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栖仙国
鸿蒙初判,天地初开之际,地球的内部有两块石头——阴元石与阳元石,得天地之造化开了神窍!
光阴似箭飞,日月如梭穿!不知道过了几个亿万年,阳元石和阴元石得了上苍的指引,分别启承地表世界的太阳和月亮的职责,在地心世界里头不断挥发出光和热,成了地心世界里名副其实的太阳和月亮。
有了日月星辰的光辉照耀,地心世界很快便出现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珍禽走兽,旖旎绚丽的风光无限,一度盖过了地表世界的风头!
紧接着就出现了人族,却不是普通人,是得道潜修的高人,以及妖族、魔族、鬼族和怪兽族。
各种族中凡出大能者便自立一国,于是大小国家林立,国家之间纷争不断,不是今天你灭了我,就是明天我屠了你,国与国之间的更替快得仿似朝生暮死的蝼蚁,能传承百年的国家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只有两个国家始终屹立不倒!
酆都大帝管辖下的地府以及冥王胡巴拉克统治下的冥国!
地府的事情众所周知,以酆都大帝为首,治下有十殿阎王、判官以及鬼差等,是轮回的终站和.asxs.,也是鬼物阴灵的栖身之所。
地府所辖之地广袤无边但却极度荒凉,整个地府建筑几根手指头都能数得完:一个鬼门关、一座奈河桥、六座曹官府、十座阎罗殿、十二座司官府、十八层地狱。
而冥国就鲜为人知,传说它的建立,是在灭了一个有名的地心国——栖仙国而来的!
胡巴拉克,名字取得极其拗口,本姓胡,却名巴拉克,也不知此人是想故意卖弄风骚,学人家文人骚客舞文弄墨,给自己弄个与众不同的名字还是怎的,反正直到现在,还时不时有那么几个有心人经常弄错,把他唤成“胡说八道”。
冥国与栖仙国的那场大战可追溯到四百多年以前,那时的冥国只是栖仙国中一个小小的附庸之国,冥王胡巴拉克须得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栖仙国的历史悠久,自凡人修仙学道以来,就已经出现,可追溯至几千年前的夏商时代,那些刚刚修成道果,却还没有历劫飞升的修士,就被送进这栖仙国中,然后在这里继续修行七十万天,若能悟得大道,又有幸度过上苍降下的天劫,就能飞升入天宫,到达三十二位天帝所住的玉京,或者到蓬莱仙洲,或者到神仙聚居的昆仑阆苑,或者到神女们居住的姑射山,得到仙界的官位,被授予符命和官印,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天界飞翔。
如此泱泱大国,又如何被灭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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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年前某日,惊蛰,天气回暖,春雷始鸣,惊醒蛰伏于地下冬眠的昆虫。
地心世界里栖仙国国都离京的皇宫大殿议事厅内。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栖仙国第三十六代国主——黛千凡。
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栖仙国的国花——紫陀曼!
殿内穹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纯金为柱础,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好不气派!
国主黛千凡身着五彩绣龙袍,剑眉入鬓,凤眼生威,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着清癯的气质,远远望去,让人有种湛然若神的感觉。
此时的她正一手扶额,一手枕在一边龙椅的椅把之上,愁眉不展。
底下一众文武百官数百人正垂手裣衽,分两排站在大殿之上。
一个身穿五方正色金鱼绯袍的文官站在大殿中央,高声朗读着奏折:“陛下,冥王胡巴拉克把我栖仙国北边附庸国万妖国吞而并之,版图扩充三分之一,他如此大张旗鼓地吞并别国,其心可诛,陛下如若再袖手旁观,恐怕不日即将大祸已!”
此人虎背熊腰,面如润玉,声如洪钟,正是栖仙国三大护法之首——紫微真人风星腾!
栖仙国的立国宗旨是济世度人,得证天道,朝堂上没有地表世界那些国家里头让人眼花缭乱的官仕制度,只有对道的理解深浅之分,而没有等级地位之别!
可话是这么说,千百年来,各个首座护法之间的明争暗斗,看似秋水无波,其实暗潮汹涌,氏族之间盘根错节,压箱底的密宗秘技都不肯轻易显露出来。
三大护法、十大首座、三十六宗师以及七十二贤士,表面看似客客气气,你平我等,实质上谁都知道,栖仙国国主之下是护法,护法之下才到首座,首座以下是宗师,再之下才轮到贤士,学士,修士,而民间普通百姓,则大多是无门无派的散修而已。
这种上下等级日益森严的制度,在栖仙国第三十五代国主黛正雄提倡的谥号授予活动下更加愈演愈烈。
谥号是地表世界对死去的帝妃、诸侯、大臣以及其它地位很高的人,按其生平事迹进行评定后,给予或褒或贬或明的称号,始于西周。
栖仙国的谥号跟地表的不一样,只是简简单单的道号,法号。
黛正雄不知道那根筋搭错线,在位期间搞了很多轰轰烈烈的大运动,其中要数这个“册封谥号”的运动最甚,本意是表彰那些立有汗马之劳的能人,谁知此事越演越烈,搞到后来各氏族大能都以获称谥号为荣,没获谥号为耻。
争来争去争到最后,谥号的分封就变成了只有栖仙国宗师级别以上才有的殊荣。
原因无他,只因栖仙国国民的终极追求目标是得道飞升,而证得大道的往往是宗师以上的人物,这些都是历年来不成文的现象。
试想一下,你一个修炼达到大能级别的高人,不被挖上去进入朝堂才怪。
当然也有例外,譬如黛千凡的授业恩师尙百通等。
黛千凡轻“嘶”一声,眉头皱得更紧!
她的目光在紫微真人身上溜了一圈,正想说话,旁边一鬓发苍苍,鹤发并非童颜的老者拄着个麒麟玉杖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沙哑着一把老牛嗓高声道:“区区小泥鳅,能掀起什么大浪!依老朽看来,桂阳宫的七煞星君才是最最居心叵测之人!陛下,此人掌握了玄空飞星学中的最高秘技——七星玄杀术,几十年来飞扬跋扈,作为我栖仙国的挂名首座,却从来不曾出席与参加我国的各种会议,完全不把我天朝置于眼内,才是我天朝的心腹大患啊!”
这老者是栖仙国的丞相龟太寿,估摸有上千岁了,是栖仙国的三朝元老。
三朝元老,名头是响当当,却是谁的心里都明白,前两代国主都得道飞升,他还天天赖在大殿上哼哧哼哧地指点江山,说白了,不就是修为遇坎而即将寿元将尽吗?
紫微真人与他从来都是不见则以,一见就掐的状态,闻听此言,当即怒目圆睁,疾言厉色道:“龟太寿,七煞星君不过是闭关修炼,授道播学,没有时间和精力它顾而已,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诬陷忠良!”
龟太寿抖动着枯枝般的爪子拄着拐杖在地上用力顿了三顿,针锋相对:“人家冥国也不过是顺应大势,把那些个冥顽不灵的小国纳进去一并治理而已,你天天叫嚣着出兵出兵,又有何居心?”
二人你来我往,又要准备拉开唇枪舌战的架势,黛千凡挥一挥手,连忙打住:“此事日后再议,众卿家还有什么别的事?”
凌厉的目光落在了左护法闲云居士巫洪文的身上,又道:“黛月可有消息?”
闲云居士巫洪文修习的是符箓之术,对星象,阵法颇有建树,此人素来来去如风,过惯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如今却要天天上朝,是因为栖仙国第三十七代天命传承者——黛月公主失踪了。
此事滋事甚大,巫洪文被钦命全权负责此事,饶是他一派脱离尘世琐事的作风,如今也不禁冷汗涔涔,后脊骨凉飕飕。
他两步迈出行列,站在大殿中央,稽首道:“回陛下的话,臣夜观星象,代表公主殿下的紫微星明亮有泽,实是福体安康,至于臣为什么至今还没有勘测出殿下的具体位置,想是殿下一时玩得兴起,藏身于某种结界之中的缘故。以臣猜测,殿下若是在外历练够了,不日自会负荆请罪!”
言辞凿凿,却把黛千凡噎得好一阵心肺扭转,血压蹭蹭蹭往上冒。
黛千凡强作老僧入定似的闭目不语,眉目间浮躁的戾气却几乎要破面而出,沉吟了一阵,又望向另一旁的右护法斗母星君墨绮烟,道:“墨卿家,你的朝露白莲花可有眉目?”
墨绮烟虽然也着五方正色金鱼绯袍官服,却怎么也掩不住她身量苗条,迤逦可人的风姿,她与黛千凡同是出挑的美人,风格却是截然相反,前者柔美如涓涓清泉,一颦一笑无不千娇百媚,后者冷艳如高悬天空中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及。
斗母星君传说乃花仙子转世,精通花语,道观里有一株朝露白莲花,日夜散发出熠熠白光,能沟通天地间所有花卉,只要有花开的地方,没有它不知道的消息。
墨绮烟款步而出,一裣衽,道:“回陛下,臣惶恐,至今没有收到消息!”
黛千凡的头顶幽幽地冒了一股绿烟,脸色霎时白如金纸,身子微微颤动,终于忍无可忍地在心里呐喊了一句:一群废物!
可也就只是在心里呐喊而已,片刻后,她就强打精神,走马灯似的换了副超脱尘世的表情,正襟危坐地说道:“罢了,退朝吧!”
第2章 决战
一年后!
离京上空罩了一个巨大的穹窿,从皇宫大殿方向冲天而起一道金光万丈的柱子源源不断地向着这金赤色的穹窿输送灵力。
栖仙国最高防空警报——混元周天护国法阵启动了。
那法阵仿佛一只倒扣的金灿灿的大锅,把国都一众百姓护在其中,法阵外面笼罩了一阵凝滞不动的阴翳,数以万计的妖魔鬼怪扯牙咧嘴,夹裹着阵阵黑风妖气,悍不畏死地往大锅上猛撞,一声声震彻天地的咆哮声不绝于耳。
阳光只有微弱的、摇摇欲坠的一簇,远远不够驱散这漫天的阴翳。
国都大街上到处都是奔跑着的百姓,地上满是伤痕累累的尸骸,有中了尸毒整个尸身呈青黑色的,有被吸干了精气只剩下干瘪瘪的躯壳的,还有爆体而亡血肉模糊的,各种奇葩的死状举不胜举。
宫殿广场的中央处以紫微真人、闲云居士以及斗母星君为首的三大护法作阵眼,外围一圈三百六十五位元神级别以上的修士对应天上的三百六十五颗主星辰的方位站立,凝神屏息,吸天地五方之灵气,纳上下四宇之威势,融日月星辰之精秀,合地水火风之华神,然后徐徐向阵眼输送灵力。
此阵深邃无比,杀气腾腾,乃自栖仙国建国以来第一次被启动。
龟丞相由于已经出现了五衰之相,只能领着一班御前侍卫站在宫楼上摇旗呐喊!
“誓死保护国都!”
“城在人在!”
“为陛下流尽最后一滴血!”
一阵阵混乱的呼喊,无数巨大的黑褐色的弩箭暴风骤雨般撕开法阵那张无形的膜,从崩裂的缝隙直射而去。
这弩箭威力巨大,也不知由什么样的材质制成,竟然能毫无障碍地穿破护国法阵的屏障!
大地在摇晃,下沉,融解,无限广大的空间跟狂风大作的怒海一样在抖动。
黛千凡双眼血红,额角突突,负手在大殿中央驴拉磨似的踱过来踱过去。
一个满身是血的剑修跌跌撞撞地爬进来,跪地磕头道:“回陛下,地府那边传话,朝代更替自有因果,酆都大帝因为这场战役收了不少亡魂,十殿阎罗与一众鬼差忙不转手,无法施以援手!”
黛千凡呼吸一窒,跌坐在龙椅上。
又一个身披重甲的剑修一瘸一拐地跑进来,磕头道:“陛下,护国法阵被对方扯开的裂缝越来越多,三大护法似乎力竭,撑不下去好久,龟丞相让我前来劝说,让陛下先行离开躲避!”
一道道惊雷似的噩耗不断传来,黛千凡整个人仿佛被一下子抽干了精气神,瘫坐在龙椅上,她的双目布满血丝,发髻散乱,阵阵惊惧不时掠过心头。
难道我就此成为这千古罪人?
成为这亡国之君,即使殒命都无法面对列祖列宗啊?
一阵飓风打着卷辐射而来,在宫殿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风力越往外就越是暴虐,宫殿后山上的树木东倒西歪,一个声音如黄吕大钟在宫殿的上空响起:“黛千凡,是时候出来和我一分高下了吧!”
冥王胡巴拉克全身被一团黑漆漆的浓雾包围悬在半空,狰狞的脸庞若隐若现。
黛千凡原先被牢牢压制在内府当中的真元刹那间全部释放出来,连日来或惊惧、或愤怒、或震惊等诸多的情愫如滔滔江水冲泄而出,一股透彻着骨头的寒冷平地而起,冻得旁边两个剑修上下牙齿格格打颤。
她蓦地一跃而起,伸手拢过宝剑,冲出大殿抬头望向上空,冷冷地说:“终于来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一剑劈开法阵一条裂口,双脚一点,剑随人动,十几把元神之剑托着她闪电般朝胡巴拉克追去,一身炫紫色的蟠龙袍随风猎猎而动,身后传来了龟丞相等人“陛下,陛下莫要冲动啊!”的撕心裂肺的叫唤!
黛千凡如一头发狂的狮子,追着胡巴拉克到了皇宫后面的大仙山山顶。
昔日的大仙山景色迷人,是国民赏花踏青的好去处。
如今山上风水依稀,树影婆娑,可是没有光,世界仿佛被熄了灯,大片的林海一动不动,本应奔腾的河流仿佛冻住了,没有动物,只有氤氲在四周的妖气时不时穿梭而过。
胡巴拉克霍地转身,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黛千凡,栖仙国如今大势已去,你若肯乖乖投降,本座念在怜香惜玉的份上,让你在我后宫里拥一席之地,倘若伺候得我满意,说不定今后还能立你为后,如何?”
黛千凡一把拎起他的领子,膝盖狠狠地踹在他的腰腹间,咬牙道:“呸,痴心妄想,要不是你脖子上顶着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冥国早在建立之初就被我捏死了。说,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他现在在哪里?”
胡巴拉克也不恼,反而用手背缓缓滑过黛千凡的秀发,微叹了口气:“谁啊?石恨生吗?这窝囊废和我没什么关系,硬要扯一扯的话,也可以说是竞争关系吧,争天争地争女人,争到最后,成王败寇,他就被我镇压了!”
他说话的口气稀松平常,仿佛在跟人家漫不经心地拉家常。
“啪”的一声,黛千凡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跃开数丈,甩一甩头发,道:“竞争?哼哼,你连他的脚指头都比不上,何来竞争?告诉我,你用什么样歹毒的手段,把他囚在哪里?”
胡巴拉克被她又踹又打却始终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上前几步:“想知道吗?除非你从了我,从了我就”
一句话没有说完,他眼前灰影一闪,“啪啪啪”十几记又重又狠的响亮的耳光闪电般打在脸上,双颊登时鼓起老高。
黛千凡以迅捷无比的身法欺到胡巴拉克身旁,以迅捷无比的手法打他耳光,又以迅捷无比的身法退回到原处,强大如泰山压顶的气势凛凛不可侵犯,又诡怪又雄伟的挺立在寒风里。
胡巴拉克终于被惹恼,撕破伪装了一半的翩翩风度,阴森的双眸射出两道嗜血的寒光,咆哮道:“敬酒不喝喝罚酒,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我今天就送你去见你的列祖列宗!”
