东身边,隔着一层布帘,方斗都没察觉,和一位熟人擦肩而过。
乔东挠挠头皮,这地方人穷,最近也没做成几笔买卖。
“前面的镇上,有福元寺这个大寺庙,富人多半居住在那里,一定能有生意!”
他抱定注意,抬着货架脚步轻快,往前赶路。
……
“两位师父,刚才有人演傀儡戏,迷住了许多小孩。”
“已经被咱们赶走了!”
家奴赶走了货郎和顽童,走到轿子旁,快步跟上步伐,朝戒严和方斗请功。
“做的不错!”戒严没多说什么。
方斗却好奇问,“傀儡戏?”
戒严解释起来,原来就是木偶戏,这年代,娱乐缺乏,富人家可以包养戏班,喝花酒听小曲,穷人就只有熄灯造人。
傀儡戏,乃是为数不多的平民娱乐之一。
所谓傀儡,以实木雕刻而成,关节灵活转动,以丝线牵引,做出各种复杂的动作。
操纵傀儡戏的匠人,想要精通口技、手法,若是演绎得精彩了,足以令万人空巷。
“明白了!”
方斗心想,想当年,央视六公主,每周都播放木偶戏,自己也看过,只是那时候,日漫大举入侵,早已觉得不好看了。
二人回到福元寺,戒严得意之极,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大张旗鼓叫来经堂的一帮师弟,搬运米布金银。
遇到有人问,戒严便‘轻描淡写’,说道自己刚外出,解决了一桩难题,这些钱粮就是答谢礼。
戒严在福元寺,压抑的久了,见到他人惊讶的神情,舒畅得全身毛孔张开,笑得都快拿后槽牙看人。
方斗知道他的心事,一直在寺内被轻视,这次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可着劲儿炫耀。
戒严那边,身边围了一圈和尚,都在询问这件事情。
唐家有言在先,那些有辱小姐名誉的细节不能说,但大体的事情经过,还是允许戒严提及的。
于是,戒严口若悬河,将这件事情说得跌宕起伏,说书的功力,起码能有方斗半成。
“都聚在这里干嘛?”
一不留神,某个不速之客,打破现场听书的环境。
第七十九章 猴笛
围在身边、听戒严说书的和尚们,见到来人后,顿时做鸟兽散。
戒严谈兴被打断,满脸不高兴,“谁啊!”
前来的三人,都身穿红袍,年纪轻轻,身后跟着一大批和尚,全都神态恭敬相随。
“原来是三位佛子!”
这三人,俨然是天王殿、观音殿、药师殿三大殿的首座弟子,天资出色、佛法精湛、能力过人,被誉为‘佛子’的美誉。
相比之下,同为红袍僧,戒严只是个不得已的失意之人。
“戒严啊,你在经堂做事,也要为了福元寺着想!”
“眼下海渊法师行将到访,咱们阖寺上下均用心筹备,怎么唯独你不用心,还想着在外出风头!”
天王殿的佛子,身形瘦高、双眉修长,颧骨高耸略显刻薄,冷笑着指责戒严。
一旁的药师殿佛子,肥肥胖胖,未语先笑,“哈哈,戒严,你好自为之!”
“若这次表现不佳,怕是连经堂也待不住了,只好去些打杂的地方养老啦!”
戒严满脸涨红,“你他么说什么?”
剩下的观音殿佛子,相貌宛若少女,语气冷静,“咱们三人,还要去拜见各位长辈,共同迎接海渊法师,不容有失,哪有时间和这人斗气,还不快走!”
对比前两人冷嘲热讽,这般无视的态度,更让戒严恼怒。
“你们,你们!”
直到三位佛子离开,戒严还气得全身颤抖。
“方斗,你先回去休息,我有事出去一趟!”
方斗望着戒严,劝道,“你不要冲动!”
“我没有冲动,只是去找方丈主持一趟!”
……
戒严离开后,方斗返回院落的途中,遇到个老熟人。
扫地僧,咳咳咳,现在该叫做通渠僧,正手持一根铁签,末端是弯曲的铁钩,用来深入管道取出堵塞的杂物。
他全身污秽,颇有些狼狈,见到方斗后,陡然来了精神。
方斗一见头疼,转身就要离开,耳边以听到,“小和尚站住!”
“大师,你又找我做什么?”
方斗连连说道,“我今日劳累一天,实在没力气,你若要我帮手,改日,改日可否?”
“站住,老僧只想和你聊会天!”
老僧找了块石头坐下,将铁签搁在旁边,“做!”
方斗坐下后,听老僧问道,“听说你攀上戒严的大腿,今天和他外出,帮唐老爷家驱散邪祟。”
“有这事儿!”
“你是不是傻,戒严算什么大腿?我要是你,就去抱三个佛子的大腿!”老僧和铁不成钢。
方斗苦笑道,“你老挖苦我呀,我倒是想,但人家不给面子呀!”
“除了戒严师兄,谁认得我方斗是谁?”
老僧想了想,“倒也有道理!”
“不过么,你们这次侥幸,遇到的邪祟不算厉害,想当年,我跟着师父,遇到一件怪事……”
方斗急忙举手,“慢着,那时候,你是和尚还是道士?”
“都不是,是儒生!”
这个故事叫‘猴笛’。
有一位卖艺的老人,带着只灵活聪明的小猴子,四处卖艺为生,他驯猴的手艺精湛,仅凭一根竹笛,便能让猴子做出各种滑稽的姿态,让围观者乐不可支。
每到一地,他吹笛操纵,让小猴子表演,都能让观众满意,洒下大把铜钱。
某天,他到了一处镇上,表演大获成功,镇上的孩子都很喜欢小猴子,哀求着能抱抱摸摸。
老人和小猴子相依为命,怎么也不肯,拉着猴子离开了。
但是,小孩子们不死心,暗地里盘算。
一日,他们故意打闹,吸引了老人注意,一拨人暗中出手,将小猴子偷走。
小猴子离开老人,惊恐无比,怎么也不听顽童们戏弄,越发狂躁起来,甚至还抓伤了几个孩子。
孩子们逗弄失败,还被抓伤,暴怒之下,将小猴子活生生打死。
老人找到小猴子的尸体,怒不可遏,指天骂地诅咒起来。
镇上的大人们本来理亏,但听他诅咒自家孩子,也都怒火中烧,围着老人一顿打,将他赶出镇外。
“然后呢?”
方斗似乎猜出结果,迫不及待问道。
“起初风平浪静,但某天晚上,镇外响起老人的笛声!”
“所有的孩子们,听到笛声后,如同失了魂魄,呆呆往外走去。”
“也有父母拦住孩子,却不料孩子剧烈挣扎,几下便没了气息,于是再无人敢阻拦了!”
“这时候,终于有人想起老人的诅咒,慌忙跪在地上,朝着镇外哀求,可惜始终无人回应!”
“到了天明鸡鸣,笛声消散,镇上的小孩都消失无踪!”
“这件事情惊动官府,我和师父正巧在附近游学,也曾参与寻找当中,可那些孩子就像是插上翅膀,飞到天宫当中,没有半点痕迹!”
“这还不算完,老人的笛声,又在附近村庄出现,每次响起,就有几个孩童失踪。”
方斗听到笛声时,心中一动,再联想唐小姐的症状,心中的疑问蠢蠢欲动。
“敢问,最终如何解决此事的?”
老僧满满说道,“还是家师想了个注意,周围的富户凑钱,选了当地最勇敢的两家小孩子,花费重金相请!”
他说到这里,语气变得酷烈起来。
“以烧红的钢针,刺穿了耳膜,生生造出两个聋孩子。”
“好算计,好狠的心!”
