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熊太子的皇后娘亲（26）
回头再看了眼青楼，萧宸莫名打了个冷颤。
回东宫后，萧宸连续做了半个月的噩梦，整个人蔫蔫的。
殷音知道后，唇角微微勾起，这教育孩子啊，有的得精细养着，身体，心理都得顾忌到，有的孩子皮糙肉厚，没办法好好跟他将道理，那就只能“先兵后礼”了。
不过，对于这一次青楼的教育，殷音并不打算就这么结束。
兵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该理了。
萧宸好不容易熬过半个月，却在再一次被暗卫带到春风楼时，整个人僵住，脸上的表情都皲裂了，仿佛崩溃了般。
他苦着脸看向殷音，道：“母后，儿臣已经知道，不是说好不再来这里的吗？”
殷音走过去，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揉着他手感极好的头发，道：“放心，这次母后只是让你看看而已。”
萧宸有些狐疑，他觉得母后似乎不爱他了。
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对了，就是从那个郑妃进王府的时候开始的，所以，母后这是因为父皇的不专情，所以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了吗？
他只是一个十二岁，没有灵魂雨雪摧残的可怜小花啊。
“死丫头，老子打死你，我告诉你，你已经被老子给卖了，今天你不进也得进。”
“哎呦呦，这可不能打，这脸要是打坏了，我们春风楼可不收。”
“是是是，我不打，您赶紧把她带走。”
春风楼一个偏僻的小门，一个中年男人将一个瘦小的约莫十几岁，模样清秀的小姑娘往外推，时不时一巴掌抽在小姑娘的背上。
中年男人向一个从春风楼里走出来的人低头哈腰，姿态很低，甚是讨好。
萧宸被迫与自家母后在暗处看着这一幕，看到那个中年男人殴打小姑娘时，他的脸冷了下来。
他很讨厌那些打女人的男人。
无论是他曾经世子，还是如今是太子，他都不会责罚过任何婢女。
殷音问：“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没待萧宸回答，殷音就继续道：“那个男人是小姑娘的父亲，他为了给家里的儿子治病，就以五两的价格，将女儿卖给春风楼。
你知道这姑娘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吗？父母偏袒弟弟，她劳心劳力做家务，绣荷包补贴家用，可依旧吃不饱穿不暖，父母对她非打即骂，弟弟也时常唾弃她，甚至在他犯错的时候，把错误都推到了小姑娘身上。好几次，小姑娘都差点被她父亲给打死。”
萧宸惊讶看着殷音：“怎，怎么会？”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父母。
殷音没回答他继续道：“你知道，小姑娘被卖入青楼后，会过去什么样的生活吗？”
萧宸垂眸，他来过青楼，虽然没有碰过女人，但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更何况前阵子精神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殷音继续开口，语气平静：“卖入青楼，模样一般的，可能一辈子在里面做端茶倒水的丫鬟，模样好的，就得陪客人。”
第392章：熊太子的皇后娘亲（27）
“你该知道，这世上女子最重清誉，一旦清誉毁了，就没有未来了。而女子一旦卖入青楼，又有何清白可言，不仅是清白，他们连尊严都不能有。
一辈子只能干着伺候人的活。若是遇到一些性情好的客人，或许会好一些，但世上不乏有恶人啊，有一些有特殊癖好的恶人，就喜欢以折磨人为恶。宸儿，你知道这看似醉生梦死，能消遣的青楼，里面藏着多少罪恶吗？每天都抬出去多少姑娘鲜血淋漓的尸体吗？”
殷音每说一句，萧宸的薄唇就抿得更惨，脸色也煞白了几分。
好一会，他艰难地问出一个问题：“那青楼不能取缔吗？”
殷音笑了笑：“谈何容易。青楼的存在，已经有很久了，久到它在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种合理的存在了。一来，青楼可以给国家提供大量的税收，二来，青楼的存在，可以大大减少一些奸淫掳掠的案件发生。存在，即为合理。”
“放屁。”萧宸当即反驳，他凝视着那个被硬拖进春风楼的小姑娘道，“如果君王有能力，能实行一些合理的政策，那里还需要青楼来的那些税收，如果律法完善，又怎会屡次有那些案件发生。这根本就是君王不作为。”
或许别人不敢说这些话，但一向胆子大的萧宸却是无所顾忌的。
“什么存在，即为合理，我不相信。”萧宸气嘟嘟的。
他本以为他的母后会反驳，不曾想，殷音却欣慰地看着他：“你说得对，如果君王有所作为，能创造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又怎会出现这些事。虽说，存在即为合理，但合理，不代表就一定是对的。所以……”
殷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但：“儿啊，以后就靠你了。”
萧宸：“！！！”他怎么觉得他被母后被套路了。
之后，殷音又带了看了其他的。
有春风楼里的管事，是如何残忍逼迫姑娘，小倌卖身的，有客人是如何折磨姑娘的，又男人是如何因为进了青楼，找了女人，搞得妻离子散的。
萧宸看着这一幕幕，脸在煞白的同时，人也越来越沉默。
之后，殷音又带着他回了东宫。
萧宸将自己关在殿里许久，才打开房门，唤来了太监。
而萧宸这边的动静，殷音也很快就知道了。
