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男轻女的妈妈（1）
S市，是一个四线城市，这里人们的生活消费水平一般，是大多数从农村出来的打工人安家落户的选择。
下午四点钟，随着叮铃铃的声音，S市白鹿镇浮山村的丹阳小学刚刚放学，孩子们背起书包，从学校一涌而出。
“招娣，你学习成绩很好，不出意外能考上咱们镇的重点一中，你自己还有你家人是怎么打算的。”
放学，林老师将蒋招娣叫到办公室，温柔地询问。
因教育资源不够，地处偏僻，丹阳小学是这里唯一的小学，教师不多，学生也不多，六年级只有一个班级，班级里也只得二十八个学生。
林老师是从大城市来的年轻女教师，任六年级的班主任，她温柔，知性大方，教书时循循善诱，对每一个学生都和善，学生们都很喜欢她。
这是她来到丹阳小学的第一年，六年级临近毕业小升初，听以前的班主任说，每到这个时候，总有挺多学生辍学，其中女学生居多。
林老师知道读书的重要性，最近这阵子总会叫学生来办公室，问问他们的情况，做做思想工作。
而蒋招娣，是一个六年级里成绩最优异的女生。
被叫做蒋招娣的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黄色旧裙子，身后被着一个粉色的书包，仔细看得话，有一根链条坏了，拉不上，露出里面的书本的一角。
她剪着短发，只比男生的发长了一点点。
她有些瘦，特别是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几乎没什么肉，肤色也是蜡黄的，一看就营养不良。
蒋招娣低垂着头，指甲不自觉抠着书包的肩带，大眼睛里的光有些暗淡。
她微微抬头，不敢直视林老师的眼睛，声若蚊蝇道：“我，我不太清楚，老师，我回去问问我妈妈。”
“好，老师是支持你继续读下去的，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记得告诉老师，老师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嗯。”
蒋招娣背着书包，沉默地离开了学校。
走进一条巷子后，她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黑色塑料袋，目光在街道边寻找的。
一个男人喝了水，瓶子随手丢在地上，等人走后，蒋招娣连忙上前，将瓶子捡起来放进塑料袋里。
蒋招娣知道，她是不能上初中了。
妈妈说，家里的经济很困难，没办法同时供两个小孩读书。
租的房子要钱，平日里吃喝生活要钱，弟弟读的双语幼儿园，每年也要几千块钱。
妈妈说，家里穷，没有钱给她读书，她说，蒋招娣啊，你小学毕业后，就到隔壁的内衣厂做工吧。
可是，蒋招娣想告诉妈妈，她想读书啊，她会很努力很努力地读书，将来考大学，挣很多很多的钱给妈妈。
蒋招娣想说，如果我能攒够学费，我是不是就能读书了。
她每年的压岁钱都存了下来，这一学期每天放学都在捡瓶子卖钱，她想攒学费。
抱着这份希望，蒋招娣加快了脚步，往不远处一个垃圾桶跑去。
殷音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有一个男人拿着一袋东西推着门进来。
“老婆，我回来了。”
殷音没有说话，接受了信息。
殷音是个小神仙，是新一任的床头婆婆，守护三千世界的孩子。
可她却发现，有越来越多的父母，不关注孩子的成长。
父母，孕育了孩子，他们孩子最亲近的人，也是最应该给予孩子爱与力量之人。
孩子，本应是善良的，纯净的，可有不少妈妈抛弃，忽视，谩骂孩子，给孩子造成一生都无法弥补的伤害，也有的妈妈过分溺爱，纵容孩子，导致孩子娇纵任性，害人害己。
幸福的孩子，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孩子，用一生治愈童年。
于是，殷音下凡，成为这些孩子的妈妈，治愈他们的童年，给他们幸福的一生。
现在，是她来到的第一个世界。
这里，她也叫殷音，嫁了一个丈夫叫蒋建国，生了两个孩子，大女儿蒋招娣十三岁，即将小学毕业，小儿子蒋天阳，小名小宝，5岁，在镇子的双语幼儿园读书。
原主，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妈妈。
原主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姑娘，16年前，与村里的比她大了一岁的蒋建国自由恋爱结了婚。
蒋建国父亲早早去世，是母亲把他和弟弟拉扯长大。
蒋建国为人老实憨厚，小学后辍学打工，什么事情只知道闷头苦干，吃了亏也不说。
弟弟蒋建军比他小4岁，从小游手好闲，却最得蒋家老太太的疼爱，读书成绩很差，经常逃学，与社会的混混在一起。
高三还没毕业，就让一个女混混怀孕，那时，蒋建国和原主还没结婚。
女混混家里人难缠，老太太又顾忌着这是她第一个孙子，当即让小儿子娶了女混混，也就是如今原主的妯娌刘苗苗。
蒋建军高三毕业后没再读书，性格散漫，游手好闲又没有什么手艺的他，待在家里啃老，靠母亲和哥哥养着。
刘苗苗生了儿子后，一家三口靠老太太和蒋建国养着。
不明情况，坠入情网的原主是在与蒋建国结婚后，才知道这件事。
可婚已经结了，再加上她喜欢蒋建国，蒋建国也确实喜欢她。
只是，随着第二年，第三年，刘苗苗陆续又生了一个儿子，而原主却一个孩子都没有时，老太太对原主的怨怼一下子就爆发了。
蒋老太太本就比较喜欢和自己长得像的小儿子，小儿子和小儿媳妇又生了两个大胖孙子，她的心更是偏了。
一直被嘲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的原主夜里总是独自哭泣，求神拜佛，吃了各种生子药方，终于在婚后第3年怀上了。
可这个她满心期待的儿子却是一个蒋老太太口中的丫头赔钱货。
原主再次伤心落泪，对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女儿也没什么爱。
她和蒋建国给女儿取名招娣，为的就是希望下一胎能是弟弟。
第2章：重男轻女的妈妈（2）
越是盼望什么，越是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几年，原主和蒋建国无论怎么努力，愣是一个孩子都怀不上。