方斗明白了,孩子耳朵聋了,听不见笛声,自然不受影响。
“过了几天,笛声响起,两个聋孩子,胸口藏着利刃,装作被迷惑的模样,一路走出村庄。”
“从那以后,笛声消失了,两个孩子也没回来!”
“半年后,当地百姓在野外,发现了老人的尸体,除了一根竹笛,什么都没有!”
“尸体胸口,被匕首刺中,是血流干而死!”
方斗听到这里,嗓子发干,“那孩子们呢?”
老僧摇摇头,“不说了,不说了,可惜那两个孩子了!”
方斗也叹了口气,“小小年纪,不仅敢牺牲,更有持刀杀人的勇气,若能或者,假以时日,必定能长成为了不得的人物。”
他起身,朝老僧长长鞠躬,“多谢大师解惑!”
老僧摆摆手,“聊个天而已,你若还有事情,走吧!”
方斗转身离开,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第八十章 决定
小镇外,货郎乔东挑着货架,一路走进繁华街道。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这里的行人无论衣着、气色,都比乡下村间好许多。
根据多年货郎经验,他知道生意快来了。
果不其然,一个路过的妇人,见到货架上的头花,眼睛发亮。
“货郎,你这些还有哪些头花,都拿出来给我瞧瞧!”
乔东来了精神,掀开盖板,“您请看,我这里红黄蓝绿紫,什么颜色都有,有绸缎的、绣花的。”
这时候,更多妇人挤过来,争着拿头花往发髻上戴,嘻嘻哈哈互相问着,“好不好看!”
小货郎一边恭维,一边观察四周。
他此刻的位置,处在街道旁,两旁是其他摊位,应该是绝佳的摆摊位置,按理说早已有人占了。
可是,从货郎来到后,竟无人出来。
他正琢磨着,听到妇人们谈论起来,“哎,果二郎得了急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
“咱们还等他削水果看呢!”
乔东似乎明白了,眼下这处摊位,是属于她们口中果二郎的,心中一动,询问道,“那位果二郎,不知现在何方?”
妇人们嬉嬉闹闹,听不太清谁在回答。
有个妇人嗓门最大,嚷道,“货郎,我要这两个头花,你可得便宜些!”
乔东连连点头,“好好好,两个十五文钱!”
……
镇上某个偏僻的院落内,有闹鬼的传说,早已荒废多年,偶尔有乌鸦落在枯树上,也有野狗通过破洞钻入其中。
今日却冷清无比,时不时响起野兽般嘶吼。
暗无天日的房间,门窗都被木板封死,一丝光线照不进来。
平时俊朗的果二郎,此刻全身通红,青筋如蚯蚓般凸起,面目狰狞,形如恶鬼。
若是让平时那些妇人见了,必定惊恐尖叫着逃走。
“嗬,嗬!”
果二郎嗓子漏风,像是风箱般呼呼作响,在地上趴了半晌,方才支起上半身。
“和尚,竟是个和尚!”
他抬起手臂,上面遍布蛛网般红线,只是一条当中断开,正是属于唐小姐的那根。
幕后兴风作浪,谋害几家千金小姐的幕后凶手,俨然是这位卖水果的果二郎。
当天方斗一声喝,将唐小姐救下,更是顺着施法的痕迹,直接命中果二郎。
果二郎猝不及防,脑海中浮现一只金鸡,双目锐利如金针,刺得他双目剧痛,脑海更是仿佛被巨浪冲刷,变得一片空白。
鸡鸣过后,果二郎发现,胳膊上的‘牵魂丝’断了一根。
这可出大事了,他修炼的法术,核心就在‘牵魂丝’上,一旦断裂,就会遭到反噬。
反噬的恶果,远超果二郎的想象,他躲到这个院子,苦苦挣扎了许久,仍旧阵痛不止。
“福元寺的和尚,果真有能人,竟能破了我的牵魂丝。”
“也是我大意了,没有将牵魂丝埋入魂魄内部,方才遭此大劫!”
“下一场,我要好好和你们这帮和尚斗法!”
果二郎深吸口气,微微吞吐几下,从口鼻喷出白雾,对着胳膊上的红线一指。
刹那间,不同地方的几户人家,同时发生反应。
“老爷,不好了,小姐全身都在颤抖,快不行了!”
“道长赐下的仙符,突然无风自燃,快要烧尽了!”
“小姐硬生生,把胳膊挣断了!”
又过了片刻,这些人家的小姐,却又安静下去,只是不约而同,吐出一句话,“叫福元寺的和尚来!”
这些都是大富大贵之家,家中女儿养尊处优,都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一夜间祸从天降,得了疯病。
他们靠着各家关系,请来各路名医、高人,可惜始终没法解决。
就在不久前,他们听说了,唐老爷请了福元寺的高僧,治好了小姐的疯病。
没想到,异变发生这么快,自家小姐莫名其妙,口中说出这句话。
“快,快去福元寺请高僧,连夜过去!”
“将我的千里马牵来,快套上马车!”
“听好了,出了大门,不到福元寺,一刻也不能停!”
果二郎镇静下来,轻轻呼吸几下,再度恢复白净俊朗的模样。
“牵魂丝已完全融入魂魄,你若想故技重施,断我牵魂丝,先把这些千金小姐的魂魄打散再说!”
他得意笑了几声,又狠狠喝骂。
“老东西,你还留了一手,只传我牵丝戏,却把傀儡戏传给二龙子!”
“若不是法术不全,我岂能如此狼狈?”
“二龙子,今生今世我都要找到你!”
……
街道上,乔东正卖力推销,突然感受一丝熟悉的气息。
他如遭雷击,呆立当场,脸色灰暗起来。
一个妇人瞧他神情不对,出声问道,“货郎,货郎,你还好否?”
“哦哦!”
乔东回过神来,勉强笑着,“大嫂想买什么?”
“这套针线不错,多少钱?”
“……”
乔东虽然心事重重,还是打起精神,应付客人。
……
福元寺,消失了一天一夜的戒严,满身檀香归来。
“方斗,我要和那三个家伙争一争,你帮不帮我?”
方斗愣了愣,反问,“你去哪儿了?”
白胖和尚一改往日咸鱼,竟要化身奋斗逼,这让方斗怀疑,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必定受了什么刺激。
“我去找方丈主持了,和他说这次接待海渊法师,我也要参加。”
戒严愤愤不平,“他们三个欺人太甚,我若再不反击,是个人都能在我头上踩几脚!”
方斗想了想,点头,“可以,你想做什么,我帮你!”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戒严抓着方斗双手,“咱们想把这件事情,办的漂漂亮亮!”
福元寺的和尚,分不同派系,就像是一个办公室,和尚好比业务员,各人有各人的门路。
哪个认识的香客多、地位高,拉来的赞助……啊不,香火钱多,谁的地位越高,继承方丈主持的希望更高。
三大殿的佛子,是首座倾力培养的传人,无论是人脉关系,亦或是手下,都无缝交接。
相比之下,戒严处于劣势太久了,这次大户千金中邪祟的事情,正是他的好机会。
这些人家,不是做买卖,就是当官的,非富即贵,人脉广、路子宽,若能拉入戒严这一方,他的本钱能翻几倍。
方斗听完明白了,“好,这次我一定能成!”
“对了,我要制作秘法线香,需要些材料,还请提供一二!”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第八十一章 梅园施法
戒严和方斗二人,刚做出这番决定,当夜晚上,四面八方来的人,已经聚集在福元寺门口。
事情闹大了!