“太子殿下让人去将那小姑娘赎出来了，并且给了她一些银两，将他送到其他地方去了。”暗卫禀告道。
殷音正在画画，画的正是一副江山图，闻言，她点了点头。
无论萧宸以前行事有多荒唐，有多熊。
但不可否认，他身上有两点，殷音是很满意的，一是他对殷音这个母后的感情，二是他有一颗柔软的心。
翌日，萧宸早早就来了凤鸾宫。
半个月前回来，殷音为了和这小崽子培养母子情，愣是让他每天早上都来凤鸾宫陪她一起用早膳。
从东宫赶来凤鸾宫，并不远，吃完早膳，就能直接去上书房读书。
第393章：熊太子的皇后娘亲（28）
若是之前喜欢赖床，懒懒散散的萧宸，肯定是不愿意的，但经过摧残的萧·娇娇·宸却不敢违背殷音。
所以每天不得不早起去凤鸾宫陪殷音用早膳。
最开始，他是不情不愿的。
但后来，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母后知道他的饮食爱好，甚至有时还会亲自下厨，也没有食不言的习惯，用膳间，很是欢乐。
萧宸有时候觉得，这样陪着母后一起用膳，还是不错的，当然，如果能再赖会床，如果能用完早膳后不去上书房读书，那就更好了。
那些什么太傅，先生之类的人，真的烦死人了。
还没用膳，萧宸就说了一件事情，他想央求殷音寻个法子，将那春风楼给禁了。
殷音很是欣慰：“行，春风楼这件事，包在母后身上，不过你该知道，母后没办法将萧国所有的青楼都取缔了，以后还得靠你。”其实，青楼的存在，远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有些青楼甚至已经成为某些权贵培养暗桩，探寻消息，或者敛财的地方了。
要取缔，谈何容易。
不过，这都是小崽子登基后该做的事情了。
萧宸听到殷音应下，很是高兴，甚至在用早膳的时候，都多喝了一碗粥。
之后，他犹犹豫豫道：“母后，您最后与父皇怎么样了？”
萧宸觉得，自从那个郑妃来了后，母后与父皇的关系越来越不好，两个人之间似乎越来越陌生了，他偶尔看到两个人相处，都觉得压抑得很。
他不喜欢那样。
他还是向往，以前在王府，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
殷音眸光淡了几分，平静道：“宸儿，母后与你父皇是回不到从前的。”
她凝视着萧宸道：“宸儿，每个人的思想都是独立的，我没办法去左右你父皇的思想，就像我没办法接受，你父皇因为救命之恩，将郑烟儿纳为妾室般。
母后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我与你父皇思想不合，那就不合吧，没必要委屈任何一方。最开始，我是怨你父皇的，虽然我与他有二十年的感情，但我知道感情易变的道理，可我与他之间夹杂的不仅仅是感情啊。”不仅是感情，还有她三个兄长的性命，还有她殷家满门的守护啊。
殷音的心微痛，但很快就将这种情绪压下，继续道：“宸儿，你要知道，如今你父皇是皇帝，皇帝比起王爷来，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甚至有些是身不由己的，我能理解他的身不由己，我现在也不会阻止他身不由己，但我不阻止，不代表我会接受，宸儿，你明白母后话里的意思吗？”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明明白白在萧宸面前坦白她如今与萧清珩的感情关系。
她知道，当了皇帝的萧清珩，会有越来越多的“身不由己”，但她不会接受，甚至还会远离。
萧宸怔怔听着殷音的话，他似乎能明白母后话里的意思，又似乎不太懂。
但他能肯定的是，母后似乎不会再爱父皇了。
第394章：熊太子的皇后娘亲（29）
他们之间，在郑妃插足时，就已经有裂痕了。
父皇，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御书房，萧清珩独自一人看着眼前的早膳，明明已经一夜未进食，此时却没有任何的胃口。
“今日，太子又去凤鸾宫与皇后一起用膳了吗？”萧清珩问，周身弥漫着浓浓的低气压。
“是。”太监战战兢兢地回答。
他双腿都在颤巍巍地发抖，心里不断地发出求救的呐喊：皇后娘娘，您快来吧，你再不来，奴才就要受不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陛下拖下去砍了。
他是看出帝后最近感情不睦，因为他在皇帝身边伺候，最能感受到皇帝的心情。
每次陛下都想尽办法去凤鸾宫，或者打听凤鸾宫的消息，可每次都是败兴而归，整个人仿佛一只暴躁，几乎要发狂的野兽。
他能看得出来，陛下是在乎皇后娘娘的，两人是有感情的，可就因为一个郑妃，闹成了现在这样。连累得他们这些奴才也过不好。
萧清珩听着太监的回答，心更加沉了下去，与此同时还有一种无力的惶恐，这种感觉越来越深。
以前在王府，除了他需要外出办差外，他与殷音都是一起用膳的，甚至有时候他晚回来，殷音还会专门等着他。
可自从郑烟儿来了后，他们鲜少一起用膳，为数不多的几次，还是他主动留下来，殷音并不会让人来邀他，更不会再等他。
就因为一个郑烟儿，她要与他生那么久的气。
就因为一个郑烟儿，她就要与他这么生分吗？
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他已经说了，他根本就不爱郑烟儿，难道真的要他把郑烟儿送走吗？
他是她的夫君，他为她考虑了那么多，她为什么就不能站在他的位置，替他想一想。
殷音，你到底要朕怎么做。
“撤下去吧。”萧清珩垂眸道。
“陛下，您好歹吃一点吧。”太监劝道。
“撤下去。”萧清珩语气重了些。
太监轻叹了口气，只能命人把早膳都撤了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萧清珩都胃口乏乏，整个人消瘦了许多，他没有再去凤鸾宫，偶尔会去一趟钟粹宫，也不知道是在跟皇后较劲，还是在跟他自己较劲。
