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26）
淮安村的小卖铺一直有卖风筝，但买的人并不多。
这里的人大多生活贫困，钱恨不得一块掰成两半花，钱也是用去买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上，而不是买一点用都没有，又贵的风筝。
饶是起来，淮安村依旧有那么几户人家能买得起风筝。
那时，小孩有风筝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大多都会拿到学校同学们钱炫耀。
每每他们放风筝的时候，周围都有不少小孩围观，或碎碎念地瞎指点，或嘴不停地赞美，奢望着自己也能放上一回风筝……
那时，叶父还没有过世，在外工作并没有回来。
叶家经济也好不到哪里去，自然也买不起风筝。
叶呈念记得，那年，弟弟叶呈辞看到别人家有风筝，哭哭闹闹要妈妈买，妈妈都没有买，为此，辞辞那几天特别生气。
他，也是喜欢风筝，想要放风筝的。
不过从小到大的性格，让叶呈念没有把自己的需求说出口，那会，他并没有什么意识觉得家里穷，只是看到妈妈因为辞辞说想要风筝而生气，他下意识就觉得不能让妈妈生气，就没打算说。
那天放学他回到家，突然想起他把作业本落在学校，他跑回学校拿，回来的时候，经过一棵大树，看到那棵大树繁密的枝叶上似乎缠着什么东西。
他好奇，看了好一会，终于确定那是风筝。
他的心微微泛起了涟漪。
那是风筝啊，肯定是别人断了线缠在树上，不要了的风筝。
如果他拿下来，这个风筝是不是就是他的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扼住不住。
叶呈念在树下徘徊了好一会，确定没有疑似风筝主人来找风筝，就开始爬树。
除了爬树，也没有其他办法。
不过，对于叶呈念来说，爬树是一件挺艰难地事，打小叶呈念就是个斯斯文文的乖小孩，不会调皮捣蛋，什么农村孩子的爬树掏鸟蛋，下河摸鱼，他更是没有干过。
叶呈念至今都有些心有余悸，当初的他真的是太想要风筝了，就没想过要是不小心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会怎么样。
当时，还不到十岁的叶呈念没有想那么多，只有一个想要风筝的执念促使他去爬树。
树皮很粗糙，磨得叶呈念的掌心疼，他忍着疼，没有在意，继续往上爬。因为从来没爬过树，他爬得很慢很慢，从树下到树上，大概两米多的高度，他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才爬上去，整个人跟猴一样挂在树上。
直到爬到树上，他才意识到树有多高，害怕会掉下去，可他已经爬上去了，风筝近在咫尺。
他伸出手去够风筝，一次，两次……
因为有些距离，叶呈念够了足足五六次，才把风筝拽过来，只是也因为反作用力的缘故，当时他差点就掉下去。
吓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终于拿到风筝，他下了树，只是上树，够风筝，花了他不少的力气，在下树的时候，一只手又要拿风筝，一个不小心，连人带风筝就掉下去。
第872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27）
整个人砰的一声就掉在地上，他下意识用手去撑地，那原本就因为粗糙树皮磨破皮的掌心，又被地上的沙子给磨到了，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也幸好当时距离地上只有大概一米的距离，不然太高的话就不是磨破掌心那么简单了。
饶是如此，当时叶呈念也是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不过，他心里是高兴的，因为他终于把风筝拿下来了。
只是当他迫不及待，兴冲冲去看手上的风筝时，才发现那风筝早已经坏了。
固定风筝的支架断了一根，还破了两个大洞，这样的风筝，根本没办法再飞起来。
不到十岁的叶呈念手里拿着风筝，茫然坐在原地，眼睛酸涩，那一瞬间差点哭了出来。
任谁辛辛苦苦得到一个东西，却发现那东西是坏的，没办法再用，谁都会伤心难过。
可叶呈念舍不得扔掉风筝，那是风筝啊，他藏在心底深处，期盼着许久许久的风筝啊。
最终，他把风筝带回来的家。
掌心的伤也不敢让妈妈看到，自己拿了药偷偷摸摸地擦，又找了工具去修补风筝。
没错，叶呈念不甘心，他特地找了竹签和一些纸。
竹签用来代替坏了的支架，纸用来修补那两个破了的大洞。
叶呈念花了两天的时间，终于把风筝修补好了。
他正拿着风筝要去试试看能不能飞起来的时候，弟弟叶呈辞就进来了的。
“哥，你哪里来的的风筝？”叶呈辞蹲下来，拿且风筝瞧，看到那修补的痕迹时，露出一丝嫌弃之色。
叶呈念将发现风筝的全过程都告诉了叶呈辞。
“这风筝能放得进来吗？”叶呈辞嘀咕，“哥，我拿去试一试。”说完，叶呈辞带着风筝跑开了。
修补后的风筝丑丑的，就如同打了补丁的衣服般，不过仍然飞了起来。
叶呈辞高兴极了，足足放了好几回。
直到天黑，他才兴冲冲回家，跟叶呈念说，他想要这个风筝。
出于对风筝的喜欢，叶呈念头一次冒出了拒绝的念头，只是仍然底气不足：“这个风筝是我找到的。”
叶呈辞不乐意了。
“哥，你怎么能那么自私，我是你弟弟，我就只是向你要知道破风筝你还不肯。”
“你别忘了，要不是你在肚子里的时候抢了我的营养，我的身体会这么差，老是生病吗？你知不知道打针多疼啊，生病多难受啊。”
“还说要一辈子对我好，补偿我，现在呢？”
“……”
叶呈念本就底气不足，被叶呈辞这么一念叨，心里满是愧疚。
是啊，他怎么能那么自私，他说过要对辞辞好的，这只是一个风筝而已。
最终，叶呈念把风筝给了叶呈辞，后者这才满意。
只是第二天，他们的妈妈殷音却买回来了一个新的风筝，原来这几日她被叶呈辞闹得不行，无奈之下只能去买了风筝回来。
叶呈辞高兴极了。
“哥，我有风筝了，现在不用你的破风筝了，还给你。”叶呈辞将风筝丢给叶呈念。
第873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28）