这些人家,原本听了唐宅的事情,知道福元寺能解此事,原也并没有多着急。
但一夜风云突变,各家小姐齐齐开口,都说要找福元寺和尚来。
等到各家聚在门口,相互一对照,汗毛都竖起来。
各家小姐年龄不同,家在各方,又没什么交情,但是这句话的内容,却一字不差,好像同一个师父教的。
更诡异的是,开口的时间,出奇一致。
“这邪祟太可怕啦!”
“非福元寺的高僧,不能解决此事!”
“还得去请高僧!”
守门的和尚,又轮到戒嗔两个,见到香客深夜来访,不敢怠慢,急忙报信轻视方丈主持。
方丈主持回了句,“知道了!”
于是,下面人便将消息,传到戒严哪里。
戒严和方斗二人,赶忙出了寺门,见到各家等候的轿子、马车。
“该怎么办?”
戒严低声问方斗,他本打算,一家家上门,但没想到各家如此急切,不约而同等在这里。
方斗想了想,“必定发生了什么异变!”
戒严微微颔首,“必定如此!”
这时候,各家的来人,开始转达家主的意思。
一时间,七嘴八舌,吵得如同闹事。
福元寺内,天王殿中,佛子正跟着首座念经,闻言皱眉,“这戒严太不像话,佛门清净地,被他当成菜场不成!”
首座听了,微微皱眉,“你气量太小,小心吃亏!”
听师父呵斥,佛子虽然心有不忿,但不再开口了。
药师殿中,胖胖佛子打着瞌睡,守着一盏长明灯,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
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他打个哈欠,“这么晚还在折腾,戒严最近闹什么?”
观音殿内,佛子貌若少女,原地打坐,两耳浑然不觉。
……
“一个一个来,人多了我听不清!”
戒严安抚各家的人马,耐心听起来。
他们治好唐老爷的千金后,各家的小姐竟在同一时间,发生了异变,那些小姐原本疯疯癫癫,却不约而同开口,叫他们请福元寺的和尚过来。
方斗听得越发肯定,背后有人操纵,而且此人先前吃了亏,眼下通过这些千金小姐,向他们下战书呢!
“戒严师兄,最好把人集中起来,方便治疗!”
方斗轻声提醒。
戒严从善如流,开始对各家解释,要他们找个地方,将各家千金小姐安置一处。
各家的人马开始商量起来,这件事情越发邪门,他们心下已然慌乱起来,只得将希望寄托在戒严身上。
“去梅园!”
梅园是一家盐商的私家园子,环境幽静,可以容纳大量人口,更关键的是,此地很隐秘,没有外人知晓。
各家商议好,便各自回家,将此事告知家主。
于此同时,一辆马车停下,先带着戒严和方斗二人,前去梅园做好前期准备。
马车内,戒严比方斗还紧张,再三追问。
“能行吗?”
他本以为,接下来的做法,是一个个上门解决,各个击破,没想道邪祟也有灵智,不甘心束手待毙,搞了个击中爆发。
这下子,可要棘手很多。
海渊法师即将到访,在这个大背景下,若是治死了人,苦主告上门来,戒严他就算有方丈主持撑腰,也吃不了兜着走。
说不定,真像几位佛子所说,要去杂务堂养老了。
方斗袖口内,用卷纸包着一束线香,这是他为这次准备。
想要破除邪祟,必先找到其踪迹,少不得引香寻踪之术。
福元寺烧香敬佛,各类名贵香料齐全,戒严也不用求人,直接在经堂的用度克扣些许,便足够方斗用几年了。
“戒严师兄,待会儿我可能要起个法坛。”
戒严大手一挥,“别为难,尽管开口,这些都是富贵之家,别的没有,钱财却是取用不尽!”
马车走了许久,停在一处流水潺潺的地方。
“好凉快的风!”
二人走下马车,发现早有铺着绸缎的软塌垫脚,从脚下再到庄园门口,铺成一道红毯。
眼前这座园林,分明就是一处自然公园,在外面建了圈围墙。
“大师,请!”
方斗进入园林,见到七八辆马车,停在园林中空地上。
重病之人不能见风,必须用厚重布帘遮住,这些马车虽然形制不一,但都有类似布置,显然来自各家。
各家的千金小姐,乘着马车,先前一步到来了。
“大师,请,请!”
各家的家主,也在此等候多时,见到戒严来到,愁眉不展的脸上,算是稍微舒展开。
佛靠金装,戒严一身大红僧袍,自然值得信赖,相比之下,方斗只是个打下手的比丘。
方斗也不以为意,跟着戒严身后,听着众人恭维。
也是唐老爷不在场,无人提醒诸位,方斗并非寻常的小比丘。
“先带我去看看!”
园林当中,一座八角亭子,此刻四周被挂上了蚕丝纱帐,遮得密不透风,各家千金都在里面。
因地适宜,这也是无奈之举!
改造好的凉亭,光线充足,正是施法的好地方。
亭子下方,是活水引入的池塘,平时都有锦鲤环绕,但今天都被一网捞走,免得打扰高僧施法。
戒严带着方斗,走入纱帐当中,见到各家的千金小姐,全身用厚重的棉被包裹,外面包裹掺钢丝的绳索,动弹不得。
他们刚踏入凉亭,所有千金小姐,齐刷刷睁开双眼,同时看向戒严背后的方斗,“你来啦!”
娇嫩的嗓音,说出这句话,仿佛见到阔别多年的好友,但却让人毛骨悚然。
戒严后退几步,强忍着没叫出声。
这些千金小姐被邪祟操纵,看向目标是方斗,而不是他。
饶是如此,戒严也没经历过这般诡异的事情,感觉一股寒气渗入骨髓,牙关开始打架。
方斗转身掀开纱帐,对等候在外的各家下令。
“这里有份清单,要黑糯米、蛋清、雄鸡血……”
“性命攸关,尽快给我凑齐,按照这张图纸,建造法坛!”
方斗语气严重,各家听了,纷纷派遣人手,筹措物资,请来工匠建造法坛。
片刻过后,园林中大片花木被清空,工匠们开始叮叮当当,建造法坛,各种材料也运送过来。
第八十二章 隔空斗法
方斗刚交代完,凉亭里面,戒严大声疾呼。
“不好,快来看看!”
凉亭里面,共有八家的千金小姐,原本包裹在棉被,防止自残或逃走。
这段时间,各家小姐身躯娇弱,早已折腾得昏昏欲睡。
突然间,少女们齐齐开口,口中唱着,“月光光、照地亮……”
高低不一、参差不齐的嗓音,唱的都是同样的小调。
凉亭外,各家的家主闻之,捶胸顿足,“怎么又来了?”
随着歌声响起,少女们剧烈挣扎,布帛撕裂声响起,棉被表面裂开,泛出一团团白云似的棉絮。
“怎么办?”
“站到我身后!”
方斗取出八根线香,分别插在八位千金面前,点燃后升起一缕缕香烟。
这些香烟如同长了眼睛,自动朝着千金头顶窜去,附着在浓密如墨的头发间。
怪事发生了,烟气聚成的白线,一头扎根在发丛,另一头高高飞起,穿过虚空。
“去跟上去,找到背后之人!”
方斗掌心白光闪烁,犬灵随之飞出,顺着白线的方向,快步飞奔。
凉亭外,众人眼前黑影一闪,只见到黑犬远去的背影。
方斗盯着白线,一根根细弱悬丝,已然暴露出幕后黑手的位置。
幕后黑手,隔空施法,扎入几位少女的脑海中,无形中操纵她们的思维动作。
白线一头连着受害的少女,另一头……就是凶手。
少女们一句句唱着,原本冷漠的脸上,浮现痴痴的笑容,像极了为情郎牵肠挂肚的模样。
可是,这分明是妖人施法操纵,产生的假象而已。
“该死!”