萧宸对萧清珩这个父亲是有感情的，看到萧清珩这般模样，他也是在意的。
萧清珩虽然没有去凤鸾宫，但时不时还是会叫上萧宸，问问殷音那边的情况。
“父皇如此关心母后，为何不亲自去凤鸾宫看母后。”萧宸问。
萧清珩眼底划过一抹阴霾，他倒是想去，可那人并不欢迎他啊。
萧宸是知道殷音与萧清珩的感情问题是什么，可这毕竟是父母之间的事情，他又想起殷音对他说的话，欲言又止。
直到离开前，他才留下一句话。
“父皇，救命之恩真得以身相许吗？究竟是郑烟儿的救命之恩重要，还是母后更重要。”
萧宸不是他们，所以也没办法告诉他们，他们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他没办法劝萧清珩，因为萧清珩是独立的人，他能自己做决定。
第395章：熊太子的皇后娘亲（30）
他也没办法劝殷音，因为殷音与萧清珩之间的承诺并不是单单感情那么简单。
但私心里，萧宸是站在殷音的。
只是他觉得，他母后在感情这事上，非黑即白。
她的爱太纯粹，而一旦别人给予她的爱并不纯粹，带着哪怕一丝丝污点时，她宁愿舍弃，也不会将就着收下。
她可以爱你爱到极致，也可以快速地斩断情丝，果断得让人觉得凉薄。
他很想说，即便最后他父皇想明白了，一切没办法回头了。
新帝登基，后宫只皇后与郑妃两人，子嗣也只有太子一人，最近大臣们牟足了劲，与皇帝提了选秀之事。
若他们中有妹妹，女儿或孙女能进宫，被皇上看上，那便是一家的荣耀，若再生下皇嗣，下一次的皇位之争，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这太子能立，也能废。
御书房，男人身着一身明黄色龙袍，他垂眸批阅着奏折，摇曳的灯光，映照出他的眉眼。
深邃的眼眸漆黑如墨，鼻梁高挺，唇瓣薄而削，眉眼间带着锐利，一个眼神，便能让人不寒而栗。
只是相比起以前的精壮，如今的他要清瘦许久。
待再次看到选秀的折子时，他眼眸一眯，胸腔里夹杂着怒火，随手将奏折丢了出去。
奏折落在地上，殿里的所有太监纷纷低下了头，屏住了呼吸。
萧清珩深呼吸几口气，坐了下来，单手撑着额头，闭了闭眼，眉宇间尽是疲惫之色。
历年来，新帝登基，选秀是必须要做的事。
私心里，萧清珩并不想选秀。
他答应过殷音，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之后出现了郑烟儿这个意外，导致他们如今关系都不能修复。
他很难想象，如果他进行选秀，殷音会是怎样的情绪。
想到那种情况，萧清珩没由来觉得恐慌。
可他又不得不选秀。
他虽然斩杀了六皇子登基，可朝政并不稳，只有通过选秀，让一些重臣家的秀女入宫，才能得到他们的支持与效忠。尤其是其中丞相与安国公府一脉。
萧清珩不知道他该如何抉择。
良久，他开口道：“摆驾凤鸾宫。”
萧清珩到来的时候，殷音刚刚沐浴完，穿着一身雪白寝衣，披着一件外衣。
两人四目相对，隐隐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殷音微微有些惊讶，最近她的精力都放在萧宸身上，没想到萧清珩竟然清瘦了那么多。
看来，当皇帝是真的很辛苦。
萧清珩凝视着眼前的女人，久久没有移开，似乎要把她的身影都刻进骨子里般。
最后还是殷音先打破了寂静。
“皇上来凤鸾宫可是有何事？”
听着她陌生的询问，萧清珩心中苦笑，何时他要来妻子这里，还需要一个理由了。
“嗯，不知道皇后可听闻最近大臣在说让朕选秀之事。”萧清珩试探性地问，视线落在殷音的脸上，试图想看到什么，待看到她眸里的平静时，他的心渐渐凉了下来。
“选秀？”殷音点了点头，“是该选秀了。”
第396章：熊太子的皇后娘亲（31）
“陛下可是要将此事交给臣妾办？”殷音问道，“这毕竟是陛下登基后第一次选秀，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会安排妥当，只是不知陛下对秀女有何要求？”
萧清珩凝视着她，心一点点凉了下来，好半晌才颇有些艰难地问道：“什么叫对秀女有何要求？”
殷音盈盈一笑：“这毕竟是陛下要选的妃子，自然是要合您的心意，陛下是喜纤细柔美的，还是丰腴美艳的？不若到时等臣妾让人送来秀女们的画像，给陛下……”瞧瞧。
“够了。”
殷音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眼前的人就突然出口呵斥。
她的手腕被萧清珩紧紧攥住，她一抬眸，就看到萧清珩愤怒的脸，还有他眸里溢着的一抹哀伤。
大概是觉得自己吓到了殷音，萧清珩的脸色又缓了缓，只是手却不肯放开，他哀声道：“音音，我们不要再闹了，你也不要再与我置气了好不好，你这样，我看着很难受，我接受不了。”
殷音神色依旧平淡，甚至还带着一丝疑惑：“陛下说这话，臣妾不明白。”
“什么臣妾，陛下，我不想听这些。音音，你还像以前那样唤我阿珩可以吗？”
殷音的眸光一点点冷下去，她唇角扯了扯，敛眸道：“陛下，您说笑了，现在与以前可不一样，您现在是陛下。”
“可我也是你夫君啊。”
殷音沉默着，是，你是我夫君，可现在你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夫君了，这样的夫君，我殷音不会要。
“音音，不要再因为郑烟儿的事与我置气了好不好，我答应你，只要她生下孩子，我就不会再踏进钟粹宫，也不会再见她……”
萧清珩还想再说什么，但殷音却打断了他的话：“陛下您误会了，臣妾怎么敢生您的气，您去哪个嫔妃的宫殿应由您说了算，臣妾是皇后，该母仪天下，陛下这么说，若让大臣说听见，该说本宫善妒了。”