原主不知道遭受了蒋老太太多少次白眼和冷嘲热讽，又生了一个儿子的刘苗苗明着安慰她，实际上嘲笑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乡下人，讲究要有儿子要继承家业。
结婚多年没有儿子的原主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异样的眼光，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泪。
矛盾的再一次爆发，是蒋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女孩住在家里。
刚开始，原主还疑惑，直到那女孩有意无意往蒋建国那里凑，献殷勤。
蒋老太太的目的也暴露出来。
他希望原主能和蒋建国离婚，让蒋建国娶了那个女孩，重新生一个儿子。
蒋建国并没有娶那个女孩的心思，即便他也想要一个儿子接香火，可他是喜欢原主的。
事情曝光了，原主再也忍不住，让蒋建国分家，不分家就离婚。
最后，分家了。
不愿意在村里待着的原主与蒋建国和女儿蒋招娣一起来到了隔壁S市白鹿镇的浮山村租了房子，定居下来。
大概是闹心的人终于不在身边，也大概是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在蒋招娣7岁的时候，原主时隔多年怀孕了，十个月后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欣喜若狂的两人给儿子取名蒋天阳，小名小宝。
由此，蒋招娣和蒋天阳截然不同的生活待遇开始了。
原主听说奶粉对孩子好，愣是在本就拮据的生活里，花了大价钱买了进口的奶粉给蒋小宝喝，一直喝到了三岁。
蒋小宝从小穿的都是从实体店里买的崭新成套的衣服。
蒋招娣的衣服一年到头穿的都是那两三套，她甚至曾经三年都没有买一件新衣服，大部分衣服都是隔壁邻居的女儿穿剩的。
蒋招娣看到别的小朋友穿着漂漂亮亮的衣服，很羡慕，她对妈妈说，她也想要衣服。
原主就会骂她，“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家里已经那么困难了，要养你，还要养你弟，租的房子，吃的东西哪样不要钱，你怎么那么自私，不为家里想想。”
久而久之，蒋招娣明白，妈妈不会给她买新衣服了，她也再没有开口过。
从蒋小宝出生后，原主变得更加忙碌了，她的本职工作是中学的一名语文老师。
蒋建国常年在外地的餐饮店工作不在家，原主要在学校上课，照顾蒋小宝的事就落在当时也才七八岁的蒋招娣上。
她需要给弟弟喂奶粉，换尿布。
还要拿着背带，把弟弟绑在后背上，一边哄着他，一边做家务。
有时候妈妈实在太忙了，要照顾弟弟的蒋招娣根本没时间去上课，妈妈说，如果一个人真的聪明，少上几节课也没什么，照样成绩也会好。
可以说，从蒋小宝出生到现在6岁，照顾她最多的就是姐姐蒋招娣。
也就是在蒋招娣小学六年级那年，原主不愿意让她再读书，苦口婆心地卖惨，心软的蒋招娣辍学到内衣厂打工。
她得来了的钱全部交给了妈妈，甚至在得知妈妈快没用给弟弟上更好的小学时，晚上都熬夜到十一点，第二天五六点就起床。
如此，蒋招娣从13岁开始，她的生活就是在内衣厂日复一日机械似的过着。
而蒋小宝彻底被宠坏了。
从小就是个小霸王，长大了就是个混混，逃课，玩游戏，上网吧，泡妞，全部都会。
他不耐烦读书，初中就辍学了。
也就是在那一年，蒋小宝与人打架，直接将一个男的给打坏了，那人以后都生不了孩子。
那家人气势汹汹找上门来，愣是要将蒋小宝也废了。
蒋小宝是蒋建国和原主好不容易盼来的唯一的男丁，又怎么能让人废了。
可是要赔偿50万，他们又赔不起。
最后，那户人家看到了长相标志的蒋招娣。
“不赔钱也钱，那就把你们的女儿赔给我儿子当媳妇吧，反正我儿子这样以后也娶不到老婆了，刚刚好。”
正是青春年少的蒋招娣自然不愿意嫁给这样的男人。
可原主跪下去求她，甚至说，如果蒋招娣不答应她，她就去死。
原主说：招娣啊，那是你弟弟啊，你作为姐姐的，你不帮他，谁能帮啊。招娣啊，钱咱们家是拿不出来了，如果，如果你弟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蒋招娣抗争过，可最后还是嫁给了那个男人。
被废了的男人，性格也扭曲了，他把对蒋小宝所有的恨都发泄到蒋招娣身上。
蒋招娣白天去内衣厂做工，晚上被他打得遍体鳞伤。
她向父母求助，可他们没理，最后一声不吭搬走了。
蒋招娣的生活彻底灰暗了。
两个月后，再也承受不住的蒋招娣自杀了。
至于离开的原主一家，也不好过。
蒋小宝染上了赌博，在有一次与蒋建国要钱时，推了他一把，蒋建国意外身死。
不知真想的原主在蒋建国死后，独自一个人养着三十来岁，没有人愿意嫁给他的蒋小宝。
蒋小宝没钱还赌债。
要钱的上门，原主为了保护蒋小宝，被债主用刀砍死了。
最后蒋小宝沦为乞丐，没几年也死了。
这一家人，就是一个悲剧。
而床头婆婆殷音这次来，为的就是改变蒋招娣和蒋小宝，不成为一个重男轻女的妈妈。
“老婆，我回来了，我买了很多东西回来。”蒋建国再次开口。
他在H市某个餐厅当厨师，每两个月有一次回来的机会。
蒋建国今年37岁，身材高大，长相普通，人也憨厚老实，对原主这个长得好看，又比他小的老婆很喜欢。
这会，他冲殷音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目光里尽是思念。
“爸爸，你带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吗？小宝要。”晃着脚正在看动画片的蒋小宝从沙发上跳出来，迈着小短腿跑向蒋建国，当即在蒋建国带回来的袋子里翻找起来。
蒋小宝被养得很好，如今6岁的他，白白嫩嫩，像个小胖墩。
他熟练地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件件玩具，还有那些零食果脯等。
第3章：重男轻女的妈妈（3）
蒋建国带来了四件玩具，两个巴掌大的小熊娃娃，一副简易版的乐高，还有一辆四驱玩具车。
蒋小宝往玩具往自己小小的怀里塞，作势要将它们搬回自己的屋里。
“小宝，等等。”殷音喊住了他，“你要抱着玩具去哪？”
“小宝的玩具，我要藏好。”蒋小宝对自己的玩具独占欲很强，有时幼儿园的小朋友来家里，他也不会将玩具分享。
殷音蹲下来，指了指其中的一只小熊和那副乐高，“小宝，这两件玩具是姐姐的，你不能都拿走。”
听到要分出两件玩具给姐姐，蒋小宝不乐意了，将怀里的玩具抱得更紧，“不要，这都是我的，没有姐姐的。”