第3章 追月再现术
一时暴怒太过,胡巴拉克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不贬反褒!
皆因人家栖仙国历代列祖列宗全部得道飞升,位列仙班。
黛千凡嗤笑一声,举手掐诀,青光闪闪,十几柄元神之剑从手中掷出,急飞向北,如风驰电掣般射向胡巴拉克。
胡巴拉克眸光一沉,只觉狂风扑面,忙气凝双足,掐诀筑起一层厚厚的护体真元,十几把利刃尽数打在上面,“当当当”火光四溅,发出一声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响。
黛千凡尚不停歇,一言不发地抖起宝剑,欺身上前,手齐鼻尖,一剑快似一剑,剑尖嗡嗡连响,自右至左、又自左至右的连刺九下,快得异乎寻常,但每一刺却又都清清楚楚。
她的宝剑名叫穹苍,连剑身带剑柄黑如墨玉,只剑刃处闪闪烁烁着金属华光,剑身上刻满了一圈又一圈的复杂的符咒,是一把斩妖除魔的利器。
胡巴拉克不敢大意,挺刀斜走,在穹苍上一点,使一招“顺水推舟”,要将她的利剑带开。
胡巴拉克一直没能寻得一把称心如意的宝刀,用的只是一把名不见传的银月弯刀,虽然此刀尚算金贵,但是比起黛千凡的穹苍,差了可不止一截。
黛千凡哪里肯让,寒芒吞吐,电闪星飞,“唰唰唰”又连刺十几剑,剑剑直指要害。
她坚持不懈地不断进击,誓要把对方捅成一个活筛子。
胡巴拉克急纵向后,双手一拢一扬,漫天金豆灿灿,落在地上瞬间凹凸而起一个个披坚执锐的铠甲战士。
只是这些战士们没有血肉,一个个顶着副白惨惨的骨架,黑气缭绕,浑无意识,成形的瞬间就挥舞着刀枪剑戟呼啸着向着黛千凡迎面而来。
撒豆成兵术!
撒豆成兵与变昼为夜,挥剑成河,呼风唤雨等四门术法,是验证凡人修仙是否成为一方大能的试金石。
撒豆成兵术细分为三十六天罡法及七十二地煞术,属奇门遁甲天书的一部份。
施术者将特殊的豆用符咒长时间制炼,遇敌就可撒出成兵马,是仙道幻灵兵中的幻化术。
相传此法术属灵宝天尊管辖的,据说可以根据幻化出来的兵马形象而推断出施术者的本相。
倘施术者是个心怀苍生的得道者,所幻化出来的兵马就仙气飘飘,若施术者是个堕入魔道,内心狰狞的魔修,所幻化出来的兵马就妖气重重。
黛千凡冷哼一声:“心魔入道,炼身成魔,胡巴拉克,你终于原形毕露了!”
胡巴拉克远远一笑:“不疯魔,不成佛,我求仁得仁何须顾及这些有的没的狗屁大道。”
黛千凡反手回剑入鞘,凝神掐诀,千万条元神剑应运而生,不躲不闪地穿插在那些铠甲战士当中,剑锋到处,肢残头飞。
可那些铠甲战士天生没有痛觉,手脚断了自动续上,头颅断了仍然飞蛾扑火般涌上前来。
黛千凡一时间被逼得连连向后。
周遭浓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一样的妖气见缝插针般扑了上来,黛千凡将护体真元推到极致,无端处自启一阵强风,吹得她的袍带翻飞,不远处电光闪闪,云雾中有闷雷若隐若现,一轮硕大无比的银盘慢慢地探出了半个身子!
胡巴拉克嘻嘻一笑:“追月再现!今天总算可以见识下,只不过,可惜啊,可惜啊!”
说完,他自顾自地摇头晃脑地叹惜一番。
黛千凡眸光冷得像千丈寒潭,无视他的古怪,双掌合十,把真元从内府慢慢引导到手掌之上。
天幕如盖,仿佛被捅了一个豁口,一条金光灿烂的擎天巨柱从那轮银盘中倾泻而出,裹挟着风雷之力,神挡杀神佛挡**一般兜头对着胡巴拉克直劈下来。
这便是栖仙国历代国主所传承的追月再现秘技。
追月再现的秘技出自栖仙国镇国宝典《大般若道 六甲神书》,相传此书由东华大帝君,元始天尊、道德老君、玉帝、紫微大帝在三十三重天所创,由栖仙国历代国主传承,令传世降妖伏魔,安邦治乱,救度众生脱离苦海轮回,飞升极乐!
追月再现术虽为历代国主所传承,但是真正被施展起来了据说只有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的寥寥数次,无一不是三界里出现了不世的魔头。
第一次的使用是栖仙国第十三代国主黛铭城,打败了能喷水吐火的九头怪天妖——九婴。
第二次使用是隔了一代的黛昊天,直接取了嗜血魔呲铁的性命。
第三次使用的是三十三代国主黛晨宇,把一只鼠头鸟身的魔鸟镇压在启封山下。
黛千凡是个武痴,平时除了修仙学道,还日日勤练各种功法,是栖仙国历代国主中不可多得的佼佼者。
如今“追月再现”在她手里面施展出来,其威力可想而知。
大仙山上盛满了黛千凡身上汹涌而出的暴戾的怒气,六月天里霎时冷成冰天雪地,所有的花草树木等的表面上都凝练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胡巴拉克身形晃动,不慌不忙地凝聚起全身的真元,挥舞手臂,双掌向上推出,正面扛上了这山崩地裂的一记重击。
他全身笼罩在一股黑气当中,随着他掌力的发出,掌心一道强光闪过,夹带着附近要吞天换日的磅礴黑气当空化成一条巨龙,张开大口一把把那道金光熠熠的天柱囫囵吞了个遍,然后仰天引颈一啸,“噗”的一下把口中的金柱化成漫天的剑雨,雷霆电闪般直射在黛千凡身上。
狂风与怒雷,刀光与剑影,当空撞出夹杂着裂帛之音的轰鸣声,黛千凡的护体真元被打散,整个人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被强横的气流横扫出去。
半空中传来了胡巴拉克发自心底里扭曲的狞笑:“哈哈哈!追月再现,没有来自真正月亮上的能量,再震撼的攻击都不过是纸老虎罢了!黛千凡啊黛千凡,你怎么也跟石恨生一样自负啊!”
话音一落,整个人化成一道流星,窜上黛千凡落下的位置,挥刀往她的天灵盖上劈去!
第4章 元石精核不知所踪
“珰”的一声巨响,他的弯刀劈在了一把无可挡其锐的巨剑剑身上面,发出一声近乎要将天地劈裂的巨响。
一个身穿淡蓝色长袍的男子凭空而出,一手抱人一手举剑,轻飘飘地就化解了胡巴拉克这凌空一劈!
黛千凡气海翻滚不休,嘴角一丝鲜血慢慢渗出,微微阖眸望了望眼前人,旋即把他怒推一下,身子落地时踉跄几步,恼道:“我日你个仙人板板的死七仔,三十六道夺命追魂诏你都不来,现在才冒出来,你是掐算着时辰来存心看我出丑是吧!”
黛千凡一见到此人就气得牙痒痒,脱口而出就是一顿爆粗,畅快淋漓地骂完了再回头斟酌一下那粗口的内容,明白过来后又一阵耳根子泛红。
出手相救的那人高高束起一把飘逸的长发,身材挺拔结实,脸容俊雅,正是七煞星君谢七星。
昔日与黛千凡同门学艺,两人也曾有过一段郎有情来妾有意的青涩时光,门当户对,双方父母都有意撮合,让其结成道侣。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石恨生横空出世,凭借其高超的撩妹技巧以及一张堪称绝色的脸庞成功俘获了美人心。
黛千凡不顾家族反对,义无反顾地随了他,并且还未婚先孕。
谢七星黯然神伤,避走桂阳,默默在那里广收门徒,一心一意传授道业。
情场如战场,硝烟过后却横遭突变。
那个曾经山盟海誓的石恨生突然销声匿迹,人间蒸发,伤透了心的黛千凡只好黯然回国继承大统。
谢七星蹭一蹭鼻子,刚才还一身肃杀气的他在黛千凡面前瞬间成了只温顺的绵羊,腼腆地冲她咧嘴一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看我这不来得刚刚好吗?千钧一刻的英雄救美,不是时时都可以遇上的啊!”
黛千凡又好气又好笑,别过脸去不理他,同时暗暗调转全身真元疗伤,刚才被胡巴拉克来了这么一下,着实伤的不轻,不过以她的修为也不算什么,大约闭关十天半月就可以痊愈。
胡巴拉克刚才与七煞星君兵刃相碰,被对方强大的真元震得内府翻腾不休,跃开几丈运气调息一会,见得那二人你来我往地自顾调笑,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一股莫名火起,半咸不淡地讥讽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七煞星君居然这么没有骨气,被人家戴了绿帽子非但不计较,还死皮赖脸地贴上去,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佩服佩服!”
七煞星君听了,一点也不恼,仍然笑嘻嘻道:“我喜欢,你道怎样,不服气吗,有本事过来咬我啊!”
黛千凡心尖一颤,仿佛无意中被针刺了一下。
胡巴拉克酸溜溜道:“久闻七煞星君的七星玄杀术乃八荒**第一秘技,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让本座领教一二?”
谢七星眼皮一掀,不屑道:“本来杀鸡用不着牛刀,可本尊却不想杀了你的肉身,魂魄还留在世上祸害苍生,所以嘛,还是决定用牛刀把你魂魄打散,省得日后麻烦!”
胡巴拉克仰天一笑,道:“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告诉你一个秘密,这地心世界几十年来的太阳跟月亮,其实只是两副空壳而已,难道你的老相好没有告诉你吗?哎呀呀,这几十年来啊,都是你这位老相好不断用自己的灵血,滋润着这两块失去精核的石头,制造出来每天太阳高照,月亮高挂的假象。”
胡巴拉克极尽狂傲的笑意飘散在冷风里,两道狡黠的目光一凝,又道:“顺便问问,听说你的七星玄杀术需要用到太阳的能量,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真是得替自己惋惜一下了。辛辛苦苦筹谋一场,到最后却不能领教到真正的追月再现以及七星玄杀术,实乃人生第一憾事也!”
黛千凡心口一闷,脑袋仿佛被千万匹快马奔腾而过,嗡嗡直响:他是怎么知道的?
胡巴拉克所言煞有其事!
地心里一直尽忠职守的阴阳元石之元灵,不知怎的得了机缘,开了灵窍,渐具神智。两元石经过不知几世修行,元灵功德圆满,道法得成!
两元石虽然道成得以飞升仙界,但授的仙符官印仍是作为地心世界的太阳和月亮,日夜轮番守卫着地心世界的安宁。
也不知道是因为耐不住寂寞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几十年前的一天,阳元石与阴元石的元灵先后不知所踪。
这下可不得了,栖仙国首先遭殃。
纵然是修道之人,没有了太阳和月亮,地心里头的动植物连生存都成问题,甭提修仙了。
黛千凡临危受命,尝试各种方法补救,最后发现以自己每月一捧灵血竟能滋养其石头空壳,太阳和月亮之光芒虽然不复以往灿烂,却究竟能每日周而复始地运转如常。
于是黛千凡只好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用自身的灵血滋养石头,使得栖仙国一度苟延残喘地运行下去。
谢七星的目光怜惜地往黛千凡身上扫了扫,马上又缩了回来!
黛千凡眼角一酸,哽咽道:“七仔,是真的,你要小心!”
谁知道谢七星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响亮的哈哈,道:“啧啧啧,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本尊难道会不知道!胡兄啊胡兄,你用脑子想一想,我的七星玄杀术既然与日月星辰联系如此紧密,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啊!所以,不好意思让你失望,这点小问题我早解决掉!”
胡巴拉克眸光一沉,扬起脸,问:“小问题?哦,我想起来,地表世界的太阳乃上古金乌所化,能量比起地心的这块阳元石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且问阁下,你是要劈开这九十九万里地壳,把地表的太阳之光引渡下来吗?嘻嘻,这种能耐,我倒想见识见识!”
七煞星君道:“胡兄,要想得到地表的金乌之能为我所用,何须这么费力?这几年我闲来无事跑去地表游历一番,发现凡人的智慧真的是无穷大,居然发明了一种物事,叫什么太阳能储存器,你瞧瞧,就是这个!”
说完,从身后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匣子,又道:“这么小的一个容器,里面却盛满金乌之能,够我发好几道七星玄杀术,怎么样,胡兄,要不要来一发试试?”
胡巴拉克面似寒霜,内心忐忑,却仍然强装镇定,道:“什么破玩意都拿来当个宝,听都没听说过!”
第5章 法相天地
胡巴拉克嘴上说着客客气气的话,身影已经抢先飞了出去,要先发制人!
他以旋风般的身法欺到了七煞星君的身后,弯刀划出,劈他左腿。
七煞星君并未回剑挡架,只斜斜一闪,侧身避开。
一击不中,胡巴拉克马上变招,心意一动,右手里的弯刀倏地变成一只青光闪闪的利爪,紧紧套在他右手上,寒光凛凛夹杂着猎猎风声,“呼呼呼”几声,利爪已经朝七煞星君的脸面,胸口,下盘以及四肢无差别抓去!
七煞星君右臂斜弯急转,手上那把高一人,剑身成尺阔的青蓝色巨剑,仿佛不带半点重量,轻飘飘地随着他的手腕晃动,分别上、中、下三路隔开对方的巨爪。
七煞星君的巨剑唤作无敌,是谢家历代先祖传承下来的宝剑,据说是由一条上古青龙的脊椎骨,结合天地生机所化,谢家历代先祖为栖仙国首座,能文也能武,跟着历代国主一齐飞升时却并不捎上此剑,上天界只做个文官,故而此剑能一代代流传下来。
青色的爪子打在青色的剑刃上,迸发出金色的火花,伴随着一声声牙酸的金属撞击声,空气里的温度越来越冷。
刚刚平静了一瞬的天空,再一次浓云密布,雷声轰鸣,不一会罡风与骤雨便齐齐而至,大地在颤抖,妖魔在肆虐!
大雨落在大仙山顶上,被山上两股强大的元神之力外放出来的气场感染,竟飘飘荡荡凝成了漫天霜花。
胡巴拉克迅捷无伦地近身攻了几十招,没有捞到半点好处,身形一晃,向后跃开丈余,紧接着双手一扬,宽大的袖口里,射出十几只形状像倒扣着的金盘,金盘子里稀里哗啦落下一堆堆浑身呈黑褐色的毒蛇,此蛇长有三只头,信子咝咝,身子着地的当下,旋即变大。
刹那间,漫山遍野的毒蛇与白骨战士,再次如潮水般蜂拥而至,所经之处,花草树木的生命气被吸收殆尽,片刻枯萎成灰。
七煞星君从鼻子里重重地冷哼一声,道:“金盘毒蛊,妖门邪术也敢猖狂!”
巫蛊之术历来在各地流传,大约有蛇蛊、金蚕蛊、篾片蛊、石头蛊、泥鳅蛊、中害神、疳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等十一种,而金盘毒蛊是近年来突然出现的十分厉害的蛊术。据说是某位心术不正的大能,发现了一种蛊器,叫玄铁金盘,由天外飞来的陨石所提炼而成,用作蛇蛊的蛊器,制作出来的蛊不畏水火,毒性最是猛烈!
七煞星君一边的嘴角微微翘起,不慌不忙盘膝坐下,慢慢灌注元神在巨剑无敌的剑身身上。
片刻后,只听得他低斥一声,双掌平推而出,无敌腾空而起,一圈又一圈的青光棽棽而出,越变越大,最后整把剑化成一条青龙直上云霄。
青龙双目如电,身上的鳞片熠熠生辉,它向天引颈一啸,群山百兽跪伏,妖魔战兢如临酷刑!