萧清珩语塞，看着殷音脸上的平静，之前心里的那个猜想越发坚定，他艰难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不在乎我去钟粹宫，也不介意我这次选秀，更不在乎我以后会去哪个嫔妃那里吗？”
“陛下是皇帝，臣妾是您的皇后，理应为陛下着想，陛下雨露均沾，后宫才能为陛下诞下更多龙嗣，萧国才能……”
“够了。”萧清珩逼近了几分，眼眶刺红，“音音，我不要听这些话，我要听的是你的实话，你不要说这些话好不好，我听着觉得害怕，真的害怕。”
他眼眶泛红，看上去就像是得知自己即将被丢弃的小孩般，茫然无措。
殷音沉默了下来。
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分外寂静，寂静得让人心生惶恐。
良久，殷音抬眸，眸里淬着冰冷：“那陛下要我说什么？难不成陛下要臣妾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让你选秀不成？”
“难不成我要逼着陛下遵守与臣妾的诺言不成？”
“难不成，我拒绝，陛下就会依我？”
第397章：熊太子的皇后娘亲（32）
殷音一连三句，咄咄逼人的质问，让萧清珩怔了怔。
殷音笑了，唇角带了一丝凉薄，她笃定道：“不会，即便我不同意，我想阻止，你依旧会选秀，就如同当初我不同意郑烟儿进门，最后还不是没能阻止得了。既然结果都一样，那我何必白费功夫。”
忽的，她又恍然大悟道，“哦，难道陛下是想看臣妾寻死觅活，来证明臣妾是爱你的，在乎你的？那很抱歉，今后陛下怕是看不到了。”
最后一句话隐含的意思，如同一把利剑般扎在萧清珩的胸口，他颤抖着问：“音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殷音觉得，或许今天她应该和萧清珩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了。
“陛下如此聪慧与英明神武，怎会不明白臣妾的意思呢？臣妾的意思是……臣妾不再爱你了，也不再在乎你了，所以陛下是选多少秀女，去哪个嫔妃的宫殿，又或者是生多少孩子，臣妾都不会在乎……”
“不不不。”萧清珩连连后退，甚至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却又忍不住再次靠近他，求证道，“音音，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你还是在与我置气对不对，你生我的气，我理解，我也接受，你可以打我，骂我，都没有关系，但你不要和我说这样的话好不好。”他真的听不见这样的话，也接受不了。
可殷音并不想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萧清珩越是不愿听，她就越是要说明白，就像当初，她也不想听萧清珩纳郑烟儿为妾，可萧清珩还不是做了。
殷音：“可我说的是事实的。”
“事实”两个字，瞬间如尖锐的石头般砸落在萧清珩的心口，让他的心脏瞬间血肉模糊，遍体鳞伤。
他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他拼命喘着粗气，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缓过来，他双手握住了殷音的双肩，语气里尽是哀伤与痛苦：“音音，你不要这样，你知道这样的话有多伤人吗？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我们有二十年的感情啊，我们还有宸儿啊。”
殷音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怎么，就许你伤人，不许我伤人。我本是打算就这么糊涂地过下去，是你自己要来我这跟我问个明白。如今我说明白了，你却怎么不接受呢。既然你还不明白，那我就再清清楚楚地说一遍。”
“萧清珩，我，殷音，不会再爱你了。”
只一句话，就将萧清珩浑身的力气都抽走了般。
他从来没想过突然有一天，殷音会说出不爱他这句话。
怎么可能呢？
他们青梅竹马，相识于微末，互相扶持，他从一个被人欺辱，默默无闻的落魄皇子到如今九五之尊的皇帝，二十年了，他们的感情只深不浅，殷音怎么能说不爱他呢。
萧清珩抱住了殷音，不断摇头道：“我不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音音，我错了，我这就把郑烟儿送走，我也不选秀了，我只会有你和宸儿，好不好，好不好。”
第398章：熊太子的皇后娘亲（33）
殷音蹙眉，她想挣脱开，可偏偏萧清珩抱得很紧，将她整个人牢牢禁锢着，她动弹不得，最终只能放弃。
她叹了口气道：“萧清珩，回不去了，从你说要纳郑烟儿为妾的那一晚开始，一切都回不去了。”
最终，萧清珩还是从凤鸾宫离开了，刚踏出宫门口，就遇到了萧宸。
看着萧宸身上的衣服，萧清珩眸光怔了怔，那是他前阵子看到的殷音正在做的衣裳，他以为是给他的，为此他还欣喜了一番，不曾想，是他妄想了，原来这衣服是给儿子的。
是啊，她都说从那晚起就不会再爱他了，又怎么会再给他做衣服呢。
“父皇，您怎么了？”萧宸轻声问道，他觉得，父皇的脸色似乎很是难看，就连眸子里的光都暗淡了几分。
“无事。”萧清珩淡淡道，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萧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怎的，竟觉得那背影一片孤寂，整个人很是灰败，如同瞬间没了精神气般。
萧宸蹙眉，久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萧清珩却在转过一条回廊的时候，骤然佝偻了腰，捂住了胸口，眉宇间尽是隐忍之色。