叶呈辞并没有把妈妈说的那句“风筝要和哥哥一起玩”的话告诉叶呈念。
叶呈念很羡慕新风筝，可叶呈辞要了，他也没开口要。
他自己的风筝也可以飞起来。
只是，当他拿起丢到眼前的风筝时，却发现风筝不知什么时候又坏了，这次的破损程度更加严重。
叶呈念当场愣住，心头有些难受。
他再次拿来工具，修修补补，可他试了好几次，风筝再也飞不起来了。
后来，他放弃了，将风筝放起来。
再后来，妈妈无意间看到，把破了的风筝当作柴火烧了，叶呈念记得，当时得知风筝被烧后，他独自一人躲在房间角落里抹眼泪。
叶呈念回忆到这，不由想，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当初他一定不会把风筝送给辞辞，只能借给他，因为风筝是他的，因为给了风筝他不高兴，所以可以不给。
叶呈辞回家的时候很高兴，唇角带着狡黠的笑。
他刚从殷翠红那个姨姥姥那里回来。
他气不过姨姥姥那样欺负叶呈念，昨晚气了一个晚上，刚刚偷偷摸摸就去了她那边，用了一些狗屎放在了殷翠红出门固定会走的线路上。
如同他预料的那边，殷翠红果不其然踩中了狗屎，更是在试图甩掉狗屎后，不小心把狗屎弄到了脸上。
叶呈辞看到的时候，心情那个舒畅啊。
给了殷翠红一个教训后，叶呈辞才回家。
不过，他还没进门，就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他抬眼看了过去，脸上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在看到那几个人时，骤然僵住。
他连忙往后退，退出了门，生怕被里面的人看到。
他的家里，有三个人，一个是他的妈妈，另外是一对有些上了年纪的男女，手里拿着一个风筝还提着东西。
叶呈辞不会认错，那对夫妻，正是来淮安村想收养孩子的人。
他们为什么会在他家。
难道是来谈收养的事情吗？
可妈妈不是告诉他，她不打算将他们兄弟任何一个送人吗？为什么现在还让他们上门，而且他们还提着东西，这不是好事将近，交易已经成功的意思吗？
虽然那次，他没有完全相信妈妈说不会送走他或哥哥是真的，可如今真正看到，他心里还是有一种被欺骗的难受。
如果他今天没有看到，是不是要到被送走的那天他或哥哥才知道啊。
叶呈辞愤怒极了，也难过极了。
因为被欺骗而难过，还因为很可能被送走。
叶呈辞心乱如麻，没有回家，转身就跑。
等到他再次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哥哥叶呈念手里拿着一个风筝，满心欢喜，而妈妈并没有在家。
叶呈辞只觉得讽刺极了。
叶呈念看到叶呈辞，眼睛一亮：“辞辞，你看，这是妈给我们买的风筝，要不要一起去放风筝。”
叶呈辞抿唇，沉默看着他：“你真觉得这风筝是妈买给我们的吗？”
叶呈念茫然：“难道不是吗？”
叶呈辞冷笑：“给你一个风筝，再把你卖了你愿意吗？”
第874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29）
叶呈辞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恶意，让叶呈念心下一惊，拿着风筝的手也僵了僵。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住在我们家隔壁那对外乡来的的夫妻吗？”叶呈辞问。
叶呈念回想了下点头。他记得，毕竟淮安村地处偏僻，来这里的外乡人一年到头都没有几个，更何况还住在她们家隔壁。
不仅如此，叶呈念总觉得有时遇到那对夫妻，他们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倒也没有恶意，那种眼神就像是父母看着孩子，又似乎带着悲伤与思念。
因为他们没有接近他，叶呈念也当作没有看到。
“那对夫妻是来淮安村收养孩子的。我和你其中一个就有可能被收养。”叶呈辞带着恶意，将他最开始发出那个秘密，今天又看到那对夫妻买东西登门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当然他没有说，殷音承诺不会把他们送走的话。因为叶呈辞已经不相信她了。
“你手里的风筝就是那对夫妻买来的，你觉得妈为什么会收下，还不是因为已经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而且我听说，他们更加想收养你，8000块收养你，哥，你真值钱啊。现在你还想去放风筝吗？”叶呈辞唇角满是嘲讽的笑。
叶呈念神色一晃，微微踉跄了下，脸色也苍白得可怕。
“不可能，妈妈怎么可能会卖了我。”叶呈念的心乱了，原本他是不信的，可叶呈辞得话似乎一切都有迹可循。
就在这时，不远处殷翠红快步走了过来，身上隐隐还有一股臭味，殷翠红在心里暗暗骂着晦气，怎么出门就踩到狗屎，还弄到脸上，呸，晦气，恶心。
“是念念和辞辞啊。”看到两个孩子，殷翠红脸上一喜，仿佛看到两棵摇钱树，却在想起什么时，脸又沉了下来，问，“你们妈妈呢？”
叶呈辞面无表情，摇头：“我妈不在家。”
“不在家？”殷翠红不信，她快速进门找了一圈，果然没看到殷音。
她心里有着着急，本打算离开，可不甘心，想了想，就笑着对叶呈念和叶呈辞道：“念念，辞辞啊，姨姥姥这里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们。”
“你们想不想离开淮安村去大城市看看啊。”
“你们想不想住宽敞的洋房，吃好吃的东西，还能买很多你们要想要的东西啊。”
“……”
殷翠红给两人描绘着“美好”的蓝图，没看到叶呈辞唇角勾起的冷笑，以及叶呈念苍白的脸色。
“你到底要说什么？”叶呈辞实在不愿听下去，打断她的话。
“嘿嘿，念念啊，辞辞啊，这是大好事，姨姥姥给你们俩其中之一找了很好的养父母，以后你们就能去大城市过更好的生活了。”殷翠红没有隐瞒，直接将杨红，钱树生打算收养他们中一个的事情全盘说了出来。
当然，她不会说是想收钱把他们送人，而是说她和殷音良苦用心，是为了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希望他们能理解，以后有本事了要多多帮衬家里，这样才对得她和殷音。