它半悬在空中,储气腹中,张开大口,喷出一道玄白闪亮的混沌之火,火焰到处,鬼哭狼嚎,落地顿成火海,那些个什么水火不怕的蛊虫白骨,妖魔鬼怪,只要沾上一点,全身竟自沸腾,刹那间化成飞灰!
火乃万物生长的本源,却分有许多种类,其中最厉害的有三昧真火、南明离火、太阳真火、六丁神火、太阴真火、紫薇真火、九天玄火、红莲业火、涅槃之火以及幽冥鬼火等十种,威能各异。
而这十种顶级火焰,遇上混沌之火,统统都得夹起尾巴做人!
皆因混沌之火是万火之始祖,是宇宙万物中主生灭之火,集天地万物之灵气所化。
那青龙威风凛凛,口中火焰一扫一大片,从山顶到山脚,直烧得那些个妖魔鬼怪屁滚尿流,四处乱窜,一时之间,大仙山成了一个炙妖烤魔的人间炼狱,各式各样的惨叫声连成一片!
躲在护国法阵里的修士们远远看见,心潮澎湃,拍手称快,纷纷御剑而出,接二连三的各种符咒与道术打出,把敌方阵营打得又是一片哭爹喊娘!
战局有扭转的趋势!
黛千凡喜上眉梢,苍白的脸上似乎也涌上了丁点血色,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美艳迷离!
胡巴拉克气得直搓后槽牙,双眸的瞳孔里似有火焰在燃烧,脸上表情诡异变化,似乎在下决心要做某件大事!最后一咬牙,纵身往前一跃,双脚落在一块巨石上面,还没站稳,便迫不及待地驱动全身的真元于手掌之上。
一股旋风自他手掌而出,卷上半空中那十几只金盘,十几只金盘被他的掌风一带,一只只叠罗汉一样叠在一起。
接下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个蛊蛇受了影响,不再四散游走,而是有意识一样,一条条叠起了罗汉,不大一会,一只巨大的怪兽形象模糊地昂然挺立在茫茫天地之中,周体混黑一片,似犀似兕,头顶上一支弯月般的巨角傲然而立,双目如雷电两道,凶光闪烁,四足着地,身子仿佛在吹气球,不断膨胀变大!
黛千凡和七煞星君大惊失色,同时失声同呼:“法相天地!这疯子居然用法相天地去驱动蛊虫!”
法相天地,就是将法力元神凝聚出来,结出化身, 是一种神通,消耗的法力极大,不过威力却是无可锐挡。
此时胡巴拉克心中发怒,一下便舍了几个元会的法力施展这门神通。
据说上古时期的盘古大神,就是用一种极高境界的法相天地而开辟了天和地。
不过此术一旦施展,由于其化身过于巨大,随随便便一步踩下来都会使得生灵涂炭,祸及无辜,所以一度被上天界仙官列为禁术,其秘籍由重兵把守,严防外泄,以致亿万年来,几乎失传!
胡巴拉克作为一介魔修,如何上得天界盗得此秘籍?
难道有别的隐世大能习得此术而传授于他?
如是这样,那这位大能就真的是可怕至极,其等级恐怕都不能冠以大魔头这样的称呼那么简单!
那只变得泰山那么大的巨兽,当空昂首一吼,地动山摇,晃悠悠抬起一只左脚,对着黛千凡的方向踩了下来
七煞星君于危急中不及细思,当即飞身而出,一把抱起黛千凡,向后急跃十数丈,堪堪躲过这巨兽的一只大脚!
“砰”的一声巨响,一座小山头彷如沙砌,顷刻间土崩瓦解,那山头上一水威风凛凛的铠甲白骨战士,瞬间成了一堆真正的白骨,碎得不能再碎。
黛千凡被七煞星君紧紧抱着,登时满脸绯红,急急道:“放我下来,这不算什么,我还能对付,你专心迎战便好!”
话罢,从怀里摸出一只龙凤呈祥的绣花锦囊,利索地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玉葫芦。
那葫芦晶莹剔透,翠绿欲滴,在黛千凡不断念动的咒语下,顷刻间变成小舟般大小。
黛千凡轻轻往前一跃,稳稳当当坐在上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巨兽又横扫过来一脚。
黛千凡暗暗念动口诀,玉葫芦便腾空而起,忽东忽西,绕在巨兽身侧,行同鬼魅。
巨兽被对方激得不厌其烦,双前爪离地扬起,往身上胡乱拍打,很是狼狈!
黛千凡见时机成熟,忙四下里找寻七煞星君,唤他趁机出击。
正茫然四顾之际,忽听身后低笑两声,问:“看什么呢?寻我吗?”
一扭头,见七煞星君早不知什么时候蹲坐在自己身后,双膝盘起,牛皮糖似的粘在玉葫芦上面,甚是惬意!
不觉又恼又喜,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快给我滚下去!”
七煞星君撩起一边眉毛,道:“急什么!这丑八怪正自相残杀,一脚下去踩死无数骷髅,多好,省得我到时多花力气!再说了,传说中的乾坤如意宝葫芦都飞天成坐骑,怎么也得让我多坐会过把瘾吧!”
第6章 七星玄杀术
乾坤如意宝葫芦,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件保存完好并且流传下来的先天至宝。
道有阴阳之分,事有对错之分,人有男女之分,法宝有先后之分。
法宝大体上有且只有两种分类:先天、后天,根据特性和强弱,也分为至宝和灵宝。一般情况下,先天强于后天,至宝强于灵宝。
先天至宝是指开天辟地之前便已存在的法宝,为鸿钧道祖分宝岩上的法宝。后天法宝是指开天辟地之时、或开天辟地之后才出现的法宝。
先天至宝十分罕有,有且仅有鸿钧道祖分宝岩上记录的四件先天至宝:盘古幡、太极图、混沌钟以及乾坤如意宝葫芦。
后天法宝则如雨后春笋,相继不断地冒出来,多如牛毛。
四大先天至宝是所有法宝的极致,是世间最强法宝,几乎每一件法宝被激发到极致,都有改天换日的功能。
自鸿蒙开辟,三界经历了无数大战,四**宝因缘际遇,逐渐销声匿迹,只有乾坤如意宝葫芦被完整保存下来,由栖仙国国主代代传承。
黛千凡被气得七窍生烟,一根一阳指狠狠戳在他的额上:“坐你个死人头,下去!”
七煞星君大叫:“哎呦,轻点,好痛!”
脸上却是露出恨不得对方多戳几下的表情。
黛千凡弹指一挥,带起一阵剑风,不轻不重把七煞星君横扫下去,一本正经地唤道:“玩忽职守,小心我治你罪!”
七煞星君仿佛秋风里的一片落叶,从乾坤如意宝葫芦上飘然而下,刚才还威风八面睥睨天下的喷火青龙成了巨兽面前的一只嗡嗡而叫的小蜜蜂,见主人有难,忙一个晃身变回无敌巨剑闪电般兜在主人的脚下。
胡巴拉克御兽,七煞星君御剑,黛千凡御乾坤如意宝葫芦,三个人四平八稳地悬于半空,形成一个诡异的三角关系。
胡巴拉克见七煞星君在黛千凡那里吃了苦头,不由得哈哈大笑,讽刺道:“襄王有心热脸贴冷屁股,神女无梦尽让你吃闭门羹!哈哈哈!”
这次的冷嘲热讽终于见效。
黛千凡怒喝:“闭嘴!”
七煞星君则顶着一脑门官司脸,冷冷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他双眼含刀,瞳孔里似乎被点燃了一簇火,足尖轻轻点在无敌的剑身上,张开双臂,十指并拢,不断地一开一合,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流不断游走。
天地万物毫无预兆地自七煞星君为中心,诡异无比的死寂如同一滴落在清水里的浓墨,迅速弥漫开来。
那些个满地的铠甲战士,一个个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倒了一片,再也爬不起来!
泰山般的巨兽成了一座真正的泰山,伏在地上低低地呜咽起来,身上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无数个洞,叠在一起的黑蛇不断惊惶四窜,落在地上却又好像被抽干了力气,一动不动地堆成一座蛇山。
天幕如盖,空中有九颗亮的特别出挑的星辰急剧移动,按照七星玄杀术的数序及宫位,从三碧逆数七位为六白,从六白逆数七位为九紫,如此类推,在天空中变幻出一圈又一圈的圆形,六边形,三角形,圆形等等一系列庞大无遗的图案。
刹那间,天上地下所有暴戾的煞气、戾气、怨气、妖气、魔气等等不详之气被死死压制,一动不动地凝在了半空。
天上的七星玄杀术图案犹在不断扩大,七煞星君凝神掐诀,双掌并拢,十指翻飞,一道清冷的蓝紫色光晕从他掌中发出,直上九霄,打在了天空中不断扩大的图案上面。
这就是真正的七星玄杀术,以金乌之能做引,劫取天、地、人三元的旺气,造化万物,摒除天地间有害之气,使之成为三元不败之局。
胡巴拉克大惊失色,竭力驱动全身真元,无奈身上的真元仿佛成了一坨干巴巴的浆糊,又粘又硬地滞停在一块。
他的眉毛头发结了一层寒霜,气海激荡如翻天海啸,突然感到一阵阵的毛骨悚然,眼看着天上的七星玄杀术图案迅速向着自己的天灵盖铺天盖地直压下来,自己不但无法施展术法,就连手指头都难以挪动半分。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弃肉身携带元神遁逃,可无论他怎样以自身的元神在内府里横冲直撞,肉身仿佛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再怎么努力都冲不破。
一丝微微的绝望涌上心头,他的嘴唇翕动,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就在那道七星玄杀术的图案离他鼻子不到一尺的时候,他的眼眸倏地变得清明起来,全身清气激荡,虽然同是一副躯体,却眨眼换了个人似的,那人眼泪汪汪地望着不远处的黛千凡,柔情万丈地喊了一声:“千——凡!”
声音细弱犹如蚊吟,但是该听到的人还是听到了!
黛千凡突然暴起,不顾一切地纵身上前,堪堪挡在了胡巴拉克前面。
七煞星君始料不及,连忙撤手,双掌作鹰爪状,死命地把那图案往外拉!
只听得一声低沉的“轰隆隆隆”的响声,七星玄杀图一分为二,一半直直没进了黛千凡的身体里,一半硬生生被七煞星君回掌收起!
七煞星君内府的真元受了重创,翻江倒海般倒腾不休,一股又腥又甜的鲜血直涌喉头,想咽回去都忍不住,“呃”地一下喷了出来。
黛千凡本来就已经重伤在身,哪里还能受得住这半道巨劫天雷,周身真元飓风似的从她的四肢百骸里如缺堤的怒江,倾泻而出。
七煞星君一时间晕乎其晕,足尖一点,伸手揽过如一片枯叶般轻飘飘向后荡去的黛千凡!
她的体温急剧下降,只片刻的光景就变得冷如寒霜!
七煞星君一只手抵住她的后心,另一只手摸着她右手的脉门,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灵力,可此刻的黛千凡就像一只浑身扎满了洞的气球,漏的比输的多得多。
七煞星君的呼吸越来越紊乱,内心越来越惊惶,一个声音在他的大脑里不断盘旋:“为什么?为什么?”
天地一片灰暗,万物为之颤栗!
七煞星君满脸错愕地盯着黛千凡那张渐渐发白的脸,眼睛已经被泪水糊了一片,心,仿佛被一只利爪撕扯蹂躏,血与肉都碎了,糊在一起,疼得他上下牙齿直发抖!
黛千凡艰难地推开了他不断输送灵力的那只手,又艰难地从自己右手无名指上把传国玉扳指取了下来,再艰难地掰开了七煞星君的手掌,抖动着把扳指郑重地放在他的手掌心!
好不容易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黛千凡才无意识地翘起一边的嘴角,好像是笑了一下,然后才气若游丝地说道:“去找黛月,交给她,然后帮我好好管”
“教”字已经再也没有力气说出来了,她只好摆出一个歉意的微笑,两旁的眼角却有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庞一路侧滑到她的耳边。
她的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亮,一阵清风吹过,顷刻间化成了万千金粉。
她的魂魄飘在了半空,已经只能看到半个身子而已,七煞星君抬起头,努力眨了眨泪水模糊的双眼。
他看到黛千凡伸出了左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脸上似有悲意,不过很快,她的魂魄也随清风流动而消散于无形!
七煞星君觉得心口里闷痛得厉害,脚步踉跄地想伸手去拉住她,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一阵天旋地转的心悸闷痛袭来,“呃”地一下,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天空里一颗灿灿澄亮的星辰坠下,划过的轨迹带起一条明亮的尾巴,只那么一瞬间,便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山林间再次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黑雾和妖气再次盈满整个国都,张牙舞爪地肆意妄为!
七煞星君两耳嗡嗡,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他无意识地机械地向前走着,不大一会就走到了山顶上的悬崖边!
山崖石缝中涌上来猎猎劲风,吹得他的鬓发飞扬,突然,他一个纵身,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胡巴拉克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眼神忽明忽暗,脸上的肌肉不断扭曲,似乎在经历着什么痛苦的挣扎。
天和元年阴历八月十四,栖仙国第三十六代国主薨,第三十七代既定国主下落不明,栖仙国国都离京于当日被冥国攻陷,至此,栖仙国国灭!
第7章 现代
时光荏苒,转眼间便过去了四百多年!!
四百年后,地表世界!
南方的夏夜,沒有一丝风,空气里夹杂着各种气味,充斥着大街小巷,一排又一排的钢筋混凝土的建筑密密麻麻的挨在一起,抬头见不到一丝光亮,只有一匝匝的电线交织在一起,绕过一条又一条逼仄贫困的横街窄巷,仿佛在指引着人们前进的道路。
没错,这里就是大g市最著名的城中村-y村二横路!
y村二橫路是一条污浊不堪的小巷,像一条见不得光的大蜈蚣,蜿蜒盘旋,隐匿于t区的高大建筑物后面!
徐若萍是一个医学院校快要毕业的大学生,她要找一间出租屋,在一家出售廉价成衣的商店和一家大排档之间,附近有一条陡峭的阶梯,往下直通一个像洞穴似的黑乎乎的豁口。
这阶梯的水泥路中部已被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踩磨得凹凸不平,路边的灯光闪烁不定。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这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对于一个刚刚学会穿恨天高的女生来说,真的是一次艰难的考验。
泥泞不亢的路上挤满了行色匆匆的人群,她拿出手机瞄了一眼,六点四十分钟,正是下班高峰期。
她又揉了揉被两袋水果坠得生疼的手,走进一幢刚刚建好,墙根四周散落着一堆堆已经发干发硬水泥浆的楼房里面,上了四楼,熟练地摸到门栓,打开门,迎面是一个又深又矮的房间,屋里弥漫着浓重的棕褐色的烟雾,靠墙放着一排木榻,既是沙发又是床。
晓倩的老公——郑文强,一个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家伙,正躺在上面吞云吐雾,完全不顾及一个刚生完小孩的妻子和一个孩子在吸二手烟!
他一眼瞥见徐若萍,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从牙缝里蹦出一句:“你来了,正好,孩子妈想喝鱼汤!”
徐若萍在心里面诅咒了郑文强千万遍,真想上去抽他个大耳刮子!一想到晓倩在坐月子,只好生生把这口怨气和着唾沫星子吞下肚子里!嘴里嗯了一声,重重地把两袋水果放在一排空出点地方的木榻上,一声不吭进厨房忙碌起来!