“小宝，之前你爸爸回来时，有问过你们要什么礼物，你说要小熊和车车，姐姐要小熊和乐高，现在你怎么能把姐姐的玩具拿走呢？”殷音耐下心来和他解释。
“可是我很喜欢，我不要给姐姐，姐姐的东西就是小宝的。”
蒋招娣刚踏进门，还没从爸爸回家的喜悦缓过来来，就听到弟弟的叫喊。
“爸爸，妈妈。”蒋招娣乖巧地和蒋建国，殷音打招呼。
“招娣回来啦。”
蒋招娣看着冲自己露出温暖笑容的妈妈，怔了怔，抓着书包背带的手紧了紧。
这边，蒋小宝仍然不愿意将玩具让出来。
一气之下，他将所有的玩具都丢在地上，胖墩墩的身体赖在地上，开始号啕大哭。
“我就要全部的玩具，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一看熊孩子这样，殷音心里冒出一把无名火，脸色微微沉了沉。
“老婆，要不这样吧，把小宝以前的玩具拿几件给招娣，现在的就给小宝。”蒋建国转身对一直沉默的蒋招娣道，“招娣，弟弟还小，不太懂事，我们把玩具让给弟弟好不好？”
蒋招娣的心情很平静，这样的话，她已经听过许多遍了，两年前，她还会哭着要新玩具，现在已经不会了。
“没关系的，爸爸，玩具给弟弟吧。”蒋招娣一如之前的无数次般开口，唇角扯出一抹弧度，眼眶却没由来地酸涩。
蒋建国刚要夸赞，殷音冷着脸开口，“小宝已经5岁，不小了，没有谁规定，姐姐就一定要让着弟弟，当初说好是怎样的，现在就该怎么样。招娣，过来。”
蒋招娣愣愣走过去，殷音将小熊和乐高从地上拿起来，放在她怀里，“这是你的玩具，拿去放好吧。”
玩具放在怀里，有一种怀里瞬间被充满的感动，很奇妙。
蒋招娣看了一眼在爸爸怀里哭泣的蒋小宝，迟疑了一会，怯生生问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是当初你爸爸承诺你的，好了，回房写作业吧。”
“谢谢妈妈。”蒋招娣的眼睛亮了几分，回头又向蒋建国道谢，“谢谢爸爸。”
蒋招娣回房，留下被蒋建国抱在怀里哭泣的蒋小宝。
无论蒋建国怎么哄，蒋小宝一直在哭。
“老婆，要不还是把招娣的玩具……”
蒋建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殷音制止。
第4章：重男轻女的妈妈（4）
“你也觉得招娣应该把玩具都让给小宝吗？”殷音声音清凌凌，看着蒋建国的目光略有些凉。
蒋建国支支吾吾：“招娣，招娣毕竟是姐姐……”
“就因为招娣比小宝大，是姐姐，所以就该吃亏，把玩具都给弟弟吗？你比蒋建军大，是哥哥，是不是只要他开口要，家里所有东西都可以给他？”殷音语气很平静，可蒋建国没由来觉得怂。
他忙解释：“没有，老婆，我不是这个。”
殷音没打算听他解释，继续道：“当初是你许诺给他们的玩具，就该言而有信，若是身为爸爸的你都能树立一个信守承诺的好榜样，那孩子会怎么学？”
蒋建国张了张嘴，这会彻底说不出话来。
殷音留下若有所思的蒋建国去厨房做饭。
正在哭的小宝也傻眼，妈妈怎么没有像以前那样来哄他？
蒋招娣缓缓将开了一条缝的门合上，小房间的地理位置不好，又是在城中村，房子隔得近，即便小房间有一扇窗户，仍然昏暗。
小房间很简陋，是之前的储藏室改造的，只有一张小床，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桌子，是蒋招娣用来写作业的，还有一个纸箱，纸箱里放着蒋招娣的衣服，被她叠得很整齐。
蒋招娣抱着小熊和乐高坐在小木床上，表情还有些傻傻楞楞的，刚刚妈妈说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她伸出手，摸了摸小熊的耳朵，肚子，动作很轻，生怕弄坏了般，想到妈妈说的话，蒋招娣眉眼带了笑意。
最后她恋恋不舍将小熊和乐高放在床头，让自己睡觉的时候都能看到。
她拉开书包的拉链，从最里侧拿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
塑料袋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一张5元钱和3张一毛钱的纸币，纸币有些皱巴巴，蒋招娣用小手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抚平。
今天运气比较好，捡的瓶子比较多。
蒋招娣将小床的席子掀开，拿出一小叠得钱，有一毛，两毛，也有一块，两块，五块的。
这里面，有她这学期捡瓶子赚的钱，也有压岁钱。
看着这些钱，蒋招娣心里充满了满足感。
等她攒够了钱，爸爸妈妈是不是就同意她读书了。
零碎的散钱有些多，不太方便存，蒋招娣打算明天到小卖铺，跟伯伯换数额大一些的纸币。
“妈妈，我帮你端菜。”
“好。”
殷音快炒完把菜的时候，蒋招娣熟稔来端菜，一般殷音在的时候，是殷音炒菜，有时候殷音加班批改作业，就由蒋招娣做到炒菜，照顾小宝。
将菜放在桌上，蒋招娣又拿了碗，盛了饭。
“爸爸，小宝，吃饭了。”她喊道。
“来了。”
蒋建国抱着一起在看电视的蒋小宝在桌前坐下来。
殷音做了四个菜，番茄炒蛋，红烧肉，糖醋小排，油麦菜。
蒋招娣拿筷子拿了红烧肉和糖醋小放在碗里，坐在蒋小宝身边。
殷音解了围裙，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蒋建国在吃饭，蒋招娣端着碗，拿着勺子，正在给蒋小宝喂饭。
第5章：重男轻女的妈妈（5）
“你喂快点，我都吃完了。”
“我要肉，要肉。”
蒋小宝吃着饭，腮帮子鼓鼓的，边不满地埋怨。
眼前的画面很常见。
蒋建国不常回家，偶尔回来，从H市到S市，长途跋涉，很累，快速吃完饭，洗了澡就去睡觉。
原主是三个班的语文老师，晚上要备课，批改作业，也很忙。
蒋小宝不会自己吃饭，一直都由蒋招娣给他喂饭，等蒋小宝吃完，她才能吃。
蒋招娣没有不满，她知道爸爸妈妈要赚钱养他们，很辛苦。
“招娣，你回你的位置吃饭，让你弟弟自己吃。”
殷音一句话，一下子让整个餐桌寂静下来。
“可是妈妈，弟弟他不会自己吃饭。”蒋招娣迟疑地开口。
殷音看向蒋小宝，语气温和：“小宝，你已经五岁了，该学会自己吃饭了，不能一直让姐姐喂你。姐姐也需要吃饭。”
蒋小宝立刻摇头，撅着小嘴：“不要，我就要姐姐喂饭。”
“不行，你已经五岁了，隔壁小轩三岁就会自己吃饭了，你比他大，也该自己吃饭。”
“不要不要，姐姐不给我喂饭，我就不吃了。”蒋小宝几年来被养得娇纵，脾气一下子上来，开始撒泼，手一挥，故意将蒋招娣手里的碗打落在地上。