第875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30）
“……念念，辞辞，你们以后一定要记得姨姥姥的好啊。”殷翠红的语气理所应当，一定要让两人记得她这个姨姥姥甚至比他们的妈还要好。
叶呈辞手里的风筝掉落在地上，风吹起，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却莫名带着冷意，他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窟窿一般。
“殷翠红，谁准许你在我儿子面前胡说八道！”森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殷翠红扭头对上脸上带着戾气，远远走来的殷音吓了一跳，那眼神像要吃了她一般。
她壮起胆子：“我，我说的是实话。那对夫妻就住在你们隔壁。”
殷音没忍心去看脸色煞白的叶呈念和隐忍着的叶呈辞，他站在两人身后，隐隐将他们护在身后，直面殷翠红：“既然说开了，那我就一次性说了清楚。是，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因为家里困难心动过，可在前阵子我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生活多么艰难，我都不会将他们送走。我们一家三口，无论如何，都要齐齐整整在一起。”
殷翠红急急忙忙开口，捂住心口，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胡说，那可是8000块钱。”
“多少钱我都不会卖儿子，我已经和钱先生他们说清楚了，你以后不要再胡说八道，不然我会到赵平面前说一说。”殷音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斩钉截铁，瞳仁漆黑摄人，透着冷意。
殷翠红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后退了一步。
“念念，辞辞，我们回家。”
殷音走了两步，将那个被遗忘的风筝捡起来。风筝的尾巴随风轻轻飘起……
＊
叶呈念，叶呈辞坐在椅子上，微微低垂着头，像等待才裁决的犯人般。
殷音心中慌乱，抿着唇瓣，手指下意识地蜷起，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无论她怎么说，原主之前打算将其中一个儿子送走已经是事实，伤害已经造成。
可她必须解释，不能让这事成为他们的心结。
殷音轻叹一口气：“这件事情是这样的……”殷音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没有隐瞒，“之前，妈妈确实因为生活拮据有考虑过，糊涂过，可我到底还是舍不得，你们是我的亲生骨肉，作为你们的妈妈，无论如何都应该对你们负责。念念，辞辞，妈妈要跟你们说，对不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们，你们能原谅妈妈吗？”
殷音喉头哽咽，情到深处，忍不住落泪。
上辈子，原主在死前是愧疚和后悔的。
她后悔将叶呈念送走，那是她的儿子啊，从小就那么乖，那么讨人喜欢，可她却忽略了他的感受，把他的懂事，乖巧，当作理所应当，从来不考虑他的感受。
她想，其实在当初被送走的时候，叶呈念应该很渴望她说一句，让他留下的吧，可她没有说。
后来，她更是一次都没有去看他，甚至于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地遗忘了他。
在最后，又任由叶呈辞去纠缠他，逼迫他。
叶呈念死了，原主，叶呈辞，杨红，钱树生，殷翠红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无辜。
第876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31）
但凡其中一个人能向叶呈念释放出善意，他就不会走上绝路。
原主临死时想，若是当初没有将叶呈念送走，他们一家三口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但不管怎样，也不会比叶呈念自杀，她和叶呈辞也被砍死更差吧。
此时，原主临死前的愧疚与悔意铺天盖地而来，突如其来的情绪将殷音淹没，她泣不成声。
“念念，辞辞，对不起，对不起……”
“妈……”叶呈念抬头，露出通红的眼睛，那张清秀的小脸不知何时早已经泪流满面，他跪下来，抱住了殷音的腰，“妈，你说的是真的吗，不会送我们走吗？”
“真的，真的。我们一家三口永远不分开。”
“妈……”叶呈念放声哭泣。他从小到大，即便受了天大的委屈，都只会躲在角落默默流泪，如同一只独自舔拭伤口的幼兽，做任何人眼中的乖小孩。如今他再也控制不住落泪，流露出他的委屈与脆弱。
殷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哭吧，把你的所有难过悲伤，这些年受的委屈都哭出来，哭完，一切都会雨过天晴。
叶呈辞看着这一幕，紧紧攥着拳头，眼眶发红。
殷音看过去，刚要开口，叶呈辞猛的起身，如一只发狂的幼兽般冲了出去。
“辞辞……”殷音喊他，后者没应，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殷音有些担心，想起之前叶呈辞对叶呈念说的那些恶意的话，目光晦涩不明。
“妈，我们去找辞辞吧。”叶呈念擦干净眼泪，担心地看着弟弟离开的方向。
“我去就行，你在家里。”
叶呈念犹豫了会，点头。
＊
淮安村某处偏僻的角落，小少年蹲在地上，双手抱膝，脸埋在膝盖里，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殷音在淮安村找了一圈，才找到这里。
看到那蜷缩成一团的小小少年，殷音心头的火气这一瞬间如同被针扎了的气球般，一下子就没了气。
其实，殷音刚刚挺生气的。