“陛下，您怎么了？”小德子看他这样，被吓了一跳，很是着急。
萧清珩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就如同有人拿了一把钝刀在慢慢割般，一点点地疼，不致命，却每时每刻都在疼痛着。
“陛下，可要宣太医？”小德子有些担忧，小心翼翼地问。
唉，没回陛下去凤鸾宫，出来时脸色和心情都不好，这次更甚，就像是整个人被抛弃了般。
连他看着，都觉得不忍心。
萧清珩沉默着没有说话。
“要不，要不奴才去请皇后娘娘？”
小德子的话刚说完，就被萧清珩否认了：“不必了，朕无碍。”
萧清珩撑着站了起来，重新迈开脚步往前走，仿佛刚刚那一幕只是错觉般。
只是，他那张脸，却是无半点血色。
当晚，整个御书房都被关得紧紧的，里面除了萧清珩外，空无一人。
萧清珩背脊倚靠着龙椅，毫无形象地坐在冰凉的地上，墨发披散着，仰头往嘴里灌着酒。
地上滚落着几个空荡荡的酒坛子。
喉结滚动，腥辣的酒水入腹，神经被酒水麻痹，意识渐渐模糊，或许只有这样，萧清珩才能暂时不去想事情，暂时忽略心口的疼痛。
他双眸通红如血，脸色却惨白一片。
可无论他喝多少酒水，眼前浮现的都是在凤鸾宫时，殷音平静而淡漠的眼神，那些听起来应该是稳妥大度的话，一遍遍萦绕在他的耳边。
最后所有的声音都寂静一片，只余下一句“我不再爱你了”。
萧清珩呼吸瞬间一滞，手里的酒坛被他狠狠砸落在地上，酒坛瞬间破碎，碎片落了一地，酒水也流了出来。
萧清珩仰天大笑，如同疯魔了般，笑着笑着清泪却落了下来，他又双手捂住了脸，身体不断颤抖着……
凤鸾宫，殷音拢着雪白的披风，打开窗，抬头看着夜幕。
第399章：熊太子的皇后娘亲（34）
明月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遮住，就连星星都瞧不见一个，夜空里，暗淡一片。
风吹起，带来一丝丝凉气。
“娘娘，您还不睡吗？”绿芽可道。
“要睡了。”殷音道，顿了顿，她又可，“御书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绿芽咬咬牙道：“听德公公说，陛下将自己关进御书房，任何人都不许进去，只是之前让人送了很多酒进去。”
殷音轻抿着唇瓣，纤长的睫羽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她想起以前，萧清珩情绪极为不佳时，便会喝酒。
记忆中，萧清珩喝得最厉害的一次，便是知道元后去世真相的时候，元后其实是被先帝与继后加害而死，还是为了保护年幼的萧清珩。
那一日，他喝得伶仃大醉。
往日里，萧清珩一直都是坚强而果敢的，在拥护他的朝臣面前，他更是英明睿智的，可他也是人啊，也有七情六欲，也有糊涂和脆弱的时候。但有些选择，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起后果。
也只有在关上门，喝醉酒的时候，他才敢显露出一丝属于普通人的脆弱。
只不过那时候，喝醉了的萧清珩，殷音会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如今……
“去吩咐小德子，夜半的时候煮一碗醒酒汤给陛下。”
殷音缓缓将窗关上，如今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大臣们发现，原本对选秀一事有些推辞的建明帝，居然在他们再一次提出选秀后同意了，但他们明显可见，建明帝的情绪不佳，一连在其他事情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一些朝臣因为一些原因被贬了。
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曾经坚持选秀的人。
殷父作为镇北王，自然也是要上朝的，不过一直以来他的存在感都比较低，倒不是身份的原因，毕竟他是皇后娘娘的父亲，更是助建明帝夺下那位置的大功臣，他本人除了在领兵一事上会发表意见外，其他地方，不会轻易插手。
而殷音的二哥，四哥，同样是如此。
殷家，殷父，殷母感情深笃，生了五个儿子与一个女儿。
女儿殷音是最小的孩子，也是最得宠的。
在与梁国的八年打仗中，殷音的大哥，三哥，五哥都以惨烈的方式战死沙场。
尤其是那个最疼她的五哥，为了营救被梁国困住的一个镇子的百姓，本就重伤的他被梁国将军抓住，最终被挂在城墙上活剐而死，听说他死的时候，整个人都成了血人，鲜血流了一地。
殷音没亲眼见过那画面，可午夜梦回间却总能梦见。
梦里血色一片，她的三个哥哥惨死，为的是助萧清珩登基，为的是希望他们最疼爱的妹妹能幸福。
所以，殷音又怎么能原谅萧清珩呢。
在郑烟儿为纳为妾室的时候，当时听闻消息的殷母很快就上了王府的门，他气势汹汹地要质可萧清珩，甚至还说只要殷音同意，就带着镇北军投靠六皇子，带着他们娘俩离开，不要萧清珩了，又或者是回边境去，自立为王，让殷音当高高在上又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若是当初殷音同意了，或许萧清珩如今未必能当上皇帝。
第400章：熊太子的皇后娘亲（35）
但殷音拒绝了。
萧宸毕竟是萧清珩的儿子，而且萧清珩登基为帝，萧宸就是太子，以后就是皇帝，那是属于她儿子的，她为什么要放弃。
至于郑烟儿的存在，乃至萧清珩登基后可能会存在的妃嫔，殷音并不在意。
她也细细分析给殷母听，也明明白白地表达出了她的不在意。
那时殷母抱着她哭了一顿，最后在萧清珩回来前，离开了王府。
之后，殷家辅佐萧清珩登基，只是殷家人对萧清珩再也没有好脸色。
殷家人的没有好脸色，并不会打骂萧清珩，而是选择一种漠然的态度，就如同殷音现如今对萧清珩这般。