原本温声细语的殷音，脸一下沉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道：“招娣，回来自己吃饭。”
蒋招娣迟疑：“可是弟弟……”
殷音：“咱们家很穷，每天的饭也是定量的，刚刚那一碗就是你弟弟的饭，既然他自己打翻了，那饭也没有了。他也说不想说，那就不吃吧。”
蒋招娣最终还是坐回来自己吃饭，殷音看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只吃青菜不吃肉，给她夹了几块红烧肉和排骨。
蒋招娣看着那肉和排骨，怔了好一会，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不知怎的，觉得格外甜，大概因为是妈妈夹给她的缘故吧。
她眼眶有些酸涩，低着头，安安静静吃饭。
那头，蒋小宝躺在地上撒娇。
“小宝乖，爸爸喂你。”看到儿子哭，蒋建国心疼，就要抱起蒋小宝来哄。
“蒋建国，吃你的饭，不要管他。”殷音淡淡开口。
“老婆，没必要这样，小宝他还小。”
“五岁了，不小了。吃饭这种事，学着学着就会了，难不成他一辈子不想学，就一辈子让招娣给他喂饭吗？我们不能因为他小，就惯他这个坏毛病。”
“可是……”
蒋建国还想说什么，可殷音凉凉看了他一眼，他瞬间噤声了。
原本以为会有人来哄的蒋小宝，连大哭都停止了一瞬，丝毫不明白妈妈怎么变了，连爸爸也不来哄他。
蒋小宝打小就知道，只要他一哭，别人就会来哄他，只要他一哭，什么东西都会有。
可今晚，直到吃完饭，爸爸妈妈，姐姐都没有来哄他。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爱他了。
吃完饭，殷音让蒋招娣回去写作业。
这边，已经停止哭泣的蒋小宝迈着小短腿扑到蒋建国的怀里，可怜巴巴：“爸爸，小宝饿。”
第6章：重男轻女的妈妈（6）
蒋建国到底还是不忍心儿子挨饿，将蒋小宝放在沙发上：“坐在这里看电视，爸爸给你弄吃的。”
殷音批改了一些作业出来，正准备倒杯水喝，就看到正在厨房煮面的蒋建国。
蒋建国一看到她，立刻讪讪一笑，表情略有些怂：“小宝饿了，我给他煮点东西。”
“我来吧，你应该累了，去洗澡，早点休息。”
见殷音没有生气，蒋建国松了口气，心里感叹老婆还是很疼儿子的。
“行，那就交给你。”
“爸爸，好香啊。”肚子饿得咕咕叫的蒋小宝闻到味道，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
只是一转头却看到端着面出来的殷音。
“妈妈。”他小声叫了下。
将面放下，殷音将蒋小宝拉进到自己身边，低头问道：“小宝肚子饿了？”
蒋小宝立刻点头。
“想吃面？”
蒋小宝再次点头，摸了摸自己肥嘟嘟的小肚子。
“要吃面可以。那里，看到了吗？那是你刚刚打掉的饭菜，你把它擦干净，妈妈就把面给你吃。”殷音是特地留了那块地方没收拾。
一听还要做事，蒋小宝瞬间就想不干，眼眶里蓄了泪水，可面对已经变了的妈妈，一下子又不敢哭出来。
“妈妈，小宝饿，想吃面。”他小手拉了拉殷音的衣袖，撒娇道。
殷音摇头，态度坚决：“不行，妈妈说了，你得把那里打扫干净才可以吃面。”
殷音将面端到他面前。
热腾腾的面，散发着香气，勾起人的食欲，上面撒了青色的葱花，煎了一个荷包蛋，还有几片猪肉。
蒋小宝肚子又咕噜叫了一声，眼睛眼巴巴看着。
“想吃吗？那就打扫吧。”
最终，蒋小宝还是拿起了扫把和抹布。
五岁的蒋小宝，力气并不小，拿得起扫把，但饭都不曾自己吃过的他，拿着扫把扫的模样，很是笨拙。
一点点地把饭和肉都扫到扫帚里，脸上的表情很是委屈，时不时看向殷音。
殷音看着，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打扫完，殷音又将他用抹布擦了那一小块地板。
其实，他打扫的并不干净，但殷音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意思。
良久，蒋小宝一屁股坐在地上：“妈妈，擦完了。”
“嗯，做得很好。”
“那妈妈，小宝是不是可以吃面了？”蒋小宝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都扁了。”
“那小宝知道自己今天错在哪里了吗？”殷音温声问。
蒋小宝眼眼神有些茫然，小手揪着自己的衣角。
殷音给他分析：“第一：姐姐的玩具，说了是给姐姐，就是姐姐的，小宝不能抢，如果你喜欢，可以问姐姐，姐姐同意借给你，你才能玩，当然借了就要还。知道吗？”
“第二：小宝五岁了，是大孩子，得学会自己吃饭。姐姐在你这个年纪，不仅会自己吃饭，还会自己洗澡，穿衣服。所以，你以后得自己一样一样慢慢学，明天开始就自己吃饭，可以做到吗？”
蒋小宝咬了咬小手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7章：重男轻女的妈妈（7）
“最后一点，小宝，你再怎么生气，都不能把饭菜打翻。饭菜是用爸爸妈妈辛苦赚的钱买来的，很珍贵，粮食也是农民伯伯很辛苦种出来的。这世界上，有很多小孩都吃不饱饭，所以我们不能浪费粮食知道吗？”
殷音跟小宝讲了一种人——非洲难民里的小孩。
“他们吃不饱饭，很可怜，小宝比起他们来，是不是幸福很多。”
蒋小宝听着妈妈的讲述，非洲难民里的小孩黑黑瘦瘦的，又对比自己胖乎乎的身体，点了点头。
“那小宝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吗？”
蒋小宝挠了挠头，组织语言，小声道：“要自己吃饭，不可以浪费食物。”
“还有呢？”
蒋小宝绞尽脑汁地想，迟疑道：“不能抢姐姐的玩具。”
“对，那小宝等下是不是要给姐姐道了歉？”
蒋小宝迟疑了，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宠着他，哄着他，他那里做过道歉的事。
可看到妈妈的眼神，想到自己扁扁的肚子，蒋小宝点头。
“小宝真乖，真聪明。”殷音终于露出笑容，伸手揉了揉胖小孩的头，熊孩子才五岁，还是可以慢慢教的。
“那妈妈，小宝可以吃面了吗？”
“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前还闷闷不乐的小孩立刻欢呼。
殷音打算从现在开始就培养他自己吃饭的习惯，她将面条夹一些到小碗里，又给他拿了筷子，让他自己吃。