叶呈念和叶呈辞遇到殷翠红之前，她就看到他们，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叶呈辞那些话无疑是充满了恶意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挖叶呈念的心般，她可以察觉到里面甚至还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感。
殷音明白了，上次她和叶呈辞的谈话，保证不会将他们送走，叶呈辞并不相信，甚至，叶呈辞一直以来对叶呈念这个哥哥是带着些许恶意的，可原主一直以来都是比较偏心叶呈辞这个小儿子的啊。
上一次没有意识到，如今殷音是意识到了，叶呈辞同样有心结，若是不能解开心结，叶呈辞和叶呈念这对兄弟很可能会貌合神离，甚至是针锋相对。
殷音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她希望兄弟间是可以相互扶持的，在对方艰难的时候给他一个肩膀和拥抱，给他力所能及的帮助。
地上小少年的身体一僵，他猛的站起来，拔腿就要跑。
“叶呈辞！你如果还当我是你妈的话就不许走。”殷音大声呵道。
叶呈辞骤然顿住脚步，只是仍背对着。
第877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32）
“辞辞，为什么要针对你哥哥。为什么要对你哥哥说那样的话，你哥哥一直以来都对你很好。”殷音问，语气有些冷硬。
叶呈辞缓缓转过身，露出满是泪痕却涨红的脸，一双眼睛红通通的，他死死凝视着殷音，如同一只即将发狂的幼兽，他重重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因为那是他叶呈念欠我的，如果不是他在肚子里的时候抢了我的营养，我的身体就不会从小到大都那么弱。
凭什么他能跑能跳的时候，我只能生病躺在床上没办法动弹；凭什么他可以身体健康，我却一年四季都要打针，吃药。我都忘了从小到大打过多少次针，吃过多少次药。你们知道打针有多疼吗？你们知道吃药有多苦吗？凭什么这些都要我来承受。他叶呈念能感受到痛觉和嗅觉敏感10倍的痛苦吗？”
叶呈辞与叶呈念虽是双胞胎，一张脸几乎一模一样，可最最不同的除了性情，就是痛觉与嗅觉。
是的，叶呈念的痛觉与嗅觉在正常人范围内，而叶呈辞的痛觉与嗅觉却比常人要敏感10倍。
对于别人来说，打针只是被轻轻扎一下，甚至有的人把这种疼忽略不计，可叶呈辞却没办法。
痛觉比常人敏感10倍的他，打一次针却很疼很疼，每一次都疼得他流泪，有时候身体还会因为疼痛而痉挛。
他的这种情况，身体绝对不能受到巨大的伤害，不然，他真的很可能会被“痛死”。
他的嗅觉比常人敏感10倍，所以，叶呈辞的胃口都趋向于平淡，因为甜味，苦味，酸味会在他的味蕾中无限放大。正因为如此，他才那么挑食。可在吃药这事上，他没办法挑啊，只能将一碗又一碗苦辣的中药喝下去。
这种苦，又有谁能替他尝一尝。
面对着叶呈辞一声声歇斯底里地质问，殷音怔在原地。
她来到这个世界，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叶呈辞的痛觉与嗅觉是比常人要敏感一些的，所以每次叶呈辞打针，吃药都会哭哭闹闹。
可殷音怎么都没想到，叶呈辞的痛觉与嗅觉神经居然比常人敏感10倍。
那意味着什么，殷音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曾经她经历过的一个世界里，她同样是一个医生。那天，某个路口发生了车祸，有好几个人都送进了医院。
那一个世界，她的医术高超，即便是重伤即将死去的人也被她救活了，可却有一个人在还没有被推上手术前就死了。
那是那场车祸里，唯一一个伤势最轻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死去的人。
她的死，不是因为流血过多，不是因为五脏有什么破损，而是在车祸时，被硬生生痛死的。
后来，殷音才知道，这个死去的女人，痛觉神经比常人敏感10倍。
原主对这方面并不了解，带叶呈辞去看医生时，医生虽然也说了，可那医生其实也只是发现不对劲，对这方面也不太懂，只告诉她一个结果，无论是谁，都没办法向叶呈辞那样，去切身地体会那种疼，那种苦。
第878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33）
这也导致殷音在接受记忆的时候，下意识地就略过了这条信息，如今看来，真的很不应该。
她不由得想起叶呈辞的前世，或许叶呈辞不是被砍死的，而是在被砍死前，硬生生痛死的。
从小到大，原主心疼叶呈辞的孱弱，却也忽略了他的疼痛与苦楚。
可……
“……辞辞，可那也不是你哥哥的错啊。那时候你哥哥和你一样，只是一个还没出生的胎儿而已，有些事情是他没办法控制的。你要怪应该怪我，怪我没能养好自己的身体，给你需要的营养，怪我没能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又忽略你的感受。辞辞，对不起。”
叶呈辞整个人哭哭笑笑，仿佛在奔溃的边缘：“我知道，这不是哥哥的错。可我没办法不嫉妒他，我嫉妒他乖巧讨人喜欢，嫉妒他成绩好能受到老师表扬，得到奖励。嫉妒他健健康康。所以我给自己的嫉妒找了个理由。所以，妈，你是不是很讨厌这样的我，我想，他也一定很讨厌我这样的的弟弟吧……”
“没有。”一个清瘦的身影从阴影处走出来。少年红着眼睛，一步步朝叶呈辞走过去。
那，正是因为不放心，从家里出来寻找弟弟的叶呈辞。
他一步步走到叶呈辞面前，一字一顿却认真道：“辞辞，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我一直都很高兴，我有一个弟弟。我的弟弟会在我被欺负的时候维护我，帮我去教训别人，会在我逆来顺受，没办法只能帮助别人的时候去搞破坏。我一直都明白，我的弟弟是喜欢我这个哥哥的。”
他边说边无声地流着泪，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少年面对面站着，都在落泪。
叶呈辞没想到叶呈念会忽然出现，还把他的话听了去。