徐若萍和晓倩是大学同班同学兼室友,两个人都是农村娃,家里比较穷,同病相怜,自然而然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两个人性格差别很大,徐若萍个性张扬,耿直胆大,因此在大学得罪不少人,也得不到学长们的喜欢!临近毕业,同学们通过各种渠道,陆陆续续被各大事业单位签署合同了,自己却仍然没有着落。
晓倩呢,温文尔雅,胆小怕事,在学校里一直默默无闻,如果不是特别点名,估计大家都没有留意到她的存在!
实习期间,由于各自实习单位不同,大家忙于写论文以及找工作,基本都鲜少联系,徐若萍只记得有次晓倩打电话给她,激动地告诉她谈了一个男朋友,然后那人如何这般对她好,再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等各自毕业,同学们陆续找到工作稳定下来后!徐若萍却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晓倩生孩子了!
文强见着徐若萍顶着一副棺材脸,十分识趣,寻个借口走开了。
随着他拖沓的脚步声,楼道里同时传来了他刺耳的不成调的口哨声,郑文强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孩子正在熟睡,粉嘟嘟的脸蛋,红红的小嘴吧微微往上翘着,呼吸均匀有力。
徐若萍端了一碗鱼汤挨着晓倩坐下,瞟了一眼旁边在婴儿床上的小孩,突然,一抹浅浅的黑印在小孩的平平的人中上一瞬划过。
人中广平,子养不成,再加昏黑,即有不测。
徐若萍一个激灵,手里捧着的那碗汤差点洒在了小孩身上,险而又险地在空中旋了个优美的弧度,眼角余光憋见一旁的晓倩正呆呆出神,对自己刚才一系列惊魂的动作视而不见。
徐若萍是个民间散修,在相术上颇有一番造诣。
相术是我国古代先祖呕心沥血的重要的文化结晶,它属于命理学文化,又称为相命、命相学,包括星相术、面相术、骨相术、形体相术、手相术,以及算八字等,是传统方术的一种,主要通过对人的体貌特征和言行举止等外在的观察来预测人的吉凶祸福、贫贱富贵。
徐若萍自从修习相术以来,有好几次遇事都算无遗策,奇准无比,所以她深深相信每个人的相貌以及流露出来的气质都暗藏玄机,在无形中影响着自身的命运。
而且相术应验的例子,正史史料上也有记载,如《大戴礼记》所述的“昔尧取人以状,舜取人以色,禹取人以言,汤取人以声,文王取人以度,此四代五王之取人一知天下如此。”由此知尧舜禹以及夏、商、周三代开国之君,都是通过相术来选拔人才。
就连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吕氏春秋》,里面也有一篇《季春纪.论人》关于相术的描写。
相术在玄学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徐若萍刚刚对晓倩的孩子这么轻描淡写的一瞥,竟然看出来这孩子即将有一杀劫,若此劫不过,后果就只有一个——翘辫子回老家卖咸鸭蛋。
她心里震惊得无以复加,脸上却不便表露太过,毕竟此事不好解释,倘若一个不小心弄巧成拙,不但好心被当驴肝肺,日后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思前想后了一番,只好把手在碗沿上悄无声息地摩挲了一圈,把溢出来的汤汁抹干净,堪堪递了过去,含含糊糊道:“还好,幸亏小孩子还算健康。不是唬你,像你这样匆忙怀孕又加上早产的婴儿,大多数都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她嘴里面说着话,心里面却像塞了团大大的棉絮,堵得要死。
作为一个因缘际遇的民间散修,自己须得遵从师训,世事万物皆有因果,凡人事自有鬼神管辖,不得擅用修行,随意篡改凡人命运。
但是作为闺蜜好友,她儿子有难自己却袖手旁观无动于衷,还是个人吗?
晓倩回过神来,看着对方目光涣散,仿似神游天外,心中一怔,随即莞尔:“瞧你这嘴巴子,一点都没有改。”
一条条戒规放电影般在徐若萍脑海中浮光掠影般飘过,心里头纠结于出手干预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徐若萍被晓倩这么一说,才明白刚刚一时职业病上来,冲口而出说错话了,只好耸耸肩膀,无辜道:“不好意思,嘴巴子太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就别往心里去,啊。”
“得了,徐大医生。”晓倩道。
她接过徐若萍递过来的鱼汤,一咕噜喝了下去。
“小心烫,瞧把你饿的,真不明白郑文强是怎么照顾你的。”徐若萍一把夺过晓倩手中的碗,瞠目道,“还有很多呢,我再去给你盛一碗来。”
“小心走路,别把这小家伙吵醒了。”
“知道了。”
又是一碗满满的鲫鱼木瓜汤,晓倩一边喝一边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几缕汗湿的秀发搭拉在脸庞上,显得极度的憔悴。
“听说,你好事将近,下个月底就要订婚,对吧。”
晓倩一双浅眸闪着一丝悠悠淡光,甜酸苦辣五味杂陈,分不清楚是喜是愁是忧。
“真羡慕你啊,刚走了一个陈坤峰,又回来一个徐俊。女孩子长得美身材又好,就是不一样。我挺想八卦一下,听说徐俊是你初中同学,还是你的初恋男友,这里面到底有着一个什么样的动人故事,说来听听,如何?”晓倩问。
第8章 八卦
晓倩两眼发光,刚才还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死鱼样,一聊到八卦就仿佛换了个人,神采奕奕。
“瞧你那熊样,有什么好说的。”徐若萍把眉毛一竖,故作生气道。
她接过晓倩递过来的碗,轻轻地把它放到床头柜上,干脆把鞋子脱了跳上床,双手交叉胸前,双膝盘坐,微微昂起自己的脑袋,沉浸在甜蜜幸福的遐想之中。
“告诉你也可以,你可不能告诉别人,要不然,我饶不了你哦。”徐若萍道,接着举起了右手,呈剪刀状,直向晓倩的脸蛋上剐蹭。
“好了好了,怪痒痒的快停下来吧!”晓倩忍不住咯咯咯地笑道。
“嘤嘤”角落里传来了婴孩的两声哭泣,接着很快就停下来了,吓得二人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晓倩用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道:“小孩子刚刚睡沉,昨晚哭了整个晚上,把我折腾得只剩半条命,好不容易现在不闹,咱们说话还是小声点吧。”
“嗯。”徐若萍应道,饶有趣味地聊开了,“我和徐俊是小学初中的同班同学,初中时,我们俩的成绩不分伯仲,每回考试,第一名的位置几乎是轮流坐着。于是,我们就不知不觉中暗暗地较上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相互就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里面。”
十四五岁的豆蔻年华,正是情窦初开之际,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动情,谁没有个青春年少的懵懂时光。
晓倩静静地听着,思绪已经飘出去好远。
“每次早到课室,看不到他的身影,我心里就好像少了点什么,那时候我就意识到,肯定是喜欢上这小子了。”
“喜欢就喜欢咩,有什么大不了啊。”晓倩很是不以为然,抢白道。
“错,竞争中的两个人,谁先喜欢上对方谁就输了。”徐若萍道。
“谁说的。”
“书上说的。”
“哎呦喂,你情爱小说看多了吧。”晓倩用手指用力按了一下徐若萍的脑袋,道。
“快别打断我,你还想不想听啊。”
房间里的灯光昏暗柔和,仿佛银河散落了清酿,均匀铺散在徐若萍白皙的脸庞上,徐若萍用力掀一掀沉重的眼皮,抱了个枕头半死不活地说道,“你要是不想听的话,那就算了,我好想睡一会啊。”
没有八卦听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晓倩眼都直了,一脚踹在徐若萍肩膀上: “哎,别别,那你快说快说!”
挨了一记佛山无影脚,徐若萍的瞌睡虫被踹飞了,只好再度滔滔不绝继续满足闺蜜好奇心:“于是我就去参加运动,乒乓球啊,篮球啊,什么都玩,每天汗流浃背地使劲不让自己去想起他。结果你猜怎么着,过了几天,我竟然收到这家伙的情书,叽里呱啦写了个长篇大论,居然向我表白了。”
说到这里,徐若萍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岑亮洁白的牙齿露出半边,显得笑容如春日般明媚灿烂。
眼角的余光瞥见晓倩那一脸陶醉期待的样子,徐若萍越发兴致勃勃:“我当时心里甜滋滋的,想不到这家伙也跟我一样,于是就顺水推舟,接受了他。”
“就这样恋上了。”晓倩道。
“对啊!”徐若萍道。
“那也太没劲了!”晓倩道。
“老大,普通人就是这么平凡的啦,哪来那么多惊天骇俗的爱情故事啊。”徐若萍没好气地说。
“那你们后来又是怎么分开的?”晓倩小心翼翼地问,“难不成你又被人家撬墙角。”
徐若萍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神色暗淡了下来,缓缓道:“没有,那是因为他妈。他妈劝的我不要早恋。”
“那你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晓倩一脸嫌弃地说,“啧啧,不大像你的风格。”
徐若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一双美眸黑白分明,射出来的光柔和而又内敛:“不同意又能怎么样,我们俩成绩同时下滑。而且他妈说得很有道理,若是有缘,日后必定能相会,这不你看,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原点。”
“据我所知,早恋的男女,一般情况下是女孩子的妈妈比较紧张,怎么你倒反过来,阻止你们早恋的人竟然是他妈,哎,像你妈这么爱管闲事的人,怎么会无动于衷?”晓倩问。
她用一只胳膊肘放在盘着的脚上,托着自己的腮帮子,听得津津有味。
徐若萍暗暗翻了一下白眼,一片细碎的乳胶漆墙皮从泛黄发黑的天花板剥落,悄无声息地掉到她的脸上,痒痒的。
她随手一捏,把这片垃圾矜持地碾成齑粉,若无其事地拍拍手掌,仿佛拍掉了陈年的如烟往事,毫不在意地回答:“我妈呀,恨不得我未婚先孕,早早嫁入徐家!她不但偷偷地瞒着我爸,还一味地给我灌输如何造人的知识,唉!”
“啊,这样都可以,我晕!”晓倩竖起个大拇指,表示自己难以接受。
“还不是因为徐俊的爸爸是我们村里的包工头,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首富。”徐若萍道。
她的表情淡淡的,状似敷衍随口一说,晓倩却明白,徐若萍心里一直掬着一捧辛酸泪。
徐若萍的母亲葛秋花,天生的懒虫,一根懒筋所向披靡,成天跟一群三姑六婆没日没夜地搓麻雀打牌九,既不种田也不工作,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是她父亲徐大郎当泥水匠赚的一点点微博的收入!
如果当初不是几个姐姐相继接济她读完大学,估计徐若萍初中毕业就得早早出来嫁人生娃,完全没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可言。
“我母亲贪财,那是她的事,我不一样。我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我要当一名出色的医生,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徐若萍挺直了腰杆,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
晓倩低低地嘶笑一声,问:“那你现在实现了你的梦想了吗?”
“还差一丢丢!”徐若萍伸出小拇指,比划着道。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晓倩正色道。
她一毕业就生娃,郑文强家里同样是一穷二白,现在还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小孩,投出去的简历却石沉大海,至今还没有收到任何单位通知她去试工的消息。
“哎不提这些,快继续说下去,那他妈找你谈过话后,你们后来怎么样了。”晓倩接着问。
“后来,后来我就跟他断了。”
“什么呀,还是你先提出来的?”
“不然我又能怎么样?我不像他,从小就家境优渥,父母给他攒下大把的钞票供他挥霍,长大后不愁没饭吃。自从跟他拍拖以后,我根本就静不下心来看书学习,成绩一路下滑,我自己也很担心,照这么下去的话,别说上重点高中,就连上一个稍微好一点的中专都难。现代社会,女人要独立,不能什么都靠男人,什么海誓山盟,同甘共苦,全都是狗屁。她妈说得很对,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的路还长着呢,这么小的年纪根本就不具备谈恋爱的条件。现在想想,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徐若萍耸耸肩,稀松平常地说道。
“你牛,想不到徐俊是一个情种,遇上你这根木头我也是醉了。”晓倩道。
她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摁在徐若萍的一只手背上,用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神情,语重心长地说道,“忘了陈坤峰,和徐俊好好过日子。”
徐若萍一时间不习惯对方用这种神态和语气说话,不由自主地从鼻孔里舒出一口长长的气,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第9章 外公
y村四横路,徐若萍的单身公寓,与晓倩的公寓仅仅隔了两条马路。
不用猜,听名字都知道也是城中村里头的廉价出租房,幸运的是,她租的地方虽然贵了点,好歹没有窜到深街窄巷里,出地铁口后拐一条马路就到,吵是吵了点,却总算能透过窗户仰望到天上的点点繁星。
徐若萍心不在焉地开了锁,门打开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从头发丝到脚指甲,仿佛被一个细细的弦拉紧绷直。
她的公寓是一房一厅,没有阳台,开门见厅,有一排贴着墙边摆放的小沙发,挨着前面是一个落地玻璃小茶几,再前两步是一台十四寸的二手电视。
一个头发胡子全部花白的竹竿老人正坐姿僵硬地窝在沙发的一角,夜里黑灯瞎火的一看,简直是一只僵尸,施施然地抿着嘴巴喝着茶,用的还是徐若萍自己的杯子。
“外、外公!”
徐若萍低低地叫了一声。
一阵凉飕飕的冷意顺着尾椎直窜上脊骨,人没动,眼光先把老人家上下左右环视一遍,确定那枚如影随影的戒鞭没有跟来,这才重重地舒了一口大气。
那戒鞭有神识,长不过一尺,她外公平时拿在手里摊开了是一把折扇,拉长却是一根鞭子,抽在手心里不着痕迹,疼感却能直钻到你头皮里去。
好死不死,徐若萍七岁那年,在自家母亲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摸东西时找到了一只一厘米大小的玉葫芦,挂在自己脖子上臭美没半天,神识突然觉醒,紧接着钻出来了这位别人都看不见只有自己看见的早已作古多年的外公,逼着自己学道,那戒鞭就成了她个人专用体罚器,时不时被打得眼泪直流,还不得尽情嚎叫,免得被人误认为自己是精神病。
这过程的心酸,想想都叫人心痛!
“嗯!过来,坐!”
老人家鸠占鹊巢了一点也不脸红,抬手斟了杯茶,轻轻推到了徐若萍面前。
没有戒鞭,徐若萍放下心里头一块大石,盘算着自己近日没有荒废学业的同时也没有荒废道业,整个人一松,软绵绵地挨着外公坐下来,一口气把那杯茶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满意地蹭了蹭鼻子,哼哼道:“真是,今天什么日子啊,还没到检考的日子吧,您老人家竟然大驾光临?”
老人家嬉笑两声,两排皱纹爬满两边眼角,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茶几,似有心又无意地提问道:“符咒刻画可已经到了完全随心所欲的地步?”
这是一个要随时处罚的信号,徐若萍马上一个鲤鱼打挺,端正姿势,作了个正襟危坐状,认认真真地回答:“到了!”
“麻衣神相口诀能倒背如流了?”
“能!”
“法令如何看?”
“法令分明,富贵有威。法令短尖,贫而夭贱。长至地阁,福寿可信。短而入口,饿死无疑。法令冲破,缺柴少米。绞理圆长,足食丰衣。”
“六甲神书可有钻研?”
“有!”
“追月再现的口诀是什么?”
“面准东华大帝君,令吾授六甲天书,手执六甲神印,立在某处等月,月轮来现,即速奉出。急急如律令。”
祖孙二人一问一答,问者信口拈来,答者如行云流水,老人听得微微点头,气氛逐渐由紧张到松弛,再到无所谓状态,徐若萍心里越发得意,暗想这次的突然抽查总算大步跨过了!