因为是第一次自己吃饭，吃的又是面条，蒋小宝吃起来还是有些艰难的，糊得嘴脸都是汤汁，桌上还掉了细碎的面条。
殷音并没有责备他，第一次学习总归是这样的。
这边，洗完澡的蒋建国看着小儿子自己在吃面条，还有旁边妻子鼓励的眼神，若有所思。
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蒋小宝总算磕磕绊绊把面吃完了。
殷音给他抽了纸巾，让他擦嘴，又带着他去刷牙洗脸，洗澡。
“小宝是不是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殷音问。
蒋小宝歪了歪小脑袋，道：“给姐姐道歉？”
“对。”
蒋小宝犹犹豫豫：“可以不去吗？妈妈我困了想睡觉。”
“小宝是男子汉，男子汉要讲信用，刚才答应了妈妈要给姐姐道歉的。”
蒋小宝虽然才五岁，但在幼儿园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耳濡目染，也知道男子汉是什么。
“小宝是男子汉。”蒋小宝坚定道。
不用殷音说，蒋小宝迈着小短腿，敲了蒋招娣房间的门，这是殷音之前跟他说的，进入别人的房间前，都要先敲门。
蒋招娣打开门，就看到眼前矮矮胖胖的弟弟。
“小宝，怎么了？”
“姐姐，对不起，小宝不该抢你的玩具。”
蒋招娣一时间怔愣在原地，有一瞬间，她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小宝居然在跟她道歉。
从小宝出生后，她已经习惯什么都让着弟弟，甚至习惯弟弟做什么都是该被原谅的，她不能计较。
最开始，她也委屈，觉得自己没错。后来妈妈教训了她，说她一点都不疼弟弟，说以后她出嫁，是要弟弟给她撑腰的，以后要依靠弟弟，那现在让让弟弟又怎么了。
第8章：重男轻女的妈妈（8）
而且，弟弟还小，她比他大那么多，不应该斤斤计较。
久而久之，蒋招娣就麻木了。
她没想到今天会得到弟弟的一句道歉。
其实，她并不生气，可她现在才明白，她不生气，但弟弟能认识到错误，她很高兴，比拥有玩具还要高兴。
蒋招娣牵起蒋小宝的小胖手，将他带到房间里，将小熊和乐高拿下来。
“小宝，姐姐没有生你的气。你喜欢这玩具，那我们现在一起玩吧。”
“真的吗？”蒋小宝眼睛一亮。
“真的。”蒋招娣把小熊塞到蒋小宝的怀里，又把乐高拆开。
“对，这块要拼在这个地方。”
“姐姐，我拼对了吗？”
“小宝，你拼对了，真厉害。”
“嗯，小宝厉害。”小家伙又补充了句，“姐姐也厉害。”
殷音隔着门缝，看到两个小孩坐在床上拼乐高，很是和谐，不由莞尔一笑。
殷音洗了澡，回了房，意外发现蒋建国居然还没有睡。
“怎么还没睡？”殷音拿出护肤品对着镜子涂抹。
原主五官不错，眉宇清秀，脸也小，要不然当初蒋建国也不会对她一见钟情，即便蒋母反对也执意要娶她。
后来，因为一直没能怀孕，再又后来又因为只是生了女孩，日日面对蒋母的苛责，原主身心俱疲，整个人也显得老了些。
生了蒋小宝，又与蒋母分开住，这几年，原主过得还算不错，也懂得保养。
她本身的底子就不错，懂得保养后，整个人年轻了很多岁。
加上她本身就是吃不胖的体质，三十七八岁的人，如今看着也才三十出头，怪不得蒋建国对她越来越爱。
相比起年轻的原主，蒋建国倒是显得老气一些。
还没结婚时，蒋建国打工养着母亲与弟弟，结婚后，既要调解妻子与母亲的矛盾，又要赚钱养家，原本比殷音才大一岁的他，看上去却像四十多岁。
他容貌只能算普通，当初要不是他锲而不舍地追求，人又老实本分，原主也不会嫁给他。
此时，蒋建国坐在床上，因为天气热，他上半身并没有穿衣服。
“老婆，我总觉得你变了。”蒋建国道。
殷音擦脸的动作一顿，随口道：“哦，哪里变了？”
“就是小宝和招娣的事，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殷音擦完脸，掀开被子上了床的另一侧，认真道：“我觉得，我们以前都做错了。我们不能跟妈一样，有重男轻女的想法，招娣她很乖，我们应该给她更加的爱，至于小宝，溺子如杀子，这些年，他被我们宠得无法无天，若再继续这样下去，以后会怎么样？以前是我疏忽了，也是我没有想明白，以后不会了。你也一样，多关注关注招娣，不要惯着小宝。”
蒋建国为人老实，只知道拼命打工赚钱养家，他很少能回家，两个孩子也是原主在照顾，对孩子关注不够，而且他是蒋母养大的，听多了蒋母念叨“女孩是赔钱货”，久而久之，就觉得没什么不对。
第9章：重男轻女的妈妈（9）
蒋建国还是挺听殷音的话，也觉得殷音说的有些道理：“行，我听你的。”
“对了，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殷音将被子往上提了提，侧过头对蒋建国道，“要不你不要再去H市工作，在这里做一点小本生意吧。”
蒋建国有一手好厨艺，在H市的餐馆当大厨，可H市距离S市很远，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一趟，这年头手机还不普遍，联系困难，他虽然当的是大厨，可也是为别人打工，工资并不高，每天工作时长很常，上一世，蒋建国就因为太劳累，晕倒进过几次医院。
蒋建国皱着脸：“可我除了做菜，也不会其他的。”
殷音给她提建议：“咱们可以做快餐。”
“快餐，那是什么？”
这时候，快餐还没出现，殷音将快餐是什么简单说了下：“咱们可以租一个店面，改装成小餐馆。这一块工地比较多，工人也多，他们就是我们的客人，若是他们觉得远，我们可以雇人免费送上门。还有，我所在的那一所中学，食堂的饭菜不太好吃，住宿的学生没办法回家吃都是在外面吃，这些学生也是咱们的客人。”
蒋建国听完，若有所思。
快餐，是米饭搭配几样不同菜类的模式，经济实惠菜品又多，不像现在的餐馆，要花钱少，菜式就单一，要菜式多，花的钱也多。
可工人和学生们哪有那么多钱。
“老婆，你真厉害，居然能想出这种好想法。”蒋建国越想越觉得可行。
若是能做老板，谁愿意一辈子给别人打工。
“最主要的是你在家，两个孩子不能离了父亲。而且招娣快要上中学了，小宝幼儿园的学费也高，家里处处都要钱。”
“等等，你说招娣要上中学？你之前不是说让招娣去内衣厂上工，不让她继续上学吗？”对于蒋招娣上不上学，蒋建国心里没多大感触，打小蒋母就念叨了，说女孩上学没必要，反正以后都是要嫁人的，还不如早早出来赚钱，补贴家里，也算是还娘家人对她们的养育之恩。
所以，在原主之前提出让蒋招娣小学毕业后去内衣厂工作，蒋建国并没有反对，他供着闺女到小学毕业，已经很不错了。