看着哥哥那双通红下又清澈无垢的眼睛，看着那双眼睛下的乖软与期盼，原本一直执拗着，仿佛要发狂的幼兽般的叶呈辞，在那一刻，所有的嫉妒，固执，恶意，全部都烟消云散。
他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了叶呈念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叶呈辞在叶呈念的怀里反反复复说着对不起。
叶呈念静静抱着他：“辞辞不用跟哥哥说对不起，哥哥一辈子都会护着辞辞。”
殷音也默默上前，张开手，将两个孩子缓缓抱住。
“妈妈也会一辈子都护着你们。”
叶呈念和叶呈辞同时也抱住了殷音。
这一刻，他们一家三口的心凝聚在一起，是从未有过的安定。
＊
“念念，辞辞，来吃饭了。”叶家，殷音高声喊了一句。
“来了。”叶呈念和叶呈辞齐声应道，合上卷子，从房间里走出来。
距离上次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杨红和钱树生早已经离开了淮安村，他们没有收养任何一个孩子。
那天，杨红和钱树生提着东西来叶家来看望受伤的叶呈念，为的就是与他培养感情，可殷音直面拒绝了他们的领养。
第879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34）
杨红与钱树生是挺喜欢两个孩子。
最开始，将收养叶呈念的价钱加到了1万三，但殷音拒绝了。
之后，他们又不甘心，想收养叶呈辞，依旧被殷音拒绝了。
两人有些生气殷音这边出尔反尔，毕竟考虑了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殷翠红的保证，他们觉得这是收养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不过，他们生气也没办法。
但到底素质还在，没有发生争执，他们还把点心和风筝留下。
殷音自然不愿意收，可两人态度强硬，最后殷音考虑到叶呈念和叶呈辞喜欢风筝，就用钱把风筝买了下来。
直到叶呈念回来，把风筝给他，让他和叶呈辞一起玩。
只是没想到会遇上殷翠红，会发生后面的事……
所幸，一切都过去了，如今他们的心结都解开了。
殷音明显感觉到叶呈念和叶呈辞两兄弟间关系亲密了许多，叶呈念从前就一直为叶呈辞着想，如今更是，而叶呈辞虽然态度有些别扭，不好意思，但也会换着法子，傲娇地帮助自己的的哥哥。
当然，对于殷音这个妈妈，也比原主要亲近。
考虑到要让两个孩子都去菱山中学读书，殷音让叶呈念给叶呈辞补习，争取在一个暑假内，把成绩提高。
叶呈辞往日成绩中上，他本就聪明，加上用心学，这一个月来，进步很大，还有一个月时间，到时去考菱山中学还是有机会被录取的。
而殷音，这一个月也在忙碌着。
两兄弟上中学需要不低学费，菱山中学不在淮安村，他们势必得走出淮安村，就近在中学那租房子。
外面的消费也比淮安村要高。
所以，殷音要带着两个孩子去外面生活，必须要有钱。
而原主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给人看病。
只是原主会治的只是小病，淮安村如今又有医术更加高明的陈医生在，原主的收入来源大大地减少。
不过殷音并没有着急，医术在手，总有发挥的余地。
这一个月，她做得比较多的是去山上采各种草药，再制作成治疗各种疾病的药粉或药丸子，这些都是以后去外面生活的根本。
如今在山上找，还是免费的，不然到时去外面，就得去花钱买了。幸运的是，她在山上还找到不少珍惜昂贵的草药。
这日，殷音依旧在家制作药粉，就听到隔壁传来呜咽声，声音有些熟悉。
殷音放下捣药杵，走出去。
发现是邻居陈芳坐在门槛上哭。
陈芳，正是与原主关系不错的邻居，也是叶呈念口中的陈姨。
“芳姐，你怎么了？”
陈芳泣不成声：“殷音，我妹妹她，她……”
陈芳哽咽着将事情说了出来。
陈芳有一个妹妹叫陈芬，陈芬嫁和姐姐一样，嫁在淮安村。只是陈芬是不易怀孕的体质，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不知道看过多少医生，换了多少药方子，甚至还承受着外面舆论的压力，被人嘲讽说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终于，在去年怀上了孩子，陈芬夫妻俩也算是苦尽甘来。
这个月即将生产，可谁也没想到，今天早上陈芬却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就难产了……
第880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35）
“陈医生说，芬芬的胎位不正，孩子的头在上面，个头又大，必须要剖腹产。现在一摔，又大出血，只能，只能等死了，呜呜……”陈芳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流下，哀声呜咽着。
陈医生并不是专业的妇科医生，剖腹产也得到医院，从淮安村到就近的医院坐车也要一天，还得有车。
如今，陈芬这情况，撑不了多久就得一尸两命。
“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啊。”陈芳，陈芬父母早亡，她们姐妹互相扶持这长大，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芳姐，要不我去试试吧。”殷音斟酌了片刻道。
陈芳哭泣声戛然而止：“殷音啊，我刚刚没听错吧？”
殷音：“芳姐，我可以试试。”她眼神真挚，带着跃跃欲试。
陈芳：“……”
陈芳睁着一双红肿的眼，迟疑：“殷音啊，要不还是算了吧。”
殷音：“芳姐，你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陈芳沉默，凝视着她，仿佛在说“你自己的医术怎样你不知道吗？”
殷音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原主的医术确实不怎样，作为邻居的陈芳挺清楚的。
不过，殷音并不打算放弃，一来这是在淮安村发挥医术的机会，二来，那毕竟是两条无辜的生命，尤其其中一个还是胎儿，殷音没办法做事不管。