方斗金鸡独立,就要发出怒吼,救下这些少女。
猛不丁,一位少女开口了,嗓音说不出阴诡深沉。
“你叫啊,看是她们魂飞魄散在先,还是你先拔除我的牵魂丝?”
仿佛是在挑衅,少女们的歌声越发响亮,尽管裹着棉被,步伐翩跹,仿佛在起舞。
“想那情郎啊,可有了别的美娇娘!”
“小妹妹心里苦,赛过黄连汤!”
“若能比翼连枝飞,不枉这世上来一场!”
断断续续的歌声,越唱越是响亮,甚至超过正常的声音。
方斗已经注意到,有些少女已经有了破音,显然是声带受不了,若继续唱下去,嗓子都要废了。
歌声越来越响,传到凉亭外,各家听了脸色狂变。
这时候,方斗的声音传来,“法坛何时才能建好?”
对方手段诡异,态度更是猖獗,这让方斗心生火气,决定好好斗一斗。
“快了,快了!”
凉亭不远处的地面,一座法坛拔地而起,工匠们爬上爬下,如同勤劳的工蚁,完善法坛各部位。
视线再拉远,梅园剩下的地方,也成了工程现场,各条流水线马不停蹄运转。
几十口大锅,用来蒸熟黑糯米,一头头雄鸡被宰杀取血,过滤羽毛杂物。
材料被准备好,送入法坛脚下,供工匠取用。
“还有多久?”
方斗没有催促,但这样压力更大,意味着情况危急,随时要动用法坛。
“再有半个时辰,啊不,一刻钟!”
方斗咬咬牙,怎么着也要撑过这段时间。
这时候,一个个扭成美人蛇的少女们,开始缓缓朝他逼近。
戒严咬咬牙,“要不,咱们先撤!”
方斗撩起袖口,“撤什么撤,刚开始热身!”
一名离得近的少女,猛地瞪眼,张口吐出一根钢针。
这番变故太快,距离又近,只见银光一闪,钢针就打在方斗胸口。
“啊呀!”戒严忍不出惊叫出声。
方斗一抖道袍,钢针滚落地面,和地面石板碰撞,发出脆响声。
“动手么?”
少女猛地睁开棉被,瞬间变得力大无穷,掺了钢丝的绳索,如棉线般扯断。
方斗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少女手腕,微微抖动,曼妙躯体往后飞去。
下一刻,数不清的花拳绣腿,朝方斗脸上打来。
香风四溢、春意盎然,戒严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以身相代。
但是,方斗亲身感觉,却没那么美妙。
少女们被操纵者,已然不是看上去娇滴滴,挥拳踢腿间,能生裂硬石,普通人被打中,少说也是吐血的内伤。
咚,方斗胳膊被一记粉腿踢重,身躯晃了晃,脚下站着纹丝不动,没等他还手,腮帮子又被打了一拳。
这玩儿虽然伤不重,但总是被打,心头也有火气。
“我特么!”
方斗想要还手,但一想到,这些千金小姐,都是主顾的心头宝贝,万一弄伤了,影响后续收钱。
想到这里,他只得按捺性子,耐心打起‘太极拳’。
一时间,凉亭内拳脚较大,咚咚闷响不断,甚至有少女被打飞,撞在纱帐上浮现凸包。
外面的各家听得胆战心惊,这动静可不是治病啊,有人隔着纱帐请示,“大师,可要端茶送水?”
“不需要,让远些,赶紧造好法坛,才是最要紧!”
戒严粗着嗓子,大声喝退众人。
……
院落内,果二郎双手连动,胳膊上的血丝栩栩如生,如同血蛇浮出皮肤表面,扎入虚空不断扭曲。
他喘了口气,“果然有些门道!”
从桌上抓起一根钢针,吞入口中,用舌尖压住,猛地吹气。
“刷!”
钢针如同刺破虚空,出现在十几里外的梅园,由一名少女口中吐出,目标正是方斗的后脑勺。
这个时机,把握得太刁钻,正是方斗避无可避的时刻。
四五个少女,齐刷刷朝他杀来,美目瞪得通红,仿佛见到杀父仇人般,就是在拼命。
方斗正凝神应对,又怕下手重了,伤到这些妙龄少女。
后脑一阵凉风,破空声响起。
“糟了!”
方斗脚下用力,就要低头闪开,猛醒悟到,不行,前面是被操纵的少女们。
他咬着牙,右手猛朝后挥动,皮膜泛起铁青色,正中钢针。
“疼!”
这绝不是普通的钢针,并未刺破皮肤,却带来深入灵魂的剧痛。
方斗一阵怒吼,右爪用力,硬生生将钢针捏碎。
钢针碎开,不留半点铁碎,竟是凭空消失了。
院落内,果二郎忍不住开口,“厉害呀!”
这枚钢针,并非金铁之物,而是他以牵魂丝炼制,直接越过肉身攻击魂魄。
没想到,这样也没能杀了对方。
第八十三章 师兄弟聚首
农田里,农夫正在弯腰割稻,眼瞅着沉甸甸的金黄稻谷,心中油然而生满足感。
这一季稻谷收获了,除去缴租交税,家里又能添置些东西。
嗖,一道黑影带起狂风,从他面前闪过。
农夫看清楚黑影模样,大声喝骂,“死狗,别踩坏了庄稼!”
过了片刻,他又害怕起来,因为这条黑犬经过的地方,没有半个爪印。
“这是脏东西!”
农夫打个冷战,装作没看见。
黑犬耷拉舌头,穿梭在树林、田地间,斑驳的影子在身上不断掠过。
在它面前,始终有几缕淡淡白线,指引前进的方向。
“唔!”
黑犬抬头看前方,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小镇赫然在前方。
它心里记得方斗的命令,抓住白线的痕迹,拼命狂奔,要抓住线头另一端的人。
呼哧呼哧,一路到了小镇外的空地。
黑犬扬起四蹄,正要钻入小镇,突然眼前一道人影闪出。
“此路不通,请回!”
若有乡间顽童见了,必定认出眼前来人,俨然是身穿戏服、浓妆大半的木偶,角色是民间流传甚广的开朝武将之一。
但是,这尊木偶,不是平常的玩偶大小,身高和常人无异。
除去表情僵硬外,五官四肢,均栩栩如生,如同活人。
手上原本纸糊的长枪,此刻闪烁金属寒光,分明就是真东西。
“嗷呜!”
黑犬双耳竖起,仿佛一对尖角,盯着木偶武将,低低低吼着。
木偶武将也不含糊,提起长枪,对着黑犬一枪刺下,劲风逼得黑犬远远跳开。
黑犬在地上翻滚几下,闪到一边,蹬腿跳上半空,朝武将脸上扑去。
双方立刻斗得不可开交。
……
院落里,果二郎还在操纵牵魂丝,隔空和方斗相斗。
他藏在幕后,操纵少女们进攻,消耗的都是少女本体精血。
相比之下,方斗凝神对敌,损耗是自身气力。
所以,果二郎胜券在握,有信心和他耗下去,直到最后将方斗拖死。
“嗯!”
果二郎突然察觉,院落在外有一股气息徘徊,竟是有人暗中窥视。
“哪个不知死活的?”
果二郎怒极了,撕开肩上皮肉,一条血丝破空而出,洞穿木窗,越过墙头落在外面。
牵魂丝,是他苦炼而成,可以离体操纵,杀人于无形。
但是,这次他失算了。
牵魂丝飞出后,许久没传来惨叫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果二郎惊了,怎么最近总是出状况?