因为殷音曾经与他们表达了不在意，所以在朝臣们提出要选秀的时候，并没有反驳，在萧清珩同意选秀的时候，也没有发怒。
萧清珩只看见下朝时，殷家人转身离开的背影，那漠然的态度与殷音几乎一模一样。
萧清珩的脸又白了一瞬，整个人跌坐在龙椅上。
选秀一事由殷音这个皇后负责，殷音本着作为一个皇后的贤良淑德，办得很是稳妥。
选秀时，皇帝是得到场的，毕竟是为皇帝选的女人。
萧清珩并不打算去，可他想着如果去了就能见到殷音了。
自从那一次从凤鸾宫离开大醉后，萧清珩没再去凤鸾宫了，不是对殷音有所厌弃，而是怕了，怕看到她淡漠，浑然不在乎的模样。
可他又忍不住地想见她。
所以，选秀的时候，萧清珩还是来了，只不过他的视线全程都落在殷音身上。
最后十几个妃嫔还是殷音给他选的。
丞相府和安国公府的两位嫡女，位份最高，分别为德妃和淑妃。
其他的都是答应，美人等。
选了妃嫔后，萧清珩并没有在任何一人的寝殿中留宿，只偶尔过去德妃和淑妃那坐坐，半晌就离开，仿佛在完成什么任务般。
在妃嫔进宫的当晚，萧清珩宿在了殷音的凤鸾宫。
两人倒没有做什么事，毕竟有殷音那个古怪的病在那，两人也只是睡同一张床而已。
萧清珩仿佛像是忘记了那晚的事情般，对殷音关怀备至，就如同当初还在成王府，还没有第三人插足般。
不过殷音对他的态度，是回不到以前的，她会附和，但全程都冷冷淡淡，萧清珩也并没有介意。
他每日都会尽量抽出时间来，与她，和萧宸一起用膳，仿佛只有这时候，他们才像是以前亲密的一家三口般。
这天晚上，他们正在凤鸾宫用膳的时候，有太监匆匆而来。
“参加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陛下，钟粹宫那边派人来，说是郑妃娘娘有喜了。”
太监说这话的时候，萧清珩刚准备给殷音夹菜，闻言，动作骤然一顿，他飞快抬头去看殷音，眼里是遮盖不主动的慌乱与恐惧之色。
殷音微微有些惊讶，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情绪。
萧清珩似乎只留宿在钟粹宫一夜，没想到就是那一夜郑烟儿就怀上了。
第401章：熊太子的皇后娘亲（36）
殷音唇角带笑看向萧清珩：“郑妃身怀有孕，恭喜陛下了。”
萧清珩看着她唇角的笑容，只觉得刺眼得很，心口早已经麻木的疼痛再次疼了起来。
他闭了闭眼，只开口让人好生照顾郑妃，又赏赐了一些东西。
太监离开后，一家三口又继续用膳，只是气氛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萧宸默默吃着饭，心情复杂起来。
他要有一个弟弟或妹妹了，还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段时间，他有时候会想，当皇帝真那么好的，自从父皇登基后，他们已经家不成家了。
“陛下不去看看郑妃吗？”晚上，得知萧清珩又要留宿凤鸾宫的时候，殷音微微有些惊讶。
毕竟今天郑烟儿刚诊出怀有身孕，即便萧清珩口口声声说他不爱郑烟儿，但郑烟儿肚子里的毕竟是他的孩子。
萧清珩眸子漆黑如墨，可道：“你希望朕去吗？”
殷音垂眸道：“臣妾不会干涉陛下的决定。”
萧清珩：“朕不去。”
萧清珩这么说，殷音也没硬逼着让他去。
晚上，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寂静得让人的心都觉得空落落得，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其他的耳鬓私语了。
殷音睡在里面，背朝着萧清珩。
萧清珩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将她捞入怀里，只有这时候，他才能真切感受到她还在他的身边。
当得知郑烟儿怀有身孕的时候，萧清珩有那么一瞬间，想让人赐给郑烟儿一碗落子汤，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给了郑烟儿一个孩子，那恩他就算是还完了。
以后他不会再踏进钟粹宫，也不会再见郑烟儿，这个导致他与殷音感情破裂的人了。
选秀后，后宫的女人多了起来，不过殷音的注意力不在她们身上，除了初一，十五外，都免了她们的请安。
她的注意力还是在萧宸这个小崽子身上。
自从那次春风楼之行后，小崽子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
只是，熊孩子，毕竟是熊孩子，这不，他又不安分了。
“皇后娘娘，不好了。”
殷音正躺在贵妃椅上，懒洋洋翻阅书籍的时候，绿芽匆匆走了过来，神色着急。
“怎么了？”殷音缓缓将书合上。
“娘娘，太子殿下今日在课堂上辱骂了太傅，还，还想太傅推倒在地……”
“什么！”殷音腾得一下站了起来，“走，去上书房。”
此时，萧清珩还在御书房与大臣们议事，殷音并没有让人打扰他。
到上书房的时候，就见上书房里老太傅躺在塌上，御医匆匆赶来为他诊治。
老太傅姓傅，出生于有几百年厉害的书香世家，世代子孙皆是大儒，所有读书人，无不以拜傅家人为师而荣。
只是，傅家人低调，隐于林，更不曾入朝堂，即便如此，朝堂上都有傅家弟子的身影。
眼前的傅老太傅，是当代傅家人中最负盛名的大儒，萧清珩登基后，为了萧宸这个儿子，特地请他出山，三顾茅庐，最终他才被打动，成了萧宸的太傅。
第402章：熊太子的皇后娘亲（37）
不管殷音在感情上对萧清珩有多么的不满，但她不得不承认，萧清珩对萧宸这个儿子是真的疼爱。
可是萧宸这个小崽子，却不珍惜机会。
“傅太傅，本宫代萧宸给您赔个不是，本宫会将他带回来，亲自给您道歉赔礼。”
傅太傅脸色不是很好，有些煞白，他本就六十来岁，老人骨头脆，被怕的就是摔倒，本来人家好好在山林隐约，被三顾茅庐出山，想着教导出一位明君，不成想…...