见陈芳还在迟疑，殷音开始一本正经地忽悠：“芳姐，你还记得我爷爷家曾经是医药世家吧……”
殷音说，她们家祖上曾经出过一位妇科圣手，不知道接生了多少孩子，还流传下来一本手札。原主爷爷医术在淮安村众所周知，是鼎鼎有名的，不过他不擅长妇科，临终前，把这手札留给殷音这个孙女。
“……芳姐，我最近刚好制出一种能止血的丸子，对正胎位，我也有办法，你让我去试试吧，难道还有比一尸两命再坏的结果吗？”
陈芳确实被她忽悠住了，拉住殷音的手往外跑：“那赶紧走吧。”
“等等，芳姐，我还没拿药箱呢。”
殷音背着里面放着各种奇奇怪怪药粉，药丸的药箱就跟着陈芳跑了。
叶呈辞从家的阴影处出来，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转着一支笔，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面露狐疑之色：“哥，家里真的有那本手札吗？”
坐在椅子上的叶呈念头也没抬，指尖一支红笔，快速在卷子上唰唰唰批改着，他回道：“我没见过。”
叶呈辞想到一种可能，心里咯噔一下，指尖转动的笔掉落在地上，语气略有些慌乱：“哥，你说咱妈该不会是在忽悠陈姨吧？”
叶呈念眉头一蹙，笔尖在卷子空白处上落下一道深深的划痕，他抬头对叶呈辞对视，浅薄的唇瓣嗫嚅：“……应该不会吧。”
叶呈辞：“哥，你迟疑了。”
叶呈念：“……”
作为殷音的儿子，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她的医术了。
叶呈辞头皮略有些发麻：“哥，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叶呈念清俊的眉宇蹙了蹙，点头，快速将卷子合上。
第881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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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们去看看。”他随手将卷子和笔放在椅子上，关上自家门，与叶呈辞小跑着离开……
……
叶，是淮安村的大姓。
陈芬夫家姓叶，名叶波。叶波家兄弟姐妹几个都离开淮安村，连带着将父母也带走，叶波这个最不受宠的儿子被留在了淮安村，守着老房子。
此时的叶波家门口，围满了人，探头探脑往里张望。
“看来这陈芬和孩子是活不了了，一尸两命，真是作孽啊。”
“听着都要没声，估计得准备后事了。”
“女人啊，不容易，怀孕生孩子就跟过鬼门关似的。”
“对了，陈芬的姐姐陈芳去哪了？”
“诶，她在那，她旁边那人是谁？”
“那是殷医生啊，她该不会指望殷医生去救陈芬吧。病急乱投医也不是这样的啊。”
众人有心想说什么，陈芳已经拉着殷音挤过人群进入屋里，叶呈念和叶呈辞扶着树，气喘吁吁，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妈妈的背影淹没在人群中。
“我们在外面等吧。”叶呈念道。
也只能这样了。
……
“芬芬，不要睡，你看看我，我是阿波啊。”
“你撑住，我已经联系了车，很快就能把你和孩子送到医院，你们都会平安的。”
“芬芬，你和孩子不要丢下我啊。”
叶波握着床上人的手，那手比他的小，往日里暖乎乎的，此时却泛着凉。
叶波边慌乱喊着，边双手搓着那只泛凉的手，搓着搓着又放在他的脸上，冰凉的触感让叶波本就凉着的心又冷了几分。
泪水低落在床单上，叶波无措看着床上的人，眼里满是害怕之色：“芬芬，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
床上，女人身上盖着一条被子，却也遮盖不住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她脸色苍白，满是汗水，被打湿的头发黏在上面。泛白的唇瓣清晰可见已经破皮流出一丝丝血迹的咬痕。
她半阖着眸子，眸子里的光正在快速退去，变得涣散。
无论叶波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被子下方，不断被红色的血浸湿，颜色刺目。
一大一小两个生命在渐渐流逝，周围人发出悲泣。
一个年轻俊秀的男人背对身去，一身白衬衫黑裤，与周围村民们的穿着格格不入。男人拳头紧攥，纤长的睫羽下星眸微微泛着红，周身透着一种无力感。
“陈医生，你别伤心，你也尽力了。”周围人叹了口气，低声安抚。
陈权闭了闭眼，唇瓣微微颤抖，今天才二十五岁的他，学医以来，一路都顺风顺水，如今，是他第一次当面，如此直观地直面死亡。
世上最哀伤的，便是作为一个医生，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病人的生命消逝。
“叶波，叶波，我把殷医生带来了，你让她给芬芬接生吧。”陈芳急急忙忙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悲伤。
伴随这句话落，除了床上几乎要失去意识的陈芬外，其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殷音身上。
第882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37）
众人神色古怪，欲言又止。
淮安村人谁不知殷医生，并不是因为她医术多高，恰恰是因为她医术一般般。
这陈芳糊涂啊，殷医生治些小病还可以，怎么能拉来给陈芬看，这是病急乱投医，还是被殷音给骗了。
但顾忌殷音大大小小也是个医生，众人把话都落在肚子里。
医生可是不能得罪的人之一，谁没有个生病的时候。
叶波看到来人是殷音时，眼睛里刚刚燃起的最后一丝光也暗淡了下去，头无力地垂下。