殷音瞪了他一眼，凶巴巴道：“之前有这个打算，还不是觉得家里没钱。可招娣一直以来的学习成绩，咱们也是知道的，她成绩好，喜欢读书，咱们就努力赚钱，让她读吧。”
“可她是女孩，以后要嫁人，没必要吧。”
蒋建国刚说完，殷音拿起一旁的枕头摔在他身上，吓得蒋建国忙往后缩，殷音冷哼了一声：“你这话是从你妈那里听来的吧。招娣是我女儿，我的女儿还轮不到用她那种方式来教育。以后嫁人怎么了？因为以后要嫁人就活该一事无成，要是我爸妈也这么以为，我能当上老师吗？”
当年，原主的父母也是扛着不小的压力，让原主读到高中毕业，如今才成了初中老师。
“好好好，我不说了，老婆，你别生气。”蒋建国忙过去赔笑脸，搂着殷音哄。
第10章：重男轻女的妈妈（10）
那时候，他妈因为殷音多年没生孩子，打算让他和殷音离婚，在他不同意后，又擅自找了个女人在他面前晃，还打算勾引他。
殷音知道这事后，气个半死，她也是个脾气犟的，还真打算和他离婚。
蒋建国吓坏了，连忙顺着她，最后分家来到了S市，这么多年，也就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偶尔回去一趟。
每次回去，殷音都免不了被蒋母念叨，好几次都不欢而散。
蒋建国也知道，殷音不喜欢他妈。
可他又是蒋母的儿子，夹在两人之间，左右为难，也很头疼。
在蒋建国轻哄下，殷音的气总算顺了，蒋建国长得一般，能力也一般，但最得殷音看中的是他的老实，以及爱老婆。
当然，如果能不对蒋母愚孝就好了。
“对了，这次你带回来多少工资，给我，我给你存起来，这几日我看看哪个店面合适，就租下来。”
蒋建国没意见，以往的工资也都是殷音在收。
H市那边，他得做完这个月才能辞职。
殷音将钱仔仔细细收好，她可不能让蒋母和蒋建军再坑蒋建国这傻大个的钱。
“蒋招娣，快考试了，这次考试你让我抄一抄吧。”丹阳小学，蒋招娣刚背着书包踏教室，就被一个小女孩拦住。
小女孩名叫林柔柔，穿着一身粉色漂亮的连衣裙，下巴微微扬起，看着瘦弱的蒋招娣，目露嫌弃之色，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她不明白，老师为什么喜欢蒋招娣，那些男生为什么喜欢和蒋招娣说话，不喜欢和她玩，十来岁的小姑娘，嫉妒心挺强的。
可为了考试，她又不得不和蒋招娣说话。
她爸说了，这次考试要是考不好，就要断了她所有零花钱。
没有零花钱，她怎么买漂亮的玩具，吃糖果和冰淇淋。
她坐在蒋招娣后面，蒋招娣是班里的第一名，只要蒋招娣愿意给她抄，她成绩肯定能上去，到时候爸爸肯定会奖励她更多的钱。
蒋招娣抱着微微有些鼓的书包，摇头：“不行的，老师说不可以作弊。”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林柔柔压低了声音，不让其他人听到，“只要你帮我，我给你五块钱。”
五块钱，对家境不错的林柔柔来说不算什么，可对蒋招娣来说，五块钱，需要她捡很多瓶子去卖了。
可她还是摇头拒绝。蒋招娣这会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唇角挂着淡淡的笑。
早上妈妈给她煮了一个鸡蛋，说是以后每天都给她吃一个鸡蛋，给她补身体。
蒋招娣觉得，妈妈对她越来越好了。
林柔柔本就不喜欢蒋招娣，这会见她拒绝，又心不在焉，只觉得蒋招娣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心里的火一下冒出来。
眼珠子一转，就去扯蒋招娣的书包。
她知道，蒋招娣很宝贝这个破书包，有时候不小心弄到脏东西，都要仔细去擦。
今天，她就要毁了这个破书包。
“你不要碰我的书包。”蒋招娣脸色一变，这书包是她的第一个书包，也是妈妈买给她的，即便拉链坏了，她也一直很珍惜。
两人的拉扯之下，本就破的书包直接被扯开一个口子。
几个塑料瓶，和一小袋子的零钱裸露出来，掉落在地上。
第11章：重男轻女的妈妈（11）
“那是钱吗？好多啊，她不是很穷吗，怎么会有那么多钱，该不会是偷的吧。”
“我之前有两毛钱不见了，肯定是她偷的。”
“她书包怎么有那么多塑料瓶？”
“我知道，我之前看到蒋招娣去垃圾堆捡瓶子。”
“她居然去捡垃圾，难怪她身上那么臭。”那人说着，忙捂住了口鼻，仿佛空气里已经带着恶臭般。
其他看热闹的学生也纷纷后退，看着蒋招娣的眼神带着嫌弃。
蒋招娣顾不得其他，蹲下身要把钱捡起来放回书包，又要去捡瓶子。
眼前一只脚划过，“哐当”一声，一个瓶子在蒋招娣正准备捡的时候被踢到了角落。
林柔柔的目光里充满着恶意：“你不是捡垃圾的吗？去捡啊，看在你那么可怜的份上，我以后喝饮料的瓶子都给你捡好了。你这个小偷，说，你的钱是偷谁的。”
蒋招娣缓缓站了起来，紧紧抱着怀里的书包，眼眶泛红，隐忍着没有哭，眼神却倔强得像一只小狼崽子，她反驳道：“我不是小偷。我也不要你的瓶子。我捡瓶子怎么了，学校有规定学生不能捡瓶子吗？”
蒋招娣不顾所有人的目光，走到角落，将瓶子捡起来放在袋子里，又放进书包。
“好啊，蒋招娣，你居然敢吼我，我现在就去告诉老师，你是个偷钱的小偷，我之前不见了五十块钱，肯定是你偷的。”林柔柔转身离开教室，往办公室跑去。
“殷老师，刚刚丹阳小学的林老师找你，让你有时间去一趟，说是你女儿招娣出了点事。”
殷音刚下课，同办公室的老师喊住了她。
现在手机还没普及，家里也没装电话，殷音给蒋招娣老师留的是她办公室的电话，方便联系。
这还是第一次林老师打电话过来，招娣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行，我刚好没课。谢谢你了。”
殷音没有耽搁，骑了自行车往丹阳小学赶去。
一进丹阳小学就听到朗朗读书声，殷音径直到六年级的教室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身白色连衣裙的林老师正在批改作业，听到敲门声，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柔美的脸。
“招娣妈妈，你来啦。”
“林老师，我听说招娣出事了？”因为赶得有些急，殷音额头沁出了薄薄的汗。
“你别着急，也不是什么大事。”林老师给殷音倒了一杯水，将今天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可能，我家招娣不会偷钱的。”林老师刚说完，殷音立刻否定。