“皇后娘娘，老臣愚钝，恐怕教不好太子，还请娘娘准许老臣告老还乡。”
殷音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罢工了啊，虽然她是皇后娘娘，身份尊贵，但她也不能强制傅太傅来教萧宸。
殷音按捺住想揍萧宸的冲动，道：“太傅别这么说，在本宫看来，太傅学富五车，有治世之才，最是适合当太子太傅了。”
殷音说了一番好话，不给老太傅回绝的机会，让他暂时在京中养伤，唤了御医随行医治，又赏赐了一堆东西。
安排好老太傅的事，殷音走出上书房，唇角勾着一抹弧度，有些渗人，她道：“绿芽，去将本宫的紫金鞭子拿来，暗一，随本宫一起出宫寻找太子。”
绿芽忙将紫金鞭子取来，看着自家娘娘的模样，心里默默为太子点了一根蜡烛。
京城长乐赌坊。
萧宸被萧亘拉着进来。
萧亘，云王的儿子，云王，名萧清炎，乃是先帝的第三子，萧清珩未登基时，先帝册封的。
如今，与其他皇室子弟一起，在上书房读书，今天十三岁。
以前，萧宸与萧亘虽然是堂兄弟的关系，但并没有玩到一块去，直到一起到了上书房读书，两人竟意外的脾气相投。
经过上次青楼的教训，萧宸是不敢再和他的一众狐朋狗友去青楼玩乐，那些“好友”在经过殷音一顿鞭子的教训后，也自觉地缩在家里。
这时，萧亘就入了萧宸的眼。
“孤，我，我不进去了，我们回去吧。”萧宸蹙眉，刚踏进赌场，就觉得里面人群黑压压的，乌烟瘴气，想离开。
“别啊，都已经来了，堂弟，你给堂哥一个面子，我敢保证只要你玩上那么一两局，心情肯定会好起来，读书有什么好，不读书堂弟你以后还不是照样能坐上那个位置，那老头居然还敢骂你，这些人我最是看不惯，最会倚老卖老了。”萧亘拉着他来到了中间最大的一张赌桌前。
在上书房与老太傅发生争执后，萧宸的心情就不是很好，萧亘说了，宫外有一个可以让人忘记忧愁的地方，保证他去了会喜欢。
萧宸有些犹豫，在可清楚不是青楼后，也不好拂了萧亘的面子，就跟他一起出宫了。
只是他没想到，萧亘带他来的居然是赌坊。
赌坊这个地方，萧宸是知道的。他的那几个“好友”都曾来玩过，也不止一次让他也来玩，但萧宸不喜欢赌坊的环境，所以一直都没有真正进来。
第403章：熊太子的皇后娘亲（38）
他没觉得来赌坊不好，就单纯不喜欢这里的环境，没想到这次还是被萧亘拉进来了。
“呦，亘爷来了。”管事一见萧亘，眼睛一亮，立刻上前打招呼。
萧亘笑呵呵道：“我带我堂弟来玩一玩。”
“行，亘爷您这边请。”管事立刻让人亮中间最大的赌桌给空出来。
周围的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次来赌钱的人，身份不低，一眼瞧出去，就看到两个带着随从模样俊朗的少年，看衣服的料子，桀骜的气质，就知道是个尊贵的主。
“堂弟，快来。”萧亘热情催促着，萧宸被萧亘逼着来赌桌前。
“堂弟，玩两把。”
萧宸想着已经进来了，不好拂了萧亘的面子，便点头答应了。
在萧宸答应的时候，萧亘眼底的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不知道这位爷要赌什么？”管事亲自坐庄可。
萧亘对萧宸道：“表弟，不如我们就玩最简单的赌大小跳马怎么样？”
“跳马”两个字被萧宸忽略了，他只听到了赌大小。
摇骰子赌大小，萧宸还是知道的。
“行，那就这个吧。”
萧宸不知道，在他点头的时候，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却不敢一言。
“不过堂弟，你有带银子吗？堂哥我忘记带银子了。”萧亘有些歉意道。
萧宸给了身旁的随从一个眼神，不曾想随从却怎么都找不到荷包，大概是被偷了。
“无碍，先记着，到时再去我那取。”萧宸道，以往他出来买一些东西时，也不会多带银子，都是让人送到府上再给的。
可那管事偏还要写契约，倒不是说怕萧宸赖账，说这是赌场的规矩。
“行吧行吧，真烦。”萧宸蹙眉，没有多少耐心。
契约上名字一签下，赌局开始了……
殷音出宫没多久，就打听到萧宸去的地方。
“居然去赌坊，真是出息了。”殷音的眼睛眯起，眸光微冷。
对于殷音来说，“赌”是一件她很讨厌的东西。
沾了这东西的人，不知道多少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走，进去。”一身男装打扮殷音提着紫金鞭子，带着人踏进了赌坊。
殷音气质斐然，又带着人，几乎是一进赌坊，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殷音视线落在最中间那里，那里围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抹极度兴奋，激动的红晕，时不时发出惊呼声。
隔着层层人群，殷音终于看到了萧宸，脸上同样带着激动之色。
他紧紧盯着那即将揭开的骰盅，因为太过激动和精神集中，双手都忍不住握紧。
这时，骰盅揭开，露出里面的点数。
“123，小。”
萧宸输了，他整个人都颓了下来。
“算了算了，不好玩，不玩了，爷要回去了。”最开始都赢了后面一直输，萧宸瞬间没了兴致。
那管事也没勉强，只是委婉提了句：“爷，那这银子……”
“到时候派人来取就是了。”萧宸不以为然。
这会，萧宸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第404章：熊太子的皇后娘亲（39）
——
他有心慌，得赶紧回宫了，因为他与老太傅起了争执，他父皇母后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对于父皇，他倒是不怎么怕，但对于他的母后，他却是怕怕的。
不曾想，萧宸刚转身没走两步，就看到迎面站着的一个青年。
青年一张脸柔美俊秀，表情却冷冰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淬了冰般，让他瞬间打了一个哆嗦。
几乎是在认出眼前这人时，萧宸瞳孔骤然紧缩。
“母，母，母……”萧宸“母”了好几个字，后面一个字却怎么都喊不出口。
忽的，殷音勾唇，朝他笑了笑。
萧宸眼睛都直了，背脊一阵阵地发凉。