“哎呦，我还以为哪个救苦救难的大菩萨来了呢，原来是我的侄女啊。”殷音背着药箱，正要将药箱放下来，冷不丁后头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她蹙眉，扭头，目光准确锁定在殷翠红身上，主要是殷翠红太极品，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和她凑一块，坏了自己的名声。偏偏殷翠红又喜欢凑热闹，这不，她那一小块地方就成了真空，周围空出了好些位置，其他人都默契地与她保持距离。
殷翠红双手叉腰，尖酸刻薄的脸抬起，大有一种要骂街的架势：“怎么，我说错了？整个淮安村谁不知道你的医术，你居然有胆来这要救陈芬。要是陈芬被你医死了，你赔吗你！”
殷翠红被勒在衣服里的饱满胸脯起伏些，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畅快与嫉恨。
要不是殷音这个贱蹄子突然不将儿子送走，她就不会拿不到钱了。
那可是几千块啊，这段时间，殷翠红每每想到就心痛得捂胸口。
说什么一家三口要齐齐整整额的，我呸！要真心里有两个孩子，还会考虑一个月。
不管怎样，殷翠红是彻底把殷音这个便宜侄女给恨上了，果然跟她那个讨厌的妈一样，怎么不早点去死。
那个贱人，去死还要拉着别人。
殷翠红与殷音的妈妈殷翠兰是姐妹。殷翠红心里一直藏着个秘密。当初，殷翠兰与丈夫，就是殷音的爸爸相恋，原主的爸爸同样姓殷，两人同村。不曾想，一直以来不学无术，像个女混混的殷翠红会喜欢上自己的姐夫，当着姐姐的面表白姐夫不成还几次三番要勾引他。
甚至有一次在殷父醉酒的时候，还主动爬床，幸好当时殷父及时清醒，把她踹下了床，才保住了清白。这件事后来被殷翠红的父母发现。
两人拎得清，羞于启齿有这么一个喜欢勾引姐夫的女儿，就利索把殷翠红嫁人，之后，殷翠红才消停下来。
可殷音的父亲也成了殷翠红心里的白月光。
那一次发生地震，殷翠兰与丈夫都死了，只是在发现两人尸体时，后者紧紧把妻子护在身下。
殷翠红得知后，不知道咒了殷翠兰这个姐姐多少次。
她觉得她的心上人会死，都是殷翠兰害的。
殷翠红嫌恶殷翠兰，自然也讨厌和殷翠兰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殷音。
殷翠红声音尖锐刺耳，在屋子里回荡。
殷音扫了她一眼，目光淡且冷，反问：“会不会医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再不救，她真的会死。而你，出去！”
第883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38）
她指了指门的方向，让殷翠红麻溜地滚出门。
又给了陈芳一个眼神，让她将其他人都弄出去。
陈芳把所有希望放在殷音上，自然听她的话，将屋内看热闹的外人都赶出去。
“我不走，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治的。”殷翠红扒拉着门，陈芳怎么扯都扯不动。
这时，阴影罩下，一只大手扯住殷翠红的胳膊，将她往外拽，陈芳趁机去掰她的手。
“啊啊啊，陈芳，叶波，你们放开我。”
殷翠红被拖了出来，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将那一声声刺耳的尖叫挡在外面。
“我，我需要出去吗？”屋内，除了叶波夫妻二人，只有陈芳，殷音，还有陈权。
“陈医生和叶波到房外吧，陈姐在这里帮我。”
“好。”陈权很配合地出去，叶波紧攥着拳头，哀声问了几次能不能留下。
“殷医生，芬芬和孩子就拜托你了，你，你尽力就好。”得知不能留下，叶波深深看了几乎无声无息的陈芬一眼，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叶波坐在门槛上，那是离屋内最近的地方，通红的眼睛一刻不停锁定在门上，恨不得能透过门看到里面的情况。
他唇瓣动了动，怔怔问了句：“陈医生，你说殷医生能救得了芬芬和孩子吗？”
陈权沉默着没有回答，轻声叹息。
叶波头靠着门，轻声呜咽……
……
“芳姐，你帮我把这药粉化在水里。”殷音将药粉递给陈芳，另一只手搭在陈芬冰凉的手腕上。
掰开陈芬几乎要阖上的眼睛查看，又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
端着药水过来的陈芳冷不丁看到那一滩血，顿在原地，哽咽出声：“怎么会流这么多血，殷音，怎么办……”
“还有救，芳姐，你现在帮我将水给她喂下去……”
殷音要做的事情不多，却不容易。
给陈芬止血，唤醒她，正胎位，接生……
……
时间一点点流逝，屋外，叶波靠着门，屋内没有丝毫动静，他一动不动，泪水都停止了，仿佛被抽了魂般，陷入死寂。
这时，虚弱的呻|吟声从屋内隐隐约约传来，叶波眼睫颤了颤。
“啊……啊……”
熟悉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传来，叶波瞳孔骤然放大，猛的站起来，心脏狂跳，他手足无措，冲着门激动地喊：“芬芬，是你在喊吗？芬芬，是你吗？”
回应他的只有那一声声痛呼声。
可叶波分辨得出来，那是妻子的声音。
他激动得来回踱步，恨不得夺门而入，他双手抓住了陈权的胳膊道：“陈医生，你听到了吗，是芬芬在喊，她醒了，她醒了，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
陈权有洁癖，不习惯被人触碰，可此时也没有掰开叶波的手，他望向那扇门，眼里的震惊不亚于叶波，他道：“或许吧。”
在他看来，那怀孕的女人随时都会死去，不会有再醒来的可能，没想到那位殷医生居然让她醒了。
看来，那位殷医生的医术比他想象中的要高。
但愿，她能将人救回来。
第884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39）
叶波坐不住，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满心激动与紧张，屋内一声又一声响亮的叫声给了他希望。
“哇，哇……”似乎没过多久，一声声稚嫩的婴儿啼哭声传来。
来回踱步的叶波身体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坐在地上，怔怔看着门的方向。