院落大门被推开,一个货郎挑着担子,侧身走进院落中。
乔东放下担子,抹抹额头笑了笑,“师兄好久不见了!”
“二龙子,是你?”
果二郎先是一惊,随即大喜,好哇,傀儡戏有着落了!
乔东当头一句,“师兄,收手吧,你惹了可怕的对手!”
“二龙子,咱们师兄弟久别重逢,你一来就说丧气话,这算怎么回事?”
果二郎一指旁边,“坐下聊!”
“没时间了,我放出一尊傀儡,在镇外抵挡他的犬灵,但撑不了太久!”
果二郎冷哼,“师父真是瞎了眼,将傀儡戏传给你,你又不肯用生魂炼傀儡,威力太弱,谁都打不过!”
“师兄,多余的话以后再说,你若还想活命,最好立刻离开这个镇子!”
果二郎也不理会他,冷哼道,“先让我杀个人再说!”
说着,他身上的牵魂丝扭曲,再度隔空操纵。
遥远的凉亭内,少女们双目通红,十根手指末端,弹出锋利的指甲,不约而同朝方斗飞扑上来。
指甲轻轻一划,刀剪难伤的蚕丝纱帐,轻松裂开。
方斗的状态,又危险了几分。
戒严见状,大叫,“快还手啊!”
方斗苦笑,能还手早就动手了,如果对面是凶手,早已四分五裂了,但都是无辜少女,下不去手啊!
真要动手,伤了哪一个,外面的苦主都不肯善罢甘休。
“你快出去!”
眼下情况危急,方斗也护不住戒严,一把将他推出凉亭。
戒严惊魂未定,就被各家人围上来,七嘴八舌追问,“大师,怎么样了?”
“我佛慈悲!”
戒严故作镇定,“小事一桩,贫僧已处置差不多了,剩下交由助手处置。”
“那,法坛还要不要了?”
“要,为什么不要?”
戒严这才想起来,追问道,“法坛如何了?”
“已经好了!”
戒严冲到凉亭旁,面前轻纱裂开,一只纤细手掌刺破伸出,锐利指甲差点刺中眼球。
他慌忙刹住脚步,隔着纱帐大叫,“法坛好了。”
方斗大喜过望,总算好了。
他飞身窜出凉亭外,八个少女紧随其后,嗖嗖人影飞快。
下一刻,方斗已然出现刚建好的法坛上,抬脚猛跺两下,发现质量真不赖。
这时候,少女们弹弹跳跳,陆续跃上法坛,动作敏捷得如同武林高手。
各家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
一旁戒严大汗淋漓,不停解释,“正常情况,进了法坛就好了!”
方斗双手高举,召出天罡法坛,朝脚下猛按。
刹那间,光芒四射,一道道光点亮起,仿佛夜空闪烁的星辰。
法坛周身光纹亮起,交织成纹路,原本平常无奇的土坛,刹那间化腐朽为神奇。
这是力量的感觉!
方斗感觉此刻,前所未有强大,在法坛当中,他可以操纵这些少女的生死。
少女们,还想着冲上前厮杀,被方斗一个眼神,被无形绳索束缚,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总算安静下来。
“让我看看,是什么把戏?”
方斗操纵法坛,光芒浮现,少女们身上的真相,开始浮现。
只见一头乌密秀发中,藏着根红色血线,蚯蚓般活物,被发现时仍在扭动。
这根血线,就是导致少女们发疯,如同傀儡般操纵的罪魁祸首。
“傀儡?”
方斗突然想起,离开唐老爷家,路上曾遇到有人演傀儡戏,莫非二者之间,有所关联?
他的猜测,距离真相已经无比接近了。
同一时间,院落当中,果二郎不听乔东劝告,质疑要和方斗为难。
乔东几次劝说无果,终于摊牌了。
“那是个法力高强的异人,非僧非道,手段高明!”
“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曾见他杀了头成气候的虎妖,漫天伥鬼清扫一空。”
“镇外已出现他的犬灵,若非有我傀儡挡住,你此刻已危险了。”
果二郎冷笑着,“按你的说法,我是不是要谢谢你?”
“哼,老头子精明,不肯传下全套的牵丝傀儡戏,故意分成两半。”
“我得了牵丝戏,你却得了傀儡戏,咱们两个学的法术不全,混的都不太好!”
第八十四章 当年和现在
乔东和果二郎,是一对师兄弟,曾几何时,还是互不相识的少年。
家乡附近有个邪恶的老人,用笛声骗走孩子,加以戕害。
百姓们没办法,恰好一位过路的先生,出了个法子。
于是,众人合伙凑了一笔钱,要选两个勇敢的少年出来
乔东家贫,为了这笔赏钱,自愿报名参加。
果二郎,则是想着消灭妖人,成为英雄凯旋,更是奋勇过来。
可是,他们等到的,是烧红的钢针刺破耳膜,世界彻底陷入安静。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失去了颜色,即便在记忆当中,也伐善可陈。
两个失聪的少年,怀揣着匕首,被送出野外,四处寻找妖人的踪迹。
终于,他们发现了吹笛的老人,可惜什么也听不见。
老人带着怜悯的眼光,看着乔东和果二郎,却早已看穿他们的来意。
“孩子,咱们都是被遗弃的可怜人,跟我一起走吧!”
老人带着乔东、果二郎,离开了家乡,带着他们四处流浪。
果二郎年龄大,取名‘大猴子’,乔东就是‘二猴子’,但是,二人私下里,却以‘龙子’戏称,因为他们都是被刺聋的小子。
听不见声音很麻烦,但幸好老人精通杂技,其中就有读唇语这项技能。
两个孩子聪明伶俐,很快就学会了读唇语,然后跟着老人身后,浪迹天涯。
那段时间,当真是快乐无比,虽然偶尔想家,但日子很是逍遥。
老人是一名高明的杂技师傅,掌握了一门高明的法术,名为‘牵丝傀儡戏’。
这门戏法,可以将傀儡变成活人,也能将活人制成傀儡,堪称厉害之极。
但老人却说,这门法术太邪门,容易引发人心深处的邪恶与黑暗,自己虽然会,却不敢深入修炼。
他又怕这门绝学失传,索性将法术一分为二,‘牵丝戏’传给果二郎,‘傀儡戏’传给乔东。
大概半年过去,乔东半夜醒来,突然心悸,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等他赶到时,已经见到果二郎,手持一把带血的匕首,缓缓从老人怀中抽出。
老人饱含风霜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怨恨,只有平淡之极的解脱。
那一夜,果二郎弑师!
师兄弟二人,就此分道扬镳,几十年不曾相见,直到今天重逢,心中百感杂陈!
乔东沉默片刻,问道,“师兄,你这些年,回家没有?”
他还想着,用家的温情,唤醒果二郎的善良!
“当然回了!”
果二郎浅笑着,“我看到家乡那些人,早已忘了你我二人,被我们救下的孩子们,早已娶妻生子,生活美满!”
“可是凭什么?”
“我找到当年那些人,包括骗你我送死、乐享其成的那些人,一个个找上门杀了,将魂魄练成牵魂丝!”
“还有,杀了师父猴子的顽童,我也一个也没放过!”
乔东惊怒交加,“你真是丧心病狂!”
“二龙子,别忘了,你我二人这双耳朵,是怎么聋的?”
“那些秃驴说过,有因必有果。若无他们害了小猴子的因,就没有师父晚年孤独、大肆报复的果。”
“若无师父报复的因,就没有你我如今的果!”
“哈哈,因果报应,果真不爽!”