她砸吧了一下嘴巴,轻轻地靠过去,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就像一个如饥似渴的小学童,悠悠地问:“外公,你总说修仙可以长生,飞升后可以进入天界供职,从此自由自在逍遥快活。但我总是觉得这事太过缥缈,八卦一下,你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有见过真的神仙吗?”
老人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没有!”
徐若萍大失所望!
老人仿佛在琢磨着什么,轻声细语地循循善诱道:“不过并不代表这世界就没有仙家,此事有待考究!
神仙一说起源于上古神话,春秋战国时期,神仙逐渐被写入诸子百家的书籍,例如《山海经》记载的女娲、夸父、后羿、共工、相柳、精卫、西王母等;《庄子》里记载的的广成子、彭祖、鲲鹏、河伯、海神等。
秦汉时期有了更进一步发展,《淮南子》、《史记》、《列仙传》、《神仙传》中有更多的神仙人物和传说出现。
南北朝时期《元始上真众仙记》还系统性地介绍了元始天尊、扶桑大帝东王公西王母等道教大神!
怎么样,觉悟提高了,要跟我回去潜心修炼?”
徐若萍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摆摆手,道:“没有!只是最近老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有点好奇顺便问一下!”
这次换成老人失望,他学着徐若萍的样子眯着眼睛沉思片刻,忽而加重了语气,带了点严厉的责问:“最近可有犯戒?”
徐若萍一听这话,小心脏扑扑乱跳,嘴上却是斩钉截铁地回答:“最近一直恪守本分,没有犯戒!”
老人双手捧起了茶杯,慢慢的啖一口,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徐若萍身上溜了一圈,正色道:“没有犯戒?那你为何要把自己的护身符赠与她人?”
“闺蜜刚生孩子,我都这么大人了,探望时总不能没有点见面礼吧?”
徐若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口咬定自己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样子!
“还狡辩?鬼差的脸都被你的葫芦打成猪头,要不是我刚好路过,此事捅上去的话,我看你还是别修仙了,直接收尸,去孟婆那里报到好了!”
老人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连嘴唇都抖了起来:“人立于天地之间,一切皆是命,知命顺命者,则赢;不知命自作聪明者,则输;不信命逆天命而为者,则会惨败收场!
我再三告警于你,不能用自己的修行帮别人逆天改命,否则迟早会遭天谴,都这么大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任性胡来,自古天有天规,地有地律,屡犯屡不改,你啊你,什么时候才给我长点记性啊!”
徐若萍不置可否,自知理亏,成了一只霜打了的茄子,垂下眼睑,两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长长的睫毛轻轻一挤,无声坠落。
老人家见状一时心疼,见训得重了,语气缓和下来,叹了口气:“幸亏这鬼差与我都是老交情,对于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揭过去了!”
徐若萍:“”
这也太自相矛盾了吧!
刚才在那里口若悬河地大条道理训人是谁,马上又走后门托关系平息事端的又是谁?
“那我闺蜜的小孩”
徐若萍巴巴地问,她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挤出一个可掬的笑容。
徐若萍的笑容极度迷人,无论是大笑、轻笑抑或浅笑、假笑,只要她一笑,马上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成了国人心里标准的瓜子脸,再配上那精致的五官,简直如洛神再世,天女下凡。
老人见她没有一丝悔改之意,好一阵咬牙切齿,胡子都快被她气得往上翘,重重地哼一声,好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回答:“也没事!”
徐若萍笑成了一朵花,再一次挨过去,撒娇道:“就知道外公最疼我!”
“疼归疼,受罚就避免不了!”
老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徐若萍立马脸白如金纸,迎着他忽又变得严厉的目光,只好乖乖地把双手伸了出来,咬紧牙关闭上眼睛不忍直视!
老人把眼睛眯成一条线,飞快地说道:“别紧张,蛮子最近有点事不在身边,处罚就给你换种方式,毕竟这么大人了老打手心不像话!”
蛮子是他那戒鞭的名字,鞭如其名,打起人来半分力也不给你省力,蛮横不讲道理。
徐若萍蓦地一滞,片刻后,她回过神来,试探着问道:“不打还能有什么处罚的方法吗?”
老人慢条斯理地说道:“禁言七天!”
“什么?”徐若萍呛了一口口水,突然觉得嗓子眼有点火辣辣的疼痛,“我明天还要去试工呢,你不让我说话,作为一名见习医生如何能过得了试用期啊?我不管,你还是打我手心好了?如果我再找不到工作的话,过段时间就真的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吃饭重要还是修仙重要?”
“吃饭重要!”
老人被徐若萍气了个倒仰,冲着她大声吼道:“没有饭吃你不会辟谷吗?叫你不要入世跟我去一心修行你不肯,看现在都混到社会底层去了,我真是没眼看哪!”
老人说完,一跺脚,掀开虚掩着的门就冲了出去。
徐若萍只得老老实实提醒他:“外公,你还没有罚我呢?”
“罚了!”
“哪里?”
“你喝的那杯茶就是了!”
老人家如黄吕大钟一样的嗓音渐行渐远。
徐若萍想再说什么,却觉着喉咙火辣辣地疼,用力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望着茶几上那只被自己喝的滴水不剩的茶杯,只得在心里暗暗叫苦:“妈的,姜还是老的辣,下次见到他我就应该一溜烟跑掉!”
她仰面倒在了沙发上,一只蟑螂惊慌失措地窜了出来,被她顺手抄起旁边的书本一下拍死,心里面幽幽怨怨地想:“地球上有六十亿人口,这修仙的为什么就偏偏选中我啊?”
第二天试工时徐若萍只好谎称喉咙上火发炎不能说话,好在后面笔试成绩还可以,就这样,她有惊无险地过了试用期!
第10章 离魂
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眨眼间就到了秋季!
这晚漆夜,黑如墨斗,高空中只坠了一颗星星,岑亮而又诡异,仿佛一张巨大的黑斗篷里破了个小小的洞。
徐若萍倚在窗台上半晌,怔怔地望着天空出神,然后昂起头,咕咚咕咚把手里那杯快凉掉了的牛奶一饮而尽,随手把窗帘拉上,拖着疲惫的身躯,一头栽倒在床上,半分钟不用就已经拜会周公。
徐若萍读书非常刻苦用功,大学毕业后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没有研究生博士生什么的继续往下读,与一家三甲医院签了一年临时工的合同,在附近租了个一房一厅,为省下每个月百十块钱的房租,特意租了顶楼。
顶楼除了每天让你上落楼梯爬得累成狗,在大暑天里闷得像蒸笼里的大肉包,唯一的好处就是每个晚上可以从这些密密麻麻的高楼里窥见天空中漫漫星辰。
恍惚间,徐若萍好像脱离自己身体,轻飘飘地荡在楼顶之上。
“又离魂了!”徐若萍低低地说了一句。
她查过书,在《杂病源流犀烛?不寐多寐源流》里有述:“离魂者,神气不宁,每卧则魂魄飞扬,觉身在床而神魂离体。”
跟自己今晚的情况相似。
徐若萍缓缓地侧了下身子,目光往楼下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扫,时至深夜,远处摆在路边的烧烤档正门庭若市,电线杆上一盏盏路灯由于电压不稳的缘故,闪烁不定,一只只夜猫子拖着长长的影子,从各种灯红柳绿的夜场子里滚出来,一头扎进这些大排档里,又再吆三喝四呼朋引伴地继续夜生活。
她对此毫无兴趣,默默掐指算了一下之前离魂的日期:一年多以前,她离魂时莫名奇妙地觉醒了自己身上的某些能力,还迫不得已遇上了许许多多唯物主义之外的事情,难道这次?
这样发了一会呆,突然,她涣散的目光蓦地凝聚起来,穿过大街小巷,笔直地射向这城中村还没来得及拆迁的祠堂方向。
一层森森黑气仿佛一团凝聚不散的浆糊,紧紧地裹在祠堂四周,偶尔传来几声生魂被开膛破肚所发出的撕心裂肺的的嚎叫,一股浓重得没法化开的血腥味扑面而至,呛得徐若萍眼眶发疼。
“噬魂,光天化夜之下竟然敢在祠堂里公然吞吃生魂,究竟是何方魔物如此猖狂!”
作为一名民间散修,徐若萍断不能眼看着这种事情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
于是想都不想,双脚轻轻一点,身子就像支离弦的箭,遁着形迹直冲过去。
“怪不得最近医院里突然收到这么多猝死的病例,原来是有魔物在搞事!”
徐若萍心随意动,身如一片柳絮,不声不响地落在了祠堂门口。
这是一间某姓氏的祠堂,估计其后人搬得搬,散的散,已经把它遗忘了。
年深日久,失修严重,祠堂的大门已经不见,独留下一段油漆剥落,被虫子蛀得坑坑洼洼的门框,砖瓦掉落得随处可见,到处显现出一片颓废萎靡的痕迹。
只有门前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尽管石头被酸雨腐蚀严重,两对眼珠几乎凑不整齐,却丝毫不影响它们耀武扬威的气焰。
徐若萍半眯着眼睛,见内里一股煞气冲天而起,排山倒海地横冲直撞过来,忙凝神念诀,在身周竖起一层保护盾。
“何方妖孽在此行不轨之事?识相的快滚,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否则的话,别怪姑奶奶我下手不留情了!”
徐若萍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自己有点小激动的心情,大放厥词。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她修仙学法以来单独面对魔物,以前都是看着外公降妖伏魔手到擒来,自己学艺十载始终没有用武之地,心里早就像是被放了十只八只小老鼠,痒得不行。
今天,终于是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徐若萍暗暗脑补着自己如何把此魔物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的情景,一边想一边咯咯咯地暗自傻笑。
下一刻,她恨不得爸妈给她多生两条腿。
黑暗中,两只一高一矮的怪物慢腾腾地挪了出来,满嘴满身沾满了血淋淋的皮肉,它们的眼睛特别大,耳朵特别尖,两对铜铃般的大眼珠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两对螳螂爪如铁刃钢刀,熠熠闪着青光。
地妖!
外公给她的那本《异物秘典》上清清楚楚记载了这妖怪的来龙去脉。
传说浩瀚宇宙,粗分三界,天、地、人。
天界居住着无所不能的上仙;人界则是凡人与鸟兽的天下;地界则比较丰富多彩,除了神秘诡异的地府管辖着凡人百畜的轮回转世,还有许多不服管教的妖魔鬼怪,各个势力盘踞在地心各处。
其中势力最庞大的要算冥国,冥王胡巴拉克座下有十魔九煞,每位都身怀绝技和隗宝,是胡巴拉克的得力干将,还有四位公主以及六位王子,个个骁勇善战,法力无穷,胡巴拉克自己持有一天外陨石所炼的一大杀伐至宝——太古玄铁,手下还养了十万地妖,此魔物凶残成性,嗜血如命,尤其爱吃生魂,战斗力非同凡响,几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修士惨死在其手下,成了冥王屠戮的利刃。
徐若萍后脊梁倏地冒出了一道深深的凉意,腿肚子在抽筋,为了不让自己狂跳的小心肝砸了出来,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假装大义凛然,其实舌根已经在哆嗦打结说不出话来。
矮地妖巴巴地望着徐若萍,哈喇子流了一大窜,呐呐说:“大哥,这回不用我们再费心了,这个资质上乘,三魂七魄洁光一片,几乎没有杂质,送给大王炼化,一定喜欢!”
矮地妖肚子特别圆,比那身怀六甲的孕妇有过之而无不及,吐字说话却是奶声奶气,又似刚刚学语的三岁小童,只见他一只手伸进嘴里往牙缝里挑出些骨头渣子,另一只手拍拍肚皮,昂首挺胸,作吸气状。
凭空一道旋涡,夹裹着一地的垃圾纸屑,一股脑地就往它嘴巴里送。
徐若萍觉得身体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吸附,正自往那矮地妖嘴里送,忙掐诀稳住下盘。
倏地那吸力毫无征兆消失,差点使得自己往后仰去,凝神往前方一扫,原来那高地妖抬手打断矮地妖的吸食行径,目光在徐若萍身上上下移动,皱眉道:“别急,看这小女孩似乎有点道行,看看再说!”
徐若萍嗤笑一声,转惊为怒,喝道:“好大的口气,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手腕一抖,扬起了一片——叶子。
两怪物先是一怔,下意识抬手去挡,那叶子随着徐若萍手中发出的劲力夹风而至,打在矮地妖的身上。
二魔物低头一看,竟是一片毫无杀伤力的树叶,叶子尾部还微微翘起,形成一根小小的倒刺,不禁哈哈大笑,越发觉得面前的女孩子憨厚可爱。
坑爹啊!
徐若萍情急之下忘了自己只是个离体的魂魄,符咒乃纸张实物,怎么会跟着自己一同离魂呢。
慌乱中急忙掐诀,十指上下翻飞,口中念念有词,一道薄薄的炽光慢慢从四方汇聚于掌心。
“九字真言手印!”高地妖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失声喊道。
他反应极快,似乎曾经吃过这手印的亏,不等徐若萍念完,一扬袖袍,两股黑气如出海苍龙,低吟一声呼啸着把徐若萍瞬间卷起十几米高,不上不下吊在半空。
徐若萍大叫:“丑八怪,快放我下来!”
高地妖连眼皮也没眨一下,直挺挺地站着,眼睛半睁不睁,面对徐若萍撕心裂肺的喊叫无动于衷,手在空中倏地用力一甩,徐若萍的身体就像根木头柱子一样,被狠狠甩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在了某栋楼房阳台外的防盗网上,半秒后,她的身子仿佛恢复了重量,咚地一下来了个漂亮的自由落体运动。
徐若萍觉得自己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气海翻腾不休,五脏六腑仿佛全部移了位,杂乱无章地纠结在一起,一丝腥甜味从喉头上直涌而来,“呃”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
不得了,连魂血都吐出来,自己今晚恐怕要卖咸鸭蛋了。
徐若萍无力地想,让你逞英雄。
下一刻,她身体悬空,似乎被高怪物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然后随着一高一矮两怪物山呼海啸一样穿过了一道道暗黑色的门,耳边响起猎猎风声,好像迅速往地底下钻去。
慢着,地底不就是地府了吗?
哎呀妈呀救命啊!本姑娘二八年华,连婚都还没有结呢,菩萨佛祖啊,快来救救我呀!
徐若萍呼天抢地地在心里暗暗叫苦,想挣扎,全身除了疼痛外,连手都抬不起来。
她的心在一点点冷了下去。
突然,高地妖仿佛遇到什么障碍,来了个紧急刹车,晃得徐若萍眼前金星直冒。
他把徐若萍往身上一系,扭麻花一样别在腰上,然后弯腰抬手一揖到底,恭恭敬敬道:“小的见过泽令尊者!”
旁边的小矮子已经成了秋风中一片枯叶,瑟瑟发抖,两腿一软,直接就跪在地上。
第11章 泽令尊者
泽令尊者?听名字好像还蛮气派的,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
都要翘辫子了,徐若萍还控制不住自己好奇的心,用力扭头朝高地妖礼拜的方向望去。
除了一团模模糊糊浸润在一片黑雾当中的人影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徐若萍心里咯噔一下,这回枉死无法申诉了。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要是被地妖拿去炼化成丹药被吞吃,自己是连魂魄都没有了的,还谈什么申诉之类的事情。
那隐藏在黑雾当中的黑影似乎压抑了一股极大的愤怒,用命令的口吻道:“放了她!”
高地妖似乎吃了一惊:“这,这个是我们费了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引子,资质万里无一,给大王”
“放了她!”