这是，这是……
门“吱”的一声开了，露出陈芳喜笑颜开又激动的脸。
“阿波，芬芬生了，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你咋坐地上啊，快来抱你儿子啊。”
叶波皱着脸道：“我，我腿软了。”
……
“呜呜，芬芬，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叶波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住了陈芬的手，那原本泛凉的手已经有了温度，也暖了叶波之前那颗早已经冷了的心。
此时，已经是五分钟后，五分钟前，叶波抱着陈芬哭得像个被妈妈丢掉的孩子。
陈芬脸色比之前的苍白如纸要红润许久，一双柔和的杏眸，视线温柔落在叶波上，指腹轻轻擦去他的泪痕，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嗔了一句：“傻子。”
叶波握紧她的手，不断点头：“嗯嗯，我是傻子，是你的傻子。”
陈芬忍俊不禁：“孩子呢，我看看。”
叶波将怀里的小家伙露出，小家伙包在襁褓里，小小的，因为在肚子里蒙了不少时间，肌肤有些发青，显得有些丑，连眼睛都没能想开，只剩下一条缝。
陈芬目光柔和，仿佛沁了水般，叶波将孩子放在她身旁，拉出孩子的手。
三人的手握在一起，一样的温暖。
“芬芬，他的手好小好软，他是我的儿子，我有儿子了。”叶波眼睛亮晶晶，仿佛这小婴儿是珍宝般，高兴得像个孩子。
陈芳伸出手，擦去眼角的泪，唇角却不自觉地扬起，看向屋外正与陈权说话的殷音，充满了感激与庆幸，幸好，幸好当初她把殷音带过来了，不然芬芬真的会一尸两命。
……
“……殷医生，你的医术真是让晚辈望尘莫及，和您谈了后，真是受益匪浅。”性格一贯淡然，波澜不惊的陈权，清俊的脸上尽是惊喜与激动之色。
他没想到，这位殷医生真的把陈芬救醒，连孩子都生下来，这真是一个奇迹。若不是亲眼看到他真不信。
“我也很钦佩陈医生，城里的医生能主动到偏远的山区当医生真的不多，而且陈医生医术精湛，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殷音浅笑，对陈权印象很好。
陈权薄唇微微抿起一抹弧度，清俊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浅浅的红晕，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道：“也，也没有啦，算不得优秀。”面上谦虚的陈医生心里偷偷雀跃。
……
“辞辞，你说妈妈能把人救回来吗？”叶呈念倚着大树，目光落在人群还没有散去，乌泱泱一片的叶波家上，日光透光树叶的缝隙落在他微蹙的眉宇上，泛着一丝淡淡的忧虑。
叶呈辞坐在树下一个树桩上，坐姿随意，手撑着下巴，眉宇皱起，带着烦躁。
“应该能吧。”叶呈辞没底气道。以最近他印象中的妈妈来说，她是个聪明的人，应该不会做蠢事，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叶呈辞还是有些担心。
第885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40）
“哥，门开了。”叶呈辞忽然喊了句，起身往前小跑，叶呈念也跟了过去。
陈芳开了门，打算去家里拿东西，猛的对上院门外乌泱泱的一群人，吓得后退了一步，扶住了门。
一直没走的殷翠红挤上前，问：“陈芳啊，怎么样，你妹子陈芬是不是被殷音治死了。哎呦，我就说了，她那医术根本不行，你们偏不信，一尸两命，作孽啊。”
她双手拍些大腿，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周围人纷纷背过身，被她虚伪的模样给恶心到了。
陈芳愣了一下，下一秒，沉下脸，指着殷翠红的鼻子骂：“我就说你嘴咋这么臭，天天的满嘴喷粪！谁死了，你死我妹子都不会死。我妹子好着呢，健健康康还生了个大胖儿子。”
陈芳下巴扬起，可骄傲了。
殷翠红尖叫：“怎么可能！”
陈芳翻了个白眼，推着她，将她往外撵：“你有什么值得我说谎的。你个白眼狼，老不死的，殷音当你是姨妈，念念，辞辞当你是姨姥姥，你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咒她医死人，让念念一个13岁的小娃给你挑水，害他手脱臼，你的心咋这么黑。滚滚滚，我们家不欢迎你。”
殷翠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满脸震惊，没想到那个一直以来医术不显的侄女居然真的瞎猫碰见死耗子，把陈芬和孩子都救了。
老天真是没眼啊。
“我呸，我还不稀罕留下呢。你们就和她交好吧，总有你们吃亏的时候。”殷翠红被灰溜溜撵走前，仍不忘放下狠话。
陈芳朝她的方向呸了一声，收回视线又笑着对众人道：“大家可别听那人乱说，殷医生医术了得，救了我妹子和侄子。我们一家都感激殷医生。我妹夫说了，到时小孩满月，会给孩子办满月酒，乡亲们到时一定要来啊。”
“好，一定来。”
“没想到陈芬和孩子真被殷医生救过来了。”
“碰巧啊。”
“那种情况怎么碰巧，大城市来的陈医生都没办法。你们别忘了，殷医生祖上可是当过御医的。”
这时，陈权也出来，被问及情况时，也大赞殷音的医术。
于是殷音的医术就这么在淮安村传开，毕竟陈芬当时可是被认定是一脚踏进鬼门关，要一尸两命的人啊。
之后来找殷音看病的人多了，她的收入也增加了，以至于在听说她要离开淮安村时，村民都舍不得。
现在，叶呈念重重松了口气，与叶呈辞对视一眼，笑了。
幸好，幸好妈妈把人救回来了。
事后，叶波给殷音包了个大红包，还说想让孩子认殷音为干妈。殷音收了红包，毕竟她救了人，当干妈这事就算了，她有两个孩子要养呢，之后又要离开淮安村。
……
夜色漆黑，大雨倾盆，瓢泼大雨仿佛从天上泼下来一般，整个人淮安村被包裹在雨的世界里。
这样的雨，已经下了两天两夜。
殷音站在窗前，身后是摇曳昏暗的灯光，抬眼望去，视线所及皆是黑压压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