果二郎眼神变得凶狠起来,“这些年来,我苦练牵魂丝,已经到了几十里外,仍然操纵自如的地步。”
“只是缺了你的傀儡戏,威力一直发挥不出来!”
“”现在好了,咱们两个联手,一起对付那和尚。”
“收拾了他,美人财富,你我二人共享!”
“总比你苦哈哈当货郎,来得更加轻松惬意!”
乔东望着果二郎,内心满是痛苦,他当初见到果二郎时,对方还是个善良勇敢的少年。
为何这么多年过去,竟变成邪恶贪婪的恶鬼?
果二郎嘿嘿笑道,“我选定的这几家,非富即贵,养出的女儿,都是上上之选。”
“本想和美人春晓一度,但他们竟敢请来术士与我作对,所以我想法变了。”
“我先杀了捣乱的和尚,再去收拾那些富户!”
乔东见他执迷不悟,连连摇头,“那位术士名叫方斗,法术极为厉害,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还记得,山洞当中,方斗一力战败虎妖的场面。
后来,更强大的女妖,也是顾忌方斗,方才主动退出。
乔东知道果二郎的斤两,绝对方斗的对手。
“果二郎,收手吧!”
“师兄弟一场,我不想你死!”
果二郎狂笑不已,“谁能杀我?是你么,二龙子?”
“师父的牵丝傀儡戏,不愧是强大的法术,我只掌握了一半,就能隔空操纵,令人生不如死!”
“福元寺那些秃驴,我在他们眼皮底下作乱,却无一人能发现。”
“你说可笑不可笑?”
乔东满心悲愤,“果二郎,你难道不知,死期将至了吗?”
方斗在山洞除妖,下手干脆果决,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真要让他找到这里,果二郎定无幸免的可能!
“我倒要看看,那方斗是何方来历,竟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果二郎卷起袖子,就要操纵牵魂丝,隔空和方斗斗法。
乔东神色一变,“不好,对方有又人了,我的傀儡危险了!”
小镇外,黑犬和傀儡武将的对决,即将分出胜负。
傀儡武将宛若生灵,挥舞长枪如同一条黑龙,裹着黑犬旋转。
黑犬力大无比,身形灵活,不停躲闪枪尖,抽冷子上前咬几口。
二者都非血肉生灵,当真斗得旗鼓相当。
“哇呜!”
黑犬抬头撞飞长枪,一口咬住傀儡的手腕,不停摆头撕咬
木偶将士腾出另一只手,抓住长枪敲打黑犬的脊背,企图让他松口。
咚咚咚,黑犬被砸的如同擂鼓,仍是死咬着不松口
双方斗得无比激烈,周围烟尘滚滚,目力难见。
嗖嗖嗖,十道人影狂奔而至,急速间将剧斗双方围住。
人影露出真容,俨然是方斗新练成的豆兵,个个身材高大,气息剽悍,不在傀儡之下。
一声脆响,黑犬硬生生将傀儡手腕咬断,叼着断手原地站着。
“嗷呜!”
黑犬一声怒吼,像是发起重逢的号角,十个豆兵一拥而上。
片刻过后,傀儡武将残破身躯,颓然倒在地上,身上千疮百孔,地上都是残破的木屑纸片。
第八十五章 执迷不悟
法坛之上,方斗甩出十颗肉豆,瞬息间化作流光,落到小镇外面。
黑犬原本跟着香线,一路追踪到镇外,但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猛地停下来,半天没有前进。
时间一久,方斗也知道,肯定是幕后凶手出手了。
于是乎,他起了法坛后,借助法坛的力量,将豆兵送到十几里外的镇外,帮助黑犬。
小镇外面,十名豆兵增援,开始将木偶将士围住,一招一式对决起来。
不出一时三刻,豆兵就会获胜,将傀儡撕得粉碎。
到时候,再无任何人,可以挡住搜寻的步伐。
方斗站在法坛上,朝着视线所及之处,伸手触碰血色丝线。
而这丝线,正是果二郎埋下的牵魂丝。
牵魂丝,能于千里一线间,将两个灵魂牵连起来,关系是一主一奴,主人可以任意控制奴隶。
少女口中吟唱的小调,正是牵魂丝的引子,恰如当年老人的猴笛。
这门牵魂丝,炼制的手法很是邪恶,需要以生人魂魄为材料。
配套的傀儡戏,更是需要消耗海量魂魄,所以这门完整的法术,堪称邪恶之极。
老人看穿两个徒弟的心性,所以将杀戮更少的牵魂丝,传给了果二郎,傀儡戏则归于乔东。
这些年来,果二郎为了炼制这些牵魂丝,一直偷偷杀人练功,造就了许多无头公案。
如今,他法术大成,便牛刀小试,想引诱闺阁小姐外出,和他共度春宵。
期间出了岔子,某个小姐中途醒来,见到他真容后大叫,果二郎心虚之下杀人灭口,终于将事情闹大了。
本来,果二郎天不怕地不怕,福元寺名气虽大,也不放在他眼里,但自从碰到方斗,知道遇上硬茬子了。
法坛一起,牵魂丝被大大削弱,不复先前灵活。
方斗抓住牵魂丝的瞬间,另一端的果二郎当即察觉,惊慌之下,不惜驱动最恶毒的变化。
被牵魂丝附身的少女,神情变得惊恐起来,如同溺水般逐渐窒息,大声求助,“救救我!”
那根牵魂丝,深扎少女魂魄深处,此刻在剧烈翻滚,企图将她的灵魂撕得粉碎。
“你再苦苦相逼,咱们一拍两散!”
果二郎恶狠狠说着,通过牵魂丝,传到方斗面前。
方斗投鼠忌器,只得暂且松开牵魂丝,这法术太过诡异,他听都没听过,只得暂且放开。
事情要分轻重,他现在是救人,顾忌太多,若是只要杀了幕后黑手,那就简单多了,不必顾忌眼前少女的生死,一爪一个捏死,然后亲自闯进小镇,找到凶手杀了。
但是,这现实吗?
小院内,果二郎刚逼退方斗,就听到乔东惊呼,“我的傀儡被灭了!”
果二郎恨铁不成钢,“傀儡戏威力巨大,在你手上,却成了这幅模样。”
“和你说过多少遍,多杀几个人,抽取生魂炼制,傀儡的威力足以摧拔山岳,哪像现在这样不堪一击!”
乔东惊怒交加,“你这般草菅人命,已然灭绝人性!”
二人正在僵持,一阵刺耳犬吠响起,黑犬已经找来了。
“果二郎,你不听劝,现在想走也走不了!”
乔东神色变冷,“你好事多为,自作自受,原本我也不必理会。看在咱们是兄弟一场,我劝劝你,想活命就逃!”
他说完转头就要离开,眼前红影闪烁,一根牵魂丝猛地洞穿胸口,将他钉在原地。
“你?”
果二郎冷笑着上前,“谁让你滥好心了,你既然来了,不交出傀儡戏别想走。”
见乔东怒目相视不说话,他点了点头,“稍后慢慢拷问,你身上肯定带了些傀儡,正好让我用牵魂丝操纵,对抗来敌!”
果二郎翻遍乔东身上,连同放在院子里的货架,找出了十七具傀儡,分别是各种武将的模样。
“你看看,这些年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些傀儡无生魂滋养,品级下降,难怪弱的可怜?”
“傀儡戏落在你手上,简直是明珠蒙尘。”
“乔东,你想当货郎,就别扣着傀儡戏不妨,交给我吧!”
乔东缓缓开口,“休想!”
果二郎笑了笑,“我不杀你,等杀退来敌,再和你谈谈!”