“招娣妈妈，你别着急，我没有说招娣是小偷。她是一个乖孩子，我相信她，只是她书包里确实带了不少钱，我问她钱是哪里来的，她也不肯说。所以我才把你请过来，请问问你是否知道原因，当然，这是我今天请你过来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是想跟你说一下招娣上中学的事情，不知你是否有打算让招娣上中学？”
殷音还没开口，敲门声再次响起，门口，纤瘦的小姑娘站着，看到殷音时，眼眶立刻泛红，软软的声音透着几分委屈地喊道：“妈妈。”
第12章：重男轻女的妈妈（12）
“招娣，过来妈妈这。”殷音朝她招了招手。
小姑娘走进来，着急地为自己辩解：“妈妈，我没有偷钱，我不是小偷。”她话里透着委屈，眼睛里又带着期待，其他人不相信她没关系，她希望妈妈能相信她。
殷音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动作温柔抚着她因为营养不良，微微泛黄干枯的发：“招娣，你是妈妈的女儿，妈妈相信你，你不是小偷。”
“真的吗？”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真的。”
殷音侧头看她，温柔地问：“那招娣能告诉妈妈，你怎么会有那些钱吗？”
提到那些钱，小姑娘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眼睫微垂。
“不可以说吗？如果招娣实在不想说，妈妈也不会勉强你。”每个人心里都有小秘密，哪怕是面对孩子，殷音也不想刨根问底。
“是我捡瓶子换来的。”蒋招娣小声道，她抬起头，一双杏眸泛着水雾，语气里透着几分期待，“我想攒钱，我想上中学，妈妈，我喜欢读书。”
殷音和林老师瞬间怔住了，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钱是捡瓶子换来的。
殷音忍着喉头的哽咽，轻声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蒋招娣局促不安地用小手揪着洗得发白的裙子，低声道：“从上学期开始，我，我每天放学都会去捡半个小时，有时候早上早起，也会去捡。”
“妈妈，我知道我们家穷，可我真的喜欢读书，我可以自己攒学费的。我已经攒了一百二十八块六毛了。”小姑娘眼眶泛红，哪怕在刚刚被林柔柔欺负，被班里其他人嘲笑的时候，她都没有哭，此时说到读书，她的泪水如晶莹的水珠滚落下来，烫得殷音的心头发酸。
蒋招娣最近一直在做心理准备，该怎么和妈妈说她向继续读书的事，可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她害怕遭到拒绝，她想攒多点钱，再多点，说不定妈妈看在不用交学费的份上，就能让她继续读书了。
一旁的林老师也温和地附和：“招娣妈妈，招娣的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的第一次，她上S市的附属第一中学是没有问题的。我们老师也希望她能继续读下去。”
“你这个傻孩子。”殷音指腹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妈妈知道我家招娣聪明，本来就打算让你继续读书啊，家里是穷，但你喜欢读书，那就读吧，我已经跟你爸爸商量了，让他回来做点小本生意，多赚点钱，你不用去捡瓶子，只要好好学习就好。”
“真的吗？”小姑娘眼睛泛着水雾，却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明亮。
“真的。”
小姑娘得到保证，一下子开心得扑进殷音的怀里：“妈妈，我好爱你。”
殷音将怀里的小姑娘抱紧，唇角露出浅浅的笑，眼睛里的宠溺怎么都藏不住。
林老师也松了口气，看到家长支持孩子读书，是他们老师最开心的事。
讨论完孩子的上学问题，殷音想起另外一件事，脸一下严肃了起来。
第13章：重男轻女的妈妈（13）
“林老师，招娣的钱是捡瓶子换来的，那就不存在偷钱这一说法，我希望那个污蔑了招娣的学生能够向她道歉。”
林老师点头：“这是应该的。”
她立刻让人去喊了林柔柔过来。
殷音一眼看到穿越漂亮裙子高傲走进来的林柔柔，神色冷淡。
“姑姑。”林柔柔仿佛看不到殷音和蒋招娣，冲着林老师甜甜地喊。
林老师温柔的脸带着几分严肃：“柔柔，这是在学校，你应该喊我林老师。”
林柔柔噘着嘴，不太情愿，但到底还是喊了一声林老师。得知林老师要让她给蒋招娣道歉时，她一下子如同吃了炮仗般炸了。
“不要，我不会给她道歉的，她就是小偷。”林柔柔恶狠狠蹬着蒋招娣。
殷音沉着脸道：“你没有证据，就是污蔑。”
林柔柔还是个小学生，哪懂得什么证据，一切都是靠一张嘴来说。
“反正我不会给蒋招娣道歉的。”
林老师知道，哥哥，嫂子只有林柔柔这么一个孩子，难免会宠溺了些，没想到把她养成这么娇纵跋扈的性子。
“林柔柔，你冤枉了招娣，今天你必须给她道歉，不然老师只能把你爸爸请来学校了。”
一听到爸爸两个字，林柔柔的气焰顿时蔫了些，她知道，在家里，爸爸是最疼爱她的，也是最舍得打她的，而且他很听姑姑的话。
一旦爸爸来学校，她肯定免不了一顿打。
林柔柔最终还是握着小拳头，不情不愿说了声“对不起”，离开前，又瞪了蒋招娣一眼。
殷音没让蒋招娣回去上课，给她请了个假。
蒋招娣背着书包，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小手抱着妈妈的腰，脸贴着妈妈的后背，依偎着，眉眼弯弯，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她拒绝妈妈很近很近，近得能闻到前面传来的特属于妈妈的味道。
蒋招娣很少能被妈妈这样用自行车载着，她很珍惜，也很开心。
“妈妈，我们去哪啊？”她声音软软，好奇地问。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蒋招娣眨了眨眼睛，实在想不出妈妈会带她去哪里，直到自行车在火车站停下。
“招娣，咱们今天回D市，给你改名字。”殷音竟自行车寄放，又到售票窗口买票。
蒋家所在的地方是D市，与S市距离不远，坐火车的话，三个小时可以到。
给蒋招娣改名，是殷音到来后一直有的想法，刚好趁着今天，趁着蒋招娣还没上中学，就会老家改名字。
蒋招娣直到殷音买完票，拉着她进火车，都没有缓过神来。