殷音提着紫金鞭子走到他面前，鞭子轻轻拍着他的胳膊：“萧宸，出息了，不仅辱骂，推倒先生，还来赌坊赌钱，你真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萧宸快哭了，他结结巴巴道：“我，我错了，我就是玩玩，正准备离开呢。”
“是吗？”殷音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萧亘上，眸色淡淡。
萧亘察觉到殷音的视线，只能硬着头皮出来帮萧宸解释。
“我倒是要回去好好问问云王，是怎么让他的世子带着太子逃课赌钱的。”殷音的声音掷地有声，她的目光看向萧亘时，不知怎的，萧亘有种瞬间被看透的感觉。
殷音沉默着，并没有立刻离开，他让萧宸的随从，把刚刚萧宸在赌坊做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说了一遍。
她可不相信，萧亘会真的当一个好堂哥，只是带着堂弟来放松玩乐。
当听到签了契约时，殷音眉宇蹙起：“契约在哪里，拿来我看看。”
萧亘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萧宸的随从不敢不听，立刻将契约拿了出来。
殷音一扫而过，当看到契约上“跳马”两个字时，瞳孔缩了缩，眸里划过一抹薄怒。
最后她缓缓将契约合上，问道：“总共玩了几局？”
萧宸不记得了，但他的随从记得。
“五局。”
话音刚落，萧宸就看到自家母后凤眸一抬，看向他的目光，仿佛在看死人般。
这目光远远比上次在青楼的时候还要恐怖，萧宸隐约觉得，可能是那张契约的问题。
萧宸的心更慌了：“爹，是，是有什么问题吗？”
殷音冷笑一声，她问道：“你是跟他们赌大小里的跳马是吧？”
萧宸点头。
“你知道什么叫跳马吗？”
萧宸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殷音随手给了身旁一个人一锭银子，让他说一说这跳马是什么。
那人得了银子，立刻开心地科普了起来。
所谓跳马，是赌大小的一种方式，开局赌三两银子，第二局九两，第三局八十一两，第三局便是八十一乘以八十一，以此类推。
而如今，萧宸赌了五局。
听这人这么一说，萧宸粗略估算了下，就直觉不太对。
殷音：“你仔细算算，你赌了五局，最后以你输了收场，你知道你输了多少钱了？”
此时的萧宸脑袋有些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405章：熊太子的皇后娘亲（40）
“你总共输了四千三百零四万六千七百二十一两。”
当这个数字砸在萧宸心头时，他瞳孔骤然紧缩：“怎，怎么会？”最开始赌的时候，他只听到那个三两开局后面就不在意了。
对于他来说，三两银子不算什么，他都想好了，就算输得再多，最多就是个几千两银子，怎么会是四千多万呢。
殷音又朝他逼近了几分，道：“萧宸，你知道这笔银子代表什么吗？这是国库半年的税收。你知道萧国的税收是从哪里来的吗？
这税收主要是从农民身上来的啊，你知道农民是干什么的吗？你知道他们为了缴足够的税，需要怎样辛苦地劳作吗？你知道萧国用这些税是来做什么的吗？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如今，你输了钱，我们当父母的自然不能不管，可我们的银子从哪里来？
那么多银子，我们只能从国库拿，可还了你的赌债，他们该怎么办？萧国又该怎么办？
萧宸，你已经十二岁时，不小了。等你父皇退位，你得接替他的位置，可你是怎么做的？难不成你要当一个亡国君，要让传承了那么多年的萧国在你手里毁了吗？”
殷音一字一句，都如同千金重的石头般，砸在萧宸的心口上。
他懵了，无措了，也慌了，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是一种由心底里冒出来的恐惧。
自从父皇当了皇帝，自从自己成了太子后，萧宸是知道他自己总有一天是要当上皇帝的。
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也自认为很多地方可能做的不好，但他是把以后当皇帝，当作自己的责任，没想过要放弃的。
他想着，他其实也不聪明，更不会治国，也当不了什么盛世明君，但他会学些明辨是非，把这个国家守好，传承给下一代。
可他没想到，他今日居然犯蠢了。
他来赌坊赌钱，足足输了四千多万两银子，他自然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的，可也正如母后说的，父皇和母后没办法不管他，肯定是要帮他还请债务的。
可四千多万两银子，相当于萧国半年的税收，如果拿来给他还赌债，那萧国的百姓怎么办？
父皇才刚刚登基，朝政尚未安稳，若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子，大臣们肯定会有意见，那是对父皇极为不利的。
而母后身为他的娘亲，纵容他到赌坊赌钱，输掉了那么多银子，也肯定会受到大臣的弹劾。
他害了萧国的百姓，害了疼爱他的父皇，母后。
想明白了所有关系的萧宸脸色煞白，浑身都在颤抖着。
他想说他错了，可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像是突然间就失声了般。
可是他又想不出来，他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如今的局面。
殷音看着他这个模样，心口的怒火总算降了些，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你好好想想吧。”
说着，殷音就看向管事，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这位管事，我也想和你赌。”殷音的话一出，赌坊瞬间寂静了一瞬，尤其是那管家，瞬间懵了。
管事余光看向萧亘，可此时的萧亘却不敢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