说吧,果二郎走到院落,已经听到黑犬抓门的动静,胳膊上的血色丝线蠕动扭曲,分散成十几束,扎入傀儡中。
傀儡得了牵魂丝入体,仿佛瞬间活过来,原本灰暗表面,变得光滑有色泽,就连墨汁点的眼珠,仿佛会随时转动。
“去吧,宰了那条狗!”
这些傀儡的形象,都是评书中忠勇武将的外观,手持十八般兵器,胯下骑着战马,一阵风掠过墙头。
啪嗒,院落大门被破开,黑犬冲到里面,见到香线的劲头,就落在果二郎身上,吼叫起来。
这时候,傀儡来去如风,闪回院落中。
当头一名黑面武将,胯下红枣马,手持亮银枪,朝黑犬一枪刺落。
猛然间,一枪中途杀来,挡住黑面武将的长枪。
豆兵紧随其后,跟着黑犬杀入院落,正巧和傀儡杀到一处。
十七个傀儡、十名豆兵,开始混战在一起,啥的不可开交。
果二郎见情况不对,返回屋内,企图趁乱带走乔东。
“这地方被发现了,福元寺的人马上就到,二龙子,你跟我走,师兄不会伤害你!”
果二郎勾动牵魂丝,乔东虽然满目愤怒,双脚不由自主,跟着他往后门走。
突然,乔东开口了。
“果二郎,实际上,我也回过家!”
“我见到的景物,和你一样,但是我很高兴,他们已经忘了我!”
“没人永远活在过去,当下和未来,才是全新的选择。”
“我父亲的腿养好了,弟弟们开始长大,成为勇猛的猎人,妹妹们也陆续出嫁。”
“他们都有幸福的生活,一切都这么美好!”
果二郎叹了口气,“是啊,你我终究不同!最大区别在于,是我杀了师父,而你永远不会这么做!”
乔东闭上双眼,“我们逃不了啦!”
下一刻,仿佛有只手,划破虚空,捏住果二郎的牵魂丝,将师兄弟二人困在原地。
这是方斗在法坛上出手,顺着牵魂丝的痕迹,隔空擒住果二郎。
在他脚下,少女们躺了一地,果二郎为了操纵傀儡,已经撤走所有牵魂丝,此刻已经无恙了。
第八十六章 绝唱
“可以了!”
方斗缓缓走下法坛,但在他身后,仍旧光芒闪烁,包裹八位千金小姐。
“怎么样了?”
戒严上前追问,他最关切此事,见少女们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人已经救下了,幕后凶手找到踪迹,就在镇上潜藏!”
戒严深吸口气,“狗胆包天呀!”
镇上是福元寺的地盘,一旦暴露想逃都逃不了,此人的胆魄真是令人惊讶。
其他各家的家主,此刻也看出端倪,真正出手的,反而是戒严身边不起眼的小比丘。
“两位大师,现在如何了?”
方斗点点头,“幸不辱命,但各家小姐,最好在法坛静待片刻,洗去先前邪祟残留的气息。”
“好,好,就该多待些日子!”
此刻的各家家主,见到法坛的神奇,已然把这法坛当成宝物,巴不得自家女儿多沾光。
甚至,他们自己都恨不得上去,感受神奇之处。
“我们现在回去,还赶得上处置凶手!”
方斗招呼戒严,这件事情就差拿下凶手,便圆满了。
“我们这就准备马车!”
套车的都是千里马,这次全速狂奔,方斗和戒严被颠得完全坐不稳,但都不以为意,只盼能早些赶到。
小镇上,隐秘院落的动静,已经惊动福元寺的和尚们。
武僧们紧急出动,将院子周围围主,防止有人冲出来,殃及镇上居民。
甚至有人准备,请示寺中的袈裟僧,该如何处置?
好在,马车速度给力,紧赶慢赶,终于回到镇上。
“慢着,慢着,这件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戒严找到为首的武僧,出示信物,武僧们纷纷退下,将院落围得水泄不通。
“快进去!”
戒严跟着方斗,走入院子大门,见到一地碎木块,只剩下六具傀儡,仍在和八名豆兵交手。
方斗见了点点头,肉身豆兵果然厉害,斗到现在,也才折损了两名。
对方的傀儡,已经被毁去大半,剩下也都破破烂烂,以不成气候了。
“速战速决!”
方斗一声令下,豆兵们气势暴涨,摧枯拉朽般,将剩下傀儡都打成碎片。
十颗豆子躺在掌心,其中两颗有裂纹,需要后续重新祭炼,才能继续使用。
戒严见到院中的两人,大呼小叫起来,“这不是卖水果的果二郎吗,原来妖人是你?”
“你就是幕后凶手?”
方斗看向果二郎,等见到一旁乔东,吃了一惊,“你也在这里?”
戒严见了,问道,“熟人?”
“有过一面之缘!”
方斗看向乔东,“这件事情,你牵涉多少?”
乔东回答,“此事起因,全在我师兄果二郎身上。”
“原来如此!”
“但是……”乔东接着说道,“我们是师兄弟,你若想杀他,先过我这一关!”
方斗沉着脸质问,“你真要保他?”
“方斗小师傅,你可知道,我师兄也曾善良勇敢过,只可惜造化弄人!”
方斗大喝道,“再悲惨的过去,也不能成为作恶的结果。”
“乔东,你若是非不分,休怪我连你一并铲除!”
乔东缓缓说道,“家师传授一门法术,原本拆分传授,今日我终于参悟到他老人家的用意。”
“如果,我们师兄弟二人,肯携手合作,将彼此的生魂,都灌入傀儡当中,牵魂丝和傀儡戏联手,将发挥恐怖威力!”
“方斗小师傅,试问,你能挡得住么?”
果二郎哈哈大笑起来,“二龙子,我一直埋怨你不够狠,但现在看来,你比我狠多了。”
“我杀人炼魂,只对别人狠,你不光要抽我的魂,连自己也不放过,比我厉害多了,难怪师父看重你!”
他摇头叹息,“我果二郎心比天高,实则一事无成,也罢,这次我听你的,二龙子!”
说罢,乔东和果二郎,身上爆发巨力,硬生生挣断牵魂丝。
方斗落了个空,竟让两人挣脱束缚。
但是,乔东和果二郎跳到院中,并未转身逃走,而是双手紧握,对视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师弟,开始吧!”
“大龙子,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高看你!”
乔东从怀中,掏出一枚木人,表面凹凸不平,轮廓更是粗陋无比,就像是五岁小孩的物品。
“开始吧!”
果二郎掌心冒出牵魂丝,对着乔东头顶刺落,往外一拉,拽出大团白色雾气,朝木人身体按去。
紧接着,果二郎反手朝自身胸口一拍,又是大团白色雾气飞出,如飞鸟投林,落在木人身上。
牵魂丝蠕动着,包裹木人全身,如同长出的经络血管。
原本拙劣的玩具,顷刻间变得活生生,拥有属于自己的生命。
木人落在地上,见风就涨,顷刻间化作常人大小。
“请赐教!”
木人快步上前,院落中石板,被他踩得粉碎,一拳打向方斗面门,拳风更是惊起五米外,栖息枯树枝的乌鸦。
方斗凝神应对,脚下微微用力,石板上踩出脚印形状孔洞,至于脚底的石块,早已被碾成粉末状的石屑。
咚,木人一拳,被方斗交叉双手挡住。
这一拳力道猛,如同铁球砸过来,骨头都仿佛裂开。
方斗单腿独立,身形如风中枯叶,摇晃了几下,然后双手分别一爪一啄,直接攻击木人本体。
手爪捏中木人的胳膊,用力一捏,如同铁棍,震得手指发麻。
至于能洞穿头骨的一啄,落在木人胸口,仅仅凹下去小点。
“好硬的身躯!”