“妈妈，为什么要改名字？”蒋招娣傻愣愣地问。
殷音面对着她，认真道：“妈妈不想骗你。以前给你取这个名字，为的是能生一个弟弟。妈妈知道，妈妈的做法很自私，但现在弟弟已经出生了，招娣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蒋招娣紧紧抱着怀里的小书包，一时间没有说话。
很小，她就知道自己名字的含义，是她的同学嘲笑她时，她知道的。
他们说：蒋招娣，你的名字好土啊，你的爸爸妈妈肯定是不喜欢你这个赔钱货女孩，所以想要一个弟弟，招娣，招娣，就是想要个弟弟的意思。
第14章：重男轻女的妈妈（14）
那时候，她也疑惑，爸爸妈妈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她，只喜欢弟弟。她也想过，她能不能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
那也只是当时的想法，很快她就忘了。
没想到今天妈妈会突然带她回老家改名字。
蒋招娣的心里止不住地欢呼雀跃。
她忍不住问道：“妈妈，你要给我改个什么名字啊？”
殷音牵着她往火车里走，小姑娘仰起头看她，眼睛亮亮的，如同黑色的宝石般，闪烁着光芒。
“叫蒋瑜。”
“蒋瑜？”蒋招娣稚嫩的声音念了一遍。
殷音带着她找到了座位，让她坐在里侧。
“妈妈，是哪个瑜啊？”
殷音拉起她的小手，在她的掌心处一笔一划写下“瑜”这个字。
“瑜，是美玉的意思，你是妈妈的宝贝。”
瑜这个字，蒋招娣是认识的，原来她是妈妈的宝贝啊。
蒋招娣将掌心握紧，像是把来自妈妈的爱也紧攥住般，唇角漾开甜甜的笑：“妈妈，我喜欢这个名字，以后我就叫蒋瑜。”
火车要开三个多小时，中午时，殷音在火车上买了两份午饭，所幸小宝读的幼儿园是全天制的，他也在幼儿园里吃午饭，只要赶在下午放学前回去就行了。
吃了午饭，殷音让有些犯困的蒋瑜靠着自己睡了会，阳光透过车床洒落在小姑娘身上，有些刺眼，殷音抬起手臂，挡了挡。
“D市朝北区到了，请到站的旅客收拾好行李下车。”
三个多小时后，火车终于到站。
蒋家和殷家都在D市的朝北区。
殷音没有回婆家或娘家的打算，路边招了辆三轮车，往派出所去。
直到一个时辰后，再次到火车站，蒋瑜才真的反应过来，她是真的改了名字，以后她就叫蒋瑜了。
坐火车回S市，刚好到幼儿园放学时间，两人顺便去接蒋小宝回家。
“我要吃糖，你要是不给我吃糖，我就哭给你看。”
“好好，奶的乖孙，奶给你糖。”
“我也想要糖。”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吃什么糖，平时有饭吃就不错了。”
蒋老太太正拿糖哄着孙子，门外有人在喊：“蒋大姐，你在家吗？”
听出是隔壁孙老婆子的声音，蒋老太太忙去开门。
孙老太太是蒋家的邻居，与蒋老太太关系交好，两人时不时就串门唠嗑，尤其这孙老太太还是一个大嘴巴，最是嘴碎。
孙老太太一眼看到两个男孩，其中一个皮肤黑，大概六七岁的小男孩被蒋老太太抱在怀里，手里正拆着一颗又一颗的糖，迫不及待塞进嘴里。
另一个瘦瘦小小的大概十岁左右的男孩坐在地上，浑身脏兮兮的，眼巴巴看着那小男孩吃糖，眼里露出渴望之色。
如今，蒋家分家，蒋家的房子都给了蒋建军，蒋老太太也住在这，帮忙带孩子。
蒋建军四个小孩都是男孩，最大的已经十五岁，比蒋瑜还大，在读初中，经常逃课打架疯玩，跟他爸小时候一个样。老二比蒋瑜大几个月，今年六年级，听说学习还不错。
第15章：重男轻女的妈妈（15）
老三10岁，没有读书，是个有智力有缺陷的孩子，也就是傻子，听说在最开始得知孩子是傻子的时候，孩子的爸妈和蒋老太都曾想把他扔山里自生自灭，后来是被村里人看到，受到指责，才又重新把他带了回来。
随人带了回来，可也不会精细养着，平日里给他一口饭吃，不让他饿死就成了。
蒋建军最小的儿子就是蒋老太怀里抱着的那个黑胖小子，七岁了，没上幼儿园，打算今年上小学。
“老妹，你怎么来了？”蒋老太对她还是挺欢迎的，两人最喜欢的就是聚在一起唠嗑村里的八卦。
“老大姐，我今天恰巧去了区中心，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孙老太神神秘秘道。
“谁啊？”蒋老太随口问。
怀里的小胖孙觉得嘴里的糖有些多，扣下来一颗扔到地上，傻老三眼睛一亮，小心翼翼捡起来，放在嘴里舔了舔，露出傻乎乎的笑。
“你这个偷糖贼，傻子。”小黑胖子踢了他一脚。
傻老三疼痛，眼眶里蓄了泪水，憋着嘴，不敢哭，手里的糖攥得紧紧的。
蒋老太瞥了一眼，视若无睹。
“我看到你家大儿媳妇了。”
“大儿媳妇？殷音那个狐狸精？”蒋老太的拔高了些，眼里不自觉流露出厌恶之色。
附近的人都知道，蒋老太不喜殷音，提到这个大儿媳妇就骂骂咧咧，说她是狐狸精，才把她听话孝顺的大儿子给勾走的。
“可不是，还带着招娣那丫头。”
“你没看错，她们回来干嘛？难道是回娘家？”
“那我可不知道，我就看了一眼，她们就走了。”
“管她回来干什么，老婆子这辈子都不想看到她。”蒋老太眼里满是怨毒之色，“她要是敢进这个家门，我拿扫把把她轰出去。”
两人就这殷音狐狸精这个话题又大咧咧说了好长一段时间，从殷音勾走她大儿子，到村里那个不要脸的寡妇，再到几个站街的小姑娘，嘴里一直不停在唾骂，一直到蒋建军和刘苗苗回来。
刘苗苗穿着小短裙，画着浓妆，虽然生了四个孩子，可她才三十岁出头，又懂得保养，如今还跟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似的。今年在城里一家洗浴中心工作。
蒋建军还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整日里与一帮混混在一起，经常还去赌钱。
回了家，两人催着要吃饭。
蒋老太只能放下顽劣的小孙子，去做饭。
对刘苗苗这个为他们老蒋家生了四个男孩的大功臣，蒋老太还是挺疼她的，，虽然老三是傻子。
至于蒋建军这个小儿子，蒋老太更是从小把他当成心肝肉，哪舍得让他干一点活。
“怎么肉就一点点，这够吃吗？”看到饭桌上那点肉，刘苗苗脸色不太好地埋怨，“要是不会买就让我来买。”
蒋老太是吃着苦日子把两个孩子带大的，一辈子抠抠搜搜，哪舍得买那么多肉。
“这家里也没多少钱了。”蒋老太低声道。
“大哥没有寄钱回家吗？”听到没钱，蒋建军脸色一变，他没工作，钱一直都是跟蒋老太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