泽令尊者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这几个重复的字,空气里仿佛一下子遭遇了寒潮,气温急促下降,一股冰凉的杀伐气兜头而至,奇冷刺骨。
徐若萍感觉到高地妖结结实实打了一个激灵,下一刻,她觉得自己身体一松,被对方抛绣球一样往黑影身上抛过去。
奇怪的是,她此刻并不害怕,一种来自遥远的时光洗礼下熟悉的安全感油然而至。
她被对方轻轻地拦腰抱起,自他掌心处传来一股潮水般温润如玉的气流,从自己的七窍开始往四肢百骸蔓延,疼痛疲累晕厥一概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紧接着,徐若萍惊讶地发现,怀抱着她的那位被称为泽令尊者的大能,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只眼神一扫,那两只抬脚想逃的地妖竟无声无息爆体而亡。
好强大的元神,好高深莫测的法力!
在这位泽令尊者面前,徐若萍觉得自己就像是大海里的一粒沙子,渺小得不值一提。
她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睁大一些,想看清楚面前的大能究竟是何方神圣?
眼前人就近在咫尺,可无论徐若萍怎么努力,那人的脸庞就是掩映在一片黑雾之中,怎么也看不清他的五官长相,只从鼻子里隐隐传来了一股淡淡的某个牌子的古龙香水味道,那种围绕尊贵的降龙涎香醚,时时刻刻释放着这个男人心中那股桀骜不羁的真实自我。
这味道,似曾相识,到底在哪儿碰过了呢?
那一夜,徐若萍睡得十分不真实,似乎做了个漫长得无边无际的梦,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那层廉价的薄薄的窗帘布,懒洋洋洒在徐若萍的床头上,徐若萍十分不情愿地睁了下眼睛,一侧身,又睡死过去,仿佛要跟阳光比懒似的。
可惜手机闹铃不答应,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响个不停。
这几百块钱的破货,除了闹铃正常,其他功能聊胜于无。
要不干脆把它扔掉算了。
徐若萍十分不舒爽地想着,然后大脑迅速掠过京东淘宝上动辄成千上万块的触屏智能机,又牙疼起来。
唉,算了,囊中羞涩。
徐若萍只好像往常一样,僵尸一样从床上弹起来,机械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刷一遍,小小的卫生间里挂着一面半人高的镜子,里面的姑娘不仅满嘴的泡沫而且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以及一圈重重的黑眼袋,时刻控诉着她的生活过得十分不人类。
徐若萍目无表情地望着镜中人,动作一顿,突然意识到今天不用上班,是学校毕业典礼表演的日子。
她参演了其中一个恰恰舞的节目,领舞的是她们班上素有“魔鬼使者”之称的班长大人,说好了一大早要提前排练一遍。
徐若萍一边脑补着冼班长顶着一副丧葬脸逐个训人的模样,一边闪电穿好衣服,一路狂奔去地铁站,拥着水泄不通的人群,几番挣扎后终于挤进去。
踏着钟点冲进大学的体育馆,领舞的冼丽君正一脸不悦地站在门口翻着死鱼一样的白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句:“才滚来啊!”
徐若萍“嗯”了一声,不敢多嘴,拿了自己表演服几秒钟便从换衣间里出来了,化妆更是迅捷无比,凭借着一双天然的长睫毛以及标致的五官,她基本上只用简简单单一个淡妆就已经很上镜。
嗯,还差一点点——就是那双澄澈入水的眸子下面有两圈黑眼袋,时刻提醒着徐若萍昨晚发生过的离魂事件。
她一只手拿着一块巴掌大的化妆镜,一只手挖了一点遮瑕膏,茫茫然在黑眼袋上划着圈。
这时,一张浓妆艳抹的鹅蛋脸凑了过来对着镜子使劲看,嘻嘻两声,脸上露出半个狡黠的笑容:“啊萍,胡一辉和冯坤宇都还没有来呢,要不你过去瞧瞧?”
徐若萍“啪”的一下把化妆镜合上,眉毛一挑:“他们俩不是你和杜鑫瑞的舞伴吗?冼丽君刚才不是让你去叫吗,干嘛找我?”
“哎呦亲爱的,我这不还有事吗,你瞧瞧,才刚贴上去的假睫毛又歪了,待会还要把妆卸掉重来。”
李湘莹,07届临床2系学生,学院里出了名的系花,学习成绩一般,穿着打扮却紧跟时尚的步伐,在大学里时刻扮演着一道潮流的风景线。
缺点,懒,爱占小便宜,喜欢使唤人,尤其喜欢使唤徐若萍。
见徐若萍板着一副棺材脸,李湘莹故技重施,喋喋不休地开始了她那一本正经的“妆容不上镜,影响舞台效果”的胡说八道。
每次都是这样,一点芝麻绿豆大的破事到了她那里能被折腾半天。
徐若萍只觉得耳朵嗡嗡,开始犯困,便艰难地竖起一根食指戳在另一只摊开的手掌心上,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为她跑这趟腿。
李湘莹立马递给她一个“爱死你”的眼神,站起来拍拍屁股,转身留给她一个花枝招展的背影,一阵风似的跑去卫生间卸妆。
徐若萍无奈地站起身,一步一个脚印地挪到了男生宿舍。
某医科大坐落在闹市中心,已经有上百年历史,面对日益膨胀的入学率,大学里的领导想尽一切办法向市领导申请往四周扩张,无奈该地域寸金尺土,几次申请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此路不通,并没有难倒学校里那些世故精明的领导,没多久,一排排紧挨着教学楼的宿舍群拔地而起,硬生生接纳了许多外地生指标。
胡一辉他们所在的宿舍就是其中的一栋杰作。
楼层不高,紧挨着体育馆,两边走廊尽头各一个公共卫生间,在大学里念书期间的徐若萍没少来此处做客,因其前男友陈坤峰也曾经住在这里。
徐若萍脚不沾地,飞快跃过前男友的宿舍,然后停在了胡一辉他们宿舍前面,一颗心砰砰乱跳。
其实她这是神经过敏,陈坤峰比她大一届,曾经住过的宿舍里早就已经物是人非。
胡一辉宿舍的门没有关,虚掩着,徐若萍为避免看到小儿不宜的一幕,十分礼貌地在外面叫门。
一个女生一大早在男生宿舍里扯开嗓门大吼,确实很能吸引别处的目光。
不多久,一个个睡眼惺忪的脑袋从各处宿舍门口探了出来,或是好奇,或是愠怒,齐刷刷射了过来。
徐若萍暗暗在心里把李湘莹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最后实在是禁不住外面那些雷达扫描,喊了一声“我要进来啦!”便闪身溜了进去。
结果看到空荡荡的宿舍里,一张半米宽的下铺上面四仰八叉地躺着两个大男生,光着膀子只穿了条烟囱裤,一边一只手垂到了地上,浓烈的酒气把房间里的汗湿味、饭馊味、烟味等掩盖住,排山倒海直往徐若萍鼻子里面钻。
临近毕业,宿舍里大多数学生都去了各大单位试工,在外面或租房或住在亲戚家中,极少回来宿舍,此处便成了那两位系里出了名的懒人的狗窝。
徐若萍隐忍着心中极大的愤懑,十分粗暴地往他们二人头上一人淋了一杯凉水,然后捏着鼻子坐等着他们俩的反应。
胡一辉首先睁开了眼睛,他脸上搭着冯坤宇的一只手,一瞬间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刚想发作,目光不偏不倚对上了徐若萍那道淡定得有些漠然的眸子。
“该起来了,冼班长在体育馆等着哪!”
徐若萍寻了处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坐下,非得等这两条懒虫完全动身出发了才起来不可。
胡一辉似乎受到了点惊吓,立马弹起来拉上窗帘,火速搭上件衬衫并且捞了袋东西就冲了出去。
冯坤宇呢?
这货没得救,他被胡一辉恶狠狠踹下床,幸亏下铺离地面不高,小伙子够壮实,只微微哼了一下,扭头望了望徐若萍,毫无反应,居然再一次游魂似的爬回自己的床上,接着自己的春秋大梦。
徐若萍气成了只葫芦:“冯坤宇,你就这点出息,还不起来,要害我们一同被冼魔鬼罚吗?”
她话音陡然止住,微微垂下眼睛,嘴角一瞬间绷紧成了一条拉直的线,目光扫过面前一排鸡零狗碎的瓶瓶罐罐,其中一支德国4711古龙香水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第12章 古龙香水
徐若萍缓缓地站起身,局促不安地盯着那支香水出了神,不会那么巧吧。
她腾出一只手,与自己仅有的涵养斗争了片刻,在拿不拿过来打开闻闻的天平上晃来晃去。
一只大手伸过来倏地捞走那瓶古龙香水,胡一辉熟练地在自己两胳肢窝喷了喷,西装领带穿着整齐,梳了个三七分的平头,人模狗样站在徐若萍面前。
好熟悉的气味!
徐若萍一声不吭地望着他的脸,刚才还是胡子渣子的脸庞已经被光速刮了个干干净净,露出一张线条分明的清俊的脸庞,浑身上下透出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一点也没有校园里的学生气。
胡一辉转过身来时猝不及防对上了徐若萍痴痴的目光,嘴角顿时扬起了他特有的招牌式的坏笑,眯起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很绅士地伸出了右手,道:“怎么样,徐大美女,要不咱们即时来一段恰恰舞的现场排练?”
徐若萍晃一下脑袋,暗暗揶揄了自己一番:徐若萍啊徐若萍,你都是个名花有主的人,还这么没有定力,真不害臊!
刚想出声拒绝,脑海里却飞快闪过了一个念头:“等下恰恰舞里有个二人相拥的动作,我是不是可以探究一下这怀抱跟昨晚那人的是不是一样的?”
鬼使神差的,徐若萍就伸手迎了上去,二人你来我往,旁若无人地在这个逼仄不堪的宿舍走道上跳起了恰恰。
随着动作的进展,徐若萍被拉到了对方的怀里。
太熟悉的感觉,徐若萍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这不是昨晚上一直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除了古龙香水的气味浓了点,连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徐若萍心中大骇,哪知才睁开眼睛,就撞上了胡一辉灼灼的目光在自己的双唇上流连,伴着他粗重起来的呼吸声,那家伙低低地在她耳边呢喃道:“咱们要不要来练习一下书本里那个人工呼吸的动作?”
“呸!”徐若萍仿佛被浇灌了一大盘冷水,抬手给了他一个胳膊肘,“臭不要脸,我明天要订婚了!”
从大一开始,胡一辉就仗着自己家里多金,相貌又十分拿得出手,所交女友无数,从校内到校外,个个都是校花级别以上的,系里有点姿色的女同学,遇上了肯定被对方言语调戏一番。
当然,也有真正不吃他这一套的。
徐若萍就是斩钉截铁的一个,受老父亲的影响,她向来喜欢老实巴交的男生,每次面对胡一辉若有还无的挑逗,她都能镇定自若地怂回去,完全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就拿这次的毕业演出,本来舞伴是胡一辉,后来在她强烈要求下被换掉了。
胡一辉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不虞之色,随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看着徐若萍森然一笑,难得正常了一句:“这么快,那祝贺你哦!”
有一丝丝酸溜溜的感觉。
徐若萍低头敛目,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突然意识到来这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而冯坤宇还死猪一样赖在床上。
她伸手揽过一个不知是谁的枕头,气冲冲地闷在了他的脸上,大声骂道:“还不起来就闷死你!”
声量很大,好像要掩饰什么尴尬似的。
冯坤宇被闷急了,只好怏怏地起了身,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活像个痨病鬼,努力地睁开那双怎么也睡不够的眼睛,嘀咕了一句:“早就让你们不要找我去跳的!”
然后拖着一副人高马大的骨架,慢悠悠地向洗漱间踱过去。
毕业汇演顺利进行,徐若萍没有参加接下来的饭局,匆匆跟一众同学打个照面,赶紧趁下班高峰没到来前赶到地铁站好好享受了一把坐着回到家里的待遇。
在地铁站下了车,徐若萍还要坐公交车颠簸上大半个小时才能到家。
此时此刻她心情有些许激动,随手给徐俊一条短信:“在干什么呢?”
短信内容干巴巴的,既没有山盟海誓,也没有甜言蜜语,自交往以来,二人都鲜少联系。
徐若萍也不是那种特别粘人的女孩,但禁不住明天就要在自家举办的订婚家宴,她还是忍不住想骚扰对方一下!
她的眼睫毛细而长,一双清水般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神情显得郑重又专注。
时间一分一秒地悄悄溜走,等到终点站司机赶下车,徐俊都没有回她。
徐若萍心里“咯噔”一下,一丝不详的预感汹涌而至,她忽而想起自己在十三四岁那年,刚刚在外公的威逼利诱下学会的卜卦算命术,情窦初开的她回头立马就给自己算了一记姻缘卦,那卦象好像是什么来着---天煞孤星,无姻无缘。
“呸呸呸!”
徐若萍晃一晃脑袋,在地上啐了一口,全然不顾旁人投射过来那种批判的目光,昂昂然下了车,大踏步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她看见自家屋子围墙外透出一丝橘红色的光,没有了昔日经久不息的麻将声,热热闹闹里嘈杂的人声鼎沸中居然还透出点喜庆。
徐若萍是个穷苦的农村娃,父亲是个泥水匠,每天起早摸黑地给别人建房子,一年下来也赚不到几个钱,有时遇到黑心的包工头,不但克扣工钱,更有甚者的到了年关结账时还干脆逃之夭夭,人间蒸发。
母亲不想提,一提就来气,一天到晚不是说腰疼就是脖子痛,成天除了碎嘴就是嘴碎,从前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全家人还能时不时吃上些时鲜蔬果,现在倒好,城镇化一来,田地被征收,她就守着那十万八万的补偿款和几位三姑六婆天天麻将扑克不离手。
有三个姐姐,初中毕业出外打工,时不时帮补一下家里,接济接济一下徐若萍。
还有个弟弟,从小就是个不省心的茬,调皮捣蛋心眼多,书没读好,勉勉强强上了个三本,学费还是死贵死贵那种。
在别人家迅速脱贫致富,高高兴兴盖起的三五层小洋楼群里面,她家却还是那种没有粉刷外墙的毛坯一层小楼,裸露的红砖外墙以及院子里隔起的低矮棚架,时刻彰显着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
徐若萍走得很沉默,一路走着,一路忍不住伸手摸进背包里把手机翻出来看一眼---还是没有回信息。
这真是有点意外,甚至属于不正常,徐俊虽然话不多,但是以往无论是电话还是短信,他回复得都十分迅捷。
“也许他现在有事在忙着吧,说好了明天早上九点钟到的。”
她自我安慰着,心里竟也能莫名地平静。
这也就是徐若萍,换别的女孩早打了不知多少个夺命追踪call了。
她慢慢地踱进屋里,果不其然,十几双或是疑惑、或是询问的目光齐刷刷扫在她身上,似乎对今天只有徐若萍一人的到来很是意外。
徐若萍没法,只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硬着头皮解释说徐俊明天才到。
三姑六婆们对没能第一个一堵徐若萍未婚夫的神采似乎有点失望,随着夜色渐浓,一个个便作鸟兽散。
月色朦胧,一**大的银盘在浓云里若隐若现,院子里一棵高大的月桂正卯足干劲,开了个火树银花,浓郁的香气一阵接一阵,溢满整个院子。
徐若萍像往常一样,在自己的房间里温习功课,那张掉漆的半黑不白的书桌总是“嘎吱嘎吱”地响,四条腿长短不一,为了保持平衡,徐若萍常常用一侧的胳膊肘使劲压着一边,三两小时下来经常累得腰酸背痛。
书看到一半,房门被轻轻推开,母亲葛秋花破天荒端了杯牛奶,扭着粗腰趿着拖鞋走进来。
徐若萍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没有作声,抬手接过牛奶,几下就一饮而尽,接着把杯子递了回去,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
葛秋花平时聒噪惯了,一下子没能适应女儿这种无声的沉默,石柱一样杵在一旁与徐若萍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扯出了话题:“我说妹子呀,都要订婚了,你就别那么老古板啦,该干嘛干嘛去!”