融合果二郎和乔东生魂的傀儡,变得前所未有厉害,身躯坚硬似钢铁,更是力大无穷、动作灵活。
这一刻,牵丝傀儡戏的法术,终于展现威力。
乔东不惜牺牲性命,只是为了给这门法术证明,不用滥杀无辜、抽取生魂,也能发挥威力,只是今日过后,一切都成了绝响。
方斗出于对对方的尊重,决定全力以赴,战败这尊傀儡。
“呼呼!”
方斗全身骨节震动,如同玉石碰撞的脆响,双掌表面的皮膜,如同镀上一层铁皮,每次呼吸,全身力量都暴涨一截。
木人咚咚咚,将地面踩出一个个窟窿,举起胳膊横扫过来,仿佛足以荡平千军万马。
“给我破!”
方斗身形加速,如同插翅高飞,滑翔道半空,朝下猛地一扑。
速度太快,就像是化成残影,闪开木人胳膊,闯入怀中。
手爪五指锋利,如捏碎豆腐,瞬间洞穿木人胸口,另一只手,紧握木人关节,朝反方向猛地弯折。
噼里啪啦的破碎声,方斗动作一气呵成,将木人瞬间拆成满地碎片。
第八十七章 收获
方斗双手松开,碎木块哗啦落一地,心下骇然,双手剧痛无比,指尖隐约可见红肿。
即便获胜,也遭受了反噬,实在是傀儡太强。
方斗不由有些侥幸,若非乔东和果二郎这对师兄弟,一直面和心不和,直到最后才联手,使得牵丝傀儡威力有限,最终落败的只怕是他自己。
这时候,院子内厮杀声停止,外面的武僧们都听到了。
“里面发生什么?”
武僧们刚来时,听到院内喊杀冲天,如有千军万马交战,此刻却陡然平息下来。
自从戒严带着那个小比丘入门,才有这番变化。
不由得私下猜测起来,这次戒严出来办事,还有什么内情?
“难道,戒严得了方丈主持暗中支持?”
眼下敏感时期,海渊法师即将到访,寺内的年轻一辈,都憋着劲儿想表现,期待将来能有一席之地。
戒严虽然资质平常,却是方正主持的私生子,或许也看上了这份机缘。
武僧们摇头晃脑,戒严强就强在会投胎,真令人不平啊!
这时候,院落木门打开,戒严缓缓走出,竖掌说道,“各位师兄,请收拾残局,我回寺庙,向方丈主持通报此事!”
他回头,“方斗,你也跟我过来!”
……
福严寺内,方丈主持居住的地方,就叫做‘方丈’。
方丈,意为一丈四方之室。,也就是说面积大约3.3m×3.3m,实际上,方丈的住所远比这个规模更大。
这个词,本为古代仙人居住的岛屿,但流传到后来,成了寺庙最高领导人的代称。
戒严通报过后,很快进去回话,方斗则在外面等候。
方斗心里盘算着,豆兵和黑犬都已收回,天罡法坛已收回,留在梅园内的,只是土石堆砌之物。
或许,各家的家主,都以为法坛为宝物,实际上,他们建造的法坛,只作为载体之用。
真正厉害的法坛,则是从方斗掌心飞出的天罡法坛。
这次救了八家的千金,可想而知,少说能分到五千两,炼制炼气丹的事情有着落了。
而且听戒严说,福元寺内物资丰富,尤其是药师殿内,各种珍稀药材应有尽有。
通过戒严采买药材,还能有内部的优惠价,比在外面方便多了。
方斗心里遐想着,外面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禁不住打个哈欠。
剧斗这么长时间,跨越昼夜,人早已疲倦的不行,刚才交战时精神亢奋,还不觉得累,此刻松弛下来,眼皮子开始打架。
“方斗,走吧!”
不知什么时候,戒严走了出来,满脸红光,显然这次收获很大。
果不其然,第二天,方丈主持通告全寺,戒严消灭潜伏镇上的妖人,更是救治了九家香客信众,功劳不小。
奖励就是,戒严的头上,增加三个戒疤,一跃成为资深的红袍僧,更是被钦点,参加这次迎接海渊法师。
戒严开怀大笑,一脸三天走路都发飘,甚至大手一挥,向方斗表示,这次九家送来的谢礼,都归方斗一人所有。
这九家非富即贵,得蒙方斗出手,自家女儿得以治愈,听闻诛杀了幕后出手的妖人,更是感激不已。
方斗留在梅园的法坛,先前表现出种种神奇功效,被郑重供奉起来,作为日后的传家宝。
过了三五日,各家的谢礼依次到了,这次要隆重许多。
贡品级别的珍珠米,蜀道运来的绸缎,打造成元宝、瓜子、梅花形状的赤金,堪称艺术品,更有明珠、美玉少许。
由此可见,真正有底蕴的大家族,和乡间土财主的差距,送礼格调都不一样。
戒严算账的本事最强,当即掏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敲。
“一万五千两了!”
戒严乐得眉开眼笑,“方斗,你这次发大财了!”
方斗有些过意不去,如果没有福元寺这张虎皮,这几家未必舍得出这么多钱!
“戒严,要不,咱两对分?”
戒严摇摇头,“人要知足,我借了你的功劳,多了三个戒疤,又能参与迎接海渊法师,这份资质,多少钱都买不到!”
“而且,看你最近总是为钱发愁,这笔钱财或许能接燃眉之急!”
方斗有些尴尬,前段时间,他经常板着指头,盘算手中的钱财,原来早已被戒严看见了。
对方这么慷慨仗义,方斗豪迈道,“戒严,你瞧好吧,这次有我在,一定让你大大露脸!”
他在福元寺逗留许久,已经了解到‘菩提本无树’和‘金刚经’都不存在,大不了送给戒严,助他开始文抄公的副本。
我方斗,武能捉鬼除妖、文能代笔捉刀!
到时候,戒严当众吟唱两句,听者动则‘虎躯一震’、‘热泪盈眶’,还不够拉风?
戒严笑了笑,没放在心上,解释道,“海渊法师德高望重,是释门大德高僧,虽然修为高深,但生平最看重佛性悟性,寻常的法术神通,在他眼中,不过区区末流!”
这句话,还是方丈主持偷偷告诉他,让戒严提前熟知。
方斗想了想,时机未到,等到时候再说。
“戒严,我需要一些药材,能够帮我采买些!”
戒严拍拍胸口,“没问题,这些礼物我帮你找卖家,定能卖上高价,然后再去药师殿采购药物!”
“你和药师殿佛子有些冲突,会不会为难你?”方斗问道。
戒严闻言笑了,“药师殿上下,靠着倒卖药材,多少师兄弟因而发家,岂是一个佛子能干涉的,我和他有仇,但其他师兄弟和金银可没仇?”
这句话,说的极有气魄,方斗莫名感到安心。
结果,戒严说到做到,接下来几天,海量药材运送到院落内,甚至因为采购量大,还有赠品,一根八十六年份的人参。
“方斗,这根人参,你用来炖鸡汤喝?”
戒严指着满地药材,“先给你弄这么多,不够下次再来?”
药师殿的仓库,取来这些药材,仅仅是沧海一粟,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对了,那些礼物出售时,遇到几个出高价的,卖出一万七千多两,除去这些药材的花费,还剩下一万两不到。”
“我这里给你凑成一万,折算成金七成,银三成,就放在你房间里!”
方斗连连感谢,“多谢戒严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