徐若萍就知道母亲一张廉价的嘴里肯定吐不出什么高贵的象牙,她微微抬头转向她,冷冷地盯着她的脸,闷声闷气道:“花姐,你是在暗示我今晚最好两人一同回来,顺便怀上点种子,是吧!”
葛秋花脸上阴晴不定,女儿用这种态度说话也不是一天半天,但这么直白地把男女之事戳出来,她一下子消化不了,不过很快就笑嘻嘻凑了过去:“哪里的话,母亲这不是替你着急嘛!最近我听说啊,如今的社会,大龄剩女嫁不出去的大把,我担心”
“拉倒吧花姐,你不就是看到徐俊生于殷实之家,才猴急着让你女儿嫁出去,倘换个山沟沟里的穷小子,你不打断我的腿并且把人家轰出门才怪!”徐若萍漫不经心地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又落回了书本上。
知母莫若女!
葛秋花被徐若萍噎得好一阵胃疼,脸上青红不分,气氛似乎有点尴尬,没有拿牛奶杯子的那只手无处安放,便往背上重重捶了几下,用念经的口吻道:“唉!**病了,这腰又开始疼了。”
葛秋花的苦肉计百试百灵。
徐若萍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回头给她揉肩又捶背,慢吞吞地道:“这腰老疼你还不分昼夜搓麻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活该受罪。”
葛秋花似乎十分享受女儿的按摩,不断夸着她手势一流,见徐若萍脸色柔和了下来,她的喉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一丝欣喜的光飞快地从她那双眸子里一闪而过,忽略了她那句硬邦邦的责备的话,开门见山道:“我们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供书教学也不容易,那个,礼金嘛,自然也不能少,这样吧,凑个好意头,就88888吧,如何?”
徐若萍倏地一停,双手在葛秋花两边肩膀肥肉集中的地方使劲一捏,吼道:“我还没有嫁出去呢,你就这么猴急着要礼金。势利眼,小心把未来女婿给吓跑了。”
葛秋花“哎呦”一声,眯着眼睛揉揉肩膀,伸出一根大拇指戳着徐若萍的脑袋骂骂咧咧道:“都订婚了还不能谈谈礼金吗?我跟你说啊,除了礼金还有别的呢,舅子金、酒席金,花车红包金”
徐若萍把脸埋进书本里,大声说道:“好了好了,花姐,我累了要休息!”
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可葛秋花还不死心,半只脚迈出门槛的同时又转过身来语重语重深长一句:“我说妹子啊,书是读不完的,人生大事要紧,抽点时间两个人聊聊电话增进增进感情才是王道啊!”
她满打满算好一阵的如意算盘,临出门了还见缝插针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要休息!”徐若萍一句话把她顶了回去。
第13章 徐氏硬币占卜术
等葛秋花的脚步声完全消失,附在书桌上的徐若萍立马诈尸般弹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一旁的书柜,摸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籍《天机神算》,然后悄无声息地翻到了卜卦学那一篇。
她心里有事!
徐若萍这人平时虽然大大咧咧,和徐俊谈恋爱的事情仿佛不怎么上心,可毕竟明天就是订婚家宴,徐若萍即便是有再大的胸襟,也断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面出现纰漏。
所以,她临时决定给自己明天的吉凶卜上一卦。
《天机神算》是她外公留给她用于卜算未来吉凶命运的一本书籍,很早以前就学习过里面的内容,众多的书籍术法中,这本书算是学得比较透彻,而且她还灵学活用,特立独行地发明了一种现代简便占卜之法。
大名“徐氏硬币占卜术”!
占卜前,诚心向东祷告,然后用一枚一元人民币硬币,随意向空中抛出,看其落地后是国徽面朝上,还是字面朝上。
如果是国徽朝上,为阳爻,在纸上画一圆圈;如果是字面朝上,为阴爻,在纸上画一叉。
这样连续抛出六次,或圈或叉从右到左画完六次为止,为一卦。然后就对应着《天机神算》里面卜卦学下面的六十四卦象的内容,自己分析就可以了。
只见她凝神静气,诚心祷告了一会,一扬手,一元硬币在空中优美地画出了半个弧形,然后叮地一声落在地上。
徐若萍顺着硬币滚落的方向,视线落在停止抖动的硬币上面——国徽朝上。
她忙不迭地在纸上画了一圆圈。
接下来连续抛了五次,徐若萍在纸上画了三个圆圈三个叉叉,从左到右的顺序是圈圈圈叉叉叉。
是否卦!
徐若萍心里有点小紧张,一只握着硬币的手都冒出汗来。
她小心翼翼地翻看否卦的注释,见上面一行又黑又大的宋体写着:虎落深坑。
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徐若萍不甘心,又再仔仔细细地浏览下面的几行小楷注释:否者,塞也,闭塞不通。如猛虎落深坑,有一只老虎下山寻食,不料被人掘下一深坑,虎下去了,总有威风不能伸展,凶多吉少。
断曰:走失难寻,交易不定,婚姻不美,不可轻动。
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下,徐若萍当场就有种想砸烂这本《天机神算》的冲动,不过书本举到半空,心虚的她最终还是没有付诸行动。
“徐氏硬币占卜术”果然灵验,只不过这次不是她势利眼的母亲向人家索要高额的礼金而把徐俊吓跑了,是人家压根就没有来。
第二天一早,葛秋花为了显摆一下,特意在当地颇出名的“名都酒家”定了个贵宾房,七姨妈八姨婆陆陆续续基本到齐,大家从约定好的上午九点钟一直等到中午两点,别说徐俊人了,连他的影子都没有出现。
徐若萍在葛秋花的再三敦促下,打了几十个电话过去,对方手机是通畅的,却一直没有接,短信也发了好几十条,同样是石沉大海。
亲戚们久经世事,看样子这门亲事要黄了,宴席上从一开始的人声鼎沸都后来诡异的平静,大家吃得是如鲠在喉,最后各自借口匆匆逃离这硝烟弥漫的现场。
徐若萍一直默不作声,魂不守舍地夹着菜往嘴巴里送,最后几个出嫁了的姐姐们临离开时过来和她打招呼,她似乎也只有“嗯”了一声。
席上终于只剩下父亲徐大郎和母亲葛秋花,之前葛秋花一直被徐大郎压着,等人一走,她终于爆发了,一巴掌拍在桌上,力道之大险些把桌上的锅盘碗碟都震了下来:“妹子你给我好好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若萍缓缓抬起头,目光呆滞地回答道:“恭喜你花姐,你的礼金泡汤了!”
一句话说完,徐若萍仿佛得到了某种诡异的快感,脸上居然露出了个久违的笑意。
葛秋花立马炸了毛,顺手抄起一条湿毛巾兜头朝徐若萍脑袋上砸去,不偏不倚砸在了徐若萍的脸上,然后缓缓地从木头一样的她身上滑了下来。
见此情景,葛秋花的火气更猛了,冲上去就要和徐若萍拼命。
她气急败坏,本来应该冲徐俊发泄才对,可徐若萍出口句句净是些引火烧身之词,葛秋花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正好拿她出气。
徐大郎见事态几乎失控,连忙上前死命拽住葛秋花,喝道:“发什么疯啊你,失约的人是徐俊,你搞清楚状况好吗!”
回头又冲徐若萍叫唤:“妹子你最好还是找他本人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父亲满眼布满血丝,经年风吹日晒,幽黑的皮肤下是一双形容枯槁的手,过于激动,手臂上的青筋条条暴起,几近呼之欲出。
父亲的话如醍醐灌顶,徐若萍一下子清明过来,抬头对上他殷切关怀的目光,重重地“嗯”了一声,抓起手袋飞快地冲了出去。
连日来徐若萍除了白天疲于工作,一有空就是想尽各种办法联系徐俊,可是无论徐若萍用怎样的手段,就是见不着他本人,也收不到任何回复。
三个月后,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徐俊和徐若萍的堂妹映东结婚了,这事是二姐打电话告诉的她。
二姐是个“百事通”,同时还告诉徐若萍更多的细节。
譬如说映东读小学时就已经各种暗恋徐俊,家里面偷偷藏了不少徐俊参加校联会、运动会时的偷拍照等等!
真是离奇的相似,就像当初的陈坤峰和韩巧巧,徐若萍再一次不负众望地被人劈腿。
夜半,皓月高挂,某医科大校园足球场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树影斑驳地落下了几顷月光,斜斜打在了胡一辉俊朗的侧脸上,显得深沉而又魅力四射。
一条黑影凭空出现,单膝跪地,朗声道:“回少主的话,徐俊的事情办妥了,滴水不漏!”
胡一辉背对着来人,摘了片树叶含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闻言头也不抬地问道:“嗯,黛月可好?”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道:“黛月公主似乎还没有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此时正在妙音ktv和一众友人喝酒,我等已经派了鬼影在附近守护。”
“噗”,胡一辉把嘴里的叶子吐了出来,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又低低说道:“免了,把鬼影召回吧,黛月警惕性很高,别露馅了,我前去会会她!”
黑衣人听了,有点心急,彷徨地跪地往前两步,下意识伸出手来想拉住胡一辉的衣角,手伸至半空似乎胆怯,怏怏地缩了回去,急急道:“少主三思,今天乃月圆之夜,你法力大减,属下建议您还是回水晶宫疗养的好。”
胡一辉摆摆手:“不了,父王最近到处派人擒拿生魂炼丹,ktv又是地妖经常光顾的地方,黛月的魂魄光洁无暇,最是容易被盯上,我得亲自前去一趟。”
话未完,人已经不见。
妙音ktv开设在一座废弃停车场旁边的一排商业楼里,离徐若萍租住的公寓楼仅隔了两条马路,今天她破天荒喝了好几瓶红酒,微醺,又酒精过敏,一喝酒就浑身出疹,痒的难受,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毯,只好寻了个借口跑出来,一个人躲在某个电线杆下面蹭啊蹭。
正五爪金龙对自己上下其手之际,冷不防耳畔传来了某个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耳熟,“啧啧啧,想不到徐大美女竟然也有这么不堪入目的时候,要是寂寥难耐,本人倒是十分乐意代劳!”
徐若萍察觉到一丝阴风划过脸庞,手腕一抖,一张灵符悄无声息地滑至掌心,这才缓缓转过身,定睛一看,对面那人贱兮兮地望着自己浅浅地笑着---正是胡一辉。
他嘴角上扬,眯着眼睛盯着徐若萍上下起伏的胸脯,目光热烈而又奔放,就差没有流哈喇子。
衣冠禽兽!
徐若萍心道,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胡一辉**裸的调戏,徐若萍无动于衷,既不生气也不迎合。
潜意识里,她总感觉刚才那阵骇人的阴风有点莫名,今天不知怎的,从一进ktv她就感觉到处一片乌烟瘴气,而且还阴风阵阵,有种瘆人的冷。
挺应景的,跟自己的心一样。
见她脚步浮浮,胡一辉缓步向前,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来想去扶她一把。
徐若萍反手拍掉了他的咸猪手,喝道:“干什么?想趁火打劫啊!”
胡一辉十分无奈地摇摇头:“嘿,徐若萍,我虽然对美女天生有好感,但是从来不会趁人之危,见你脚步都不稳了好心过来扶你一把,真把我当驴肝肺。”
徐若萍没有理他,冲他抛了个冷眼,道:“敬谢不敏,咱们不熟!”
说完便自顾自地往回走。
胡一辉追了上来,微微侧过头,目光柔和地洒在了徐若萍的脸上,嘱咐道:“已经很晚了就先回家吧,一个女孩子深夜在外面宿醉很不安全。”
徐若萍倏地眼眶就红了,强忍着泪水,吼道:“是朋友的话就进去陪我继续喝两杯,否则给我混蛋!”
这段时间,徐若萍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浮现出徐俊一边和自己柔情蜜语一边却和堂妹映东苟且的情景,不断脑补着他一人分饰二角,脚踏两船,所向披靡的渣男嘴脸。
当然,这些都是她自己杜撰的,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徐俊要玩弄自己的感情,难道仅仅为了报复中学时期甩他一次的仇?
胡一辉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抓了一下,眼睛里飞快闪过一抹痛苦的神情,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
他故作轻松地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拍拍徐若萍的肩膀,道:“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人生路漫漫长,以你的条件,什么样优秀的男人都会前赴后继地扑到在你石榴裙下,何愁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有那么一瞬间,徐若萍忽地觉得胡一辉刚才的眼神,跟自己和陈坤峰、徐俊热恋时如出一辙,仿佛自己曾经和他也是一对恋人似的。
她用力摇晃一下自己的脑袋,心想:“这怎么可能,估计我今天真的喝多了。”
胡一辉见对方一阵摇头晃脑暗自出神,脸上立马挂上了他特有的招牌式坏笑:“怎么样?想通了吧,想通了就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徐若萍懒得跟他说话,径自往ktv房走去,推门进去,却发现里面人已走光,只有一个服务生在磨磨蹭蹭地收拾着桌子,见她回来,忙把账单递了上去,欣喜道:“你回来就好,我还以为这次又跑单了。”
徐若萍心中一凉,默默地拿着账单到前台付了钱,又再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大街上,就像一只落单的、无依无靠的小绵羊!
第14章 血修罗
大g市是个不夜城,凌晨1点,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呼啸而过,两旁偶或能见到三两行人。
徐若萍身上又一阵奇痒,扭头察看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废弃停车场上的一处陡坡上,那里几乎没有一个路人,又有陡坡遮挡,撒泡尿都不会被发现,挠个痒就更加不在话下。
当下慌慌张张跑过去,却发现那陡坡背光的地方有个半米高的狗洞,十几双绿幽幽的眼睛,从黑暗处往外面盯着徐若萍,看得徐若萍冒了一身绿毛汗。
一只裹着张薄皮的鬼手,慢慢地伸了出来,一点点往徐若萍这边摸索。
这只手几乎就只剩下骨头,可诡异的是,这骨头不是白色的,在月色的映衬下,却是红得几乎像血,咋一看,好像还是流动的。
血修罗!
传说中长于冥河里的魔鬼,嗜血如命,属于阿修罗一族的鬼修,从不出血海,一直潜心修行。
阿修罗一族被地府镇压在地心世界的血海附近,鬼史上有记载的血修罗逃窜到人间作乱的事情,有且仅有一战和二战两个时期,那时亡灵太多,地府一时人手不足,被几只血修罗逃窜到人间,不过很快就被各大修仙世家联手击杀,此事捅到地府那里,据说管辖阿修罗一族的冥国首脑都挨了罚。
如今太平盛世,别说是血修罗,就是普通的厉鬼恶煞、游魂山怪,在凡间稍微露一露脸,不出半日,要么被鬼差立刻羁押回地府,要么被路过的修士清理,饶是地府再乱,这么多的血修罗又是怎样跑上地表的?
徐若萍曾听外公讲过,也见过彩色的配图,就是没有碰到过真实的血修罗。
如今被她突兀地撞见,一时间不知怎么才好,整个人几乎被钉在了原地,双脚开始哆嗦了起来,大脑完全被塞了团浆糊,停止思考和做出及时的反应。
电光火石间,一条人影嗖地略过,伸手把徐若萍拦腰抱起,飞起一脚把那鬼手踢了回去。
那鬼手吃痛,发出“嗷呜”一声似汽车急刹的响动,随即那洞**像岩石下压着十几只大蟋蟀被发现了,稀里哗啦一下子都爬了出来,围着徐若萍二人转了一圈。
徐若萍被来人打横抱着,加上酒精上头,居然有点晕头转向,双手胡乱扯住来人的衣领,一股熟悉的古龙水的香气扑鼻,不由得心中一凛,于是鬼使神差的,她在被十几只血修罗围困之下,第一个念头以及动作却是伸手去扯那人的黑面巾。
那面巾显然是匆忙中胡乱戴上去的,被她这么一扯,就轻飘飘地滑了下来。
然后就是胡一辉那张命犯桃花的讨厌的冷峻侧脸。
两人皆是一副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表情。
胡一辉是怎么也不会料到徐若萍竟然脑残到这种地步,在如此危急万分的情况下,居然先顾着一探施救者的庐山真面目。
我的个刘姥姥啊,那好奇心得有多么大的才行啊,怕是整条太平洋也装不下吧!
徐若萍则是就算把地球上六十几亿的人口逐个怀疑上一遍,也决计不会怀疑到胡一辉的头上来。
两人就这么诧异地盯着对方,仿佛在比赛谁最沉默。
可是血修罗们却不理会他们这一套,围着二人蛰伏了片刻,发现对方没什么地方值得提防,那只挨了一记无影腿的血修罗率先发难,举着双钢锯一样的大爪子凌空下劈,想从背后把胡一辉整个地一分为二。
徐若萍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尖叫一声以此示警。
可没等她那声尖叫酝酿好,那只血修罗就被胡一辉反手紧紧抓住,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月光下显得莹润光滑,抓住那副鲜红可怖的骨头爪子,毫不费力地把它高举过头,用力一掷,撞上了迎面冲上来准备偷袭的另一只血修罗,两只血修罗立刻像两件绑在一起的木偶,咚地一下砸在不远处的石墩上,二人合抱的大石墩被砸出一个大坑,两只血修罗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当场**迸裂,血溅一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没两秒,两只血修罗的尸骨自动化作一团浊气,瞬间消失于茫茫夜空之中。
徐若萍张大了嘴巴,眼睛撑圆,仿佛一只仰面朝天的癞蛤蟆。
胡一辉随手掀飞了两只血修罗,心里七上八下一团乱麻,一边警惕着四周蠢蠢欲动的几只血修罗,一边似有意而无意地低下头,正对上癞蛤蟆徐若萍自下而上的两道目光,那双黑白分明得近乎克制的眸子里不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
胡一辉如芒在背,立刻别过脸去,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抱着佳人不放,另一只手上下翻飞,几道龙卷旋即平地而起,剩下的十几只耀武扬威的血修罗无一例外顷刻间被卷进了那半米多高的黑洞里,仿佛一个熟练的赶羊人,轻轻松松就把小羊咩赶进了羊圈。
一来一去不过眨眼的功夫,徐若萍张大嘴巴酝酿了好久的尖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被她硬生生吞了回去,噎得自己好生难受。
胡一辉终于没事可做,不得不看了她一眼,奇异地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点拘谨的疑惑,一时脑子卡了壳,竟结结巴巴起来:“那个,那个,我是,我是”
“你是仙门中人!”徐若萍突然兴奋起来,“天呀,我竟然有眼不识泰山,自己系里有个重量级的修道高手都不知道!哎,那个,先将我放下好吗?”
改革开放后,沉寂了多年的各类修真门派仿佛雨后春笋,不断涌现,但其中货真价实的名门正派与邪魔外道却是十个手指头都能数个遍。
很多都是披着修仙问道的皮,实则是干一些坑蒙拐骗,杀人放火,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的骗财骗钱又骗色的诈骗组织,像徐若萍这种民间散修,却是连个正经叫得出名字的门派都不是。
胡一辉出手如此了得,在她看来,非名门正派的开山大弟子莫属,至于邪魔外道,徐若萍自觉把它忽略到一边去。
胡一辉一下成了个愣头青,听徐若萍这么一叫唤,方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抱着对方,半刻舍不得松手,连忙把手一松,轻轻地把她放了下来。
徐若萍一直沉浸在自己结识了个大有来头的修道中人的喜悦之中,半点没有察觉到对方已经紧张得连说话都已经开始结巴。
胡一辉惊异地发现,自己曾经在她面前矫揉造作的一副二世祖以及花花公子的面孔,在她扯下面巾的那一刻,粉碎得连渣都不剩,几百年的等待,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守候,一次又一次有意无意的擦肩而过,终于在此刻沉淀了下来,他倏地有种历经几世终于修得同渡的感慨——黛月公主回来了。
徐若萍棒椎一样的性格哪能知道胡一辉心里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接着兴冲冲地问道:“你是大禅宗教的弟子吗?”
大禅宗教的创教祖师是紫微真人风星腾,主修气功之法,以虚无为本,以养性为宗,法本《老子》、《庄子》、《文始真经》是该教派的法典,属最上一乘的虚无大道,度化众生,以虚极静笃,大彻大悟,盗天地虚无之真机,顿超直入,齐是非,同人我,进入无天无地的混沌境界为最,修性而兼修命。
大禅宗教主张性命双修,炼养阴阳,以有为法而至于无为法,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诸步骤,次第分明,门派繁衍甚广,是当今世上名副其实的修真正宗门派。
徐若萍见对方没有反应,又斜瞥了胡一辉双手手腕一眼,自言自语道:“对了,你手腕上没有乌金繁纹套腕,那你肯定不是大禅宗教的弟子。难不成,难不成你是闲云派的传人?”
闲云派,创始人是闲云居士巫洪文,实打实的符箓三宗(即天师道、上清派和灵宝派)之一,以传习五雷法为事,谓行此法可役鬼神,致雷雨,除害免灾,其理论基础是天人感应与内外合一说。
徐若萍略微沉吟片刻,继而很快便摇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
闲云派既是符箓三宗之一,那么驱妖降魔的时候肯定离不开灵符的使用,可是刚才眼见着胡一辉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地解决一堆血修罗的时候,却从来没有使用过一张符咒。
徐若萍眨眨眼,又再不依不饶地继续道:“哦,我知道了 ,你肯定是悯莲红教的嫡系弟子。”
悯莲红教的创始人是斗母星君墨绮烟,主修“丹鼎之术”,以化炼内丹为主,注重人身的精、炁、神的修炼,以长生久视作为修行目标。
不过悯莲红教的戒律严格,其嫡传教徒不但不可以婚娶,而且要蓄发住观修行。
徐若萍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胡一辉那头剪修齐整的乌发,又想起了这家伙这几年在系里的一言一行,再次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
三大正宗修仙门派一一排除,徐若萍还不甘心,接下来她又喋喋不休地列举了南闽宗、北闽宗、中宫派、东闽派、西闽派、青暮派、柳萧派等十数个门派,最后又都逐一自我否决。
整个过程,就只有徐若萍一个人自导自演地在唱独角戏,胡一辉压根就没有说过半句话。
徐若萍见对方半晌没有反应,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话显然有点唐突,胡一辉之所以蒙脸救人,说不定是什么大世家大门派里头的戒律仙规,最后终于十分了然识趣地闭了口。
第15章 龟息真定功
仗着高手在场,徐若萍的胆子肥了不少,在一通穷追猛打的询问无果后,她便随手拾了根树枝,肆无忌惮地去抠那黑糊糊的狗洞,准备进行下一步的除魔卫道。
胡一辉抬头扫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银盘高挂,柔和的月光均匀洒遍神州大地。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突然一阵头重脚轻,灵力如漏孔的气球正咝咝外泄。
乍一眼,瞥见徐若萍拿着根树枝,蹲在洞口傻乎乎一顿乱抠,连忙出声制止:“住手!你干什么?血修罗最是好战和记仇,这种鬼修无论在哪里吃了大亏,都会很快集合起更多的同伴卷土重来!”
也不知是谁给了徐若萍如此壮的胆子,听完了胡一辉的警告后,居然还无动于衷,只轻轻转个身,一只手托着腮帮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怕什么?你这么厉害,收拾个把鬼修不在话下,它们若敢再来,正好一网打尽!”
话没完,一股蛮力自洞口发出,仿佛一只巨大的章鱼的吸盘,瞬间把她整个吸附了进去,一个沙哑得犹如生了锈的铁片互相摩擦的声音,幽幽地问道:“是吗?”
徐若萍只觉得浑身一阵麻痹,仿佛触了电一般,天旋地转了个把时候,睁眼看时自己已经到了某处空旷的幽黑之中。
四周灰蒙蒙一片,目力所及不过十米左右。
“这是什么地方?”
徐若萍吓得几乎失去知觉,为了维持形象,努力地憋着!
许许多多的血修罗,密密麻麻铜铃一样的眼睛不断冒着蓝光,一张张裂到腮帮子的大嘴,争先恐后地涌上来,离着徐若萍不到十米的距离,静静地蛰伏不动!
一个锈迹斑斑的声腺回答:“欢迎来到地心世界!”。
地心世界!!!???
传说那里到处是烈焰岩浆,到处是钢板一样的岩石地表,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几乎没能长出任何一支半叶的植被。
额,有一种例外,就是黄泉路上的幽冥之花——曼陀罗。
徐若萍一阵踉跄,脚下所触皆坚硬无比,暗道不妙,忙扑腾着双手大叫道:“胡,胡一辉!”
胡一辉也尾随而来了,就站在她旁边。
他的灵力不断外泄,就像网兜里的沙子,怎么也止不住,只好咬牙用封灵针暂时封死自己的灵力。
听到徐若萍的呼喊,连忙抬手扶了她一把,轻轻在她耳边道:“没事!我在这里!”
这话堪比大剂量镇静剂,徐若萍瞬间镇定。
她一只手搭着胡一辉的手臂,另一只手拿着树枝,大义凛然地指着前面的血修罗叫嚣道:“你,还有你们!真是狗胆包天,竟然敢跑到人间偷袭凡人,今天我等小惩大诫,识相的话,乖乖滚回血海,否则严惩不贷!”
徐若萍有恃无恐,想起了前几天胡一辉犀利的眼神一扫,两只地妖便爆体而亡,有这么一尊大能在身边,她哪里还把血修罗放在眼里。
胡一辉有点脑壳疼,片刻间心思急转直下,他低头敛目,心想:“血修罗一族如今已归属二姐管辖,这么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在血海潜心修行,怎么今天却忽地大肆跑到凡间里,难道二姐就不怕惹怒天威,为我刚刚稳定下来的大冥国招来天谴!不行,我得先用龟息真定功把神通收起来,扮成个普通散修,看看二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龟息真定功,又名玄武定,上乘气功之一,是道家修炼内功的一门功法,由潜心、潜息、真定、出定四部分组成。
炼成此功者,随时随地都可以自行封印起一身神通,强大的气场一经收起,任凭你是何方大能,警觉性再高,也分辨不出来。
主意已定,胡一辉迅速双手互掐,成子午扣(即左手拇指弯曲掐住中指午位,右手拇指由左拇指、中指圈内插入,掐住左手无名指根部子位),然后舌抵上腭,心、神、意一齐守住脐部。
不多一会,他便感觉全身真元随着心意逐渐降低,头、手如同虚无,只觉脐中一点真息幽幽出入,移之不动。
胡一辉这许多的心眼,徐若萍当然不会知道,自个儿耀武扬威了一阵,见旁边胡一辉一味顾着自己掐诀入定,没点反应,连个手势也不曾示意半分。
当下戚起一边眉毛,扯了扯他的衣角,递给他一个“你好歹也说句话给我壮壮胆”的眼神。
“哼哼!”
领头的那只血修罗长得特别壮,个子足足比普通的血修罗大出一倍多。
他冷眼旁观了此二人半晌,耐心开始告罄,缓缓伸出左手,向下一挥,沉声道:“捆起来,扔到地牢里去!”
血修罗一族分三六九等,法力越高,灵识也越高,能讲人言,辨人语,反之则只能像狗一样,“咿唔”乱叫,一味只会听令咬人。
很显然,领头的那只血修罗的修行不赖,毕竟能畅通无阻地跟人类对话,而且有情感会思考,能修炼到这种程度的高阶血修罗实属不多见。
胡一辉不动声色,仍然大大咧咧地站在徐若萍身边。
徐若萍可不答应,听见要把自己捆起来,又见离自己不远处十几只血修罗慢慢围了上来,忙探手入怀,摸出十几张符咒,双手呼呼虚劈,劲力十足,十几张符咒犹如天女散花,又稳又准地贴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那符咒一碰对方肌肤,呼啦一下自燃起来,发出无数淡蓝色的火焰,随着那些中了招的血修罗呼天抢地的嚎叫,一阵阵烧焦蛋白的糊臭味充斥其中。
那领头的血修罗似乎十分不以为然,大手一挥,另一波血修罗舔着猩红的舌头蜂拥而至。
徐若萍虽然是个修士,但是符咒之类的护法圣器带在身上其实不多,见对方好像要来个蚁多咬死象的架势,连忙拉着胡一辉的手就地一滚,堪堪躲过头顶上跑在最前面的血修罗一记横劈,紧接着在地下一撑,向左跃开数尺,避开了另外两只血修罗钢锯一样大爪。
胡一辉则笑眯眯地紧随其后,她滚地就跟着滚地,躲闪就跟着躲闪,动作十分一致,始终不离左右。
徐若萍披头散发,左穿右突领着胡一辉爬到了一座烟囱一样的土坡上,已经累得大汗叠小汗,哧呼哧呼地喘着粗气。
那座土坡是一个熄灭多时的小火山口,血修罗们笨重的身躯拥挤得水泄不通,加上徐若萍时不时打过来一记“九字真言手印”,竟一时没能爬上来,双方就这么直眉楞眼地对峙着。
九字真言手印是中国道家和兵家盛行的秘术手印,又名奥义九字。九字起源于东晋葛洪的《抱朴子内篇?登涉》,为“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每一个字对应一个手印,打出来的威力各异,跟修行者的道行高低成正比。
徐若萍看着下面漫山遍野的血修罗,心中砰砰乱跳,好半会才醒悟过来,打了这么久,胡一辉这家伙竟然没有帮忙,自始至终都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后蹭保护,当下柳眉一竖,厉声问道:“你干嘛不帮忙?袖手旁观也就算了,还一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嘴脸!”
胡一辉用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道:“不急,我暂时封印了自己法力,且看看这些血修罗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能堂而皇之地跑到凡间上来?”
徐若萍“哦”了一声,理所当然地点头称是。
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哆哆嗦嗦起来:“你,你竟然自行封印起自己的法力,目的是什么?想被抓住吗?”
胡一辉不置可否,眨眨眼睛,翘起了一边的嘴角:“嗯,你说呢!”
徐若萍惊呆了,她曾听外公提过,世上确实有那么一门秘技,叫龟息真定功。
那些修炼到巅峰的大能们为了把自己隐藏起来不露痕迹地混杂在普通人中间,就用龟息真定功封印起自己身上的神通,以免自身强大的气场被高手发现。
但是,最可气的就是这个但是,谁能保证这段时间里此二人就能安然无恙?
徐若萍自己吗?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一个在“修仙重要还是吃饭重要”的问题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的人,修习的道术别说击退这多如牛虱的血修罗,就算是一两只厉鬼凶煞,怕也只有被对方打得鬼哭狼嚎的份。
果然,那只领头的血修罗见手下一个个饭桶一般,怒不可遏,抬脚踢走了前面几只挡路的血修罗,恶声恶气地喝道:“都给我滚开,一群废物!”
一群血修罗忙颤颤巍巍地让开了路,领头的血修罗目露凶光,一步一步爬上小土坡。